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炮兵正在向胡子指挥员报告,称他为旅长。这时,我也不得不举起右手向
他敬礼,并自我介绍道:“第43团团长。”他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友邻
来了,这太好了!”并马上补充说:“我叫法布里齐乌斯,是旅长。”
战斗过后,在去我团预备营的途中,我看到草地上有一队急急忙忙赶
路的骑兵。我骑马来到近处,以便看看这是些什么人。在这里我又见到了法
布里齐乌斯。他把我叫到跟前,并把我作为友邻部队和冲击的参加者,介绍
给自己的师长梅德韦多夫斯基。梅德韦多夫斯基让我讲讲关于攻击枢纽站的
情况。因为像往常一样,扬·法布里齐乌斯对自己的战绩总是闭口不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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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夸张地如实讲述了被我当成炮兵的法布里齐乌斯,是怎样拖来两门炮向
装甲车直接瞄准射击,并因此决定了战斗的胜利。随后,我又报告说,法布
里齐乌斯连马都未下,就又带领本旅战士投入冲击。在我讲话时,法布里齐
斯不断地说:“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我就是这样认识了扬·法布里齐乌斯这位卓越的军事将领和异常勇敢
的人。1921年5月1日,在波洛茨克卫戍部队阅兵式上,我又见到了他。
他当时是一所军事学校的校长,胸前佩带了3枚红旗勋章。我们自豪的是,
我们红旗第43团当着他的面行进在阅兵式的最前面,我们高举着在西伯利
亚和波兰等战场获得的革命荣誉旗帜前进。这样,波洛茨克卫戍区的所有部
队,就都要向我们这面旗帜致敬。
马尔金市的战斗结束之后,敌人匆忙退过西布格河和纳雷夫河。
渡河前夕,我遇到了我们师的第 13旅旅长安德烈·雅科夫列维奇·萨
宗托夫。他是我在东方面军时的战友,在那里他指挥步兵第37团。这是一
位正直勇敢的指挥员,在战斗中他总是冲锋在前退却在后。现在他的旅和我
们的旅一样,正在为次日清晨强渡纳雷夫河做准备。
我们边喝茶边谈话,直到深夜。我们打赌,看看我们3人谁先到达河
对岸。最后决定,各人亲自带领自己的战士渡过纳雷夫河。强渡定于凌晨 3
时开始。
谈完话,我们一同前往第39团司令部去找多莫拉佐夫。
3时整,第37、第39和第43团出敌不意地在行进间跃
入水中。几分钟过后,我们已游到右岸。显然,波兰白军对我未进行
炮火准备就发起进攻毫无准备,他们仍在酣睡之中。敌人发现我们后,立即
惊慌逃窜。进攻如此突然,使我师未经战斗就强渡了宽阔的江河障碍。
我师随后的进攻,发展得也很顺利。看来,再经过一定的努力,就能
夺取华沙。但事情的进展并非如此。由于西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之间没有进
行协同动作,致使波兰白军的突击集团,未能像革命军事委员会计划那样,
受到西南方面军的攻击,从而得以转入反攻,随后轻易地在莫济尔集群的地
段上突破了战线,向布列斯特和比亚威斯托克方向发展进攻,并前出至西方
面军整个部队的后方。8月17日,我们接到向纳雷夫河后撤的命令。
共和国革命军事委员会代表托洛茨基应对进攻的失利负责。当时种种
征候已说明,我军各部队的处境很艰难,他却置之不顾,还断言,敌人已经
被击败,我军已踏上胜利的坦途。
在这一点上,明显地暴露出他的冒险主义。
在撤退过程中,经过普乌土斯克时,团政治委员伊万·普罗克希茨受
了重伤。子弹打中了他的腿,伤及骨头。必须把他送到后方。分手时,我们
心里都很沉重,不知道我们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
第43团一边掩护旅的主力,一边从普乌土斯克向维什库夫市撤退。该
市是公路的重要枢纽。不出所料,该市已被从南面来的敌人占领。我们已经
看到,波兰白军正严阵以待,准备迎击我团。当我们确信,敌人已将全部注
意力和兵力都集中在对付我团之后,我们决定不去攻打维什库夫。我们只以
战斗警戒部队对敌人进行象征性的射击,全团则缓慢地摆开似乎准备冲击的
架势,足足用去几个小时。当我估计我们旅的主力已完全脱离敌人后,就率
领部队陡然向北挺进。此时天色渐暗,全团向东运动一路通行无阻。这天晚
上,我们只好在林中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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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的夜很短,在前线就显得更短了。当朝霞出现在天际时,我们继续
向东进发,期望尽快摆脱被合围的危险。但是到了第三天,我们发觉,敌人
正追踪而来。快到乌多辛村时,据侦察队报告,敌人已截断我军退路,并在
该居民点北面的林边占领防御。在我后方还有波兰白军追击。我们被合围了。
由于后方有敌人迫近,我团已无法展开,并投入攻击。在这种时刻,我这个
刚刚年满20岁的团长,在前天才将负伤的政委送往后方,就必须一个人作
出关系到许多人生命的决定。
敌我兵力相差异常悬殊。拖延时间则有利于敌人,犹豫不决将把托付
给我的这批人马带上绝路。我信赖我们的红军战士和指挥员,他们将会战斗
到最后一粒子弹。但这不是出路。
我们最终将被消灭。我决定铤而走险。虽然成功的可能性甚小。
我迅速地把指挥员集合到一块儿,向他们宣布了我的计划。我将带领 2
名通信员去敌人那边,就说我们要投降。我团的各连由连长带领,枪口朝下
成群地跟在我们后面。在我与敌人进行投降谈判时,各分队应尽量靠近敌人。
当我挥动帽子,高喊:“放下武器!”时,各分队应立刻高喊“乌拉!”
投入冲击。
这个计划是十分冒险的。等到把这个计划通知到每个战士之后,我带
着2名通信员已走出小树林。两个通信员打着白旗,高高地举地头上,我挥
动着帽子。走了约一百米,我回过头去,看到战士们不成任何队形,三、五
成群地走着。指挥员走在前面。但是,我们毕竟还是担心敌人会因距离远而
开火。因此,我们向前急赶了300来米,以便让敌人更清楚地看到我们。
当我们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孤注一掷时,我的心境是难以形容的。如果
计划破产,敌人是不会宽恕我们任何一个人的。
我们已来到敌人面前大约 20步远的地方。从灌木林和庄稼的后面,有
数十支步枪的枪口指向我们。有两名波兰军官迎面从掩蔽处走出来。我停下
后,对他们喊道:“先生们,我投降!”并将手枪扔到地上。通信员也开始从
肩取下步枪。(当然,我们还有武器:在我的马鞍右边的皮囊里有一支手枪,
左边的皮囊里有两枚英国式手榴弹,通信员每人身上也有一枚手榴弹)。
敌人的军官看到我把手枪扔到地上,决定向我们走近些。看来,暂时
一切都还顺利。其中一个用纯正的俄国话问我是什么人。我的回答正确无误:
第43团团长。我决定讲真话,因为我怀疑敌人可能已知道,他们要碰到的
是哪个部队。
那个军官又问,为什么向前走来的士兵还不扔掉武器?我回答说:“为
什么要把枪扔到田地里呢?让他们走过来把枪叠放好不是更好吗。”我回头
看了一眼自己人。我看到各连已不是成帮结伙,而接近于排成战斗队形在行
进了。他们离还有300— 400步的距离了。
敌人的这两个军官看到这种队形,都紧张起来。一再要我向士兵们下
令扔掉武器。
我淡淡地对他们一笑,说道:“怎么?先生们,害怕了吗?你看,他们
之中没有一个人的步枪处于战斗状态,让他们走近些,我就下令。”我看到,
敌人的军官们神经已高度紧张,因为红军战士离我只剩150— 200步的距离。
我就对军官们说:我立即下令放下武器,于是我摘下军帽,喊道:“放下武
器!”就在这一瞬间,我听到了震耳欲聋的“乌拉!”声。红军战士尽管很疲
劳,但他们勇猛地向前冲刺,就是运动员看到这个情景也会羡慕。而当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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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队形,也并非每次校阅时都能做到这样合乎要求。
军官们掉头就跑,士兵们跟在他们的后面逃窜。当时的场面实在激动
人心。使人难以置信的是,我们冲出了合围。
在奥斯特鲁夫——马佐韦茨基到布罗克镇的公路上,我们与第44团会
合了。我从团长尼古拉·尼洛维奇处得知:他与旅和师的联系都中断了,而
半小时前,他从第45团团长车尔尼雪夫处得到消息说,第45团正从奥斯特
鲁夫——马佐韦茨向东撤退。据他掌握的情报,敌人已经在我后方占领了扎
姆布鲁夫公路枢纽和奇若夫火车站。这样我们两个团面临的问题是:下一步
如何行动。因为根据目前的情况判断,我们已经处于战役合围之中。当然,
目前敌人还未向我们逼近。
我们在布罗克镇和奥斯特鲁夫——马佐韦茨基之间的树林中,召开了
一个简短的会议。
首先决定选出一个总指挥员。当时决定把指挥这两个团的任务交给了
我。我们拟定了一个突围计划。我们的突围路线是由西向东,其南侧是比亚
威斯托克——华沙铁路,北侧是比亚威斯托克——扎姆布鲁夫——维什库夫
公路干线,在一个 15— 20公里宽的地带内。我们认为,在这地带内,敌人
不可能组成绵亘的防御正面。
我知道,每拖一分钟,只能使合围圈缩得更紧。必须果断地作出决定,
并尽快地传达给部队。
我们不想与敌人纠缠,只想尽量迂回过去。在没有道路的田野里 (这
里大片的庄稼地被稠密的田埂分割)行进,无论是人还是马匹都十分困难。
特别是有一半的红军战士还赤着脚。尽管如此,在8月20日凌晨,我们还
是接近了扎姆布鲁夫至奇若夫的公路。在距离公路约2公里的地方,两个团
停下来休息。我们向公路线派出了骑兵侦察队。我站在一间草房的屋顶上注
视着侦察队的行动。我生气地发现,侦察队非常缓慢地向前走着,他们在灌
木丛和树林后面躲躲藏藏,似乎等待着什么。在我看来这样的行动无异于贪
生怕死。我对通信号彼得·索洛明喊道:“备马!”就从房顶上爬下来,跳上
马朝侦察员奔去。由于侦察员的踌躇不前,我甚为恼怒,以致完成忘记了危
险,并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敌人的机枪开始哒哒地扫射,又响起了步枪的齐射声。子弹像一窝蜂
似的在四周嗡嗡作响。
突然,我感到左肘上部挨了重重的一击。由于疼痛我眼前一阵发黑……
我不愿相信我会被打死或被俘,因为马正驮着我飞奔。但是,我的马突然颤
抖起来,步伐也乱了。如果马也受了伤,那一切都完。果然,过了 2、3秒
钟之后,它在急驰中倒在路上。我象马戏演员一样,从马的头部飞过,双脚
落到了地上。左手像藤蔓一样晃来晃去。我用右手抓住左手,把它塞到望远
镜皮带的下面。我已跑不动了,我摇摇晃晃地朝着自己部队的方向走去。我
口渴难忍,看到小沟里有一洼水,就用帽子舀了一些喝起来。这时,通信员
骑着马赶到我面前。
我好容易才爬到马上,急速地朝团的方向跑去。
路上,我有好几次昏了过去。
终于来到我们的部队。我被小心翼翼地扶下马,安置到马车上。这里
不但没有医生,就连一个卫生指导员也没有。从袖子里渗出的血沾满了军服
上衣和裤子。没过多久,我过去的副官伊万·纳扎尔金来到我身边,他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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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包扎。但是,当他们试图脱掉我的上衣时,我疼得大叫起来。这时,纳
扎尔金拿来剪刀,把上衣和衬衣的袖子完全剪开。我看见了伤口,长约8厘
米,宽约5厘米。被击碎的肱骨从伤口中露了出来。为了尽量忍住包扎时(用
了好几个人的急救包)的疼痛,我用右手抓住头发,这样我觉得好一些。但
是使我真正感到痛苦的还在后头。当马车一走动,我甚至似乎听到了伤口里
的折断了的骨头在吱吱作响。我们蓄意在树林里和田野上行进,绕开居民点,
而且主要是利用夜行军。
我曾昏迷过去,也可能睡着了。黎明时,我们的队伍在缅热宁居民点
附近走上了公路。
我感到惊奇和疑惑不解的是,此时,在比亚威斯托克至华沙这一条用
沙砾铺砌的漂亮的公路上,却几乎完全没有来往车辆及行人。这就是说,东
面公路的某个地段已被敌人截断。
我命令护送我的骑兵侦察员们到当地居民那里了解一下关于比亚威斯
托克的情况。几分钟以后,他们回来报告说:居民反映,该市已被敌人占领。
我身上带着一张地形图,我在上面找到另一条经过奥索韦茨要塞向东
去的道路。但是,我站不起来,无法测定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时,侦察
员把一个波兰公民带到我的面前,他是被我军动员来搞运输的。他把自己的
大车不知扔到什么地方了,现在正往家走。他是从比亚威斯托克来的,我立
即问他:“现在什么人占领着比亚威斯托克?”
“波兰人。那儿正在打大仗。”农民回答后就赶路走了。
当我们来到一个交叉路口时,天已经亮了。路上站着几个妇女。看见
我时,她们都哭了起来。我知道,这是由于我这副模样十分可怜:青灰色的
面孔、蓬乱的头发、浑身沾满血污。她们告诉我,在比亚威斯托克方向,离
这儿不远的地方,不久前还听到枪声。
我要她们给我指出那条是通向奥索维茨的路。她们都沉默不语,显然
是相互间有顾虑。
但是,其中一名妇女,还是不易为人察觉地点了点头,给我们指了路。
我们除了相信这个妇女之外,别无它法。于是,我命令驭手继续向前走。
过了约一个半小时,我听到前面有射击声。看来,经奥索维茨向东撤
退到自己部队的最后一条路已被切断了。斟酌了一下情况,我命令驭手不惜
马匹疲劳,尽快赶到特科钦村和纳雷夫河上的大桥。我用受伤的手攥着手枪
时,痛得难受,右手又紧抓头发。驭手甩响了鞭子抽打马匹。马车的剧烈颠
簸给我带来的痛苦简直难以形容……突然,我听到护送我的侦察员们高兴地
大喊起来:“我们的人!我们的人!”过了一阵,骑兵侦察队长菲利普·古里
亚诺夫骑马来到我跟前,他后面跟着桑尼科夫·亚库波夫和其他一些人。
看到战友,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相遇时的喜悦是难以描述的。
傍晚,我们平安地到达戈尼奥兹市。我们在这里找到了旅医院。医院
的医生十分熟练地为我进行了包扎,胳膊下放了夹板,伤口也清洗干净。第
二天,利用旅的运输工具把我送到了格罗德诺。
现在,撤退过了涅曼河之后,可以认为,我们已经突破了敌人的合围
圈。
那是1920年在波兰土地上发生的事了。而现在,1944年7月份,我有
幸率领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率领斯大林格勒会战的参加者们,来到波兰
的土地上,为的是使兄弟的波兰人民摆脱希特勒的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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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俄罗斯方面军左翼突击群,已经在其突破地带全线越过了苏联与波
兰的国境线。
这个行动导致了一系列最重大的历史决定的产生。
1944年7月21日,人民波兰的最高权力机构、全国人民代表会议在波
兰土地上合法地出版的第一期《大众论坛》报上(该报于7月23日在海乌
姆出版)颁布了一项命令。命令宣布成立波兰民族解放委员会。批准为该委
员会委员的有:爱德瓦尔德·鲍列斯瓦夫·奥苏布卡—莫拉夫斯基(主席)、
安杰伊·维托斯 (副主席兼农业和土地改革部部长)、万达·瓦西列夫斯卡
娅 (副主席);批准任命米哈伊尔·罗利亚—日梅尔斯基上将为国防部长;
批准任命济格蒙德·别林格将军为国防部副部长。波兰工人党在组建波兰民
族解放委员会的过程中起了主要作用。
委员会发表了一项宣言。宣言对政治时局和波兰人民所经历的事件作
了评述,阐明了全国人民代表会议制定各项决议的意义。宣言着重指出,全
国人民代表会议是由波兰人民的最广大阶层、农民党、以及其它各民主团体
的代表所组成的机构,它承认波兰人在国外的一些组织——波兰爱国者同盟
和在苏联组建的波兰军队。宣言揭露了在伦敦的流氓政府,对其旨在分裂波
兰人民的政治活动作了一针见血的抨击。根据特别法令组建了波兰军队。编
入波兰军队的有波兰第一集团军和柳多夫的队伍。前者曾在白俄罗斯第1方
面军左翼的编成内与苏联红军并肩作战。后者联合了波兰领土上的代表民主
力量的各游击部队。
在那难忘的日子里,最高统帅部大本营要求我们迅猛地发展进攻。政
治形势和波兰人民的利益迫使我们这样做。
7月21日晨,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司令员苏联元帅H·H·罗科索夫斯基
来到我们的指挥所。他费了一些周折才到达这里,因为集团军指挥所在这段
时间内已向前推进了很远。
听取了有关进攻的发展过程的汇报后,元帅肯定了近卫军人的出色行
动,并当即决定马上将坦克第2集团军投入突破口。该集团军受领的任务是
向卢布林、登布林、普拉加(华沙近郊)方向挺进,以便迂回敌军集团,并
切断敌向西撤退之路。
为了将坦克渡过河去,架设了3座60吨的大桥(在此之前,我们已经
架设了两座30吨和两座16吨的桥梁)。尽管道路拥挤,但是架设舟桥的纵
列还是尾随战斗部队向前推进,从而使舟桥得以迅速地架设起来。
当我步兵部队继续战斗、向西挺进时,坦克部队渡过了西布格河,并
于7月22日晨赶过我步兵部队,急速地驶向卢布林。我紧紧握住容光焕发
的C·A·波格丹诺夫的手,祝成功并保证,第8集团军的步兵决不落在坦克兵
后面。次日,坦克第2集团军与近卫步兵第28军一起,包围了卢布林市,
并与该城守备部队展开战斗。
7月23日,我到达被围城市的郊区,从近卫步兵第28军军长A·A·雷若
夫将军处得知,波格丹诺夫负了伤。他乘装甲输送车随坦克向城市北郊行进
时,被德国狙击手的子弹击中。他的肱骨被击碎。
波格丹诺夫总是出现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这对我来说并不感到意外。
他的个性是:“必须亲眼看到一切,直接地在战场上指挥部队,而不是在深
远后方。
我不责备波格丹诺夫。一个指挥员,只有摸到战斗的脉搏,才能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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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判断情况,特别是在高度机动性的现代战争中,尤其是这样。诚然,有时
也要冒险,但这样做却保全了更多战士的生命,从而使牺牲得到补偿,使成
功所付出的鲜血要少些。应该考虑到指挥员在战斗中行动的巨大精神意义。
在最紧张的时刻,如果战士们看到指挥员就在身旁,就会充满必胜的信念。
战士们爱戴这样的指挥员,准备以自己的胸膛掩护他,并会跟他赴汤蹈火。
因为,战士们看到:指挥员与他们同生死共患难。
我在卢布林北部的集团军医院里找到了谢苗·伊里奇。
当时正准备把他送往后方。我问:
“谢苗,感觉怎么样?”
他忍着巨痛,开心地回答道:
“不要紧,瓦夏①。不久我就会回来的。我们一定要一起去打柏林!”
① 瓦夏是崔可夫的爱称。——译注。
两个月后,他果真回来了,我们又共同向奥得河、尔后向柏林前进。
… … 我现在来谈谈那些讲起来令人心情沉重的事。我原以为,关于法
西斯罪恶行径再没有任何事情比我所见过的更能够使我惊讶的了!因为我见
过的事不算少了:斯大林格勒的战斗;乌克兰的被烧毁和被破坏的城市和村
庄;德国士兵被投入这场毫无理性的大屠杀,他们的尸体堆积如山。
还有什么比对自己的人民、自己的军队所犯下的罪行更为可怕的呢?
而事实证明,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我们的部队在卢布林东南郊解放了马伊
达内克集中营的囚犯。
现在,每一个在某种程度上对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感兴趣的人,都知道
“马伊达内克”这个词。而当时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名。这个名字早在
纽伦堡公开审判法西斯罪犯之前还没有轰动全世界。死亡集中营……不是集
中营,而是杀人的工厂!它是用现代化的工程技术装备组建起来的。法西斯
分子利用这个工厂在杀人方面达到极精巧的程度。现在在很多文献中均已详
细地记述了所有的细节,我就不再重复这些。但是,坦率地说,当别人把集
中营的情况告诉我,当我看到我们的军官拍摄的照片后,我没有到那个地方
去……我的心在震颤。
数以百万计的人在焚尸炉中被烧成灰烬。几百万啊!男女老少一个也
不放过!他们把人挂在钩子上活活吊死,用棍棒打死,用毒气熏死……
当苏联军人将要进入德国领土时,听到看到这些法西斯罪行,又怎能
束缚他们的手脚呢?
的确,集团军的指挥人员、特别是政治工作人员的任务变得异常复杂。
他们需要做大量的工作,进行劝导、解释……。但是,如果我们很多战士的
家庭成员被杀光,有些人可能就在这些焚尸炉里被焚烧,这又如何对他们作
解释,又如何进行工作呢?我们担心:从现在开始,谁也不会抓活的俘虏
了……
但是,真正的勇士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愤怒,精神上的强者不是单纯地
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正义!
解放马伊达内克后的第二天,一个被俘的德国军官被带到我这里。他
是被近卫步兵第88师一个机枪班长尤希姆·列梅纽克上士俘虏的。
这个军人有着很不平常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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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战争刚爆发,尤希姆就上了前线。他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故乡。
他在伏尔加河地区作过战。参加过多次战斗。从列兵成长为上士。因作战英
勇曾4次荣获政府的最高奖赏:红星勋章、荣誉勋章、“勇敢”奖章和“保
卫斯大林格勒”奖章。
在战斗间隙休息时,他常常对战友们说:
“快到我家乡啦,到时候一定请你们去作客。我家里有妻子娅琳卡、女
儿奥克桑娜,父母也在。我们那里景色可美啦,有养蜂场、树林,周围是一
片开阔的原野。”
结果,尤希姆所服役的部队果真来到他的家乡。连队开始了夺取村庄
的战斗。尤希姆第一个冲入村内,直奔自己的庭院。可是庭院已不复存在,
农舍也没有了,只剩下一片废墟。
果园已被烧光,只有一棵老苹果树还留在那儿,父亲被吊死在树上,
母亲也被打死在树旁。
一个躲在地窖里侥幸生存下来的女邻居告诉他,他的妻子娅琳卡和女
儿奥克桑娜被法西分子带走了。
战士们得知尤希姆的不幸后,发誓要为他全家报仇。从那天起,尤希
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变得严酷无情,甚至不能听到“法西斯”这个
词。
而现在这位战士却带来一个俘虏,还是活着,不过连用个指头碰他一
下也没有。……
强渡布格河和解放卢布林标志着战役第一阶断段的结束。
这次战役开始于7月18日。在6天之内,近卫第8集团军边战斗边推
进了约180公里,强渡了西布格河、维普希河,并于7月24日清晨前,前
出至帕尔切夫、菲尔列伊、克缅卡、彼得罗夫察、斯塔辛、格卢斯克、皮亚
斯基一线。
近卫步兵第 4军的先遣部队,紧随坦克第2集团军之后进攻,已前出
至维斯瓦河,并夺取了普瓦维和登布林。
近卫步兵第28军在卢布林周围占领了防御。
我军的友邻部队也顺利地向前推进:第47集团军已前出至洛马济、科
马鲁夫卡、沃亨一线;第69集团军解放了赫尔姆市。
近卫第 8集团军根据方面军的命令在已占领的地区内停留了一昼夜,
任务是让炮兵和后勤部队跟上来,并补充油料和弹药储备。
由于坦克第2集团军和近卫第 8集团军已前出至维斯瓦河,德军“中
央”集团军和“北乌克兰”集团军之间的联系和协同动作都被破坏了。
在北部的我友邻部队的行动,坦克第11军和近卫骑兵第2军占领了帕
尔切夫和拉德曾两地,使敌军布列斯特集团的作战态势急剧地恶化。
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新任务是:强渡维斯瓦河。
马格努舍夫登陆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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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俄罗斯第 1方面军的左翼部队已前出至维斯瓦河的那些日子里,
我军已完成了对敌布列斯特集团的合围。
布列斯特有丢失的可能使德军统帅部深感不安。布列斯特丢失意味着
我军将进入华沙,并从南面迂回东普鲁士。于是,德军统帅部力图阻止我军
在布列斯特附近发展进攻。为此,它将第2、第9野战集团军的残部集结到
该地。
为了加强华沙郊区普拉加的防御,德军也不断地向那里投入了部队。
我坦克第2集团军则边战斗边向该地推进。
为了代替负伤的集团军司令员波格丹诺夫,坦克第 2集团军由坦克兵
少将A·A·拉济耶夫斯基临时指挥。
这样,一方面是我坦克第 2集团军实施决定性的进攻,波兰第 1集团
军进入了交战;另一方面是敌人在布列斯特以北和西北进行反冲击,愈益出
现一种危险情况,即德军统帅部将把被割裂的“中央”集团军群和“北乌克
兰”集团军群合并为一体。
方央军首长面对这种情况一直持审慎的态度。从7月24日起,在3天
的时间内,近卫第8集团军先后接到4道命令。
但在所有的命令中,均未提出强渡维斯瓦河的任务。
我真佩服H·H·罗科索夫斯基的沉着和谨慎。而我们总不时地沿维斯瓦河
右岸来回走动。集团军兵力已密集地集结完毕,炮兵也作好了战斗准备需要
作多大的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想向左岸派出侦察队和开始强渡维斯瓦河的念
头呵!
为了提防敌人从北面进行突击,集团军犹如马被套上缰绳,不让其走
动。但是,我明白,我们迟早是要强渡维斯瓦河的。当然,还是越早越好。
我当时并不知道,只是在7月27日,大本营才发出训令,命令白俄罗
斯第1方面军左翼的部队,在登布林、兹沃连、索列茨地域强渡维斯瓦河。
根据命令,已夺取的登陆场将用作在西北方面进行突击的立足地,以
便沿纳雷夫河和维斯瓦河卷击敌人的防御,从而策应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的
左翼部队强渡纳雷夫河、策应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各中央集团军强渡维斯瓦
河。
我对着地图研究了地形之后,得出结论:必须在塔塔尔奇斯科、斯库
尔恰、达米鲁夫、多马舍夫各民民点的地域进行强渡。在这里,北面有皮利
察河,南面有腊多姆卡河掩护集团军的两翼。由于两翼受到这两条河流的掩
护,我军即可穿过马格努舍夫实施主要突击。当前的任务是在维斯瓦河右岸
夺取一个纵深至伐尔卡——腊多姆铁路线的登陆场。
7月29日晨,我与H·H·罗科索夫斯基通了电话。他平静地听完我的建
议,并批准我们前往维斯瓦河进行勘察。我立即命令近卫步兵第 4军军长
B·A·格拉祖诺夫,在7月30日拂晓前,将警卫部队派往河岸,以保障在那里
进行勘察。集团军司令部受命制定勘察方案。参加勘察的有各军长、师长以
及各加强兵团和部队的指挥员。
黎明前,近卫第 4军的部队在塔塔尔奇斯科、维利加、马热维采地段
登上了河岸。部队在行军中及在警卫地点都周密地进行了伪装。
我已记不清那天是过一个什么节日,还是波兰农民庆祝从德国占领者
手下获得解放。尽管敌人就在河对岸,但是在各个村庄里,还是举行了盛大
的庆祝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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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化了装,打扮成欢庆节日的和平居民的模样,来到河边,以便研
究一下河床和河岸。
左岸比较空旷。仔细望去,有的地方可以看到抛土的铁锹在挥舞。显
然,这是在挖掘堑壕。是谁在那里干活?这很难说,可能是德国人,或者是
在德寇的自动步枪枪口逼迫下受难的波兰当地居民。
敌人是否料想到,我们将强渡维斯瓦河呢?我们并没有发现敌人在进
行特别积极的防御准备。沿维斯瓦河左岸延伸的一条土坝,挡住了我们的视
线,使我们无法向河岸纵深观察。
也看不到敌人的强大的工事。一切情况都说明,我们将实施的突击具
备了必要的突然性因素。
当场我们给各军划分了突击地段和分界线,并分配了加强兵器。各军
长受命组织对左岸进行观察,查明敌人的兵力和防御工事设施。我们决定不
派我方人员到左岸去,所有行动都将隐蔽地进行,绝对不能暴露在该地段内
有我们的部队。
工程兵主任B·M·特卡琴科将军接受任务负责侦察出从东面通往河边的接
近地,并选择比较隐蔽的接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