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当她母亲说她很糟糕时,她觉得这是谋杀。朱莉亚任何自主性的观点总是遭到否定。她母亲随时准备接受一个顺从的、虚假的自我,随时准备去爱这个幽灵,为它奉献一切。她甚至试图要这个幽灵像人一样行动,但是她却从不承认女儿的世界中真实的不安和痛苦,不承认她的各种可能性。朱莉亚困境中生存性的真理在于:她
①“泰勒”
(Taylor)与“裁缝”
(tailor)
在英文中谐音谐形。——译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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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的自我52
的各种真实的可能性被窒息了,被勒毙、被谋杀了。为了生存,为了呼吸,朱莉亚觉得她母亲必须承认自己有什么事情做错了;而在某种意义上说,女儿所说的可能是对的,是有意义的。一句话,我们可以认为,朱莉亚需要人们允许她把自己某些坏的自我投射到她母亲身上,并主动地从她母亲身上取出某些好的东西,而不总是只能被给予。然而这样的想法对于整个家庭来说无异于颠倒黑白。现实不会让步。朱莉亚不得不将生存性的真理转换为生理性的事实。她开始产生忘想。
她最初是要在生存的意义上指责她母亲不让她活着,但后来她的言行多半让人觉得她母亲真是在法律的意义上谋害了一个真正的孩子。后来朱莉亚被认为是疯了,于是家庭可以不再通过谴责朱莉亚来为自己辩护,而是对她加以同情和怜悯——这对于家庭显然是一种宽慰。只有朱莉亚的父亲以严肃的方式把她看作能对自己负责的人。他从不承认女儿疯了。对于他来说,朱莉亚只是蓄意捣乱而已。
朱莉亚的父亲没有“卷入”她的游戏。在他看来,那整个儿是恶意、忘恩负义和忤逆不孝的宣泄。我们所谓的紧张型违拗症,在他看来纯粹是“胡搅蛮缠”
;她的青春型精神分裂症症状,在他看来只是愚蠢的报复。家庭中只有他不同情和怜悯朱莉亚。
有几次,他甚至紧紧抓住朱莉亚使劲摇晃,扭她的胳膊,以便让她“停下”。
第三阶段:疯狂
朱莉亚的基本指控是:她母亲试图干掉她。
在她17岁时,一件事情发生了,可能正是这件事情,导致了从糟糕向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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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2分裂的自我
的转变。
这就是朱莉亚的姐姐告诉我的第二件事情。
从幼时到17岁,朱莉亚一直保留着一个玩具娃娃,她在自己屋里为它穿衣打扮,一道游戏,但谁也不知道其中的详细情况。这是朱莉亚生活中的秘密。
朱莉亚把这玩具娃娃叫做朱莉亚娃娃。
她母亲越来越坚持,朱莉亚应该放弃这个娃娃了,因为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有一天,娃娃不见了。没有人知道是朱莉亚还是她妈妈扔掉的。朱莉亚指责她母亲,后者加以否定并反而认为是朱莉亚自己弄丢的。此后不久,朱莉亚即听见有声音告诉她:一个穿她衣服的小孩被她妈妈打成了肉酱。
对此,她还打算去报告警察。
前面我说过,玩具娃娃是朱莉亚或她母亲扔掉的。这是因为,对于这一阶段的朱莉亚来说,她内部的“妈妈”已经成为比外部的真实的母亲更为典型的破坏者。当朱莉亚说她“妈妈”扔掉了玩具娃娃,很有可能是说“她”扔掉了玩具娃娃,也即她“内部的”母亲扔掉了玩具娃娃。不管怎样,这一行动是灾难性的,因为,朱莉亚显然十分认同于玩具娃娃。
在她与玩具娃娃的游戏中,玩具娃娃是她自己,而她是玩具娃娃的妈妈。
有可能,朱莉亚在游戏中越来越变成了坏妈妈,这个坏妈妈最终杀死了玩具娃娃。后面我们将看到:在朱莉亚的精神病状态中,“糟糕的”
“坏”妈妈的言行在她身上有着充分的体现。如果娃娃是被她实际上的母亲消灭的,如果后者承认这一点,那么事情可能不那么具有灾难性。在这一阶段,朱莉亚本已破碎不堪的正常依赖于是否可能把一些坏的、糟糕的东西转移到她实际的母亲身上。由于不可能以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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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的自我72
常的方式做到这一点,这就促使了精神分裂症的发生。
荒园孤魂
……在某一阶段,一部过去是按整体方式装配的机器会发现自己的内部联系发生分离,变成零部件,各自具有或高或低的独立性。
诺伯特。维纳①:《人之为人用》
下面的讨论不仅针对朱莉亚,也针对其他青春型-紧张型慢性精神分裂症患者。这些讨论并不打算概括所有类型的慢性精神病状态。在这些精神病状态中,这种或那种形式的分裂是十分明显的。
这些讨论对于类偏狂精神病最不适用,这种精神病患者的人格比朱莉亚一类患者的人格具有较大的整合性。
就朱莉亚而言,她的自我存在(selfbeing)变得如此破B碎不堪,她的生存状态最好描述为:一种僵死的生存(。。。。。。。adeathBinlifexistence)
,逐渐向混乱的非在状态发展。
B .。。。。。。。。。。。
在朱莉亚的病案中,混乱或统一性的缺乏并非是绝对的。
但是,如果跟她在一起呆得太久,就会产生德国精神病学家
①维纳(NWiener,1894—1964)
:控制论创始人。 ——译 注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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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2分裂的自我
所描述过的“早发①感”
(praecoxfeling)
,也即:虽然跟另一个人在一起,但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即便听到确有人在说话,但通过有关言行体现出来的破碎的自我却不是朱莉亚。
听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对我们说话,很难知道是“谁”在说话;同样,也很难知道我们是在对“谁”说话。
听朱莉亚说话,常使我感到好像是参加对一个患者进行的小组治疗。我不得不面对一大堆胡言乱语,或者各种杂乱无章的态度、感觉、冲动的表情。患者的语调、姿势、表达方式变幻莫测。一开始,我就不得不着手辨认在不同时间收集起来的言行断片,根据语调、词汇、语法和前提上的相似性将其语言归类,或根据确定的刻板姿势或表达方式找到行为之间的联系。这就好像同时面对各种不同“人格”的不同片断或不完整的元素。朱莉亚的语言就好像是由各种亚自主的子系统杂拌而成的“沙拉”
,这些子系统拼命都想于同一时刻在同一张嘴里表达自己。
朱莉亚不仅谈自己,也谈第三者,这就使上述印象得到加强,尽管也几乎造成同样程度的混乱。如果要进一步讨论这一点(这一点对于精神分裂症行为的所有侧面都是如此)
的
①早发性痴呆这一术语,过去通常用指常见于年轻人的一种精神分裂症,一般认为其结果多为慢性精神病。我认为,这种“早发感”类似于观众对发疯后的俄菲莉亚(莎士比亚名剧《哈姆雷特》中的女主角。——译按)的反应。从医学上说,俄菲莉亚后来无疑属于精神分裂症。她疯了以后,好像就不存在了。她好像不是一个人。她的言行表现不出完整的自我。
她的疯话无法理解。
她已经死去,只剩下一片曾一度是人的虚空。
——原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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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的自我92
含义,那么首先需要对个体患者作更深入的了解。
雅内①把分裂区分为克分子和分子②两个水平。
癔症分裂人格系克分子分裂,精神分裂症则包含分子分裂。在朱莉亚的病案中,看来两种分裂同时存在。她的整体存在分裂为若干“零部件”或“子系统”
(亚自主“情结”
、“内客体”)
,它们各有其小型的刻板“人格”
(克分子分裂)。进一步,实际连续行为分裂为更细微的表达方式(分子分裂)。例如,甚至语言也将分裂,无法保持完整性。
因而,对于朱莉亚这一类病案,感到“棘手”并有“早发感”是很自然的。不难与朱莉亚进行某种语言交流,但是,由于她似乎未能保持完整的整体,而只是一堆亚自主的子系统集合,所以很难和“她”进行谈话。但是,绝不能在根本的意义上用机器来作类比,因为,即便这种几乎是“混乱的非在”的状态,也绝不是不可逆的。有时,她也会极大地振作起来,为摆脱困境作出感人的奋斗。但是,由于各种不同的原因,她也害怕这些为整合而斗争的时刻。
在他人中间,她不得不承受强烈的焦虑;而且,解体或崩溃的过程在她的记忆中显得是如此可怕。因此,分离的、不真实的、僵死的状态就成了她的避难所。
也就是说,朱莉亚作为慢性精神分裂症患者,其特征是
①雅内(PJanet,1859—1947)
:法国心理学家、神经病学家,主张学院派A心理学应同精神病的临床治疗相结合,因而在法、美等国很有影响。
——译 注②此处借用化学术语。克分子代表比分子较高一级的行为单位。
——译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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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分裂的自我
缺乏整体性,是分裂——分裂后的片断可能被称为“零部件”
、情结、子系统,或“内客体”等等,不一而足。每一子系统具有其自身可辨认的特征和独特方式。
从这些假定出发,朱莉亚行为的许多特征就变得可解释了。
朱莉亚的自我存在未能以整体形式组装起来,而是分裂为不同的零部件或子系统。这一事实使我们得以理解:朱莉亚身上不可能存在各种有关的功能,这些功能是实现人格整体或至少达到较高水平人格整体的前提;事实上,朱莉亚身上也的确不存在这些功能。
人格整体是反射性意识的先决条件,反射性意识是这样一种能力,使个体相对无自我意识地意识到其自我的行动。
在朱莉亚身上,每一子系统都有意识对象的能力,但是,彼此分离的子系统,就可能意识不到对方身上正在进行的过程。
例如,当朱莉亚与我交谈时,可以设想她身上某一子系统正在“讲话”。然而,由于朱莉亚身上看来并无完整的整体,因此“她”不能作为一个整体的人意识到该系统正在进行的言行。
反射性意识看来是“记忆”的先决条件,由于反射性意识的缺乏,“记忆”就变成了七零八落的大杂烩。过去的所有生活好像都是同时发生的。朱莉亚整个存在中总体经验的缺乏,意味着她缺乏统一的经验作为基础去为自己的存在划定清楚的思想“边界”。不过,这样一种完整的“边界”并非完。。
全缺乏。这样,费登的用语——自我(。。ego)边界,是不令人满意的。我们需要另外的用语来描述总体,费登的自我(ego)
只是这总体中的一部分。
我们宁可说:每一系统看来都。。。。。。。
有自己的边界。
这就是说,相对于某一系统特有的意识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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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的自我132
别一系统是可能向外表现自己的。在一个完整的整体中,如果朱莉亚的存在之某一不同侧面对于其余侧面是充分“肌张力不全”的,那么,就会发生痛苦的冲突。但是就不具整体性的朱莉亚而言,她内部不可能产生这种痛苦的冲突。我们只有“从外部”才能看到,朱莉亚的存在之不同的相互冲突的子系统同时处于活跃状态。每一子系统内部看来都有着自身意识的焦点或中心——有自己有限的记忆图式、有限的知觉组织方式;有自己亚自主的驱力或分驱力;有维护自身自主性的趋向,有威胁其自主性的各种特殊危险。她会把这些不同侧面看作“他”或“她”
,或把它们当作“你”来交谈。
也就是说,对于自身这些侧面她没有反射性意识;相反,子系统的活动在“她”
看来好像不属于“她”
,而属于外部世界。。。
换句话说,她产生了幻觉。
不把自身存在的不同侧面作为自身之所有加以接受,这是朱莉亚身上的一种倾向;与此相应,朱莉亚不能在属于她的东西与“客观上”不属于她的东西之间作出区分。实际上,这只不过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朱莉亚缺乏完整的存在性边界。例如,她会觉得脸上的雨水是自己的泪水。
威廉。布莱克在其描述存在之分裂状态的《预言书》中描述过这样一种倾向:变成自己所知所觉之物。在朱莉亚身。。。。。。。。。。
上,所有的知觉似乎都有与对象客体混淆的危险。带着这种困难,她花了大量时间跟自己打交道。
“那是雨。
我可能是雨。“
“那是椅子……那是墙。
我可能是墙。
姑娘做墙是多么可怕。“
所有的知觉看来都使她感到融没消失的危险;被他人所知觉,也使她感到同样的危险。这意味着,她生活在一个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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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分裂的自我
法不受折磨的世界中,并且觉得,她对别人所做的事情,正是发生在她身上使她感到害怕的事情。几乎每一知觉性的行动看来都无法摆脱自我和非自我的混淆。这种混淆的基础在于,由于朱莉亚其人的大部分侧面都部分地跑到她的“自我”之外去了,因而,朱莉亚存在中那些分裂的侧面容易与他人产生混淆。例如她的内心恶念与她母亲的混淆,以及她母亲与她的内心恶念的混淆。
这样,对于朱莉亚来说,爱是十分危险的。喜欢=像=一样。如果她喜欢我,就等于她像我、她是我。因而,她开始说她是我妹妹、我妻子,是好新娘。我是生活,她是生活的新娘;她赋予我新的格调。她内部有生命之树。她就是生命之树。换成我们的说法:
她在思考思想a、b、c。
我表达了与之十分相似的思想a1、b1、c1。
因此,我偷窃了她的思想。
这种精神病的表达方式发展到极端,就是指控我把她的脑子窃为己用。
相反,如果她抄袭或模仿我的言行,哪怕她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东西“显得”是偷窃于我,那么,她就会准备接受我所加予的惩罚。
当然,融没或混淆的程度因时而异。
例如,偷窃这一说法预先就在自我与非自我之间划出了某种界线。
下面我们将举例说明和阐发以上各点。
最简单的例子之一是,当朱莉亚向自己提出指令并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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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的自我332
执行时,她的存在便分裂为两个“零部件”。
她不断通过默念、出声或幻觉的方式表现出这种行为。
“她”会说:“坐下!起立!”同时“她”就会坐下和起立;或者,来自某一子系统的幻觉的声音会给出指令,而“她”作为另一子系统将按指令相应行动。
另一常见的、简单的情形是,当“她”谈论某件事情时,“她”
会发出嘲讽的笑声(思想和情感的不一致)。
例如,A子系统对我说:“她是女皇。”与此同时,B子系统便发出嘲笑。
在此过程中,许多类似于“干扰”
的东西参与进来,A子系统会述说一些相对连贯的东西,接着又变得混乱起来。于是B子系统便开始述说,但A又会突然插进来说:“她(B)
偷窃了我的声音。“
在认识了解朱莉亚之后,至少就某种范围可以认为,在朱莉亚身上,各种具有连贯性的角色组成了所谓内部人格“集合”
;各种各样的子系统,可以根据这一集合中的不同角色予以识别。
例如,在这集合中会有一个专横的恶棍,总是命令朱莉亚干这干那。这同一个恶棍会老是向我抱怨“这孩子”
:“这孩子真讨厌,这孩子是废物,这孩子是个贱货。跟这孩子你别想干什么……”这儿,“你”可能直接指我,也可能指她的一个子系统;或者,我可能代表了、体现了这一子系统。
朱莉亚内部这一恶棍形象多数时候明显是一个“头儿”。
“她”不大考虑朱莉亚。
“她”不认为朱莉亚会变好,也不认为应该帮助朱莉亚变好。
“她”既不站在朱莉亚一边,也不站在我一边。这一亚自主的子系统可以适当地称为“内部的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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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分裂的自我
母亲“
,她基本上是朱莉亚内部的一位女性迫害者。
在她身上集中了朱莉亚归咎于她母亲的一切糟糕的东西。
另外两个子系统也能识别出来。其中一个在我面前充当朱莉亚的捍卫者,反对“头儿”的迫害。对于朱莉亚来说,“她”通常把朱莉亚看作她的小妹妹。从现象学上说,可以把这一子系统看作“她的好姐姐”。
我要谈到的第三个子系统是一位完善的、顺从的、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她看来是几年前某个系统的产物,这一系统十分接近于我所描述过的精神分裂性假自我系统。她会说:“我是个好姑娘。我按时去洗手间。”
此外还有一些大概来自“内”自我的产物,它们几乎完全被抽象成了纯粹只是可能性的东西。最后,正如我早先指出过的,还存在一些不稳定的正常阶段。在这些阶段,朱莉亚讲话的声音显示出感情上受到惊吓,几乎刚刚能听见。然而,在这些阶段,她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近乎“自身其人”
在说话。
下面让我们考虑这些不同系统共同运作时的情况。我给出的例子来自她更连贯的语言:
我出生在一轮黑色的太阳之下。
我不是生出来的,我是崩裂出来的,跟你知道的这种事情不一样。我不是妈妈哺育的,我是被她窒息的。她不是一位母亲。我正在选择一位母亲。停下!停下!她要杀死我了!她就要割开我的喉咙!
我坏,我下贱。
我让人讨厌。
我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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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的自我532
在前面讨论的基础上,我将对此作出解释,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是以自身其人的语言开始的,其内容仍是几年来对她母亲的指控。然而,她这一次的表达特别清晰易懂。
“黑色的。。。
太阳“
(。。solniger)
①显然象征她的破坏性的母亲。那是一个不断浮现的意象。最初6句话是正常的。接着,她好像突然遭受了某种可怕的打击,这一打击大概来自她的破坏性的母亲。
在某种内部人格危机中,朱莉亚崩溃了。
“停下!停下!”她简短地说,并又声称:“她要杀死我了!”接下来的几句话是对自己防御性的诋毁,使用的语言跟她的坏母亲对她的指责一样:“我坏,我下贱。我让人讨厌。我是废物……”
对母亲的指控总是容易激发这样一些灾难性的反应。在后来一次对话中,朱莉亚又像往常一样指控她母亲。
这时,那位坏母亲用通常的指责打断“那坏孩子”的话:“那是个坏孩子,那孩子真讨厌。那孩子是废物。”我打断这些话说:“朱莉亚害怕因为说这些东西而自己杀死自己。”
我说完这话,谩骂即不再继续,但“她”非常平静地说:“是啊,是我自己的内心恶念在杀害我自己。
我始终害怕我母亲,将来也是如此。
你认为我能活下去吗?“
这一相对完整的表述清楚地表明她的“内心恶念”
和她真实母亲的混淆。
她的内心恶念是对她进行。。
迫害的坏母亲。正如前面指出,朱莉亚无法让她真实的母亲真实地接受她的需要,让朱莉亚得以将自身部分内心恶念投射到她母亲身上,这一点可能是精神分裂症的形成因子之一。
①niger(黑色的)
一词由negro一词变形而来,常带侮辱性。——译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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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2分裂的自我
如果她母亲的确承认朱莉亚的指控具有某种合理性,那么,通过对她母亲缺点的了解,朱莉亚“内心恶念”的迫害就会得到某种缓解。
这孩子不想到这儿来,你看出来没有?她是我小妹妹。这孩子不知道不该她知道的事儿。
这是朱莉亚内部的“大姐姐”在说话,要我明白朱莉亚单纯、不懂事,并因而不知道害羞和责任。与单纯无知的“小妹妹”系统相对照,“大姐姐”系统是一个十分懂事和负责的“人”
,善意而懂得保护别人,但也喜欢以保护人自居。
她并不站在成长中的小妹妹一边说话,而总是“为”小妹妹说话。她希望保持现状。
这孩子的脑子坏了。这孩子脑子不开窍。你想给她开窍。为这件事我决不会饶恕你。这孩子是死的又不是死的。
最后一句的含义是,如果让“这孩子”在某种意义上是死的,那么在另一种意义上她就可以不是死的。但是,如果要担起责任让她“真是”活的,那么,她就可能“真的”被杀死。
不过,这位“姐姐”也会说这样的话:
你必须要这孩子。你必须让她受欢迎……你必须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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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的自我732
心照料这姑娘。我是个好姑娘。她是我小妹妹。你必须带她去洗手间。她是我小妹妹。她不懂这些事情。她不是不可救药的孩子。
这位大姐姐有经验,有知识,有责任感,有条理,与单纯、无知、不懂责任、任性的小妹妹恰成对比。在这里我们还看到,朱莉亚的精神分裂症并非简单地在于她身上没有“正常”的核心,而在于她完全缺乏整合机制。这位“大姐。。
姐“作为朱莉亚存在中的一个成分,能够以有条理的、正常的、有分寸的方式说话,但那不是朱莉亚在说话;朱莉亚的。。。
正常,可以说是分裂了,被封闭了。朱莉亚的真正的正常并不依赖于能够通过一位“大姐姐”正常地说话,而依赖于对其自身整个存在的完整的整合。
她把自己看作一个第三部分,而在大姐姐说话的当儿小妹妹又突然闯入(“我是个好姑娘”)
,这就使她的精神分裂症变得复杂起来。
当朱莉亚确实向我表现她自己的言行的时候,她由此表现出来的“自我”完全是精神错乱的。她那些的确是含义隐晦的、浓缩的语言,似乎大都属于她自我系统的残片。这些语言一旦被解码,就会揭示出,这一自我系统或许是幻想化的内自我的产物。
在关于正常的精神分裂性阶段的讨论中,我们已经描述过这种内自我。
这一自我会同时经验到幻想的万能无能等等如此极端C的悖论,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努力作过说明。这一自我之经验的现象学的诸特征,在朱莉亚身上看来原则上也是相似的。但是,如果想要对朱莉亚这一“自我”的经验进行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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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2分裂的自我
学的构建,那就需要先把朱莉亚的精神分裂症翻译为正常的语言。
我必须再次指明,在这样的前后关系中使用“自我”
一词,并不包含说:这是她的“真正的”自我。然而,这一系统中看来的确包含着一个生长点,围绕着它整合是可能发生的;而在解体中,这一点看来则是无法维系的“中心”。它看来是向心或离心倾向的原点,是朱莉亚存在中真正的疯狂之核心,是朱莉亚存在中最根本、最重要的侧面;它似乎不得不保持混乱和僵死的状态,以免朱莉亚真的被杀死。
我们将试图描述这一“自我”的本质,为此不仅要借助直接来自这一“自我”的语言,也要借助看来是来自其他系统的语言。至少就这“自我”其人本身而言,这种语言并不是很多的。在朱莉亚住院的几年中,大量的这种语言或许已压缩为不断复现的电报式短语,其中包含了大量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