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在哪里呀?”她问。
“她有偏头疼,偏头疼,偏头疼!”烁烁不断地叫着。
“好哇!”咯咯不约而同地叫着。
贾德汉侯爵已经把客人十之八九都让进去。现在一手拉住安东尼,留住他。
“到我书房来。”他低声说。“我那儿有些特别的东西。”
贾德汉侯爵偷偷地溜开,那样子不像大厦的主人,倒很像一个小偷。他由前厅走下去,回到他的书房。在这里他开开一个橱子的锁,取出各种酒瓶。
“同外国人谈话总会使我感到口渴。”他抱歉地解释。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外面有人敲门。原来是维吉尼亚,由门外探探头。
“有什么特别的鸡尾酒给我喝吗?”她问。
“当然有,”贾德汉侯爵好客地说。“进来呀。”
以后的几分钟时间都消磨在兴致盎然的杯酒言欢中。
“我方才需要这个,”贾德汉把酒杯放回桌上时说。“我说过,同外国人谈话使人感到特别累。我想这是因为他们非常客气。来吧,我们去吃些午饭吧。”
他带路来到餐厅。维吉尼亚用手拍拍安东尼的胳膊,把他稍稍拉回来。
“我今天完成一件大事,”她对他耳语。“我已经要求贾德汉侯爵带我去看那尸首了。”
“怎么样?”安东尼急切地问。
他的一个想法是对,是错,即见分晓。
维吉尼亚直摇头。
“你猜错了。”她低声说。“那是迈可亲王,没错。”
“啊!”安东尼感到非常懊丧。
“家庭教师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他大声地说,腔调中充满了很不满意的情绪。
“那和这件事有什么相干?”。
“也许不相干。但是,我要见见她。你知道吗,我发现她住在由那一头倒数的第二个房间——就是我昨夜看见灯忽然亮的那一间。”
“那很有趣。”
“那也许没什么意义。不过,我仍然要趁天黑之前见见她。”
那顿午餐吃得有点不好受。即使是兴致勃勃、毫无偏见的般多也不能在这样由各种不同人物的聚会中,感到满足。男爵和安卓西的态度端正、拘谨,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仿佛是在一个陵墓中进餐。贾德汉侯爵毫无生气,简直打不起精神。比尔·爱佛斯雷老是目不转睛、含情脉脉地望着维吉尼亚。乔治呢,自觉到自己所处的地位。他在很吃力地同男爵和埃沙斯坦先生谈话。咯咯和烁烁由于家里出了人命案,高兴得不得了,必须不断的约束、镇压。亥瑞姆·费希先生慢慢地咀嚼着食物,照他自己那种特别的习语拖着声调,讲一两句冷淡无味的话。战斗督察长连人影也看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谢天谢地,总算吃完了。”他们离开饭桌时,般多哺哺地对安东尼说:“乔治准备今天下午把外国的代表团带到威斯敏斯特大教室去讨论国家大事了。”
“那就可以缓和缓和气氛了。”安东尼说。
“那个美国人我倒不在乎,”般多继续说,“他可以和父亲在一个幽静的地方高高兴兴的一同谈论珍版书。”说到这里,他们所谈的那个人走过来了。“啊,费希先生,我正在安排让你安安静静的度过一个下午呢。”
那个美国人对她鞠躬如也。
“你太亲切了,爱琳小姐。”
“费希先生度过一个很清静的上午呢。”
费希先生迅速地瞅了他一眼。
“啊,那么,你注意到我在那个僻静地点休息了。先生,有的时候,一个喜欢幽静的人,他的唯一座右铭就是‘远离疯狂的群众’呢。”
般多飘然地到别处去了,于是,撇下来的,就是那美国人和安东尼在一起了。那美国人放低些声音说:“我认为,这小小的骚动之中有相当多不可思议的事。”
“很多呢。”安东尼说。
“那个秃头的家伙也许是这家人的亲戚吧?”
“大概是那种关系。”
“这些中欧的国家是很乱的。”费希先生说。“好像有一个谣传说那个死人是一个亲王。是不是如此,你知道吗?”
“他是以斯坦尼斯劳伯爵的名义住在这里的。”安东尼含糊其词地说。
对这句话,费希先生没有说什么,只是神秘地叫了一声:“哎呀呀!”
然后,他陷入沉思,过了片刻。
“你们这个督察长。”最后,他说。“战斗,或是叫什么名字的,他是个高手吗?”
“伦敦警察厅侦缉部当局是这样想的,”安东尼冷冷地说;“我觉得他有点保守,”费希先生表示他的意见。“他没有积极的干劲。不许任何人离开这个房子,这都是他的主意.这有什么了不起?”
他说话的时候,匆匆瞄了安东尼一眼。
“你要明白,人人都得参加明天早上举行的验尸。”
“就是这个用意,是不是?此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呀?不用说,贾德汉侯爵的客人都有嫌疑了?”
“我亲爱的费希先生!”
“我有点儿不安——一个异乡人,在这个国家。不过那凶手当然是由外面进来的——我记得,他们发现到窗户没有问好,是不是?”
“是的,”安东尼说,两眼一直望着前面。
费希先生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两分钟,他以忧伤的语调说:“年轻人,你知道他们怎样由矿里取出来吗?”
“怎样取法?”
“用抽水机来抽——但是,那是很辛苦的事!现在我看到我们亲切的主人离开大家到那里去了。我得找他谈谈。”
费希先生从容地走开了。现在般多又飘然而至。
“费希这个人很有趣,是不是?”她说。
“是的。”
“现在找维吉尼亚是没用的,”般多猛然说。
“我不是在找她呀。”
“你是的。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的,我认为问题并不是她说什么。我甚至不相信她脸上露出的那副样子。但是,哎呀!她每次都是成功的。不管怎么说,目前她在别处有任务。
她告诉我,要我对你好些。我是打算对你好些——必要时,要以强迫的方式。”
“不需要强迫的方式,”安东尼叫她放心。“但是,反正在你这方面,无论如何都是一样。我更希望你在湖上对我好些,在船上。”
“这个主意不错。”般多思索着说。
于是,他们一块漫步来到湖边。
“只有一件事我要问问你,”安东尼轻轻划着船离岸时,这样说。“然后,我们再把话题转到真正有趣的事情上。”
“现在你要知道关于谁的卧房情形呀?”般多厌烦地忍耐着说。
“目前谁的卧房都不谈。不过我想知道你的法国家庭教师是哪里找来的?”
“这个人真是走火入魔了。”般多说。“我是由一个介绍所找到她的。我给她一百镑一年。她的教名是珍纳维叶。其他你还要知道些什么?”
“我们就采取介绍所的资料吧,”安东尼说。“她的经历证明怎么样?”
“啊,很堂皇!在某某伯爵夫人那里住过十年。”
“某某是?——”
“法国第纳城,布瑞杜列堡,布瑞杜列伯爵夫人。”。
“你实际上没见过那位伯爵夫人吧?都是以通讯方式查询的吧?”
“一点儿不错。”
“嗯?”安东尼说。
“你这人使人大惑不解,”般多说。“叫人非常莫名其妙。
这是谈情说爱呢?或是调查凶杀案?”
“在我这方面,纯粹是愚蠢。我们别谈它了。”
“我们不谈它好了。”他如今已经得到他要找的资料了,便不在意地这样说。
“凯德先生,你怀疑谁呀?我倒是想,维吉尼亚是最不可能有嫌疑的。也许,可能是比尔吧?”
“那么你呢?”
“一个贵族秘密加入红手党。不错,这件事曾轰动全城。”
安东尼哈哈大笑。他喜欢般多,不过,对于她那锐利的灰眼睛那种敏锐的、洞察秋毫的眼光,他有些怕。
“对于这里的一切,你必定是很得意的,”他向远方的烟囱大厦一挥手,突然这样说。
般多的头向一边一歪,眯着眼睛。
“是的一这里的工切,我想是相当了不起的。不过,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我们不常住在这里——太沉闷了。
我们在伦敦住一阵子以后在考斯和杜维住一个夏天,然后再到苏格兰去祝烟囱大厦里的家具每年用防尘布遮盖了大约五个月。他们每周将防尘布打开,于是,公共汽车就会载满游客到这里来,大睁眼睛,静听卓德威介绍:‘诸位的右面是第四任的贾德汉侯爵夫人画像,是约书亚·雷诺兹爵士画的,……’然后,游览团里的那个可爱德或是白特的幽默大家就曾用肘轻轻地碰碰他的女朋友说,‘晴!格列迪丝,他们还有两幅值两文的画呢,’然后,他们就去再看一些画,一边打呵欠,一边拖着脚步走,希望这是回家的时候了。”
“可是,照大家的说法,这里还有过一两次名垂青史的事件吧。”
“你是在听乔治这样讲,”般多言辞锋利地说。“那就是他老在讲的话。”
但是,现在安东尼已经用肘抓着船将身子垫高些,开始摇回岸边。
“我看到船库小房旁边有一个样子很悲伤的人。难道又是一个可疑的陌生人吗?要不然,就是侯爵府请的客人?”
般多坐在那个大红垫子上抬起头来往那方向看。
“那是比尔,”她说。
“她似乎是找什么。”
“他也许是在找我。”般多说,毫无热情的。
“你要我快些往相反的方向划吗?”
“那应该是正确的答复,但是应该说得更有热情些。”
“受到这个指责以后我要加倍用力地划。”
“一点儿不需要。”般多说。“我有我的自尊。把我送到那个小傻瓜正在等我的地方吗?我想,总得有人照顾他呀。维吉尼亚也许躲开他了。将来有一天,我也许会嫁给乔治吧,不过,那似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所以,我还是练习做一个‘著名的政坛女主人’吧。”
安东尼唯命是从地将船划到岸边。
“那么,我倒要问问,我怎么办吧?”他抱怨地说。“我可不要当那个人家不欢迎的第三者。前面那是孩子们吗?”
“是的,小心点儿,否则她们会叫你上当。”
“我相当喜欢她们。”安东尼说。“我也许可以教她们一些安静的益智游戏。”。
“那么,你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过你呀。”
安东尼把般多让给比尔照顾之后,便荡到孩子们在尖叫。
的地方。那里的午后沉寂已经让他们打破了。他受到孩子表示欢迎的欢呼。
“你很会扮印第安红番吗?”咯咯严厉地问。
“有点儿会。”安东尼说。“你应该听听我给人剥头皮时_的叫声。像这样。”他叫给她们看。
“不坏嘛。”烁烁勉强地说。“现在再学学剥头皮的人叫。
喊”
安东尼为了讨好她,再发出一声狂叫,令人毛骨惊然。于是,顷刻之间,印第安红番的游戏就玩得很热闹了。
大约一小时之后,安东尼揩揩脑门子上的汗,鼓起勇气来问问那位老师的偏头痛怎么样了。他听他们说她已经完全复原,因此很高兴。现在他已经很受孩子们的欢迎,所以,她们一定要请他到她们的教室去吃茶。
“到那时候你就可以告诉我们你看到那个叫人吊死的人是什么样子。”咯咯很迫切地说。
“你是说你还带回来了条吊人绳吗?”烁烁问。
“那东西在我的小提箱里。”安东尼庄严地说。“我可以给你们每人一小段。”
烁烁马上很满意地发出一声印第安人的狂叫。
“我们大概得回去洗洗了。”咯咯愁眉苦脸地说。“你会来吃茶,是不是?你不会忘记吧?”
安东尼郑重其事地发誓,什么事都不可能阻止他去赴约。
孩子们心满意足地回到大厦去了。安东尼在那里站了片刻,望着她们的背影。同时,他发觉在林中空地的那就是他今天上午碰到的那个有黑胡子的陌生人。他正在犹豫是不是去跟踪他。这时候,他前面的树丛开了个口,费希先生由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安东尼的时候稍稍露出吃惊的样子。
“度过一个安静的午后吗?费希先生?”安东尼问。
“是的,我谢谢你。”
虽然如此,费希先生的样子不像平常那样平静。他的脸红红的,同时气喘吁吁的,仿佛是跑过一段路。他掏出怀表来看看时间。
“我想,”他轻轻地说。“现在正是你们英国人习惯上吃下午茶的时候。”
费希先生‘啪’的一声把表盖合起来,便从容地款步走向大厦。
安东尼正站在那里陷入沉思,突然一惊,发现战斗督察长就站在他身旁,这才由冥想中唤醒过来。督察长来以前没有一点声响。他似乎是从天而降。
“你由哪里钻出来的?”安东尼烦躁地问。
督察长的头一歪,意思是指他身后的那片林中空地。
“今天下午,那似乎是一个大家都喜欢的地方,”安东尼说。
“你方才想得出神吧,凯德先生?”
“我的确想出神了。你知道我在干吗?战斗?我在想如何能把二加一与五加三统统加起来,让它成为四。但是,战斗,这是办不到的,简直办不到。”
“那样是困难重重的。”那位侦探长表示同意。
“战斗,你正是我要找的人。我要离开这里,可以吗?”。
督察长始终是忠于自己的信条,他既未表示激动,也未表示惊奇。他的答复是从容而且实际的。
“那要看情形,先生。看你要到什么地方。”
“我确确实实地告诉你吧,战斗,我要摊牌。我要到法国第纳城,到布瑞杜列伯爵夫人的城堡去。这可以办到吗?”
。“你想什么时候去,凯德先生?””
“譬如说,明天验尸以后。我至迟星期日晚上回来。”
“我明白,”督察长说,特别稳健的样子。
“那么,好不好呢?”
“我不反对,只要你到你所说的那个地方,而且直接回到这里来。”
“你这人真难得,战斗。你不是特别喜欢我,就是特别深沉。究竟是那一种?”
督察长微笑不答。
“好吧,好吧。”安东尼说。“我想你会很谨慎的。慎重的法律宠仆会跟踪我这个可疑的人物。很好。但是,我真希望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凯德先生。”
“那个回忆录——也就是惹起这许多麻烦的东西。那只是一部回忆录呢?或者你另有锦囊妙计?一督察长又微笑不答。
“你就这样想吧。我帮你一个忙。这是因为你给我的印象良好,凯德先生、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调查这个案子。客串侦探和职业侦探可以配合得很好。一个对案情熟悉,一个有经验。”
“晤,”安东尼慢慢地说。“我承认我始终想尝试一下揭发一个凶杀案的秘密。”
“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想法吗,凯德先生?”
“很多想法,”安东尼说。“但是大多都是疑问。”
“譬如?”
“譬如,迈可已经遇害。现在谁会继承他的遗志呢?”
“先生,我方才还在想,不知道你是否想到那个。尼古拉·奥保罗维其亲王是次一个王位继承人——他是这位先生的堂弟。”
“那么,他目前在什么地方?!安东尼问,同时转过身去燃一支香烟。“你可别对我说你不知道呀,战斗,因为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如今在美国。无论如何,直到最近,他都在那里。他在筹款,以期达成自己的希望。”
安东尼吃惊得吹了一个口哨。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安东尼说。“迈可受到英国的支持,尼古拉受到美国的支持。在这两国都有一些财阀想获得购油的特权。保皇党选迈可为候补人——现在,他们就要另外找人。埃沙斯坦和他的公司以及乔治·罗麦克斯这方面就咬牙切齿了。现在华尔街正在欢欣鼓舞。我说的对吗?”
“你说的差不离儿。”战斗督察长说。
“嗯!”安东尼说。“我几乎敢发誓,我知道你刚才在那林中空地做些什么。”
侦探长笑了,但是,没有回答。
“国际政治是很令人入迷的。”安东尼说。“但是,现在我恐怕要告辞了。我和一个人在教室里有约会。”
他轻快地迈着大步朝大厦走。他向那人道貌岸然的卓德威打听,他便指给他到教室的路径。他敲门而入,受到孩子们尖叫着欢迎他。
咯咯和烁烁马上匆匆跑过他身边,准备介绍他跟老师见面。
安东尼初次感到一阵疑虑。白兰小姐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妇女,菜色的面孔,椒盐色的头发,还有嘴唇上面刚刚发芽似的胡子!
要是说她是那个著名的外国女冒险家,她是一点儿也不符合的。“我想,”他暗想,“我在自己愚弄自己。没关系,我现在必须支撑到底。”
他对那位老师极尽讨好之能事。在她那方面呢,她有一个漂亮的年轻人到教室来,显然非常高兴。这一餐吃得很愉快。
但是,那天晚上,安东尼独自呆在分配给他的那个漂亮的卧房时,他连连摇头。
“我错了。”他暗想。“我第二次估计错了。不知道怎么样,我不能了解这件事。”
他正在来回踱着,后来突然停下脚步。
“究竟是什么……”安东尼正要说。
房门轻轻地开开了。一转眼的功夫,一个人溜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
他是一个大个子,皮肤白晰的人,体格粗壮,有斯拉夫人的高颧骨,和梦幻的、充满狂热感情的眼睛。
“你到底是谁?”安东尼日不转睛地望着他问。
那人以纯正的英语回答。
“我是包瑞斯·安求克夫。”
“迈可亲王的贴身仆人,是吗?”
“是的,我伺候我的主人,他死了,我现在伺候你。”
“多谢好意,”安东尼说,“但是,我不需要一个贴身仆人。”
“你现在是我的主人了。我要忠实地伺候你。”
“是的……但是……你听……我说……我雇不起呀。”
包瑞斯·安求克夫有一点轻蔑地望着他。
“我不要你的钱。我以前伺候我的主人。现在我要伺候你——一辈子。”
他很快地向前迈了一步,一只腿跪下,抓住安东尼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头上。然后,便很快的退下。来去一样的突然。
安东尼日不转睛地望着他的背影,满面惊愕之色。
“那真是怪事。”他暗想。“一种像忠犬一样的人。这些人的想法真怪。”
他站起身,来回地踱着。
“不过,”他喃喃自语。“这仍然是很尴尬的……非常尴尬……就是在目前,特别如此。”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十七章
翌日午前验尸,这种验尸完全不像耸人听闻的小说里描写的那种情形,验尸的时候,一切有趣的详情都给严格地压下来,不计发表。这一点,甚至于乔治·罗麦克斯都觉得满。
意。战斗督察长和验尸官由本地的警察局协同,尽量减少检。
验的过程,使在场的人不致看得厌烦。。
验尸程序一结束,安东尼便不声不响地离开烟囱大厦。
他的离开是比尔·爱佛斯雷这一天的一大快事。乔治·罗麦克斯老是怕重要机密泄露,而危及他部里名誉,所以,近来很难伺候。奥斯卡小姐和比尔经常随侍左右,每一样实际的、重要的工作都是由奥斯卡小姐担任。比尔担任的那一部分工作是跑腿,不断地送信、译电文,而且对于乔治的反来覆去的话,都要洗耳恭听,一听就是一个小时。。
这是一个英雄救美人的梦,他梦见四周都是燃烧着的木材,他在大火中扮演了拯球美人的英雄。他抱着维吉尼亚由最高一层楼逃下来,她已经失去知觉,他把她放到草地上,然后去找一盒三明治。他必须找到那盒三明治,这是很重要的。
乔治有一盒三明治,但是他不给比尔,反而对他口授电文,现在他们在教堂的祈祷间,维吉尼亚随时都可能来同他结婚。
呵,不像话!他穿的是睡衣,他必须立刻回家找适当的衣服穿。他连忙跑出去跳上汽车。但是,车子不能发动。油箱里没有油!他现在绝望了。后来,忽然有一辆公共汽车在他面前停下来。维吉尼亚挽着秃头男爵的胳膊走下车来。他的态度冷冷的,但是,仍然可爱,穿一身很雅致的灰衣裳。她走过来,以戏耍的态度摇他的肩膀。“比尔,”她说。“呵,比尔。”
她摇得更用力些。“比尔,”她说。“醒醒,呵,醒醒呵!”
比尔头晕目眩地醒过来了,他是在烟囱大厦他的卧房里。
但是,他仍然一半是在梦境里。维吉尼亚正俯下身来,重复对他说同样的字眼儿,只是前后有些改变。
“醒醒,比尔,、呵,醒醒呵!比尔!”
“哈罗!”比尔坐起来说。“怎么啦?”
维吉尼亚宽心地叹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呢,我一直在摇你,你现在完全清醒了吗?”
“我想是的。”比尔没有把握地说。
“你这大块头,”维吉尼亚说。“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摇醒了,我的胳膊都在疼!”
“这种侮辱是莫名其妙的,”比尔严肃地说。“让我告诉你,维吉尼亚,我认为你的行为很不适合你的身分,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纯洁的年轻寡妇。”
“别傻了,比尔。现在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样的事?”
“奇怪的事,在议事厅,我想我听到什么地方砰的一声响,于是我就下楼去看看,后来我看到议事厅有灯光。我不声不响的顺着走道走过去,由门缝里往里瞧。我看不大清楚,但是,我看到的那一点点非常离奇,所以我想看得更清楚些。
可是后来,我忽然感觉到我需要一个亲切、高大,而强壮的男人在我身旁壮壮胆。你就是我当时想到的那个最亲切、最高大、最强壮的男人。因此,我就到这里来,想悄悄地把你叫醒。但是,我叫了你很久很久才叫醒。”
“哦,”比尔说。“那么你现在要我做什么?起来去对付那些窃盗吗?”」
维吉尼亚皱皱眉头。
“我还不敢确定他们是窃盗。比尔,那情形很奇怪。不过,我们不要多讲,浪费时间了,起来吧。”
比尔乖乖地下床。
“等我穿一双靴子——一双大的、有铁钉的靴子。不论我多么高大强壮,我可不准备光着脚去对付冷酷无情的强盗。”
“我喜欢你的睡衣,比尔。”维吉尼亚梦幻地说。“鲜明而不俗气。”
“我们虽然在谈那个问题,”比尔一面穿上另外一双靴子,一面说。一我喜欢你穿的那个什么玩艺儿。那不是一件晨袍吧?”
“这是长睡衣。”维吉尼亚说。“你以前过的是那样纯洁的生活,我很高兴,比尔。”
“我才没有呢。”比尔生气地说。。
“你刚刚露出破绽。你人很好,比尔,我喜欢你。我想明天上午一大约十点钟,那是一个完全的时候一因为那。
时候不会越轨,不致于激发感情冲动——我也许甚至于会吻你呢。”
“我始终以为这一类的事情都是乘一时之兴而做的。”比尔说。
“我们另有重要的事要办。”维吉尼亚说。。你如果不要戴防毒面具,并且穿锁子甲的话,我们就走,好吗?”
“我准备好了。”比尔说。
他穿上一件深浓色的缎子展袍,拿一根拨火用的铁棒。
“这是一个传统上惯用的武器。”他说。
“来吧,”维吉尼亚说,“别作声。”
他们一声不响地走出房来,经过走道,然后由那个宽阔的双排楼梯。当他们来到楼梯底下的时候,维吉尼亚皱着眉头。
“你那双靴子可是不能不出声的,对不对?比尔?”
“铁钉总是铁钉,”比尔说,“我现在是尽力而为。”
“你得把靴子脱掉,”维吉尼亚坚定地说。
比尔呻吟了一声。
“你可以拿在手里,我要看看你是否能看清议事厅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比尔,这实在不可思议,小偷为什么要把一个穿销甲的人分解成一块块的?”
“这个——他们不容易把它整个拿走,所以才卸成一块块的,然后再装到箱子里。”
维吉尼亚摇摇头,不满意他的解释。
“他们要偷一套陈旧的铠甲干吗?怎么?烟囱大厦里的宝藏多的很,而且更容易拿走,他们怎么不偷?”
比尔摇摇头。
“他们有几个人?”他问,同时,将那根铁棒握得更紧。
“我看不清楚,你知道钥匙孔有多小,而且他们只有一个手电筒。”
“我想这时候他们已经走了/比尔满怀希望地说。
他坐在楼梯底,把他的靴子脱掉。然后,一支手拿着靴子,便不声不响的由通往议事厅的南道走过去。他们在那巨大的橡木门口停下脚步,里面静悄悄的。但是,突然之间,维吉尼亚按按他的胳臂。他点点头,由钥匙洞里可以看见一个亮光一闪,瞬息即逝。
比尔跪在地下,将眼睛对着钥匙孔往里窥探。但是,他,所看到的很不清楚,里面的那一幕戏显然是在左边进行的,完全在他的视线以外。偶而由一阵压低的叮当声音模糊的可以意识到那侵入的小偷仍在搞那个穿铠甲的人像。比尔记得有。
两个人,他们一起站在那个墙边,正在那幅霍尔班画像下面。
那手电筒的光显然是照着他们正在进行的工作,室内其他的地方便因此显得几乎是黑漆漆的。有一次,一个人影掠过比尔的视线,但是光线不够,他分辨不清是什么样子。那也许是一个男人,也许是一个女人。过了片刻,那人影又掠过他的视线,那压低的叮当响声又可以听见了。不久,传来一阵另外的声响,那是一阵模糊的,指节敲在木头上的声音。
比尔突然蹲起身来。
“怎么回事?”维吉尼亚低声问。
“没什么,像这样是没有用的。我们看不到什么,而且也不能猜到他们在干吗,我必须进去对付他们。”
他穿上靴子站了起来。
“现在,维吉尼亚,听我说,我们要尽量轻轻地推开门。
你知道电灯开关在哪里吧?”
“知道,就在门的旁边。”
“我想他们不过是两个人,也许只有一个。”
“我要等到已经完全进到屋子里。然后,等我说:‘开’的时候,你就把电门打开。你明白吗?”
“完全明白。”
“可别叫,别晕倒什么的,我绝对不许任何人伤害你。”
“我的英雄!”维吉尼亚低声说。
比尔不敢确定的在黑暗中窥探她的神色。他听到一声模糊的声音,可能是鸣咽,也可能是笑声。然后,他紧紧地握住那根铁棒,站起身来。他感觉到精神勃勃,足以应付这个局势。
他轻轻地转动门柄,转开了,于是门就轻轻向里开开。比尔觉得到维吉尼亚正紧紧跟在他身边,他们一同不声不响的走进议事厅。
在议事厅的那一头,那手电筒正对着那幅霍尔班画像照,上面就反映出一个男人的侧影。那人是站在椅子上,轻轻的敲墙上的嵌板。当然,他的背是对着他们的,只是隐隐约约现出一个很大的黑影。
他们还可能多看到什么情形,我们不得而知,因为,就在那个时候,比尔靴子上的铁钉踩在拼花地板上,发出轧轧的声音。那人猛然转过身来,把那个手电筒完全照到他们,那突然发出的强光照得他们眼都花了。
比尔毫不犹豫。
“开!”他对维吉尼亚大吼一声,然后扑向那个人。同时,她照他的意思按电灯的开关。
那个大厅本该忽然大放光明的,但是,灯没亮,结果只听到啪的一声开电门的声音,屋子仍然一片黑暗。
维吉尼亚听到比尔纵声大骂,转眼之间,室内充满了喘息和互相乱打的声音。那个手电筒已经掉到地下,因此,灭了。黑暗之中,但闻拼命争斗声。但是,关于谁占上风,以及真正谁在争斗,维吉尼亚一点儿也不知道。室内除掉那个敲嵌板的人以外没有其他的人?也许会有,但是,他们曾见的只是一瞬间的情形。
维吉尼亚觉得呆了,她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敢尝试加入争斗。那样做只会碍比尔的事,而不是帮助他。她现在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站在门口,这样,要是有人想逃去的话,就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同时,她不听比尔的明白指示,放声喊叫,声音很高,而且不停的喊救命。。
她听到楼上房间的门开了,前厅和大楼梯那里的灯忽然亮了。比尔只要能挡住那个人,等到后援来到就好了。
就在那一刹那,室内发出最后一阵可怕的骚动声。他们_想必是撞到了一个披铝甲的人像,因为那个人像突然倒到地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维吉尼亚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人影往窗口跑,同时听到比尔一边咒骂,一边由铠甲的断片中挣扎着爬起来。
她这才初次离开她的岗位,拼命跑过去追窗口的那个人。
但是,那窗户早已开了闩,那个侵入者不需要停下来去摸索:着门闩。他一跃而出,跑过两道,转过屋角。维吉尼亚在后面赶。她还年轻,身子灵活健壮。她跑到南道的转弯处,比她追赶的卧标迟不了几秒钟。
但是,就在那个节骨眼儿上,她和一个由小侧门出现的人撞了个满怀,原来是亥瑞姆·费希先生。
“咦!是位女士,”他吃惊地叫出来。“呵,对不起,瑞福太太!我把你当成一个想要逃出法网的歹人了。”’“他刚跑过这里,”维吉尼亚上气不接下气地叫。“我们不能提到他吗?”
但是,即使她这样说,她知道为时已晚。现在,那个人想必已经跑到邸园,而且那是一个黑漆漆的夜晚,没有月亮。
她只好回到议事厅,费希先生在她身旁陪她走过去,一面用。
一种单调的调子安慰她5他对她说一般的窃盗有什么习惯,他。
对那种人似乎极有经验。
贾德汉侯爵、般多,和一些惊恐的仆人都站在议事厅的’门口。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般多问。“是小偷吗?你和费希先生在做什么,维吉尼亚?午夜散步吗?”
维吉尼亚把那晚上的经过讲给她听。
“多刺激呀!”般多说。“通常凶杀案和窃盗案不会在同一个周末都挤到一块儿发生,这里的电灯是怎么啦?别的地方电灯都好好的呀。”
那件不可思议的事终于得到解释了。原来,室内的电灯泡都让人卸了下来,在墙边摆了一排。那个像貌威严的卓德威爬上小梯子将灯泡装好,使这个遭受偷袭的房子重见光明,他这个人即使在穿便服时也是一副威严的样子。
“假若我说得不错,”贾德汉侯爵四下里看看,悲哀地说。
“这个房间最近成为暴力活动的中心了。”
他的话说得有些道理,这房里每一件可能打翻的东西都打翻了。地板上尽是零乱的椅子碎片、破碎的磁器,和铝甲断片。
“他们有几个人?”般多问。“这里似乎有一场剧烈的争斗。”
“我想,只有一个。”维吉尼亚说。但是,甚至于在她这样说的时候,她也有点儿犹豫。的确只有一个人——一个人——由窗口逃出去了。但是,当她跑着追赶他的时候,她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仿佛近处什么地方有一阵瑟瑟声。如果是这样,那么另外一个人可能是由门口跑去了。虽然如此,那一阵瑟瑟的声音也许是她自己想象的。
比尔突然在窗口出现了,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喘的声音很大。
“那家伙真该死!”他愤怒地叫。“他逃走了,我到处寻找,一个鬼影儿都没有。”
“振作些,比尔,”维吉尼亚说。“希望下一次有好运。”
“那么.”贾德汉侯爵说,“你们想我现在做什么好?回房去睡吗。在夜里这么晚的时候我不便去找巴吉沃西督察。卓德威,你知道遇到这种事必须怎么办。你来负责料理,好吗?”
“是,爵爷。”
贾德汉侯爵宽心地叹一口气,准备回房休息。
“那个家伙,埃沙斯坦,他倒睡得香。”他说,有点儿妒意。“我们必定以为这里闹得这么厉害,一定会把他惊醒,跑下来的。”他瞧瞧对面的费希先生。“哦,原来你还有功夫把衣服穿好呀。”他加了一句。
“是的,我匆忙的穿了一些衣裳。”那个美国人承认。
“你很聪明。”贾德汉侯爵说。“穿睡衣,太冷了。”
他打着呵欠,大家有些无精打采的,回房去休息。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十八章
翌日午后,安东尼下火车时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战斗督察长。他马上满面含笑。
“我已经如约回来了。”他说。“你到这儿来是要证实这件事吗?”
战斗督察长摇摇头。
“凯德先生,我不是担心那个。碰巧我要到伦敦去。如此而已。”
“督察长,你对人真是深信不疑。”
“你这么想吗?先生。”
“不。我想你很深沉——很深沉。你大概知道:‘流静水深’之类的说法。原来你打算到伦敦?”
“是的,凯德先生。”
“不知道有何公干?”
侦探长没回答。
“你这人很健谈,”安东尼说。“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督察长一眨眼,像是想到遥远的事情。
“你的小小任务怎么样了,凯德先生?”他问。“那件事进行如何?”
“我一无所得,督察长。我的猜想事实证明是大错而特错。这是第二次。很气人,是不是?”
“可否请问,你的猜想是什么?”
“怀疑那个法国家庭教师。第一,因为,她最不像是有嫌疑的。照上乘侦探小说的原则,这样的人却最有嫌疑。第二二,因为惨案发生的那个晚上她的房里有灯光。”
“那并不是很有力的理由。”
“你说得很对。不是很有力的理由。但是,我发现到她。
到这里来时间没多久。而且我还发现一个可疑的法国人在那一带地方窥探。我想,关于他的一切,你都知道得很清楚吧?”
“你是说那个自称谢烈先生的人吗?住在板球员客栈的那个人?他是个推销绸缎的商人。”
“原来是这样,是吗?他这个人怎么样?侦缉部方面作何想法?”
“他的行动很可疑。”督察长毫无表情地说。
“我想,是很可疑。好啦,我现在可以推想出一个道理了。大厦里面的法国家庭教师,大厦外面的法国人。我的结论是,他们是同谋。于是,我就匆忙的赶去和白兰小姐同住十年的那位太太面谈。我料想一定会发现到她从未听说有白兰小姐这个人。但是,战斗,我想错了。白兰小姐这个人是货真价实的。”
战斗点点头。
“凯德先生,你仍然不能老是根据那个。女人特别能用化妆的方法扮成许多种人。我见过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把头发染成其他的颜色,用油彩把脸涂得面有菜色,眼皮染得微露红色。而且,最有效的,就是穿一件不整洁的衣服。结。
果,以前认识她的人,十之八九都认不出她的身分。男人就没有这么有利的条件。你可以在前额上想点办法伪装一下。还有,当然可以换一副假牙,就可以改变整个的样子。但是,我们永远可以由耳朵上来判断——耳朵可以表现特别的个性,凯德先生。”
“别这么拼命看我的耳朵,战斗,”安东尼向他抱怨。
“你这样让人感觉紧张。”
“我不是在谈假胡子和油彩,”督察长继续说。“那只是书上说说的。是的,男人很少会叫人认不出来,把人懵祝事实上,我知道只有一个男人有乔装改变的天才。维克多王。凯德先生,听说过维克多王这个名字吗?”
侦探长这句话问得非常急,非常突然,因此,安东尼的话已经到嘴边了,连忙忍祝“维克多王?”他反而思索着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是世界上最有名的珠宝大盗。父亲是爱尔兰人,母亲是法国人,能操至少五种语言,他坐过牢。但是这一次刚刚出狱几个月。”
“真的吗?那么他现在大概在什么地方?”
“这个——凯德先生,那正是我们想要知道的。”
“情形变得更模糊不清了。”安东尼轻松地说。“他不可能在这儿出现吧?是不是?不过,我想他大概不会对政治家的回忆录感到兴趣——他注意的唯有珠宝。”
“很难说。”战斗督察长说。“或许,他已经到这儿了。”
“扮成第二个侍者吗?好极了!你会由他的耳朵上认出他来。那么你就可以连升三极,多光彩!”
“你很喜欢开个小玩笑,是不是?凯德先生?顺便提起一件事。你对于斯坦因斯那地方的那件怪事作何想法?”
“斯坦因斯?”安东尼问。“那里出了什么事?”
“星期天的报上登过。我想你或许已经看到了。马路旁边发现到一个男尸,是被人枪杀的。一个外国人,当然,一今天的报上也登了。”
“我是看到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安东尼漫不经心地说。
“不是自杀。这是很明显的。”
“不是自杀。没有发现到枪。至今尚未能认出死者的身分。”
“你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安东尼面露笑容地说。
“这跟迈可亲王的死没有什么关连吧,有吗?”
他的手现在很稳。他的眼也很稳,他觉得督察正在特别;注意地望着他。这难道是他的想象吗?
“目前那一类的事似乎很流行,”督察长说。“可是,晤,那没什么关系。”
这时候,往伦敦的火车如雷震耳似地开进站来。他转过身去招手叫一个红帽子来帮忙。安东尼这才宽心地叹了一口气。
他怀着一种不寻常的心情,心事重重地荡过邪园。他有意地挑那不幸的晚上他往大厦去的那个方向出发。当他走近的时候,便抬头望着那些窗户,同时绞尽脑汁想:他是否能确定他看到有灯光的那一个窗户?
他这样想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发现。大厦的屋角上另有一个小棱角,上面另有一个窗户建在那里。你要是站在一个地点望过去,你就可以把那个窗户数成第一个,那个造在议事厅上面的第一个窗子就可以数成第二个了。但是,你要是往右面移动几码,那议事厅上面建造的部分看上去就像是屋子的尽头了。那第一个窗户看不见了。那么,议事厅上面的房间看上去就像是由房图尽头数过来的第一间和第二间。他那晚上看到有灯光一闪的时候确实是站在什么地方呢?
安东尼发现这个问题很难解答。一码左右的差别,情况就会变得迥然不同。但是,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他说有亮光的是由房屋尽头数的第二间。那也许是错了。那也可能是第三队现在要弄明白,谁住在第三间,安东尼一定要尽快查出这一点。他的运气很好。在前厅,卓德威刚刚把那个巨大的银茶壶放在茶盘上。那里没有别人。
“哈罗,卓德威。”安东尼说。“我要问你一件事。谁住在西边从头数的第三间房子里?我是说,议事厅上面那一间。”
卓德威想了片刻。
“那就是那位美国客人的房间——费希先生的。”
“哦,是吗?谢谢你。”
“别客气,先生。”
卓德威本来准备要走了,忽然停下来。
想第一个透露消息的欲望可以使傲慢武断的人也变得很通人情了。
“先生,你也许已经听到昨晚上出的事吧?”
“一点没听说呀。”安东尼说。“昨晚上出了什么事?”
“有人想偷东西,先生!”
“不会吧?有什么东西丢了吗?”
“没有,先生,那些小偷正在议事厅想把人像的钱甲卸下来,后来出其不意地被发现,结果不得不逃走。很不幸,他们逃脱了。”
“那真是怪事。”安东尼说。“又是议事厅。他们是由那里闯入的吗?”
“大概是破窗而入的,先生。”
现在看到他的消息引起人的兴趣了,他已经感到满意。卓德威正要转身离去,但是突然又停下来,庄严地向人道歉。
“请原谅,先生。我没听见你进来,而且也不知道你就站在我背后。”’埃沙斯坦先生。他原来就是被撞到的人。他很友善的把手一摆。
“不要紧,老卓。真的,不要紧。”
卓德威一脸不屑的神气退下。埃沙斯坦走过来,在一把安乐椅上坐下。回“哈罗,凯德,你回来了。听到昨晚上那场小武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