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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克战

_2 冯·梅林津(德)
  第22装甲旅从北面向前推进,以援救友邻。该旅在我第21装甲师和“的里雅斯特”师的打击下遭受重创。第2和第4装甲旅根本招架不住我两个装甲师的重压,第4装甲旅一开始退却就溃不成军。黄昏时,早已被赶过了雷姆岭。第2和第22装甲旅在我装甲师的不断打击下,退向骑士桥据点,激战一直持续到天黑。在6月12日的战斗中,英军损失了120辆坦克,贾扎拉战役胜负已定。
  6月13日,我两个装甲师向莱格岭进攻。该岭由敌侦察警戒部队防守,并有南非军的野战炮和反坦克炮支援。我们粉碎了敌军的顽抗,拿下了莱格岭,来援的英军坦克无力的反击也被击退。骑士桥据点这时已被孤立起来,英军警卫旅于6月13日夜突围逃走。
  6月14日早晨,里奇承认,这场战斗已经打输了,决定放弃贾扎拉防线。隆美尔在得知英军退却以前,还在命令非洲军向巴尔比亚公路冲击,并切断贾扎拉防线各师的退路。这一天,在埃卢特-塔马尔附近展开了激战,南非军和英军步兵 [ 注:南非第1师的一个混成营和英军第1“伍斯特”旅。 ] 在剩下来的坦克支援下,阻止了我军前进,直到黄昏。这时急于夺占布阿马亚的第15装甲师已开始突破。天黑下来之后,南非第1师开始撤退。
  14日,我侦察飞机报称,在巴尔比亚公路上车辆很多,一派仓惶撤退的景象。为了尽快地前出到滨海公路 [ 注:6月14日,隆美尔的大部支援飞机都用来攻击马耳他船队,因此,对退却的南非第1师没有进行有效的空中袭击。 ] ,隆美尔急令非洲军连夜冲下高地,切断南非军的退路,但他的命令没有得到认真的执行。因为非洲军经过3个星期的激战,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已经无法把士兵动员起来。6月15日早晨,第15装甲师下了高地,截住了南非第1师的后卫,然而师的主力却溜掉了。英军第50师的大部都突破了意大利军的防线,从比尔哈凯姆的南翼绕过,进至国境一线。
  在回顾6月11-15日的作战行动时,令人惊奇的是,在夺占比尔哈凯姆以后,隆美尔基本上又恢复了他原来的计划——宽正面向前推进,其右翼指向阿德姆。但是和先前一样,没有达到预期目的,没有构成对贾扎拉防线守军的合围,原因是部队的进攻正面太宽。第90轻装师由于力量薄弱不能夺占阿德姆据点,同时也没有力量在关键时刻去支援非洲军。英军坦克部队于6月12日败退以后,非洲军受命向北突击,切断巴尔比亚公路,意大利第20军则奉命在骑士桥以南执行辅助的掩护任务。如果能够把德、意军的全部5个装甲和摩托化师用于向巴尔比亚公路实施突击,就会防止贾扎拉守军主力的逃脱。然而,非洲军经3个星期的鏖战,已不能独自去完成受领的任务。
  6月15日晨,隆美尔令第21装甲师向阿德姆进攻,并支援第90轻装师战斗。我们打赢了贾扎拉战斗,第8集团军的主力全部撤到了国境线。下一步该攻打托卜鲁克了。看来,里奇要坚守这座要塞。隆美尔决定不给第8集团军调整部署的喘息时机,他决定先攻甘布特,孤立托卜鲁克,尔后再以强攻夺取托卜鲁克。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胜利即将来临。
  第八章 从托卜鲁克到阿拉曼
  托卜鲁克的陷落--入侵埃及--阿拉曼的败退
  托卜鲁克的陷落
  贾扎拉战役可以说是六月十五日中午结束的。随后,第8集团军全面向国境线撤退,这时坦克集团军正在接近托卜鲁克的防御外廓。六月十五日晚,另一场战斗打响了。这场战斗被称为托卜鲁克-阿德姆防线的争夺战。
  《沙漠地的危机》一书详细记载了南非军史家们对这场战斗的分析:奥金莱克将军完全反对象一九四一年那样守住托卜鲁克一线,他正确地作出判断,认为条件已经完改变了,托卜鲁克要塞的防御工事已经严重遭到破坏,坦克集团军可以实施比一九四一年四、五月间的突击厉害得多的攻击 [ 注:这次攻击甚至要超过隆美尔一九四一年十一月计划的那次攻击。第21装甲师未能参加十一月攻势,而且那时的托卜鲁克防御工事要坚固得多。 ] 。英军海军业已明确表示,当敌人再次围攻托卜鲁克时,海军是支援不上的。因此,当奥金莱克准许里奇于六月十四日放弃贾扎拉防线时,即命令第8集团军在托卜鲁克-阿德姆一线调整部署。他特别强调,阿德姆对于守住托卜鲁克至关紧要,奥金莱克力劝里奇要把“尽量多的部队部署在阿德姆地域”,并着重补充说,“我想您不会为此而吝惜使用兵力。我们在定下决心和行动上都要抢在敌人前头,希望你能够把这种想法尽可能深刻地灌输给所有的指挥官” [ 注:见阿加-哈米尔顿著:《沙漠地的危机》 ] 。
  隆美尔的设想同奥金莱克的设想恰好相似。六月十五日的早晨,当隆美尔站在高岭上俯视巴尔比亚公路时,看到南非第1师的大部正从他的鼻子底下溜掉。隆美尔立刻领会到,要把主攻点指向阿德姆,敲掉我们所称呼的“托卜鲁克的基石”。在坦克战中,速度具有决定意义。这一点奥金莱克完全懂得。随后两天的行动表明,隆美尔在阿德姆地域集中了优势的兵力,比第8集团军的行动要快得多。第8集团军慢腾腾的行动在这种战斗中是吃不开的,六月十五至十七日的事态决定了托卜鲁克的命运。奥金莱克深知,托卜鲁克这样一座孤立的要塞,在坦克集团军的重压之下,是守不住的 [ 编者注:丘吉尔认为是能守住的,他关于这个问题的电报束缚了奥金莱克的手脚,只要有一线之机,他就不许下令使托卜鲁克守军突围。一九四二年夏天,已不能单纯地把托卜鲁克看作是一座要塞或港口,它是实力和意志的象征,象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凡尔登,守住它,与其说是战略问题,倒不如说是声誉问题。 ] 。
  六月十五日,第90轻装师向阿德姆发起进攻。阿德姆当时由印度第29旅的两个营防守。第21装甲师傍晚时由阿克鲁马地域来到这里,清除了巴特鲁纳岭上650高地附近的支撑点。据守这个支撑点的印度第29旅的一个营,任务是封锁旁支公路 [ 注:在这里边境部队第12步兵团曾有七百人被俘。 ] 。这是一场新的战斗的良好开端。隆美尔在他六月十六日的命令中,要第21装甲师向西迪拉杰格和贝尔哈迈德开进。由我坦克集团军所属炮兵支援的第90轻装师则攻打阿德姆据点;“阿里埃特”师和三个侦察营负责掩护南翼,以对付英军援兵,第15装甲师要予以支援。于是,隆美尔令其全部突击兵力集中于被奥金莱克说成是“关键地点”的地域。
  六月十六日,里奇已使他的第4装甲旅拥有一百辆坦克,该旅在甘布特休整后,向西迪拉杰格开进。但道路已被第21装甲师派出的反坦克屏护队封锁。这时第21装甲师正攻打西迪拉杰格据点,该据点由印度第20旅 [ 注:当时配置在贝尔哈迈德地域。 ] 莱普塔纳第6团的第1营防守。当天晚上我们拿下了西迪拉杰格,但阿德姆守军仍在顽抗。第90轻装师师长当时报称:这里的防御“罕见的顽强”。隆美尔不同意用坦克去攻打阿德姆。当天下午,经与喜欢坚持己见的第90轻装师师长马克斯上校激烈争论以后,他同意停止进攻。这天白天,我们截获了第7装甲师师长米塞维将军和印度第29旅旅长雷德准将来往的无线电报。他们正在筹划使阿德姆守军突围的方案。守军于六月十六日夜果真突了围,从而托卜鲁克防御对于战争来说已无足轻重 [ 编者注:如果公正地对待米塞维和雷德,必须指出,突围是经里奇允许的。里奇那天早晨还向克洛波将军(托卜鲁克要塞司令官)保证,阿德姆一定能守住。 ] 。
  六月十七日,隆美尔把非洲军和“阿里埃特”师的兵力集中起来,以便歼灭第4装甲旅,并打通去甘布特的道路。当天下午,在西迪拉杰格东南展开了坦克战。我军对英军占有很大的优势,尽管第9长矛骑兵团打得很勇猛,但英军没有招架得住,只得撤退,第4装甲旅折兵一半,仓惶向南逃窜。次日,该旅跨入埃及境内。天黑时,隆美尔随非洲军的先头前进。六月十七日午夜过后,第21装甲师在甘布特附近切断巴尔比亚公路。该地域的全部英军部队拼命向东逃跑,他们煞费心机地去破坏军需品补给站,但我们仍缴获了大量的汽油、给养和许多运输汽车 [ 注:坦克集团军六月十八日战报称,“在甘布特附近地域发现存有大量燃料、弹药和给养的军需品补给站,我们立刻把这些军需品用来补充自己的军队。” ] 。
  印度第20旅还在贝尔哈迈德。在这种情况下,沉着的将领会命令它悄悄地撤到托卜鲁克,到这里它将成为防守东南部的印度第11旅最为欢迎的加强力量。但里奇却令印度第20旅突向边境。六月十八日晨,该旅在甘布特附近碰上了非洲军,它从此“在第8集团军的战斗序列中消失了”。
  六月十八日晚,托卜鲁克被团团围住。意大利第21军在西面,第10军在南边;“的里雅斯特”师和德军侦察营在东南和东面,非洲军和“阿里埃特”师在甘布特地域。隆美尔决定,在进攻前一天夜里把他们调过来。我们的作战命令是六月十八日下达的,这道命令实际上是一个比较扼要的行动计划。六月二十日五时二十分,“斯图卡”飞机和炮兵应集中对印度第11旅的驻地进行轰击。曼尼集群 [ 注:曼尼上校所属的步兵。 ] 则通过头天晚上由工兵在外围地雷场开辟的通路,尔后在反坦克壕后面的狭窄地段突破设有坚固防御工事的阵地 [ 注:实际上这里是第5马拉塔营二连的防地。 ] ,接着工兵在反坦克壕上为坦克架桥,这时坦克即可通过打开的缺口,冲向托卜鲁克要塞。这个计划是很灵活的。其实这种计划就该这样灵活,我们没有具体规定攻击目标和分界线。我们协调了航空兵的直接支援问题,凯塞林还答应从欧洲调来一些飞机进行支援。整个坦克集团军的炮兵都在阿德姆以东的高地占领了阵地。使我们惊讶的是,英军却把弹药仓库完整地留给了我们,这些仓库是我们在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为了同样的目的而建立起来的 [ 注:防守托卜鲁克的有南非第2师(第4和第6步兵旅)、印度第11旅、第201警卫旅(在皮拉斯吹诺岭担任预备队)和第32集团军属坦克旅(52辆“马蒂尔达”和“范伦泰”坦克),坦克多数都配置在公路交叉点和皮拉斯吹诺地域,用于实施反冲击。共有三个野战炮兵团和两个中口径炮兵团,约有70门反坦克炮分别配属给各部队。南非第2师师长克洛波少将为要塞司令官。 ] 。
  六月十九日,第90轻装师向东推进,发现敌人已经放弃了巴尔迪亚。我侦察分队在巴尔迪亚和古比井之间的广阔地域内进行侦察,只遇到了英军一些轻装部队,并查明,里奇对我向托卜鲁克进攻不会有很大的阻滞行动。当晚,非洲军开始由甘布特向要塞东南的集结地域前出。行军的准备工作非常周密,行军也很顺利。六月二十日三时三十分,第21装甲师报称,全师“已充分作好准备,等待向托卜鲁克进攻。”
  五时,我和隆美尔站在阿德姆东北的高地上。战斗指挥部就设在这里。天亮以后,我们可以把托卜鲁克的轮廓看得一清二楚。
  正好五点二十分,“斯图卡”飞机飞来了。凯塞林是很守信用的,他派来了上百架的轰炸机,编成密集的队形。他们采取了我从未见过的那种洋洋大观的攻击队形对要塞俯冲。飞机俯冲攻击之处,出现了大片的烟云尘雾。当我们的炸弹落在防御阵地上时,德意军的炮兵一齐进行猛烈而协调的射击。炮兵和飞机的联合轰击非常激烈,我们不久就发现,这对那一地区的马拉塔营的士气影响是很大的。“斯图卡”飞机整日地轰炸这一地区,炸弹用光了,就飞回贾扎拉和阿德姆机场去补充炸弹,尔后再返回去轰炸。在这种情况下,飞机投弹都通过坦克集团军指挥所的作战组来指挥,这是很见成效的。
  过一段时间,工兵的突击队施放了橙色的烟幕,这表明,需要向纵深延伸炮火。六时三十五分工兵报称,在第69号支撑点的正面,铁丝网已被切断,曼尼的步兵群和非洲军的步兵向设有掩体工事的第一道阵地发起攻击,并在微弱的抵抗之下迅速前进。七时零三分,曼尼报告称,印军一个连被俘。七时四十五分,已经打开了一个宽阔的突破口,拿下了约十来个支撑点。在反坦克壕上架起了车辙桥,坦克攻入外围阵地的道路已经打通。
  防御者的抵抗所以微弱,主要是由于攻方轰击的厉害。而意大利人在这里构筑了坚固的掩蔽部似乎也是个原因。印军在炸弹和炮弹的猛烈轰击之下,躲进了比较安全的地下工事,这样,他们就不能对我们在拦阻射击掩护下进攻的部队发扬什么火力。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防者的炮火太弱。况且,各炮连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协同。在攻方突破时,南非军的几门炮曾进行射击,但负责直接支援印度第11旅的皇家第25野战炮兵团,直到七时四十五分才开始射击。该团的火炮只是负责打坦克,看来,英军是指望中口径火炮去轰击外廓阵地上突破口部位,以及还在突破口以外集结的德军。但中口径火炮却保持沉默,直到八时四十五分才开炮。这时非洲军报称,敌军炮火“正在加强”,特别是“大口径炮”火力正在加强。我到如今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早晨我们亲自观战,见到托卜鲁克守军炮兵进行那样稀稀拉拉的射击感到十分惊奇。这时,隆美尔曾到了前边,亲自指挥部队实施突破。
  对付象托卜鲁克这样的防御外廓有三十五英里长的“环形要塞”,只要实施决定性的强攻,必然会在防御中打开一个口子 [ 注:按照原则,装甲兵不应用于攻打要塞,但象托卜鲁克这样的“环形要塞”属于例外。一旦坦克能进入突破口粉碎反冲击,就能对整个防御起到很大的破坏作用。 ] 。真正的考验是要看敌人将要在哪里实施反击,以及将采取怎样的措施。一九四一年四月,我军的一些坦克曾经实施过深远的突破,而且抵近了公路交叉点,后来遭到英军坦克和支援炮兵的猛烈反击,受到很大损失,被迫退出阵地。这一次是一九四二年六月,未必会发生类似的情况。这次我们有200多辆坦克,其中,125辆是德国坦克。我们的坦克是集中使用的,航空兵和炮兵的联络军官,随我们的先头坦克前进,以保障给坦克以及时的支援。尽管如此,协同很好的反冲击也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不过我并不认为,守军能够进行持久的防御,因为它的内部地雷场已经遭到破坏,或者说是名存实亡,已经不再成为什么严重障碍。实际上,英军也没有实施象样的反击,因为英军是分散投入战斗的,根本没有统一的指挥。本来英军要求在我们进攻以前就拟好反击计划,并有一名高级指挥官主管这件事 [ 编者注:六月二十日七时,克洛波将军命令,一个坦克营和“寒溪”警卫团的两个连实施反击,由于种种原因,第4皇家坦克团直到九时三十分才到达公路交叉点,随之不待警卫旅和发射六磅重炮弹的反坦克炮到来即投入战斗。尔后第7皇家坦克团的一个营到达,随后该团的另一个营到达。坦克根本就没有实施反击,他们只达到内部地雷场一线,就被非洲军的前卫击退了。警卫旅根本就没有离开公路交叉点地域。 ] 。
  九时三十分,德军坦克越过反坦克壕,进入防御外廓后展开。非洲军军长尼林将军随第15装甲师 [ 注:原来的师长瓦尔斯特将军在贾扎拉战役中负伤,克雷斯曼上校接替了他。 ] 前进,而第21师那位作风泼辣的师长却坐在三轮摩托车的跨斗里,随先头坦克前进。他亲自侦察内部地雷场情况,并给坦克指引道路,隆美尔也紧跟先头部队前进,随时准备在紧急时刻亲自指挥部队。我这里所以强调亲自指挥这一点,是因为英国和南非的报道称,无论是南非第2师、第32集团军属坦克旅,还是第201警卫旅,都没有一个高级军官接近公路交叉点。守军虽然战斗勇猛,但“领导和指挥不得力”。
  十一时,第15装甲师报称,击毁坦克15辆,生俘150人。中午,两个装甲师均抵达内部地雷场一线,在这里遇到英国坦克和几个炮兵连的激烈抵抗 [ 注:第25皇家野战炮兵团得到南非第5野战炮兵连的“D”炮队加强。紧靠要塞防御围廓配置的南非第2野战炮兵连已被歼。 ] 。于是展开激战。战斗中,我军坦克以机枪火力消灭敌人的炮手,摧毁其阵地。十四时,非洲军抵达公路交叉点以北的沙丘。隆美尔乘坐他的大型指挥车赶上前去,以便指挥下次的突击 [ 注:顺便提一下,“阿里埃特”师仍被第2“喀麦伦”苏格兰团阻止在反坦克壕一线。 ] 。
  托卜鲁克战役,从它要达到的目的来看,可以算是结束了,剩下来的只是发展胜利和肃清要塞各区的残敌。下午,第21装甲师下了沙丘,向托卜鲁克港口开进,主要抵抗来自英军的重型高炮连,该连最后被我们的一些高炮分队所俘获。这些分队一直在隆美尔亲自控制下作战。敌军的这个高炮连击毁了我们几辆坦克,这表明他们象我们使用88毫米高炮那样,来使用3.7英寸高炮,会产生怎样的效果。天刚黑时,第21装甲师已打出一条道路,冲进因焚毁军需品而迷漫在硝烟之中的托卜鲁克城,并由码头向准备逃往公海的英国海军船只开火。英军若干船只被击沉或击伤。
  第15装甲师向皮拉斯特里诺岭的警卫旅发起进攻,歼灭了第1“谢尔伍德”团和第3“寒溪”警卫团的大部,并生俘旅部人员。在捉了大量俘虏以后,该军退到公路交叉点附近休整。这一天我们满载而归。入夜以后,情况已明,托卜鲁克已处于危急状态。隆美尔可以向柏林报捷了。这一天,我们的损失甚小,同敌人的损失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六月二十日夜,摆在托卜鲁克守军面前的唯一的出路,就是从这座变成陷讲的要塞突围。尽管我们缴获和击毁了大量的运输车辆。但是还有相当数量的运输车辆,留给了敌人,使它的许多部队可以乘车逃跑。显然,克洛波将军是想突围的,但他不清楚,第8集团军指挥部是什么意图。另外,他的想法也遭到一些属下人员的强烈反对 [ 注:克洛波和他的一些参谋人员于六月二十日晚向南非第6旅旅部转移。 ] 。于是,什么事也没有干成。到了六月二十一日拂晓,托卜鲁克的西区已处于一片混乱之中。由于有大量被打散的后勤补给部队,头一天由东区逃到这里,使情况更加复杂了。六月二十一日天刚亮,克洛波将军的指挥部升起了白旗,敌人三万三千官兵被俘 [ 注:第2“喀麦伦”团一直抵抗到六月二十一日晚,最后也只得投降,因为整个要塞的其它守军都已投降了。只有几百人得以从托卜鲁克逃脱。 ] 。尽管敌人进行了破坏,但仍有装满食品、汽油、服装和弹药的仓库,完整无损地留给了我们。许多火炮、车辆和坦克成了坦克集团军的战利品。
  六月二十一晚,隆美尔听到广播说,他已晋升为陆军元帅。这是应得的奖赏。南非的官方报道说:“攻陷托卜鲁克,可以说是打败英军的最辉煌的一次胜利。” [ 注:见阿加-哈米尔顿著:《沙漠地的危机》。 ]
  入侵埃及
  六月二十一日九时四十五分,隆美尔给坦克集团军的所有部队发了一个电报:“托卜鲁克要塞已攻克。所有部队即行集结,准备继续进攻。”当天下午,第21装甲师沿着去甘布特的道路急速进发,这是入侵埃及迈开的第一步。
  现在需要定下一个大胆的决心。在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四月末共同协商的计划中规定,在隆美尔打下托卜鲁克以后,坦克集团军应在埃及边境组织防御,这时要把所有的飞机和船只用来攻击马耳他岛。我军攻占该岛后,交通运输就有了保障,下一步就可以向尼罗河进军。六月二十一日,凯塞林元帅飞抵非洲,我参加了他与隆美尔在指挥车里进行的会谈。隆美尔强调,他要乘胜前进,不能等待攻下马耳他。凯塞林则指出,如果没有德国空军的全力支援,就不能向埃及进军;如果给予全力支援,空军就不能支援攻打马耳他岛的行动;如果马耳他岛拿不下来,隆美尔的交通运输就会毫无保障了。凯塞林认为,唯一正确的途径,是坚持原定的计划,把入侵埃及的时间推迟到攻下马耳他岛以后。
  隆美尔断然不同意这种作法,他们的争论非常激烈。隆美尔承认,坦克集团军在贾扎拉战役中遭到重大损失,但他认为,第8集团军的处境要坏得多,我们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向苏伊士运河进军,如果拖延下去,那怕是几个星期,敌人就可以调来新锐部队,阻止我军继续前进。这两位指挥官没有取得一致意见,在凯塞林临行以前,坦率地表明,他的空军部队要撤到西西里去。
  隆美尔定下决心就不肯再收回,非洲军的前卫正在开往埃及国境。二十一日晚,隆美尔派了一名信得过的联络军官,去把自己的意见报告给希特勒,同时他也给罗马拍了电报,并向墨索里尼保证说,“部队的状况和士气、加上缴获物资的军需品情况以及目前敌方的弱点,都有利于向埃及境内的纵深追击敌人。”隆美尔赢得了希特勒的赞同,尽管意军参谋总部、德军海军部、凯塞林元帅以及德国驻罗马武官伦特林将军是反对的。希特勒致电墨索里尼说,“胜利女神的微笑一生中仅有一次。”于是定下了命运攸关的决心:把攻打马耳他推迟到九月份,一切都要为隆美尔入侵埃及让路。
  这个决心是否正确呢?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不能是绝对的。我们眼看就要征服尼罗河三角洲,并摧毁英军在中东的所有阵地,因为我们在马特鲁港已取得了重大胜利,碰运气我们还可以把第8集团军赶出阿拉曼阵地。然而,事实终究是事实,这些想法都落了空,随之产生的后果是灾难性的。回过头来看看,似乎也可以理解,隆美尔作为一名战地指挥官,势必愿意跟踪追击逃敌。但是,最高统帅部,更何况希特勒,理应估计到马耳他在战略上的重要性,以及它在地中海的关键地位。因此,最高统帅部应在这个问题上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该同意在拿下马耳他以前进军苏伊士运河。我们失掉了夺取马耳他岛的一个大好时机,因为德国空军已经对这个岛进行了猛烈的轰击,夺岛成功是大有希望的。
  六月二十三日晚,非洲军的前卫越过了埃及国境线。隆美尔的打算是由翼侧迂回英军在边境地区构设的难以对付的地雷场和支撑点,其实,里奇已经决定退到马特鲁港。在一昼夜之内,我们的前卫竟然浩浩荡荡地前进一百多英里,抵达马特鲁和西迪巴腊尼之间的滨海公路一线。部队士气高涨,过去一个月所取得的胜利,可以使部队对沙漠盛夏条件下持续作战所带来的疲劳和损耗毫不在意。然而坦克实力却弱得可怜,由托卜鲁克前出,行军途中就损坏了许多坦克,非洲军进入埃及时只有44辆坦克。
  我军在六月二十四、二十五日的进攻中,没有遇到英军地面部队的激烈抵抗,但却遭到英国沙漠空军的猛烈袭击。我们地面部队的前进速度,使我们的战斗机跟不上掩护,因而遭到惨重损失。实际上,从进入埃及的时刻起,就出现了凶兆,担心空军支援不上。隆美尔不再享有制空权了,敌人的空军力量在惊人地增强。这是整个战争双方兵力对比发生变化的开始,而在摩尔塔因和法莱斯的歼灭战中,这种变化已经发展到了顶点,以致于影响了整个战争进程。
  六月二十五日晚,我侦察支队接近了马特鲁港的外围阵地。隆美尔宣布要在第二天对该地发起攻击,当时没有时问进行周密的侦察,我们是在粗略地了解了英军配置的情况下进入交战的。
  马特鲁港西边的接近地有绵密的地雷场掩护。地雷场由海岸向沙漠地延伸约十五英里,我们估计在该地域内第8集团军有四个师(英军第50师、新西兰第2师、印度第5和第10师),其左翼由英军第1装甲师掩护,该师在主地雷场和西迪哈姆扎高地之间占领阵地。隆美尔的目的是在马特鲁附近包围各步兵师,为此,先要赶走第1装甲师。非洲军受领了这项任务。第21装甲师在高地和主地雷场之间前进;第15装甲师则在高地以南开进;第90轻装师在第21装甲师左翼实施突击,任务是切断马特鲁港以东滨海公路;意大利第10和第21军由西面封锁马特鲁要塞;意军的坦克军当时还没有开上来,其任务是在高地以南进攻,支援第15装甲师。
  但是,英军的实际配置情况,却跟隆美尔想象的很不一样。第10军配置在马特鲁地域;属下有英军第50师和印度第10师。第13军则部署在西迪哈姆扎高地的南坡。它编有刚从叙利亚调来的新西兰第2师,还有第1装甲师,该师当时有坦克159辆,其中60辆是“格兰特”坦克 [ 注:非洲军参战的坦克只有60辆。 ] 。在西迪哈姆扎高地和马特鲁主地雷场之间10英里的地段,只有一个狭窄的地雷场,掩护的兵力只有两个较弱的分遣队:一个是“格里科尔”分遣队,一个是“里泽科尔”分遣队 [ 注:每个分遣队编两个步兵排,一个野战和反坦克炮兵连。它们是印度第29旅的一部分,该旅被分编成若干分遣队和“战斗群”。 ] 。简而言之,第8集团军的兵力部署是两翼强,中间弱。
  有人可能认为,第8集团军的部署是故意为隆美尔设下一个圈套,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事实是,代替里奇指挥的奥金莱克将军不能决定,该不该坚决守住马特鲁港,他的兵力部署旨在防止他的军队被包围,而不在于能否歼灭敌人。确实,奥金莱克曾告诉第13军军长戈特将军和第10军军长霍尔姆斯将军,要进行“尽可能顽强的抵抗”,并说,如果“一个军,或军的一部分被迫退出阵地,其它部队就立即……迅猛地攻击敌人的翼侧,以夺取主动权”。这是一个值得赞赏的设想,但对英军来说不幸的是,两个军长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宁肯撤退,也不愿冒被围的风险。这样打仗是不行的,如果奥金莱克感到在马特鲁打一仗兵力不足,就该撤回阿拉曼。如果他想在马特鲁打一仗,而且有足够的兵力打赢一场防御战,他也就不该给属下灌输这样一种想法,即这一仗只不过是一次阻滞行动。最后,由于奥金莱克的犹豫不决,英军不但失掉了歼灭坦克集团军的良机,而且还遭到了惨败,这种惨败会造成不可挽救的灾难。我强调了这一点是因为,如果我们要研究指挥艺术的话,马特鲁之战是比较少见的颇有教益的战例。
  我们在二十六日下午发起进攻,我们的攻击正碰在英军的弱点上,这也纯属偶然。这个弱点就是在高地与马特鲁主地雷场之间的狭窄地雷场。第90轻装师轻而易举地通过了这个地雷场,而且歼灭了“里泽科尔”分遣队,第21装甲师则击溃了“格里科尔”分遣队。这一击,在英军阵地上来个中心开花,为第二天向纵深突击打开了通路。
  六月二十七日拂晓,第90轻装师歼灭了第9杜尔哈姆轻型步兵团,该团不知何故奉命去攻占马特鲁以南17英里的阵地 [ 注:这是英军喜欢分散兵力的典型例子。 ] 。第90轻装师报称,生俘敌军300人,但受到了敌炮火的压制;并称在非洲军从南面到来以前,已不能再前进了。上午,第21装甲师突破了新西兰第2师在珉加奎姆的防线,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迂回了新西兰师,并由东面攻击该师。在任何情况下,这都是一次冒险的行动,如果你知道第21装甲师只有23辆坦克和600名疲惫不堪的步兵,就会感到这次行动更加危险了。隆美尔亲自随第21装甲师行动。他没有了解到,英军在珉加奎姆附近有整军的兵力,他想他只需要对付第1装甲师。所幸的是,英军坦克没有与新西兰人密切协同,大半天的时间都在牵制第15装甲师由高地向南的进攻,并以此而自鸣得意。
  六月二十七日晚,第21装甲师处于非常危急的状态。该师攻击新西兰部队毫无进展(虽然它把大部分的运输车辆都用上了),而且有被分割的危险。英军的“贝斯”坦克团在东面威胁着第21装甲师,另一支坦克部队,即伦敦第3“约曼利”坦克团从西面发起进攻。另外,该师同第15装甲师也被分割开来(第15装甲师向东进攻被第22装甲旅所阻),而且非常缺乏弹药和燃料 [ 编者注:拉姆斯顿将军在事后提到六月二十七日第21装甲师的情况时说,“我们本来可以把它全部消灭掉”。 ] 。
  六月二十七日下午,隆美尔到第90轻装师去,在他的直接指挥下,该师由第10军的南翼迂回过去,并在天刚一黑就在马特鲁以东约20英里处切断滨海公路。这一切对英军指挥官来说,无疑是很伤脑筋的,但是如果他们冷静一下就会明白,正是这个坦克集团军被歼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第90轻装师只有约1600人,正处在滨海公路上,非洲军离它最近的部队相距15英里,它是难以对付表面上看被它分割的英军第10军的。第21装甲师孤立地配置在珉加奎姆以东,简直是在新西兰第2师和第1装甲师的掌握之中。第15装甲师和意军坦克军根本没有力量穿过第13军去援救第21装甲师,意军第10军和第21军则散乱地配量在马特鲁港以西和以南。隆美尔于十七时二十二分命令第21装甲师“伺机于当晚向富卡追击敌人”。这一切表明,隆美尔过于自信和轻敌,他对自己危急的处境毫无认识。
  法国福煦元帅曾经说过,“如果你认为打输了这场战斗,这场战斗就算是输了。”这种说法倒很适合六月二十七日在马特鲁港地域发生的情况。那天下午,戈特将军判定,由于“敌人向南推进,去攻打新西兰的东翼,停留在西迪哈姆扎-珉加奎姆地域,已觉得不很安全。”据此,他令新西兰第2师和第1装甲师向富卡防线撤退,戈特无疑是受了奥金莱克主张的影响,即第8集团军不能有一部分被敌分割,而且不能在马特鲁地域打一场一决胜负的战斗。这时英军的通信联络遭到严重破坏,直到六月二十八日四时三十分,在马特鲁的第10军才得知,第13军已全部向富卡撤退 [ 编者注:威尔逊元帅后来说:“第13军算是溜掉了,但使第10军处于困境。” ] 。
  六月二十七日夜,第1装甲师脱开德军第21装甲师向南撤退,但新西兰师却直接穿过这个陷入困境的师,在激烈的白刃搏斗中使我步兵遭受很大损失 [ 注:非洲军战时日记写道:“在这场战斗中,发生了象屠杀伤员这样的违反国际法事件。”见乔治·克里富顿准将所著:《猎取之乐》。 ] 。
  有人认为,占有很大优势的英军实施协调一致的进攻,会使非洲坦克集团军化为乌有,而我们总算是幸免于难了。
  六月二十八日,第90轻装师和意大利各师包围了马特鲁港,并作好了强攻这座要塞的准备,非洲军则继续向东面的富卡推进。二十八日晚,第21装甲师抵达可以俯瞰富卡的高地,并歼灭了印度第29旅的残部。另外,还缴获两列车的炸弹和许多运输车辆。
  六月二十八日夜,英军第10军企图由马特鲁突围。于是,英军和我包围该要塞的部队在黑暗中展开激战。虽然敌军损失惨重,但我军也未能阻挡住其主力的脱逃。英军的一支纵队十分狡猾,他们竟然取道我坦克集团军指挥部所在地而逃走。当然,这种情况只能发生在沙漠战之中,正因为如此我们为守卫坦克集团军指挥部而组建了一个特种分队。这场战斗非常激烈,以致于参谋人员也都参加进去了。我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在这场恶战中,我是怎样用轻机枪在射击。隆美尔谈到,“那天夜晚发生的混乱景象,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 注:见《无仇之战》。隆美尔讲到穿过他的指挥部的敌人是新西兰部队,这是错误的,因为第10军并没有新西兰人。 ] 这毫无夸张之意。
  六月二十九日晨,第90轻装师打进了马特鲁,第21装甲师则阻击了富卡附近的一些英军纵队,又生俘敌军1600人。在马特鲁港战斗中,我军共俘获敌军8000人,还有许多火炮、车辆以及大量军需物资。英军第50师和印度第10师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以致于它们在第一次阿拉曼激战中不能起多大作用。这时的新西兰师也遭到重创。隆美尔也许是走运的,不过马特鲁之战确实是德军的辉煌胜利。这也正促使我们产生了从阿拉曼防线把英军“撵走”的奢望。
  阿拉曼的败退
  参谋人员自然会考虑这样一个问题:隆美尔在马特鲁取胜以后立即去攻打阿拉曼是否明智。原则上讲,跟踪追击逃敌总归是正确的。然而,不管怎么说,如果隆美尔能让部队休整几天,事情进展会更好些。部队急需睡觉和休息,那怕是短暂地休整一下,也会使战斗力有所增强。我们的航空兵也好能够赶上来,我们在坦克兵力方面也会增强,弹药补给情况也会好些。应当记住,我们在阿拉曼将会遇到有充分时间进行休整的敌人。南非第1师在阿拉曼阵地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而新西兰第6旅和印度第18旅还没有参加战斗,我们的非洲军和第90轻装师非常虚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然而却要去攻打由精兵把守的筑垒地域 [ 注:第90轻装师的战时日记中说明攻陷马特鲁以后部队的绝望。当时隆美尔亲自下令,让该师立即向达巴前进,这样,在马特鲁港以及前几天那样的苦战以后,就不能“到海里去洗澡了,也不能睡个够”。 ] 。
  六月二十九日下午,第90轻装师沿马特鲁至达巴的沿海道路前进,意大利第21军和“里托利奥”师紧紧跟在后面。天黑以后,第90轻装师占领达巴,穿过燃烧着的补给品仓库,于夜晚在阿拉曼以西约15英里处宿营。如果非洲军也能选一条沿海便于行动的道路,情况会好些,但隆美尔却希望分割由马特鲁港撤退的部分英军,因而使非洲军转向库塞尔 [ 注:达巴以南17英里处沙漠中的一个据点。 ] 。六月二十九日晚,非洲军实际上是与急于返回阿拉曼的第1装甲师擦身而过,但并未发生激战,这可能是因为双方都已精疲力尽。这次行军穿过了起伏不平的荒漠地,使坦克机件磨损很大,并额外消耗了珍贵的汽油。
  六月三十日晨,隆美尔拟订了突破阿拉曼防线的计划 [ 注:确切地说,并不存在什么“阿拉曼防线”,不过在卡塔腊盆地至海岸之间有许多支撑点。 ] 。他决定,非洲军应作出向卡塔腊盆地行动的架势,但实际上于六月三十日夜占领阿拉曼车站西南约十英里的阵地。我们判断,编有英军第50师和印度第10旅的英军第10军在防守阿拉曼据点及其西南位于迪尔阿比德的一个阵地;而编有第1装甲师、新西兰第2师和印度第5师的第13军,在卡雷特-阿卜德据点与卡塔腊盆地之间地段据守防线的南段。隆美尔决定再次采用曾在马特鲁取得成效的战术:非洲军趁夜暗在阿拉曼和迪尔阿比德两据点之间通过,并插到第13军的后方;第90轻装师则由南面迂回阿拉曼据点,切断阿拉曼以东的滨海公路。这跟攻打马特鲁港时的行动一模一样。隆美尔确信,如果我军真能插到英军的后方,英军的防御就溃崩了。
  根据我们攻打马特鲁的经验,我想这一计划确有胜利希望,德军已经没有力量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但它仍有能力实施机动。如果隆美尔的部队能(禁止)英军的后方,英军再来一次仓惶逃窜,是完全有可能的。
  遗憾的是,隆美尔的计划并没有付诸实施。我曾经说过,非洲军的主要突击方向应在阿拉曼和迪尔阿比德两据点之问。非洲军迟到了,因为它在夜间由库塞尔向阿加吉尔附近的集结地域转移时,因地形不好而耽误了时间。到了七月一日早晨再前进时,才发现在迪尔阿比德并没有据点,而敌人却在3英里以东的迪尔西茵防守着一个据点 [ 注:防守这个据点的是印度第18旅,而不是印度第10旅。阿拉曼据点由南非第3旅防守,南非第1旅和南非第2旅则防守据点以外的阵地和迪尔西茵以东的阵地。第1装甲师没有在南面,同第13军在一起,而在第30军的后方,位于鲁瓦伊萨特岭以东。 ] 。当时非洲军本来可以迂回迪尔西茵据点并继续深入第13军的后方。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先夺占鲁瓦伊萨特岭以北被南非第1旅控制的另一个敌人阵地。尼林将军决定去攻打迪尔西茵。隆美尔那天早晨晚些时候来到了这里,他批准了这个决定。
  七月一日下午,非洲军突入迪尔西茵据点,经激战后歼灭印度第18旅。但是我们的55辆坦克被打坏了18辆,非洲军的战斗锐势被彻底挫败了。第90轻装师整个下午都在继续进攻,试图迂回阿拉曼据点,遭到了南非第1、2、3旅及其支援炮兵不断增强的火力杀伤,部队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隆美尔来到第90轻装师,打算催促该师赶紧前进,但火力是如此之猛,甚至他本人也被打得抬不起头来。
  到了七月一日,我们的胜利前景已化为泡影。我们只有以巧妙的机动来战胜敌人,但是实际上我们已经陷在一场消耗战里。第1装甲师又多得了一天的休整时间。当非洲军于七月二日再进攻时,发现英军坦克在鲁瓦伊萨特岭牢固地占领了阵地,完全有能力打退我们的冲击,南非军也占领了坚固的阵地,第90轻装师根本无法突破这些阵地。英国沙漠空军还控制着整个战场的制空权。
  七月三日,隆美尔打消了(禁止)第13军后方的想法,打算以非洲军、第90轻装师和“里托利奥”师对阿拉曼据点实施兵力集中的突击。那天早晨,我们吃了个大败仗;新西兰师由卡雷特阿卜德据点出动,攻击了“阿里埃特”师,缴获了该师的全部火炮。尽管如此,隆美尔下令,主力要在七月三日下午发起进攻。非洲军在猛烈炮击的掩护下,竭尽全力向前开进。在鲁瓦伊萨特岭夺得了一些阵地,但只有26辆坦克对于突破是无能为力的。天黑时,隆美尔令各装甲师在已经到达的地区构筑工事。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五月二十六日开始的进攻,虽曾取得一些辉煌胜利,但到头来将以失败而告终。
  那天夜里,隆美尔给凯塞林发的电报里说,他被迫“暂时”停止进攻。比这更令人伤脑筋的是,我空军侦察报称,英军舰队已驶离亚力山大港,从埃及到巴勒斯坦的车辆来往频繁。这时埃及解放运动领导人乘飞机来到这里,并与隆美尔会晤。我们真的失败了。
  第九章 再见吧,非洲!
  阿拉曼的僵局--阿拉姆哈勒法战斗--沙漠战
  阿拉曼的僵局
  一九四二年七月四日早晨,非洲坦克集团军的处境十分危急。非洲军序列中共有36辆完好坦克,还有几百名精疲力竭的步兵。炮兵倒很强,因为我们缴获了大量的英军火炮,但是我们德国的火炮几乎已经没有炮弹了(第15装甲师的每门火炮只有两发炮弹)。所幸的是,我们在迪尔西茜缴获了1500发英军25磅重的炮弹,意军还有一些弹药储备。
  然而,我们的确没有能力抵抗第8集团军的猛烈进攻。我们现在得知,七月四日,奥金莱克曾下令发起一次进攻,但是象在沙漠中经常发生的事情那样,他没有能把他的军长们动员起来完成这一行动。新西兰第5旅与“布雷西亚”师在米莱尔盆地展开小规模的战斗,英军坦克缓缓向鲁瓦伊萨特岭推进,企图分割我第15装甲师。但是,英军的进攻并没有多大势头,只要有几发88毫米炮弹就足以拦阻他们坦克的突击。七月四日这一天,我们幸亏还没有受到什么真正的损失,只是神经紧张一些罢了。
  七月五日,我们的处境稍见好转。新西兰人在南翼的活动有所加强,但它的第4步兵旅在行进间遭到我飞机的猛烈俯冲轰炸。经这一炸,消灭了该旅的旅部,这就使敌人放弃了对我米莱尔的攻击。在鲁瓦伊萨特岭的第15装甲师约有15辆坦克,要对付拥有上百辆坦克的第1装甲师,但敌人并未发起进攻。英军七月五日没有积极行动,这是很不应该的,因为奥金莱克曾催促他的部下给我军以猛烈的打击,而且有一支新锐部队——澳洲第24旅已开到瓦鲁伊萨特岭。
  七月六日,隆美尔继续调整部署,并加强其防线。这时给我们运来了地雷,第90轻装师和各装甲师也都得到了补充。非洲军的坦克数量增加到44辆,我们开始建立一支机动的预备队。英军已经错过大好时机,奥金莱克仍有可能把我们打败,但是他的困难却与日俱增。
  七月九日早晨,隆美尔听说英军已经放弃卡雷特-阿卜德据点,他立即令第21装甲师和“里托利奥”师去占领该地,并令第90轻装师在南翼策应。英军竟然把这一制高点让给我们,这使我们颇感迷惑不解。直到今天我还感到奇怪,奥金莱克为什么竟会走了这一步。诚然,他这样作,可以在南面牵制我们一部分兵力,以便增加他向泰尔艾萨进攻取得成功的机会。但是放弃象卡雷特-阿卜德这样好的筑垒阵地,所付出的代价未免太高昂了。
  七月十日拂晓,敌人对掩护阿拉曼据点西侧的“萨布拉查”师进行猛烈的炮击,随之,澳洲第9师即沿滨海公路向泰尔艾萨发起攻击,坦克集团军指挥部设在海滨,距敌人只有几英里。这天清早,我见到数百名意军穿过我指挥部所在地狼狈溃逃,这使我很吃惊。这一天,隆美尔远离指挥部,在南边的卡雷特-阿卜德过夜,剩下我只得自行其是。当指挥部受到威胁时,首先想到的,就是转移和保护那些失之即不能复得的装备和文件。我已经很清楚,“萨布拉查”师算是完蛋了。它的炮兵已经陷入“口袋”,但是要立即想办法封闭向西去的道路。我把指挥部的参谋人员召集起来,简单组织了防卫工作,以高炮和一些临时调来的步兵加强防御。我们成功地阻住了已经夺得泰尔艾萨沙丘并试图沿滨海公路前进的澳军。不幸的是,无线电监听队精干的队长西鲍姆中尉阵亡,监听队也大部被消灭 [ 注:隆美尔在其回忆录中写道:“当时坦克集团军的指挥部由梅林津中校来领导,这是至关重要的。我们应当感谢梅林津;是他阻住了英军的进攻。”(见《隆美尔战时文件》) ] 。
  七月十日这一天,调来了第382步兵团的主力,该团隶属于第164步兵师,这是我们第一次得到欧洲的真正增援。英军的进攻推迟了一天。我们如果得不到这样的增援,坦克集团军的北翼就会被突破。中午,隆美尔率领他的“战斗梯队”和由第15装甲师抽调兵力仓促组建起来的战斗群,从南面来到这里。他打算从南面发起攻击,消灭泰尔艾萨突出部的澳军,但阿拉曼要塞的炮火实在太猛烈了,以致使他无法发起攻击。
  七月十一日,澳军在滨海公路以南又一次发起冲击,使“的里雅斯特”师遭到重大损失,直到我们坦克集团军野战炮兵进行了集中射击,才阻住了这次冲击。这场新的战斗最突出的一点是,意军已无力守住阵地。
  七月十二日,澳军暂停进攻,看得出来,它是在巩固既得阵地。隆美尔把第21装甲师调到北部地区。他决定在七月十三日直接对阿拉曼据点发起进攻,夺取这一重要阵地,并孤立泰尔艾萨的澳军 [ 注:澳大利亚第26旅占领着泰尔艾萨突出部。澳大利亚第20和第24旅位于阿拉曼据点以东,担任预备队。据点本身由南非第3旅防守。 ] 。此目的如能实现,这将是一次真正的胜利,甚而可以打通前往尼罗河的道路。隆美尔说,“这次进攻必须得到我们所掌握的所有火炮和飞机的支援” [ 注:见《隆美尔战时文件》。 ] 。
  第21装甲师于七月十三日中午开始攻打阿拉曼据点,由大批“斯图卡”飞机支援,并有集团军全部野战炮兵的火力掩护。遗憾的是,第21装甲师的步兵展开冲击的队形太靠后了,空中支援的直接效果没有得到应有的发挥。进攻部队甚至还没有突破外围的铁丝网,就被守军的炮火和机枪火力阻住了。这时德国空军再次出动,集中攻击敌军炮兵阵地。同时坦克也向前开进,并对据点的防御阵地连续射击。但由于南非第3旅的顽抗,几次冲击都失败了 [ 注:隆美尔在他的回忆录中曾反复指出,我们那时相信,阿拉曼据点已由澳大利亚第9师接防。但是这次至关重要的防御战的胜利,应归功于南非第3旅,特别是防守受攻击地区的英军第1轻型步兵团,以及支援它们的南非第1野战炮兵团。 ] 。
  七月十四日,隆美尔继续向西调动第21装甲师,他令该师再次发起进攻,但这一回要指向泰尔艾萨东南的澳军阵地,并向海岸突破。傍晚,在夕阳的余辉正好迷盲着敌人的时候,该师在猛烈的航空兵火力掩护下,继续向东进攻。但是,又是由于冲击的步兵行动迟缓,使飞机的轰炸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尽管如此,我们总还是推进到了滨海铁路一线,如果没有来自阿拉曼的翼侧火力的干扰,我们的进展会更顺利些。战斗直到天黑以后,还进行了好长一段时间。看来,澳军步兵象我们在第一次围攻托卜鲁克时遇到的敌手一样的厉害。
  隆美尔预计于七月十五日再次发起进攻。但是就在十四日夜里,新西兰第2师和印度第5旅攻击了鲁瓦依萨特岭的我“布雷西亚”师,并突入我阵地。敌人继续向纵深推进,并进至迪尔西茜附近地区,大有全面突破我防线之势。但是,他们没有能够发展胜利。七月十五日黄昏,我第15装甲师以及第3和第30侦察队进行了非常有力的反击,俘获他们1200多人。然而,意军也有2000人被俘,新西兰人缴获了我们数门珍贵的88毫米炮 [ 注:当时指挥新西兰第5旅的霍华德·吉潘贝格少将,把这次行动描绘成“非常令人扫兴的战斗”,并且把这次失败归咎于那天晚上没有组织好步坦协同(第1装甲师当时应该支援新西兰军队)。他提到的重要之点是,“那时,不只是新西兰师,而几乎是整个第8集团军,都十分不信任、甚至是怨恨我们的坦克兵。” ] 。另外,敌人在鲁瓦伊萨特岭取得了一个重要的立足点。
  七月十六日,澳军又从泰尔艾萨突出部发起进攻,消灭了意大利“萨布拉查”师的余部,随后被我第382步兵团和所有炮兵的集中火力所击退。七月十七日凌晨,澳军在坦克的有力支援下,向米泰里亚岭发起进攻。他们突破了“的里雅斯特”师和“特兰托”师的防线,直到由中部地区调来德军才阻住了敌人的进攻。下午,在德国空军支援下,我军发起猛烈反击。澳军被迫撤退,几百人被俘。
  战斗进入僵持状态。尽管第8集团军遭受重大损失,我坦克集团军的处境仍然是很危急的。我们只得孤注一掷,抛出最后的预备队,以稳住防线。意军部队早已七零八落,整个战斗的重担都落在了历经磨难的德国师的肩上。我们不得不把德军部队调到意军各师的防地,给他们以必要的加强。我们想方设法完善地雷场和防御工事。英国当局曾批评奥金莱克,不该在一九四二年七月进行持续的进攻,然而,他也有几次险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七月十八至二十一日,第8集团军只限于组织一些侦察活动和扰乱射击,我们则利用这一喘息时机加强防线。凯塞林和卡瓦列罗于七月十七日来看望我们。隆美尔指出,我们已经濒于崩溃了,除非在补给问题上能想点办法,否则我们是不能守住阵地的 [ 注:公正地说,凯塞林当时反对隆美尔夺取托卜鲁克以后进军埃及的决心,就是因为已经预见到了这种情况,这是真实的。 ] 。
  奥金莱克准备进行最后的进攻。他打算再次向鲁瓦依萨特岭实施突击,同时以澳军第9师由泰尔艾萨发起攻击,以南非第1师向米泰里亚岭进攻。七月二十一日夜,印度第16旅和新西兰第6旅向鲁瓦依萨特岭和米莱尔发起进攻。这次进攻进展很快,新西兰军队经激战于七月二十二日早晨抵达米莱尔盆地。英军坦克本应支援新西兰第6旅,但没有按时到达。德军第15装甲师进行了反击,捉了数百名俘虏。刚从英国调来的英军第23装甲旅,没有停留就投入战斗,进行了一次所谓的“地道的巴拉克拉瓦式的冲锋” [ 译者注:指1854年10月13日英土联军与俄军在巴拉克拉瓦展开激战时英军骑兵的冲锋。英军在此役中损失惨重。 ] 。他们的坦克遭到我反坦克炮的猛烈射击,撞进了我们的地雷场,这时我第21装甲师实施反击,将其歼灭。印度第161旅的一个营曾突入迪尔西茜,也被我反击部队消灭。这样,英军在中路的进攻被粉碎了。由于完全失掉协同和指挥,他们损失了100多辆坦克,并有1400多被俘。
  在北面,英军和南非军夺得了一些地盘,但没有什么深远的突破。虽然我军损失惨重,特别是德军步兵损失较大,但七月二十二日的战斗是很有利于我方的,增强了我们在阿拉曼坚持下去的信念。
  七月二十三至二十六日,前线又出现了一个平静的阶段。七月二十六日夜晚,英军就由泰尔艾萨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并占领了米泰里亚岭。按计划南非军在该点以南的地雷场中开辟通路,以便英军第69步兵旅和第1装甲师通过。这些通路开好后,第69旅即(禁止)我阵地纵深。但是第1装甲师却未能通过,据该师师长 [ 注:这时的师长是费舍准将,拉姆斯顿将军负伤。 ] 称,南非军在地雷场开辟的通路很窄,如果不加宽,坦克就不能通过。于是,已经深入我阵地的第69步兵旅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在我非洲军的一个战斗群(由步兵第200团支援)的反击下,遭受了惨重的损失。英军也遭到反击,退回原阵地,损失也很大。
  阿拉曼战线的战斗就这样停止下来。双方消耗都很大,没有象样的增援,谁也不用想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坦克集团军没有抵达尼罗河一线,但是在七月十五、二十二和二十七日却赢得了防御战的重大胜利。从损失的对比看,对我们还是大大有利的。
  阿拉姆哈勒法战斗
  一九四二年八月,德意坦克集团军正处于十字路口,究竟走哪一条路,要作出慎重的抉择。隆美尔谈到当时的情况时指出,“大规模的夏季会战以吓人的平静而告终” [ 注:见《隆美尔战时文件》。 ] 。我们留在阿拉曼使得英美的战争机器开足马力作出反应:一个船队跟一个船队通过红海和苏伊士湾。在建立军需储备的竞赛中,我们的敌人显然占有绝对的领先地位,况且,这些船队还只是大量部队和军需品运往中东的先驱。到了九月中旬,第8集团军将以压倒优势的兵力发起进攻。
  我们的补给状态已经使我们感到极大的不安。我们正受到因没有占领马耳他而得到的惩罚。该岛已经得到恢复,正在发挥威力。还有一个令人不安的征候是,英国皇家空军的远程轰炸机的航程和突击力都在提高,这些轰炸机攻击了昔兰尼加各港口的船只,并骚扰通往巴尔迪亚和马特鲁港的滨海交通线。八月八日,托卜鲁克遭到猛烈的轰炸,一些设施受到永久性破坏。班加西,甚至是托卜鲁克,都离前线很远。卸载补给品的港口与阿拉曼之间路途也很远,这就使我们的公路运输过度的紧张。由于机车短缺,我们只能在有限范围内使用托卜鲁克与达巴之间的军用铁路线。即使是这样,我们的军用列车也没有被英国轰炸机放过,所幸我们在昔兰尼加和埃及夺得了一些规模很大的补给站,但这些补给站已经没有什么汽油和弹药了。由于这些情况,再加上意大利水陆运输部门的低能或怀有敌意,我们显然不能在阿拉曼无限期地呆下去。
  坦克集团军司令部仔细地研究了这些问题,并拟定了具体的行动方案。一个可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所有的非机动部队撤到利比亚,只把装甲师和摩托化师留在前方地域。英国人善于打阵地战,至于机动作战,就要由隆美尔来主宰战场了。只要我们不去死守某一局部地区,就可望在一段长时期内阻止英军入侵昔兰尼加。但是希特勒永远也不会同意丧失地盘的主张。因而,唯一的途径就是进军尼罗河,好在我们还有力气去作这种尝试 [ 注:瓦利蒙特将军作为最高统帅部凯特尔的代表,于七月来视察部队,他强调了我军留在阿拉曼的重要性,这是因为克列斯特要经高加索入侵伊朗。 ] 。
  这就是成为沙漠战争转折点的阿拉姆哈勒法战斗的背景。这次战斗也是各个战线上一系列失败的开端,它预示了德国的崩溃。我要强调的一点是,以冷静的军事眼光来判断,坦克集团军司令部不敢相信,我们能打到尼罗河一线。还在发起进攻以前,我们就对隆美尔说,在坦克兵力方面,英军占三比一的优势,空军占五比一的优势。后来的情报表明,我们夸大了英军在坦克方面的优势,坦克集团军拥有229辆德国坦克和243辆意大利坦克,英国约有700辆坦克。但是英军的空军优势是毫无疑义的。还有一个不容争辩的事实是,要打一场大仗,我们的汽油是不足的。火炮实力方面,敌人大大优于我方。另外,第8集团军的防线还有精心设置的地雷场加以掩护。这说明,我们向英军的筑垒阵地实施正面突击,肯定是打不赢,但是,没有充足的汽油要想对第8集团军实施任何的包围或迂回都是办不到的 [ 注:见威尔莫特著:《为欧洲而战》。使我惊奇的是,象威尔莫特这样一位出名的军事评论家竟会说,“隆美尔最关紧要的一次失败是在阿拉姆哈勒法,那是在阿拉曼会战之前七个星期,而那时蒙哥马利的部队在火力和坦克方面都居劣势。”阿拉姆哈勒法一战,第8集团军在指挥上是很高明的,但总的说来,它还是占优势的。这场战斗又一次应验了拿破仑的一句名言:“上帝站在队伍庞大的一边打仗。” ] 。
  隆美尔非常重视他的司令部给他提供的情况,确实想要放弃这次进攻。但是他听信了凯塞林的保证:他可以用飞机每天运来九万加仑汽油。此外,我们还指望在八月末要有一只大油船开来托卜鲁克。凯塞林的确履行了他的诺言,但大部分的汽油都消耗在开往前线的遥遥路途之中。而当那只宝贵的大油船于八月三十一日被潜水艇击沉在托卜鲁克港外时,打赢这场战斗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我们迫不得已在八月三十日夜里趁着圆月发起攻击。只要一拖延,就要推迟三个星期,这在当时的情况下是绝对不行的。
  八月间,我们获悉英军指挥官有些重要变动。亚历山大将军接替了奥金莱克,蒙哥马利将军接管第8集团军。毫无疑问,在这些新指挥官的领导下,英军的战斗力会大为提高。第8集团军第一次有了能把自己的意志贯彻到全军的司令官。奥金莱克是出色的战略家,他具有卓越指挥官的许多优点。但他在具体的战术问题上似乎不怎么行,或许他不善于使他的部下按他的命令行事。在“十字军”战役中,他拯救了第8集团军,在七月初,他再一次拯救了它。然而在七月里随后的进攻中,却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进攻是不成功的。从战术观点来看,是很糟糕的。我不能说,奥金莱克的缺点究竟有多么大,或者说他的军长拉姆斯顿和戈特的缺点究竟有多么大。但是从七月的几场战斗来看,我想邱吉尔换人的作法是明智的 [ 注:邱吉尔曾想让戈特指挥第8集团军,但是他中了弹,还没有来得及接替这个职务就去世了。戈特是一位杰出人物和指挥官,但后来的一些材料使人对他的战术水平产生了很大疑问。 ] 。
  蒙哥马利确实是一位杰出的战术家,他制定计划审慎而严密,执行计划则不达目的不罢休。他给第8集团军带来了新的精神,这再一次证明,个人指挥才能在战争中的重要性。
  我们既然不能突破第8集团军的防线,只得寻求翼侧迂回的途径。隆美尔采取了大体上象贾扎拉之战那样的计划。由第164步兵师和其它德军部队加强的意大利步兵,防守由海岸至鲁瓦伊萨特岭以南10英里处的地段;由第90轻装师(处于左翼)、意大利坦克军和非洲军编成的突击群则迂回英军的左翼,攻打阿拉姆哈勒法岭。该岭是第8集团军后方的关键阵地,夺得它即可决定战斗的命运。如此举成功,第21装甲师即向亚力山大进攻,第15装甲师和第90轻装师则进军开罗 [ 注:见《隆美尔战时文件》。隆美尔谈到进攻计划时,没有提阿拉姆哈勒法岭,只是含糊地说到要向东突击,继而向海岸进军。但整个计划却与夺取阿拉姆哈勒法岭紧密相关,这一点在进攻开始前就是十分清楚的。 ] 。
  八月三十日夜开始行动。这时维斯特佛尔已经休病假回来,继续担任作战处长。隆美尔带他到指挥所工作。我仍留在西迪阿卜德-拉赫曼的基本指挥所,因此我只能根据从各方面了解到的材料谈谈战斗情况。
  要想突破卡雷特-阿卜德以南的第8集团军的防线,需要通过很宽的一条英军布设的地雷带,这个地雷带直延伸到卡塔腊盆地。我们进攻刚一开始就陷入困境,因为地雷场比我们设想的要难对付得多,英军的掩护部队使我们的排雷分队受到很大损失。这一来,打乱了我们的整个行动时间表,使蒙哥马利获得了充裕的时问来调整部署。英国皇家空军轰炸了地雷场上的通路。非洲军军长尼林将军在一次空袭时负伤,第21装甲师的卓越师长被一枚迫击炮弹击中而身亡。八月三十一日拂晓非洲军还在地雷场纠缠,这时隆美尔实指望它能够向北推进,去攻打阿拉姆哈勒法岭。
  隆美尔这时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停止进攻,但当非洲军在拜尔林果断的指挥下,通过了地雷场并坚定地向东推进时,他立即决定继续进攻。铺天盖地的沙暴风刮了一整天,虽然这给进军增添了困难,但这对英军轰炸机也是很大的障碍。非洲军在向阿拉姆哈勒法岭进军途中遇上了非常松软的沙地,使行动更加迟缓,而且汽油的消耗也大为增加。古茵甘德将军在他所著的《战役的胜利》一书中提到,英国情报机关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伪造的“地形图”是多么地欺人。我敢说,这张地形图被我们当成是真的,它达到了把非洲军诱入歧途的目的 [ 编者注:进一步研究表明,这张地形图对德军行动的影响实际上是不大的。应当指出,英军在阿拉姆哈勒法岭的胜利,一部分应归功于在南翼新接替指挥第13军的霍罗克斯将军。 ] 。
  直到八月三十一日晚,非洲军才向阿拉姆哈勒法岭发起冲击。该岭由第44步兵师和第22装甲旅防守,它们的重型“格兰特”坦克都进了工事,并有炮兵火力进行有力的支援。非洲军在“斯图卡”飞机掩护下实施猛烈的进攻,新式的T-IV坦克跑在前边。这些坦克的高速75毫米火炮使英军坦克遭到很大损失,但由于防御确实坚固,冲击未获成功。
  通过地雷场的运输补给部队,遭到了第7装甲师从南面和东面的有力攻击。八月三十一日夜,非洲军的营地遭受了飞机的猛烈轰炸。九月一日早晨,隆美尔的汽油实在不足,只能让第15装甲师向阿拉姆哈勒法岭进攻。显然,正面进攻取胜的希望是很小的,如果是在别的情况下,隆美尔一定要向东实施机动,迫使英军放弃阵地。然而,由于缺乏汽油,任何的机动都是办不到的。
  蒙哥马利把第10装甲师集中在阿拉姆哈勒法,在这一重要地域内约有400辆坦克。第15装甲师的冲击未获成功,英军的炮兵还不断地轰击非洲军,再加上飞机不停地轰炸,我军损失惨重。汽油储备几乎消耗完了,而装甲师要是没有汽油,简直就是一堆废铁。夺取阿拉姆哈勒法并打到海边去,也成了一纸空谈。非洲军已处在危殆之中。九月一日这一天,坦克部队进退维谷,动弹不得,并遭到炮兵和航空兵不断的轰击。
  九月二日早晨,隆美尔决定撤退,但由于缺乏汽油,在白天进行任何大规模的退却都是不可能的,非洲军只得就地不动,接连不断地遭到飞机的轰炸和炮火的袭击。这时的情况,非常有利于英军实施反击,但是蒙哥马利并没有动手,只是让他的第7装甲师在卡雷特-西梅马特以北和以西进行一些袭扰活动。
  九月三日,隆美尔的突击群全力以赴地向东撤退。我们扔掉了50辆坦克、50门野炮和反坦克炮,还有约400辆战伤的汽车。当天夜里,新西兰师向南攻打迪尔牟纳西布,经激战后进攻受阻。九月六日,战斗平静下来。唯一能使我们慰借的,就是我们还控制着南翼具有重要意义的英军地雷场。
  第8集团军有充分理由因所获的胜利而感到满意,他们的胜利使我们进至尼罗河一线的最后希望破灭了,同时也显示了英军在战术上的巨大进步。蒙哥马利指挥战斗是很有才干的,虽然有时过于谨慎从事。他发扬了英军指挥艺术的优良传统,他的指挥才能让人追忆起威灵顿所打的几次胜仗。毫无疑问,在九月一、二日非洲军进退不得时,他显然是故意放弃了分割、歼灭非洲军的良机。蒙哥马利的防御是根据战略形势和攻势的需要来考虑的。他说:“根据第8集团军所属部队的训练水平,我认为轻率地放任他们去与敌人碰撞是不行的” [ 注:见蒙哥马利著:《从阿拉曼到桑格勒河》。 ] 。无疑这是令人信服的论点,不过,人们认为,论隆美尔的声望和他那公认的实施反击的才华,是大可同蒙哥马利的审慎周旋的。
  沙漠战
  有几个月的时间,我深受阿米巴痢疾的折磨。九月初,我不再是隆美尔指挥部不可缺少的人物了。我们的医官坚持要我飞回德国治疗。从一九四二年六月开始,我一直代替维斯特佛尔担任作战处长,现在他回来了;新来的情报处长佐林少校掌管情报工作也已经有两个月。
  尽管是这样,我还是舍不得跟北非和我的战友们告别。我和这些战友们在沙漠地的艰苦而多变的战斗中曾亲密无间地工作过。尤其是经过我们八月末的最后努力以后,德意坦克集团军的处境已经是没有什么出路了,我就更加舍不得离开这里。
  九月九日,当我向隆美尔“辞行”的时候,他交给我一份呈给陆军总部的报告,要求我面呈总参谋长。这个报告中指出了坦克集团军补给方面的糟糕状况,并请求紧急援助,这个报告是这样结尾的:
  如坦克集团军再得不到充足的补给,即无法抗抵世界两强——美、英的联合部队。尽管坦克集团军作战英勇,但迟早要遭到哈勒法亚守军的同样厄运。
  实际上,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的出路是建立机动的防御配系,并把我军主力撤到利比亚。不这样办,非洲坦克集团军就走上了绝路,就是重蹈保卢斯第6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覆灭的复辙 [ 注:瓦利蒙特将军作为最高统帅部凯特尔的代表,于七月来视察部队,他强调了我军留在阿拉曼的重要性,这是因为克列斯特要经高加索入侵伊朗。 ] 。
  蒙哥马利发动10月攻势时,如果隆美尔身在非洲会怎么样,探讨这一问题没有什么用处。隆美尔当时在休病假。他闻讯立即飞回非洲,刚一下飞机就发现阵地遭到严重破坏,有部分预备队已经消耗掉了。蒙哥马利在兵力上占有很大优势,而且他又是那样不遗余力地去夺取胜利。我难以看出,我们的失败还有什么挽救的余地。
  最后,我想谈谈沙漠战的特点。
  首先,谈到我们的意大利盟军,有些人总是对意军报以冷眼,而不去想想他们的处境是多么不利,我是不以为然的。意军的武器装备大大低于当时的先进水平,坦克太轻,从机械构造上看也不可靠。意军的多数火炮射程都不超过5英里,而英军火炮的有效射程达到5到15英里。意军的无线电台很不适用于机动作战,行进间不能使用。给养也不足,他们没有野战炊具,而且他们官兵之间待遇上的差别也非常之大。下级军官的训练水平和素质很差,与士兵的关系也不密切。但高级指挥官和参谋人员都经过很好的训练,有相当的工作能力。
  在北非作战中,从多次战斗看,意军部队还是勇猛顽强的,特别是那些从旧骑兵团来的人和空军部队人员都打得很猛。虽然他们靠勇猛可以冲得上去,但他们缺乏在紧急情况下所需要的那种冷静和沉着。总的来说,意军的战斗素养是不能同第8集团军相提并论的。
  第8集团军的各师,无论是属于英国、印度、新西兰,南非或澳大利亚的,都与意军迥然不同。这些部队战斗力都很强,而且士气高涨。尤其是沙漠远征集群更强一些。我在非洲服役期间,曾多次察觉到,英军无论是处在战争的任何条件下,都保持了坚定沉着的作风。
  我这里不想去议论英军的指挥才能。英军指挥官犯了许多严重错误,遭受了一系列的惨重失败,本来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甚至连他们的优秀将领,也比不上隆美尔那样勇敢和足智多谋。我不认为,英军已经解决了在广阔的沙漠地进行机动作战的问题。总之,英军的作战方法是缓慢的、刻板的、四平八稳的。他们信赖海军力量和他们的帝国王土提供的取之不尽的资源。完全可以认为,那些资深的英国空军军官较之陆军军官,更有独创性和进取心。顺便提一下,他们的地中海舰队倒是培养了一些卓越的军官。
  北非之战对交战双方来说都是很艰苦的,但是双方人员都很正直,战俘得到了体面的待遇,双方都有一种互相尊敬的感情。这种感情使那些当年在沙漠战中不管是为那一方打仗的老战士加强了联系。当我和当年在南非联军中服役的敌手交谈时,曾碰到不少这样的事例。
  在西沙漠作战中培养起来的这种豪爽精神的最好例证之一,就是邱吉尔于一九四二年一月二十七日在下院演讲时提到隆美尔时的一段话:
  我们有一位非常有魄力、有才干的敌手,如果避开战争的浩劫不谈,这可是一位卓越的将才。
  他在回忆录中还谈到:
  我提到当时的隆美尔,总说一些好话,过后我听说,有些人被我得罪了。他们认为,不该承认敌军将领的任何优点。这种坏毛病是众所周知的人情味,这与那种借以打赢战争和建立持久和平的精神是格格不入的。 [ 注:见邱吉尔著:《命运的转折》原文第59页。 ]
  第十章 进入俄国
  引子--东线的坦克战--围攻斯大林格勒
  引子
  一九四二年十月到十一月初,我在巴伐利亚阿尔卑斯山区的加米施住医院,治疗在非洲染上的阿米巴痢疾。这的确是一种最讨厌的沙漠病,它可以轻易地夺去人的生命,因为这些微小的阿米巴癖性恶劣,它寄生在患者的肝脏里,破坏它的组织。如果让它们生存下去,患者的末日也就临近了。要想活命,就得跟它进行殊死的搏斗。所幸德国热带病研究所掌握了跟这些可憎的小虫子斗争的高明办法。一九四二年冬天,我在俄国一边服用这种良药,一边疗养(饮用适量而有益于健康的伏特卡酒),使我很快痊愈,精神焕发地去迎接工作。
  我在北非沙漠地几乎呆了十五个月,我在巴伐利亚阿尔卑斯山区呆这几个星期,简直象到了天堂。甚至英国空军对我们也不加干扰,不久我们连在非洲前线常常向空中一瞟的动作也全都给忘了。在非洲前线及其附近地区,人们常常要提防敌人的飞机,随时要准备一跃而起掩蔽起来。士兵们把这种瞟向天空的动作戏称为“德国式的一瞟”,就象行“德国式的举手礼” [ 译者注:指纳粹德国举手伸向前方的礼节。 ] 一样习惯。
  我在医院静静休养的几周里,我曾跟那些在俄国渡过一九四一年严冬的人们进行过长时间的谈话。德军完全没有预料到有这样不寻常的冬天。最高统帅部盘算,同俄国的战争秋末即可胜利结束,因此没有为部队在俄国渡过严冬而采取特别的措施,没想到一九四一年这个冬天又是那样出奇的寒冷。我还跟一位几星期前在高加索负伤的军官谈过话。德军起初进攻油田区的行动似乎还说得过去,但后来却被拖陷在山区。电台常常广播关于在斯大林格勒附近激战的新闻,但就是在这里德军也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斯大林格勒和阿拉曼,这两个名字总是作为德军打了三年仗,在别国领土所取得的重大成果来宣扬的。几周以前,我曾看着隆美尔是怎样在研究地图,这些图还标记着德军渡过尼罗河和苏伊士运河的地点。他还制定了以决定性行动征服中东的计划。而克列斯特的军队则向高加索进攻,随之再向波斯进军。在非洲,我们在阿拉曼受挫,九月初,我们的最后一次进攻彻底失败了。冷静地估计北非形势,就会看出英国第8集团军的实力在不断增长,发展的趋势是,迟早我们要丧失北非。我在听广播的时候,我的思绪总是和我几个星期以前离开的沙漠地的战友们联系在一起。我以沉重的心情注视着蒙哥马利的进攻。十一月三日,他突破了我阿拉曼防线,十一月八日,美英军队在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登陆。厄运已经降临,北非德意联军的劫数已经到了。
  十一月下旬,又传来了使人肝胆欲碎的消息,俄军已在斯大林格勒以南和以北突破德军和罗马尼亚军队的防线。这意味着,德军第6集团军已被围在斯大林格勒地域,而一九四二年的大举进攻已经破产,我军在俄国南部的防线已处在垂危之中。
  东线的坦克战
  在下面的几章里,我要谈几宗德军历史中最悲惨的事件:残酷、血腥的消耗战,孤注一掷的反击,以及没完没了、令人心碎的退却。这些行动值得认真加以研究。因为除了它的历史意义以外,它还表现出了俄军的那种不可忽视的素质,及其军事机器的强弱之点,不过,在谈论一九四三年至一九四五年那些可怕的战斗之前,我想最好是先说说,当我们的进攻力还没有被削弱,还很了不起的时候,德军坦克部队进攻的一些特点。
  关于一九四一年的战斗,我就不多谈了,这在古德里安的《坦克指挥官》 [ 译者注:此书一九五一年在德国出版时,原名《Erinnerungel eines Soldaten》(《一个士兵的回忆》);一九五二年英译本在伦敦出版时,改名《Panzer Leader》(《坦克指挥官》);一九五九年的中译本取名《闪击英雄》。 ] 一书中有全面的叙述。概括的说,我们一九四一年的进攻,证明约米尼评论当年拿破仑入侵俄国的一句话是正确的:“俄国这块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在入侵的最初几星期内,德国的闪电战看来似乎可以取得全面的胜利。起初,红军的空军,技术上居于劣势,被德国空军所压倒,装甲师则长驱直入地闯进俄国境内。我们常常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希特勒采取另外一种战略,是否我们加速在一九四一年这样关键的一年取得胜利。古德里安积极主张先攻打莫斯科,但我们又决定先夺取乌克兰,八月份就放弃了先攻打莫斯科的计划。如果把攻打莫斯科始终作为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突击来看待,也许会取得决定性的战果。那时的俄国就可能彻底垮台了,我们的处境总会比一八一二年强得多。莫斯科已经不是一个处于低级发展阶段的国家的首都,而是斯大林的国家机器的纽带,是重要的工业区,更重要的,它是俄国欧洲部分的铁路枢纽。然而,有一点是不容忽视的,即虽然德军在质量上占很大优势,而且握有制空权,但也有许多不利条件。我们进军俄国,最大的一个障碍就是,俄国的公路网是很不发达的。关于这一点,利德尔·哈特曾作过非常中肯的叙述:
  如果苏维埃政权在俄国建立起象西方国家所具有的那样的公路网,也许俄国很快就被打败了。由于道路条件不好,德军机械化部队的行动受到了很大限制。但是,这一结论并不尽然。德军失掉取胜之机,是因为部队的机动主要依靠了轮式车辆,而不是依靠履带式车辆。在那些泥泞的道路上,坦克可以照常前进,而轮式车辆则早已陷入泥沼。尽管道路不好,如果坦克部队配以履带式运输车辆,它们大可在秋季到来之前占领俄国的重要中心。 [ 注:见利德尔·哈特著:《山那边》。 ]
  第二个因素是,俄国的坦克质量很高。一九四一年,我们的坦克还赶不上T-34坦克。这种坦克装甲厚达50毫米,装有76毫米高速火炮,行驶速度很高,而且通行能力很好。直到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经接近莫斯科时,他们才开始大量使用这种坦克;随后它们在保卫俄国首都的作战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古德里安曾谈到,他的第24坦克军于一九四一年十月十一日,在奥廖尔东北曾怎样遭到猛烈的反击,他着重指出:“大量的俄国T-34坦克参加战斗,使德军坦克遭到很大损失,原来我们一直占有坦克优势,可现在的形势却正好相反。” [ 注:见《坦克指挥官》。 ] 在古德里安的建议之下,采取了一些措施,加速生产改进型的T-III和T-IV坦克,同时还加厚了现有的这些坦克的装甲。 [ 注:法兰西战局以后,希特勒已看出,需要提高坦克的火力,并责令把T-III型坦克的37毫米炮换成长身管的50毫米高速火炮(L60)。古德里安在他的《坦克指挥官》一书中曾谈到,陆军军械部是怎样修改希特勒的指令的,他们擅自把37毫米炮换成短身管50毫米低速火炮L42,根本没有得到元首的许可。古德里安说,希特勒“非常恼怒,他对军械部的主管军官敢于这样专横,决不宽容。”希特勒的恼怒是情有可原的,因为这种自行其是的作法对打输这场战争是有很大关系的。 ]
  谈到一九四二年我们的夏季攻势,我想先说一下德军突破俄军防线进至顿河一线的情况,因为这足以清楚地说明我们运用坦克兵的基本原则,以及我们能取得如此重大战术胜利的缘由。一九四二年六、七月间,德军在俄国南方的进攻,再次说明机动作战的重要性,同时也越发证明古德里安的说法是正确的:“坦克的发动机是跟火炮一样重要的武器。”
  在进攻中,我坦克兵拥有优势的空中支援。但在东线作战,空中支援的意义可没有象在法国和非洲作战时那样大。如果说一九四O年和一九四四、一九四五年在西线作战中,航空兵对坦克战的胜败起着很大的作用,那么在俄国的辽阔平原上,坦克集团军则是夺取胜利的主要力量。航空兵支援只能在局部地区和有限的时间内得到保证,从来没有象西线作战那样,德军在一九四O年,英美联军在一九四四、一九四五年所达到的那种有效程度。
  我可决不是说,在俄国不怎么需要航空兵支援。我只是认为,在一九四一、一九四二年,战线很长,而参战的航空兵又比较弱,这就限制了空中支援的作用。在俄国作战的经验表明,坦克部队得到空中支援越广泛,得到的补给越多,他们的机动性就发挥得越好,取胜的机会也就越多。
  一九四二年夏天,我南线各集团军的任务是,歼灭铁木辛哥元帅的方面军,并肃清罗斯托夫和沃罗涅日之间顿河大湾处的敌人,以便为以后攻打斯大林格勒和进军高加索油田区准备一个跳板。向斯大林格勒和高加索的进攻,计划要晚些开始,可能是不早于一九四三年。
  起初,预计由魏克斯集团军群担任主攻。该群编有三个集团军,其中包括第4坦克集团军。魏克斯集团军群奉命在库尔斯克地域突破俄军防线。随后,编有两个坦克军的第4坦克集团军进入突破口,并在沃罗涅日附近进至顿河一线,尔后向右调头,经与翼侧的第6集团军的坦克会合后,再沿顿河向南挺进,预料这时会有许多俄国师被围困在罗斯托夫和沃罗涅日之问顿河大湾处。 [ 注:参加这次行动的第4坦克集团军拥有800辆坦克和自行火炮,实力还算雄厚,但并不占压倒优势。 ]
  各野战集团军则应同时发起进攻,掩护坦克兵团的翼侧和后方,特别是掩护暴露而薄弱的北翼。魏克斯集团军群当面的地形是一片略有起伏的开阔平原地,非常便于坦克行动,坦克能够自由地实施机动。
  铁木辛哥元帅的方面军因五月在哈尔科夫以南进攻受挫而有所削弱。此外,俄军最高统帅部认为,我将在莫斯科方向展开进攻,并根据这样的判断部署了它的战略预备队。德军于六月二十八日在库尔斯克和哈尔科夫之间发起进攻,这是完全出乎俄军的预料的。俄军的防线被突破了,第4坦克集团军电闪雷鸣般地进入突破口,直向顿河一线挺进。
  第4坦克集团军司令官霍特将军奉命于沃罗涅日地域进至顿河一线,然后向右转,继续向南进攻。他执行这项任务用了十天时间,且战且进,行程一百二十英里。至于一些具体行动,这里不拟赘述,只着重谈谈促使霍特取得胜利的一些主要因素:
  (1)上级指挥部,即魏克斯集团军群和“南方”集团军群指挥部给坦克兵下达的命令简明扼要,命令下了就再没有变,也没有任何的修正或更动。仓惶出动的俄军预备队先是遭到德军坦克部队的打击,接着就被随之而来的步兵师所击溃。德军指挥部大胆地定下了这个冒险的决心。霍特将军一直在坚定地争取实现他的目标——进至沃罗涅日附近顿河一线。
  (2)德国空军只对进攻的坦克部队进行支援,其它部队一律不予支援。
  (3)空中侦察小队和联队在第4坦克集团军直接指挥之下行动,这使各师、军能及时得知俄军坦克预备队进入作战地域的情况。在库尔斯克和沃罗涅日之间的果罗吉什坦克会战中,俄军先头的坦克部队,先是受到我坦克军反坦克炮的袭击,随后被我由侧后发起进攻的坦克所消灭。由于我们的指挥官能及时看出“山那边” [ 译者注:借用英国利德尔·哈特著《山那边》一书的书名,吹嘘德军指挥官的预见性。 ] 的情况,因而他们能使得接近的俄军落入圈套,并粉碎其一次一次的反击。象一九四O年的法军一样,俄军指挥官也慌了手脚,把他们的预备队分散地投入战斗,这就使第4坦克集团军坐收渔翁之利。
  (4)包括掌握几个装甲师的军长在内的所有高级指挥官,都在进攻部队的先头前进。甚至霍特将军,在同先头坦克部队呆在一起的时间要比呆在司令部的时间多。尽管集团军司令部一般也是靠近前线配置的。师长们也同最前边的坦克部队一起前进,随身带一个坦克通信联络组,通过这个组来指挥所属部队复杂而多变的行动。他们掌握着战斗进程的第一手材料,并能及时捕捉战机。第4坦克集团军的许多军官都当过骑兵,都有骑兵那么一股猛劲和闯劲。
  在坦克第4集团军向顿河开进期间,德军第2集团军的步兵在沃罗涅日、奥廖尔一线组织了纵深梯次配置的防御,俄军坦克部队试图突破该防御阵地,但没有得逞。德军装甲师到达沃罗涅日后,正面向南展开。正在调转部队的时候,俄军向我第2集团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我坦克兵不得不返回来支援步兵。俄军的坦克军一个跟一个地开了上来,集中攻打我北翼,这一翼比较弱,而且掩护兵力也不足。但这时南边的道路已经打开了,德军两个集团军群决定不改变既定的目标。魏克斯集团军群和“南方”集团军群置第2集团军于不顾,严令所有的坦克部队向南进攻。由于魏克斯元帅和他的同事里斯特元帅的坚毅和果断,我们取得了辉煌的胜利。铁木辛哥各集团军的北翼遭到我军的攻击,霍特的坦克兵则驰骋于北顿涅茨河和顿河之间的平原地上。部队经受着酷热和沙尘的考验,但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住他们的前进。二月二十三日我攻克罗斯托夫。最高统帅部声称,共俘敌二十四万人。
  战场的纵深以顿河为限,这就使我们的部队不能无边无际地奔跑。但是,第4坦克集团军的前卫部队于七月三日渡过了顿河并占领沃罗涅日,这是超越了原来的计划的。对上级指挥官来说,要想阻止住随先头坦克打击敌人的指挥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些指挥官不畏艰险,行动迅速而果断。这时,一位醉心于猛追敌人的坦克连长,带着十五至二十辆坦克,由俄军手中夺下一座尚未被毁的桥梁,冲进了沃罗涅日,随着赶来的是他们的坦克营、团,最后是整个师。
  向顿河一线进军,继而向罗斯托夫和顿河大湾发展胜利,说明德军坦克兵如指挥得当,即可发挥其强大的突击力。我装甲师在战术使用上的优势已得到充分证明,而在广阔的战场上打一场坦克战,也需要有精通战略的将领。我们确有这样的将领。当然阿道夫·希特勒也是其中之一。
  诚然,我们一九四二年六、七月间取得的赫赫战果最后还是丢掉了,这是因为德国最高统帅部对发展胜利缺乏战略远见,而在胜利在握的关键时刻,表现犹豫不决。俄军已经遭受惨重的损失,他们的最高统帅部早已坐卧不安,这时重要的是不要让他们得到喘息时机,第1坦克集团军司令官克列斯特元帅断言,斯大林格勒可以在一九四二年七月攻克,他对利德尔·哈特说:
  第4坦克集团军在前进……在我的左侧。不战即可在七月末夺取斯大林格勒,但它却奉命调头向南,支援我渡过顿河。其实我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来支援反而堵塞了我正在使用的道路。等他们两个星期以后再调头向北时,俄军已在斯大林格勒附近调集了重兵,以阻止他们的前进。 [ 注:见利德尔·哈特著《山那边》。 ]
  随后,出现了德国军史中最大的灾难之一:我们在斯大林格勒和高加索之间分散了兵力。克列斯特认为,如果他的部队不分散开去支援斯大林格勒的我第6集团军,完全可以完成受领的任务,夺占高加索油田区。既然一举未能攻克斯大林格勒,就该改弦更张,希特勒却用重兵围攻一座大城市,终于在俄军面前败了下风。在巷战中,德军丧失了采用机动战术的一切有利条件,而素质较差但格外顽强的俄国步兵却使我们遭到很大损失。
  一九四二年秋天,希特勒在指挥作战上犯了一个最忌讳的大错误:忽略了集中兵力的原则。在高加索和斯大林格勒两地分兵,毁了我们的整个战局。
  围攻斯大林格勒
  关于斯大林格勒会战的可靠材料是很少的。普里威尔写的一本书 [ 注:见普里威尔著:《斯大林格勒:一个集团军的覆灭》(1952年伦敦出版) ] ,包含了一些残酷的和生动的场景,但这实际上是一部小说,作者对他所描写的事件没有什么感性知识。所幸的是,我得到了一位高级军官的帮助,并听取了他的叙述。这位军官就是德军总参谋部的丁格拉上校。他那时在第6集团军,在投降的前几天他来到我们这里。他当时担任第3摩托化师的作战科长。他把记述这次行动的详细材料交我支配使用。
  丁格拉谈到,德军进攻部队到达斯大林格勒时,实力已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们的进攻力量无法夺取彻底的胜利,他们也不可能弥补所遭受的损失。这些事实充分说明,撤退才是上策。然而,德军最高统帅部拒不接受撤退的建议,也不考虑历史教训和以往战争的经验,采取了这种态度的结果是,不但没有攻下斯大林格勒,反而葬送了整整一个集团军。
  丁格拉为此援引了克劳塞维茨的一段话:
  进攻者到达进攻路程的终点时往往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即使会战中取得了胜利也不得不退却,因为他在这时既没有足够的进攻力量来发展和利用胜利,又无法补充已损失的兵力。” [ 注:见《战争论》中文版第2卷第892页。 ]
  这一论述很象是重复了拿破仑关于一八一二年博罗金诺之战的一句话:“纵然我取得了胜利,但我已没有部队去争取尔后的胜利。”这样的情况在对有着辽阔的土地,恶劣的气候,取之不尽的资源的俄国作战是容易出现的。
  丁格拉谈到,一九四二年八月二十一日,第14坦克军的第16装甲师和第3摩托化师,由彼斯科瓦特卡附近的顿河登陆场向斯大林格勒以北的伏尔加河一线前进。第14坦克军受领的任务是,掩护正在顿河和伏尔加河之间向斯大林格勒开进的德军主力的北翼。两河之间的距离约为四十五英里。第16装甲师面向北占领阵地,右翼临接伏尔加河西岸。第16装甲师的左翼是第3摩托化师。第3摩托化师至顿河之间的地区由步兵师占领。
  顿河和伏尔加河之间是一片间有沙地的草原地,海拔约在二百二十五至五百英尺。有许多干河床,两岸陡峭而险峻,多为南北走向,阻碍德军前进。顿河和伏尔加河之间,俄军的抵抗是比较弱的。我们的快速部队一般要绕过敌人的抵抗枢纽部,由随后跟进的步兵将其消灭。第14坦克军不费力地完成了受领的任务,面向北占领了防御阵地。只是在第3摩托化师的地带内,有一座小山和一条干河床还没有夺过来,在好几个星期内都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
  丁格拉指出,小山上的俄军起初抵抗得还不很厉害,确信在我们全师开来以后,就会把它拿下来。他说:“如果我们知道,这座小山会在随后的几个月内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麻烦,给我们造成那么多损失,我们早该拚死拚活地把它拿下来。”丁格拉得出了以下的结论:
  这件事真是一个大教训。如果我们没有能够把俄军从已占阵地上打退,或者是没有能够突破阵地,没有把他们包围,我们一味地靠着一股猛劲往前冲,下一步常会使我们遭到巨大损失,或者要集中更多的兵力去对付敌方的抵抗。俄国人挖掘掩体、构筑野战工事是很在行的。他们确实懂得,对下一步行动有重要意义的阵地应当选在什么地方。就拿这座小山来说,他们占领了它,就可以遥望我们的后方。
  俄军占领的干河床在第3摩托化师的后方。它既窄又长,而且很深,他们接连几个星期占领着它。丁格拉在叙述这次作战行动时,描写了俄军在防御战斗中的顽强性:
  我们多次想拿下敌人占领的这个河床,都没有成功。我们还用“斯图卡”飞机去炸,用炮去轰,还用突击部队攻击它,但都没有用,而且还受了很大损失。俄军防守得非常之好。我们估计敌人的兵力有四百人左右。在正常情况下,这样一支部队,只要有两周时间就会投降。最后,这股俄军终于与外界隔绝了。空投物资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那时享有全部的制空权。除非在夜间,小型的单座式开舱飞机碰运气给被围俄军投下数量不多的补给品。但是不要忘记,俄军可不象一般的军队那样关心补给品。在许多情况下,我们发现他们的需求是很有限的。
  这个河床简直是我们的眼中钉,我们不能坐等守军饿死,必须想个办法。
  在我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参谋们才尽智穷的时候,我们想到,让那些真正的战斗人员也想想办法,也许是件好事。于是我们召来了一些尉官。我们从中选了三个人,让他们进入情况,想一些可行的办法。三天以后,他们来报告,提出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建议把河床分割成若干段,并以坦克和反坦克炮对准坡下边的那些俄军的洞穴开炮。随后派出突击队,摸到洞口,用烟把敌人熏出来。
  每一步都按计划执行,还没等俄军从洞里走出来,又扔进去几枚手榴弹和一些炸药包。当我们清点俘虏的时候,发现不是四百人,而是一千人,这使我们非常惊讶。约莫四个星期,这一千人以野草和树叶充饥,他们的最低限度的饮用水,是在地上挖了深坑取出来的。再说,他们不但以这样少的东西维持生命,而且直到最后还在进行顽强的战斗。
  这时,德军还在继续向斯大林格勒城实施进攻。俄军的抵抗激烈而坚决,我进攻部队不得不逐街、逐巷、逐屋地进行战斗。损失非常之大,部队大量减员。
  斯大林格勒座落在伏尔加河西岸,靠岸这一带有两英里多宽,整个城市由北向南延伸,长达二十余英里。市中心区有现代化的工厂,郊区有(更确切地说是曾经有)居民的小木屋。险峻的河岸为防御者提供了非常优越的条件,许多不大的抵抗基点一直保存到俄国人收复斯大林格勒以后。工厂建筑物对于防御者有很大价值,我们为了歼灭盘据这些阵地的敌人,付出了得不偿失的代价。根据希特勒的手谕,把五个工兵营空运到斯大林格勒,但只经过几天,就没有什么力量了。从战术上看,这些抵抗基点并不影响斯大林格勒会战的全局,但希特勒认为,是否能肃清该城的所有敌人,可是牵涉政治威望的事。于是,德军的一些精锐兵团在这里被葬送掉了,德军遭到不可弥补的损失。
  在会战过程中,第14坦克军在斯大林格勒战线的北段占领防御阵地。地形平坦而开阔,平缓地向北升高,靠北边就是第3摩托化师的阵地,要想找一块俄军观察不到的阵地是很困难的,因为俄国人一直占领着上面提到的制高点。师部在很浅的河床里构筑了掩蔽部。丁格拉说,“我们在这里呆了两个月,渡过了许多焦急的时刻。”他还说,“我们的掩蔽部只有一个优点,没有一位长官敢冒险来看望我们。”
  九月初,俄军开始攻击第14坦克军,以减轻对斯大林格勒守军阵地的压力。每次冲击差不多都有强大的装甲部队支援。每天都有一百多辆坦克和摆着同样队形密密麻麻的步兵向我坦克军进行冲击。他们的冲击都是按俄军的原则办事的:俄军只要定下决心发起冲击,并夺取哪些目标,他们就会集中力量干下去,直到夺取目标或把预备队都消耗掉才算完事。对于损失是在所不惜的。损失不会影响俄国人的决心。对北段的冲击直持续到十月末,丁格拉关于这些情况作了以下的描述:
  我毫不夸张地说,在敌人一次次发起冲击时,我们的阵地有好几次都几乎守不住了。我们从国内得到的人力、物力的增援非常之不足。那些没有战斗经验的士兵在这场艰苦的战斗中是无用的。他们到前线来的第一天就遭受了惨重的损失。我们没有办法给这些人找个安静的场所,以使他们逐渐“适应”战斗情况,因为当时根本没有这种场所。也不可能把老兵从战场上撤下来,去全面训练这些新兵。
  诚然,俄军炮兵火力是很猛烈的,俄军的炮弹不仅打到了我们的第一线部队,而它们的远程火炮还打到了我们的后方。下面简单谈谈我们在这些紧张的时日里的经验。我们的炮兵不久就在我们的防御体系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在损失越来越大、步兵实力越来越弱的情况下,抗击俄军冲击的重任就只有炮兵来承担了。如果没有我们的训练有素而数量很多的炮兵,我们就不可能这样长时间地抗击俄军兵力集中而持续不断的冲击。通常我们只采取集火射击的办法,而且力争在敌人还没有展开实施冲击以前,着重打击他们的出发阵地。值得指出的是,如果说俄军不怕别的什么,他们对炮火还是很敏感的。
  我们还取得一条经验,最好不在向敌斜面上构筑阵地,因为这些阵地不能抵御敌人坦克的冲击。不应忘记,我们的对坦克防御,主要是依靠坦克。我们一般把所有的坦克集中在紧靠前沿的低洼地里。只要俄军坦克在高地顶上一出现,我们的坦克就可以从这些阵地将其击毁。同时,坦克还可以在抗击俄军坦克的冲击时支援在反斜面上防御的步兵。
  我们战术的成功表现在,我们师在两个月的战斗中,一共击毁俄军坦克二百辆。
  第14坦克军军长维特斯哈姆将军意识到,情况在急剧地恶化。军的实力一天不如一天,而俄军的攻击却越来越猛。他们付出的人力、物力的代价是骇人听闻的,他们对这场血腥的残杀无所顾忌。第14坦克军不久就不再能够掩护进攻斯大林格勒的部队的北翼。维斯特哈姆将军把这些情况作了如实的报告,并且认为如无增援,应将在斯大林格勒冒险的部队撤到顿河西岸。如果他的这个建议被接受,斯大林格勒这场灾难也就不会发生了。然而,他的建议没有被采纳,也没有增援兵力调来前线。他的报告的唯一后果就是,他被革了职,理由是他看问题的观点过于悲观 [ 注:接替他的是胡比将军。 ] 。十月间,俄军对第14坦克军的冲击有所减弱。敌人在重新部署兵力,以准备大举反攻。
  在斯大林格勒地域作战的各个师,甚至是军的司令部,对于总的形势却知道得很少。因为根据希特勒的命令,任何人只能知道与执行任务紧密相关而必须了解的情况,一律不许了解份外的事情。因此,在士兵中间流传着一些流言蜚语。战略形势确实是十分严重的。在斯大林格勒以南六英里,俄军在贝科托夫卡仍控制着很大的一块桥头阵地,此外,在顿河两岸也控制有若干桥头阵地。当时还得知,匈牙利、意大利和罗马尼亚军队在沃罗涅日以南顿河一线占领了阵地。这对德军部队当然不会有什么鼓舞,因为我们对盟军的战斗力从来也没敢过高估计过,他们那些可怜的装备没法提高他们的声望。谁都弄不明白,为什么罗马尼亚部队要放弃顿河大湾的部分阵地,他们说是为了救援担负其它任务的部队,实际上是放弃了一块易于防守的阵地。这块阵地到了俄军手里,就是一个最有价值的桥头阵地。
  十一月,编有一个德国装甲师和一个罗马尼亚装甲师的新的坦克军,开到顿河大湾地区。这个军是第48坦克军。十一月末,我被任命为该军的参谋长。正在这时,数量上占很大优势而且具备实施突然袭击一切有利条件的俄军发起了进攻。
  十一月十九日,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坦克集团军以压倒优势的兵力,由顿河大湾克列茨卡亚附近的桥头阵地发起进攻。这次进攻与由斯大林格勒以南贝科托夫卡桥头阵地发起的进攻配合进行。这两股兵力的矛头都指向罗马尼亚军队——其第3集团军正在扼守顿河大湾,第4集团军则在斯大林格勒以南。我不想多谈由于俄军所发动的进攻而在他们的队伍中引起的混乱现象。 [ 注:翰斯·鲁德在他所著的《斯图卡飞行员》一书中涉及十一月十九日在顿河大湾实施突破的情况时说:“次日早晨,我们的飞行联队在收到一份紧急报告以后,就向克列茨卡亚的登陆场飞去。天气很坏,云层很低,飘着雪花,温度约在零下20度。我们作低空飞行,正向我们开来的部队是些什么部队呢?我们还没有走完一半的路程。这群人都穿着棕色军服,是俄国人吗?不是,是罗马尼亚人。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甚至扔掉了步枪,以便能跑得更快些。真是可怕的景象,我们作了最坏的准备,我们跟着向北行进的纵队飞行,我们已经看到了盟军炮兵的掩体,火炮还没有损坏就抛弃了。弹药就放在火炮的旁边。我们离开它们再飞行一段距离,就看到了俄军的先头部队。” ] 两股俄军迅速前进,不久就在顿河岸边的卡拉契会合。
  丁格拉上校讲到,第3摩托化师是怎样得到关于这些事态的发展情况的:
  十一月二十日,围绕斯大林格勒发生的事情是从这里开始的。我们的右邻——第16装甲师接到命令:立刻放弃现有阵地,途经卡拉契向顿河西岸开进。看来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情。
  十一月二十一日,我们由位于顿河东岸、卡拉契以南的后勤部队获悉,俄军坦克正在从南面接近该城。顿河以南的另一支后勤部队用无线电台通报说,俄军正在从北面接近卡拉契。显然,对斯大林格勒的合围很快就会完成。我们已经意识到,用我们的现有兵力去突破合围圈是何等的困难,因为我们实力的虚弱是十分明显的。
  俄军若决定在顿河以西地域以强大兵力发起进攻,即将形成一个难以突破的合围圈。尽管有这些烦恼,我们每一个人还都能保持镇静,没有一点惊恐的表现,毕竟我们多数人都有一两次被围的经历。这时的光景再坏不过了,然而总归会平安过去的。
  北线一切都很平静。十一月二十四日,情况明朗化了,我们已被强大的俄军部队所包围。在这次大举进攻中,从北面来的敌人已经突破顿河大湾,并在大湾的南端暂时受阻,随后有大量坦克部队进入卡拉契地域。最令人遗憾的是敌人达成了行动上的突然性,并利用德军方面的一片混乱,在我们还没来得及炸毁顿河桥以前,就把这座桥占领了。
  与此同时,由贝科托夫卡桥头阵地冲杀出来的俄军部队,从南面通过草原地,没有遇到任何激烈的抵抗,因为这个地区没有德军的战斗部队,只有后勤部队。
  图28 对斯大林格勒的合围
  我顿河西岸的兵团被迫向东收缩,利用维尔恰奇附近尚未破坏的桥梁渡过了顿河,并与斯大林格勒周围被围的德军部队会合。位于顿河岸边的第6集团军司令部,正处于俄军坦克开进的路线上,因此要暂时退到顿河以西的齐尔河一带。几天以后,集团军司令部被空运到斯大林格勒地域,设在古木拉克附近。
  第6集团军这时需要变更部署。第14坦克军要把左翼部队收拢回来。这一翼的部队当时还在顿河岸边的阵地上;第3摩托化师则奉命向卡拉契和顿河一线推进,但由于敌军兵力十分强大,该师被阻于马利诺夫卡以西一带。
  十一月末,第6集团军司令官保卢斯上将决定向西发起进攻,以便突破合围圈,并与顿河西岸的德军和罗军会合。正在这时候希特勒下了一道命令:“坚持住。外边的援兵就要到来。”
  保卢斯相信了这一诺言,而且是长时期地相信了它。
  第十一章 “静静的顿河”
  最高统帅部--在第48坦克军--齐尔河畔的战斗--对俄军战术的最初印象
  最高统帅部
  九月,我从非洲回来以后,向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上将作了报告,并将隆美尔强调阿拉曼处境严重的信件交给他。哈尔德以他那惯常殷勤的态度接待了我,并以与其说是学究的方式,倒不如说是教授的方式向我询问了各样的问题。这次接见是在东普鲁士拉斯汀堡的希特勒总部进行的。当然,哈尔德的谈话涉及了西沙漠的形势,但我敢肯定,他的思想以及整个最高统帅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俄国战局上。
  我们现在才知道,一九四二年九月,对于在斯大林格勒继续进攻是否明智的问题,哈尔德曾与希特勒有过激烈的争论。哈尔德提醒元首注意暴露而拖得很长的一翼的危险,这一翼的兵力是不足的,还提醒他注意俄军全力反攻可能造成的重压。哈尔德已经预见到在伏尔加河和顿河之间可能降临的灾难,然而他却由于坚持自己的看法被免了职。九月二十五日确定由屈希勒尔代替他的职务。希特勒在说明这件事的时候说道:“我撤掉了哈尔德将军,是因为他不能理解我的意图。”
  十一月,我出了医院并经过一段短期的疗养。这时我想,我会得到一个“轻差事”,比方就在英吉利海峡沿岸。然而,事情并不是这样。我接到命令,让我到东普鲁士,向屈希勒尔将军报到。十一月二十七日,我又站在那间安静的房子里,就在这里,只在几个星期前曾跟哈尔德将军谈过话。屈希勒尔的作派,同他的前任迥然不同。他显得机警而粗鲁,但是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处事周密的参谋干才 [ 注:屈希勒尔提拔得很快。战争开始时,他不过是一个团长;一九四O年在法国、一九四一年在俄国,他是克列斯特坦克集团军的参谋长。一九四二年又到法国,给伦斯德当参谋长。 ] 。他通知我,我被任命为第48坦克军的参谋长,并向我说明了斯大林格勒附近的情况。给我的印象是,屈希勒尔并不认为,救援第6集团军是可能的,保卢斯的一线之机就是突围。我现在得知,他向希特勒也是这样建议的,但是这个建议遭到元首直截了当的反对,这是因为他听信了戈林答应从空中补充第6集团军的保证 [ 注:在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十二日的一次会议上,希特勒坚持不能由斯大林格勒撤退,因为撤退就意味着将失去“整个战局”的意义。 ] 。
  我离开屈希勒尔后,在作战室更详细地了解了情况。十一月十九日,俄军三个坦克军、两个骑兵军和二十一个步兵师由克列缅斯卡亚登陆场发起进攻,突破了罗马尼亚军队的阵地,打开一个二十英里宽的突破口。第48坦克军在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的后面作为预备队,以其编成内的第13装甲师和罗马尼亚的坦克部队实施了反突击,但被俄军击退。军长哈姆将军和他的参谋长弗利比上校由于不够坚决而被撤了职。几天以后,我由第13装甲师奥佩恩上校那里得知,他的一个装甲团前进确曾受阻,原因是坦克里的照明电线被老鼠咬坏了。然而,不管是否有这样一回事,总之军部是要对行动的迟缓负责的。撤换了他们,我被任命为参谋长。
  俄军的两个坦克军和九个步兵师由贝科托夫卡地域的登陆场向伏尔加河一线推进,并已于十一月二十二日与其卡拉契的友军会合,从而封闭了对第6集团军的合围圈。在伏尔加河和顿河之间,俄军的六个坦克旅和二十个步兵师强有力地对第6集团军的北翼施加重压。
  作战室里大张的情况图,看上去是不愉快的。我打算找找第48坦克军的位置,但是那么多标示突破和包围的箭头,找一个位置实在不容易。事实上,十一月二十七日,第48坦克军已经被围在卡拉契西北的所谓“小釜”之中了。
  这就是十一月二十七日我在元首总部留下的印象。二十八日早晨,我坐飞机去罗斯托夫,去新组建的“顿河”集团军群司令部报到。我乘坐的是一架性能较好的老式Ju-52型飞机,从东普鲁士出发,象是没完没了地在飞行。我们飞越过已经被破坏了的华沙,尔后又飞越了没有道路的普里皮亚特河流域的沼泽地以及被雪覆盖了的乌克兰大平原。我们在波尔塔瓦作了暂短的停留,不由得勾起了关于查理十二世入侵的不祥的联想。傍晚才到了罗斯托夫。飞行了一千五百英里,俄国辽阔无垠的土地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那天晚上,我向曼斯坦元帅和他的参谋长沃勒尔将军报了到。曼斯坦于一九四O年在波兰视察过我们的师,现在比那时显老了一些,但是他的声望却与年俱增。他开始进军俄国的战绩以及随后征服克里米亚,使他的威望比东线任何一位指挥官都高。他作为一名攻坚战的能手,被派到列宁格勒方向,制定夺取俄国旧都的计划,从那儿又被紧急召回,去恢复顿河一线的态势,并打开通往斯大林格勒的道路。曼斯坦被恰当地描绘成是一个“力求以冰冷的外表作掩护的易动感情的人”。他把我介绍给他的作战处长布塞上校。
  由布塞那里,我得知了一些新情况,以补充我在最高统帅部作战室所掌握的情况。根据他提供的情况,编有二十个师的第6集团军,被大约六十个俄国师所包围。在厄利斯塔和斯大林格勒之间的罗马尼亚第4集团军,被由伏尔加河一线开来的俄军打垮,已溃不成军。但是,在厄利斯塔到科捷尔尼科夫斯基一线,仍有霍特上将的第4坦克集团军的薄弱兵力进行掩护,其任务是掩护克列斯特元帅“A”集团军群的后方交通线。该集团军群正在高加索作战,其后方交通线直通罗斯托夫。支援第4坦克集团军的第一批加强兵力由高加索方面调过来。
  显然,顿河以东敌军的主力仍与第6集团军对峙。这就使得德国空军和后勤人员能够在顿河大湾以西建立防御阵地,只是防守兵力非常薄弱。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正调头向西转移,多亏当时担任罗军第3集团军参谋长的温克上校采取了坚定的措施,才停止退却,并在奥布利夫斯卡亚地域直到北边顿河岸边的维辛斯卡亚一线,组织了防御。于是,罗军即与一直受到攻击的意军第8集团军东翼部队会合起来。第48坦克军以及第13装甲师,还有罗马尼亚半个装甲师,在被围中杀出一条路,撤退出来,并在彼得罗夫斯卡以西齐尔河岸占领了阵地。
  这时,“顿河”集团军群正在科捷里尼科夫斯基两侧集结兵力。这些援兵主要是来自高加索方面,用来加强霍特的第4坦克集团军,以使其能去援救斯大林格勒。如情况允许,第48坦克军即向顿河以南转移,支援第4坦克集团军实施决定性的反击。
  十一月二十九日拂晓。我飞往第48坦克军的指挥所。我坐的是一架“斯图卡”飞机,飞行员和我都在注意观察。惟恐我们误落在敌人一边。飞机飞得只有树梢那么高,我获得了关于“俄罗斯”的真实印象。顿河两岸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有的地方有几条深谷,中间散落着一些村庄。这里的景色使人想起北非沙漠地,只是以白雪代替了黄沙。当我们在小型野战机场降落后,我自知已进入我的军队生涯的崭新而不祥的阶段。
  在第48坦克军
  我来到第48坦克军司令部以后,顿时觉得,这里的情况是不能令人愉快的。因反击未获成功,军长和他的参谋长都被撤了职,他们的离职是如此的仓促,甚至都没有时间与他们的继任人见见面。不言而喻,这样处理事情是不行的,但这却是希特勒的癖性。在这种动乱的情况下,我唯一可以求援的,就是作战处长欧林少校。他在陆军总部当过参谋,是我的老朋友。我们两人曾多次在一起跨栏赛马,这使我回想起欢乐的往日。
  为了解到真实情况,我到第13装甲师的装甲团去。他们为夺回头天夜里丢失的阵地,正在准备实施反击。这次反击是成功的,又夺回了两个失守的村庄,俄军确实是狼狈逃窜了。这次成功是由于炮兵、装甲步兵和坦克组织了周密的协同。这次行动以及我后来所见的多次行动中,德军坦克部队是远远优于俄军的坦克部队的。但是,德军坦克部队象是茫茫大海中的孤礁,它们的左、右、前、后都有大量的俄军在东奔西跑。我也曾到我们指挥下的罗马尼亚部队去看过。在我视察期间,逐渐弄清楚的是,他们根本对付不了俄军那种令人生畏的进攻。罗马尼亚的炮兵没有能与德军相比的新式火炮,不幸的是,他们的火炮也不能与俄军的火炮相匹敌,他们的通信设备也不能保证在防御战中迅速而灵活地集中火力。他们的反坦克武器少得可怜,坦克还是当年由法国购买来的过了时的坦克。这些又把我的心思引到了北非,想起了那里的意军。象这种训练很差的部队,武器又陈旧,在危急时刻注定要失败。
  十一月三十日,克拉莫尔将军暂时接替指挥第48坦克军。克拉莫尔后来在突尼斯指挥非洲军时被英军所俘。他是沙漠战的老手,在西迪拉杰格一战颇负盛名。但是,这时无暇沉溺于往事的回忆,前线的情况非常紧急,要求迅速采取行动。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所属最得力的一个兵团要算第48坦克军。该集团军虽然成功地沿齐尔河构成了一道防线,但是,至少我个人深感怀疑,它是否能顶得住俄军猛烈的进攻。预备队非常薄弱,由后勤部队临时抽调的人员和一些掉队的士兵拼凑的部队来占领这道防线。这时,我们只在领河左岸的下齐尔附近控制一块小的登陆场,距第6集团军在马利诺夫卡附近最近的部队只有二十五英里。但是,俄军清楚地知道,需要迫使我们继续向西退却。十二月初,俄军第5坦克集团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并在若干点渡过齐尔河。
  当俄军发展进攻时,第48坦克军司令部还在彼得罗夫卡,十二月四日转移到了下齐尔,这里是齐尔河汇入顿河的地点。(第13装甲师和罗马尼亚的坦克留在后面,以支撑罗军第3集团军的防御。)预计将第11装甲师、第336步兵师以及德国空军的一个野战师转隶给第48坦克军,而这些师于十二月四日尚在开来前线的途中 [ 注:这些部队的质量是大不一样的。第11装甲师和第336步兵师是素质很好的师,而那个空军野战师是不怎么令人称心的。这类师是格林的创造,他打算象指挥空军那样指挥地面部队。他的这些师配备的人员和装备都是第一流的,但是训练却很糟糕。他们受对陆战毫无所知的空军军官指挥,这个特种的空军师的作战科长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一九三九年他担任第3军的空军联络军官时,我就认识他。他当时履行职责是很出色的,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在步兵师当好作战科长。 ] 。当霍特的第4坦克集团军开始向斯大林格勒进攻时,第48坦克军则渡过顿河,与该集团军左翼会合。第6集团军司令部的阿达姆上校位于下齐尔,他在这里集中了一些东拼西凑的部队。
  十二月四日,新任命的第48坦克军军长诺贝尔斯道夫将军来到我们司令部。以后在齐尔河、顿涅茨河,继而在哈尔科夫和库尔斯克的几乎是没完没了的防御和进攻作战中,我一直是他手下的参谋长。他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他机动灵活、气度宽宏,深受所有参谋人员的尊重,新军长刚一到任,顿时就觉得他被卷入危机之中了。
  齐尔河畔的战斗
  十二月六日,第336步兵师在齐尔河畔的下齐尔和苏罗维吉诺之间占领了阵地。当天,第11装甲师师长巴尔克将军来到下齐尔,勘察该师渡过顿河的地段,以便与霍特第4坦克集团军进行协同。但是我们在解救斯大林格勒部队方面没有起什么作用。十二月七日,俄国第1坦克军在第336步兵师的左翼强渡齐尔河,并向我河岸防御阵地深远后方的第79国营农庄居民区推进。第11装甲师的部队还在由罗斯托夫前进中。他们奉命立即向国营农场转移,以恢复原态势。十二月七日下午,第15装甲团与俄军大批坦克部队在国营农场附近遭遇,并阻止俄军继续前进。
  显然,我们不能容许俄军停在国营农庄,因此,巴尔克奉命把他们赶走。第一步,他把他的指挥所设在第336师指挥所的旁边,在上索洛诺夫斯基,这样即可使两个师密切协同。
  第336步兵师师长要求巴尔克对国营农庄实施正面攻击,以便能尽快地解救他们的危急处境。巴尔克则认为,地形不便于坦克行动,而且任何情况下的正面攻击,只能把敌人击退,而不能歼灭敌人。他决定沿国营农庄以西和以北的高地实施主要突击,因为这里便于坦克通行;尔后令坦克插到俄军的后方,切断敌人退路(见图29)。第15装甲团担任主攻,由第111装甲步兵团支援,而第110装甲步兵团则由西南进行牵制性的进攻。巴尔克把高射炮和工兵营配置在国营农场以南,以防俄军向这个方向突破。第336师的炮兵负责支援由东北翼进攻的部队。
  十二月七日夜里,第11装甲师根据巴尔克的命令调整了部署,各部队进入集结地域。十二月八日拂晓发起攻击时,俄军正准备向第336师后方实施突击,他们确信,德军是在他们的掌握之中。第15装甲团碰上了俄军由北面开来的摩托化步兵的长长的纵队并对这支纵队发起攻击,这使敌人完全出乎意外。当我们的坦克冲进纵队时,俄军惊慌失措,狼狈逃窜,运输车一辆跟一辆地起了火。整个纵队被我歼灭,巴尔克师的装甲团随即在装甲步兵和炮兵的直接支援下,向防守国营农庄的俄军坦克部队后方推进。
  俄军打仗倒很勇敢,但是他们的坦克却落在我们的火网之中,想逃脱等于白费力气。当这个短短的冬日的白天过去的时候,俄军的坦克第1军彻底被打垮了,有五十一辆坦克被击毁。
  十二月九日至十三日,巴尔克师继续肃清齐尔河登陆场的俄军。空军野战师在第336师的左翼占领了防御,这两个师竭尽全力来防守第48坦克军所占领的齐尔河一线,该防线在奥布里夫斯卡亚和下齐尔之间,延伸四十英里。但是俄军不断施加重压,第11装甲师不得不一次再次地出击,以恢复防线。
  十二月十一日晚,巴克尔将军收到了以下的通报:“敌在里辛斯基和下加里诺夫斯基两点突破,两个突破口之间的直线距离二十二公里。”第11装甲师长决定先对里辛斯基之敌实施反击。装甲团经过一夜行军,于十二月十二日拂晓到达里辛斯基附近,并歼灭已突入的俄军部队。巴尔克定下这个决心,是因为他认为,第336师的防地对第11装甲师的尔后行动至关重要,因此应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这一阵地。第336师业已充分认识到它的任务的重要性。该师以坚强的意志来对付每一次敌人的威胁,并竭力以自己的力量去抵挡一切,以使巴尔克在不需以坦克去支援步兵时,能以全师的力量实施反击。第336师师长卢希特将军从来不张惶失措,也不吁请第11装甲师的兵力支援,甚至在最危急的时刻也不这样作。如果没有两个师司令部在一起协调地工作,作到这一点是不可能的。另外,军长每天晚上都会见巴尔克,全面地来讨论当时的形势。
  十二月十二日消灭里季斯基的俄军以后,第11装甲师向北转移。当天下午,该师行进十五英里以后,攻入下加里诺夫斯基的俄军登陆场,大大地压缩了俄军的阵地。
  十二月十三日拂晓,当该师正要向下加里诺夫斯基发起最后一次攻击时,俄军向其右翼进行了猛烈的冲击,造成了一时间的危机。一个营被包围起来。第11装甲师停止了向登陆场的突击,调过头来对付进攻的敌人,于是给这个营解了围。这场战斗,勿庸置疑是以德军防御的胜利而告终。遗憾的是,没有能够彻底清除俄军在下加里诺夫斯基的登陆场,正是这一点造成了严重的后果。第11装甲师在八天当中,夜里行军,白天打仗,极需进行休整。
  十二月十日,第4坦克集团军发起进攻,以援救斯大林格勒,第6集团军对这次进攻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这期间,负责对被围军队进行空中补给的里希特霍芬上将来我们的指挥所视察。根据他的看法,斯大林格勒的补给状况自十二月初以来一直不好,那时还是按第6集团军最低限度的需要量,即每天五百吨来供应的,现在最多只能给被围军队空投一百吨物资,当时Ju-52运输机的数量,跟巨大的任务相比,显然是不足的,因此不得不使用He-3型轰炸机。这种飞机只能载弹一吨半,而且前线非常需要它们支援地面部队。
  这时,霍特正在全力以赴地向斯大林格勒进攻。第48坦克军也要参加进攻,尽管齐尔河一线情况紧急也无法考虑。不幸的是,我们在下齐尔附近的顿河登陆场,在俄军不断攻击之下,已经失守,而在我们去执行任务并与第4坦克集团军会合以前,需要把这块登陆场夺回来。十二月十四日,齐尔河防线一天平静无事。十五日,第11装甲师从俄军加里诺夫斯基登陆场附近的阵地撤了下来,并向下齐尔转移,以便强渡半结冰的顿河,与霍特派的援兵会合。而对俄军加里诺夫斯基登陆场的地段,由空军野战师派出的应急部队 [ 注:应急部队系指为应付紧急情况而组织的警戒部队。 ] 所占领。
  十二月十六日,霍特的前卫已经到达阿克塞河岸,距第6集团军最近的部队不到四十英里。我们计划由第11装甲师于十七日打开一条渡过顿河的道路,继而向东南进攻,去支援霍特的左翼。(下一章里,我将详谈霍特集团军的行动。)就在这个时候,俄军统帅部对一些高级人员的任命表现出了它的战略远见。由朱可夫元帅统一指挥伏尔加-顿河前线的各集团军,华西列夫斯基将军任他的参谋长 [ 注:华西列夫斯基后晋升为元帅,一九四三年四月被任命为苏军总参谋长,一九四九年,任苏联武装力量总司令。 ] 。他们没有把预备队集中起来去抗击霍特的突击,而是对顿河中游运气不好的意大利第8集团军发起大规模的进攻,进攻的正面很宽,包括了霍里德战役群(该群在我们的左翼接替了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的防地,而且还包括了齐尔河一线的第48坦克军的阵地。我军在这一防御地段的危机和意军的瓦解,不仅迫使第11装甲师放弃强渡顿河的进攻行动,而且还使得曼斯坦不得不大量收拢霍特第4坦克集团军的兵力,以便建立起掩护罗斯托夫的新防线,这就决定了第6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的命运。
  十二月十六日,第48坦克军当面的情况一点也不清楚。俄军第5坦克集团军停止了沿齐尔河一线的进攻,似乎有可能渡过顿河,迎击霍特集团军。由于天气不好,德国空军的飞机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起飞,空中侦察没有进行。到了十七日,情况明朗化了。正当第11装甲师要强渡顿河时,俄军以猛烈的攻击,突破了下齐尔以北约六英里的第336师的阵地。这时,除了把第11装甲师投入战斗别无他法,该师把俄军击回到河岸。十八日,第11装甲师继续攻击,以期清除俄军渡过齐尔河的立足点。若不是有消息说,另一股俄军又在西北十二英里的下加里诺夫斯基登陆场发起进攻的话,第11装甲师的攻击是会取得成功的。俄军的一个机械化军在宽大正面上实施突破,我们的“应急”部队的抵抗没起什么作用。诺贝尔斯道夫将军被迫令第11装甲师去封闭突破口。巴尔克是不同意这样作的,他认为在这样作以前最好是先消灭第336师当面的敌人。
  巴尔克受领命令后,决定即刻出发,经一夜的行军,于第二天拂晓,不等俄军出动即向敌人发起进攻。为此,第110装甲步兵团要由正面牵制敌人;第15装甲团攻击敌人的东翼;第111装甲步兵团则在右后方掩护翼侧,留作预备队。(见图31)
  十二月十九日五时,一切均按计划行事,天蒙蒙亮,第15装甲团的先头分队看到,俄军展开成战斗队形的强大坦克部队正向南行进,由于德军装甲团荫蔽得很好,它仅有的二十五辆坦克就跟在俄军的后面,还没等俄军反应过来,就对俄军开了火,只几分钟击毁俄军坦克四十二辆。俄军这才明白原来象二梯队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德军的坦克,而不是他们自己的坦克。制高点148.8高地被我们夺了过来。在这个高地的另一边,也有展开成战斗队形的坦克在前进,它们的行动跟上边说的几乎一样。德军由莱斯特曼上尉指挥的坦克又一次由后边攻击了俄军,而在俄军还没弄清情况以前,已经被消灭了。就在这样短得出奇的时间内,二十五辆德国坦克消灭了俄军六十五辆坦克,自己却毫无损伤。这场战斗冲垮了俄军的进攻,其残部仓惶逃窜,没有敢再进行抵抗。
  十九日晚,俄军第3坦克旅对德军第11装甲师的左翼实施牵制性攻击,并占领了第110装甲步兵团第1营的阵地。但第15装甲团很快又夺回了这块阵地。
  十二月二十日,第11装甲师继续前进,以便将敌人驱赶到齐尔河的对岸。装甲师的进展起初很顺利,但到傍晚的时候,俄军对师的右翼进行了猛烈的反击,并突入第111装甲步兵团的后方。这一危急由装甲团给解除了,还击毁了俄军的十辆坦克。
  由于俄军的猛烈进攻,巴尔克将军决定于二十一日巩固防御阵地,并令各团利用夜暗调整部署。这天凌晨二时,两个装甲步兵团都报称,他们的防御阵地被俄军突破。一轮明月照亮大地,俄军的坦克和步兵趁我们调整部署之际突入了我们的阵地。第15装甲团立即发起反击,不久就由装甲步兵团那里传来了捷报。巴尔克派出第61摩托车营在第110和第111装甲步兵团的接合部攻击俄军,这股俄军似是敌人的主力。到了白天,情况已明:第11装甲师取得了防御战的重大胜利,俄军在我们的阵地之前丢下数百具尸体,德军的损失也很大。
  十二月二十二日,第48坦克军防地上一派宁静。事实上,我们在齐尔河一线的大规模防御战已告一段落。但是,由于意军第8集团军阵地的瓦解,这就在我们的左翼打开了一个口子,俄军近卫第1集团军的部队正通过这个口子源源而入。十二月二十二日,我军部接到命令:撤离齐尔防线。率第11装甲师转移到西面九十英里处的塔钦斯卡亚。除非我们飞快地行进,是解救不了罗斯托夫的。
  在结束关于齐尔河战斗的叙述以前,我必须对这位天生坦克指挥官巴尔克将军赞颂几句。在整个战斗过程中、他的装甲师简直是一支“消防队”,它在两个步兵师后边行进,熄灭一次“大火”,紧跟着再去熄灭另一次“大火”。遇到步兵不能对付的俄军登陆场,巴尔克就以坦克兵的全部力量去猛击敌人,他在遵守一句古老的格言:“不必吝惜,只管猛击。”他所以能取得辉煌的战果,是因为他能与两个步兵师和第48坦克军军部密切协同。巴尔克永远不让单一的坦克去直接支援步兵,因为他认为这样对十分需要的坦克是不利的,并且也是个浪费。而机动作战的战术常使形势转危为安,并使敌人遭到很大损失。这期间,在第48坦克军的行动地带内共消灭敌军坦克七百余辆。根据我的所见所闻,我认为,只要我们有沉着勇敢的士兵,有集中使用的坦克和火炮,就可以打败拥有大量兵力、兵器的俄军。
  下面是巴尔克自己关于这次行动的记载:
  第11装甲师以其决定性的英勇行动,在齐尔河一线取得了防御的胜利。如果该地段的防御被突破,俄军得以进军罗斯托夫,高加索集团军群的退路将被切断,这会使它遭到斯大林格勒德军集团军同样的厄运。这样,形势逼着第11装甲师要竭尽全力去完成受领的任务。
  所幸的是,经过历次艰苦战斗以后,那些没有经得起考验的指挥官,统统都由有经验的人替换了。留下来的指挥官都是绝对可靠的。
  连续几个星期,我师都是夜间转移,拂晓前到达最易攻击敌人的位置上,而在敌人出动的前一小时攻击。使用这种战术要求部队要消耗很大的精力和体力,但是伤亡却很小,因为这种作法常常出敌意外。我师的一句格言是“夜行军是救命星。”然而,人们要问,第11装甲师的军人究竟什么时间睡觉呢,这个问题恐怕永远也得不到明确的答案。
  命令毫无例外地都是口述的。师长于当晚定下次日的决心,并于现地给团长口头下达必要的命令。然后他回到司令部,再同第48坦克军参谋长商讨他的意图。如获批准,就给各团发电:“无变化”,于是一切均按计划行事。如有重要变化,师长即于当夜到各团去,重新下达口述命令。他由战场上的前进阵地指挥师的行动。师长的位置与实施主要突击的部队在一起,他每天都要到团里去好几次。师司令部稍靠后一点配置,在行动中一般不改变位置。司令部负责搜集和整理敌情材料,掌管部队的补给,并调动加强兵力。师长和司令部之间用无线电台保持通信联系,只在少数情况下才用电话联络。
  由沉着而能干的卢希特将军指挥的第336步兵师,由于防备严重不足而处于不利状态。如果该师拥有大量的反坦克火炮,就不可能出现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在这方面,我们的编制是不合乎要求的。
  双方都曾使新组建而装备很差的部队投入了战斗。如德军的空军野战师,尽管拥有较好的技术装备,只不多几天就垮台了。它的训练很差,另外也缺乏有经验的指挥官。这些师是戈林的创造,这种创造根本没有合理的军事上的依据,士兵们因为这种荒谬行径而送了命。
  俄军方面,坦克乘员,特别是机械化军的坦克乘员,根本谈不上什么象样的训练。这个缺点正是德军12月19日取胜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这篇纪事里,关于炮兵谈得不多,在高度机动和情况多变的作战行动中,炮兵不能及时到来执行一项重要任务。但在夜间,炮兵常常用来以集火射击袭击敌人的宿营地。这种战术的效果究竟有多大,也很难说。但是,俄军为逃避冬日的严寒,常常躲在村庄里,这样就可以设想炮击的效果了。
  齐尔河这一仗,由于俄军坦克第5集团军指挥部所采取的方法不当,使我们打起来并不吃力。他们投入战斗的各个军,发起攻击时在时间上并没有什么协同,大量的步兵师之间也没有协同好。这样,第11装甲师就能够打完一个军再打一个军,等到把这个坦克集团军削弱到一定程度,我装甲师甚至可以撤下来,再去对付俄军的另外一个坦克集团军。
  对俄军战术的最初印象
  在结束这一章的时候,我想谈谈俄军在齐尔河战斗中采用的战术给我留下的最初印象。这些印象在以后的许多情况中进一步证明是正确的。
  实际上,俄军每次发起进攻以前,先进行广泛的渗透活动,由一些分队和小组“渗入”到防御阵地中来。在掌握这种作战方法方面,还没有人能赶上俄国人。虽然外围地域都在监视之下,俄国人却突然间就在我们阵地的当中出现,谁也没看见他们来,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甚至在那些通行特别困难的地方,他们都可能成群地出现,而且很快就挖了掩体。诚然,单个士兵渗入是没有什么困难的,因为我们的阵地只有薄弱的兵力防守,支撑点中间的间隔也很大。师的防御正面宽达十二英里。但是一个令人惊异的事实是,尽管整个夜晚我们都在注视着,机警地张大眼睛望着,第二天早晨准还有整分队的俄军到我们的防御阵地里来,带来了全部武器和弹药,而且还挖了掩体。这种渗透的技巧是惊人的,几乎没有声音,一枪不发。这种渗透战术,俄军使用了数百次,取得了重大成果。对付这种行动的唯一办法是:加强守备力量,让那些值勤的机警士兵作纵深配量,并不断地进行巡逻,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有足够的预备队随时作好准备,一有情况立即出动,赶走侵入的敌人。
  俄军另一个行动特点是,不论在什么地方,不管什么时间,都要建立登陆场,以作为尔后进攻的基地。俄军控制的登陆场的确是很大的威胁。忽略这些登陆场,或者不及时清除这些登陆场,都是很错误的。俄军的登陆场,初建时可能很小,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危害,但是短时间内,他们就可以把它变成危害很大的阵地,不久就会成为难以克服的据点。晚间俄军一个连占领的登陆场,第二天早晨兵力至少要扩大到一个团,再一个夜晚就会变成一个装备了重武器的坚固据点,它可以具备所需要的一切,使它达到几乎坚不可摧的程度。俄军头天夜里建立了登陆场,用再猛烈、再集中的炮兵火力也不能把它赶走。最有效的办法是实施经周密组织的进攻。俄军“到处建立登陆场”的原则会构成非常严重的威胁,这是不能低估的。这里唯一可靠的,必须成为一条原则的办法是:若俄军正在建立登陆场,或者正在建立前进阵地,就向它发起冲击,而且立即冲击,猛烈地冲击,犹豫不决注定要失败。迟缓一个小时,冲击就可能受到挫折,迟缓两个小时就定然受挫折,迟缓一天就要召来大灾难。甚至是只有一个步兵排,只有一辆坦克,就要发起冲击!要在俄军立足未稳的时候,要在它刚被发现,好对付的时候,在它还没有时间组织防御的时候,要在它的重武器还没运到的时候,就对它发起冲击。推迟几个小时就太晚了。迟缓意味着失败;果断而及时的行动就会成功。
  俄军的战术是一个奇怪的混合物。尽管他们精于渗透行动,并特别善于构筑野战工事,但俄军进攻行动的刻板也几乎是众所周知的(有时俄军坦克部队也能打败较小的部队,这显然是例外)。愚蠢地对某一点反复地冲击,炮兵火力组织的公式化,以及不善于选择进攻的地形,都表现出在执行任务时缺乏创造性和思想上的僵化。我们的无线电侦听队曾多次听到这样急躁的提问:“现在我们干什么?”只有少数的下级指挥官在遇到情况变化时,能表示个人的看法。在许多情况下,本来是一次成功的冲击、突破或是已经完成了的合围,但却没有及时扩大战果,就是因为上级没有关照该怎么办。
  尽管在指挥上是刻板的,但是俄军却善于迅速而频繁地调换前线的部队。一旦某师受了重创,一夜之间它就撤到后方,几天以后再在另一个地方出现时,却又是一个新锐师了。
  所以说,与俄军的战斗,很象是海格立斯与九头蛇之间的古典式的斗争 [ 译者注:海格立斯与九头蛇的斗争见于希腊神话故事。 ] 。
  第十二章 斯大林格勒的灾难
  对第6集团军的严峻考验--救援性进攻--第6集团军的末日
  对第6集团军的严峻考验
  顿河两岸的坦克大会战方兴未艾之际,保卢斯的第6集团军的处境越来越危急。困在伏尔加河和顿河之间的大批军队即将束手就擒,俄军业已稳操胜算。人们考虑到,有那样多的军队被围,而希特勒却反对任何的突围想法,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粗率。因为被围在斯大林格勒的不是一般的军队,第6集团军是最高统帅部的先锋突击部队,只要想到这一层,就该认为这里的战局是这场战争中的决定性战局。当时被围在斯大林格勒的军队有:
  第6集团军司令部和所有的指挥官;
  集团军属的5个军(第4、第8、第11军,第14坦克军和第51军)的司令部;
  13个步兵师:第44、71、76、79、94、100(步枪兵)、113、295、305、371、376、389和397师;
  3个装甲师:第14、16和24师;
  3个摩托化师:第3、29和60师;
  1个高炮师:第9师。
  总计有德军20个师。
  此外,还有两个罗马尼亚师(第1骑兵师和第20步兵师)的余部,以及一个“克罗特”团、勤务部队和“劳工”组织的成员。
  根据陆军军需司令所属兵站提供的情报,到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已有二十七万人被围。这一集团如果被歼,定然要改变东线的整个兵力对比。
  这些军队曾得到过戈林的保证,戈林答应给他们空运补给品。这时,他们正处在俄国的寒冬之中,而且还在一千英里的战线上展开激战。Ju-52运输机的机群在斯大林格勒上空飞过就象是败兵的不祥预兆。在两个月后,我们终于举手投降时,总共损失了约五百架这样的飞机,这些飞机不是因天气不好坠毁了,就是被俄军的新式高速战斗机所击落。尽管损失了这样多的飞机,这在空战中如此紧急的阶段,对德国空军来说是很大的灾难,但是从运投的补给品数量来看,还远远满足不了保卢斯集团军最低限度的需要。当里希特霍芬上将早在十二月分视察第48坦克军的时候。我就提醒他注意不祥的预兆。他一定不会同他的总司令有一样的乐观看法。事实上,运投最低量的五百吨军需品,每天需要出动250架Ju-52飞机,如果要考虑飞机的损失、修理和飞行员的休息,要保证每天的运投量,需要有Ju-52运输机一千架,飞机的数量从来也没有达到这样的标准,只是有一天,充其量投过三百吨,平均每天大约只有一百吨。
  关于因空投接应不上对第6集团军产生的影响,我的朋友丁格拉上校有过这样的描述:
  我们夜复一夜地蹲在掩蔽部里倾听飞机的引擎声,试图猜测飞来了多少架德国飞机,给我们带来了什么补给品。从一开头,我们的补给情况就非常之差,但是我们也没想到,饥饿会成为常事。
  我们缺少各种的军需品。我们缺少粮食,更缺炮弹,最缺的要算汽油。对我们来说,有了汽油就有了一切。只要我们有汽油,我们的补给品尽管很少,也能够维持。只要我们有汽油,我们就能取暖。因为在草原上到处找不木头,木柴要用卡车到斯大林格勒城内去运。由于我们的汽油太少,往返城市运木柴,就要限制到最低程度。因此,我们在掩蔽部里寒冷难熬。
  直到一九四二年圣诞节,每人每日的口粮只有一百克。圣诞节以后,每日口粮减到五十克。后来,只是处于最前线的人每天才能得到五十克的口粮,团司令部以上机关根本就领不到面包,其他的人只能喝点清汤,为了使汤浓一些,把马骨用来熬汤。圣诞节这一天算是款待,集团军允许把现有的马杀掉四千匹。我们师是机械化部队,没有马匹,因而处境是很不利的。我们只能按严格的限额领到一些马肉。步兵部队情况要好些,因为他们可以“非法地”杀一些马匹。
  在包围的最初阶段,俄军并不去积极地对付第6集团军,这是因为他们在别的地方还要牵涉许多精力。第6集团军所能作的,就是尽可能改善他们的阵地,准备抗击敌人必然要实施的进攻。然而,尽管有大量兵力处在合围圈里,但真正的战斗部队数量却很少。例如,防守“马利诺夫卡突出部”的第3摩托化师有两个步兵团,每团三个营。乍看起来,师的兵力也不算小,但实际上每营只有80人。这就是说,全师只有500名步兵防守着10英里宽的正面。炮兵团有36门炮,算是完整的。坦克营却只有25辆坦克,而应编60辆。预备队只有一个有150人的工兵营。
  当然,缺少燃料对坦克行动是有很大影响的。我谈到齐尔河战斗时曾经说过,以坦克部队实施机动作战,对击退俄军的进攻是至关重要的。但是,由于缺少燃料,第6集团军的部队,甚至出动一辆坦克,都要三思而后行。结果是,大多数的坦克都要紧靠前沿配置,用于直接支援步兵。于是,当俄军突入我方阵地后,我们的反击是没有突击力的。
  关于天气情况,丁格拉有以下的记载:
  十二月初的几天,天气条件还算过得去。后来,由于下了大雪,天气变得非常冷,日子很不好过。由于地冻得很厉害,挖工事已经不行了,如果我们放弃一道防线,到了新地方就不可能再有掩体和堑壕。大雪使我们本来就少的补给中断了。卡车陷在了雪里,行车困难就要大量消耗汽油。天气越来越冷,气温一般都在零下十至三十度,来飞机越发困难了。
  十二月九日,第6集团军正式得到通知,第4坦克集团军将于次日实施援救性的进攻。在那个星期之内,被围部队的信心大大提高,到了十二月十六日,合围圈里已经听到远程火炮的炮声了,每个人都确信,解放的时刻就在眼前。计划要求第6集团军由里边向外突围,与霍特的先头部队会合,但保卢斯将军决定,只有在由南面开来的援救部队接近到二十英里时,他的部队才能开始突围。由于汽油短缺和整个部队的虚弱,保卢斯所属各师的突击力是很有限的,他们只能以焦急的心情等待在南边战斗的部队赶紧前来接应。
  救援性进攻
  十二月初,从高加索和奥廖尔调来的三个装甲师、一个步兵师以及三个空军野战师,统归第4坦克集团军司令指挥,准备参加援救斯大林格勒的反攻。他们在科捷里尼科夫斯基地域集结,由罗马尼亚第4集团军的余部和几个德军战斗群担任掩护。
  就在这一地域,俄军使德军的防线又后撤60多英里,离开斯大林格勒更远了。而位于齐尔河畔下齐尔的第48坦克军距被围的德军只有二十五英里。对整个战局负有重大责任的战略老手曼斯坦元帅,对这个问题曾作了周密的考虑。他不主张强渡顿河,因为这是一次冒险而艰难的行动,认为顿河东南的科捷里尼科夫斯基却是发起进攻的最合适的出发点。
  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十日,第4坦克集团军司令官,颇负盛名的霍特上将率军发起进攻,这是斯大林格勒被围军队早已等待的进攻。我已经说过,第6集团军要等霍特部队距其防御只有二十英里时才能突围。第48坦克军则在霍特到达阿克塞河两岸时,渡过顿河来支援他。根据一九四二年十二月所形成的条件,我认为,不会想出比这更好的计划。有人说,保卢斯过于悲观了,这是值得探讨的,不过,第6集团军应早一些安排突围的计划。
  第4坦克集团军的第57坦克军实施主要突击。第23装甲步兵师在右翼,第17装甲师在左翼,第6装甲师留作预备队。霍特发起进攻后,就遇上了瓦杜丁将军指挥下的俄军坦克和步兵强大兵团的激烈抵抗。瓦杜丁是俄军最有才干的指挥官之一 [ 注:后提升为元帅。他于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夺得基辅,四个月以后死在这里。 ] 。俄军的抵抗猛烈而坚决,他们把守科捷里尼科夫斯基和阿克塞河之间三十英里的地段,一直坚持了一个星期。到了十二月十七日早晨,第23装甲步兵师以勇猛的突击夺得了阿克塞河的两个渡口。这样,分割两个集团军的最后一个大障碍已经克服,他们之间的实际距离已经缩小到四十五英里。
  但是,正象我在前一章所说的那样,朱可夫元帅恰恰是要选择这个时机,对顿河中游的意大利第8集团军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同时猛烈打击齐尔河沿岸的第48坦克军。俄军大批的坦克和步兵部队冲入意军防线,打开了一个六十英里宽的突破口,并通过这个突破口向南面的罗斯托夫推进。曼斯坦是一个有胆略的指挥官,如果他有可能保护第4坦克集团军不受损伤,他肯定会这样作的。但是,确是没有这种可能。罗斯托夫失守,对第48坦克军、对霍特集团军以及对高加索的克列斯特元帅的集团军群,都将是致命的打击。很有可能,具有卓越战略远见的朱可夫直到确信霍特的全部人马都已投入斯大林格勒方面的战斗,才会停止对意军的进攻。他采取这一步,是想使我们全部南方的集团军都落入他的圈套 [ 注:一般还不了解,朱可夫早年在德国受训时是收益很多的。根据与德国国防军的协定,他于二十年代曾与其他一些俄国军官在德国军事学校受训。有一段时间,他曾编入骑兵团,丁格拉上校那时在这个团当副官。丁格拉还清晰地记得,朱可夫和他的同胞们的那种喧嚣的举止,以及他们在午餐以后总是习惯喝大量的饮料。不过,从军事方面看,朱可夫的这段光阴,显然是没有虚度的。 ] 。
  曼斯坦带着沉重的心情,被迫将霍特集团军的第6装甲师调出,并派它以强行军向西北开进,打算堵住俄军的洪流。这是霍特属下的最好的一个师,齐装满员。如果能把它留在霍特部下,完全有可能突破重围去接应保卢斯。况且,第4坦克集团军的东翼是暴露的,不断地受到由草原上开来的俄军的攻击,而霍特属下的步兵师,主要是那几个不顶事的空军野战部队,它们还要用于防守阿克塞河与科捷里尼科夫斯基之间的铁路线。
  尽管第57坦克军受到了很大的削弱,进攻一直勇猛顽强地坚持下去,每个人的心里都怀着一个热切的愿望,即援助斯大林格勒被围的军队。他们是否得到拯救,只剩下这一线希望了。下面的叙述是根据曾参加这场战斗的总参谋部一位军官的纪事整理的。他的纪事对于我很有价值,因为这篇纪事虽然强调,俄军中、下级的指挥官一般在行动上是缓慢而拖拉的,但是也看到,有些指挥官,特别是坦克部队的指挥官,常常能够迅速而果断地定下决心。
  第4坦克集团军剩下的两个装甲师,加在一起也不超过35辆坦克,原来有的多数坦克都由于战场的地形条件不好和不断的激战而毁伤。为了不至于把这支小得可怜的兵力再分散使用,这35辆坦克都编给了第17装甲师。
  这里的地形,虽然有无数狭窄的谷地,但在好多英里内都没有妨碍视线的障碍,因为草原地区几乎没有什么高地,当然也没有什么掩蔽地。由于季节的关系,地面因结冰有些滑,地上光秃秃的。阿克塞河宽25米,河谷较深。这里雪下得很小,但天气很冷,气温表上的温度总在零下许多度。
  就在这样的条件下,正在发生一场充满悲剧的事件,其历史意义确是难以估量的。可以不算夸张地说,这条不出名是小河两岸的交战,就是第三帝国命运中的危机点,就是希特勒建立帝国梦想的破灭,也是导致德国覆灭的一系列事件中的重要一环。
  十二月十七日早晨,第23装甲步兵师的第128装甲步兵团在阿克塞河北岸,在通往斯大林格勒铁路干线上的科卢格利亚科夫和谢斯塔科夫之间占领防御阵地。谢斯塔科夫这里有一座通过该河的公路桥。(铁路桥和公路桥都已完好无损地夺了过来)。第17装甲师和它的全部35辆坦克在左翼的克里莫夫卡集结(见图33和34)。当天,由坦克支援的军步兵开始攻击科卢格利亚科夫的德军桥头阵地,俄军的15辆坦克在谢斯塔科夫附近投入战斗。谢斯塔科夫由第23装甲步兵师的工兵营防守。俄军的进攻被击退,遭受很大损失。这时,俄军第87步兵师和第13坦克旅也参加了战斗。
  十二月十七日夜里,第128装甲步兵团在右翼成功地实施了一次冲击,并沿铁路线扩大了桥头阵地,直到铁路值勤楼。由于取得这样的战果,霍特将军感到继续向斯大林格勒推进是可行的。
  十九日八时,左翼的第17装甲师向安东诺夫前进。侦察报称,俄军在一天当中又调来了新锐部队。中午,俄军约一个团在飞机和炮兵的有力支援下,在铁路值勤楼附近地域发起反击。这时另一股同样兵力的俄军由铁路值勤楼西北部的深谷地区向我装甲步兵实施反击,约有70辆俄国坦克支援进攻,主要是支援在铁路值勤楼一带实施反冲击的分队。于是,德军由安东诺夫地域开出来的坦克投入了战斗。在德军高炮、地炮和坦克的火力下,俄军不能展开,经9小时激战,他们被迫撤退。
  十二月二十日,第57坦克军试图再次发起进攻,但是俄军的抵抗是那样的顽强,火力又是那样的猛烈,以致使它寸步难行。随后的两天,在铁路值勤楼附近展开更加激烈的战斗,双方都遭重大损失。俄军的多次进攻都被击退了。俄军受到损失还可以补充上,德军却无法补充。德军的兵力在减少,但毫无增援希望。二十三日,沿铁路线向东冲击的德军坦克,与俄军80辆坦克遭遇,经4小时激战,将俄军坦克击退 [ 注:这里值得提出的是,这时保卢斯应当主动攻击俄军,以便能把它牵制在那里,防止它集结优势兵力来对付第57坦克军。 ] 。
  圣诞节前一天,俄军在全线大举进攻。德军丢掉了铁路值勤楼,第128装甲步兵团被赶回到铁路桥。在左翼的混成装甲团遭受很大损失,被迫退回到阿克塞河这一边的罗马什金村。天黑以后,20辆俄国坦克攻打谢斯塔科夫,在河畔的其它坦克则炮击罗马什金。一场炮战的火光把夜空照得通明,后来俄军似乎支撑不住了,退了下去。实际上,这是欺骗行为。拂晓,俄军30辆坦克以最高速度冲向谢斯塔科夫,粉碎了工兵营的抵抗。由安东诺夫地域的火力支援的俄军坦克试图冲过桥梁,第一辆坦克闯了过去,但在第二辆坦克的重压下,桥塌了。
  显然,俄军是不会因夺得德军的桥头阵地而满足的。他们要寻机渡河,并歼灭在连续的战斗中显然已削弱的德军部队。然而,就在这个暗淡的圣诞节,俄军曾多次试图在阿克塞河南岸夺一个立足点,但都没有得逞。88毫米炮对付俄军坦克,证明是很有效的。俄军步兵在轰炸机和炮兵的有力支援下,向铁路桥实施了密集的冲击,但并没有攻下铁路桥。
  十二月二十五日夜,俄军步兵在坦克近距离火力掩护下,闯过谢斯塔科夫的断桥,到达河的南岸,进攻部队在不断增援的情况下冲进了罗马什金。第128装甲步兵团的余部,在科卢格利亚科夫争夺铁路桥的夜战中被歼。二十六日早晨,俄军以50辆坦克发起冲击,终于夺得了这座桥梁。
  早晨,俄军用两辆坦克在谢斯塔科夫临时架起了一座桥。这两辆坦克都是掉在河里的,一辆是俄军的,一辆是德军的。这两辆坦克承受住了坦克的压力,俄军的坦克源源地过了河。德军的抵抗终于被粉碎了,第57坦克军的余部向南退去。
  这场戏剧性的战斗的特点,表现在双方部队的机动性、灵活反应和坚忍不拔的精神。坦克是交战的主要兵器,双方都认为,坦克的主要任务是消灭对方的坦克。
  俄军直到天黑都没有停止进攻,他们毫不迟疑地迅速扩大每一个战果。有时,俄军的坦克以最大的速度前往冲击。应当承认,高速度和集中兵力是他们取胜的主要原因。根据情况的变化,俄军坦克不断改变其突击方向。我们不敢说,这是否瓦杜丁将军指挥的结果,但总的看,俄军的战术水平还是较高的。
  至于第57坦克军的士兵为援救被围在斯大林格勒的战友,在这场白费力气的行动中的英勇精神,这里就不加赘述了。到十二月二十六日,该军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他们确实都是壮烈牺牲的。
  第6集团军的末日
  第6集团军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如今什么也救不了保卢斯。即使出现什么奇迹,希特勒孤注一掷,下一道突围的命令,就算疲惫不堪、饥寒交迫的部队能够突破俄军的包围圈,也没有运输工具送他们通过冰冻的草原去罗斯托夫。部队在行军中就会被拖垮,这与当年拿破仑的士兵由莫斯科向贝列金纳河退却恰恰相似。
  希特勒亲自指挥斯大林格勒地区的行动,确定这一地区为“最高统帅部控制下的战区”。他对涉及斯大林格勒的每桩事,都要亲自过问。他不在现场,却下达大量的具体命令,他远在1300英里之外的东普鲁士总部指挥斯大林格勒守军。
  向顿河进攻的俄军占领了莫罗佐夫斯克和塔钦斯卡亚两地的机场,这是向斯大林格勒运投军需品的最近的两个机场。由这两个机场起飞的飞机,每天可以往返三次,这对第6集团军来说,还接近于正常的补给。如今战线拉长了好几百英里。从我们能使用的最近的机场到斯大林格勒,也要飞行2-3小时,这就是说,每天只能运投一次物资。再加天气条件的恶化,使军需品的补给就更没有指望了。
  最困难的问题之一是对伤员的护理,在这方面的各种必需品,守军都很缺乏。后来想办法把伤员送到皮托姆尼克机场,从这儿再用飞机把他们运出去。然而,由于缺少汽油,汽车也开不出去了。伤员和冻伤人员的数量增长得非常之快,以致连运最重的伤员也不可能了。越来越少的飞机,多数都只能空投物资,着陆确实是非常困难的。有几天夜里,连一架飞机都没有来过。
  丁格拉上校说道:
  我必须强调一个事实,飞行员所作的事情可以说是非凡的,至于关系到我们补给工作效率低的问题,确实不必去责难飞行员。
  尽管每个人都清楚,我们的处境是多么困难和严重,但一点没有惊慌的表现。士兵们的精神状态是值得赞扬的。同胞间的友谊和忠诚以及随时准备帮助别人,已经不是什么例外,而是常情。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开始谈论,如果发生最坏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谈到被俘,也谈到自杀的问题,我们还谈论如何战斗到底,并为自己留下一颗子弹。当然,人多议论杂,但必须强调指出,上级对此没有任何形式的强迫。这些事情留待个人去作出决定。
  一月八日,在前哨阵地飘起了白旗,俄军休战使者提出了投降条件。由罗科索夫斯基上将 [ 注:罗科索夫斯基生于波兰,曾在沙皇军队当过军官。现任苏联卫星国波兰军队总司令。 ] 和炮兵元帅沃罗诺夫签署的条件是“保证体面地投降,提供充足的口粮,保护伤员,军官要保管好武器,战后可遣回德国或到其它国家”最根本的一条是,所有的装备都不得破坏。他们用飞机空投了无数的传单,向部队宣传这些条件。
  丁格拉写道:
  俄军的劝降遭到了拒绝。这是全体官兵一致拒绝的,因为大家都不相信俄国人的保证,我们也可以认为俄国的“伊凡”不错,但是一点也不知道“伊凡”下一步怎么作,实现不实现他们的诺言。我们的士兵仍然抱有一线希望,指望能有什么人在这关键时刻把我们救出困境,这总比糊里糊涂去西伯利亚当俘虏强得多。
  被围军队拒绝投降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我们得到消息说,我们高加索的部队可能要撤退。包围斯大林格勒的俄军有3个集团军,如果我们投降,这些集团军就可腾出手来到别的地区去作战。如果我们坚持下去,高加索我军就有可能按预定的计划有秩序地撤退。
  一月十日,俄军全力以赴地开始进攻斯大林格勒,主攻方向是防线的南段和西段。在南段没有突破的情况下,由第3摩托化师防守的“马利诺夫卡突出部”就必须放弃,部队就得向新的“防线”撤退,所谓新“防线”,只是标在指挥部的图上的,实际并不存在,那里没有供步兵使用的堑壕和阵地,那些疲惫不堪、冻伤了四肢、濒于死亡的部队,就躺在雪地里。由于没有汽油,一些重装备和坦克都扔掉了。一开头就很明显,这些所谓的“阵地”是无法长期守下去的。
  有些落入俄军手中的士兵,在弄到一些面包和咸肉以后又被放了回来。俄军以为,他们回来会煽动部队投降。但是,他们失算了,这些士兵仍旧回到自己人的阵地上,并没有讲一句抱怨的话。
  一月十一日,俄军再次攻打西面的突出部,这次他们得逞了,因为我们的部队这时正在调整部署。第29摩托化师和第376师实际上已经被歼灭了,德军余部撤退下来,沿罗索什卡河占领了防御(见图36)。新防线越过一片深雪,没有堑壕和掩体。第6集团军司令部确定这道防线是“前进阵地”。
  一月十六日,俄军重新向西和南部发起冲击,并无情地直捣被围困的守军的最后一个机场——古木拉克。俄军遇到猛烈的抵抗后停止了进攻,但在另外的地段展开冲击。一月十九日,对第6集团军的包围圈不断地在紧缩,保卢斯召集各军长开了会。当时郑重地提出,所有身在“要塞”的部队,都要在一月二十二日一起行动,分成小股兵力突围,拚命投奔顿河防线的德军。正如丁格拉所说,“这是垂死挣扎的计划。”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
  在此期间,一些高级指挥官和参谋人员接到了飞出斯大林格勒包围圈的命令。其中也包括丁格拉上校。他那已经拖垮了的第3摩托化师当时正在守着沃罗波诺沃水塔附近的一小块地盘。他和第14坦克军军长胡比将军一起离开斯大林格勒,去想法改善被围军队的补给情况。他把他的士兵放下不管,他的心情是很沉重的。他在决定走以前,先同他的师长和其它军官讨论了这个命令,他们对他去执行这一任务都抱有一线希望。全师剩下的唯一的输送工具——一辆三轮摩托车,把他送到古木拉克机场。一路上都是士兵的尸体、焚毁的坦克、遗弃的火炮以及一个集团军在最后垮台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废弃物品。机场上也同样是一派凄凉的景象:积雪的荒野上,散乱地放着飞机和一些车辆,到处都是德军的尸体,他们体力耗尽,动弹不得,就倒在雪地上死去了。
  机场上的秩序是良好的,如果没有集团军参谋长亲自签署的通行证,谁也休想登上飞机。伤员享有优先权,不过,这个时候只有能自己走路或能爬行的人才能来到机场。一月十九日夜里,只有4架飞机在古木拉克降落。机场不断地遭到炮火的袭击,因为俄军离这里已经不超过两英里了。
  丁格拉的飞机是在月夜起飞的,当时下着小雪。他谈到,古木拉克机场竟然又这样守了3天多,真是一个奇迹。一月二十三日,俄军占领了这个机场,我们失掉了最后一个机场,此后只能给被围部队空投物资了。
  就这样,第6集团军又熬过去了一个星期。一月三十日,俄军夺得了斯大林格勒的南区,保卢斯和他的司令部人员被俘。两天以后,俄军又夺占了北区。二月三日,德国最高统帅部发布的公报称:
  斯大林格勒战役已告结束。在保卢斯元帅的卓越领导下,忠于自己誓言,战斗到最后一息的第6集团军,终于在极其不利的情况下被优势之敌所击败。
  官方公报远远没有反映希特勒的真实想法。战后的一些材料表明,保卢斯被俘激怒了希特勒,他指望他新提升的这位陆军元帅杀身成仁。希特勒对他的参谋人员说:
  使我最为伤心的,是我亲自把他提升为陆军元帅。我以为,他获得这个高位本该倍加珍惜……哪知,这种人在最后的时刻玷污了不知多少人的荣誉。他本该抛开一切的悲痛,成为民族英雄而流芳百世,但他却宁肯去莫斯科 [ 注:见《希特勒指挥战争》一书。 ] 。
  俄军声称,我军被俘9万人;空运出来的有4万人。阵亡官兵14万人。德军遭到了灾难性的挫败。
  第十三章 曼斯坦的伟大成就
  向北顿涅茨河退却--马内契斯卡亚的战斗--曼斯坦的反击--政治问题
  向北顿涅茨河退却
  回想起来,那是十二月二十二日,第48坦克军军部和第11装甲师接到命令,要他们放弃齐尔河防线,加速向西边约九十英里的塔钦斯卡亚开进。这是因为意军在顿河中游被击溃,曼斯坦不得已方采取了这一步。俄军近卫第1集团军趁机冲入这个缺口,圣诞节那天,其先头部队距罗斯托夫只有八十英里了。(见图32)
  我们受领的命令是指挥第6和第11装甲师,恢复塔钦斯卡亚以北和以西的防线,这里正有俄军一个近卫坦克军向北顿涅茨河开进。我带领军部的作战组急忙来到塔钦斯卡亚,并立即开设了指挥所。圣诞节前夕,俄军夺占了塔钦斯卡亚以西的一个大型机场,我们曾用这个机场给斯大林格勒守军运送补给品。这里发生了一场残酷的屠杀。在我们夺回这个机场以后,发现我们许多弟兄们的尸体,他们的眼睛被挖掉,耳朵和鼻子被割掉。
  第6装甲师奉命在塔钦斯卡亚以北实施反击,封闭防线中的缺口,从而切断已经突进来的近卫坦克军的退路。第11装甲师则负责对付这支被分割的俄军。积了雪的平坦草原是坦克自由行动的理想地形,两个装甲师以老骑兵团的勇猛精神疾驰前进,去执行受领的任务。第11装甲师包围了近卫坦克军,该军发出急电求救,多数电文都是明语。它们的呼唤完全是白费力气。巴尔克将军和他的部队算是尽到责任,被围敌军全部被歼或被俘。
  取得这样的胜利以后,罗斯托夫东北的燃眉之急总算是解除了。哪知,在这宽广战线的其它地段又出现威胁我们的新危机。由于第11装甲师的撤退,齐尔河畔的阵地就守不住了,十二月的最后几天,抵抗终于瓦解。霍里德战役群在齐尔河以西三十英里的齐姆利亚河一线建立了一道临时防线,俄军有3个集团军投到这里来对付这道防线。在顿河以南,霍特将军的第4坦克集团军的余部被赶出科捷里尼科夫斯基,退到萨尔河一线。俄军在该方向的前进,从南面威胁着罗斯托夫。这样就大有切断克列斯特元帅集团军群的退路之势,这时该群正在设法从东南约400公里的高加索解脱出来。
  曼斯坦面前摆着的是历史上极少见的复杂战略问题。他镇定自若而又极富判断力地掌握着情况,机智地估计每一个危机,根据情况的变化,把他的兵力微薄的预备队调来调去。要找出同类防御战略的另一个例子,我们必须追溯到1864年李将军在弗吉尼亚指挥的一次战役。
  一月,高加索各集团军的处境仍然十分危急。第17集团军退到了库班登陆场,而第1坦克集团军开始向罗斯托夫推进。与此同时,第48坦克军和霍里德战役群已被俄军推到伏罗希洛夫格勒东南的北顿涅茨河一线。归第48坦克军指挥的,有第6和第17装甲师,以及刚从法国调来的第302步兵师,该师于几个月前曾在第培经受了炮火洗礼。
  我们使用这些部队,在一月的后半月成功地抗击了俄军沿北顿涅茨河的进攻。
  第11装甲师已经由第48坦克军调出,被派到顿河以南,去支援第4坦克集团军掩护德军由高加索退却。就在这一地域打的一场饶有趣味的仗,很值得详细加以叙述。
  马内契斯卡亚的战斗
  一月间,第4坦克集团军被赶出萨尔河两岸的阵地,退到罗斯托夫东南的马内契河一线。叶列缅科将军指挥的俄军部队扫荡该河两岸我军阵地,直推进到该河与顿河的汇合点,这里距罗斯托夫约二十英里。不仅如此,他们还在马内契斯卡亚强渡马内契河,并占领了位于河西岸的这个村镇。尔后,他们又向罗斯托夫疾进,并切断了第1坦克集团军的退路。
  恢复原态势是很重要的。一月二十二日,曼斯坦把第11装甲师调到顿河的南岸,去支援第4坦克集团军的反击。下面的情况是根据巴尔克将军个人提供的材料写成的。
  一月二十三日,第11装甲师协同第16步兵师向进攻的俄军部队实施突击,并把它们击退到马内契斯卡亚的桥头阵地。二十四日,德军攻击了该村,但被击退。把这个地方和马内契河的公路桥攻下来是很重要的。因为如果攻不下来,敌军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攻打罗斯托夫。一月二十五日,第11装甲师奉命不惜任何代价清除该桥头阵地,因为第4坦克集团军的右翼再次出现危机情况,急需该师去支援。
  桥头阵地上构筑了坚固的工事,房子之间许多不动的坦克发射点,既难发现,又难对付。在他们这种压制不了的火力之下,我们的第一次冲击没有成功。不过,我们的损失不大,因为部队反应很快,见势不妙就收拢了回来。
  要进行第二次冲击,必须设法把主要是隐蔽在村落南面的俄国坦克从窝里引诱出来,为达此目的,把全部炮兵火力都集中在村镇的东北部,并以装甲车和半履带式车辆在烟幕掩护下对该点实施佯攻。尔后再突然将师炮兵火力引向村镇的南部,并集中猛烈火力打击我们准备突破的地段。射击的速度提到了最高的程度,只留下一个炮兵连使用烟幕弹继续支援佯攻。
  炮轰还在继续的时候,第15装甲团的坦克由南面冲向村镇,夺取了防御阵地。转移到村镇北部的俄军坦克,遭到我从后方的攻击,经一场激战,俄军坦克被我军坦克击毁。俄军步兵逃过了马内契河,甚至没有来得及破坏掉桥梁。村镇内还在进行激烈的坦克战,第61摩托车营前去截击这股步兵。
  起初,师部在马内契斯卡亚以南的高地指挥战斗,尔后即跟随先头坦克进行指挥。德军的损失是亡1人,伤14人;俄军方面损失20辆坦克,伤亡五、六百人。这场战斗清楚地表明,如果进攻部队之间能周密协同,并善于因势利导,就可以用最小的损失去夺取胜利。在这种情况下,巴尔克将军决定还在原来攻击失败的地段进行突破,这样一来他指挥的佯攻完全愚弄了俄军。
  至于俄军的行动,最好不要把坦克配置在第一线作为不动的发射点,而把它们集中在预备队里,用于实施反击。
  第11装甲师周密计划的这次进攻,对粉碎俄军从南面向罗斯托夫的进攻是具有重要意义的。
  曼斯坦的反击
  一月十五日,俄军最高统帅部发动了另一次大规模的进攻,这次进攻是针对沃罗涅日以南匈牙利第2集团军的。整个进攻行动由华西列夫斯基元帅负责来协调,瓦杜丁元帅 [ 译者注:当时华西列夫斯基和瓦杜丁的军衔都是上将。作者误说成是元帅。 ] 也调到了这一地区。匈牙利的军队在质量上优于罗马尼亚和意大利的军队,但是他们也顶不住俄军进攻的洪流。俄军纵队拥进了175英里宽的突破口,于一月末占领库尔斯克,并在哈尔科夫东南渡过北顿涅茨河。尽管高加索各集团军已顺利撤出,但在曼斯坦的面前出现了另一个斯大林格勒的阴影。俄军的矛头不祥地指向第聂伯河的扎波罗日渡口,扎波罗日是“顿河”集团军群的主要补给中心。(见图38)
  曼斯坦的这种处境对他是很不利的,但是他觉得,如果他能获准根据需要机动兵力,甚至必要时放弃一块地盘,那么,他就完全可以对付形势。不过这也恰恰是希特勒永远不会妥协的一点。希特勒想的是1914年至1918年西线作战的那种防御战形式,强调固守阵地,寸土不让。而在1941年冬天对俄军作战时他在战略上的成功,使他的上述信念更加强了。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他拒绝了大规模撤退的请求,而后来的事态表明他是正确的。曼斯坦当时已将第1和第4坦克集团军调到顿河北岸,他有这些突击部队,如果能将部队从北顿涅茨河防线撤下来,并撤离罗斯托夫,而沿缪斯河一线占领防御,这一线正是一九四二年发起进攻时的出发线,正面不要铺得太宽,就有充分信心阻止住俄军的进攻。希特勒断然拒绝了这种作法,但是形势逼人,随便处置是不行的,于是,曼斯坦就要求希特勒接见他。二月六日,希特勒来到扎波罗日附近曼斯坦的司令部,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紧张商谈。
  或许6天前保卢斯的投降,使得元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不管怎么说,他是同意了曼斯坦的请求,于是,曼斯坦可以毫无干扰地来制定自己的计划。
  二月的上半月,一切对俄军似乎都很有利。“霍里德”战役群在北顿涅茨河下游放弃了阵地,并通过罗斯托夫和塔甘罗格撤退到缪斯河沿线的防御阵地。二月十日,第48坦克军击退敌人几次的冲击以后,从北顿涅茨河一线撤下来,并在顿涅茨工业区的心脏斯大林诺以北集结,等待新的行动。
  二月十六日,“凯木甫”战役群被迫撤离哈尔科夫,因其北翼受到贝尔果罗德方向敌军的包围。这时,在“凯木甫”战役群和位于北顿涅茨河沿岸的伊玖姆附近的“弗利特皮科”战役群左翼之间造成了一个缺口。俄军利用这一有利形势从巴尔文科沃向南,并通过洛佐瓦亚向西南推进。二月二十一日,俄军坦克抵达第聂伯河一线,甚至由扎波罗日的曼斯坦司令部管界内就可以观察到俄军坦克了。
  曼斯坦镇定自若,他甚至是以得意的心情来注视着俄军的前进。二月十七日,希特勒再次来到他这里,催他赶快收复哈尔科夫。曼斯坦辩解说,俄军重兵越继续向西和西南开进,越有利于我们对他们进行反击。他把俄军诱进一个对他们最危险的口袋里,因为这时的“凯木甫”战役群由于得到了包括“大日耳曼”师在内的兵力加强,已经在克拉斯诺格拉德站稳脚跟。
  二月二十一日,“霍里德”战役群和第1坦克集团军已牢固占领缪斯河及斯大林诺东北的两防线。在该城西北,第4坦克集团军已作好反击的准备;第48坦克军在右翼,编有第6、第11和第17装甲师;党卫军坦克军在左翼,编有“莱什坦达特”装甲师和“莱赫”装甲师 [ 注:每个党卫军装甲师和“大日耳曼”装甲步兵师都编有一个新式“虎”型坦克营。 ] 。
  二月二十二日,这5个装甲师开始向西北进攻。这是一次向心突击,是在严格的协同指挥之下进行的。第48坦克军向巴尔文科沃实施突击,它的快速推进,完全出乎俄军的意料。几天以后,在右翼进攻的第17装甲师占领了北顿涅茨河沿岸的伊玖姆至普罗托波夫卡一线,而党卫军坦克军则夺得了洛佐瓦亚,并与从西面发起进攻的“凯木甫”战役群建立了联系。
  地形几乎是完全开阔的,略有起伏,有几条小溪纵横其间,当时已经完全冻结了。这里很象斯大林格勒以西那一带,也很象北非沙漠地。向北倒流的俄军纵队,看上去相距也就是8-12英里,已经在我炮兵有效火力的控制之下,有些俄军部队得以逃脱罗网,而近卫第1集团军和波波夫坦克群,在兵力兵器方面都遭到严重损失。三月六日,俄军几支较大的坦克兵团和一个骑兵军,完全被第4坦克集团军的“凯木甫”战役群所分割,俄军损失坦克615辆,火炮1000余门。第48坦克军在哈尔科夫以东向前推进。三月中旬,我军重新在北顿涅茨河一线巩固下来,防御正面仍然朝东。党卫军坦克军继续胜利进军,三月十五日,德军的战旗再次飘扬在哈尔科夫中心广场上。
  在里西强斯克和伊玖姆之间的第1坦克集团军地带内,俄军也被击退,并且退过了北顿涅茨河。这样,在几星期之内,曼斯坦得以顺利撤退,并大举反击,消除了被围的威胁,使胜利在望的敌人遭到惨重损失,并重建了由塔干罗格到贝尔果罗德的南部绵密防线。师的数量对比是八比一,俄军占优势。这些行动再次表明,只要有能正确运用战术原则的指挥官,而放弃那种束缚手脚的“拚命死守”的刻板原则,德军部队是能够干得很好的。
  1942年12月至1943年2月,曼斯坦面临的问题是很复杂的,可以认为,他能把德军从高加索撤出并向哈尔科夫反戈一击,这一胜利是伟大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位将领取得这样的成就。德国军事评论家里特·冯·施莱姆说这是“北顿涅茨的奇迹”,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奇迹,胜利是由于指挥官善于判断和深思熟虑才取得的。
  第4坦克集团军在二、三月的反击中,值得提出的有以下几点:
  1.高级指挥官没有限制坦克兵团的行动,而给它们赋予了“大纵深的任务”。
  2.坦克兵团对于它们的翼侧没有顾虑,因为上级指挥部掌握有现代化的步兵,可以保障翼侧。
  3.包括坦克军在内的所有坦克兵团指挥官都在第一线指挥战斗。
  4.实施的攻击无论在时间和地点上都是出敌不意的。
  下面不妨看看,俄军对这次出乎意外的攻击是怎样反应的。俄国军人在性情上是不稳定的,他们打仗是靠大家的一股冲劲,因此从胜利前进一下子变成仓卒的退却,他们是受不了的。在反攻期间,我们亲眼看到俄军中那种无比惊慌的情景,但是俄军却善于在有计划、有组织的防御中进行顽强、甚至是疯狂的抵抗,这一点是令人惊异的。确实,俄军防御上很细密,在集中兵力的进攻上却不讲究,一旦遇到突如其来的、没有预料的情况,就很容易陷入混乱。曼斯坦的这次行动表明,要用机动作战对付俄军集中兵力的进攻,而不能采取阵地防御的办法。俄军的弱点在于不能应付突然情况,这是他们最虚弱的一面。曼斯坦认清了他们的弱点,他还认识到我们的强点在于所属的指挥官都训练有素,而且能够独立行动并善于指挥。这就使得他所属的师顺利撤退几百英里,随后又用这些师进行了有力的反击;致使手足无措的对手遭到沉重的打击。
  政治问题
  哈尔科夫反攻以后,有三个月的时间是相对平静的。我利用这一间歇时间,直接研究了一下俄国共产主义问题。我得机会就去访问斯大林诺和哈尔科夫的工厂,并尽我的可能去了解城乡居民的生活条件。这些活动有它轻松的一面,我学会了许多欢快而喧闹的乌克兰农民舞蹈。
  我还算走运,没有碰上游击队员。游击队有时就在紧靠前线的地区活动,乌克兰大草原不适于游击队活动。然而,俄国中部和北部的密林区,是很便于游击队活动的。至于对待游击队问题,我们军队所采取的原则,当然这也是各国军队所公认的原则,那就是不择手段地保护自己部队不受游击队的侵犯。自从十七世纪开始,就制定了交战双方都应遵守的法规和惯例,但这些不适用于游击队活动。对此,那些蓄意组织和支持这种恐怖作战形式的政府应负重大责任。苏联在平时就全面训练和组织游击队。然而他们的成功,主要是依靠当地居民的支持,而这种支持在乌克兰肯定是找不到的。
  一九四三年春天,我亲眼看到,德军受到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人友好的迎接,教堂重新开放了,已经加入集体农庄当了工人的农民在期望收回他们自己的农庄。居民们再没有秘密警察的监视,也不要经常害怕被送到西伯利亚的强迫劳动集中营了。经过对数千战俘的询问和长时间跟他们谈话,使我深信,一般俄国人都不信任共产党,许多人非常怀恨它,特别是怀恨共产党的官员,有成千的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甚至在德军于一九四二年冬天遭受惨重的、灾难性的挫折以后,还拿起武器,要把俄罗斯从共产主义的桎梏下解放出来。
  希特勒把俄罗斯从共产主义桎梏之下解放出来,而给它建立起帝国制度。乌克兰人特别厌恶那些臭名远扬的省长,俄国人希望有一个反对斯大林及其一伙的俄罗斯政府。但是这些都没有实现。集体农庄还继续存在,只是改了名字,叫做“公产”;没有建立起俄罗斯军队,因为如果这样做了,希特勒就要被迫承担某种与他的政治计划相对立的责任,只是勉强同意建立一些哥萨克人和乌克兰人的地方师。俄国人只能成为“自愿提供支援者”,这已经是恩赐了。这样我们的政界领袖们就不要承担什么责任,成千的俄国男女,不送西伯利亚了,但却派到德国来,被称为“东方劳工”,他们实际上是奴隶。
  这就是对俄国人民的“解放”,而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是把德军作为朋友和恩人来欢迎的。
  苏联的宣传机构,很快就利用了希特勒及其帝国政府所犯下的这种惊人的心理错误。斯大林却非常巧妙地利用了俄国人对“俄罗斯祖国”固有的爱,他们的宣传机器不久就成功地灌输一种思想,即战争乃是为“祖国”而斗争。过去沙皇军队的传统作法全部复活了。不久,在我们眼前出现了近卫师和近卫旅。军官们骄傲地炫耀着他们那闪光的肩章,而那些共产党员老战士把这都看成是极端保守的象征。这时甚至还同教堂签订了协议。
  德国政治是使游击战强化的主要原因之一,德国军人都为此身受其害。大量的有爱国热情的俄国人,由于德国政治机关无情地对待他们而感到失望,被迫参加了游击队。终于,到了一九四四年九月,当德军都已离开了俄国国土,才允许弗拉索夫将军 [ 注:弗拉索夫是很有能力的指挥官,他在一九四一年十一月的莫斯科防御中战绩卓越,于一九四三年二月在曼斯坦反攻时被俘。战后,他和他的主要伙伴被俄国处死,据估计,约有四十万俄军俘虏编入了德国国防军。 ] 建立一支俄罗斯军队,但已为时过晚。
  德国政界领袖们把借用俄国军队的力量消除俄国共产主义这样一个天赐良机给失掉了。
  第十四章 库尔斯克会战
  “不能失败”--进攻准备--进攻--“堡垒”战役中的坦克战术--俄军对轰炸的反应
  “不能失败”
  一九四三年三月末,东线天气转暖,开始解冻,“冬帅”让位给更加专横的“泥神”,双方作战行动都有所收敛。全部的装甲师和一些步兵师从前线撤了下来,哈尔科夫地域的坦克兵团都集中在第48坦克军。第3、第6和第11装甲师以及“大日耳曼”装甲步兵师统归第48坦克军指挥。战场上的这段间歇时期,我们用来按周密拟定的计划训练部队。
  训练先是从排、连级开始,很快就发展为师规模的演习;演习是在接近实战的条件下进行的,实弹射击也在正规地实施。我打算成为一名掌握“虎”型坦克的专家。于是,我学习驾驶这种重型车辆,并用它的88毫米炮练习射击。“虎”型坦克由于它有威力很大的火炮和坚固的装甲,一直到大战结束都是世界上最成功、最有效的坦克。哈尔科夫的反攻已经说明,它具有很好的战斗性能。一九四四年俄军的斯大林号坦克是很难对付的敌手,但我并不认为它能与“虎”型相匹敌。
  三月三十一日,著名的古德里安将军视察我部。他曾因一九四一年攻打莫斯科失利而蒙受耻辱。但是他的卓越才能是不会长久被忽视的,希特勒再次起用他担任装甲兵总监。古德里安特别想研究一下“大日耳曼”装甲步兵师的“虎”型坦克营在最近的进攻行动中的经验。这个坦克营隶属于什特拉赫维茨伯爵指挥的装甲团,这位伯爵给古德里安介绍了有关这种新坦克的特点和局限性的详细情况。古德里安经过这样的视察后,即下令加速生产“虎”型和“豹”型坦克 [ 注:“豹”型坦克被看成是坦克部队中的最新技术成果,它同“虎”型一样。也装有88毫米火炮,但装甲较薄,机动力较好(后来的改进型号装有75毫米火炮)。当时有两种型号的“虎”型坦克——汗西尔公司的“虎”型和波尔西公司的“虎”型。后一种取用了设计者的名字,它没有机枪,使坦克不能进行近战,这是很失策的。 ] 。
  我们都在关心由整个战略形势所决定的下一个战役。到了一九四三年春天,德国的军事态势急剧恶化。曼斯坦在俄国的新胜利并不能掩盖这样的事实:整个军事力量对比已经起了变化,我们面对的是拥有无比丰富资源的冷酷敌人。迅速结束对俄战争的希望,还在一九四二年的秋冬就已经破灭了。往好处想,也只能期待出现对峙状态,然而由于其他战场的失利,使这一前景也暗淡了。潜艇战越来越没有起色,突尼斯很快就会成为另一个斯大林格勒。英美的战略轰炸对整个德国的居民和工业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日本业已难能为力,意大利危在旦夕。
  这时,德国不得不把重兵驻在意大利和西欧,以防可能的、甚至是不可避免的入侵。此外,我们要把很大一部分作战飞机从俄国调到西线,以对付同盟国日益增强的轰炸航空兵。红军的空军已经发展为一支难以对付的力量:英美的援助产生了实效,俄国飞机在战场上空越来越多。所幸的是,飞机的效能同它的数量相比是很不相称的。因此我们还能在一段时间内,在局部地区掌握制空权。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在这方面的巨大优势已经不存在了。
  德国最高统帅部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必须立即作出抉择:我们究竟是在东线全面转入防御呢,还是只进行有限目的的进攻,以求削弱俄国的进攻力量呢?不久,我参加了高层人物对这个问题的研究。四月初,我暂时离队,被召到总参谋部,向总参谋长屈希勒尔将军报告情况。陆军总部当时就设在东普鲁士马祖里湖区的勒俊城堡,这使人们想起1914年兴登堡大捷的情况。我向屈希勒尔报告了第48坦克军在最近的战斗中所起的作用,并得知,他计划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我们在这次进攻中充当重要角色。
  实在说,根据几年来遭受损失的情况根本谈不上发动什么决定性的进攻。屈希勒尔的目标是有限的,他是想消除俄军包围了库尔斯克并且伸入我方阵地七十五英里的大突出部,如果这次进攻成功,就可以歼灭大量的俄国师,并大大削弱红军的进攻力量。第48坦克军在第4坦克集团军编成内行动,担任南路进攻主力的先锋。我同意这一计划,我们这些久经锻炼的装甲师,在攻打哈尔科夫的时候没有受多大损失,现已作好了准备,一旦道路情况允许车辆行动,就可以参加新的战斗。此外,这时俄军在库尔斯克附近的防御工事根本经不住一次猛烈的进攻。
  屈希勒尔补充说,希特勒要求取得更大的战果,因此想把进攻开始时问推迟到“豹”式坦克旅到来以后。我对此持怀疑态度,报告说,根据最新情报判断,俄军经受了我们的几次打击,还没有恢复过来,他们由于从哈尔科夫仓惶撤退而遭到的损失还没有很好地得到补充。如果我们推迟一两个月发动攻势,完成任务就要困难得多。
  这就是我们最初了解到的东线最后一次大规模进攻——决定命运的库尔斯克会战的情况。
  屈希勒尔制定了这次新战役的计划,代号叫“堡垒”。我们所有的坦克部队都集中使用在钳形攻势的两个钳臂上——莫德尔上将的第9集团军由北面进攻,霍特上将的第4坦克集团军由南面进攻。在第一梯队,霍特拥有8个装甲师,莫德尔有5个装甲师。一些步兵师也要参加这次进攻,为此把友邻的部队几乎都调光了。从战略观点看,“堡垒”战役纯属“盲人瞎马”,为了这次战役,要使用全部的战役预备队。
  赌注越大,疑心越增。在刚刚提出这个进攻计划时,曼斯坦元帅坚决赞成,并且相信,如果我们很快就动手,定可获得大捷 [ 注:曼斯坦指出,要采取机动作战的办法才能获得胜利,他建议将右翼部队撤到第聂伯河一线,尔后由哈尔科夫地域实施反击。但这一主张没有使希特勒改变主意。 ] 。但是,希特勒一再推迟进攻日,部分原因是想集结更雄厚的兵力,另外的原因是对我们取胜的希望也抱有很大的怀疑。五月初,希特勒在慕尼黑召集会议,听取高级指挥官们的意见。“中央”集团军群司令官克鲁格元帅表示坚决赞同,曼斯坦表示疑义,莫德尔拿出一些航空照片,从照片上看,俄国人在突出部两翼筑有坚固工事,并且由库尔斯克以西地域撤出了机动部队。这说明,俄国人对我即将发起的进攻已有所警觉,为对付这场进攻作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古德里安上将直言不讳地指出,对库尔斯克的进攻是“没便宜可占的”,坦克将遭受很大损失,他的改编装甲兵的计划也将破产。他对过高评价“豹”式坦克提出警告说,“参谋总长所器重的这种坦克,也象一切新装备一样,将遇到会在初用期出现的缺陷。”但是屈希勒尔仍对胜利确信不疑。这些行家们的意见分歧使希特勒心绪不宁,下不了决心,只好推迟发起进攻的时间。
  在这次讨论“堡垒”的会议上,希特勒有一个非常重要而正确的提法,即“不能失败”。五月十日,古德里安再次见到希特勒,并劝阻他发动这次进攻。希特勒回答说,“你完全正确。自从我开始考虑这次进攻,我一直心情不好。”然而,在凯特尔和屈希勒尔的压力下,他最后让了步,同意进行这次大规模的进攻战役。从南面进攻的有10个装甲师、1个装甲步兵师和7个步兵师;北面有7个装甲师、两个装甲步兵师和9个步兵师 [ 注:这个数字包括了没有参加第一阶段进攻的预备队。 ] ,这是战争史上最大的一次坦克大会战。
  进攻准备
  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堡垒”的阴影笼罩着东线,它影响着我们的整个思绪和工作计划。当大家知道,我们的部队进行了全面的战斗训练以后,德军总参谋部却不顾过去一年吃过的苦头,把最后的预备队作孤注一掷的冒险,实在是令人不安的。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地过去了,我们越来越清楚,我们在这次战役中必然是得不偿失。希特勒还在推迟进攻日,表面的原因是“豹”式坦克还没有准备好。但是从古德里安的回忆录看,元首对整个“堡垒”战役企图是有怀疑的。这回他的预感还是没错的。
  事实上,计划和准备这样大规模的行动,要想长期保密也是不可能的。俄国人正象我们预料的那样,对我们的行动作了实际的准备。他们在我们可能突破的方向加强了防御,构筑了好几道防御地区。把战术上重要的居民地都变成了坚固的抵抗基点。整个地域布设了地雷场,强大的坦克和步兵预备队集结在突出部的基部。如果说,“堡垒”战役在四、五月实施,结果可能是很理想的。到了六月,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俄国人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把库尔斯克变成了今天的凡尔登。即使我们能通过地雷场,拿下突出部,战果也将是微乎其微的。但损失会是很巨大的。况且我们也未必能对付得了那么多俄国师。至于说要挫败俄军的预备队,从而阻止他们的夏季攻势,那将会使我军的预备队冒被歼之险。这里可以想起一九一七年四月,麦西米将军在尼维尔发动进攻以前说的一段话:“你可以缴获大炮,俘虏人员,占领地盘,只是代价极高,而且毫无战略价值。”
  德军最高统帅部事实上犯了象一年以前的错误。那时我们攻打的是斯大林格勒,现在我们又来攻打变成了堡垒的库尔斯克突出部。这两种情况,德军都丧失了发挥机动作战特点的条件,而在俄军选好的地点与其交锋。一九四一和一九四二年的战役已经证明,如果让我们的坦克部队在俄国的辽阔大地上纵横驰骋,事实上是所向无敌的。本来应当实施战略退却,或在一些有把握取胜的地段实施突然袭击,为机动作战创造条件,但德军最高统帅部却想出了个绝招,让我们这些精锐的装甲师去硬攻已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的库尔斯克。
  六月中旬,曼斯坦元帅和他的全部高级指挥官都已看出,进行“堡垒”战役是愚蠢的。曼斯坦曾十分强烈地要求,要放弃这次进攻。但他的话没有人听。最后定于七月四日发起进攻。这一天正好是美国的独立日,也是德国末日的开端。
  总的说来,计划是很简单的:第4坦克集团军由南面,第9集团军由北面实施对进突击,于库尔斯克以东会合。第4坦克集团军向托马罗夫卡两侧实施主要突击,第48坦克军居左,党卫军坦克军居右。党卫军坦克军编有3个装甲师:“莱布什坦达德”、“骷髅”和“莱赫”。“凯木甫”战役群编有一个坦克军和两个步兵军,由贝尔果罗德向东北进攻,掩护主攻军队的翼侧,第48坦克军编有第3和第11装甲师以及“大日耳曼”装甲步兵师。
  “大日耳曼”师是兵力很强的特编师。它拥有180辆坦克,其中80辆编成“豹”式坦克营,由劳赫特中校指挥,其余的坦克编在装甲团里。该师还有两个装甲步兵团,一个叫装甲掷弹兵团,另一个叫摩托步兵团 [ 注:这两个团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差别。装甲掷弹兵团的重武器稍多一些。 ] 。师还有一个编4个炮兵营的炮兵团 [ 注:德军炮兵营比英军炮兵营稍大,编有12-16门火炮。 ] 、一个自行火炮营、一个反坦克炮兵营、一个工兵营以及一些必要的通信和勤务保障分队。在俄国作战中,这些师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进攻以前获得了几个星期的休整,而且配备了人员和武器装备。第11和第3装甲师,各有一个编80辆坦克的装甲团,每个师都有按编制配齐的炮兵。这样,第48坦克军约有60门自行火炮和300多辆坦克,如此的突击力量是前所未有的。
  当面的地形是广阔的平原,有许多谷地、小树丛,还有一些散落的村庄,以及几条河流和小溪,其中的彼纳河堤岸陡峭,水流急湍。整个地势北面略高,对防者有利。道路是乡村土路,一下雨,所有的汽车都不能通行。大片的麦田妨碍观察。总之,不能说这里的地形便于坦克通行,也不能说坦克完全不能通行。在发起进攻以前还有充分的时间可以作好准备。
  步兵已经在将要发起进攻的阵地上呆了几个星期,他们对俄军防御做了周密的侦察,也了解了地形的特点。包括连长在内的所有指挥进攻部队的军官都守在阵地上,以便熟悉地形和敌情。采取了一切防范措施,没有一个坦克兵穿着坦克兵的黑色军服,以防被对方视破。周密地拟制了火力计划和步、炮协同计划。库尔斯克突出部的每一块地方都拍摄了航空照片。然而,尽管这些照片反映出了俄军阵地纵深和轮廓,但并不能揭示其详细情况,对其兵力情况还是摸不清,俄军是很善于伪装的,因此,我们大大低估了俄军的兵力 [ 注:防守库尔斯克的俄军,由罗科索夫斯基和瓦杜丁元帅指挥。 ] 。
  为保障地面部队和航空兵的密切协同,进行了非常认真的准备。的确,没有任何一次的进攻进行了这样周密的准备。一切活动都不允许在白天进行。要想把这么多的坦克和摩托步兵部队调集起来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考虑到适用的道路不多,就越发不容易了。负责调动部队和运输军需品的参谋人员整夜地在道边和路口忙碌,以保证部队通行无阻,由于下了大雨,不能全面按时间表工作,但部队全部在规定时限内集结起来,而且俄军没有任何干扰。
  我们一反常态,发起进攻的时间不是在拂晓,而是在中午。七月四日这一天,天气闷热,战场上一派紧张气氛,进攻部队的士气无比高涨,他们准备不惜任何牺牲,去完成受领的任务。不幸的是,赋予他们的任务是错误的。
  进攻
  七月四日十五时,库尔斯克会战开始。经过短促而猛烈的炮火准备和航空兵突击以后,我军即向俄军前沿发起冲击。第48坦克军当面,俄军前沿在卢哈尼诺、阿列克谢夫卡和萨维道夫卡以南一线,当天傍晚由自行火炮和工兵支援的装甲步兵和步兵突入了俄军的防御。夜间,坦克开始出动,“大日耳曼”师则奉命于次日早晨,在隋尔采夫和卢哈尼诺之间的地段发起进攻(图40)。第3和第11装甲师在其两翼进攻。但是,天不作美,那天晚上下起了倾盆大雨,隋尔采夫和萨维道夫卡之间的小河两岸变成了一片沼泽。这对小河以北俄军的二线部队非常有利,使他们已经很可观的防御力量又得到了很大的加强。
  进攻第二日,我们初遇挫折,不管我军怎样卖力,都不能继续前进。“大日耳曼”师成密集队形集结在一起,在它的正前方是一片沼泽,这时遭到俄军炮火的猛烈袭击。我们的工兵没有开辟好通路,许多坦克成了红军空军的牺牲品。战斗中,尽管德军握有制空权,俄军飞机仍进行了猛烈的袭击,即便是在德军第一日占领的地域,也会突然有俄军出现,“大日耳曼”师的侦察部队不得不同他们周旋。到了七月五日夜里,也没有能够渡过小河和沼泽地。左翼,第3装甲师向查维道夫卡的进攻,象“大日耳曼”师向阿列克谢夫卡和卢哈尼诺进攻一样,都没有获得成功。整个地域布满了地雷,全线的俄军防御都由占据较高地势的坦克支援。我突出部遭受很大损失,第3装甲师还不得不抗击敌人的反冲击。尽管我空军对敌炮兵阵地进行几次的密集的突击,俄军防御的火力并不见减弱。
  七月七日,即“堡垒”战役第四日,我军终于获得一些战果。“大日耳曼”师在隋尔采夫两侧突破,俄军退到格列木契和隋尔采夫一线。逃敌遭我炮火截击,遭受重大损失。我坦克部队乘势向西北开进。但是,到了下午,到达隋尔采夫的坦克部队遭到猛烈的防御火力的拦击,俄军坦克部队发起反冲击。然而在右翼,我们似乎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大日耳曼”师的装甲步兵团已经抵达维尔霍彼尼耶(图41)。“大日耳曼”师的右翼编组了一个战斗群,用于发展战果。这个战斗群编有一个侦察支队,一个自行火炮营,受领的任务是攻打诺沃谢洛夫卡以南的260.8高地。当这个战斗群到达格列木契的时候,发现已有装甲步兵团在那里。这些装甲步兵误认为,他们是在诺沃谢洛夫卡,根本不相信他们是在格列木契。因此,装甲步兵所报的战果原来是假的。其实,这种现象在战争中是常发生的,特别是在俄国更是经常发生。
  经过晚间的激战,夺得了格列木契以北的高地,装甲团击退了230.1高地的俄军坦克。天黑以后,战斗停了下来。部队早已筋疲力尽,第3装甲师没有前进多远就停了下来。第11装甲师已经达到与“大日耳曼”师先头部队平行之线,但由于左翼敌人的火力和反冲击十分猛烈,未能继续前进。第3装甲师已在此受阻。
  七月八日,“大日耳曼”师的战斗群(由侦察支队和自行火炮营编成),沿主要道路前进,到达260.8高地后调头向西行进,以便支援由东面迂回维尔霍彼尼耶的师属装甲团和装甲步兵团。这个居民点正由一支相当兵力的敌军占领,装甲步兵团从南面向它进行了冲击。在该地以北的243.0高地上有俄军坦克防守,这些坦克居高临下,视界和射界都很开阔。坦克和装甲步兵向高地冲击均告失败。俄国坦克仿佛到处都是,不断袭击“大日耳曼”师的先头部队。
  那天下午,战斗群在“大日耳曼”师右翼击退俄军坦克的七次冲击,击毁T-34坦克31辆。第48坦克军军长令“大日耳曼”师的主力向西进攻,以援助第3装甲师,该师左翼情况是很严重的。这一天,243.0高地和维尔霍彼尼耶的西缘都没有拿下来。无疑,德军已经丧失进攻锐势,进攻算是失败了。
  然而,到了七月九日,第3装甲师终于在拉科沃-克鲁格里克公路的左侧前进了,并准备从翼侧对贝列索夫卡实施突击。七月九日夜,第3装甲师的坦克由西面攻入贝列佐夫卡,但该师继续向北进攻时,被贝列索夫卡以北的小林所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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