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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了吗-白岩松

_2 白岩松(当代)
清晨,阳光微煦。梅已经早早的洗漱穿戴整齐了,坐在床沿上看着还懒懒躺在床上的浩。
一夜疯狂,仿佛梦一般。

昨晚,浩的电话几乎要被打爆了,最后只好关机了事。一大清早开了机,短信又是一堆。
也是的,昨晚是情人节呢,夜总会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而此时此刻的总经理却翘班,能不天
下大乱么?
下山的路上。
“梅儿,开心吗?”
“嗯。”
“下周我去看你。”
“不要!”
“那下下周。”
“不要!”
“那你来看我。”
“不要。”
“那想你了怎么办?”
“那就想着呗。”
“你好残忍啊,你伤害了一颗年幼的痴心,你知道吗?”
梅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坐在浩的车里,梅和浩翻来覆去的就是这几句话。
回城的时间总是飞快,分别的时间转眼即来。进入滨城,最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家咖啡
屋。梅还是选择在那儿下了车。
今日一别,几时再见?当浩的车一溜烟的飞驰而去的时候,梅强忍已久的眼泪终于如泉
水般涌了出来。
之后的日子里,其实还和平常没有两样。浩依旧忙忙碌碌的,依旧上网,依旧留言,依
旧偶尔打个电话问候,如此而已。只是不再写那些论坛美眉口中好浪漫好浪漫的情诗,只是
也不再写那些梅看上去很睿智很睿智的哲文,他总是在深夜上网,叫嚣着很忙很忙。

梅知道,当“伊水一方”和“顽主老号”从网上走到网下的时候,当自己把全部交给这
个叫做浩的活生生的男人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整晚
整晚的等待浩的出现。看见他的QQ头像一闪一闪的就安心。只是,她从不主动和他说话,
只是,她也从不主动和他打电话,哪怕很想很想他。梅的心很乱很乱。其实在当今这个年代,
浩拥有的是没有爱情的婚姻,她如果爱他,又不要他给她一个什么交代,只是两情相悦而已,
也不算是什么大逆不道吧?可这样的念头一起,她总会想起山中那弯冷冷的月亮,那么轻蔑
的看着她,仿佛是在诅咒她,每每想起,梅的内心都会不由自主的起寒战。也许,梅的骨子
里还是一个传统的女人,所以她才会特别茫然,特别惶惑,特别痛苦吧?她和他的爱是没有
希望的,他们是没有结局的。那么,长痛不如短痛吧
天边炸起了几个响雷,接着,雨点就大滴小滴的散落了下来。听着雨点滴滴答答的轻叩不
锈钢的窗棂,脆生生的,盖过了屋里轻轻柔柔的古典乐曲,梅叹了口气。桌上的咖啡已经没
有了热气,梅用小勺搅了搅,端起来呷了一小口,苦苦的,就如此时此刻的心境。梅把玩着
手中那轻巧的手机,关机,开机,写短信,删短信,关机,开机,写短信,删短信,反反复
复,最后还是狠狠心,把手机卡从手机里拔了出来,悄悄地插进了桌边绿色装饰的隙缝里,
这张手机卡留存了多少关于这场风花雪月的甜言蜜语,这张手机卡留存了多少关于“伊水一
方”和“顽主老号”网了,恋了的幸福回忆,就让它留在这个曾经见证了梅和浩的这段网络
奇缘的咖啡屋吧。
梅拖着行李,静静地站在咖啡屋的屋檐下,看着街上疾驰而过的车流,熙熙攘攘的人流,
看着街上行行色色的人,也许这之中,就有许多和她一样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情感阵痛的人
吧?或许也有许多和她一样正在勇敢地走出情感纠葛的人吧?
上网了,网恋了,爱着,痛苦着。
终于下定决心为爱转身,放爱一条生路。
作者 白岩松
转头,你看到幸福了吗

幸福是不可捉摸的东西,有时候,只是一个转头的瞬间。失去亦如。
(一)
窗台上的石斛兰已经深种十年,却不曾开过花。任他浇水,施肥,甚至抱到阳光下也无
济与事。孤单的夜里,他会看着花苦笑,些许凄凉的神色,连他自己都感觉绝望。
为什么,好端端的花儿,就是不开呢?
可无论如何,他依然深爱这株花。毕竟这是她留给他唯一的信物。记得十年前,那张洁
净温情的脸曾是何等地凄然,何等的不舍。
她说,帮我照顾好它,一定,一定。
不过十八岁的他对离别已经渐渐懂得,自然清楚她这样的托付是要远行。忍不住问上一
句,你要去哪里?去多久?
屋外有雨,她的脸上有泪痕划过。再转身,她却还回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远,也不会太久,等它开花,我就回来。
她的话回得流利,却不曾让他心安,甚至他还听出些许的无力。他努力地让自己看清她
的脸,洁净,俊美,却有一层浓重的忧伤。这忧伤让他记起他们当初的相识。
瘦小的她抱着一株小小的石斛兰,一脸忧伤地站在教室的角落里。老师安排他们坐在一
起的那刻起,他便心疼她。同桌一年半,两人并无多话,但他经常去操场看那株被她寄养的
兰花。她自然晓得他的心思,于是写了一张字条递给他,谢谢你的关心,相信它会开花。
他巧妙地回答,幸福,就在转头的瞬间。
转头就有幸福吗?
惊讶转头,她看到他明媚且真诚的脸。
(二)
礼拜天早上,被电话惊扰。电话里朋友告诉他,城南刚开了一家专卖石斛兰的花店。

一个翻身冲进洗手间,却发现牙膏昨天已经用完。来不及洗漱,匆匆赶到花店,抓住店
主不停地问,老板,你是哪里人?这花何时能开?
老板耐心解答。他一脸认真地听完,转瞬,却满目忧伤。
店主与她,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那么,这十年来,她究竟去了哪里?努力思索,记起
他依稀说过,她喜欢南方的海,若可以,她必定会去南方上大学。
十年生死两茫茫。想必她真的去了南方,且已忘了自己。
些许凄然地转身,天空飘起小雪。北方天气越来越怪,不过刚入冬,却已是细雪飘零,
辗转入土。这边凄冷无比,对面新开的商城却热闹无比,一群人正吵吵嚷嚷地往商场里涌,
想必是新开业有优惠,想起牙膏告急,便走进商场。
商城门前有个发传单的女子,见他走过来迅速上前递宣传单。抬头想跟对方说声谢谢,
却差点没吓着。那么曼妙的女子,竟然戴着狼头的假面具,青牙白面,红唇外翻,甚是吓人。
女子在伸手递传单,他在接传单,明明两人的手差点就碰上了,偏偏传单掉到了地上。
他歉意地将传单收好,匆匆挤进商场,买完东西又匆匆挤出来,在门口他再次看到了带
狼头面具的女子,忙碌已经过去,可她依然戴着沉重面具。
真是个怪女子。他微笑着摇头,离开。
(三)
回到家,他冲进洗手间重新洗漱,新买来的牙膏连同刚刚那张传单一起被打开。传单上
一句明显的宣传语:用我们的真心,温暖您的冬季。
看来,冬天真的要来了,就连商家也学会用季节来诱惑人。他开始担心那株石斛兰,冬
天来了,它更难开花了。些许颓废,将传单扔在桌上。
想起这几年的寻找,他突然感觉心很痛。十年前那张洁净的脸,如同一个鬼魅荼毒他的
心灵,无力自拔。是爱情吧,单相思的爱情。他安慰自己,然后苦笑。仰头叹气,转头再看
那张传单,它的背面写满了字。
石斛兰,你还好吗?可曾开花?可曾将我记挂?

这样的字写了满满十行,他的心突然动了一下。忆起那个古怪的面具女子,他突然狠狠
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再次冲出家门。那家商场门前,宾客如流,行人如织,寻来寻去,再
也找不见那个女子。但他猜测,一定是她,这世上再也没有谁会如此牵挂那株石斛兰,更不
会关心是否开花。
在商场门前一次次寻找,等待,可偏偏她突然消失。记起与她相识之初,他曾告诉过她,
幸福,就在转头的瞬间。
如今,失去竟也是转头一瞬。
(四)
商场一遇,让他仿佛看到春天。
他相信她依然在这个城市,而且依然记得自己。工作之余,他跑遍全城大大小小的商场,
只要有发传单的地方,他都会跑过去看。只是,他从没遇上那个戴面具的女子。
他不死心,一间一间商铺寻问,用了两个月踏遍小城每个角落,可偏偏,她仿佛蒸发的
水滴,再无消息。
这个冬天来的有些早,有些冷。
窗台开始结上冰凌,雪花跳起舞蹈,他感觉自己的小屋真冷。那株石斛兰已经蔫了,一
派廖落,心疼地伸手护住兰花,期望借此来温暖这株可怜的植物。
目光越过窗台,他看到楼下飞雪中站着一个女子,娇好的背影,正一步步向远处走去,
步态有些踉跄,大朵大朵的雪花纷扬在她的背上,他惊讶地发现,她的背竟有些驼!
不由得摇头。想来,自己还算是个幸福的人,虽然失去了她,却至少身体是健康的。
可一想到她,他的心突然又疼。不知十年过后,她的模样可有改变?叹着气,将目光再
次转向窗外,那个踉跄的背影已经消失,留下的是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看着那些脚印,他突然有种亲切的感觉。他张张嘴很想喊一句什么,可嘴巴张得老大,
却一个字也没喊出来,倒是泪水落了下来。冰凉一片。转头时,路人竟也逝去。
失去,原来有种痛彻心扉的力量。

(五)
冬天过去。年近而立的他终于开始恋爱。
他开始学着接受别的女子的微笑,甚至温存。他请她们吃饭,泡吧,唱歌,甚至偶尔还
会浪漫的亲吻。若是怀里的女子问她,你爱我吗?
他总是沉默以对。爱情,在十八岁那年的别离中早已经化作了蝴蝶,不知去向。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株石斛兰。可惜,这株兰花总是不死不活,更别说开花。曾有女子质
疑地跟他提过,把这花扔了吧,留在家里影响环境。
对此,他第一反应就是跟这样的女子分手。不能爱屋及乌,还叫什么恋人?如此一来,
众人都说他怪,宁可抱着石斛兰,也不愿抱温香软玉的女人。对此,他总是轻轻一笑,不解
心中事,何故苦恋人?索性放手。
春天来了。窗外花香扑鼻,室内却清静无比。那株兰花有些枯萎,他急了,抱起花盆,
如同抱着自己受伤的恋人,匆匆向花店赶去。花店老板一边看一边摇头说,兄弟,扔了吧,
哪有十多年不开花的道理。
他愤慨至极。抱起花向街上跑去,刚出门,竟与一个人撞了满怀,再抬头,那张丑陋的
脸差点吓得他背过气去。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层层剥落的皮,残不忍睹的面。
女子显然意识到了这些,伸手挡住自己的脸,然后指了指他怀里的花盆说,我来帮你。
他迟疑着将花盆递过去,女子将整个花盆扣过来,跟店主要来花土跟肥料,然后将石斛
兰重新植入花盆,并很快从衣兜拿出点什么东西塞入花盆里,深深呼吸后,将花盆递到他面
前,轻声说,好好呵护,相信它很快就会开花。
莫名地,女子的话让他恍惚着回到了十八岁。记忆里的她曾说,谢谢你的关心,相信它
会开花。
回忆扯远的时候,女子渐行渐远。再抬头时,他看到了一个踉跄的背影。
他的心突然动了一下。大叫着冲上前去想要拉住对方,可仿佛只是一个瞬间,转身的时
候,对方已经不在。

(六)
女子像风一样消逝。竟然干净的,不曾留下半个脚印。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等一个十年,但他知道,这世上做着等待的人,不止自己一个。
可偏偏,最苦就是相思人,想念的彼岸永远难以靠近。
夏天来了,姹紫焉红一片。他看着台上的石斛兰,突然沉默。这株花开始吐蕊,看来真
要开花了。殷勤地上前再次施水,却不小心浇得多了,水漫过花盆的时候,土壤里轻轻漂出
一个东西。
小小的塑料袋里,一张小小的字条。展开,竟是一张面熟的传单。传单的背后写着两行
字:石斛兰,一定会开花。因病失去容颜的我,永远祝福你。人生的路上记得转头,转头就
会有幸福。
终于明白,那个奇怪的女子,及踉跄的背影。
转头,不见伊人面,幸福何处是?
冲出家门,大叫她的名字,晴好的天空突然落雨,雨点很大,像一朵朵盛放的雪花,滴
在身上,凉到刻骨。
黑白键,爱的休止符
林舒桐遇见杜若的时候,十九岁,怯怯地坐在高高的琴凳上,黑白分明的键在眼前,却不知
道该怎么按下去。坦白说,舒桐并不喜欢钢琴,但觉得能在钢琴上弹奏出优美的曲声,也一
定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因此,当听到杜若轻轻敲在琴键上,琴声悠悠地充盈整个房子,她的
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舒桐试着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去,琴声丁冬,却不成调。杜若过来,牵起林舒桐的手指,
轻轻敲在琴键上:“知道吗?这些黑白分明的键,这样有秩序地排得整整齐齐,但是我们在
弹琴的时候,一定要打破秩序,才会弹出旋律。”
林舒桐似懂非懂,只是感觉他的手好大,把她的手裹在他的掌心里,凉凉的感觉。

杜若这次弹的乐曲充满忧伤,说的是一个爱情故事。当一个女孩终于鼓起勇气向暗恋的
男孩表白时,却在男孩家的门口见到他的灵车驶过。男孩只为她留下了一朵白色的玫瑰花。
林舒桐被这音乐打动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杜若凝视着她,她的脸颊微红,映得浅咖啡色的眸子更是清澈。
他用手扫扫舒桐那秀丽的鼻尖,说:“林舒桐,来,我教你……”
她喜欢听他弹琴,也喜欢看他弹琴时候的样子:皱紧的眉,迷茫的眼神,细碎的发滑过
额角,修长的手指在黑白分明的键上跳跃。
整整三个月,他们天天都沉醉在音乐世界里。林舒桐没有想到自己竟可以这么快就学会
钢琴的弹奏技巧。如果说是天分,倒不如说是因为杜若,是杜若带她进入这个美妙的世界。
紫色的蔷薇花开遍老房子的时候,日落时分,杜若的琴声已久久逝去。
离开的那天,林舒桐弹琴给他听。他就在旁边,她的手指慌乱得不知该落在黑键,还是
白键上,他从她的身后,握住她的手,帮她弹完。那年杜若二十七岁,林舒桐二十岁。林舒
桐站在他面前,刚好到他下巴,她伸手摸摸他的脸说:“杜老师,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他突然抱住她的头,像啄木鸟一样,啄吻她的额头。
杜若走后,日子一下子寂寞起来,家里的钢琴在屋角落了厚厚的灰。
下雨时,林舒桐喜欢靠窗坐着,安静地凝视着远方,渡过一个发呆的下午。
透过落地窗,笼罩在烟雨中的是一条宁静的小巷,红砖瓦舍,庭院中有几株老树,围墙
上则爬满了九重葛。
这样的情景,常让她有一种幸福之感。因为她常常幻想杜若撑着雨伞站在那里。
老屋的紫色蔷薇花开得正欢
雨水和叶枝在辩论我们是否相爱
划破天空的泪珠告诉叶枝
我们正在亲吻
轻盈落落的微风告诉雨水
我们正在吵架

……
每一次,林舒桐都被自己随意而遍的歌曲弄得眼中饱含泪水。
一年后,林舒桐收到杜若寄来的包裹。他实现了自己的一部分梦想,去了很多不错的城
市。
林舒桐阅读着杜若写过的一大叠一大叠乐谱。她看见他的眼睛里有不知名的花儿在绽
放。
很晚的时候,她拨通杜若告诉他的号码:“林老师?”
“嗯。”
“我是林舒桐,老师你在哪里?”
许多天以后,她按着他给的地址寻过去,一间临海的老房子,玻璃的屋顶,可以看见满
天星光。林舒桐和杜若并肩坐在檐角。他们的脚下是海水,头顶是温暖而闪耀的星光。她突
然抓住他的手,这是第一次。她把他的手握在掌心,他的手好大,她不能像他那样,把他的
手裹起来。他站起来,在她面前,她刚好到他的下巴,他的唇,在林舒桐抬头的时候,吻在
永恒不变的额头上。他抽出手,他看她的眼里,一刹那,漾满忧伤。
他拍拍她的脸说:“傻瓜,你还是个孩子,感情是有秩序的,像是黑白的琴键。”
他告诉她,一个月前,他结婚了。
她说她爱他,爱到不要前途,不要将来。
她又说她想回家,听他弹琴。
第二天,杜若送她回家。她打开门,客厅里空荡荡的,那架黑色的钢琴在屋角显得格外
突兀。她站在客厅的中央,看着站在门外的杜若,他没有说再见,便离开了。
她打开琴盖,黑白的键就在眼前。她想起在临海老屋子的时候,他说,感情是有秩序的,
像是黑白的键。她又想起,最起初最起初的时候,他说,我们在弹琴的时候,面对排得整齐
的键,一定要打破秩序,才会弹出旋律。
她闭上眼睛,指尖和眼泪疯了一样落在黑白分明的键上,而腮边却有笑。
她只想,渐渐习惯了寂寞的钢琴,也就渐渐习惯了寂寞的生活。

很悲哀自己把生活变成了这种状态,但又是那么地心甘情愿。
三年后。
今天,他遇到了她,准确地来说,他看见了她。她还是那么的神采飞扬,只是成熟了。
他想:“过去打个招呼吧。”却犹豫不定。这时,他的妻子叫他了。
蔷薇盛开的时候
我挂念你弹琴的手指
璀璨星空的时候
我怀念你亲吻的唇
雨花降临的时候
我思念你细碎的短发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我无时不在呼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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