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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衣男子-阿加莎

_13 阿加莎(英)
我慢慢走回饭店。饭店里的人递给我一封电报,我把它撕开来。电报上给了我详细
而正确的指示,要我到约翰尼斯堡去,或者该说是到约翰尼斯堡的一个车站去,在那里
将有一部车子等着接我。上面的署名不是安迪,而是哈瑞。
我坐在一张椅子上,认真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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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日记摘录)
约翰尼斯堡,三月七日。
彼吉特来了。当然,他忧心忡忡。惊惶不已,建议我应该马上动身到普勒多利亚去。
然后,当我肯定而和蔼地告诉他,我们将留在此地时,他走了另一个极端,后悔他没带
来他的来复枪,而且开始大谈特谈他在战时如何保护一座桥梁的事,在小普地坎比枢纽
的一座铁路桥梁之类的。
我不久便打断他的故事,要他把那台大打字机拆封。我想那够他忙一阵子的了,因
为那台打字机总是出毛病,而且他不得不拿到某个地方去修理。但是我忘了彼吉特的惊
人办事能力。
“我已经把所有的箱子都拆封好了,尤斯特士爵士。那台打字机的情况非常良好。”
“你说什么——所有的箱子?”
“包括那两个小箱子。”
“我真希望你没这么卤莽,彼吉特,那些小箱子没有你的事,它们是布莱儿夫人
的。”
彼吉特象只泄了气的皮球,他痛恨犯错。
“你只好再好好把它们包装起来!”我继续说,“包装好之后,你可以出去走走,
到处看看。也许约翰尼斯堡明天将成了一堆冒烟的废墟,因此这可能是你的最后机会。”
我想不管怎么样,这总可以令我摆脱他一个上午。
“有一件事我想在您有空的时候告诉你,尤斯特士爵士。”
“我现在没空,”我连忙说,“我现在一点空都没有。”彼吉特退了出去。
“对了,”我叫回了他,“布莱儿夫人的那些箱子里装什么东西?”
“一些皮毛毯,及一些皮毛——帽子,我想。”
“那就对了,”我赞许地说,“她在火车上买的。那是一种帽子,也难怪你认不出
来。我敢说她将在六月天的赛马场上戴上一项。还有些什么?”
“几卷底片,一些篮子——很多篮子——”
“一定有的,”我向他保证说,“布莱儿夫人是那种买东西从来不少于一打的女
人。”
“我想就是这些了,尤斯特士爵士,除了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一条面纱和一
些奇怪的手套之类的东西。”
“如果你不是天生的白痴的话,彼吉特,你该早就知道那些不可能是属于我的东
西。”
“我以为其中有一些可能属于佩蒂格鲁小姐。”
“啊,那令我想起了——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挑出这么一个可疑的家伙当我的秘
书?”
我告诉他我被盘问的事。然后我马上就后悔了,我在他眼睛里看到了我太了解的闪
光。我急急地转变话题,但是已经太迟了。彼吉特已经开始准备争辩。
接着他以叙述一件有关“吉尔摩登堡”号上不知所云的事来烦我。那是有关一卷底
片及一项赌注的事。那卷底片被一个知道原由的服务生,在三更半夜从气窗口抛进一间
舱房里。我讨厌粗俗的娱乐,我这样告诉彼吉特,而他又再次从头跟我讲一遍那件事。
他的故事讲得槽透了,我要很久很久才能听出个端倪来。
直到吃午饭时,我都没见到他。然后他象只电影上的大警犬般,兴奋异常地走进来。
我从没喜欢过大警犬。原来是他看到了雷本。
“什么?”我惊吓得大叫。
是的,他看到了一个他确信是雷本的人走过街道。彼吉特跟踪了他。
“您猜我看到他停下来跟谁讲话?跟佩蒂格鲁小姐!”
“什么?”
“是的,尤斯特士爵士。不只是这样。我调查过了她——”
“等一等。雷本后来做什么了?”
“他和佩蒂格鲁小姐走进了拐角的那家土产店——”
我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彼吉特不解地停了下来。
“没什么,”我说,“继续说。”
“我在外面等了很久——但是他们没有出来。最后我走了进去。尤斯特士爵士,店
里头一个人也没有!他们一定从另一条通道走了。”
我注视着他。
“如同我所说的,我回到饭店,对佩蒂格鲁小姐作了一些调查。”彼吉特压低噪声,
呼吸沉重的说,每次他想讲秘密的事时总是这样。“尤斯特士爵士,有人看到昨天晚上
有一个男人从她房间里走出来。”
我睁大眼睛。
“我还一直把她当做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淑女,”我喃喃地说。
彼吉特没注意到,继续说:
“我直接上楼去搜她的房间。您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摇摇头。
“这个!”
彼吉特拿出了一把安全刮胡刀及一块刮胡香皂。
“女人要这些干什么?”
我不认为彼吉特看过高级淑女杂志上的广告。我看过。我不打算在这方面跟他争辩,
我只是不同意以刮胡刀来作为判断佩蒂格鲁小姐性别的证据。彼吉特从没如此无奈过。
如果彼吉特以香烟盒来支持他的看法,我一点也不惊讶。然而,即使象彼吉特这样的人,
也有他忍耐的极限。
“您不相信,尤斯特士爵士。这个您怎么说?”
我检视着他得意地高高摇晃的东西。
“看起来象是头发,”我厌恶地说。
“是头发,我想这是所谓的假发。”
“的确是,”我评断说。
“现在您相信佩蒂格鲁小姐是男人乔装的了吧?”
“真的,亲爱的彼吉特,我想我相信了。我该早就从她的脚看出来。”
“那么,那就对了。现在,尤斯特士爵士,我想跟您谈谈有关我私人的事。我无法
怀疑,从您的暗示以及您一再地影射我在佛罗伦斯的那段时期,您已经发现了我的事。”
彼吉特在佛罗伦斯的秘密终于就要揭晓了!
“老老实实地全部说出来,我的好秘书,”我祥和地说,“最好是如此。”
“谢谢您,尤斯特士爵士。”
“是不是她的丈夫?丈夫,讨厌的家伙。总是出其不意地出现。”
“我不懂您的意思,尤斯特士爵士。谁的丈夫?”
“那女人的丈夫。”
“什么女人?”
“天啊,当然是你在佛罗伦斯遇到的女人。一定是有个女的。不要告诉我你只是抢
了教堂,或是从背后刺了一个意大利人一刀,因为你看他不顺眼。”
“我实在不了解您,尤斯特士爵士。我想您是在开玩笑。”“有时候我是个爱开玩
笑的人,当我遇到麻烦的时候。但是我向您保证,我现在并不想开玩笑。”
“我希望那时我离您相当远,您没认出我来,尤斯特士爵士。”
“在什么地方认出你?”
“在马罗,尤斯特士爵士。”
“在马罗?你跑去马罗搞什么鬼?”
“我以为您知道——”
“我开始越来越不懂了。从头再开始讲。你到佛罗伦斯——”
“那么您完全不知道——而且您也没认出是我!”
“根据我的判断,你似乎没有必要地投降了——让你的良知把你变成了一个懦夫。
然而我想在我听完整个故事后,我会作更好的判断。现在深呼吸一下,从头开始。你去
了佛罗伦斯——”
“但是我并没有去佛罗伦斯。就是这样。”
“好,那么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回家了——回马罗。”
“你到马罗去干什么?”
“我想看看我太太。她的身体娇弱而且盼望——”
“你太太?但是我并不知道你已结婚了!”
“是的,尤斯特士爵士,这正是我要告诉您的。我这件事情一直瞒着您。”
“你结婚多久了?”
“刚好过了八年了。当我成为您的秘书时,才刚结婚六个月。我不想失去这个工作。
随身秘书是不能有家室的,因此我隐瞒这件事。”
“你真把我吓呆了,”我说,“这些年来她都在什么地方?”
“我们在马罗的河边上,有一幢小平房,离‘磨房’很近,已经有五年多了。”
“我的天啊,”我喃喃地说,“有没有孩子?”
“四个孩子,尤斯特士爵士。”
我有点昏迷地注视着他。我该早就知道,象彼吉特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什么不可
告人的隐私的。彼吉特的高尚品格一直正是我的祸害。那就是他的秘密——一个太太和
四个小孩。
“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这件事?”我最后问他,在我迷迷惆们地瞪住他一段时间之
后。
“只有贝汀菲尔小姐。她到庆伯利火车站去。”
我继续注视着他,在我的注视之下,他显得坐立不安。
“我希望,尤斯特士爵士,您不是真的那么烦恼?”
“我的好秘书,”我说,“我不妨现在告诉你,你把我的事情整个都搞砸了!”
我忧心忡忡地走了出去。当我经过拐角处的那家土产店时,被一股突然的、不可抗
拒的吸引力所吸住,我走了进去。店主人卑躬地迎过来。搓着双手。
“要点什么吗?羊毛,古董!”
“我想要一种相当特别的东西,”我说,“特别的时候用的。您能不能拿出你所有
的给我看?”
“也许你愿意到我的后面房间去?我们那里有很多特别的东西。”
我犯的错误就在这里,我还自以为很聪明。我跟他穿过了摆动的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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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回复安妮的叙述)
我在苏珊妮那里遇到了大难题。她在争辩、恳求,甚至落泪后才肯让我执行我的计
划。无论如何,最后我还是照我的计划进行。她答应照我的吩咐执行联络方面的事,而
且要送我到车站向我挥泪道别。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抵达目的地。一个我从没见过,留着黑短须的荷兰人去接我。
他有一部车子在那里等着,我们上车出发。远处有奇怪的隆隆声,我问他那是什么。
“大炮,”他简明地回答。原来约翰尼斯堡在进行着战斗。
我猜想我们的目的地是在市郊某个地方。我们绕了很久,迂回转弯才抵达那里,而
炮声越来越近。那真是一段够刺激的路程。我们最后在一幢有些摇摇欲坠的建筑物前停
了下来。一个土黑人小男孩出来开门,我的保镖作手势要我进去。我犹豫不决地站在昏
暗的方形大厅中。那个人走过我身边,打开一道门。
“有位年轻的女士要见哈瑞·雷本先生,”他说完大笑起来。
如此宣达之后,我走了进去。屋子里没什么装饰,而且有一股廉价烟草的味道。在
一张办公桌后面,一个男人坐在那里写字。他抬起头来,扬扬他的眉头。
“天啊,”他说,“这可不是贝汀菲尔小姐!”
“我一定眼花了,”我道歉地说,“这是契切斯特先生,还是佩蒂格鲁小姐?他们
两个太象了。”
“现在两个人都暂时不是了。我已脱下了衬裙——还有教士服。坐下来,好吗?”
我镇静地坐了下来。
“看起来,”我说,“似乎我找错了地方。”
“从你的观点来看,我想也是。真是的,贝汀菲尔小姐,再度跌入陷阶里!”
“我不太聪明,”我温和地承认说。我的态度令他困惑不解。
“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忧,”他干涩地说。
“如果我夸大点说,对你有没有什么影响?”我问。
“那当然没有。”
“我的婶婆珍妮总是说,真正的淑女对任何可能发生的事,都是既不震惊,也不讶
异。”
我从契切斯特——佩蒂格鲁先生的脸上,清清楚楚地看出了他的想法,因此我连忙
继续说下去。
“你的化装术真是太奇妙了,”我大方地说,“你化装成佩蒂格鲁小姐时,我一直
没认出是你来——甚至在你看到我在开普敦跳上火车时,弄断了铅笔的时候,我也没认
出。”
这时他用手中的铅笔轻拍着桌面。
“很好,但是我们必须回到正事上。或许,贝汀菲尔小姐,你猜得到为什么我们要
你来这里?”
“请你原谅,”我说,“但是除了头子之外,我从不跟任何人谈正事。”
我是从放款者的招揽信里学来这句话的,而且我觉得很管用。这句话显然对契切斯
特——佩蒂格鲁先生发生了摧毁性的作用。他张大嘴巴然后又合了起来。我高兴地向他
微笑。
“那是我叔祖父乔治的格言,”我装出好象后来才想到似地加上一句,“我婶婆珍
妮的丈夫,你知道。他制造铜床的把手。”
我怀疑契切斯特——佩蒂格鲁是否曾经如此难堪过。他一点也不喜欢。
“我想你最好放聪明点,改改你的口气,年轻的女士。”
没有回答,但是打着哈欠——一个微妙的小哈欠,暗示着强烈的厌烦。
“你——”他开始大声地说。
我打断他的话。
“我告诉你,对我叫嚣是没有用的。我们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我没兴趣跟小
喽罗讲话。你最好省省力气和时间,直接带我去见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
“去——”
他一副惊愕的样子。
“是的,”我说,“尤斯特士·彼特勒爵士。”
“我——我——失陪一下——”
他象只兔子般地急忙跳出去。我悠然地利用这段时间打开皮包,在鼻子上加扑一些
粉。同时整理整理我帽子的角度。然后耐心地坐着等待我的敌人回来。
他带着一种微妙的被惩戒过的表情出现。
“贝汀菲尔小姐,这边走,好吗?”
“我跟在他背后上了楼梯。他敲敲一个房间的门,里面传来一声轻快的“进来”,
他打开门,要我进去。
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跳起来,亲切而微笑地迎接我。“好,好,安妮小姐。”他
热情地握我的手。“我很高兴见到你。来,坐下。旅途不累吧?那好。”
他面对着我坐下来,仍然愉快地微笑着。这使得我有点茫然,他的态度是如此地自
然而毫不造作。
“你坚持直接来见我很对,”他继续说,“敏可士是个傻蛋。一个聪明的演员——
但却是个傻蛋。你在楼下见到的是敏可士。”
“哦,真的,”我声音微弱地说。
“现在,”尤斯特士爵士愉快地说,“让我们来谈谈正事。你知道我是那‘上校’
已有多久了?”
“从彼吉特先生告诉我,他在马罗见到你,而你应该是在坎内那时开始。”
尤斯特士爵士懊悔地点点头。
“是的,我告诉那笨蛋说他把我的事给砸了,当然,他不知道我的意思。他的整个
脑子都在想着我是否认出了他。他似乎从没怀疑过,我到那里去干什么。那是我的运气
不好,我一切都安排得那么周密,把他送去佛罗伦斯,告诉饭店的人说我将去尼斯过一
两夜。如此,等谋杀案被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回到坎内了,没有人会想到我曾经离开过
里维耶拉。”
他仍然以相当平静自然的声调讲话,我必须很专心地去了解这都是真的——这个在
我面前的人真的就是那罪大恶极的“上校”。我在脑海里回想。
“那么,是你想在吉尔摩登堡号上把我推到海里,”我慢慢地说,“彼吉特那天晚
上跟踪到甲板上的人也是你?”
他耸耸肩。
“我向你道歉,我亲爱的孩子,我真心地道歉。我一直喜欢着你——但是你是如此
深深地妨碍着我的事。我不能因为一个黄毛丫头而使得我所有的计划成了泡影。”
“我想你在瀑布区的计划是最精明的一个,”我说,努力将这件事看成只是附带的
一件小事。“我可能随时向人发誓,当我走出去的时候,你是在饭店里。以后凡事我可
得亲眼看到才相信。”
“是的,敏可士份成佩蒂格鲁小姐扮得很成功,而且他能逼真地模仿我的声音。”
“有一件事我想知道。”
“什么事?”
“你怎么诱导彼吉特找她来当你的秘书?”
“哦,那相当简单。她在商业局或矿务局,或是任何他去的地方碰到他——告诉他
我打电话去催,而政府当局选中了她,彼吉特便深信不疑。”
“你真坦白,”我观察着他说。
“我没有理由不坦白。”
我不喜欢听到这个,急急地打断他的话。
“你认为这次革命会成功?你已破釜沉舟了。”
“对一个特别聪明的年轻女子来说,你这样说实在很不聪明。不,我亲爱的孩子,
我并不认为这次革命会成功。我再给它一两天,它就将不光荣地结束。”
“事实上,这并不是你的成功,对不对?”我很难听地说。
“就象所有的女人一样,你一点生意概念都没有。我的工作是供应武器和弹药——
高价出售——来激起群众的情绪,而且来陷某些人于罪证确凿之地。我已完全顺利地履
行了合约,将来他们将暗地小心地付款给我。我对整件事处理得特别小心谨慎,因为我
打算将这当作是我退休前的最后一笔生意。至于如同你所说的,我已破釜沉舟,我真不
懂你的意思。我不是叛乱头子之类的——我是一个知名的英国访客,不幸走进了某一家
土产店,无意中多看了一些,结果被绑架了。明天,或者后天,当环境允许时,我将被
人发现被绑在某个地方,挨饿且吓得半死。”
“啊!”我慢慢地说。“但是我呢?”
“这就是了,”尤斯特士爵士温和地说,“你呢?我已把你找到这里来——我并不
想强迫你来——我非常巧妙地把你引到这里来。问题是,我将怎么处置你?最简单的办
法是——容我加一句,也是对我来说,最愉快的办法是——跟我结婚。妻子不能控诉丈
夫,你知道,而且我也喜欢有个年轻漂亮的太太来握我的手,同时用清澈明亮的眼睛瞄
瞄我——不要这样瞪着我!你把我吓着了。我知道这个提议你不赞成?”
“不赞成。”
尤斯特士爵士叹了口气。
“可惜!可是我也不是什么恶棍。我想,这是很普遍的问题。你爱上另一个人,如
同爱情故事书上所说的,对不对?”
“我爱另一个人。”
“我想过不少——起初我以为是那身高自大的驴子瑞斯,但是我猜是那天晚上把你
救出瀑布区的年轻英雄。女人一点都没有眼光。那两个家伙没有一个有象我这样的头脑。
我是一个容易被低估的人。”
我觉得他说对了这一点。虽然我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而且一定是,但是我实在
无法了解。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谋害我,他杀了另一个女人,而且他也干下了其他无数
我不知道的勾当,然而我仍是无法让自己了解他。我无法认为他不只是我们那愉快、亲
切的旅伴而已。我甚至无法对他感到恐惧——然而我知道,如果必要的话,他能冷酷地
把我谋害掉。
“好,好,”这位很特别的人坐回他的椅子说,“很可惜你不接受彼得勒夫人这个
头衔。其他的方式就比较粗鄙了。”
我感到背脊凉飕飕的。当然我一直都很清楚,我是在冒很大的险,但却是值得的。
事情到底会不会演变成跟我预料的一样?
“事实上,”尤斯特士爵士继续说,“碰上你,我就变得心软了。我真的不想采取
极端的手段。这样吧,你从头把整个事情经过告诉我,让我们看看能怎么办好了。但是
记住——我要的是实情。”
我不想在这上面犯任何差错。我很敬佩尤斯特士爵士的精明。这是说实话的时候,
全部实话,除了实话外什么都不能加进去。我一件不漏地把整个经过讲给他听,直讲到
我被哈瑞救走为止。当然讲完时,他满意地点点头。
“聪明的女孩。你已把一切都吐出来了。而且,让我告诉你,如果你还保留着什么,
我很快便可以查出来。不管如何,很多人都不会相信你的故事,尤其是开头的部分,但
是我相信。你是那种会那样离家的女子——一时兴起,以最不充足的动机。当然,你的
运气不错,但是一旦业余的碰上了职业的,那么结局是可想而知的。我是职业的,在这
种行业上,我很年轻的时候便开始干起。在考虑过一切事情之后,这似乎对我来说是一
条迅速致富的路。我总是能构思、设计出灵巧的计划出来——而我从不蹈犯‘自己执行
计划”的错误。随时雇用专家——这是我的座右铭。我违背了一次,结果我就懊悔了—
—但是我也是因为无法信任任何人替我办那件事。纳蒂娜知道得太多了。只要我不受到
阻挠,我便是一个随和、心地善良的大好人。纳蒂娜阻挠了我,也威胁到我——就在我
事业成功到达顶峰的时候。一旦她死去,而且钻石在我手中,那我就安全了。我现在可
以下结论说,我这件工作是搞砸了。那个白痴彼吉特,和他的太太,他的家人!都是我
的错——他那十六世纪意大利下毒者的脸孔和他那维多利亚中期的头脑,触到了我的幽
默感痒处而让我雇用了他。顺便给你一个座右铭,我亲爱的安妮,不要让你的幽默感带
着你走。几年以来我一直有一种直觉,觉得该聪明一点,摆脱彼吉特,但是那家伙是如
此地勤勉尽责,我实在无法想出任何可以辞掉他的理由。因此我随它自然发展下去。
“我们离题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处置你,你的叙述很清楚,但是仍有一件事你没
说。现在那些钻石在哪里?”
“哈瑞·雷本那里。”我注视着他说。
他面不改色,仍然保持着幽默嘲讽的神色。
“嗯,我要那些钻石。”
“我不觉得你有多少机会可得到它们。”我答道。
“你不觉得?现在我可觉得。我不想弄得不愉快,但是我想提醒你,一个女孩的尸
体在这一地带被发现,并不是一件什么稀奇的事。楼下有一个人,对于这方面的事能处
理得很巧妙。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女孩。我想提议的是:你坐下来,写封信给哈瑞·雷本,
要他带着钻石到这里来找你——”
“我不会做那种事。”
“长辈讲话不要插嘴。我想跟你谈个条件。用钻石来换取你的生命。还有,不要玩
什么花样,你的生命完全掌握在我手里。”
“那哈瑞呢?”
“我不忍心拆散两个年轻的爱人。他也可以自由离去——只有一个条件,你们两个
以后不可再干扰我的事。”
“那我有什么保证,你会信守你的谎言?”
“什么都没有,我亲爱的女孩。你不得不信任我,同时抱最大的希望。当然,如果
你想充英雄,较喜欢自我牺牲,那当然是另外一回事。”
我所希望的正是如此。我小心地不马上上钩。我让自己显出被他威胁、哄骗得降服
的样子。我照他的指示写信:
“亲爱的哈瑞:
我想我找到了一个可以完全还你清白之身的机会。请立刻依照我的指示,到艾格拉
莎脱土产店,向他们要求说要看些‘特别的东西’,‘特别的时候用的’。那个人会要
你‘到后面的房间去’。跟他去。你会遇到一个传话的人,他会带你来找我,完全照他
告诉你的做,同时千万记得要带钻石来,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尤斯特士爵士停了下来。
“剩下来的由你自己添上去,”他说,“但是记住,不要玩花样。”
“我想‘永远是你的,安妮’就够了,”我说。
我写了下来。尤斯特士爵士伸过手来把信拿过去,从头看了一遍。
“嗯,不错。现在给我地址。”
我给了他。这信和电报收发的地方,是一家小店。
他用手按了一下桌上的铃。契切斯特——佩蒂格鲁,也就是敏可士应声而来。
“这封信立刻送出去——照一般的路线。”
“是的,上校。”
他看了看信封上的名字。尤斯特士爵士逼视着他。
“你的朋友,我想?”
“我的朋友?”他似乎吓着了。
“你昨天在约翰尼斯堡跟他说过话。”
“一个人过来问我有关你行踪和瑞斯上校的,我给了他错误的消息。”
“很好,很好,”尤斯特士爵士亲切地说,“我只是猜猜而已。”
当契切斯特——佩蒂格鲁离开房间的时候,我正好注视到他,他脸色死白,好象受
到极度的惊吓一样。他一出去,尤斯特士爵士立刻从他的手肘处拿出对讲机说,“司考
特?注意敏可士,没有命令,他不得离开房子一步。”
他把话筒放下,蹙着额头,轻敲着桌面。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尤斯特士爵士,”我在沉默了一两分钟之后说。
“当然可以。安妮,你真是勇气十足!你能对事情产生智力上的兴趣,而大部分的
女孩碰到这种情况都只会搓搓手吸吸气。”
“为什么你让哈瑞做你的秘书,而不把他交给警察?”
“我需要那些可咒的钻石。纳蒂娜,那小魔鬼,玩弄你的哈瑞来对付我。她威胁我,
除非我付给她她想要的价钱,否则她要把它们卖给他。那是我犯的另一个错误——我以
为钻石在她身边。但是她太聪明了。她的丈夫卡统也死了——钻石藏在什么地方,我一
点线索都没有。然后我想办法弄到了一份某人在‘吉尔摩登堡’号上发给纳蒂娜的电报
影印本——那不是卡统就是哈瑞发的,我不知道是那一个。那就是你捡到的字条的副本。
“17——22”上面这样写着。我把它当作是跟雷本的约会,而当他那么绝望地想尽办法
登上吉尔摩登堡号时,我认为我猜对了。因此我假装相信了他的说辞,而让他来。我严
格地监视着他,希望我能知道得多些。后来我发现敏可士想单独行事,阻碍了我。我很
快地阻止他。他听从了我的命令。要得到十七号舱房是件麻烦事,而且令我担忧的是,
不晓得你是何方人物。你是象你表面上一样天真无邪的女孩,或者不是?当雷本那天晚
上准备出去赴约时,我叫敏可士去拦截他。当然,敏可士失误了。”
“但是为什么那张字条写着‘17’而不是‘71’?”
“我后来想出来了。卡统一定是写在他自己的一张备忘纸上,然后拿给发报员,而
不是直接写在电报纸上,而且他也没再把发出去的电报留底看一遍。那发报员犯了跟我
们一样的错误,把它打成了17.1.22而不是1.71.22。我不了解的是敏可士为什么坚
持要十七号房,一定是完全出于直觉。”
“那么给司马兹将军的文件呢?是谁搞了鬼?”
“我亲爱的安妮,你不会认为我就如此白白地让我的计划给破坏掉吧?有了一个逃
犯秘书,我毫不犹豫地用空白白纸代替了。没有人会怀疑可怜的老彼得勒。”
“那瑞斯上校呢?”
“对了,那令人厌恶的家伙。当彼吉特告诉我,他是一个特务人员时,我便感到背
脊老是凉飕飕的。我记得战时他曾在巴黎探查纳蒂娜——而且我怀疑他是被派出来追查
我!我很不喜欢他紧盯着我的方式。他是那种袖里自有乾坤的强壮而沉默的人物。”
一声铃声响起。尤斯特士爵士拿起话筒,听了一两分钟后,回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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