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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衣男子-阿加莎

_14 阿加莎(英)
“很好,我现在就见他。”
“生意,”他说,“安妮小姐,让我带你到你的房间去。”
他引我进入一间破旧的房里,一个土黑人小男孩带上来我的衣箱。而尤斯特士爵士,
要我若需要什么东西的话尽管讲,然后离去,一副盛情的主人模样。漱洗台上有一罐热
水,我开始取出一些必需品。衣箱里有一样坚硬而不熟悉的东西在我的海绵袋子里,令
我大感困惑。我解开带子往里看。
我大为惊喜地拿出了一枝握把镶着珠宝的左轮枪,当我从庆伯利出发的时候,衣箱
里并没有这样东西。我小心翼翼地检查它,发现它装上了子弹。
我握住它,心里有一种舒适的感觉,在象这样的房子里,这实在是样很有用的东西。
但是现代的衣着很不适合携带武器,最后我谨慎地把它藏在袜子上端。它使得我的袜子
鼓起一大块,而且每一分钟我都担心着它会走火而射中我的脚,然而这似乎是唯一可藏
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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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直到下午,我才被找去见尤斯特士爵士。十一点时的茶点以及午餐都端到我的房里,
我觉得身体坚强,足以再面对一切难关。
尤斯特士爵士单独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那不安定的神情在眼睛里的一线
闪光,并没有逃过我的注意。他在为某件事而得意欢欣,对我的态度有了微妙的改变。
“我有消息要告诉你。你的年轻人上路了,几分钟之后,他即将到这里。克制一下
你的情绪——我还有话跟你说,今天早上,你企图欺骗我。我警告过你,要你放聪明点,
完完全全说实话,在某种程度下,你遵照了我的话。那时我接受了你的说辞,是因为那
促成了我的计划——诱导你写信引哈瑞·雷本自投罗网。然而,我亲爱的安妮,自从我
离开瀑布区,那些钻石一直在我手里——虽然我昨天才发现这个事实。”
“你知道!”我喘着气说。
“你也许想知道,那是彼吉特揭露出来的。他一直以一个有关一项赌注,和一卷底
片的一个冗长而不着边际的故事来烦我。不久我便推断出来——布莱儿夫人的不信任瑞
斯上校,她的坐立不安,以及她的恳求我帮她保管她的纪念品。彼吉特实在太能干了。
他过份热心地把她的那些箱子也打开来。在离开饭店之前,我把所有的底片都装进我的
口袋里,它们现在正在我口袋里。我承认我还没有时间去检查它们,但是我已注意到其
中有一卷,重量跟其他各卷不同,发出的声音也不同,而且显然用塞固丁粘住,必须用
开罐器才能打开。事情似乎已明朗化了,不是吗?现在,你知道,你们两个都已自投罗
网……很遗憾你不接受彼得勒夫人这个头衔。”
我没有回话,只是站在那里注视着他。
楼梯传来了脚步声,门突然打开,哈瑞·雷本在两个人中间急急闯了进来。尤斯特
士爵士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依照计划,”他温和地说,“你们业余的将与职业的决斗。”
“这是什么意思?”哈瑞失声大喊。
“意思是说,你们已走进了我的地盘——蜘蛛对苍蝇说,”尤斯特主爵士幽默地说,
“我亲爱的雷本,你实在运气非常不好。”
“安妮,你说我到这里很安全,怎么——”
“不要怪她,我的好朋友。那封信是照我的意思写的,而且她也是不得已的。她应
该聪明一点不要写,但是我那时并没告诉她。你依照她的指示,到土产店去,由秘密使
者带离后面的房间——结果发现你自己竟落入敌人的手里!”
哈瑞注视着我。我了解他的眼色,向尤斯特士爵土移近。
“是的,”尤斯特士爵士说,“你真的很不幸!这是——让我想想,第三次接触。”
“你说对了,”哈瑞说,“这是第三次接触。前两次你都害惨了我——你难道没听
说过,第三次运气会转变?这次是我的天下——看住他,安妮。”
我已准备好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袜子上抽出手枪,抵住他的头。那两
个看住哈瑞的人跳向前来,但是他止住了他们。
“再进一步——他就死!安妮,如果他们再敢靠近,扣扳机——不要犹豫。”
“我不会犹豫,”我愉快地回答,“我还怕我现在会忍不住就扣了哩。”
我想尤斯特士爵士跟我一样害怕。他显然抖个不停。
“站在那儿不准动,”他命令说,那两个人服从地站住不动。
“叫他们离开房间。”哈瑞说。
尤斯特士爵士下了命令。那两个人听从地出去,哈瑞随后把门关上,上了门栓。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他冷酷地说,同时越过房间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过
手枪。
尤斯特士爵士解脱似地叹了一大口气,用手帕擦拭着前额。
“我真是吓坏了,”他说“我想我的心脏一定很弱。很高兴左轮枪回到了行家的手
中,我无法信任安妮小姐。好了,我的年轻朋友,如同你所说的,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
了。我承认,你占了上风。手枪是从什么鬼地方冒出来的,我不知道。当她来时,我搜
过了她的衣箱。现在你是从那里拨出来的?一分钟以前你并没有手枪吧?”
“有的,我有。”我回答说,“在我的袜子里。”
“我对女人了解不够。我应该早就多研究研究她们。”尤斯特士爵士悲伤地说,
“我怀疑彼吉特是否知道了?”
“不要装傻了。要不是看在你灰发的份上,我早就把你丢出窗外。你这该死的流氓!
管你年纪大不大,我——”
他走向前来一两步,尤斯特士爵士机敏地从桌子后面跳开。
“年轻人总是这样粗暴,”他责备地说。“总是不用头脑,他们只顺着他们的体能
行事。让我们冷静一点。目前你是占了上风,但是局势不可能如此继续下去,房子里都
是我的人。你们在人数上是比不过的。你目前的优势只是偶然得到的——”
“是吗?”
哈瑞声音中带着一股冷酷嘲弄的意味,似乎引起了尤斯特士爵士的注意。他注视着
他。
“是吗?”哈瑞再度说,“坐下来,尤斯特士爵士,好好地听我说,”他仍然用手
枪指着他,继续说:“这次你很不利。首先,听听那声音!”
那是楼下沉重的敲门声。大叫声、咒骂声,然后是一阵枪声。尤斯特士爵士脸色发
白。
“那是什么?”
“瑞斯——以及他的人手。你不知道,尤斯特士爵士,安妮和我安排了一套辨明通
信真伪的方法,知道吗?电报署名是‘安’,信件通篇都有‘和’字贯穿。安妮知道那
封电报是假的。她是自愿到这里来的,巧妙地步入罗网,希望能让你自己掉入自己设下
的陷饼里,在离开庆伯利之前,她同时打电报给我和瑞斯。布莱儿夫人一直在跟我们联
络。我收到依照你的指示所写的信,那正是我所期待的。我已跟瑞斯讨论过那家土产店
有一条秘密通道的可能性,而且他已发现了出口的地方。”
一阵呼啸、嘶裂声传过来,接着一声沉重的爆炸声使得房子摇动不已。
“他们正在轰炸这个地区,我必须带你离开这里,安妮。”
一道明亮的火光升起,我们对面的房子着火了。尤斯特士爵士已站了起来,走来走
去。哈瑞继续以手枪监视着他。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尤斯特士爵士,游戏已经结束了。是你自己很够意思地告诉
我们,你的巢穴之地的。瑞斯的人手正看守着秘密通道的出口。不管你作了什么预防,
他们仍然顺利地跟我到这里了。”
尤斯特士突然转过身来。
“很聪明。很值得称赞。但是我仍然有话说,如果我的诡计失败了,那你也一样。
你将永远无法把谋杀纳蒂娜的罪名加在我身上。唯一对我不利的事实,只是我那天在马
罗而已。没有人能证明我认识她。但是你认识她,你有谋杀她的动机——而且你的记录
也对你不利。你是一个盗贼,记住,一个盗贼。也许,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钻石在我
手里。现在这些钻石——”
他以很快的动作弯下腰,抬起手臂往外丢。当他丢出去的东西,穿过窗户落在对面
一堆破铜烂铁里时,发出了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你唯一能证实你在庆伯利事件中清白之身的希望,已随着那些钻石消失在外面了。
现在我们来谈谈,我跟你谈个条件。你已把我逼入绝境。瑞斯将在这房子里发现所有他
所需要的资料。如果我能逃走,我还有机会。如果我留下来,那我就完了,但是你也不
能幸免,年轻人!隔壁房里有个天窗,只要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就没事了。我已作了
一两个小小的安排。你让我从那里出去,给我点时间——那我就留给你一份自白书,承
认我杀了纳蒂娜。”
“答应他,哈瑞。”我大叫,“答应他,答应他!”
他面色坚定地转向我。
“不,安妮,绝对不,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这能解决一切问题。”
“如果这样做,我就永远无法再面对瑞斯。我要冒一次险,但是如果我让这狡猾的
老狐狸逃走,那我就不是人。这样是没有用的,安妮,我不这样。”
尤斯特士爵士低声轻笑。他泰然地接受失败。
“好,好,”他说,“你似乎遇到你的克星了,安妮。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正
直道德的行为,并不总能得到报偿。”
一阵木板碎裂声传来,然后是上楼梯的脚步声。哈瑞拉开门拴。瑞斯上校第一个进
来,他看到我们后,面露光彩。
“你安然无恙,安妮。我怕——”他转向尤斯特士爵士,“我追查你很久了,彼得
勒——而我终于逮到了你。”
“每个人似乎都疯了一样。”尤斯特士爵士故作姿态说,“这个年轻人用手枪威胁
我,而且指控我一些令人震惊的罪名。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知道?意思就是说我已找到了‘上校’。也就是说一月八号那天你不在坎内,
而是在马罗,也就是说,当你的工具,纳蒂娜夫人背叛你时,你计划把她除掉——而且
我们终于就要把你绳之以法。”
“真的?那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些有趣的消息的?从那现在尚在警方追缉中的男子那
里?他的证词将十分有价值吧。”
“我们有另外的证人。另外还有人知道纳蒂娜那时是到磨房去与你会面。”
尤斯特士爵士十分惊讶。瑞斯上校作了一下手势。亚瑟·敏可士,就是艾德华·契
切斯特教士,也就是佩蒂格鲁小姐走向前来。他脸色苍白而紧张,但是他仍清晰地说:
“在纳蒂娜动身前往英格兰的前一晚,我在巴黎见到纳蒂娜。那时我化装成一个俄
国伯爵。她告诉了我她的目的。我知道她所对付的是什么样的人,我警告她,但是她不
接受我的忠告,她桌上有一封电报,我看了。后来我想我自己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那
些钻石。雷本先生在约翰尼斯堡与我攀谈,他说服我站到他那一边去。”
尤斯特士爵士注视着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敏可士一副颓丧的样子。
“老鼠总是逃离将沉的船,”尤斯特士爵士说,“我不在乎鼠辈。迟早我会将它们
摧毁。”
“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尤斯特士爵士,”我说,“你抛出窗外的那罐东西,并不
是钻石,而是普通的的鹅卵石。钻石现在正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事实上,它们是在
那大木雕长颈鹿的肚子里。苏珊妮把长颈鹿的肚子挖空,把钻石放在里面,并用棉花塞
紧,因此不会发生声音,然后再用塞子把开口塞住。”尤斯特士爵士注视我一段时间。
他的回答颇具性格:
“我一直都很讨厌那只长颈鹿。”他说,“一定是出于我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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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那天晚上我们无法回约翰尼斯堡,炮声不断地响起。我判断我们或多或少被隔离了,
因为暴徒已占据了北郊的一部份。
我们避难的地方是离约翰尼斯堡约二十哩的一个农家──就在南非草原之上。我疲
累地打着盹。前两天所有的焦虑激动,只留给我一身虚软。
我无法置信地不断地对自己重复说着,我们的麻烦都真的已经过去了。哈瑞和我在
一起,而且我们永远不会再分离。然而我一直了解有某种阻碍横在我们之间——在他那
方面的阻碍,什么原因我无法得知。
尤斯特士爵士被一个强壮的卫士押上车,向一个相反的方向驶去,临行前,他故作
姿态地向我们挥挥手。
次日早晨,我很早便起身,走到门廊上,隔着草原向约翰尼斯堡的方向望去。我能
看到大堆军火在清晨微弱的太阳光下闪耀,听到枪炮声低沉呼啸。革命尚未结束。
农夫的太太出来,叫我进去吃午餐。她是位慈母般的妇人,我已非常喜欢她。她告
诉我,哈瑞天刚破晓时就出去了,还没回来。我再度感到一阵不安。我如此确定存在于
我们之间的阴影是什么?
早餐之后,我坐在走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但是没有翻阅。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
里,因而没注意到瑞斯上校骑着马过来,直到他说“早安,安妮”,我才晓得他来了。
“哦,”我脸上一阵红地说,“是你。”
“是的。我可以坐下吗?”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我身边。这是自从在马陀波斯那天之后,我们第一次再单独在
一起。如同以往一样,我仍感到一阵混着心酸与心惧的奇特感觉,他一直令我有这种感
觉。
“有什么消息?”我问。
“司马兹明天将到约翰尼斯堡。我想这场暴乱再三天就结束了。目前战斗仍在进行
中。”
“我希望,”我说,“他们确定杀对了人。我的意思是说那些想战斗的人——而不
只是那些正好住在战斗地区的可怜无辜的人们被杀。”
他点点头。
“我懂你的意思,安妮。那是战争的不公平处。但是我有另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我坦承那是我的疏忽,彼得勒已逃走了。”
“什么?”
“是的。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安排的。夜晚时,他被安全地销起来——锁在附近由军
方看管的一个农家顶楼房间里,但是今天早上房间空空的,煮熟的鸭子飞走了。”我暗
自有点高兴。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禁私自对尤斯特士爵士有一种好感,我知道这是很不
应该的,但是事实是如此。我钦慕他,我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恶徒——但他是令人
愉快的一个。我从未遇过任何人有他一半的风趣。
当然,我隐藏着自己的感受。瑞斯上校自然有着十分不同的感受。他想要尤斯特士
爵士偿罪。想起来,他的逃脱没什么好令我大感惊奇的。他在约翰尼斯堡附近一定有很
多的手下。而且,不管瑞斯上校会怎么想,我十分怀疑他们能捕捉到他。他也许有一条
计划完善的逃脱路线,而事实上他也对我们透露过不少。
我作了适当的表示,虽然显得有点不起劲,而且我们的谈话也变得了无生气。然后
瑞斯上校突然问起哈瑞。我告诉他,哈瑞天刚破晓就出去了,我今天早上一直还未见到
他。
“你知道,对不对?安妮,除了形式上的之外,他已经完全洗脱罪名了。当然,还
有一些专门的细节需要处理,然而尤斯特士爵士的罪状已经十分确定了。现在没有什么
可以分离你们了。”
他没看着我,以一种低沉、急遽的声音说着。
“我知道,”我感激地说。
“而且没有理由他不应该马上恢复他的真名。”
“是的,当然。”
“你知道他的真名?”
这个问题令我吃了一惊。
“当然知道。哈瑞·鲁卡斯。”
他没有回答,而且他的沉默令我特别惊奇。
“安妮,你记不记得,当我们那天从马陀波斯开车回家的时候,我告诉你我知道我
必须做什么?”
“当然,我记得。”
“我想我也许可以心安地说,我已经做了。你所爱的人已洗脱罪嫌。”
“你那时所说的就是指这个?”
“当然。”
我低下头来,为我对他毫无来由的疑忌感到惭愧。他以满怀心思的声音继续说:
“当我还只是个少年时,我爱上了一个遗弃了我的女孩。在那之后,我把全部心思
放在工作上。我的事业就是我的一切。后来我遇到了你,安妮——而刹那间,事业变得
一文不值。但是少年爱少年……我仍然拥有我的事业。”
我沉默不语。我想一个人无法真正同时爱两个人——然而你却能感觉像是如此。这
个人的吸引力很大。我突然抬起头看他。
“我想你言重了,”我作梦似地说,“我想你仍有大好的事业摆在眼前。你将成为
世界上的一大伟人。”
我感到我好像是在说着一项预言。
“虽然,我将孤独一生。”
“所有真正做大事的人都是。”
“你这么认为?”
“我很确信。”
他握住我的手,以低沉的声有说:
“我宁可拥有——另一项。”
这时哈瑞过来,在屋角那边走着。瑞斯上校站了起来。
“早安——鲁卡斯,”他说。
哈瑞为了某种原因而满脸通红。
“对了,”我高兴地说,“你现在必须恢复你的真名。”
但是哈瑞仍然注视着瑞斯上校。
“那么你是知道了,先生。”他终于说。
“我从不会忘掉一张面孔,小时候我见过你一次。”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困惑地问,眼睛在他们两人之间打转。
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在作意志的决斗。瑞斯胜了。哈瑞稍微避开眼神。
“我想你是对的,先生。告诉她我的真名吧。”
“安妮,这位不是哈瑞·鲁卡斯。哈瑞·鲁卡斯在战时阵亡了。这位是约翰·哈洛
德·厄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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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瑞斯上校说完之后,很快地溜走,离开了我们。我站在那儿望着他的背影。哈瑞的
声音唤醒了我。
“安妮,原谅我,告诉我,你原谅了我。”
他握住我的手,我几乎机械式地抽了回来。
“你为什么瞒着我?”
“我不知道我能让你了解。我怕那种事——财富的力量和诱惑。我要你关心我只是
因为我本身——我这个人——毫无任何装饰的赤裸裸的我。”
“你的意思是,你不信任我?”
“如果你喜欢,你可以这么说,但这并不是事实。我已变得痛苦、多疑——总是倾
向于寻求别人最隐秘不明的动机——而像你那样地关心我;实在是很美妙的事。”
“我懂了,”我慢慢地说。我在脑子里面想他告诉我的故事。第一次注意到我那时
所忽略一些不吻合的地方——金钱数目的确定,向纳蒂娜买回那些钻石的能力,他宁可
以局外人的观点来谈论那两个年轻人。而且当他说到“我的朋友”时,他指的不是厄兹
里,而是鲁卡斯。深爱纳蒂娜的人是鲁卡斯。
“怎么变成这样的?”我问。
“我们两人都非常冲动——急于死掉。有一天晚上,我们为了幸运而交换名牌。鲁
卡斯第三天就阵亡了——被炸成了碎片。”
我全身颤栗。
“你为什么今天早上不告诉我?你现在不可能再怀疑我真的关心你吧?”
“安妮,我不想把一切破坏掉。我想把你带回小岛上。钱有什么好处?它无法买到
快乐。我们在小岛上很快乐。我告诉你,我怕另一种生活——它曾经一度毁过我。”
“尤斯特士爵士知不知道你真正的身分?”
“哦,知道。”
“卡统呢?”
“不知道。他有天晚上在庆伯利看到我们两人同时跟纳蒂娜在一起,但是他不知道
那一个是那一个。他相信了我的话,把我当作鲁卡斯,而且纳蒂娜也被他的电报骗倒了。
她从没怕过鲁卡斯。他是很沉默安静的家伙。但是我总是有着魔鬼般的脾气。如果她知
道我还活着,不早就吓死了才怪。”
“哈瑞,如果不是瑞斯上校告诉了我,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都不说。继续装作是鲁卡斯。”
“那你父亲的巨款呢?”
“让给瑞斯。不管怎么说,他比我更能好好利用它们。安妮,你在想什么?你在皱
眉头。”
“我在想,”我慢慢地说,“我真希望瑞斯上校没有逼你告诉我。”
“不,他是对的。我该告诉你实情。”
他停顿一下,然后突然说:
“你知道,安妮,我嫉妒瑞斯。他也爱上你──而且他比我伟大,我永远也比不上
他。”
我转身向他大笑。
“哈瑞,你这白痴。我要的是你——而且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尽快地出发前往开普敦。苏珊妮在那里等着接我。我们一起将那只大长颈鹿剖
腹取出钻石。当革命终于平息下来之后,瑞斯上校来开普敦,在他的建议之下,木增堡
那幢属于劳罗斯·厄兹里爵士的大别墅重新开放,我们大家都住到那里去。
他们在那里进行计划。我将跟苏珊妮一起回英格兰,然后在她伦敦的家里等待出嫁。
而且将到巴黎去采购嫁妆!苏珊妮很高兴地计划着所有的细节,我也是。然而将来的一
切似乎奇怪地显得有点不真实。而且不知为什么,我有时候感到全身僵硬——好像无法
呼吸一样。
我们上船的前一天晚上,我无法入睡。我很悲伤,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痛恨离
开非洲。当我再回来时,它会不会还是一样?可不可能还是同样一回事?
后来我被窗板上的敲打声惊醒,我跳了起来。哈瑞在外面走廊上。
“穿上些衣服,安妮,出来。我想跟你讲话。”
我披上了衣服,走入外面凉飕飕的晚风中——寂静而美丽的夜色,给人一种有如法
兰绒的感觉。哈瑞带我离开隔房的听力范围。他的脸色苍白,眼睛发亮,且态度坚决。
“安妮,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女人喜欢为了她们喜欢的人而做她们不喜欢
做的事?”
“记得,”我说,不知道接下来的将是什么。
他紧紧抱住我。
“安妮,跟我走——现在——今晚。回到罗得西亚去——回到小岛上去。我无法忍
受所有这些愚蠢的举动。我无法再等待下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
“那我的法国长袍怎么办?”我装出惋惜的样子说。
直到今天,哈瑞还分不清什么时候我是认真的,什么时候我只是在挪揄他。
“去你的法国长袍。你认为我会让你穿上法国长袍?我不把它撕碎才怪。我不让你
走,听到没有?你是我的女人。如果我让你走了,我可能失去你。你现在就跟我走——
今天晚上——去他的其他每一个人!”
他抱紧我,吻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再也不能没有你,安妮。我真的不能。我痛恨所有的这些金钱,让瑞斯去拥有
吧。来,我们走吧。”
“我的牙刷呢?”我犹豫着。
“你可以再买一支。我知道我是个疯子,但是看在老天的份上,来吧!”
他愤愤地高视阔步而去,我像在瀑布区看到的那个巴洛兹妇人一样温顺地跟着他,
只是我头上没有顶着平底煎锅。他走得很快,我很难跟上他。
“哈瑞,”我终于以温和的声音说,“我们是不是要走到罗得西亚去?”
他突然转过身来;同时大笑着把我抱了起来。
“我真疯了,甜心,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很爱你。”
“我们是一对疯子。而且,哦,哈瑞,你从未问过我,但是我根本也不是在牺牲!
我想要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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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那已是两年以前的事了。我们现在仍然住在小岛上。在我的面前,摆在粗木桌上的,
是苏珊妮写给我的信。
亲爱的林中婴儿们——亲爱的相爱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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