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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的宴会》

_6 阿加莎(英)
“是的,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波洛又一次说。
“一个很有钱的人物。”罗斯深有感触地说。
“我想是这样的。”
“他好像对我很有好感。”罗斯说,“我希望这能持久。有这样的人在后面支待很重要。”
“罗斯先生,您是一位演员吗?”
罗斯说他是。他似乎很不愉快,因为我们没有马上认出他来。很显然,他最近演了一部由俄文译过来的情节很悲惨的剧本,引起了极大的注意。
当波洛和我设法让他的情绪缓和下来后,波洛漫不经心地问;
“您认识卡洛塔·亚当斯,是吗?”
“不认识。我是从今天晚报上看到她的名字的。服用了过量的毒品一类的东西。这些女孩总傻傻地这样做。”
“是的。很悲哀。但她却很聪明。”
“我想是这样的。”
他表现出除了自己的表演以外,对别人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您看过她演的戏吗?”我问道。
“没有。她那类表演和我不是一路子。现在好像很火。但我想不会持久的。”
“啊!”波洛说:“这里有一辆出租车。”
他挥动着手杖。
“我想我要步行。”罗斯说,“我想从哈默史密斯车站坐地铁直接回家。”
突然间,他很紧张地笑了。
“很奇怪的事情,”他说道,“昨晚的那场晚宴。”
“怎么?”
“我们总共十三个人。有一位客人因故临时未到。我们直到席终才注意到这一点。”
“是谁最先离席的?”我问道。
他格格地发出一种奇怪而兴奋的笑声。
“是我。”他说。
 
 
第十六章 讨论
 
我们回到家以后,发现贾普正等着我们。
“我想来和你们聊聊再回去,波洛先生。”他兴致很高地说。
“那么,我的朋友,案子进展如何?”
“唔,没有很大进展。这是事实。”
他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
“波洛先生,能帮我什么忙吗?”
“我有一两个想法,想与你谈谈。”波洛说。
“你的想法!你知道,从某些方面讲你是个让人刮目相看的人。不是我不想听,我是很想听。你的奇形怪状的脑袋里是有些好的想法。”
波洛很冷谈地对这恭维表示接受了。
“关于那个双重案件,你有何高见?这是我很想知道的。啊!波洛先生,怎么回事?她是谁?”
“这正是我想和你说的。”
他同贾普是否听过卡洛塔·亚当斯这个名字。
“我听说过。不过目前我记不起来了。”
波洛解释一下。
“是她啊!她专门模仿别人,是不是?那么,你怎么会肯定是她?有什么根据让你这样想呢?”
波洛将他调查的几个步骤讲给他听,并将自己的结论告诉他。
“天哪!看起来好像你是对的。衣服、帽子、手套等等,还有那金黄色的假发。是的,想必是这样。波洛先生,你真有本事!调查得真不错!我并不认为可以证明有人要杀她灭口。好像有点牵强附会。在这一点上,我和你的想法不一致。你的理论有点过于想象丰富了。我的经验比你多。我不相信有幕后坏蛋操纵的说法。不错,卡洛塔是凶手。但是我认为有两种可能。她去那里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一也许是敲诈,因为,她曾经暗示她要赚一笔钱。他们可能争吵起来。他发怒了,她也气了,于是,她就把他杀了。我认为,她回家的时候就完全崩溃了。因为她本没打算杀人的,所以我认为她是故意吃下过量的佛罗那,可以很容易地解脱。”
“你认为这就可以解释所有的事实吗?”
“唔。当然还有许多事情我们还不知道。不过,这是一个很好的假定,可以以此为依据。另外一个解释就是捉弄人和凶杀根本是无关的事,只是他妈的巧合而已。”
波洛不同意这种观点,我是知道的。但是他只是含糊地说,
“是的,这是可能的。”
“或者,你听我说,看看这样解释如何?就捉弄而言,它的动机只是好玩,并无犯罪企图。但是有人偶然听到了,认为这正符合他们的目的。这不是一个坏想法吧?”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我宁可采纳第一种说法。至于男爵先生与那女孩子之间有何关系,我们总可以设法调查出来的。”
波洛将女仆寄出的那封写到美国的信的事说给贾普听,他也认为这可能对破案大有帮助。
“我马上着手调查这个。”贾普说着,在他的小本子上记了下来。
“我比较赞成那女子就是凶手的说法,因为我找不到另外可以怀疑的人。”他说着,将小本子收好,说,“至于说马什上尉,现在的男爵,他是有杀人动机的,这一点很清楚。同时,他以前也有不良记录。他穷得要命,而且对于金钱很马虎。何况他昨天还和他叔叔吵了一架。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觉得这就显得相当卑鄙了。是的,他可能是凶手。但是,他可以挺出当时不在现场的证据,那一天晚上,他与多赛默一家人在歌剧院里。他们是很富有的犹太人。在格歹夫诺:“场。我调查过了,这是真的。他同他们一块去吃饭,然后去听歌剧。散场之后,他们又去索布兰尼斯饭店吃饭。情形就是这样的。”
“那位小姐呢?”
“你是指男爵女儿吗?她那天晚上也不在家。她同卡休。韦斯特一家人出去吃饭。他们带她去歌剧院,散场以后送她回家。她进门的时候是十二点差一刻。这么说来,她可以脱开干系了。那个女秘书似乎没有不安——她是个很能干、相当不错的女人。还有那个管家。我也不敢说很喜欢他。一个男子很漂亮是很反常的。这个人靠不住。他受雇于埃奇韦尔公馆的情形也很奇怪。是的,我正在调查他的一切。不过,我还看不出他有什么杀人动机。”
“你还有什么新发现吗?”
“有的,一两件。很难说是否能证明什么。有一件事是,埃奇韦尔男爵的钥匙丢了。”
“大门的钥匙吗?”
“是的。”
“这的确是很有趣的。”
“我说过的,也许会有意义,也许根本不重要。要看情形了。我认为比较重要的事是这一个。埃奇韦尔男爵昨天兑现了一张支票——并不是一笔很大的款项——其实只有一百英镑。他兑换成法郎现钞。他兑钱的原因是他准备今天去巴黎。可是,那笔款子不见了。”
“这是谁对你说的?”
“卡罗尔小姐。是她兑的支票,换的钱。她向我提起这事,我发现钱没有了。”
“咋天晚上,钱在哪儿?”
“卡罗尔小姐不知道。她在三点半钟的时候将钱给了埃奇韦尔男爵。钱是封在一个银行的封套里。那时候,他在书房。他将钱接了过去,放在身旁的桌子上。”
“这自然让人要想一想了。真是个复杂的事儿。”
“或者是筒单的事儿。顺便说一句——关于那个伤口的问题。”
“怎么?”
“医生说不是普通的刀所刺的。那种刀必定锐利惊人。”
“不是剃须刀吧?”
“不是,不是,要比剃须刀小得多。”
波洛皱眉苦思。
“新埃奇韦尔男爵似乎很爱开玩笑。”贾普说道,“我们。怀疑他是凶手。他反倒觉得很有意思。他甚至一定要我们怀疑他是凶手。看起来怪怪的。”
“这也许是聪明的手段。”
“更有可能是良心发现。他叔叔的死亡,他正有利。谈起这个,知道吗?他己经搬进来了。”
“他以前住在哪儿?”
“住在马丁街,乔治路。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地区。”
“黑斯廷斯,请将这个记下来。”
我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记了下来。我在想,既然罗纳德已经住进了摄政门,他过去的地址似乎没有什么用处了。
“我认为是那个姓亚当斯的女孩干的。”贾普说着,站了起来,“波洛先生,你这一方面的成绩也不错,居然碰巧找到了这个线索。但是,你只注意戏院和娱乐方面的消息。那一类十是不会引起我的注意的。可惜找不出什么杀人动机,不过我相信再深一步挖掘一番,就会真相大白的。”
“还有一个人有杀人动机,但你没有注意。”波洛说道。
“先生,那是谁呢?”
“那位传说要娶埃奇韦尔男爵夫人的先生。我是指默顿公爵。”
“是的,我想他是有动机的。”贾普大笑说,“但是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恐怕不可能行凶吧?而且,不管怎么说,他远在巴黎呢。”
“那么,你不把他列为怀疑对象了?”
“唔,波洛先生,你呢?”
于是,笑着这想法的荒诞,贾普告辞了。
 
 
第十七章 管家
 
第二天,我们无事可做,贾普却忙得热火朝天。大约在下午茶的时候,他来看我们。
他气得满脸通红。
“我真是犯了个大错误。”
“不可能吧,我的朋友。”波洛安慰地说道。
“是的,大失误。我让那个(他忍不住了,用了一个脏字)——管家从手上溜了。”
“他不见了吗?”
“是的,逃掉了。害得我直打自己的嘴巴,直骂自己是双料傻瓜,因为我竟然没有特别怀疑他。”
“那么,你先镇定——镇定一下。”
“话是不错。如果是你要在总局被申斥一顿,你会镇定下来吗?啊,他是个不容易抓到的家伙。他这样溜掉不是第一次了。他是一个老手。”
贾普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一脸痛苦的样子。波洛发出同情的声音,使人联想到老母鸡生蛋的声响。我对英国人的个性了如指掌,所以我就倒了一杯浓烈的威士忌苏打,放在满面愁容的警督面前。他这才高兴了一点。
“唉”,他说,“我还是别太在意了。”
于是,他说话的兴致又高了起来。
“就是现在,我也不能肯定他就是杀人凶手。当然,他这样逃跑必定有他的原因,但也许还有其它原因。你知道,我已经了解了他的情形。他好像与几个名声很差的夜总会有牵扯。并非普通的来往。他们所干的事很不寻常,很卑鄙的事。他就是那种非比寻常的、卑鄙的人。”
“然而,这并非说他就是凶手。”
“一点儿也不错。他也许有些可疑的举动,但不一定是犯了凶杀案。是的,我更相信是那个姓亚当斯的女孩干的。尽管我还没办法证明这个。今天我让手下搜查了她的公寓,但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她是一个很机灵的人。除了一些有关商业合同的信函外,她没留任何其它信件。这些商业信函——一附有标签和摘要。有几封是她妹妹从华盛顿寄来的。从表面上看都是正大光明的。还找到一两件很好的旧式珠宝——不新也不贵重。她并不记日记。她的护照和支票簿没有一点线索可寻。他妈的!这个女孩似乎一点私生活也没有。”
“她的性格属保守型的。”波洛思索着说,“从我们的观点看,这是一个遗憾。”
“我同那个侍候她的女人谈过了,得不到任何线索。我也到那个开帽店的女人那儿查询过了,她似乎是她的朋友。”
“啊!你对德赖弗小姐印象如何?”
“她似乎是个很聪明、头脑相当冷静的人。不过,她对我也没什么帮助。但是,我不觉得奇怪。我以前因为工作需要,必须寻找许多失踪女子,这些女子的亲属或朋友总是说同样的话:‘她的性格爽朗,举止可爱,没有男朋友。’其实从未正确过。很反常的。女孩子应该有男朋友才对,要是没有,她自已一定有毛病。就是这些头脑不清楚的亲戚、朋友让侦探的日子这样难过。”
他停下来,喘了一口气。我重新为他添酒。
“谢谢你,黑斯廷斯上尉,我再喝一点也不要紧。唉,就是这样。你不得不四处寻查。曾同她一块出去跳舞、吃饭的年轻人能有一打,但没有一个和她有较深交情的。其中有现任埃奇韦尔男爵,布赖恩·马丁先生——那个电影明星,还有其他几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你那种幕后有人操纵的想法是错的。我认为你会发现是她独自干的。波洛先生,我现在正在寻找她与被害人的联系。一定有联系。我要去巴黎。那个小金匣上刻着巴黎的字样,已故的埃奇韦尔男爵去年秋天去过巴黎几次,这是卡罗尔小姐对载说的。他是到那里去看拍卖,购买古董的。是的,我想我必须到巴黎一趟。明。天本来要开庭调查的,不得不宣布延期了。过后我要搭下午的船去巴黎。”
“贾普,你的精力如此旺盛,令我赞叹。”
“是啊,可你却越来越偷懒了。你只坐在这里想,你把这称为脑细胞运动。这是没有用的。你得四处走走才能解决问题。答案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时候,我们的小女仆开门进来。
“先生,布赖恩·马丁求见。您是否愿意见他?”
“波洛先生,走了。”贾普站起来说,好像戏剧界所有的明星都来请教你了。”
波洛谦逊地耸耸肩。贾普大笑。
“波洛先生。你现在一定成了百万富翁了。怎么处置你的钱?存起来吗?”
“我是极为俭朴的。谈到如何处理钱的问题,埃奇韦尔的钱财是怎么处理的?”
“没有指定继承人的财产全部给他的女儿。给卡罗尔小姐五百镑。没有其他的遗赠人了。遗嘱很简单。”
“遗嘱是什么时候立的?”
“两年前——他妻子离开他的时候。附带再说一句,他在遗嘱里特别声明,将她除外。”
“真是一个喜欢报复的人。”波洛低声地自言自语道。
贾普道着“再见”,爽快地离开了。
布赖恩·马丁走了进来。他今天衣冠楚楚,特别英俊,但是我觉得他面容倦怠,并不开心。
“波洛先生,我本该早来的,”他歉意地说。“但我还是让你白白地等了好长时间,很内疚。”
“真的吗?”
“是的。我已经与提到的那位女士见了面。我与她争论,请求她,但毫无结果。她不愿意让我请你调查。所以这事,我恐怕要不谈算了。我很抱歉——很抱歉麻烦你。”
“没什么,没什么。”,波洛和蔼地说,“我早己料到了。”
“呃?”那个年轻人好像很吃惊。
“你早已料到了?”他迷惑不解地问道。
“是的。当你说要与你的朋友商量时——我就已经料到是这种结局的。”
“那么,你有一个假定吗?”
“马丁先生,一个侦探遇到案子时,总有一个假定。这是他的本分。我自己并不叫它假定。我说我有一点想法。这是第一阶段。”
“那么第二阶段呢?”
“假如我的一点想法是对的,那么我就清楚了。你看,这很简单。”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假想——或者是想法,是什么?”
波洛和善地摇摇头。
“这是另一个规则,侦探不多说的。”
“甚至暗示也不行吗?”
“不行。我只能说你一提到金牙,我就有了自己的假想了。”
布赖恩·马丁盯着他。
“我简直糊涂了”,他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指什么。你就不能来点暗示吗?”
波洛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换个话题吧。”
“是的,但首先——你的费用问题——一你得让我来付。”
波洛大方地摆摆手。
“一分钱也不要。我并未做任何事情帮助你。”
“可我占用了你的时间。”
“当我对一个案子感兴趣时,我不收一分钱。你的案子让我很感兴趣。”
“那我很高兴。”演员很不安地说。
他看起来却是愁容满面。
“来,”波洛友善地说,“让我们谈点别的吧。”
“我在楼梯上遇到的是伦敦警察厅的人吧?”
“是的,是贾普警督。”
“灯光很暗,我没敢断定。顺便说一下,他曾来问我一些关于那个可怜的姑娘——卡洛塔·亚当斯的问题。她服了过量的佛罗那死的。”
“你与亚当斯小姐——很熟吗?”
“不很熟。在美国,还是孩子的时候,我认识她。在这,我见过她一两次,但不常见面。听说她死了,我很悲痛。”
“你喜欢她?”
“是的,她说话很随和。”
“很有同情心的性格——是的,我也有同感。”
“我猜人们会以为她是自杀。我不能帮警督什么忙。卡洛塔自己总是很保守的。”
“我不认为是自杀。”波洛说,“我也同意,更像是意外事故。”
彼此沉默片刻。
波洛笑着开口说话。
“埃奇韦尔男爵之死一事很蹊跷,是不是”
“相当令人费解。你知道——或猜到——是谁干的吗?,简是不是完全被排除在嫌疑之外了?”
“是的——他们有一个很大的怀疑对象。”
“真的?是谁?”
“管家逃走了。你想——逃跑就等于承认自己有罪了。”
“管家!真的,你可让我吓了一跳。”
“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男子。有一点像你。”他以一种恭维的方式鞠了一个躬。
当然了。我恍然大悟,为什么第一眼望那管家的脸,我就觉得似曾相识。
“你真是恭维我、”布赖恩·马丁笑着说。
“不,不。不是的。年轻的小姐们、女仆们、摩登女郎、打字员以及社交名媛们,不都崇拜布赖恩·马丁先生吗?有谁不为你倾倒呢?”
“我想,有好多人。”马丁说着,站了起来。
“唔,波洛先生,非常感谢你。再一次向你致歉,我太麻烦你了。”
他与我们两人一一握手。突然我觉得他看起来老多了。那种憔悴的样子更明显了。
我心中充满了好奇。他走后,门一关上,我就忍不住道出我想知道的一切。
“波洛。你真的预料到他会回来并告诉你,托你调查美国发生的奇怪事情的想法作罢吗?”
“黑斯廷斯,你不是听我说过了吗?”
“可是——”我尽力按逻辑想着。
“那么你知道他与那位神秘女子谈过了?”
波洛笑了。
“我有一点想法,我的朋友。正如我对你所说过的,这件事由那个镶金牙的人谈起的。如果我的一点想法正确的话,我知道那女子是谁,我也知道为什么她不让马丁先生请教我。我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如果你也能用用上帝赐给你的脑子想一想。你也会知道的。有时候我真觉得上帝把你疏忽了,你真太不开窍了。”
 
 
第十八章 另一个人
 
关于埃奇韦尔男爵及卡洛塔·亚当斯案件的侦讯。我不打算一一详述了。关于卡洛塔的案子,庭上裁定是过失死亡。关于埃奇韦尔男爵的案子,决定延期裁定。要等到有关认定和医学证据提供以后。根据肠胃化验结果分析,死亡时间是饭后一小时左右”就是十点到十一点之间,有可能是在早一些时侯。
关于卡洛塔假扮简·威尔金森一事,方不许泄露一点消息。报上已将通缉的管家相貌描述登在报纸上,方面印象都以为那管家是通缉的凶手。他所说的简·威尔金森来访一事纯属捏造。至于说那女秘书的证实管家所说的话,字未提。各种报纸都用很大篇幅报道这件凶杀案,并没有什么实际内容。
我知道,时候,普一定忙得不可开交。我很着急,洛采取一种丝毫不动的态度。有时候,觉得他可能真是老了一这种疑心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虽然他找了一些借口,听起来并不使人信服。
他这样解释道:“到了我这年纪,烦事能免就免。”
“可是。波洛,的好伙计,不要想自己老了啊!”我抱怨他道。
我觉得他需要鼓励。我知道——激励疗法,种现代说法。
“你精力旺盛,如当年。”我真挚地说,波洛,正值壮年,当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只要你愿意,会一出马,将这案子漂漂亮亮地侦破了。”
波洛回答说,他宁愿坐在家中破这个案子。
“可是,波洛,你不能那么做。”
“当然,不能完全那么做。”
“我觉得,我们什么都没干;而贾普却样样都在做。”
“这正合我意。”
“可这不合我意。我要让你做些事情。”
“我是在做啊!”
“你在做什么?”
“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我的猎狗嗅出猎物的痕迹啊。”波洛眨着眼睛说。
“我是指那个好贾普。为什么有猎狗,自己还要叫呢?贾普会将你所喜欢的出去活动,花费体力所得到的结果拿给我们。他做事有各种便利,而我没有。我有把握,他不久就会有好消息带来。”
不错,经过不断侦查,贾普是在一点一点收集资料。巴黎之行毫无结果。但过了几天。他又来了,看样子很得意。
“工作进展得很慢,”他说。“但最终我们有点结果了。”
“恭喜你,我的朋友。又发生了什么?”
“我发现有一位金发女郎在那天晚上九点的时候,在尤斯顿车站的衣帽间寄存了一只手提包。我们把亚当斯小姐的手提包拿给他们看,他们确认是那一只。那一只是美国制造的,所以和我们常用的有一点不同。”
“啊!尤斯顿!那是去摄政门最近的一个大站。毫无疑问。她在那儿的洗手间里化好装,然后将手提包存在那儿。那么,她什么时候去取包的呢?”
“在十点半钟。那个服务员说,是同一位女士取的。”
波洛点点头。
“我还得到了其它的消息。我有理由确信十一点的时候,卡洛塔·亚当斯在滨河街的一家叫雷恩斯。科纳的饭店里。”
“啊!这是个好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唔,其实是偶然发现的。你想,报上登过文章提到那个镶宝石字母的金匣子。有个记者写到那个——是谈到女演员服用麻醉剂之风盛行的。常见的那种周末版浪漫材料。致命的金匣子装着致命的东西——一位大有前途的年轻女子的惨剧!里面提出疑问。她死前在哪度过的那一夜,以及她感觉如何等等。
“那么,好像是一位科纳饭店女招待读到了这篇文章。她记得那天晚上她曾伺候过一位女士,女士手里拿着那个匣子。她还记得上面刻着C·A。她很兴奋,就与她所有的朋友讲这件事,也许某个报馆会出钱买她的消息。
“一位年轻的记者不久就访问到这个消息了,今天的《趣闻晚报》上就会登出一篇催人泪下的文章。一位天才女演员死前之景——等待,等待那个根本没来的人,以及女演员自己觉得与同性朋友关系不好之类的话。波洛先生,你是了解这类无聊文字的,是不是?”
“你怎么这么快就得到这消息了。”
“唔,是这样,我与《趣闻晚报》的记者关系不错。他们报馆里有一位挺聪明的年轻记者要向我打听另一个案子的消巨,无意中就透露了这个消息。所以我就立刻赶到科纳饭店——”
是的,我就是以为该这么做事的。我为波洛感到一阵惋惜。贾普正在多方面直接收集材料——虽然可能遗漏有价值的详细情况。而波洛却坐等着过时的消息,心中还满知足的。
“我见了那女子——但我没觉得她讲的有任何疑问。她可以找出卡洛塔·亚当斯的照片,但她说她没特别注意那女子的相貌。那女孩说,她很年轻。皮肤褐色,身材纤细,衣着讲究。她还戴着一顶新帽子。我真希望女招待多看看那女士的脸,少看一点她的帽子。”
“亚当斯小姐的脸是不容易认的,”波洛说,“她的脸多变,敏感,而且有一种浮动的东西。”
“我想你是对的。我不喜欢分析这类事情。那位女招待说她身着黑衣,随身带着一个手提包。那女招待之所以注意这个包,是因为她觉得很奇怪,一位衣着如此考究的人怎么带着这么个手提包走来走去。她要了一份炒蛋、一杯咖啡。不过那女招待认为她是在消磨时间,等着什么人。她戴着一块手表,不住地看着表。当女招待拿给她账单的时候,注意到了那个匣子。客人打开提包,将匣子取出来,放在桌子上看。她将盖子打开,又关上了。她带着得意的、梦幻般的表情。满脸笑容。因为那匣子非常可爱,所以女招待特别注惹到了。她说;‘我真想有一个匣子,上面用红宝石镶着我自己的名字。’”
“很显然,卡洛塔·亚当斯付了账以后又在那坐了一会。最后,她又一次看看表,好像最终决定不再等了,就走出去了。”
波洛皱着眉头。
“那是一个约会”,他低声说道,“但是约会的人没来。过后卡洛塔·亚当斯又见到那个人了吗?或者是她没见到他就自己回家了,然后又想给他打电话?我真希望自己知道,啊,但愿我知道。”
“波洛先生,只是你的假定。神奇的幕后人物。那位幕后人物是虚幻的。我并不认为她没在等人——那是可能的。她也许和什么人约好了,她同男爵的事情圆满解决后,在那里见他。那么,们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失去理智杀了他。但她并非一个会长时间失去理智的人。她在车站换好外装。取出化妆箱去赴约。然后所谓犯罪后的‘反应’开始出现,对自己的行为后怕了。而她的那位朋友又没来,整个地崩溃了。那个朋友可能知道她晚上去摄政门。她觉得已露马脚,把那小匣的麻醉晶取出来。不管怎样,不会愿意被绞死的,是显而易见的事。”
波洛怀疑地用手摸着鼻子。又去摸他的胡子。他很自豪地抚弄着自己的胡子。
“关于那位神秘的‘幕后人物’,惜没有证据,贾普仍顽固地趁机大发议论,我还不能证明她与男爵的关系。但我会找到证据的一那只是时间问题。我得说,对巴黎之行极为失望,毕竞九个月前的事是太久远了点儿。我在那里仍派了个人继续查询。也许会有新发现的。我知道你不会这样认为。你知道吗?你是个顽固不化的家伙。”
“你先侮辱我的鼻子,在又是我的头脑!”
“只不过是比喻而已,贾普安慰他道,并不含有恶意。”
“要是回答的话”,我插嘴道,“是‘不会接受。’”
波洛看看他,又瞧瞧我。迷惑不解的样子。
“还有什么吩咐吗?”贾普在门口滑稽地问。波洛很宽容地对他笑了笑。
“吩咐?没有。倒是有一个建议。”
“呃?是什么?说吧。”
“我建议你将案子的事告诉司机。看看案发那天晚上有谁载过客人。或是一趟,或是两趟。去过摄政门附近的花园。是的,大概会是两趟。至于说时间,大概是在十点四十分左右。”
贾普警觉地用眼睛盯着他,活像一条机警的猎狗。
“原来是这个主意。是不是?”他说道,“好吧。我来做。没有什么坏处的——你说话有时是很有道理的。”
他刚一离开,波洛就一下子站起来,非常起劲地刷着他的帽子。
“我的朋友,别问我什么问题了。还是把清洁剂递给我吧。今天上午,有一点炒蛋弄脏了我的背心。”
我将清洁剂递给了他。
“这一次,”我说道,“我不用问了。看起来很明显的。但你真这样认为吗?”
“我的朋友啊,现在我正全心打扮呢。如果让我说的话,你的领带,我实在不敢恭维。”
“这可是一条好领带呢。”我说道。
“当然了,过去曾是。只是旧了,老了,如同你说我老了一样。换了吧,求你了。将右边的袖子再刷一刷。”
“难道我们要进官觐见国王吗?”我讥讽道。
“不是。但是今天上午报上讲,默顿公爵已经回默顿府了。我知道他是英国贵族社会中的顶尖人物,我想去表达敬意。”
波洛可不是什么社交人物。
“我们为什么要去拜访默顿公爵呢?”
“我想见他。”
我从他那能问到的就是这些了。待我换了装束,合了波洛的口味,我们就出发了。
在默顿府,门房问波洛是否预约过。波洛说没有。门房拿过去名片,很快又返回说,他的主人很抱歉,因为今天上午他很忙。波洛立即坐在一把椅子上。
“好的,”他说道,“那我就等着吧。等几个小时都行。”
然而,根本不用等了。大概打发不速之客的最好办法是马上见他,所以波洛被请人去见他要见的绅士。
公爵大约有二十七岁。因为很瘦弱,他看起来并不讨人喜欢。他长着一头难以形容的头发,两鬓秃秃的。还有一张小小的、刻薄的嘴,以及空洞、梦幻般的眼睛。房间中有好几个十字架,和各种宗教艺术品。在一个宽大的书架上,摆着的书籍,除了宗教作品以外,什么都没有。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公爵,倒像个不中用的年轻杂货商。我知道,他是在家自己接受教育的,是一个相当幼稚的孩子。这就是一个落入简·威尔金森陷阱的人!真是可笑到极点了。他的态度很傲气,他与我们说话的态度,也略欠客气。
波洛先说话道;“您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
“我没听说过。”
“我研究犯罪心理。”
公爵沉默不语。他坐在写字桌旁,桌上摆着一封未写完的信。他不耐烦地用笔敲着桌子。
“您为什么想见我?”他冷冷地问道。
波洛坐在他对面,背靠窗子。而公爵面对着窗子。
“我目前正着手调查埃奇韦尔男爵被杀一案。”
那张瘦弱且顽固的脸上,肌肉一丝未动。
“是吗?我不认识他。”
“但是,我想,您认识他的太太——简·威尔金森小姐。”
“是的。”
“您知道她非常希望她丈夫死去吗?”
“我实在不知道这类事情。”
“爵爷,我要直截了当地问您了,您是不是很快要与简·威尔金森小姐结婚了?”
“如果我决定与什么人定婚,报纸上会登出来的。我认为您的问题太鲁莽了。”他站起来说道,“再见。”
波洛也站了起来。他低着头,显得很窘迫。他摇着头,结结巴巴地说;
“我并不是——我——我请您原谅……”
“再见。”公爵又一次略提高声音说道。
这回,波洛是作罢了。他做出绝望的姿态,我们便离开了。这种逐客方式让人下不来台。
我为波洛感到难过。他平素那种轰炸式质问行不通了。
在默顿公爵面前,一位伟大的侦探比一只黑甲虫还微不足道。
“进行得真不顺利。”我同情地说,“这个人真是顽固不化。你究竟为什么要见他呢?”
“我想知道他是否要和简·威尔金森结婚。”
“她是这样说过的。”
“啊!她是这么说。但是,你要注意到,她属于那种为达目的,什么话都会说的人。她也许决定要嫁给他,但是他——可怜的人——可能还未看出实情。”
“不过,他可是不客气地将你逐出门了。”
“他回答我的样子,如同回答记者一样。是的。”波洛笑着说,“但我清楚了。我清楚了目前的情形。”
“你怎么知道的?通过他的态度?”
“不是。你看他在写一封信吗?”
“是的。”
“那么好,我在比利时当警察的时侯。曾发现倒认文字是很有用的。他在那封信上写什么,要不要我给你念念,我最最亲爱的简”所崇拜的、美丽的天使。我如何来形容你对我的重要?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你美好的天性——”
“波洛!”我叫道,得这种方法不地道,阻止他。
“他就写到这,那美好的天性——惟有我知。,
我感到很不自在。他倒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一种天真的喜悦。
“波洛,我喊道,你不该那样,看他人私人信函。”
“黑斯廷斯,专门讲傻话。说我。不该做,件已经做了的事不可笑吗?”
“这不是儿戏。”
“我没在玩游戏。你知道的。这是严肃的,斯廷斯。不管怎么说,不该用这么个词——做游戏。别再这么说了。我觉得这词早不用了。年轻人听了会笑话的。是的,果你说‘做游戏’或是‘不公平’,孩子们听了会笑你的。”
我缄默不语。波洛做出这种事,可不能轻松地接受。
“根本没有必要,”他说道,如果你对他说你受简·威尔金森之托去了埃奇韦尔男爵那里,就会用另一种态度待你的。”
“啊!我不能那么做。简·威尔金森是我的主顾。我不能将主顾的事说给其他人听。我是受秘密委托的。说了可就没有名誉了。”
“名誉?”
“是的。”
“但她要嫁给他了,不是吗?”
“那不等于说她在他面前没有一丝秘密了。你关于婚姻的观念是很古老的。不能那样,你所建议的,我不能那么做。我得顾到自己做侦探的名誉。你知道,名誉可是个严肃的词。”
“唔,我想这个世界要由各种名誉构成的。”
 
 
第十九章 贵妇人
 
第二天早上的贯客来访可算是整个事件中最令人意想不到的。
我正在房中,波洛两眼发亮地走了进来。
“我的朋友,我们有客人来了。”
“是谁?”
“默顿老公爵的遗孀。”
“真想不到。她要干什么?”
“如果你和我一起下楼,我的朋友,你会知道的。”
我连忙照办。我们一起进了客厅。
公爵夫人身材矮小,高高的鼻梁,长着一双小眼睛。尽管她长得矮小,但还不能叫她矮腿鸡。她虽然穿着毫不时髦的黑衣服,但她浑身上下无不带着贵族气派。她给我的另一个印象就是,她具有那种近乎残酷的个性。她的儿子是消极的,而她却是积极的。她的意志坚强无比。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意志的波浪。毫无疑问,不论与谁打交道,她都会处于统治地位。
“您是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吗?”
我的朋友鞠躬致意。
“公爵夫人,愿为您效劳。”
她看了看我。
“这是我的朋友,黑斯廷斯上尉。他帮我办案。”
她眼睛里流露出片刻怀疑,然后低下头,表示默许了。
她坐在波洛让给她的椅子上。
“波洛先生,我是来向您咨询一件很微妙的事的。我必须要求您,对我今天讲给您的事,绝对保密。”
“夫人,那不必担心。”
“是亚德利夫人与我讲起您的。从她讲您时的态度,以及对您的尊重,我觉得您是可能帮助我的人。”
“请放心,夫人,我会尽力的。”
她还是犹豫不决。最后,她才好不容易说明来意。她说起来意的那种单刀直入、简洁明了的方式,使我联想起那个值得纪念的晚上,在萨伏依饭店简·威尔金森的令人吃惊的态度。
“波洛先生,我想请您确保我儿子不要娶简·威尔金森,那个女演员。”
波洛就是惊讶,也会尽力不表露出来。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并不急于回答。
“夫人,您能否更具体一些,您想让我做什么?”
“那很简单。我觉得这场婚姻会是个悲剧。它会毁了我儿子的一生。”
“夫人,您这样认为吗?”
“我十分确信。我儿子有很高尚的理想。他对世上人情世故懂得很少。对于身份相当的小姐,他并不在意。他认为她们头脑简单,举止轻浮。但是,这个女人,我承认,她很漂亮。她有令男人倾倒的魅力。我的儿子已经被她迷住了。我曾经想让他们这种关系自然发展,随着时间长了,自然就冷落下来了。好在她是有夫之妇,不能自由再婚。但是现在,她的丈夫死了——”
她突然停下不说了。
“他们要几个月以后结婚。我儿子的终身幸福危在旦夕。”她更断然地说,“波洛先生,必须阻止他们。”
波洛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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