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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

_4 佚名(现代)
  他在门口驻足一小会儿,那昏黄泛着平民气息的加油站却没有走出一个人。男人摇摇头,向着看似难以禁起风沙的小院子走去。
 
  才刚一踏进院门,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就从屋里冒了出来,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一条发旧的牛仔裤紧紧包裹着大腿,脚下那双棕色小牛皮靴不安分地踢起门边的小石块。
 
  “需要帮忙吗?”她对那男人笑笑,掩饰不住还没擦拭干净的泪眼,声音多少有些不自然。
 
  “是的,”男人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我想得来点儿油,如果可以,能不能给我杯水。”
 
  “当然!”女孩儿肯定地点点头,“一位旅行客?”她没有了刚才的慌乱。
 
  男人再次瞟向那女孩儿,很快又把目光挪开,因为他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看。
 
  小小的冷场,不过不要紧,他在她的带领下走进屋里。
 
  “我不知道是什么叫你从那么远的地方到这里,”女孩儿爽朗地笑笑,“不过你看起来糟透了,想不想冲个澡?”
 
  “不,不,”他被这热情地邀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我是说,一杯水就够了,我还要赶远路。”
 
  “嗯,”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答应着,“那么请自便吧,你的咖啡。”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他看见桌子上还摆着两只杯子,以及里面一口未动的咖啡——似乎已经冷了,“啊,我没有别的意思。”他随即觉得打听太多很不礼貌。
 
  “是啊,一个人……”女孩儿再次像被触动了心扉,低下头默默坐在他的对面。
 
  这老旧的木屋里面还有一个套间,但他没有探着脑袋望向里面,而是老老实实地端着杯子,呷了一口。不过里屋电视沙哑的声音还是传到了耳朵里。
 
  几分钟没有人说话,男人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不希望给这孤零零一个人经营小店的姑娘带来丝毫不安全的感觉。女孩儿显然怀有心事。
 
  他暗自猜测着不久之前她的情人可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说出伤害她的话。
 
  “我一个人习惯了,”她突然又把问题带回了原点,“尽管有时觉得寂寞。”
 
  男人诚挚地点点头,深邃的眼睛抖动了一下。
 
  这是他第三次正眼看她,很漂亮,这是一种危险——对她来说。
 
  “你真的不想冲凉吗?最近的气候怪怪的,风沙又大。”女孩儿一副探询的口气。
 
  “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这就很好了。”男人饮尽咖啡,站起身来,走出屋门,抖抖身上的尘土。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儿,竟叫他忘了这本该是进屋之前做的事情。他向两边探望着。
 
  女孩儿走到她身后,脸上掠过一缕落寞,被阴影挡着,看不真切。
 
  两人都没有再多说话,她的眼睛在他始终插进口袋的左手望了片刻,然后默默抄起输油管。
 
  “我自己来,”他瞥见那上面斑驳的干涸油渍,目光再次闪过储油箱,“这是……”
 
  他的左臂以快得看不清的动作,迅速地挡在胸口上。
 
  一只弩箭笔直插进被黑色手套覆盖的手背上。
 
  女孩儿得意地撇撇嘴,一下子甩掉长发,露出修剪得很整齐的淡黄色短发。
 
  一辆车子在加油站前略微一停,看到了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一把手枪,便忙不迭地加速驶去了。
 
  “上面涂了什么?箭毒?”他冷静地问道。
 
  “我怎么忍心干掉你呢?它只是能在几秒种内麻倒一只大象而已,”她轻蔑地一笑,“赛斯。沃勒,烛堡的首席杀手,原来不过也是个技艺不精的乏味男人罢了。”
 
  “加油站里的两个人在哪儿?”他的手臂端着枪,巍然不动。
 
  “你这时候还有心关注别人的死活吗……”她的笑容渐渐凝固,因为他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慢慢倒下。
 
  “回答我的问题,小姐。”
 
  “噢,好吧,你是再生侠吗?他们正在储物柜里睡觉。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女孩儿盯着那枪看了一眼,“SIG……原本你用的是‘神枪’。”
 
  她在他的带领下,再次走回屋里。
 
  他冲她使了颜色,她便打开柜门,一对中年男女被捆绑着塞在里面。
 
  他把枪收起来。
 
  “你不打算除掉我吗?”她问。
 
  “你并没有伤害到我。”他冷冷答道。
 
  “没有收集到任何数据表明你的麻醉剂过敏。”
 
  “我确实没有那种能力,如果你在咖啡里小药,结局就不一样了。”
 
  女孩儿的表情变化了,他为什么会把这秘密告诉自己,他并不了解她啊,真是个奇妙的男人。
 
  “那你又是如何看穿的呢?”
 
  “你比我早到不了多久,准备尚不充足,我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女孩儿在伤心难过的时候还要收看娱乐节目。”
 
  “我把它关掉了,只是没想到你走进来的时候,定时器又弄响了它。”她像几分钟之前那样发出爽朗的笑声,向他靠过来。
 
  “亲爱的,我喜欢你。你没有叫我失望,老远跑过来等你是值得的。”她上来想要搂住他的脖子,被他推开了。
 
  “如果你先不是起了疑心,等注意到机关的时候一定已经晚了。我真该麻醉你,小家伙,你怎么会那么喜欢反抗呢?”
 
  他没有再抗拒她。
 
  她贴近他的脸,低声说:“初次见面,亲爱的,你可以叫我‘那加’。”
 
  她摘下他的帽子,一缕黑色的长发洒下来。
 
  ※        ※        ※        ※        ※
 
  “你在干什么,亲爱的海伦。”克里斯蒂护士抱着手臂站在休息室门口。
 
  “没什么,”海伦从报纸上抬起头,复又低下去,“我在算帐呢。”
 
  “算帐?”克里斯蒂饶有兴趣地走过来,看到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一大堆数字,“这些是什么?”
 
  “是杰姆花在他的‘大宝贝儿’身上的钱,都是以我们的货币单位来计算的。看看吧,他肯为它花那么多钱,却不在意家里的大床已经吱呀乱响了。”
 
  “那还不是你们自己做的孽,”克里斯蒂搁着裙子提了提丝袜,“这是什么?2500美元,呃?”
 
  “心脏起搏器,姑娘。”
 
  “嘿,别叫我姑娘!不过,狗也需要心脏起搏器吗?”
 
  “是啊,生活在我们国家的宠物无疑是世界最幸福的,你知道都包括哪些高科技的医疗技术吗?骨骼移植、肾脏移植、超声波测试、脑瘤磁振荡扫描甚至是镭射手术,只不过这些治疗收费都很惊人。我也是在那老狗起死回生之后才知道这些东西的,而我原先一直以为它需要的是安乐死呢!”见纸上的数字累加已经达到了五位,海伦护士便把笔纸一推,对自己的同事做了一个无奈的怪笑。
 
  “不过杰姆是个律师啊!”克里斯蒂赞叹着。
 
  “算了吧,他对家里人跟防备外人差不多,”海伦努力地摆着头,“他给我的只能是照顾‘大宝贝儿’以及它时不时生下来毛茸茸的孩子们,我想那是杰姆的职业病。”
 
  “你应该给那狗买一份生命保险,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可是亲爱的,他已经买了。”海伦露出预言家一般的神秘微笑,“好了,我们不再谈论这些了,一想起来就烦透了。对了,你的那个男朋友呢?我有日子没见到他来找你了。”
 
  “他已经过时了。”对方无所谓地笑笑。
 
  “是吗……我想还不到3个月吧,你总是……”
 
  “姑娘们,你们正在闲着吗?”一个声音从推门而入的男人嘴里飘出来。
 
  两位侃侃而谈地护士看清来人,不约而同地慌忙站起来,“洛克院长!我们仅仅是……”她们差不多异口同音。
 
  “没什么,可爱的天使,”洛克友好地笑笑,“人总是需要适当的休息。”
 
  克里斯蒂的眼神顺着洛克院长的肩膀转过去,他身后还长着两个年轻小伙子。她瞥瞥这个,有看看那个,忽然发现院长正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地绯红了脸。
 
  “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我的外甥,迈克尔律师,另外这位是他的朋友,拉尔夫少校,陆军医院的主任。这边的是克里斯蒂小姐,那是海伦小姐。”
 
  四人打了招呼,“军官”有些紧张,竟然言不搭意。
 
  “拉尔夫少校负责军医院的变革问题,以私人名义来我们这里观摩,希望你们两位能帮助他做好调查。”
 
  克里斯蒂和海伦不禁相视一笑,那眼神似乎在说:两个都很可爱嘛,你要哪一个呢?
 
  迈克尔也得意地瞅着杨克。拉尔夫,后者满脸的局促不安。
 
  ※        ※        ※        ※        ※
 
  “……失踪的三个人包括一位病患、一位护士以及患者的主治医生,另外一名护士的住所发生血案。到目前为止,对于这次的离奇案件,警方仍然没有吐露过多的细节,但他们声称正在全力展开调查。下面我们将首家播出三名失踪人的详细状况,希望有线索的人……”
 
  赛斯。沃勒坐在电视机对面,紧皱眉头。
 
  “怎么了?”那加把手搭在他肩上。
 
  “见鬼,我终于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赛斯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
 
  “喂,你要去哪儿啊?”
 
  “纽约!”他头也不回地答道。
 
  ……
 
  ※        ※        ※        ※        ※
 
  警局剑拔弩张,米洛特警官正慷慨陈辞。
 
  “……我已经提出足够的理由,证明这两个案件关联重大,这样经由两位警官分别负责可能造成资源上的巨大浪费,而且很可能影像办案速度……”
 
  “你是否想要说服局长,把两个案件全部交由你一人处理呢?”副局长从旁插口。
 
  “是的,我想我比拉尔夫警官拥有更多的调查经验。”
 
  “的确,从过去的记录来看,整体的破案率,你远远高于杨克,不过……”
 
  罗里松局长懒洋洋地摆摆手,把身子从靠椅中挺直一些。他在两个人脸上来回巡视着,然后不慌不忙地说:“关于这一点,至少要等到杨克回来再作定夺。既然你已经从地方检察官那里取得了调查令,那么你就先去调查克莱默先生吧。记住,我们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来自媒体的压力和医院方面的阻抗相当强烈,之后的处理必须小心谨慎。”
 
  “可是,”米洛特有心辩解,“我在医院并没有……”
 
  “我并没有指责你,米洛特警官,只是好心提醒你。问题处在院方,我们不能展开大规模的搜索调查,更没有理由打搅住在里面寻求治疗的虚弱病人。所有的行动,不能叫医院产生些许微辞。除非有绝对的把我,不然就得做个隐形人。”局长的担心不无道理,更何况一小时之前,地方治安长已经含蓄地警告过他了。
 
  “您的电话。”秘书的突然出现引起局长一阵不快。
 
  “告诉他我出去了。”
 
  “这个……”秘书面有难色,“是1号内线,我想您还是……”
 
  罗里松局长环顾一下周围,副局长和米洛特起身告辞。
 
  待房门关闭之后,他擦擦手中渗出的汗水,抓起了话筒:“是罗里松,你是……”
 
  “是我啊,老伙计,”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听说你遇上了点儿小麻烦。”
 
  “是啊,呵呵,这位子坐得真不轻闲。”他笑了起来,对方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也就没必要装傻,“你有什么看法呢?”
 
  “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将军阁下就不要客气了,说吧。”暗自在心里盘算着对方的意图……
 
  ※        ※        ※        ※        ※
 
  韦克斯勒。墨菲住进医院有多久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看着一个个日头东升西落的,知道时间在慢慢度过就是了。
 
  每到下午这会儿,病友们常在看电视或是外出散步的时候,就该轮到墨菲先生表演了。这一次的内容是影片《冬狮》的最后场面,王后埃莉诺(他自己)向着英国国王亨利二世——其实是床头柜,缓缓走来,“你把孩子们都惯坏了。”她(他)说。亨利回答:“我这一生不想再要女人了……我可能征服欧洲,但在生活上我是有过女人的。”(这里柜子的角色发生了变化)埃莉诺则说:“我已经失去了……你,我真想去死……”接下来是墨菲和柜子的热烈拥抱,那句经典台词出现了:“你将回到监狱,我的生命已耗尽,我们相互都损失了。”
 
  尽管墨菲先生的记忆系统出了毛病,因而忘记了这时候还应该有一个漂亮的情人阿莱斯;而且,也无法按照理查德(亨利二世的长子)所形容的那样露出“狮子”般的黄牙,展现一下这位精于权术的老国王应有的气势。不过,以他真挚的情感来说,还是差强人意的。那位暮年老者往事回首的情怀,大概也和墨菲追忆健康时的感受差不多吧。
 
  墨菲先生这次用不着再模仿远行的船以及大海了,确切的说说是没有这个机会了。有四个男男女女走了进来,他慌忙爬起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杨克他们来这间病房的原因,是需要花些时间说明的。
 
  既然来参观,那么,作为“导游”的两名护士小姐当然不能扔在一边,尽管有耽误时间之嫌,两位警官也不得不先按照她们的带领大致地了解医院概况。
 
  见杨克沉默不语,迈克尔只好故意东扯西扯,把话题引向这里井井有条的秩序,并尽其所能地抨击起军医院的种种肮脏与黑暗了。其实军医院他是无法了解的,但还是把那里面所谓的离奇事件编造地栩栩如生。
 
  这么做的意图是不言自谕的,其结果也是卓有成效的,两位护士自然而然地提到最近发生的连续失踪案。不过,这些比电视上多得多的内容大多是些毫无价值的传言,也就和期间迈克尔与克里斯蒂打情骂俏的那些风言浪语一样,不值一提了。
 
  就在迈克尔感到失望,而杨克在海伦小姐的热情之下早已如坐针毡这当儿,克里斯蒂小姐却忽然想起来一件蹊跷的事来。这事情一说出口,两位警官起初都认为她是故意要编造奇妙的故事,来证明自己的医院也不同寻常。但是,看到她正经的样子以及想起来都不禁害怕的反应,警官们就改变了态度。
 
  事情就发生在22日(也就是梅丽尔失踪)当晚,为此,他们找到了当事人——墨菲先生。
 
  这位出色的“表演家”一听护士说明来意,就夸张地大喊起来:“我见到鬼了,我见到鬼了!”
 
  迈克尔莫名其妙地盯着他。这叫声吸引了其他的医护和患者,他听到他们在门外小声地嘀咕着:“这家伙又要叙述那天的奇遇了。”
 
  迈克尔转头冲着克里斯蒂:“这家伙脑袋有点儿不正常?”
 
  护士点头算作回答,“我刚才说过,他是晚上起床上厕所的时候看见的,然后就慌忙跑回来,再也不敢去了。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他尿床了。”
 
  “他也经常尿床。”海伦小姐在一边补充道……
植物 第十章 精神病患者
对于时间,护士海伦小姐偶尔是有一些特殊的感受的,她自认为这可能是以前从事的职业造成的后遗症。
 
  在杨克一行人走进墨菲先生的病房时,她曾经看过手表,那时候,分钟是指向数字“3”的。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杨克在屋里踱着步,眼睛始终不离墨菲。
 
  海伦再次抬起手腕,发现时针指向“2”,感到有一点点惊讶,“你的表是几点?”
 
  “呃?”,迈克尔颇感到意外。
 
  他手表的显示和她是一样的……
 
  ※※※※※
 
  1998年5月22日晚。
 
  医院病房里的灯光大多都熄灭了,仅仅剩下走廊里的那些还间隔地闪亮着。
 
  一个男人从病房里走出来,摇摇晃晃地。
 
  “去迈阿密之后”,他的嗓音里包含温情,“我一定想办法搞到钱,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不再做男妓了,我一定让你感到幸福……”。(《午夜牛郎》里的台词)
 
  他这样深情地说着,脸上流露出悲戚的神色,却苦于一时找不到轮椅使表演更像那么一回事。
 
  这时候,他看到一张空着的流动病床。
 
  这个正和我意,他暗自想着,便推动它,嘴里念念叨叨地重复起刚才的台词。
 
  “墨菲先生!”一位护士从后面叫住了他,“您应该回房休息了,请把病床放在一边。”
 
  “好的,好的,”墨菲无奈地回转过身,发现护士正对着自己友好地微笑,“啊!”他说,“是你,我亲爱的……”
 
  “再说一遍,墨菲先生,我可不是‘洛丽塔’,”她搀起他的手臂,“你该在梦里见她。”
 
  “哦,好吧,我,我知道了。”墨菲感到很失望,他低垂着大脑袋。
 
  半小时以后,墨菲先生再次出现在走廊内。
 
  “该死,哦,我刚才是想去洗手间的。”他低声念道着,裤子上已经阴湿了一大片。
 
  墨菲显得很无力,一只手扶着墙,心里还在胡思乱想。
 
  他走到接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门口,琢磨着怎样把这世人之所需也搞得仿佛一出舞台剧。
 
  他绞尽脑汁,却一无所获,毕竟人们常常把影视作品里的主人公“神格化”,很少展现他们入厕时的场面。尽管在一些搞笑作品中会出现这种镜头,但墨菲先生是不屑一顾的,因为他认为它们没有品味。
 
  墨菲再次感到失望,倒不是因为裤子湿得更厉害了。
 
  他推开洗手间的门,却没有走进去。
 
  有什么声音在背后响起,叫墨菲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
 
  他慢慢回过身,向右后方望去,通向楼道的门正死死地关闭着,没有人在那儿。
 
  墨菲向那扇门靠过去,弓着背,双手护住脸部,作出一副“洛基”的样子。
 
  他站在门边,好奇地向里面张望,灯光把他身上浅蓝色的病服照得发亮。
 
  脸贴在金属门中央的毛玻璃上,他用力屏住呼吸。
 
  半分钟过去了,什么有趣的事也没发生。墨菲常常听到一些传言,说有人会在夜里在这密闭的走廊偷情,但总也没有被自己撞到过。
 
  他摇摇头,站直了些,刚想咕哝些什么,一个白色的身影却突然迅速地从他眼前闪过,就在那扇门的另一边。
 
  那不是人影!墨菲清醒地意识到,因为它只有半个人类的影子!
 
  墨菲浑身颤抖,惊骇地忘记了呼喊,任何电影都没有眼前发生的一切更具有震慑力,因为这个走廊向上通往停尸房。那个身影是从停尸房出来的……
 
  墨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躺在床上觉得很冷,特别是两腿之间的那一大片。
 
  他的嘴唇哆嗦着,蜷缩在被子里……
 
  ※※※※※
 
  “为什么要这么做?”罗里松局长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这和试验无关。”
 
  “嗯,”电话那头说道,“是没有关系,我亲爱的局长大人。”
 
  “那么,我需要了解背后的动机。”
 
  “动机?”对方笑了,“我不明白您在指什么?我希望能帮到您。”
 
  “但你并不了解他,我是说,你应该不比我了解他。”
 
  “应该?是的,这个我承认,您用词很恰当。但我仍然希望您能把案子交给他全权处理,给这年轻人一个机会不好吗?”
 
  “你不会想说这就是全部理由吧?”局长差点儿笑出来,“告诉我你的打算,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已经说过了,这个年轻人正在寻找自己的女朋友,你却把他调离案件。听着,罗里松局长,那女孩儿身患绝症,而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从她身边溜过,如果不能及时地找到她,这个后果谁来负责任?你吗?别那么固执,我们应该相信杨克。”
 
  “你对这案子了解多少?”局长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比你想象得多。”
 
  “你并没有对我说实话,将军,我也许不够了解杨克,但是我了解你!”
 
  “那并非重点,”对方依旧态度文雅,“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看重杨克。你既然声称很了解我,那么,我倒想请你说说,在我们合作试验之前,我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呢?”
 
  “这……”局长一时语塞。
 
  “那时候有一场权力纷争,我主张对我们的士兵进行心理试验,找到突破点,使他们更具战斗力,但是我的上司并不这么看。他是个老派的军官,认为我的思想具有危险性,可能会培养出可怕的东西。他坚信战争只是政治利益的延续,说我的研究结果可能伤害国家利益。这是一记重拳,在日后我自作主张开始进行试验的时候,成了打击我的杀手锏。”
 
  “结果你被调职了?”
 
  “是的,很多人认为我从此只能服务于二线,永远丧失了晋升的可能,如果不是我们的军队在越战中的接连失利,那些预言就会变成现实。”
 
  “高层开始考虑重新启用你?于是才有了我们在七十年代的合作。”
 
  “对,但这也不是关键。我被调离一线,负责军事法庭和卷宗的整理工作。”
 
  “那可真是一段孤寂的日子啊。”
 
  “是啊,”将军对局长暗含的嘲讽意味无动于衷,“那时候我还年轻,以为自己的理想破灭了,便整日无所事事。过了几个月,为了排解无聊的时光,我把自己埋身于浩瀚的卷宗堆里,专心地查看那些至今未决的悬案。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案子……”
 
  “别卖关子,老夥计,那是什么?”
 
  “恕我不能在电话里讲,它设计某些人的名誉。”
 
  “呃?可这跟杨克有什么关系?”
 
  “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我会去找你的?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那个请求。”
 
  “好吧,我会考虑的,但是,我有一个疑惑必须得到证实。”
 
  “你是不是想问,杨克和我们的试验有没有关系?”
 
  “对……”局长再一次感到将军的可怕,对方竟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你知道,我早已退出了……”
 
  “我可以向你保证,杨克只是个普通人,既不是试验体,也不是相关因素。我的请求,完全是出自个人意愿。”
 
  个人意愿?罗里松局长脊背有些发凉,那个可怕的试验原本不也是由于他的个人意愿吗……
 
  ※※※※※
 
  法院的门口聚集着一大批人,他们手中或拿着牌子,或几个人拉起横幅,上面写着的尽是“严惩凶手”、“拯救安妮的灵魂”一类的标语。
 
  米洛特警官的车子,就停在那附近,他的副手提肯下车买咖啡去了。
 
  这位年过三十的警官感到心头上似乎压了一块大石头,并不仅仅是因为局长没有采纳自己的意见,还有一些是自己并不完美的生活。他很想思索这些家庭生活的种种琐事,可又因为工作占据了绝大多数的时间,而提不起精神来。到了这个岁数,人们都渐渐发现自己的精力开始慢慢消退,米洛特也不例外。
 
  “出了什么事吗?”米洛特接过咖啡,对着远处的人群努了努嘴。
 
  “几个月前那起奸杀女孩儿的案子,杨克破的,还记得吗?”提肯带上车门,“现在那个凶手正式被开庭审判,他的律师举出了他患有精神疾病的理由,这引起了市民的强烈不满。”
 
  杨克……米洛特简单的“噢”了一声,有些落寞,一会儿又补充说:“你很关心这个案子吗?”
 
  “我昨天恰巧路过这里……不过,那个时候,我们有谁不关心这个案子吗?”
 
  “是啊……”米洛特想起这一恶性案件所造成的巨大来自社会和公众的压力,想起警察局沸腾而忙碌的样子,想起杨克但是的表现,想起……
 
  那个新手,他具备超常的逻辑推理能力,可是,他,他连最基本的调查现场的手法都还没有掌握……这个家伙!
 
  “那个法案……呃……那个法案是什么时候签署的来着?”米洛特毕竟是个身怀强烈道德感的男人,对杨克的嫉妒很快被对那女孩儿的同情所取代。
 
  “哪个?”
 
  “我忘记名字了……就是,几年前一个14岁女孩儿,叫罗莎还是别的什么。被人掳走后残忍地强奸并杀害,凶手就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后来政府就颁布了一条法令,要求公布有性犯罪记录的犯人出狱后的住址。”
 
  “啊,那是四年前的事儿了,还是克林顿总统亲自签发的。希望能提醒公众提高应有的警惕。”
 
  “可是类似的案件为何还是屡禁不止呢?这姑娘叫什么,安妮?她本不该死的。”米洛特紧紧抓着咖啡杯,捂着自己的手指。
 
  “你是怎么了?”提肯茫然地看着他,“你难道忘了吗?这案子的凶手是没有前科的。”
 
  是吗?米洛特感觉记忆中这一部分有些模糊。如果他去看看心理医生的话,对方可能告诉他,是由于他对杨克的敌视造成了潜意识不自觉的压抑作用。
 
  “对,对,他们不知道他住在附近,不知道他的地址,不知道……地址……”米洛特机械地重复着,“地址……位置……位置?”他的眼球快速转动着,“位置!等等,叫我想想,位置……我们得马上赶往医院,要抢在杨克前面。”
 
  米洛特猛地发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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