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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生——卡萨诺瓦自传

_7 贾科莫·卡萨诺瓦著(意)
她的话使我下定决心今晚只用现金赌博。之所以决定采用现金的方式,首先是因为我不愿意陷入超支的危险之中。激烈的搏斗会诱使我孤注一掷从而招致惨败。其次,此前的两个晚上我已输了许多钱,因此庄家担心他无法获得从我手中赢的钱。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我必须取出现金。第三,我必须坦言:赌徒都持有一种先入之见,我们相信只要改变了赌博的方式就有可能扭转赌运。
赌博之前我在靓女莱奥妮达的包厢里度过了四个小时的美好时光。她比昨天显得更加乐观、更加光彩照人。我对她说道:“我对你的爱情非常迫切,不容推迟,因此告诉公爵准备娶你为妻,并且赠给你五千杜卡特的先期抚恤金。”
“他是如何回答的?”
“他说如果你同意这桩婚事,那么他绝不对我们设置障碍。”
“婚后我们会离开那不勒斯吗?”
“对,我的宝贝,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我的朋友,明天我们再商谈此事吧。我知道你会使我得到幸福的。”
听了她的这番话我满心欢喜。她刚说完这句话,公爵就走了进来。
“唐?贾科莫和我正在谈论婚嫁。”她朝他嚷道。
他告诫她道:“婚姻是一种严肃的事情,我们在结婚之前就必须深思熟虑。”
“贾科莫不能再等了,”她答道,“我们准备先结婚、后思虑。”
他笑了起来,我旋即拥抱我的未婚妻。后来我们走进了蒙泰莱奥公爵的牌戏室,看见他正在摊牌。
“先生,”我对他说道,“如果我以喊话记账的方式赌博,那么总是遭遇不幸。因此我希望您允许我今天用现金来赌博。”
“悉听尊便,”他答道,“您可别勉强自己。作为庄家,我投入了四千杜卡特。”于是我将六千杜卡特放到了赌桌上并且向庄家下了一百杜卡特的赌注。马塔洛尼公爵摊了几次牌之后旋即转身离去,他不敢观看这场激烈的战斗。破晓时分我赢走了庄家的全部赌本。当我将胜利的消息告诉给马塔洛尼公爵时,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并且紧紧地拥抱我。
那天我和莱奥妮达没有商谈结婚计划,我们兴致勃勃地游览了那不勒斯的郊区。晚上卡萨罗侯爵坐庄,他是一位可爱的富翁。我赢走了侯爵的全部赌本,他要求我给他赢回的机会,我欣然应允。于是他就请我去他的豪宅吃晚餐。在他家他又输了一万杜卡特,最后他甘拜下风,因为他手上已无现钱。
没有游览卡塞塔卡塞塔:意大利南部城市,南距那不勒斯二十八公里,市内有一七七四年建成的广场,广场上有壮丽的教堂和剧院。我绝不会离开那不勒斯,莱奥妮达也怀有相同的愿望,于是马塔洛尼公爵就借给我们一辆六匹骡子拉的车。尽管莱奥妮达的老情客伴随在我们左右,卡塞塔之行还是相当迷人的。
次日我们和公爵商谈了两个小时,终于将我们的婚事定了下来。
“莱奥妮达的母亲居住在离此地不远的一个庄园里,”公爵对我说,“她每年可以领取六百杜卡特的终生年金,这笔终生年金由我来支付,而我则得到了她从她丈夫那里继承的田庄。但是莱奥妮达并不依靠其母亲。我曾经以我的名誉向她保证为她找一个好丈夫。你是莱奥妮达拥抱过的第一个男人,这一点你尽管相信。”
我请他起草婚约并且在契约中写明为我的未婚妻增添五千杜卡特的嫁妆。一旦签署婚约,我就付给她五千杜卡特的现金。
他对我说:“为了使她的生活得到保障,我将以一幢价值一万杜卡特的房子作抵押从你那里收取五千杜卡特的现金。”然后他转身对莱奥妮达说:“我让人把你母亲接来,相信她会欣喜若狂的。然后我们一起去公证处做公证,最后让你们在波尔蒂奇小教堂举行婚礼。所有的费用均由我承担。婚礼结束之后我们把你母亲送回圣阿加塔,在你母亲的祝福声中你们就可以启程了。”
听了这番话我激动得浑身发抖,莱奥妮达旋即晕倒在地。不久她苏醒过来了,若有所思地说:“我母亲见到贾科莫时会说些什么呢?”
公爵答道:“她也许会说你干了一件蠢事。你认识这个男人才八天就嫁给了他。”
“你母亲年迈吗?”我问道。
莱奥妮达摇了摇头答道:“她只有三十八岁。她的性格非常活泼。”
翌日我去了一趟银行,清理了我的账目。当我回到公爵府中时,我发现大家正坐在她母亲周围。
“这位就是您的女婿!”公爵嚷道。
莱奥妮达的母亲惊叫一声,瘫倒在沙发里。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唐?卢克蕾齐娅!”我结结巴巴地嚷道,“唐?卢克蕾齐娅!再次见到您我真高兴。”
“亲爱的朋友,请您让我喘口气。天啦,难道是您想娶我的女儿为妻?”
听了她的话我毛发直立,一声不吭。
莱奥妮达和公爵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已猜出我们是老相识,其余的事情他们就一无所知了。
我感到非常尴尬,随即陷入沉思之中。我用自己离开卢克蕾齐娅的日子和莱奥妮达的年龄做了一个比较。莱奥妮达有可能就是我的女儿,但是她也许不是我的女儿,因为卢克蕾齐娅那时就生活在她丈夫身边,而她丈夫的身体非常健康。我再也无法忍受懵然无知的折磨了,蓦然站了起来,请卢克蕾齐娅和我一起到隔壁房间里去。
当我们单独在一起时,她把我拉到身边说道:“哦,我的朋友,今天为什么恰恰是我来扫你的兴呢?莱奥妮达是你的女儿,我丈夫也知道这一点。洗礼时他给她起名为莱奥妮达?贾科莫娜,他每次开玩笑时总是叫她贾科莫娜。现在你还敢和她结婚吗?”
“不敢了,亲爱的卢克蕾齐娅。我们必须立即将详情告诉公爵。”
我离开她,然后朝公爵走去。我向我的朋友澄清了此事,并且请他去安慰卢克蕾齐娅。然后我让惊惶失措的莱奥妮达坐在我的怀里,但是不忍心告诉她实情。她向我问了许多问题,我却避而不答。最后我们相互亲吻,一起流泪,伤心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直到公爵和唐?卢克蕾齐娅朝我们走来才打破了沉默。
“亲爱的莱奥妮达,”卢克蕾齐娅叹道,“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令人伤心的秘密。你是否还记得每当我的亡夫爱抚你时他是如何称呼你的?”
“对此我记忆犹新,他总是叫我贾科莫娜。”
“现在我告诉你:贾科莫娜这个名字与贾科莫?卡萨诺瓦先生关系密切,他就是你的生父。我的女儿,上前拥抱他吧,你的血管里流淌着他的血液。如果他是你的情人,那么你就应该忏悔你的罪过。值得庆幸的是:你是在无意间犯罪的。”
我们大家深受感动。莱奥妮达拥抱了她的母亲,泣不成声地说:“母亲,从今以后我对我的父亲只有孩子般的柔情。”
随后两人又陷入沉默之中。她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不时发出啜泣声。
是夜我无法入睡。我对莱奥妮达的感情由性爱迅速地转变为父爱,这种必然的骤变使我异常激动。拂晓时我做出了次日即离开那不勒斯的决定,才安然入眠。
下午我将我的决定告诉了马塔洛尼公爵。公爵提醒我:突然离开那不勒斯将引起诸多流言。
我认为他言之有理。
他安慰我道:“你可以将这次失败的结婚计划视作你的诸多奇特行为中的一个谬误。我可以给你提一个建议:你可以和卢克蕾齐娅重温鸳梦,聊以自慰,我觉得母亲和女儿一样价值连城。卢克蕾齐娅光彩照人,少女时代的她不知要比现在可爱多少倍。”
他的这番话使我恢复了理智,于是我去拜访莱奥妮达。令人惊诧的是:我发现母女俩在快活地欢笑。她们的欢声笑语使我恢复了心理健康。莱奥妮达搂住我的脖子,亲切地叫爸爸并且柔情缱绻地吻我。唐?卢克蕾齐娅则称我为她的密友,她用火一样的目光注视着我,我不禁心旌摇荡,暗自思忖:悄然流逝的十八个春秋并没有减损她的魅力。我果断地对她说:如果她愿意陪我去罗马拜访她的妹妹安吉莉卡,那么我保证在大斋节前期陪她回那不勒斯。她无法立即做出决定,便向我保证次日一定给我一个答复。
吃饭时我坐在莱奥妮达和卢克蕾齐娅中间。因为不能继续眷恋我的女儿,所以我又重新燃起了对卢克蕾齐娅的旧情。我不知究竟什么因素在起作用,是她的柔情、和蔼和魅力还是沉睡在我心中的爱的需求,或者是我们喝的美酒,总之在吃餐后点心时我已意乱情迷。我立即向她声明:“现在我就和你结婚,星期一我们三人一起前往罗马。”
她没有回答。次日我再次向她求婚,我对她说道:“让我们结婚吧!我们年龄相仿,彼此相爱,并且拥有足够的财产,因此我们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也是我的心愿,”她答道,“但是我们应该待在那不勒斯,应该努力为莱奥妮达找一个般配的丈夫。只有这样我们的幸福才完美。”
“我不可能在那不勒斯定居,”我答道,“你也知道你的女儿愿意和我一起走。”
“你为什么不说她是我们的女儿?我觉得你不愿意做她的父亲,因为你爱她!”
“你说的是实话,但是我相信只要你和我在一起生活,我对她的热情就会消失。哎,亲爱的卢克蕾齐娅,我们的女儿是一位天使,我不明白为什么公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公爵是个无能之辈,正因为如此我才敢把女儿交给他。”
“我不明白这一点。他毕竟生了一个儿子。”
她摇了摇头说道:“你去问他的夫人这个孩子的生父是谁。可怜的公爵非常清楚他只赐给了这个孩子姓氏。”
“我们最好还是谈一些别的事情。我想马上就和你亲热一番,重温蒂沃利的旧情,不知你是否愿意?”
“就在这里?”
“难道不行吗?”
就在这时莱奥妮达走了进来。当她看见我正在拥抱她的母亲时,她朝我们冲了过来,热烈地吻我们。后来我们……在此我必须给我的一生之中最快乐的夜晚罩上一层面纱,我不愿描述此后发生的缠绵情事,因为我不想伤害我的亲人,况且调色板中没有足够的颜料、诗歌中也没有足够的辞藻可以用来描述我们的狂喜、淫乐和放纵。我们彻夜交欢,无休无止。上午公爵来看望我们时,我们还没有穿好衣裳。
莱奥妮达向公爵描述了我们的狂欢之夜。我告诉他我已决定次日启程。接着我补充道:“正因为如此,现在我请求你允许我赠给莱奥妮达五千杜卡特,我曾经答应过送给她这笔先期抚恤金。”
“因为她是你的女儿,所以她可以接受你的赠款,”他和善地答道,“你可以将这笔钱作为嫁妆送给她。”
莱奥妮达温情脉脉地吻了我。翌日清晨我已做好乘车返回罗马的准备,莱奥妮达和卢克蕾齐娅将我送上了马车,送别时她们热泪盈眶。
塔龙勋爵和他的出逃(1)
玛琳娜的结婚
在罗马,当我过去的仆人科斯塔再次见到我时,他高兴极了,满面放光。我立刻打发他到莫默洛那里去,通知他,晚上我要在他那里用餐,费用由我来付,安排十二个人的晚宴。在那里我肯定能遇见玛琳娜,因为我知道莫默洛早就看出了我对她的渴慕之情。狂欢节到了,我租一辆豪华的四座马车,以便能穿行大街。几个世纪以来,罗马的狂欢节的彩车游行已成了形形色色离奇怪诞的表演的一次大检阅了。大街上人涌如潮,车水马龙。所有的窗口都有人探身观望。人们纷纷投掷出糖果和各种传单,每个人都随心所欲,恣意妄为。在狂欢节期间,罗马人大吃大喝花天酒地利用各种方式进行享乐。
我当然愿意得到某种享受。我带钱到贝罗尼先生那里,并拿到一张都灵的信用证,之后就去查看我那间靠近三位一体高地的小房,希望翌日清晨在那里看到漂亮的玛琳娜。我觉得一切安排就绪,于是就安下心来到莫默洛那里去,他兴高采烈地接待我,欢快地叫了起来。
不久玛琳娜与她的母亲也出现了,这位母亲装腔作势地对我说,她女儿从没有打扮得这样漂亮,不要有什么奇怪,因为再过几天她就要结婚了。我祝她幸福。玛琳娜看到了我,她知道,我会在翌日清晨等她的,安排好这一切之后,我请求大家原谅,祝大家胃口好,随后就走掉了。
第二天我及时起身,七点钟玛琳娜出现在我的小房间里,情欲使这个小房间成了一座神庙。我们聊了一小会儿,因为仅有一个小时可以支配,于是我们很快就达到了享受的顶峰。之后,玛琳娜才对我说,她在谢肉节的星期一结婚。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我问。
“在前一天,星期日。我们有四个小时的时间。”
“好极了!我答应你,让你能准时去接受丈夫的爱抚。”
当我们分手的时候,我看到一辆四套马车,里面坐着一个年轻人,他的蓝色勋章绶带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同一瞬间他让马车停了下来,我极为惊喜地认出站在我面前的竟是塔龙勋爵,我是在巴黎他母亲里莫伯爵夫人那里认识他的。
塔龙勋爵是一个可亲的人,极富才智,却放荡不羁,沾染了一身恶习。我知道他并不富裕,因此我看到他坐在这样一辆豪华的马车里并佩戴一条勋章绶带,感到十分惊讶。他告诉我,他遗憾的是现在不得不去王位继承人那里去用午餐,但晚上他在家里就餐,如果届时我能去一聚,他会十分高兴的。我答应了。
晚间我感到惊喜的是在塔龙勋爵府邸里遇到了年轻的诗人波因西奈。他长得矮小而丑陋,但热情洋溢,极富戏剧才能。我们曾在巴黎见过面,于是就交谈起来。他告诉我,塔龙勋爵——他此刻留在隔壁房间里——由于他父亲的去世已成了里莫伯爵了。
“这样说他就有钱了。”我说。
“还没有,时下他父亲的巨大财富正被查封,但一旦发还给他,就会有钱了。”
“他是通过什么办法成了法国国王的勋章骑士的?”
波因西奈笑了起来:“他戴的蓝色绶带属于圣米歇尔骑士团,它的大首脑是死去的科隆选帝侯。我们这位可敬的先生是出色的小提琴演奏家,他有机会在那位首脑面前演奏了小提琴,于是选帝侯就赠给他勋章。”
“这肯定是一种高贵的礼物。”
“使我们这位先生十分得意。当我们返回巴黎时,所有人都会相信,他佩戴的是圣灵勋章。”
我们进入隔壁房间,勋爵正处于一种游戏的中心。他一看到我,就朝我走来,拥抱我并把我介绍给他那些高贵的朋友。随后他让全体客人观看一场表演。有七八个漂亮的少女,三个阉人歌手,他们扮演罗马戏剧中的女人角色,还有五六个神甫,他们在炫耀自己,并要求与少女们的放荡行为进行一次较量。
这是一次独特的聚会,我在这里觉得自己像个生手。这些姑娘都不是正式的妓女,而是在学习绘画和哲学的女学生。
我们共有二十个人,四个坐在桌旁,如果我说,我们喝光了一百瓶酒,这决不是夸大其词。所有人都喝醉了,只有诗人波因西奈除外,他只喝了不少水,而我呢,吃的比喝的多。其结果是开始了一场疯狂的淫乐,我还从没有想到竟能如此;没有一支笔能把它描述出来;只有一个十足的纵欲者才会创造出这样的场景:同时有四五对在交媾,正是那些教士,在观看这样的游戏中得到最大的满足。
这时一直动也不动地观看的勋爵,突然抓住可怜的波因西奈,不顾这个诗人的抗议,扒光了他的衣服。随后人们围成了一个圆圈,勋爵许诺,若有人能第一个成功地使波因西奈动情的话,那就得到他的金表。高额的奖赏使整个人群可怕地骚动起来,最终商定抽签决定。
必须坦率地承认,在这种放荡之中我只觉得恶心。我离开了勋爵的家;尽管当时向他保证再来拜访他,但是我已暗暗发誓,再不会重新踏进他的家门。
第二天,他来拜访我。我仍祝愿他幸福,得到所继承的大笔财富。他笑了起来,并告诉我,他父亲除了大笔债务什么也没有留下来,倒是他本人弄到了四千多塔勒。
“奇怪,人们为什么给予您这样一笔高额贷款。”我说道。
他做了一个轻蔑的表情:“他们贷款给我,是因为他们得知,我向巴黎开出一张四十万法郎的汇票。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这张汇票在四五天里将被拒付,就要被退回来。”
“您若是肯定会被拒付,那么我劝您,今天就动身离开这里。您知道,关于这样一笔大数额的消息会很快传开来的。”
“我知道。但还有一个小秘密。我给母亲写了封信,说如果她不参与,那我就完了。您知道,我的母亲非常爱我。”
“可我也同样知道,她并不富有。”
“这是真的。但圣?阿尔邦先生富有,我把他看作我的父亲。不管她怎么做,我的那些债主暂时还会像我一样安心的,在必要情况下,您看到的那些姑娘都会把她们的私房钱交给我的,因为我答应她们每个人,在今后几个星期里给每人一件宝贵的礼物。”
这个放荡的疯子令我作呕。他的生命会在监狱里结束,若是他没有勇气自杀的话。
我去莫默洛那里,并在那儿遇到了玛琳娜的未婚夫,可惜她本人不在。我问他在什么地方举行婚礼,他说在他父亲那里。他父亲是一个园丁,住在台伯河的彼岸。他非常穷,连十个塔勒杂费的负担都无法支付。
我想给他这笔费用,这对于我应该是一种乐趣,但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不会把自己暴露出来。“您父亲的花园漂亮吗?”我终于问了一句。
“说漂亮那有些夸张,但它护理得很好。若是我能把它买下来,那我会比一个红衣主教还要幸福。”
“它值多少钱?”
“很多,我的先生。要两百塔勒!”
“您听我说,”我对他说,“我认识您的未婚妻,希望她在任何方面都受到尊敬和幸福。如果我赠给您二百塔勒去买花园,您会怎样做?”
“我将立下字据,把它作为她的抚恤金。”
我掏出钱包:“这是二百塔勒,我交给莫默洛,因为我还不怎么认识您。这个花园属于您了,是您未来妻子守寡时的财产。”
这个年轻人流下了快乐和感谢的泪水,他吻我的手并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
我拒绝了,但告诉他,如果他肯于做件使我高兴的事,请他星期天在结婚前到莫默洛这里来吃晚饭,并请玛琳娜与她的母亲同时到场。这样做是因为我希望,星期天晚上还能见到她。
事实上在这一天我和玛琳娜七点钟时就已经在彼此的怀抱里了,当我们比较平静的时候,她告诉我,昨晚在她的告解神甫在场情况下一切都签好了,花园已写到结婚协议里。“我确信会幸福的,”她补充说,“我的未婚夫敬重你,但你做得很得体,没有接受他的邀请。”
“你判断得非常明智,”我说,“但如果你丈夫发现你已经不是个处女的话,你怎样摆脱窘境呢?”
“我相信他对这种事情同样是无知的,就像我认识你之前一样。但是我会装糊涂,用无辜的口吻对他说,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因为我对这种事情一概不懂。”
“好极了,”我说,“这是最佳的手段。但还有一个问题:你作忏悔了吗?”
“没有,我的朋友。因为我献身给你没有任何的罪恶意图,我不能去冒犯上帝。”
“你是一个天使,我羡慕你的理智。如果你有了身孕或者在今后怀孕,这完全是可能的。答应我,用我的名字给孩子命名。”
“我答应你。”
我们就在这样的闲聊、爱抚和幸福的嬉戏中,让时间很快过去。我们分手了,相互发誓,彼此心中永远怀有蜜意的柔情。
白天我到教皇那里去,正是在整个城市举行狂欢节彩车游行的时候。教皇给予我一种亲切的接待并对我没有参加狂欢节的活动感到惊讶。我告诉他,虽然我耽于寻欢作乐,但在这一天我愿意放弃,为的是能向耶稣基督在人世间的代理人表达我的忠诚和尊敬。他庄重而谦恭地垂下头,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恭维感到满意。我们谈了一个多钟头,说到了威尼斯,巴都亚和巴黎,他很高兴去认识认识巴黎。在我重又表达了对于教廷庇护的感谢和请求得到返归故乡威尼斯的赦免之后,他对我说:“我的儿子,求助于上帝吧,他的赦免比我们的祈求更有用。”随后他为我祝福,祝我一路顺风。似乎他对自己的权力并不那么信心十足。
傍晚我到了莫默洛那里,我该在这里最后一次遇到美丽的玛琳娜。把她看作一位夫人,这使我感到新奇和有趣。在这一天她的丈夫对我的态度显得比头一次相遇时冷漠,我感到受到伤害,于是我毫无拘束地坐到玛琳娜身边,和她聊了起来。她告诉我第一夜是怎样过的,而且不停地加以称赞丈夫的好性格;她无法掩饰自己的快意,并告诉他,我是她唯一的和真正的恩人,他对此也没有感到伤害。
“他没有向你问起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好奇地问道。
“一点也没有。我告诉他,在你同我做了唯一的一次交谈和知道了有关我结婚的事情之后,你就直接找我的告解神甫去了。”
“你认为他会相信?”
“我可以肯定。”
这次交谈使我得到很大的乐趣,促使我在告别时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了这个戴绿帽子的人,并请他收下我的金表作为纪念。他怀着诚挚的谢意收了下来,这也使我有了个机会,我把戒指从手指上脱下,请他戴到他妻子的手上。
翌日清晨有人交给我一张塔龙勋爵或者说是里莫伯爵的便条,请求我中午在他的鲍格斯别墅会面。我看出他要告诉我什么事情,便去拜访了他。他交给我一封他母亲写给他的信,信中写道,蒙马特尔通知她,她的儿子在罗马开出了一张要支付的四十万法郎的汇票,但只有她向他提供这笔钱时,这张汇票才能兑出。她已答复他,相信这笔款在三天之内就能取出。为此同时她通知了自己的儿子,她之所以要求这个期限,是为了使他得到安全之故。
“呶,现在是您赶快溜掉的时候了。”我把信还给他,对他说。
“您设法给我弄笔钱,把这个宝石卖掉。”他递给我一颗瑰丽的、从托座中取下的钻石,请求我到罗马的第一珠宝商那里估价。
我做了这件事情,这位珠宝商告诉我:“我认识这颗钻石。它值两千罗马塔勒。”
随后我带给勋爵五百金塔勒和一张阿姆斯特丹银行的一万五千盾的汇票。
他轻松地喘了口气:“天一黑我就到利弗诺去。”
我离开了他,两天之后勋爵的消逝惊动了整个罗马。
同克罗齐的情人一道离开了米兰(1)
抵达热那亚
我夺取了兄弟的爱人
从热那亚动身
马赛和里昂
我称这个姑娘为格罗琴,她十分淳朴并受过良好的教育。因此我告诉我的仆人克莱蒙德,我把她当作侄女,并指示他,要经常关照她。
当夜我们前往托多纳,在那儿我让人准备了一顿上好的晚饭;这位侄女在吃饭时表现出惊人的才智。她以诙谐的语调谈论了上流社会,当我们吃完饭站起来时,她又说了句刻薄的俏皮话,完全把我迷住了。我深情地拥抱她,她用迷人的嘴唇热烈地吻我。爱的游戏已经开始了。我没加考虑就急切地问她,若是我们睡一张床,她是否觉得合适。
她流露出惊讶和畏惧的表情,用一种足以扼杀任何情欲的语调回答说:“您是主人,我会服从的。如果自由是可贵的,那它在爱情中尤为如此。”
“这儿谈的不是服从,”我回答,“您激起了我的爱,如果您不能接受我的感情的话,那我就让爱窒息在心里。您看到了,现有两张床;您可以选择。”
“我用这儿的这张,”她说,“希望我的态度不会影响您的善意。若是那样我会十分悲哀的。”
“您不必担心,迷人的法国女人。睡吧,让我们成为好朋友。”
翌日清晨我们前往热那亚,近中午时分就到了。因为特别喜欢热那亚,我很想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但我只有几天时间。我得把格罗琴带回家里,多尔弗侯爵夫人还在那儿等我。
在计划动身的前一天,突然我最小的弟弟——那个做教士的出现在我的房间。我十分惊讶,特别是他狂热地拥抱我,并高兴地大喊大叫。经过一番努力我才摆脱他的双臂。他开始向我讲述自己的故事。他谈起曾遭遇到一系列不幸事件,反而让我大笑起来,因为他穿着体面,身体健康。
然而他却发火了,并以一个教士的口吻告诉我:“我的哥哥,如果事情仅涉及我自己,就不用来打扰你了。但你必须知道,一个年轻的姑娘……”
“什么,我的弟弟又干了些蠢事?您不会因为您穿的这身衣服而感到羞愧吧?毫无疑问,您引诱了这个姑娘!”
“啊,哥哥,别这样说!我爱这个姑娘,并永远爱她。我的意愿是履行一项神圣的义务——和这个不幸的姑娘结婚。”
“我打赌,她一定是一个冒险家。”
“她本人是纯洁的,刚刚十六岁!一个有血有肉的圣母,没有救济金,没有面包,没有衣服。”
“出于怜悯我愿意再帮您一次。这个姑娘在哪?”
他指了指邻近的一座房子。我们到她那儿去。
她躺在一张简陋的床铺上;一个美人在望着我!
“我们得救了!”我的弟弟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这儿,这是我的哥哥。”
她面泛红晕,在这同一瞬间我的心属于她了。
我把钱袋抛给弟弟,并说:“去买些衣服给这位小姐。她躺在这里太不合适了。”
他跑出去,我请她把事情都告诉我。她答应我的请求,讲给我听。我的弟弟试图引诱她,但没有成功。随后他答应与她正式结婚,她就应允离开自己的家。
“您不知道他是一个被授予圣职的教士?”我问她。
“不知道,他是一个怪物!”
“您不是第一个他答应与之结婚的姑娘。”
“我不想再见到他!”
“您要注意!”我警告她,“我知道他。他有能力把您毁掉的!”
“啊,您会是我的保护者。”
“您叫什么?”
“玛科琳,”她回答时做出一种祈求但同时却是放纵的姿势,这使我欲火升腾。幸而并没有失态,我只是抚慰她,让她安静下来,我试图给她出个好的主意。但当我指出她必须回家时,她几乎是用责备的目光看着我;这是一种转变我们话题的要求;于是这瞬间她和我都忘记了我弟弟随时都可能返回。但不必担心!忠诚的教士带着我的钱袋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不会出现了。
当天晚上离开了玛科琳,回到了我的旅店,我的那个所谓侄女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这样我们三个人在次日前往安第伯斯。在旅途中我采取了和玛科琳无拘无束地调情嬉戏的方式,以此启发起格罗琴小姐的欲望,我们的狎昵轻狂起了作用。只是在这样一辆马车里,我还不能恣意享受。
当我们到了安第伯斯时,我的“侄女”离开了我们。这是因为她私下里收到了一封克罗齐的信。她的离去使我郁郁不乐,不过玛科琳用迷人的魅力减轻了我的痛苦。
去马赛的行程没有耽搁,抵达之后我立即到多尔弗侯爵夫人那里。她正焦急地等待我的返归。看到我,她高兴极了,我们交谈了三个小时之久,随后我回到玛科琳那里,她在旅店等我,在一顿丰美的晚餐之后,她赐予我一个风流香艳之夜。
翌日我又去拜访多尔弗夫人,她告诉我,一个神谕指示她离开马赛,去坐落在两条河流交汇处的一座城市,她指的是里昂。
我试图说服她,但没有效果。她像疯了似的,第二天就上路去里昂了。我很高兴,不必再为她操心了。我与玛科琳继续前往阿维农。但时运不济,才上路几个小时我们的车就坏了。我打发仆人到附近找铁匠,不久他就带回来两个穿号衣的仆人,他们邀请我到他家主人家里去休息。如果拒绝这样的邀请那可是愚蠢至极,我和玛科琳欣然前往。
在一幢房屋前面有三位女士和两位骑士迎着我们走来,显然是在欢迎我们。可就在这时发生了一桩难堪的倒霉事。一条大狗突然扑向女主人的一条小波罗乃茨狗,为了帮助自己的小狗,这位太太踏空了一步,失足跌倒。人们把她扶了起来,在骑士们的搀扶下,她一瘸一拐地总算回到家里,随即她就不露面了。
尽管发生了这样一桩事,我们还是受到了很友好的招待。饭后骑士通知我们,女主人,伯爵夫人在床上休息,如果我们能去陪她一会儿,她将非常感谢。
因为还没有看到她的面容——她戴着面纱,所以对她十分好奇。但是她的床安放在一个壁龛里,悬有床帷,人们无法看见她。
寒暄之后,我对她说,由于我们的到来,让她遭到一场意外,实在令我惶恐不安。
“小事一桩,”她回答说,“我们不必再谈这件事了。”
我向她介绍了玛科琳,并补充说:“遗憾的是她不会说法语。”
“这没关系,”伯爵夫人用威尼斯方言说,“能用她的语言交谈,这对我是一种快乐。”
“您曾在威尼斯住过?”我惊奇地问道。
“没有,先生。但我认识许多威尼斯人。”
一个仆人来报告说,我们的车得到深夜才能修好,我马上接受伯爵夫人的邀请在她的住宅里过夜。但我还要亲自与铁匠谈一谈。当重新回到伯爵夫人身边时,发现大家兴致勃勃,欢快融洽。玛科琳谈笑风生,伯爵夫人在为她翻译。这时我的这位威尼斯美人坐在伯爵夫人的床上,极为温柔地爱抚她。
晚饭安排在伯爵夫人的房间里,她没有起身,在晚饭间她只与玛科琳交谈。她的意大利语很地道,这使我惊奇;她提到她的丈夫已经死去,使我了解到她是一个寡妇,除此之外便一无所知。
饭后玛科琳又坐在伯爵夫人的床上,两个人继续交谈,没有人能加入她们的交谈。当被我当作表妹的玛科琳直截了当声称,要睡在伯爵夫人这里时,真令我惊讶。我立即应允,省得我再对这位轻薄的女友说什么。她这样做是没教养的,我自然最想说的就是这样的话。再说看到她俩亲密的样子完全可以说明她们早已说定了。因此我只能对伯爵夫人说,我不能限制您所选择的同床人的性别。
她回答说:“您放心好了,先生,如果出了差错,我只能是个赢家。”
翌日清晨,天一破晓我便起身,去看马车,车还没有完全修好。我催促铁匠快一点;恰巧在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时,玛科琳和一个骑士从住宅中走来。他告诉我,伯爵夫人还在床上,因此她极为诚挚地请求原谅。我对此表示衷心的感激,随后我们动身了。
刚一驶出他那住宅,我就拥抱玛科琳,并问她:“这一夜您同伯爵夫人是怎样过的?”
“非常好!她是一个迷人的女人,凡是两个女人所能干的蠢事,我们都干了。”
“她多大年纪?”
“才二十三岁。”
“我真生你的气。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对我不忠。你整夜留下我孤单单一个人。”
“你得原谅我的任性。此外我欠伯爵夫人一份情,因为我知道她爱上了我。”
“她是怎样做的?”
“她用佛罗伦萨方式吻我。难道我不应当使她快乐并同她过夜吗?你看,这是她满意的一个标志!”她补充说,并从手指上摘下一枚熠熠闪光的钻戒。
我羡慕地告诉她:“伯爵夫人显然是一个及时行乐的女人!”我给身边这位娇小的同性恋者一阵热吻,并告诉她,她的殷勤已得到充分的回报:“这枚戒指至少值二百金路易。我祝贺你。”
“你最好使我更快乐。带我到英国去。我的叔叔这时正在那儿,我能同他一道返回威尼斯。”
“你在英国有一个叔叔?”
“是的。”
“他叫什么?他在英国做什么?”
“他叫马泰?波西,是威尼斯政府执政官莫罗西尼派往伦敦的奎里尼主教阁下此处的原文为Monsignore,指教廷、天主教主教、修道院院长的尊称。的侍从,奎里尼主教阁下负有向英国新国王转达共和国的祝贺的使命。我的叔叔告诉我,他在七月返回威尼斯。我们能及时地赶在他启程之前见到他。”
我知道,这件事与公使馆有关;正如玛科琳所说,我对她的计划很感兴趣,答应带她去英国。我能继续同她相处五六个星期,但不必对任何事情负责,这使我很开心。
傍晚我们抵达阿维农,下榻在“神圣的荷马”旅店,美餐了一顿。翌日我们继续赶往瓦仑西,天黑时分我们到了里昂,住在“公园”旅店。
我一有时间就去拜访多尔弗夫人,她告诉我,她已料定我会在这一天来的。随后她绝望地请求我,在神谕给她必要的指示之前,先不要离开她。好吧,我答应。神谕指示她,在三天之内动身去伦敦。我知道她要做这次旅行的,为的是把一个名叫阿朗达的小男孩送到他母亲那里。在后文中我将谈及此事。
在多尔弗夫人上路之后,我领玛科琳到最有声望的时尚服装店,买了她中意的服饰。她当然高兴极了,为了使我快乐,她献出了全部热情。那是真正的销魂之夜。
威尼斯公使馆(1)
离开玛科琳
在巴黎逗留和弟弟被逐
杜?罗梅夫人
英国之行
在里昂我纵情爱欲,恣意享乐;有一天,当我和玛科琳去剧院看戏时,一个名叫梅莫的年轻威尼斯人跟我打招呼。他坐在邻近的一个包厢里,并告诉我,有三个人和他在一起,我都认识。这三位是:奎里尼主教阁下,莫罗西尼执政官和斯特拉费科伯爵,帕都亚大学的教授。我立刻过去,表示敬意。莫罗西尼热情地拥抱我,问我从何处来。
“从罗马,在那儿教皇陛下授予我金马刺勋章。”我的回答是针对主教大人的。
“您想到哪儿去?”莫罗西尼问。
“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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