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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莎·克里斯蒂·65

_2 阿加莎(英)
  “但是并非事实,是吗?”海斯特说。“并不是好消息。只是非常让人苦恼的消息。”
  关旭说:
  “麦可接通了。”
  里奥再度过去接过话筒。他像刚刚跟他女儿说的一样跟他儿子说话。但是接收这个消息的对方反应跟玛丽·杜兰特相当不同。这一位没有异议、惊讶或是不相信。取而代之的是快速的接受。
  “搞什么飞机!”麦可说。“隔了这么久?失踪的证人!哎呀呀,杰克那天晚上可是倒霉透了。”
  里奥再度说话。麦可听着。
  “是的,”他说,“我同意你的看法。我们最好尽快聚在一起,而且找马歇尔来提供我们意见。”他突然短笑一声,里奥打从他还是个在窗外花园里玩耍的小男孩时起就记得十分清楚的笑声。“猜猜看?”他说。“我们哪一个干的?”
  里奥放下听筒,突兀地离开电话机。
  “他说什么?”关妲说。
  里奥告诉她。
  “依我看,那是个愚蠢的玩笑。”关妲说。
  里奥迅速瞄了她一眼。“或许,”他温和地说,“完全不是开玩笑。”
  玛丽越过房间地面,摘下几朵菊花瓶里垂落的花瓣。她小心地把它们放进废纸篓里。她是一个个子高高、外表平静的二十七岁少妇,尽管脸上没有皱纹,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大,或许是因为她那严肃的成熟性格。她有好看的容貌,没有令人心荡神驰的魅力。五官正常,皮肤好,亮蓝的眼睛,金色的头发梳离她的颜面在颈后挽成一个大髻;一种恰好在当时流行的发型,虽然她并非因为流行才梳理成这样子的。她是个一向坚守她自己风格的女人。她的外表就像她的房子一样:整洁、保养良好。任何灰尘或是零乱的东西部令她不安。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着她小心的把枯萎的花瓣丢掉,绽出微微扭曲的微笑。
  “还是一样爱整洁,”他说。“一切各就各位,有条不紊。”
  他笑出声来,笑声中微微带着恶意。然而玛丽·杜兰特全然不受干扰。
  “我确实喜欢整洁,”她同意说。“你知道,菲,如果这屋子乱糟糟的像肉摊子一样,你自己也不会喜欢的。”
  她丈夫有点怨气地说:
  “呃,反正我又没机会把它弄得乱糟糟的。”
  他们婚后不久,菲利普·杜兰特便成了小儿麻痹症的牺牲品。对深爱他的玛丽来说,他变成了她的孩子兼丈夫。他有时候对她占有性的爱微微感到尴尬。他太太没有想象力,不了解她从他对她的依赖中获得的乐趣有时候令他感到苦恼。
  他迅速地接下去说话,仿佛怕她会说出同情怜惜的话来。
  “我得说你父亲的消息真叫人无法形容!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你怎么能这么平静?”
  “我想大概是我几乎不能理解吧……这么不寻常。起初我简直无法相信爸爸说的。如果是海斯特,我一定认为是她想象出来的。你知道海斯特是什么样子的。”
  菲利普·杜兰特脸上的怨气消失了一些。他温柔地说:
  “一个热情的女人,存心在生活中寻烦恼,烦恼当然被她找着了。”
  玛丽对这项分析一挥手。别人的性格她不感兴趣。
  她怀疑地说:“我想大概是真的吧?你不认为这个人可能是想象出来的吧?”
  “心不在焉的科学家?这样想是很好,”菲利普说,“不过看来安德鲁·马歇尔是把这件事当真。而且马歇尔是个很精明的律师,我来告诉你。”
  玛丽·杜兰特皱起眉头说:“这件事实际上有什么意义,菲?”
  菲利普说:“这表示杰克会完全洗清罪名。也就是说,如果当局满意的活——而我推断这不会有任何问题。”
  “噢,”玛丽微叹一口气说,“我想这大概很好。”
  菲利普·杜兰特再度笑出声来,同样扭曲、有点怨恨的笑声。
  “波丽!”他说,“你会要了我的老命。”
  只有玛丽·杜兰特的丈夫叫过她波丽,这是个对她庄严的外表来说不恰当得可笑的名字。她有点惊讶地看着菲利普。
  “我不明白我说了什么让你觉得这么好笑。”
  “你这么高尚!”菲利普说。“就好像某位贵夫人在评鉴村妇的手工艺品一样。”
  玛丽困惑地说:“可是,是很好没错啊!你总不能假装说家里有个杀人凶手是件叫人心安的事吧。”
  “并不真的是在家里。”
  “哦,实际上都一样。我的意思是说,一切都令人非常担忧,让人感到非常不舒服。每个人都那么激动好奇。我恨死了。”
  “你表现得很好,”菲利普说。“用你那对冷冰冰的蓝色眼睛把他们的嘴巴冻住。让他们沉默下来,一副自觉惭愧的样子。你从不显露内心感情的方式真叫人拍手叫绝。”
  “那一切我非常讨厌。一切都非常不愉快,”玛丽·杜兰特说,“不过,无论如何他死了一切都过去了。而现在——现在,我想大概一切又将被挑起了。这么烦人。”
  “是的,”菲利普·杜兰特若有所思地说。他微微转动双肩,一丝痛苦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他太太迅速走向他。
  “被夹到了?等一下。让我把这块垫枕移开。好了,好点没有?”
  “你应该去当医院护士。”菲利普说。
  “我可一点也不想看护很多人,只有你。”
  这句话说来单纯,背后却蕴含一股深情。
  电话铃声响起,玛丽过去接听。
  “喂……是的……我就是……噢,是你……”
  她侧首对菲利普说:“是麦可。”
  “是的……是的、我们听说了。爸爸打过电话来……哦,当然……是的……是的……菲利普说要是律师满意那就一定没问题了……真的,麦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不安……
  我不知道我自己特别笨……真的,麦可,我真的认为你——
  喂……喂……”她气愤地皱起眉头。“他挂断了。”她放回听筒。“真是的,菲利普,我不了解麦可。”
  “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哦,他好像很激动。他说我笨,说我不了解——事情的影响。麻烦来了!他说的。可是为什么?我不懂。”
  “他紧张了,是吗?”菲利普若有所思地说。
  “可是,为什么?”
  “哦,他是对的,你知道。是会有影响。”
  玛丽显得有点慌张。
  “你的意思是说人们对案子的兴趣会复活?当然我很高兴杰克洗清了罪名,但是如果人们又开始谈论这件事那就相当叫人感到不愉快了。”
  “不只是左右邻居说的话。还有更严重的。”
  她以询问的眼光看着他。
  “警方也会感兴趣!”
  “警方?”玛丽猛然说道。“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亲爱的,”菲利普说。“想一想。”
  玛丽慢慢走过来坐在他一旁。
  “如今这又是一件未解决的罪案了,你知道。”菲利普说。
  “可是他们当然不会费心——隔了这么久?”
  “很好的一厢情愿的想法,”菲利普说,“可是基本上恐怕不合理。”
  “当然,”玛丽说,“在他们这么愚蠢之后——在杰克身上犯下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他们不会想再把整个事情挑起来吧?”
  “他们可能不想——但是他们也许不得不!责任就是责任。”
  “噢,菲利普,我相信你错了,会有一点闲言碎语,然后事情就会平息了。”
  “然后我们从此就会快快乐乐的活下去。”菲利普嘲讽地说。
  “有何不可?”
  他摇摇头。“没那么单纯……你父亲是对的。我们必须聚在一起商量一下。像他所说的找马歇尔一起来。”
  “你是说——到‘阳岬’去?”
  “是的。”
  “噢,我们不能那样做。”
  “为什么?”
  “行不通。你是个病人而且——”
  “我不是病人。”菲利普激怒地说。“我很强壮,很好。我只是两腿不能使用。只要适当的交通工具我连非洲都能去。”
  “我相信到‘阳岬’去对你非常不好。这么令人感到不愉快的事情又被挑起——”
  “我不受影响。”
  “——而且我不明白我们怎么可以离开这幢屋子。最近小偷这么多。”
  “找个人晚上来这里睡。”
  “说得倒好——好像这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一样。”
  “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的老太太可以天天来。不要再提这些家庭主妇式的反对意见,波丽。其实,根本是你不想去。”
  “我是不想去。”
  “我们不会在那里待太久,”菲利普要她放心地说,“但是我认为我们非去不可。这是一家人必须联合起来的时候,我们得搞清楚我们的处境。”
  在乾口的饭店里,卡尔格瑞提早用过晚餐回他的房间去。
  他感到深深受到他在“阳岬”所经历过的一切的影响。他早料到那是一次痛苦的任务,他是下定了最大的决心才完成的。
  然而整个事情却以跟他原先预料的完全不同的方式令他感到痛苦不安,他飞身往床上一躺,点燃一根香烟,脑子里一再地想着这件事。
  出现在他脑子里最清晰的一副画面是临别时海斯特的那张脸。她对他的公道主张不屑的斥驳!她说什么来着?“重要的不是有罪的人,是无辜的人。”然后:“难道你不明白你对我们做出什么事来了?”但是,他做出什么事来了?他不懂。
  还有其他的人。他们叫她克斯蒂的那个女人(为什么叫克斯蒂?这是个苏格兰名字。她又不是苏格兰人——丹麦人,也许,或者是挪威人?)为什么她说起话来那么断然——那么责怪人?
  里奥·阿吉尔也有点怪怪的——退缩、警觉。没有“谢天谢地我儿子是无辜的”的自然反应!
  而那个女孩——里奥的秘书。她好心帮助过他。但是她的反应也是怪怪的。他记起了她跪在阿吉尔椅子旁的样子。仿佛——仿佛——她在同情他、抚慰他。为什么事抚慰他?为了他儿子是无辜的?而且当然——是的。,当然——那不只是秘书的感情——即使是个多年的秘书……那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他们——
  床边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拿起听筒。
  “喂?”
  “卡尔格瑞博士?有人找你。”
  “找我?”
  他感到惊讶。据他所知,没有人知道他在乾口过夜。
  “谁?”
  停顿一下。然后饭店职员说:
  “是阿吉尔先生。”
  “噢,告诉他——”亚瑟·卡尔格瑞正要说他会下楼去时忽然停住没说。如果里奥·阿吉尔为了某个原因跟踪他到乾口来而且设法查出他在这里过夜,那么想必在楼下人多的休息厅里商谈会是令人感到尴尬的事。
  他改口说:
  “请他上楼到我房里来,好吗?”
  他起床,来回踱着方步,直到门上传来敲门声。
  他过去把门打开。
  “进来,阿吉尔先生,我——”
  他停下来,吓了一跳。不是里奥·阿吉尔。是个年轻人,微黑、英俊的脸庞被怨恨的表情糟蹋了。一张无情、气愤、不快乐的脸。
  “没料到是我,”年轻人说。“以为是我——父亲。我是麦可·阿吉尔。”
  “进来。”访客走进门后,卡尔格瑞把门关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把烟盒递向年轻人问道。
  麦可·阿吉尔拿起一根烟,发出一声令人不愉快的短笑。
  “那容易!打电话到每家大饭店去问问看。第二通就找着了。”
  “那么为什么你要见我?”
  麦可·阿吉尔说道:
  “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他的眼睛上下打量卡尔格瑞一番,注意到微微弯驼的双肩、转灰的头发、瘦削敏感的一张脸。“原来你是到极地去的海伊斯·班特利探险队一员。你的身子看起来并不十分硬朗。”
  亚瑟·卡尔格瑞微微一笑。
  “外表有时候是会骗人的,”他说:“我够坚强的了。需要的不全是力气。还有其他一些重要的条件:耐力、耐心、专业知识。”
  “你多大了,四十五?”
  “三十八。”
  “看起来不止。”
  “是——是的,大概是吧。”一时他涌起一股强烈的悲伤,面对着这年轻力壮的年轻小伙子。
  他有点唐突地问道:
  “为什么你要见我?”
  对方皱起眉头。
  “这是自然的事,不是吗?当我听说你带来的消息的时候。关于我亲爱的弟弟的消息。”
  卡尔格瑞没有答腔。
  麦克·阿吉尔继续:
  “对他来说有点太迟了,不是吗?”
  “是的,”卡尔格瑞低声说。“对他来说是太迟了。”
  “你为什么一直闭着不开口?什么脑震荡的是怎么一回事?”
  卡尔格瑞耐心地告诉他。够奇怪的了,这个年轻小伙子的粗野令他感到精神振奋。无论如何,这是个很为他的弟弟着想的年轻人。
  “给杰克一个不在场证明,这是重点所在,是吧?你怎么知道当时的时间正如你所说的?”
  “我十分确信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卡尔格瑞肯定地说。
  “你可能错了。你们搞科学的家伙有时候对时间地点这种小事情很容易心不在焉。人
  卡尔格瑞显出觉得有点好玩的表情。
  “你脑子里想的是小说里的心不在焉的教授——穿着不同颜色的裤子,不大确定他所处的是何年何日何地?我亲爱的年轻人,科学的工作需要高度精确性:数量、时间、计算,丝毫差不得,我向你保证我不可能记惜,我在就快七点时让你弟弟上车,然后七点半过后又五分钟让他在乾口下车。”
  “你的表时间可能不对。或是你依据的是你车子里的时钟。”
  “我的手表和车子里的时钟完全是同步的。”
  “杰克可能设法骗过了你。他很会耍花样。”
  “没有花样。为什么你这么急着要证明我错了?”卡尔格瑞有点激动地继续说:“我料想要让当局相信他们判错了一个人的罪可能不容易。没料到要让他的家人相信竟然会这么难!”
  “这么说你已经发现有点难以让我们信服了?”
  “反应似乎有点——不寻常。”
  麦克紧盯着他看。
  “他们不想相信你?”
  “看来——好像差不多是这样……”
  “不只是好像。而是确实。这也是够自然的了,如果你用心想想的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自然?你母亲被杀。你弟弟被控诉判刑。如今结果变成他是无辜的。你应该感到高兴——
  感激。你的亲弟弟。”
  “他不是我弟弟。而她也不是我母亲。”
  “什么?”
  “没有人告诉过你吗?我们全都是被收养的。我们全部。
  玛丽,我的大‘姊’,在纽约。其余的在大战时。我‘母亲’,如你所称呼她的,自己没办法生孩子。因此她就靠收养组成了不错的一家人。玛丽、我本人、蒂娜、海斯特、杰克。舒适、豪华的家而且充满了母爱!我想她到后来忘了我们并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可是当她挑选杰克作她亲爱的小男孩之一时,她是倒霉了。”
  “我不知道。”卡尔格瑞说。
  “所以不要对我开口闭口你的‘亲生母亲,亲弟弟’的!
  杰克是个贱东西!”
  “但却不是凶手。”卡尔格瑞说。
  他的语气强烈。麦可看着他,点点头。
  “好。你说的——而且你坚持。杰克并没有杀她。那么好吧——是谁杀的?这一点你没想过吧?现在想想。想一想——然后你就会开始明白你在对我们干出什么好事来……”
  他猛一转身,唐突地走出门去。
第04章
  卡尔格瑞歉然说,“你能再次见我真好,马歇尔先生。”
  “不客气。”律师说。
  “你知道,我到‘阳岬’去见过杰克·阿吉尔的家人。”
  “是的。”
  “我想,到现在你该听说过我去拜访的事了吧?”
  “是的,卡尔格瑞博士,没错。”
  “你可能难以明白的是为什么我又来见你……你知道,事情结果并不全如我所想的那样。”
  “是的,”律师说,“是的,也许是吧。”他的声音像往常一般冷淡不带感情,然而其中有某种意味鼓舞卡尔格瑞继续说下去。
  “我以为,你知道,”卡尔格瑞继续说,“那样就结束了。
  我有心理准备——我该怎么说——他们自然的愤慨反应。尽管脑震荡我想大概可以说是天意,但是从他们的观点来看,他们对我感到愤慨是可以原谅的。这我有心理准备,如同我所说的。但是我同时希望他们的愤慨会被杰克·阿吉尔的罪名获得洗清的感激之情推翻掉。然而结果并不如我所预期的一样。完全不是。”
  “我明白。”
  “也许。马歇尔先生,你多少预期到会发生什么情况?我记得,上次我来这里的时候,你的态度让我感到困惑。你是不是预见到我会遭遇到的态度?”
  “你还没告诉我,卡尔格瑞博士,是什么样的态度。”
  亚瑟·卡尔格瑞把椅子向前拉。“我以为我是在结束某件事情,给——我们姑且说——已经写好的一章一个不同的结尾。但是我开始感到,我开始明白,我不是在结束某件事情,而是在开始某件事情。某件全新的事情。你认为,这样说对不对?”
  马歇尔先生缓缓点头。“是的,”他说,“可以这么说。我的确认为——我承认——你当时并没完全了解其中的含意。
  你不可能了解,因为,当然,除了法律上的报告之外,你对事实背景一无所知。”
  “是的,是的,我现在明白了,太明白了。”他声音提高,激动地继续说下去。“他们感到的其实不是解脱,不是感激。
  是忧虑。担心再下去可能发生什么。我说的对吗?”
  马歇尔谨慎地说:“我想或许你说的相当对。你要记住,并不是我知道才这样说的。”
  “如果是这样,”卡尔格瑞继续说,“那么我不再感到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到的唯一弥补而能安心地回去工作。我仍然牵连在内。我要为带给他们生活中一个新的因素负责。我无法就此撒手不管。”
  律师清清喉咙。“这也许是个相当不切实际的看法,卡尔格瑞博士。”
  “我不认为是——不真的认为。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且不只是行为,还有行为的后果。就在将近两年前,我在路上让一个年轻人搭便车。我那样做时,已经决定了一连串事件的方向。我不觉得我可以脱身。”
  律师仍旧摇头。
  “好吧,那么,”亚瑟·卡尔格瑞不耐烦地说。“就算是不切实际吧,如果你高兴的话。但是我的感情,我的良心,仍然受牵连。我唯一的愿望是要弥补我的能力无法预防的事。我并没有弥补到。怪的是我反而把那些已经受过苦难的人弄得更糟。但是我仍然不太明白是为什么。”
  “是的,”马歇尔缓缓说道,“是的,你是不会明白为什么。过去大约十八个月里,你跟文明世界脱节。你没看到每天的报纸,罪案过程的报导,还有这一家人的背景说明。可能你反正也不会去看它们,但是你兔不了会听说到,我想。事实非常简单,卡尔格瑞博士,不是什么秘密。当时都公开了。
  终归来说是这样。如果不是杰克·阿吉尔——而根据你的说法,他不可能干下那件罪案,那么是谁干的?这让我们回到了罪案发生当时的情况。案于是在十一月某个晚上七点到七点半之间发生的,死者的屋子里全是她的家人和仆人。屋子本身安安全全地上了锁,门窗紧闭,如果有外面的人进去,那么一定是阿吉尔太太自己让他进去的,或是他自己有钥匙。换句话说,一定是某个她认识的人。就某些方面来说,就像美国发生的那个波登案子,波登先生和他太太在一个星期天上午被人用斧头砍倒。屋子里的人什么都没听见,没有见到任何人靠近过屋子。你能明白,卡尔格瑞博士,为什么那一家人,如同你所说的,对你带给他们的消息不感到解脱而是感到苦恼吗?”
  卡尔格瑞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宁可杰克·阿吉尔是有罪的?”
  “噢,是的,”马歇尔说。“是的,绝对是的。如果我可以有点愤世嫉俗地一说,家里发生了令人不愉快的凶杀案,杰克·阿吉尔是个十全十美的解答。他一直是个有问题的儿童,一个不良少年,一个脾气凶暴的男人。在家人圈于里可以原谅他。他们能为他哀伤、同情他,自己对自己,相互之间,还有对世人宣称那并不真的是他的过错,说心理学家能说明一切!不错,非常非常便利。”
  “而如今——”卡尔格瑞停下来。
  “而如今,”马歇尔先生说,“不同了,当然。完全不同了。几近于令人担忧,也许。”卡尔格瑞机灵地说,“我带来的消息也不受你欢迎,不是吗?”
  “这我必须承认。是的。是的,我必须承认我——感到烦乱。一件令人满意地结掉的案子——是的,我会继续使用‘令人满意’”的字眼——如今又重新展开了。”
  “是官方的吗?”卡尔格瑞问道。“我的意思是说——从警方的观点来看。这个案子会重新展开调查吗?”
  “噢,毫无疑问的,”马歇尔说。“当杰克在证据充分之下被定了罪时——陪审团只花了十五分钟时间——就警方来说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是如今,随着死后的特赦报准,案子又重新开展了。”
  “那么警方会重新调查?”
  “我想是几乎可以确定的事。当然,”马歇尔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接着又说,“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由于这个案子的一些特点,他们究竟能不能达到任何成果是令人怀疑的……我自己就感到怀疑。他们或许知道那屋子里的某个人有罪。他们或许精明得知道这个某人是谁。但是要找到确切的证据可就不容易了。”
  “我明白,”卡尔格瑞说。“我明白……不错,那就是她的意思。”
  律师猛然说:“你是在说谁?”
  “那个女孩,”卡尔格瑞说。“海斯特·阿吉尔。”
  “啊,是的。年轻的海斯特。”他好奇地问道:“她跟你说什么?”
  “她说到无辜的人,”卡尔格瑞说。“她说重要的不是有罪的人而是无辜的人。现在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马歇尔以锐利的眼光瞄了他一眼。“我想可能你明白。”
  “她的意思正如你在说的,”亚瑟·卡尔格瑞说。“她的意思是一家人又再度受到怀疑了——”
  马歇尔插嘴。“几乎不算是再度,”他说。“以前一家人从来就没受到怀疑。一开始就明明白白的指向杰克·阿吉尔。”
  卡尔格瑞挥开他的插嘴。
  “一家人会受到怀疑,”他说,“可能长期受到怀疑——
  也许是永远。如果其中之一有罪,他们可能不知道是那一个。
  他们会彼此对视——怀疑……不错,这是最糟糕的事。他们不会知道是哪一个……”
  一阵沉默。·马歇尔以平静的眼光打量着卡尔格瑞,但却一言不发。
  “那很可怕,你知道……”卡尔格瑞说。
  他瘦削敏感的脸显露出内心的感受。
  “是的,是很可怕……一年一年的继续不知道下去,相互对视,也许猜疑会影响到彼此之间的关系,破坏爱、破坏信任……”
  马歇尔清清喉咙。
  “你——呃——这不是说得有点太逼真了吗?”
  “不,”卡尔格瑞说,“我不认为。我想,也许,对不起,马歇尔先生,这一点我比你更明白,我可以想象,你知道,这可能表示什么。”
  再度沉默。
  “这表示,”卡尔格瑞说,“将要受苦的是无辜的人……
  而无辜的人不该受苦。只有有罪的人,这就是为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撤手不管。我无法就此离开说‘我已经做了正确的事,我已经尽力弥补了——我已经尽了公道了。’因为你知道我并没有尽到公道。没有让有罪的人定罪,没有让无辜的人脱离罪恶的阴影。”
  “我想你有点冲动,卡尔格瑞博士。你说的是有一些真实性,无疑的,但是我看不出到底——呃,你能怎么办。”
  “是的,我也看不出来,”卡尔格瑞坦白地说。“但是这表示我不得不尽力试试。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真正原因,马歇尔先生。我想——我想我有权利知道——背景。”
  “噢,好吧,”马歇尔语气微微轻快地说。“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事实。除了事实之外我无可奉告。我从来就没跟他们一家人亲近过。我们公司代表阿吉尔太太多年了。我们帮她处理一些法律上的事还有建立各种信托基金。阿吉尔太太本人我相当熟,我也认识她丈夫。
  至于‘阳岬’的气氛,住在那里的人他们的气质个性,我只是如同你可能会说的,透过阿吉尔太太得知的二手资料。”
  “这一切我十分了解,”卡尔格瑞说,“但是我得找个地方着手。我知道孩子都不是她亲生的。他们全都是收养来的?”
  “不错。阿吉尔太太本名是瑞淇儿·康斯坦,非常有钱的鲁道夫·康斯坦的独生女。她母亲是美国人,本身也是非常有钱。鲁道夫·康斯坦有很多慈善事业,同时养育他女儿长大后也对这些慈善事业感兴趣。他和他太太在一次空难中死去,而瑞琪儿后来把她从她父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巨大财富贡献在我们可以概括地称之为慈善的事业上。她本身对这些慈善行为感兴趣,亲自处理一些社会福利事务。就这样认识了里奥·阿吉尔,他是一位牛津大学指导教授,对经济学和社会改革非常感兴趣。要了解阿吉尔太太就得了解她生命中的一大悲剧就是她无法生孩子。就像许多好人一样,这项无能逐渐使她的整个生命蒙上一层阴影。在求诊过各种专家之后,显然她永远不可能有希望做母亲,她得尽可能寻求慰藉。
  她先是收养了纽约贫民窟的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杜兰特太太。阿吉尔太太几乎完全将自己奉献给跟儿童有关的慈善事业上。一九三九年大战爆发时她在卫生署的赞助之下建立了一座战时育幼院,买下了你去过的那幢房子,‘阳岬’。”
  “当时是叫做‘毒蛇岬’。”卡尔格瑞说。
  “是的,是的。我相信那是最初的名字。啊,对了,也许到头来比她自己挑选的名字——阳岬——更适合。一九四0年她收容了大约十二到十六个孩子,大多是监护人令人不满意或是无法跟他们自己家人一起撤退的孩子。这些孩子被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们有个豪华的家。我劝过她,向她指出,经过几年战争之后,孩子将很难从这种奢华的环境中回到他们自己的家中。她不理会我的话。她深爱那些孩子,最后计划从他们之中挑出一些,那些来自特别令人不满意的家庭的孩子,或是孤儿,加入她的家庭。结果便有了五个孩子:玛丽——如今嫁给了菲利普·杜兰特;麦可,在乾口工作;蒂娜,一个混血儿;海斯特;还有当然,杰克。他们把阿吉尔夫妇看作是他们的父母亲长大成人。他们都受到金钱能买到的最好教育。如果环境真有影响的话,他们都应该很有成就。
  他们确实拥有每一项优势。杰克却向来都令人不满意。他在学校里偷人家的钱,不得不被带走。他上大学第一年就惹上麻烦。两度差一点就被判刑入狱。他一向脾气难以控制。然而,这一切,你或许已经猜想得到了。两度侵占公款都由阿吉尔夫妇出面摆平。两度花钱让他建立事业。两度事业都垮了。在他死后零用金还是照付出去,真的还是付出去,给他的遗孀。”
  “他的遗孀?从没有人告诉过我他结过婚了。”
  “哎呀呀,”律师懊恼地拇指搓响一声说。“我不小心,我忘了,当然,你没看过报纸上的报导。我可以说阿吉尔一家人本来没有一个知道他结过婚了。他一被逮捕之后他太太马上非常沮丧地出现在‘阳岬’。阿吉尔先生待她非常好。她是个好年轻人,在乾口的一家舞厅伴舞。我忘了告诉你有关她的事或许是因为她在杰克死后几个星期就改嫁了。她现在的丈夫是个电工,我相信,住在乾口。”
  “我得去见见她,”卡尔格瑞说。他接着以谴责的口吻说,“她是第一个我应该去见的人。”
  “当然,当然。我会给你住址。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你第一次来找我时我没提起。”
  卡尔格瑞默不作声。
  “她是这么一个——呃——可以忽略的因素,”律师歉然说。“甚至报纸上也没怎么报导她——她从没去监狱探视过她丈夫——或是对他再有任何兴趣——”
  卡尔格瑞原本陷入沉思。现在他说:
  “你能不能告诉我阿吉尔太太被杀的那天晚上屋子里到底有些什么人?”
  马歇尔锐利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里奥·阿吉尔,当然,还有最小的女儿海斯特。玛丽·杜兰特和她残疾的丈夫在那里作客。他当时刚刚出院。再来是克斯蒂·林斯楚——你或许见过——她是受过训练的瑞典护士女按摩师,原先是来阿吉尔太太的战时育幼院帮忙的,后来就一直留下来。麦可和蒂娜不在——麦可在乾口当汽车销售员而蒂娜则在红明郡立图书馆工作,住在那里一层公寓里。”
  马歇尔停顿一下,然后继续说:
  “还有弗恩小姐,阿吉尔先生的秘书。尸体被发现时她已经离开那幢屋子了。”
  “我也见过她,”卡尔格瑞说。“她好像非常——爱慕阿吉尔先生。”
  “是——是的。我相信很快可能会宣布订婚消息。”
  “啊!”
  “他太太死后,他一直非常孤单。”律师微带非难的语气说。
  “是的,”卡尔格瑞说。
  然后他又说:
  “动机呢,马歇尔先生?”
  “我亲爱的卡尔格瑞博士,至于这一点我真的无法猜测!”
  “我想你能。如同你自己说过的,一些事实是可以确定的。”
  “对任何一个都没有金钱上的直接好处。阿吉尔太太已经建立一系列审慎的信托金,一种你知道时下广被采用的方式。这些信托金受益人是所有的孩子。由三个受托人托管,我是其中之一,里奥·阿吉尔是一个,第三个是个美国律师,阿吉尔太太的远房表亲。很大的一笔钱由这三位受托人管理,而且可以调整让最需要的受益人得到好处。”
  “阿吉尔先生呢?他太太死掉他在金钱方面有没有得到好处?”
  “不太有好处。她大部分的财富,如同我告诉过你的,都变成了信托金。她留给他她剩余的财产,但是数目加起来不大。”
  “那么林斯楚小姐呢?”
  “阿吉尔太太几年前就事先为林斯楚小姐买下了很可观的退休保险金。”马歇尔暴躁地接着又说,“动机?在我看来毫无动机可言。当然不是财务上的动机。”
  “那么感情方面呢?有没有任何特别的——磨擦?”
  “这方面,我恐怕无法帮上你的忙。”马歇尔断然说。
  “我不是他们家庭生活的观察者。”
  “有没有任何人能?”
  马歇尔考虑了一阵子。然后他几近于勉强地说:
  “你可以去见当地的医生。呃——马克马斯特医生,我想是叫这个名字。他现在退休了,不过还住在那附近。他是战时育幼院的医生。他一定知道同时见过阳岬很多生活状况。
  究竟你是否能说服他告诉你任何事情那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不过我想如果他仔细选择的话,他可能帮得上忙,虽然——
  原谅我这样说——你认为你能完成警方更容易完成却无法完成的任何事情吗?”
  “我不知道,”卡尔格瑞说。“或许不能。不过有一点我确实知道。我得试试看。是的,我得试试看。”
第05章
  警察署长的双眉慢慢地往额头上扬,却徒然无法够到他灰色的发际。他目光投向天花板,然后又下落到办公桌上的文件。
  “这真无法形容!”他说。
  警署的一位年轻人说:
  “是的,长官。”
  “乱七八糟,”费尼少校抱怨说。他的手指轻敲桌面。
  “胡许在吗?”他问道。
  “在,长官,胡许督察长大约五分钟前来了。”
  “好,”警察署长说。“叫他进来,好吗?”
  胡许督察长是个高大、一脸愁容的男子。他悲哀的模样是那么的深沉,没有人会相信他可能是儿童聚会的灵魂人物,说笑话,从小男孩的耳朵里变出铜板来,逗得他们乐哈哈的。
  警察署长说:
  “早,胡许,这件案子乱七八糟的。你有什么看法?”
  胡许督察长呼吸沉重,坐在对方指点的一张椅子上。
  “看来好像我们两年前犯了错,”他说。“这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
  警察署长翻动文件。“卡罗瑞——不,卡尔格瑞。什么教授的。心不在焉的家伙,也许吧?像他那种人对时间这一类东西经常含含糊糊的吧?”他的话中或许带有祈求的暗示,但是胡许并没有反应。他说:
  “他是个科学家,我知道。”
  “这么说你认为我们得接受他所说的?”
  “哦,”胡许说,“雷吉奈德爵士好像已经接受了,而且我不认为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法眼的。”这是对主任检察官的赞赏之词。
  “是的,”费尼少校有点不情愿地说。“如果主任捡察官相信了,那么我想我们大概只好接下了。这表示重新展开案子调查。你已经照我的要求把相关的资料带来了吧?”
  “是的,长官,在这里。”
  督察长把各种文件摊在办公桌上。
  “全看过了?”警察署长问道。
  “是的,长官。我昨晚全看过了。我对这个案子的记忆还相当清晰。毕竟,是不太久以前的事。”
  “好吧,说来听听,胡许。有什么进展?”
  “回到最开始,长官,”胡许督察长说。“问题是,你知道,当时真的毫无疑点。”
  “是的,”警察署长说。“好像是个十分明朗的案子。不要以为我是在责怪你,胡许。我百分之百支持你。”
  “当时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可想的,”胡许若有所思地说:“一通电话过来说她被人杀死了。那孩子到那里威胁过她的消息,指纹证据——他的指纹在那把火钳上,还有那些钱。
  我们几乎立刻逮住他,而那些钱就在他身上。”
  “你当时对他有什么印象?”
  胡许思考了一下。“不好,”他说。“太过于自信,太合理了。一来就时间、不在场证明即交代得一清二楚。太过于自信。你知道那种类型。凶手通常都不过于自信。自以为他们那么聪明。以为他们干过的事一定不会出问题,不管对别人会怎么样。他是个坏蛋没错。”
  “是的,”费尼同意,“他是个坏蛋。他的一切记录都这样证实。但是你当时是不是马上深信他是凶手?”
  督察长考虑一下。“这不是你能确定的事。他是那种类型,我想,经常因杀人断送一生。就像一九三八年的哈蒙。名字下有一长串偷脚踏车、骗钱、向老妇人诈欺的记录。最后他干掉了一个女人,把她腌在酸液里,自鸣得意,开始养成了习惯。我是把杰克·阿吉尔看成那种类型的人之一。”
  “但是,”警察署长缓缓说道,“看来我们是错了。”
  “是的,”胡许说,“是的,我们错了。而那小子死了。真糟糕。你记得,”他突然生动地接着又说,“他们是坏蛋没错。
  他可能不是凶手——事实上他不是凶手,我们现在发现——
  但是他是个坏蛋。”
  “好了,说吧,老兄,”费尼啪的一声说,“谁杀死她的?
  你说,你昨天晚上已经看过案卷了。某人杀死了她。那女人总不会是自己拿把火钳往自己后脑袋上敲吧。是别人干的。是谁?”
  胡许督察长叹了一口气,躺回椅背上。
  “我正在怀疑我们是否会知道。”他说。
  “有那么难,嘎?”
  “是的,因为线索微薄,还有因为证据会非常少而我有点认为从来就没有多少证据可找。”
  “重点是凶手是那屋子里的某一个人,某个跟她亲近的人?看不出还可能会是其他什么人,”督察长说。“是那屋子里的某一个人或是她自己开门让他进去的某一个人。阿吉尔夫妇是小心门户的人。窗户上都加防盗闩,前门上加上好几道锁,又有链条。几年前他们遭过一次小偷,让他们对小偷提高了警觉。”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问题是,长官,我们当时并没从别处去找。案子对杰克完全不利。当然,现在可以明白,凶手利用这一点。”
  “利用那孩子到过那里,跟她吵了一架,威胁过她的事实?”
  “是的。那个人只要走进那个房间,戴上手套捡起杰克丢在那里的火钳,走向正在伏案书写的阿吉尔太太,往她头上一敲就行了。”
  费尼少校简单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
  胡许督察长缓缓点头。
  “是的,长官,这正是我们得查明的。这将是困难之一。
  缺乏动机。”
  “当时,”警察署长说,“好像也没什么明显的动机可言,可以这么说。就像大多数拥有资产还有相当大财富的其他女人一样,她做了各种法律上容许规避遗产税的安排。信托受益金已经设立了,在她死前就事先为她的孩子们作了安排。他死掉他们也得不到任何进一步的好处。而且她也不是什么令人不愉快的女人,唠唠叨叨,或是威胁利诱,或是小心眼的。
  她对他们在金钱方面出手大方。良好的教育,提供资金给他们创业,可观的零用金。深情、仁慈、好心好意。”
  “不错,长官,”胡许督察长同意说,“表面上看来没有理由会有任何一个人想除掉她。当然——”他停顿下来。
  “什么,胡许?”
  “据我所知。阿吉尔先生在考虑再婚。他要娶关妲·弗恩小姐,他多年的秘书。”
  “嗯,”费尼少校若有所思地说。“我想这其中大概有个动机在。我们当时并不知道的动机。她当了他多年的秘书了,你说。命案发生当时你有没有想到他们之间有什么?”
  “这我倒怀疑,长官,”胡许督察长说。“那种事很快就会在村子里传开的。我的意思是说,我不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行为,如同你可能会说的。没有什么好让阿吉尔太太去发现或大发脾气的。”
  “是的,”警察署长说,“不过他可能很想娶关妲·弗恩。”
  “她是个吸引人的年轻女人,”胡许督察长说。“不是令人心荡神驰的那种类型,我不这样认为,但却长得好看,规规矩矩地吸引人的女人。”
  “或许深爱他多年了,”费尼少校说。“这些女秘书好像向来都会爱上她们的老板。”
  “哦,我们在那两个人身上算是找出了一种动机,”胡许说。“再来是帮忙的那个女人,那个瑞典女人。她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喜欢阿吉尔太太,可能有一些怠慢或是想象出来的怠慢之处;她感到愤恨的事,她在财务上并没因她死掉而受益,因为阿吉尔太太已经为她买下了可观的退休保险金。她看起来好像是个明理的女人,而且不是那种你能想象会用火钳去敲任何人头的女人!不过这很难说,不是吗?
  看看丽奇·波登的案子。”
  “是的,”警察署长说,“是难说。不可能是外来的人?”
  “毫无迹象,”督察长说。“放钱的那个抽屉是被拉出来。
  企图让那个房间显得像是小偷去过,但是手法非常外行。刻意安排让人想到是杰克干的。”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警察署长说,“那笔钱。”
  “是的,”胡许说。“那非常难以理解。杰克,阿吉尔身上的五英镑券其中有一张确实是当天上午银行付给阿吉尔太太的。钞票背面上写着包特贝瑞太太的名字。他说那些钱是他母亲给他的,但是阿吉尔先生和关妲·弗恩都十分确定阿吉尔太太在差十五分七点时进书房,告诉他们有关杰克要钱而且明确的说她拒绝给他任何钱。”
  “有可能,当然,”警察署长指出,“根据我们现在知道的,阿吉尔和那个叫弗恩的女孩是在说谎。”
  “是有可能——或者也许——”督察长中断下来。
  “什么,胡许?”费尼鼓励他说下去。
  “假设有某一个人——我们暂时称他或她为x——无意中听见了杰克跟他母亲争吵和威胁她的话。假设这位某人看出了机会所在。拿到那笔钱,追上那孩子,说他母亲终究还是要他拿那笔钱,就这样铺好了陷害他的路。小心使用他用来威胁过她的那把火钳,不破坏到他的指纹。”
  “他妈的,”警察署长气愤地说。“就我对那一家人的了解,好像没有这样的一个人。那天晚上除了阿吉尔和关妲·
  弗恩之外还有谁在屋子里。海斯特·阿吉尔和这个叫林斯楚的女人?”
  “出嫁的大女儿,玛丽·杜兰特,和她丈夫当时在那里作客。”
  他是个跛子,不是吗?这让他排除了嫌疑。玛丽·杜兰特呢?”
  “她是个非常冷静的女人,长官。无法想象她会冲动或是——呃,或是杀害任何人。”
  “仆人呢?”警察署长问道。
  “全都是白天才去工作,长官,六点就回家去了。”
  “让我看看《泰晤士报》。”
  督察长把报纸送给他。
  “嗯……是的,我明白。七点十五分阿吉尔太太在书房里跟她丈夫说杰克威胁她的事。关妲·弗恩听到了谈话的一部分,海斯特·阿吉尔在大约七点差两、三分钟时见过她的母亲还活着。然后直到七点半,没有人见过阿吉尔太太,林斯楚小姐在那个时候发现了她的尸体。在七点到七点半之间多的是机会。海斯特可能杀了她。关妲·弗恩在离开书房出门之前可能杀了她。林斯楚小姐可能杀了她,当她‘发现尸体’的时候。里奥·阿吉尔从七点十分之后一直到林斯楚小姐大喊大叫之前一直单独在他书房里。他在那二十分钟里可能随时到他太太的起居室里杀了她,当时在楼上的玛丽。杜兰特,可能在那半个小时里下楼去杀了她母亲。还有”——
  费尼若有所思地说——“阿吉尔太太自己可能让任何一个人从前门进去就好像我们认为她让杰克进去一样。里奥·阿吉尔说,如果你记得的话,他认为他确实听见门铃声,还有前门开关的声音,可是时间方面他非常含糊不清。我们假定那是杰克回去杀了她。”
  “他不需要按门铃,”胡许说。“他自己有钥匙。他们全都有。”
  “另外一个兄弟呢,不在那里?”
  “对,麦可。在乾口当汽车推销员。”
  “你最好查明一下,我想,”警察署长说,“他那天晚上在于些什么事。”
  “过了两年之后?”胡许督察长说。“不可能有人会记得,可能吗?”
  “当时有没有问过他?”
  “出外去试一个客户的车,据我所知。当时没理由怀疑他,不过他有钥匙,而且他‘可能’过去杀了她。”
  警察署长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要怎么着手,胡许。我不知道我们究竟会不会有任何进展。”
  “我自己想知道是谁杀了她,”胡许说。“就我所知道的一切,她是个好女人。她为别人做了很多事。为不幸的孩子,为各种慈善事业。她是那种不应该被人杀死的人。是的。我想知道。即使我们永远找不到足够让主任检察官满意的证据,我还是想知道。”
  “哦,我祝你好运,胡许,”警察署长说。“幸好我们现在不太忙,不过果你毫无进展可不要泄气。线索非常薄弱。是的,非常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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