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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莎·克里斯蒂·33

_4 阿加莎(英)
  詹尼弗·萨克利夫写给她母亲的信:
  亲爱的妈妈:
  昨晚我们这儿发生了谋杀事件。被杀害的是体育老师斯普林杰小姐。事情出在半夜里,来了警察,今天早上他们在盘问每一个人。
  查德威克小姐叫我们不要对任何人说,但是我认为你是想知道的。
  女
  詹尼弗上
  2
  芳草地是个有相当地位的教育机构,它受到警察局长的亲自关注。当例行的调查进行时,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并没有任其自然发展。她给一位报界巨头和内政部长打过电话,两位都是她的私人朋友。由于她的这些活动,报上对这件事报道得很少。一位体育教师被发现死在学校健身房里,她是被枪杀的,是否过失杀人,目前尚未断定。报上关于此事的评述,大都带着一种几乎是辩解的口气,好像一位体育教师在这种情况下被人枪杀,完全是笨拙无能的表现。
  安·沙普兰忙了一整天在听写发给家长们的信。布尔斯特罗德小姐知道叫学生不要把事情声张出去将是白费时间。学生们肯定会写信报告自己的家长或保护人,并且会把事情或多或少地渲染得耸人听闻一些。她打算把她自己写的措词得当、合情合理的一份关于这一悲剧的说明,同时送到家长和保护人的手中。
  那天下午晚些时候,她同警察局长斯通先生和凯尔西警督秘密会谈。警方完全同意让报界把报导这一事件的调子尽量降低。这样他们就能悄悄地进行侦讯,不受干扰。
  “我对此事感到非常遗憾,布尔斯特罗德小姐,确实非常遗憾,”警察局长说,“我想这对你来说——啊——是件不幸的事情。”
  “确实如此,凶杀害对任何学校都是件不幸的事。”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说,“可是现在多想它也于事无补。我们无疑地能够经受得住这一不幸,就像以往经受住其他的风暴一样。我推一希望的是,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看不出为什么不能迅速破案,是不是?”斯通说。他看了看凯尔西。
  凯尔西说:“如果我们知道她的经历,可能会有帮助。”
  “你真的这样想吗?”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冷淡地问道。
  “可能有人同她有仇。”凯尔西提出自己的看法。
  布尔斯特罗德小姐默不作答。
  “你是否认为这件事与这个地方密切有关?”警察局长问。
  “凯尔西警督确实有这种看法。”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说,“我看他只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才不这么说。”
  “我看这的确与芳草地密切有关。”警督慢腾腾地说,“斯普林杰小姐毕竟也像其他教师一样,有她休假的时候。
  如果她想同什么人约会,他爱约在哪儿就约在哪儿。为什么偏要深更半夜到这儿的健身房来呢?”
  “我们想对校舍进行搜查,你看可以吗,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警察局长问。
  “完全可以。我想你们是要寻找那支手枪,那支左轮枪或者别的什么枪,对不对?”
  “对。一支外国造的小手枪。”
  “外国的。”布尔斯特罗德小姐思忖着说。
  “就你所知,你们教师或你们学生中,是否有人会有手枪这种东西?”
  “就我所知,肯定没有。”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说,“学生中没有人有,这是我有相当把握的。他们来校时携带的东西,都打开看过,要是有这类东西,就会被我们发现,引起注意,而且我认为还会引起人们纷纷议论。不过,凯尔西警督,你尽管请便,在这一方面,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我看到你们的人今天在搜查校园。”
  警督点点头说:“对。”接着他说:
  “我还想同其余的教师见面谈谈。他们之中也许有人听到斯普林杰小姐说过某些话,从而能给我们一些线索。或者看到过她在行动举止上有什么反常之处。”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也可能要找学生谈谈。”
  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说:“我本就打算在今天晚祷以后对学生简短地讲一次活。我将向他们提出,如果他们有人知道任何与斯普林杰之死有关的事,那么他们就该来告诉我。”
  “这个主意很好。”警察局长说。
  “但是你必须记住这一点,”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说,“学生中会有人为了显示自己了不起,把枝节小事着意夸大,甚至编造一通。女学生能做出非常古怪的事来;不过,对这种爱出风头的情况,我想你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种情况我遇见过。”凯尔西警督说,“好,请给我一张你们这儿的教职员的名单,还有工友的名单。”
  3
  “体育馆里的衣柜我已全部仔细查看过了,警督。”
  “而你什么也没发现。”凯尔西说。
  “是的,警督,没有发现重要的东西。有的衣柜里有好笑的东西,可是没有同我们这一行有关的东西。”
  “衣柜都没有锁上,是不是?”
  “是的,警督,都没锁上。衣柜是可以锁上的。里面有钥匙,但没有一个是锁上的。”
  凯尔西思量着环顾了一下周围光洁的地板。网球拍和拉克罗斯球棍已经放回到架子上去了。
  “好吧。”他说,“我现在要到学校里去同教师谈~下。”
  “你不认为这是学校内部的人干的吗,警督?”
  “可能是的。”凯尔西说,“除了那两位教师,查德威克和约翰逊,还有那个耳痛的孩子吉恩,没有人能证明自己不在犯罪现场。按常理说,当时所有其他的人都在睡梦中,可是没有人能保证这一点。学生都各人有自己的房间,教师当然也是这样。她们之中任何人,包括布尔斯特罗德小姐,都可能出来在这儿碰上斯普林杰小姐,或者尾随着她到这儿来。然后,在杀掉她之后,谁都能穿过那片丛林,由边门悄悄地躲回房子里去,而等到有人报警,此人早已回到床上睡停当了。令人感到棘手的是杀人的动机。”他接着说,“晤,难的是动机。除非有人在这儿进行活动而我们却对之一无所知,否则似乎不存在动机问题。”
  他出了体育馆缓步向大楼走去。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花匠老布里格斯却要在花坛里继续干一会儿,看到警督走过,他站起身来。
  “这么晚了你还在干哪。”凯尔西微笑着说。
  “啊,”布里格斯说,“年轻人对园艺一窃不通。八点上班,五点收工——他们认为这就是园艺。你得看看天气嘛,有时候你可以干脆呆在屋里不到花园里来,而有时候你可以从早上七点钟一直干到晚上八点钟。就是说,如果你喜爱这地方并且看着它感到自豪的话。”
  “你应该为这座花园感到自豪。”凯尔西说,“我从没见过有养护得这么好的花园。”
  “说得对,是这样。”布里格斯说,“但是就我目前的情况来说,我算是走运的。
  我有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做帮手,此外还有两个男孩子。但这两个孩子不大管用。这些孩子和年轻人大都不屑于干这个活。他们都想进工厂,或者当职员坐写字间。他们不愿意让一点儿纯朴的泥巴沾上自己的手。
  但是,我刚才说过,我是走运的。我有个得力的人帮我干活,他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是最近来的吗?”凯尔西警督问。
  “这学期初。”布里格斯说,“他叫亚当。亚当·古德曼。”
  “我在这儿似乎没看见过他。”凯尔西说。
  “他今天清一天假。”布里格斯说,“我同意了。你们在这儿到处跑来跑去,我们今天似乎没有多少活好干。”
  “应该有人把他的情况告诉我。”凯尔西急切地说。
  “你什么意思,把他的情况告诉你?”
  “我的名单上没有他,”曾督说,“我是说这儿工作人员的名单。”
  “哦,没关系,你明天就可以看见他,先生,”布里格斯说,“我看他没有什么可告诉你的。”
  “这也难说。”警督说。
  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这学期初自愿来到这儿?在凯尔西看来,这是他所遇到的第一件可能有点儿不寻常的事。
  4
  那天晚上,学生们像往常一样,排成单行鱼贯进入礼堂做晚祷。祷告完毕,布尔斯特罗德小姐举起手来示意大家留下。
  “我有话对大家说。你们知道,斯普林杰小姐昨天夜里在体育馆被人杀害了。如果你们有人在上一个星期中听到或者看到过什么情况——任何同斯普林杰小姐有关而又使你感到迷惑不解的情况,斯普林杰小姐说过的话,或者别人说过的关于她的话,总之,凡是你认为重要的,我都想知道。今天晚上你们随时都可以到我的起居室来见我。”
  “啊,”朱莉娅·厄普约翰叹了口气说,“但愿我们知道些什么就好了!可是我们不知道,是不是,詹尼弗?”
  “是啊,”詹尼弗说,“我们当然不知道。”
  “斯普林杰小姐看上去始终是那么普普通通,”朱莉妞悲伤地说,“怎么说也不至于如此神秘地遭人杀害。”
  “我认为这并不十分神秘,”詹尼弗说,“不过是遇到窃贼而已。”
  “想必是来偷我们的网球拍吧?”朱莉娅讥讽地说。
  “也许是有人讹诈她。”有个学生满怀希望地提醒大家。
  “讹诈什么呢?”詹尼弗说。
  可是谁也想不出为什么要对斯普林杰小姐进行讹诈。
  5
  凯尔西警督开始同教师进行个别谈话,第一个是范西塔特小姐。凯尔西把她打量了一番,认为她是个端庄的女人。大约四十岁或四十多一点;高高的个子,匀称的身材;灰白的头发梳理得雅致得体。在凯尔西看来,她既矜持又镇静自若,颇感到自己是个有身份的人。凯尔西认为她有点像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完全是属于女教师这一类型的人。尽管如此,凯尔西感到,布尔斯特罗德小姐有着范西塔特小姐所不具备的特点。布尔斯特罗德小姐为人行事常有出人意表之处,而他并不感到范西塔特小姐会有什么令人难以逆料之举。
  问答循例进行。范西塔特小姐实际上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注意,什么也没听到。斯普林杰小姐工作很出色。不错,她态度是有点粗暴,但是,范西塔特小姐认为,她并没有太过分之处。她的个性也许不十分引人喜爱,但这的确并非体育教师所必须具备的条件。其实学校里还是以不聘用个性引人喜爱的教师为好。让学生对教师一往情深是不行的。
  范西塔特小姐既然提供不出什么重要的情况,就告退了。
  “没有看见罪恶,没有听见罪恶,也没想到罪恶。就像猴子似的。”警佐审西·邦德议论说,他是来协助凯尔西警督执行任务的。
  凯尔西露齿一笑。“这话大概不错,油西。”他说。
  “女教师总是有点叫人扫兴。”邦德警佐说,“我从小就害怕她们。我还记得有一个就像凶神恶煞似的,她盛气凌人,装腔作势,你报本不知道她在教你什么东西。”
  下一个出来的是艾琳·里奇小姐。其丑无比是凯尔西对她的第一个反应。此后,凯尔西对她的印象有所改变,认为她不无动人之处。他开始了例行的提问,可是回答却不大像他所料想的那样合乎常例。关于斯普林杰小姐,艾琳·里奇先是说,她既没有听到过也没有留神过别人或斯普林杰本人曾说过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情,可是在这之后,她的回答却非凯尔西始料所及。他曾问她:
  “就你所知,没有人跟她有私仇吗?”
  “哦,没有。’艾琳·里奇马上回答说,“任何人都不可能跟她有私仇。你要知道,这也就是她的可悲之处,她不是一个叫人憎恨的人,我认为是这样。”
  “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里奇小姐?”
  “我是说,她绝不是一个令人非要把她置之死地而后快的人。她所做的一切和所想的一切,都形之于色而不加掩饰。她惹人讨厌,人们常跟她斗嘴。但这算不了什么。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我认为她肯定不是由于她本身的原因而遭杀害的,如果你懂得我的意思的话。”
  “我还是不大懂得你的意思,里奇小姐。”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人抢劫银行,她很可能就是挨枪杀的现金出纳员,但那得是个当出纳的,不该是格雷斯·斯普林杰。谁也不会把她爱得或恨得非把她杀掉不可。这一点她也许不用想也感觉得到。因此她就非常爱管闲事。你知道的,找人岔子呀,叫人按条规办事呀,查明有谁在做不该做的事就去揭发呀。”
  “当探子?”凯尔西问。
  “不,也不真是探子。”艾琳·里奇思考着说,“她并没有穿着软底球鞋或者类似的鞋子,跟着脚尖悄悄地四处窥探。
  可是如果发现她不理解的什么事,她就坚决要查根究底。而且她就是查得出来。”
  “我明白了。”他停顿了一下,“你本人不很喜欢她,是不是,里奇小姐?”
  “我认为我平亲从不想到她。她不过是个体育教师而已。哦!说三道四的多么叫人讨厌!又是这个——又是那个!
  可是她却把这看作是分内之事。并且由于干得好而感到骄傲。她不是闹着玩的。而当她发现某个学生可能网球打得很好,或者在某个体育项目上的确有才能,她却不很感兴趣。既不为之欢欣鼓舞,也不因此而洋洋得意。”
  凯尔西姆奇地看着她。他想,这个年轻女人真怪。
  “你对大多数事物似乎都有自己的看法,里奇小姐。”他说。
  “是的,我想我是这样。”
  “你在芳草地有多久了?”
  “只不过一年半多一点。”
  “以前从未有过什么麻烦吗?”
  “在芳草地?”她吃惊地说。
  “是的。”
  “哦,没有。在这学期以前一切都很好。”
  凯尔西骤然问道:
  “这学期怎么啦?你不是指凶杀这件事,对不对?你是指别的事情——”
  “我不是——”她停了一下,“对,也许我是这个意思——但这一切都只是隐隐约约地感到一点。”
  “说下去”“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近来不大高兴,”艾琳慢腾腾地说。
  “这是一件事。你是不会知道的。我想甚至于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可是我注意到了。而且感到不高兴的不止她一个人。但这并不是你所想知道的,对不对?这不过是人们的感觉而已,就是在你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对一件事想得太多而产生的那种感觉。你的意思是,就在这一学期,有没有看来是反常的事情;你是这个意思,对不对?”
  “对。”凯尔西说,他好奇地瞅着她,“你说得对。那么,有些什么情况呢?”
  “我看这儿是有反常的情况,”艾琳·里奇缓缓地说。
  “我们中间好像有个人同我们总是格格不入。”她朝他看看,笑了一笑,几乎笑出声来,接着说,“像是一只混入鸽群的猫,就是这种感觉。我们是鸽子,全都是,这只猫就在我们中间,可是我们就是看不见它。”
  “这太玄了,里奇小姐。”
  “对,可不是?听起来傻得很。我自己也觉得。我想我真正的意思是说,有样东西,有样小东西,我是注意到了,可是我不知道我注意到的究竟是什么。”
  “是不是关于某一个人?”
  “不,我刚才对你说过,就是这么回事。我不知道是谁。
  要我来作出判断,我只会说,这儿有这么个人,这个人——
  不知怎么的——不正常!这儿有个人——我木知道是谁——使我感到别扭。不是在我看她的时候,而是在她看我的时候。因为正是在她朝我看的时候,这东西才显露出来,且不管它是个什么东西。哦,我真是越说越语无伦次了。反正这不过是个感觉。不是你所要的东西。它不是证据。”
  “对。”凯尔西说,“它不是证据。现在还不是。可是这使人感兴趣。里奇小姐,当你的感觉变得明确一点的时候,请你告诉我,我将乐于倾听。”
  她点点头,“好的。”她说,“因为事情严重,对不对?我是说有人被杀害了——我们不知道什么缘故——而凶手可能远在千里之外,或者相反,凶手可能近在眼前,就在这所学校里,如果这样,那支手枪,也就是左轮,或者不管叫什么枪,想必也是在这儿。我这个想法不太好吧,是不是?”
  她略微点了点头就出去了。邦德警佐说:
  “疯子——难道你认为不是吗?”
  “不是。”凯尔西说,“我看她不是疯子。我想她就是人们称之为神经敏感的人。你知道,这就像有些人早就知道什么时候房间里有只猫,尽管他们还没看到过这只猫。如果她生在非洲的一个部落里,她就可能成为一个巫婆。”
  “她们到处去查深罪恶,是不是?”邦德警佐说。
  “说得对,浪西。”凯尔西说,“而这恰恰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没有人提供过任何具体的事实,因此我就不得不到处去查探情况。接下来我们要跟那个法国女人谈。”
第10章 离奇的故事
  昂热勒·布朗歇小姐大约三十五岁。脸上没有化妆,深褐色的头发梳得雅致整洁,但同她的外貌并不相称。身上穿的是简朴的上衣和裙子。
  昂热勒·布朗歇小姐说,这是她来到芳草地的第一个学期。她不能肯定是否还想留在这儿再教一个学期。
  “在一所会发生凶杀的学校里呆下去不是件愉快的事。”她非难地说。
  此外,校舍里哪儿也没有防盗警铃——这是很危险的。
  “布朗歇小姐,这儿没有特别值钱的东西会使盗贼看了眼红。”
  布朗歇小姐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到这儿来上学的孩子,有些是大富翁的女儿。她们可能带有很值钱的东西。盗贼也许知道这一点,而他到这儿来,就是因为他认为在这儿进行盗窃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如果有学生带来了值钱的东西,那也不会放在健身房里。”
  “你怎么知道呢?”法国小姐说,“在那儿学生都有个小衣柜,不是吗?”
  “那只是给她们存放体育用品之类的东西。”
  “啊,没错,人们都以为这样。可是学生也可能会把东西藏在球鞋的鞋尖里,或者把它包在一件旧的球衫或一条围巾里。”
  “什么样的东西呢,布朗歇小姐?”
  可是布朗歇小姐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
  “即使是最溺爱孩子的父亲,也不会把钥五项链给他的女儿,让她带到学校里来。”
  警督说。
  布朗歇小姐再次耸耸肩。
  “也许是件别具价值的东西——比如说,一颗古埃及的刻着圣甲虫的宝石,或者是某个收藏家愿出巨款搜求的什么东西。有一个学生的父亲就是一位考古学家。”
  凯尔西笑笑,说:“你知道,我并不认为真会这样,布朗歌小姐。”
  她耸耸肩:“顺,好吧,我只是提醒一句而已。”
  “你在英国别的学校里教过书吗,布朗歇小姐?”
  “很久以前,在英格兰北部的一个学校里教过书。我大部分时间是在瑞士和法国教书,在德国也教过。我想我到英国来是为了提高我的英语水平。我有个朋友在这儿。她病了,就叫我来顶她的位子,因为布尔斯特罗德小姐会由于很快地找到了替手而感到高兴。于是我就来了。但是我不很喜欢这个地方。我已对你说过,我不想在这儿呆下去。”
  “你为什么不喜欢这地方呢?”凯尔西追问。
  “我不喜欢发生枪杀的地方。”布朗歇小姐说,“还有,这儿的孩子,她们不尊敬教师。”
  “她们不能完全算是孩子吧?”
  “有的一举一动像个婴儿,而有的像是已经二十五岁了。这儿什么样的都有。她们太自由放任了。我喜欢校规严格的学校。”
  “你以前同斯普林杰小姐熟悉吗?”
  “我同她可算是素昧平生。她不懂得礼貌,所以我尽量不同她说话。她骨胳突出,满面雀斑,说起话来刮噪刺耳,看到她就像是在看讽刺英国妇女的漫画。她常对我粗暴无礼,叫人讨厌。”
  “她在什么事情上对你粗暴无礼呢?”
  “她不喜欢我到她的体育馆来。她似乎认为——我是说她生前认为——那是她的体育馆!有一天,我一时高兴到那儿去了。以前我没进去过,那是一幢新的建筑物。设计和布置都很好,我只是逛逛而已。这时候斯普林杰小姐走过来说,‘你来干什么?这儿没有你的事。’她对我——我,学校里的一位教师——说这样的话!她把我看作什么人,看作一个小学生吗?”
  “对,对,这确实叫人很恼火。”凯尔西安慰她说。
  “像猪一样粗暴无礼,她就是这种态度。接着她就大声嚷,‘不要把你手里的钥匙带走。’嚷得我非常尴尬。我把门,拉开的时候,钥匙从门上掉了下来,我捡起来以后忘了放回去,因为她触怒了我。于是她就在我背后大喊大叫。在她看来,就好像我是存心来偷钥匙似的。体育馆是她的,我想钥匙也是她的。”。
  “这似乎有点怪,是不是?”凯尔西说,“我是说,她竟会这样看待这个健身房。好像这是她的私人财产似的,好像她有东西藏在里面,生怕有人发现似的。”他暂且以此作为初步的试探。可是昂热勒·布朗歇只是一笑。
  “把东西藏在那儿——那样的地方你能藏什么?你是否以为她会把情书藏在那儿?我敢说从来就没有人会给她写情书!其余的教师至少是有礼貌的。查德威克小姐是个守旧的女人,爱大惊小怪。范西塔特小姐,很和气,是个高贵的妇人①,富有同情心。里奇小姐,我看她有点儿古怪,但对人友好。年轻的教师都很讨人喜欢。”
  (①“高贵的妇人”原文为法语。——译注。)
  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凯尔西就把昂热勒·布朗歇打发走了。
  “容易为一点小事情恼火生气。”邦德说,“法国人都是这样。”
  “尽管如此,这样谈谈还是有意思的。斯普林杰小姐不喜欢别人逛她的健身房——体育馆——我不知道该叫什么。那是为什么呢?”
  “也许她认为法国女人在暗中监视地。”邦德提醒说。
  “唔,但是她为什么要这样想呢?我是说,就算是昂热勒·布朗歇在监视她,那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除非她有什么事害怕昂热勒·布朗歇来揭穿。”
  “还剩下难我们没有谈过?”他接着问道。
  “两个年轻的女教师,布莱克小姐和罗恩小姐,还有布尔斯特罗德小姐的秘书。”
  布莱克小姐年轻热诚,圆脸蛋儿,显得很和蔼,教植物和物理。她谈不出什么有用的情况。她很少看见斯普林杰小姐,对她被杀害的原因,一无所知。罗恩小姐,不愧是一个获得心理学学位的人,她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她说斯普林杰小姐极可能是自杀。凯尔西警督双眉一场。
  “她为什么要自杀呢?她是否遭遇过什么不幸的事情?”
  “她爱寻衅找岔子。”罗思小姐前倾着身子,两眼透过厚厚的镜片热切地盯着凯尔西说,“非常爱挑剔别人。我认为这一点很重要。这是一种障眼法,用来掩盖一种自卑感。”
  “到目前为止,”凯尔西说,“我所听到的都表明她是一个颇为自信的女人。”
  “太自信了。’罗思小姐板起面孔说,“她生前说过的几件事可以证实我的假定。”
  “例如……”
  “她曾暗示地说,人是‘表里不一’的。她说起过,她在上一次任教的学校里揭露过一个人。可是校长有偏见,对她发现的问题充耳不闻。还有好几个教师也都被她说成是‘和她作对’。”
  “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吧,警督?”罗恩小姐激动地把上身向前倾斜,差点儿从椅子里掉下来。几缕平直的黑发被覆在她的脸上,“这就是一种被迫害心理的开端。”
  凯尔西警督有礼貌地说,罗恩小姐这样假定可能是对.的,但是他不能接受自杀的说法,除非罗恩小姐能够说明,斯普林杰小姐是如何在距离她至少有四英尺的地方向自己开枪的,而此后又能使手枪变得无影无踪。
  罗恩小姐尖刻地反驳说,警察歧视心理学是众所周知的。
  她走之后,继之而来的是安·沙普兰。
  “哦,沙普兰小姐,”凯尔西警督边说边赞赏地端详着她那整洁的装扮,“你能把这件事讲得清楚一点吗?”
  “恐怕绝对讲不出。我有自己的起居室,同教师们也不常见面。这件事从头至尾都叫人难以置信。”
  “何以见得呢?”
  “晤,首先,被打死的竟会是斯普林杰小姐。假定说有人闯入健身房,她出去看看是谁。我想这是可能的,但是有谁要闯入健身房呢?”
  “也许是些男孩子,或者当地的某些年轻人来擅自动用这样那样的体育设备,或者就这么闹着玩。”
  “如果这样,我不禁要认为,斯普林杰小姐会说,‘喂,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快滚!’他们也就跑了。”
  “在你看来,斯普林杰小姐对体育馆是否抱着一种特殊的态度?”
  安·沙普兰显得茫然不解:“态度?”
  “我是说,她是否把它看作是由她专管的领域,因而讨厌别人到那儿去?”
  “就我所知不是这样。她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呢?体育馆是学校建筑的一部分。”
  “你本人没注意到什么吗?你不觉得如果你到那儿去,她就会对你发火——有没有诸如此类的事?”
  安·沙普兰摇摇头:“我自己只到那儿去过两次。我没有时间。还有一两次是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让我带个信给一个学生。此外没去过。”
  “斯普林杰小姐曾反对布朗歇小姐到那儿去,你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没听说过。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布朗歇小姐有一天为了一件事非常生气,不过,你知道,她这个人容易动气。听说她有一天跑到上图画课的班上去,图画教师对她说了些什么,使她很气愤。当然,她也确实没有多少事干———我是说布朗歇小姐。她只教一门课——法语,她有的是时间。我认为——”她踌躇了一下——“我认为她也许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你看是不是有可能,她进体育馆是查看某个衣柜?”
  “学生的衣柜吗?我不想说她不会做这种事。她是可能以此为乐的。”
  “斯普林杰小姐自己在那儿也有个衣柜吗?”
  “当然有。”
  “如果斯普林杰小姐当场发觉布朗歇小姐在查看她的衣柜,我想斯普林杰小姐准会感到恼火。”
  “那还用说!”
  “你对斯普林杰小姐的私生活一点也不了解吗?”
  “我认为谁也不了解。”安说,“我倒想知道,她是否有私生活?”
  “你没有什么再要对我们说的了吧,例如关于体育馆的事?”
  “唉——”安犹豫不定。
  “请说吧,沙普兰小姐,让我们谈谈这件事。”
  “其实也没什么。”安慢腾腾地说,“不过这儿的一个花匠——不是布里格斯,而是那个年轻的——有一天我看见他从体育馆里出来,而他根本没有什么事要到那里面去。当然,那可能是他的好奇心——或者可能是借此偷一会儿懒——人家会以为他是去拧紧网球场上的铁索的。我想这其实也算不了一回事。”
  “可你没有把它忘记,”凯尔西向她指出,“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想——”她皱起了眉头,“对了,他那副神气有点怪。
  目空一切。还有——他对学校花在学生身上的钱,无不嗤之以鼻。”
  “是这种态度……我明白了。”
  “我想这其实也没什么。”
  “可能是没什么——不过我还是要把它记下来。”
  安·沙普兰走了以后,邦德说:
  “绕着桑林转①,唱来唱去就是这么一句!看在上帝份上,让我们希望从校工们那儿得到一点情况吧。”
  (①“绕着桑林转”是英国的一种儿童游戏、孩子们做这游戏时、嘴里不停地重复“我们在这儿绕着桑林转”。这里用来比喻队教师口中得不到与案件有关的情况。——译注)
  可是他们从校工身上并没得到什么。
  “问我什么也没用,小伙子。”女厨师吉本斯太太说,“一来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二来我什么也不知道。昨天夜里我在睡觉,而且睡得特别熟。别人乱作一团,可我压根儿什么也没听见。没人叫醒我,告诉我出了什么事。直到今天早上我才听说。”她显得很生气。
  凯尔西提高了嗓门大声问了几个问题。可是答非所问,使他一无所得。
  斯普林杰小姐是这学期才来的,并不像她的前任洛里默小姐那样讨人喜欢。沙普兰小姐也是新来的,却是个和蔼可亲的年轻妇女。布朗歇小姐同所有的法国佬一样——她认为其他的教师都同她作对,放纵年轻的姑娘们在课堂上肆无忌惮地同她捣蛋。“可是她倒不是个爱大声叫唤的人。”
  吉本斯太太承认说,“在我工作过的某些学校里,那些法国教师叫唤起来真叫人受不了。”
  工友中大半是早来夜归的女仆。
  其中只有一个女仆是睡在学校里的,尽管她听得见别人对她说的话,但也同样说不出个名堂来。她说不出她确实知道些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斯普林杰小姐的态度是有点儿傲慢。至于体育馆,以及那儿有些什么,这位女仆一无所知。她从没在哪儿见过手枪之类的东西。
  布尔斯特罗德小姐打断了这场一问三不知的对话。
  “凯尔西警督,有个学生要和你说话。”她说。
  凯尔西马上机敏地抬起头:“是吗?她知道情况?”
  “至于这一点,我可不能断定。”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说,“你还是自己同她谈吧。她是我们的一个外国学生,谢斯塔;公主,易卜拉欣亲王的侄女。也许她以为自己非常了不起,但未免有点过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凯尔西会意地点点头。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出去后,进来一了一位姑娘,肤色微黑,中等身材。
  她那对杏仁儿似的眼睛一本正经地朝凯尔西和邦德看了看。
  “你们是警察局的吗?”
  “对。”凯尔西含笑说,“我们是警察局的。请坐下谈,好不好?把你所知道的关于斯普林杰小姐的情况告诉我。”
  “好,我给你说。”
  她坐了下来,上身前倾,然后像演戏般地把嗓门压低了说话。
  “这个地方一直有人在监视着。哦,他们躲躲闪闪,你看不清楚是谁,可是他们就是呆在那儿不走。”
  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凯尔西警督心想他现在明白了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刚才说的话。这位姑娘在自我表演——而且以此为乐。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监视这个学校呢?”
  “就是为了我呀!他们要绑架我。”
  不管凯尔西曾料想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他可绝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双眉一损问道:“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呢?”
  “当然是为了勒索赎金。这样一来他们就能使我的亲属拿出一大笔钱来。”
  “哦——这个——也许。”凯尔西含糊不清地说。“但是——哦——假定是这样,那这同斯普林杰小姐之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必她已经发觉了他们。”谢斯塔说,“也许她对他们说过她已经知道了某些情况。也许她对他们进行过威胁。然后也许他们答应给她钱,只要她不说出来。而她就信以为真。所以她就跑到体育馆去,因为他们说他们将在那儿把钱交给她。然后他们就一枪把她打死了。”
  “可是斯普林杰小姐绝不会要这种不义之财吧?”
  “你以为在学校里当个教师——当个体育教师,有多大乐趣吗?”谢斯塔轻蔑地说,“有了钱,游山玩水,要干什么就干什么,难道你不认为这比当教师强吗?尤其像斯普林杰小姐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人,男人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难道你不认为,她要比别人更加见钱眼开吗?”
  “这个——唔——”凯尔西警督说,‘“我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在这之前没有人向他提出过这种看法。
  “这只是——唔——你自己的想法吧?”他说,“斯普林杰小姐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吗?”
  “斯普林杰小姐从不说话,除了‘两臂上伸,弯腰’,还有‘动作加快’,还有‘不要偷懒’。”谢斯塔忿恨地说。
  ‘耐——正是这样。唔,你不认为他们要绑架你,可能只不过是你的想象而已。”
  谢斯塔一听这话,非常恼火。
  “你根本不懂!我表哥是拉马特的阿里·优素福亲王。
  他在一场革命中,或者至少是在逃避革命中被打死的。人们都知道,我长大以后,他要娶我为妻。所以你要明白,我是个有身份的人。也许到这儿来的可能是极左派。也许他们不是来绑架我,而是想行刺我。”
  凯尔西警督对此显得越发难以置信。
  “这扯得太远了吧?”
  “你认为不会有这种事吗?我说会有。他们非常非常恶毒,这些极左分子!这谁都知道。”
  凯尔西仍然表示怀疑,于是她接着又说:
  “也许他们认为我知道珠宝藏在哪儿!”
  “什么珠宝?”
  “我的表哥有珠宝。他的父亲也有。我们家一直藏着珠宝。以防万一,这你该懂得。”
  她有意说得确有其事似的。
  凯尔西两眼直盯着她。
  “可是这一切与你——或者与斯普林杰小姐有什么相干呢?”
  “可是我已经告诉你了!也许他们认为我知道珠宝在哪儿。所以他们要把我掳走,逼我说出来。”
  “那么你知道珠宝在哪儿吗?”
  “我当然不知道。珠宝已在革命中无影无踪。也许是极左派拿走了。但也许又不是他们。”
  “珠宝属谁所有?”
  “如今我表哥死了,珠宝就属于我了。他们家里已没有男人。他的姑母,也就是我的母亲,已经过世了。他会让珠宝归我所有。如果他不死,我本来要嫁给他的。”
  “原先就是这么安排的吗?”
  “我非得嫁给他不可,你知道他是我的表哥呀。”
  “如果你嫁给他,你本会获得这批珠宝的,对不对?”
  “不,我会另外得到一批珠宝。是从巴黎的卡蒂尔珠宝公司买来的。原来的那些珠宝仍旧藏着以防万一。”
  凯尔西警督眨了眨眼,好让自己领会一下这种东方式的应变之策。
  谢斯塔还在一个劲儿地说个不停。
  “我想事情就是这样。有人从拉马特把珠宝带出来了。
  也许是好人,也许是坏人。好人会把珠宝拿来给我,对我说‘这是你的’,而我会给他报酬。”
  她在严地点点头,表演了一番。
  “这小东西真会演戏。”凯尔西暗自思量。
  “但是,如果是坏人,他就会把珠宝占为己有,然后再去卖掉。或者,他来对我说:‘如果我把珠宝拿来给你,你将怎样赏我呢?’如果合算,他就给我——但如果不合算,就不给我了!”
  “可是事实上并没有人来向你说过什么,对不对?”
  “对,没有。”谢斯塔承认说。
  凯尔西著督这时拿定了主意。
  “我想你也知道,”他和颜悦色地说,“你所说的这许多话,其实都是无稽之谈。”
  谢斯塔忿恨地瞪了凯尔西一眼。
  “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罢了。”她板起面孔说。
  “对——晤,你很好,我会把你的话记在心里。”
  他站起来打开了房门,让她出去了。
  “就差没把《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全说进去,”他回到刚才的座位坐下后说,“又是绑架,又是神秘莫测的珠宝!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吗!”
第11章 会谈
  凯尔西警督回到警察所后,值班的警佐对他说:
  “我们把亚当·古德曼带来了,正在等你,警督。”
  “亚当·古德曼?哦,对了,那个花匠。”
  一个年轻人恭敬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身材高高的,皮肤微黑,相貌英俊,穿一条洁有污迹的灯芯绒裤子,腰里宽松地系一条旧皮带,上身穿一件耀眼的蓝色敞领衬衫。
  “听说你要找我谈话。”
  他说话粗声粗气,就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带着点寻衅好斗的味儿。
  凯尔西只是说:
  “是的,到我的办公室去。”
  “凶杀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亚当·古德曼气呼呼地说,“这跟我毫不相干;昨天夜里我在家里睡觉。”
  凯尔西只是点点头,不表示自己的意见。
  他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的位子上坐下,示意年轻人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位穿便衣的年轻的警察也悄悄地跟着他们走进来,谦逊地在离开他们一点儿距离的地方坐下。
  “喂,”凯尔西说,“你是古德曼——”他看了看桌上的一张纸条,“亚当·古德曼。”
  “对,警督。不过我想先给你看这个。”
  亚当的态度已经改变。他现在看上去既不好斗也不生气,显得文静而有礼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隔着桌子递过去。凯尔西接过去仔细看时,双眉微微扬起,然后他抬起头来。
  “我这儿不需要你,巴伯。”他说。
  那位谨慎的年轻警察站起来走了出去,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气,其实他心里是感到惊讶的。
  “啊。”凯尔西看看坐在对面的亚当,颇感兴趣地思量着,“这么说你就是这个人喽?那么我倒想知道,你到一所……”
  “女子学校里来到底干什么?”年轻人替他把话说完。尽管他说话的声调仍然彬彬有礼,却情不自禁地扑哧一笑:
  “我干这样的差使确实也是破题儿第一道。你看我像不像个花匠?”
  “不像这一带的花匠。他们通常都是些老年人。你懂得园艺吗?”
  “懂得不少。我母亲就是个园艺老行家。园艺本是英国人的特长嘛。她一直为了让我当她的得力助手而操心着呢。”
  “芳草地究竟出了什么事——非要你登台出场不可?”
  “我们其实也不知道芳草地出了什么事。我的差使具有执行监视任务的性质。或者说以前是这样一一直到昨天夜里为止。谋杀一个体育教师,这可有点超出了学校的课程范围。”
  “学校里也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凯尔西警督叹了口气,“任何事都可能——在任何地方发生。这个我有过教训。但我得承认这件案子有点儿异乎寻常。这里面有什么鬼?”
  亚当把内幕对他说了,他听得津津有味。
  “这么说我刚才冤枉了那位姑娘。”他说,“可是你得承认,这听起来过于异想天开,不可能确有其事。价值五十万到一百万英磅的珠宝?你说这些珠宝是属于谁的?”
  “这是个很微妙的问题。要作出回答,你得有一大群国际律师来对付它,而他们可能会有分歧。你可以对这一公案作出种种辩解。三个月之前,珠宝属于拉马特的阿里·优素福亲王殿下。但现在呢?如果珠宝在拉马特出现,珠宝就会成为当地现政府的财产,他们势必查根究底。阿里·优素福可能立下遗嘱,把珠宝遗赠某人,那么许多事情就要取决于遗嘱在什么地方生效执行,并且要能获得证实。珠宝可能归他的家族所有。但是事情的关键还在于,如果你或我在街上拾到这批珠宝,把它们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那实际上就归你我所有了。就是说,我不相信有哪个法律机关能叫我们把到手的珠宝交出去。当然,他们可能想这样做,但是国际法之错综复杂,简直叫人不可思议……”
  “你实际上等于说,谁拾到的就该是谁的,对不对?”凯尔西警督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不大合适吧!”他一本正经地说。
  “对。”亚当严肃地说,“这不太合适。关于珠宝的下落也不止一种说法。没有一种能自圆其说。你知道,这消息到处在传。可能是谣言,可能确有其事。但据说,珠宝就在那次革命爆发前夕被人带出拉马特。至于怎么带出去的,众说纷坛。”
  “可是这与芳草地有什么关系呢?就因为那位装得煞有介事的小公主吗?”
  “谢斯塔公主,阿里。优素福的表妹,说得对。可能有人要设法把东西送到她那儿,或者要跟她通消息。有几个在我们看来觉得形迹可疑的人物总是在这儿附近转来转去。比如有个叫科林斯基夫人的,住在大光明饭店。她就是人们可称之为‘国际流氓集团’那种组织中很突出的一员。她不触犯你们的禁令,始终严守法纪,非常讲究体面,然而却是个收集重要情报的。还有个女人,她以前曾在拉马特一家酒吧间里表演跳舞。据说,她一直在为某个外国政府工作。我们不知道她现在何处,我们甚至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模样,但是据说她可能也在这一带。似乎什么事情都集中在芳草地周围,你说是不是?而昨天夜里斯普林杰小姐被人杀害了。”
  凯尔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巧事都凑到一块儿来了。”他把自己的感情克制了一下,“这种事情你在电视里可以看到……太牵强了——这不过是你们的想法而已……不可能真有其事。这不是事物的正常发展过程。”
  “密探、抢劫、暴力、凶杀、诈骗,”亚当表示同意说,“这一切都是反常的——但是这样一种生活侧面是存在的。”
  “但不存在于芳草地!”
  凯尔西沉不住气而脱口说了这句话。
  “我理解你的意思。”亚当说,“大不敬罪①。”
  (①原文为法语“欺君之罪”。——译注。)
  一阵沉默,然后凯尔西警督问道:
  “你看昨天夜里是怎么回事?”
  亚当并没急着回答、过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说:
  “斯普林杰在体育馆——深更半夜。为什么?我们得从这儿开始。她为什么在那儿,夜里那个时候在体育馆,对这个问题不先作出决断,而老是在问自己谁杀了她,完全是枉费心机。我们可以假定说,虽然她过着无可非议的体育教师生活,但她晚上睡不好,于是起来看看窗外,看到体育馆里有灯光——她的窗子是朝着那个方向吧?”
  凯尔西点点头。
  “她是个身体结实而又无所畏惧的女人,于是就出去看个究竟。她惊动了那儿的一个人,这个人在——在干什么?
  我们不知道。但这是个陷于绝境而非把她干掉不可的人。”
  凯尔西再次点点头:
  “我们正是这样看的。不过你说的最后一点一直使我心神不安。你不会去开枪把人打死——也不会打算好这么做,除非———”
  “除非你是为了达到重大目的,对不对?同意!好,我们可以把这件案子称作‘天真的斯普林杰——不幸以身殉职。’但还有一种可能。斯普林杰通过自己私下打听到的消息,在芳草地找到了工作,或者由于她本人所具备的条件,被她的上司指派到那儿去工作。等到一个适当的夜晚,她就悄悄地跑到体育馆去——还是这个问题像绊脚石似地把我们绊住了——为什么?有人跟踪她——或者候着她——有人带着手枪并且准备使用手枪。还是这个问题——为什么?
  有什么目的?其实体育馆内外到底有些什么呢?人们难以想象那儿是个藏东西的地方。”
  “那儿没有东西藏着,这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就像用篦子接头似的把它彻底搜查过——学生的衣柜,还有斯普林杰的。各种体育设备,都没有反常或可疑的现象。再说,那是一幢崭新的建筑嘛!那儿没有任何珠宝之类的东西。”
  “不管它是什么东西,当然都可能已被拿走。被凶手拿走。”亚当说,“再有一种可能就是,斯普林杰小姐或者其他人干脆把体育馆当作一个幽会场所。这个地方很方便。离开校舍有一定距离,但不太远。而如果你看见有人跑到那儿去,不管你认为是谁,他们都会简单地回答说,他们看见了灯光,等等,等等。我们来假定斯普林杰小姐到那儿去同某个人相会——发生了争执,然后她就被一枪打死。或者,换个说法,斯普林杰小姐看见一个人走出校舍,于是就尾随在后,撞破了人家没打算要她听到或看到的秘密。”
  “她生前我从没看到过她。”凯尔西说,“但是根据大家谈起她时给我的印象,她是个爱管闲事的女人。”
  “我想这的确是最可能符合事实的说法,”亚当表示同意说,“谁管闲事谁遭殃。对,我认为这正是体育馆出事的原因所在。”
  “但是,如果是幽会,那么——”凯尔西没说下去。
  亚当使劲地点头。
  “对,看来这个学校,似乎有个人值得我们密切注意。事实上,是只混入鸽群的猫。”
  凯尔西听了心里一动。“鸽群中的猫。”凯尔西说,“这儿的一个女教师里奇小姐今天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思索了一会儿。
  “这一学期教职员中有三个新来的。”他说,“秘书沙普兰;法语教师布朗歇;当然还有斯普林杰小姐本人。她已经死了,就不算在内。如果鸽子中有猫,似乎可以十拿九稳地断定,必然是其余两个人之中的一个。”他看着亚当说:“至于这两个人之间,你有什么看法?”
  亚当考虑了一下说:“有一天我撞见布朗歇小姐从体育馆里出来。她看上去心神不安,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尽管如此,总的说来——我想我还是倾向于另一个——沙普兰。
  这女人头脑冷静,是个机灵鬼。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要去查查她的经历。你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凯尔西还在咧着嘴笑。
  “她还在怀疑你呐。”凯尔西说,“她撞见你从体育馆出来——她还认为你那副神气挺古怪呢!”
  “好,算我倒霉!”亚当气愤地说,“她竟敢这样无礼!”
  凯尔西重又摆出一副权威的架势。
  “问题在于,”他说,“我们很重视芳草地在这一带的影响。这是一所上等学校。布尔斯特罗德小姐是个上等人。对学校来说,案子破得越快越好。我们想把事情彻底查清,说明芳草地完全是清白无辜的。”
  他停了一停,看着亚当,心里在思量着什么。
  “我想,”他说,“我们得告诉布尔斯特罗德小姐你是谁。
  她会守口如瓶,你不用担心。”
  亚当考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好,”他说,“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看迟早得告诉她。”
第12章 新灯换旧灯
  1
  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还具有一种本领,这使她胜过大多数妇女。她善于倾听别的人谈话。
  凯尔西答督和亚当同她谈话,她都默不作声地听着。她甚至连眉毛也不抖动一下。然后她只说了一句话:
  “了不起。”
  “你才了不起呢。”亚当心里这么想,但他没说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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