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我的一生——卡萨诺瓦自传

_4 贾科莫·卡萨诺瓦著(意)
“是这样的。但是我为自己庆幸,出了这么一件意外的事,我才有幸能结识阁下。”
我们就幸与不幸谈了几句之后,他跟我说,既然有红衣主教的信,他就必得为我做点什么。他想先介绍我认识几位土耳其朋友,还说要选一个近卫步兵来保护我,免得受那班贱民的骚扰,还要带我去游览各处的名胜古迹。后来他领着我穿过内廷,走进一个房间,里面全是装着隔栅的柜子,像是个图书馆。
他从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一只柜子,里面却没有书,而是上等的美酒。
“这里既是我的图书室,也是我的后宫,”他笑道,“我年纪大了,女人只能缩短我的寿命,好酒却能益寿延年,至少可以让我过得舒服些。”
波内瓦尔的肚子曾受过刀伤,因此总是裹着厚厚的布。他把他为何会被放逐到亚洲来的故事讲给我听。“不过这是暂时的,”他又说,“您明白这是为什么吗?在土耳其,阴谋诡计可不像在维也纳宫廷里那样持久。”
当我离去时,他亲切地说,自从到了土耳其,他还不曾有过这样愉快的时刻,这是我带来的。我又去拜见过他一次,我们扬帆出海。回科孚去的一天到来了。到了科孚,我住进一所简陋的房子,奉命去见了安德雷斯?多尔芬先生。他叫我去见卡姆波雷斯先生,我未来的船长。他对我很友好。我去拜见的第三个人是D.R.先生,战船总督。他按平常的客套问了我一句,愿不愿做他的副官。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承蒙他对我垂青,以后他会发现我是一贯服从命令的。他给我安排了一个漂亮的房间,第二天又把我负责的工作布置清楚。我的船长派了一个士兵来服侍我,是个法国人,原本是个很好的制假发的匠人,是个话匣子,总爱胡扯白道的。不过他倒给我增添了很多乐趣,他把我的头发护理得很好,我又有机会练习法文。
科孚总督多尔芬先生是这个岛上的最高长官。他的生活极其奢华,他年已七旬,不再亲近女色,但还是喜欢女人们围着他,向他献殷勤。他每天晚上都开宴会,每次请二十四个客人。
在众多女人当中,有一位F.夫人,模样既美又会奉承他,因此最为出众。她丈夫是一艘战船的船长,一年前带着她来到科孚。她很快就使得所有掌管船只事务的人拜倒在她裙下,但在她所有的情人中,要算D.R.先生最受她的青睐。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被引见给D.R.先生的时候。一看见她,我就完全被她迷住了。我当时就担了心事,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爱上她。但她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想我不可能把自己抬高到能与她平起平坐的地步。最终我说服了自己,认为她和D.R.先生之间只存在着一种柏拉图式的爱情,因此她丈夫并无醋意,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由于我的副官身份,我得以与F.夫人同桌用饭。不过桌上不只我们两个人,还有另外一名副官跟我一起分享这份殊荣。他像我一样也是个候补军官,并且天真幼稚得可爱。但是在饭桌上没有人理睬我们,甚至吝于看我们一眼。我受不了这个,过了十天,F.夫人仍然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我对她有一种强烈的反感。但我想向她证明,我也是个人物。一天,我碰到了一个好机会。
我把我的钱交给一个叫马罗利的人保管,他是个挂名的少校,职业的赌徒。在一个咖啡馆里,他是个玩法老牌法老牌:一种法国的纸牌赌博。的大庄家。当他下场的时候,我来坐庄,等我玩牌时,他来坐庄。但是我比他更受欢迎,因为他牌技高明,让人胆战心惊。我更让人有好感的一点是,输了钱我也只是一笑置之。
有一天,有个人托人捎给我一包金币,那是他在赌桌上输给我的。我刚站起身来,F.夫人短短地问了我一句:“您要用这么大一笔钱干什么?”
“我要用它挽回我的损失。”我回答。
“您最好戒赌,”她说,“这只会白白浪费您的时间。”
“既然能带来乐趣,就不能算是浪费了时间。”我回答。“只有在无聊中打发掉的时间才可说是浪费。不过一个无聊的年轻人总是要遭遇谈恋爱这种倒霉事。”
“这是有可能的。不过,如果您以花钱作为消遣,那可算得上吝啬了。一个小气鬼跟一个恋爱中的人同样可爱。比如说,您为什么不给自己买一副手套呢?”
可想而知,她的话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这比她那番振振有词的话更让我慌乱。因为,将一位夫人送上马车,这是一个副官的职责,可是他没有手套,这就不像话了。我感到受了侮辱,说我吝啬,更让我汗颜。我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样洗刷耻辱,但是还没有想出办法来,一件偶然的事情突然改变了我的处境。
D.R.先生派我给战船船长送一封紧急公函,我一直等到半夜才见到他。等我回来时,D.R.先生已经就寝了,于是我第二天早晨去向他报告。这个时候,进来了一个仆人,禀报说,F.夫人想跟我谈谈。D.R.先生说我可以去,他没有什么可差遣我的。因此我连忙去见F.夫人,心急火燎地想知道她找我做什么。
我立刻就被请了进去,让我吃惊的是,她居然坐在床上接待我。她的脸上泛着动人的红霞,眼睛有些肿。我的心狂跳起来。
“请坐,”她说,“我有话跟您说。”
“我还是站着听您吩咐吧。”我回答。
也许她想起,这一个月来她从未有礼地对待过我,反正她没敢再强迫我。她说:“昨天我丈夫赌输了二百柴希内。他以为我有这么多钱,他确实也给过我这么多。不幸的是我把这笔钱花掉了,而且我现在手头很不方便。您能不能跟马罗利说一声,就说您已经从我这里拿到这笔钱了?这里有一个很值钱的戒指,等我给您二百杜卡特时,你再把它还给我。当然我可以给您写一张借据。”
“借据我可以接受,”我说,“我可不能把您这个戒指掠为己有。再说,您丈夫得到赌场去付钱。不过您不要着急,十分钟内您就可以拿到您需要的这笔钱了。”
没等她答话,我转身就走,一会儿就拿着两包杜卡特回来,交给她,收下了她的借据。我刚要走,她站起身来说:“要是我早知道您愿意帮助我,我早就有胆量向您开口了。”
从这一刻开始,我的激情又被挑起来了,同时我也看到,让F.夫人成为我的情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回到家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墨水将借据上的每一个字都涂掉,只留下她的名字。然后我把这张纸装进一个信封,交给了一个公证人,我在收条上写明,这个密封的文件只能交给F.夫人本人。
就在这天晚上,F.先生用现金还清了赌债。在这件奇事上,我觉得尤为奇怪的是,D.R.先生没有问我F.夫人找我干什么。且不说这个,她在饭桌上只跟我一个人说话,我乘机讲了一些下流的故事。无论我做什么或是说什么,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讨她的欢心。但我没让她察觉我的用心。让她猜去吧。
时间飞逝,到了十一月中旬的一天,一个士兵来找我,说F.夫人找我有事。我马上去她家,问她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
“我想把那二百柴希内还给您,”她说,“钱在这儿。请把我的借据给我。”
“您的借据不在我手上,”我答道,“我将它密封起来,交给此地的公证人保管。他只能凭这个收条将它还给您本人。”
“您为什么不自己保管呢?”
“我怕会被偷了去。再说,要是我死了,这样也免得它落到别人手里。”
“您想得可真周到。可是,我觉得您自己似乎应该保留取回它的权利吧。”
“我认为这没有必要。”
“应该这样。那么,现在我可以让公证人把信封送给我吗?”
“当然。”
她派了一个听差去找公证人,马上就拿到了那个信封。当她把信封拆开,看到除了她的名字,所有的字都被墨水涂得不可辨认。她震惊了,说:“这证明您不但想得周到,而且很高尚。”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对我态度似乎完全变了。她对我不再友好,当我讲什么故事的时候,她总装着听不懂。她总是看也不看我一眼,当我讲的笑话把D.R.先生逗笑的时候,她还问他笑些什么。不知道那张借据到底起了什么作用,我可没什么得罪她的地方呀。我想当面问个明白,她为什么对我这样冷淡,可是机会来了,我又没勇气。
一天晚上,D.R.先生问我是不是谈过好多次恋爱。
“三次。”我回答。
“每次都很走运吗?”
“总是不走运。第一次是因为我不敢表白,当时我是个教士。第二次是因为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我不得不马上离开我爱的女人。第三次是因为,我引起了我爱的那个人的同情,可这同情使得她想打消我的热情,而不是给我幸福。”
“她是怎么做的呢?”
“她对我不再友好了。”
几天以后,D.R.先生跟我说,F.夫人不太舒服。他请我去陪陪她,因为他自己没有时间去探望她,而且他知道,我一去看她,她就会很高兴的。我当即就照他的话办了,并且把D.R.先生的话一字一句地给她重复了一遍。
F.夫人躺在沙发上,眼皮都不抬地跟我说:“我想我是发烧了。我并不勉强您留在这里,因为我相信您一定会感到无聊的。”
“在您身边,我永远都不会无聊,”我回答,“除非您一定命令我走开。那我就到前厅去坐一个小时,因为D.R.先生命令我在这里等他。”
“要是愿意的话,您就坐下吧。”
我很生气,但我爱这个女人,而且从未见她如此美丽。些许的小恙使她更加动人。但是她不跟我说话。我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在她床前站了一刻钟。她按铃将女仆叫进来,让我暂时回避一下。
她又让人把我叫进去之后,问我:“您那开朗活泼的劲儿到哪儿去了?”
“是您使我的好心情消失了。”我回答。
“我怎样才能再把它召回来呢?”
“像以前那样对待我。这几个月来,您总是很厌烦我,可我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让我很苦闷。”
“您觉得我在哪些地方变了呢?”
“都变了!但是我已经打定了主意。”
“什么主意?”
“默默忍受。”
“我不知道您要忍受什么,我对您讲的故事都很感兴趣,怀着真正的愉快在一边听您的奇闻轶事。为了证明这一点,请您现在就给我讲讲您那三个恋爱故事吧。”
我当场编了三个感人的故事,细细描述最完美的爱情的感受,但我一个字也没提到肉体的享受。可她就盼着我说这个,我不难看出,她的想像超出了我的讲述。但是我发现,她喜欢我这样懂得克制。我把她的心思摸透了,用最好的手段,将她一步步地引向我期盼的目的地。
在我们和解之后的第二天,F.先生请D.R.先生允许他带着我去布特林诺三天,因为他的副官病了。
布特林诺是一个距离科孚七英里的小村庄,威尼斯每年都派被判处在橹舰上服苦役的囚犯到这里来伐木。四艘被派到这里的橹舰中,有一艘是属F.先生管辖的。我跟他一起前往。三天后,我们回到科孚,我去见D.R.先生,他沉吟着问我:“昨天那个生病的副官死了,F.先生请求我允许您代替一段时间,直到他找到一个新的副官。我跟他说,我没有支配您的权力,不过我答应他,如果您愿意,我一定会放您去的。他跟您说过这事了吗?”
“没有,尊敬的先生。”
“他会跟您说的。您打算怎么办呢?”
“我会跟他说,除非您严令我去,否则我永远不会离开阁下的。”
“我也永远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晚上,我有幸陪F.夫人参加死者克里斯蒂的遗体告别仪式。我希望她能跟我谈谈这件事,然而却失望了。我又度过了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第二天来了一个听差,说F.夫人有事找我。到她家后,她说:“我们得找个副官,我丈夫打算请您接替这个职务,他要我向您请求,请您务必答应。如果您愿意的话,那边那个房间就给您住。”说着,她指了指他们隔壁的房间。我马上意识到,要是我想站在窗口看她,那个房间可派不上用场。“您不会因此而得罪D.R.先生,”稍停片刻,她又说,“现在我要问您,您来还是不来?”
“尊贵的夫人,我很愿意来,但是我不能。”
她打了个手势要我坐下:“请您坐下,跟我说说,是什么阻止了您。您应该明白,如果您接受了,对D.R.先生、对我们都有很大的好处。”
“如果我知道事实的确如此,马上就可以同意。可是D.R.先生只跟我说,他允许我自由选择。”
“您担心如果离开他,他会反感您?”
“是的!”
“我的想法刚好相反。”
“那您就让他来跟我说。”
“那样您肯来吗?”
“我马上就来!”
说完这句话,我的眼睛看着地板,免得她尴尬。她却把她白皙的手放在我手上。这是我第一次得到她这样的宠爱,我看到了一个好兆头。
第二天,D.R.先生当着我的面问F.先生,在布特林诺之行中,他对我是否满意。
“满意极了!”F.先生回答,“我想,卡萨诺瓦先生对我也很满意。”
D.R.先生笑了:“既然你们双方都满意,那我就做件好事,别把你们分开吧。”
我恭恭敬敬地告辞而去,一个小时后,我在新环境里已经感觉像在家一样亲切了。这也并不奇怪,因为F.夫人对我说,事情正如她所愿,让她太高兴了。
最初的十四天,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她的身边,却没有丝毫进展。不过我怀着殷切的希望,耐心等待时机,好向她一吐情怀。
我常常很不害臊地从我的房间偷看她,但是我看到的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然而有一天,她当着我的面让女仆给她梳头。因为我无事可做,就把梳落的碎发捡起来,放在她的梳妆台上。不过我把一根短短的鬈发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她似乎并未发觉,可当屋里只剩下我们时,她生气地叫我把收起来的那根头发交出来。
我虽然觉得她厉害得没有道理,但还是听从了,气恼地把那根头发扔在她的桌子上。
“我的先生,您忘了自己是谁了!”她叱责我。
我当即离开,她也没有把我叫住。我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脱衣上了床。
晚上她来看我。当我看到她走进我的房间时,我的心高兴得怦怦跳。不过我却说,我头痛得厉害,想一个人躺着,就这样把她打发走了。
将近十一点钟的时候,她在D.R.先生的陪伴下再次来看我。她关切地走到我的床前,问我:“我亲爱的卡萨诺瓦,您哪里不舒服?”
“我头痛,尊敬的夫人。没别的。明天就会好的。”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呢?”她打断我,“您一定会马上好起来的。我让人给您做了肉汤和两个新鲜的鸡蛋。”
“我不想吃,”我回答,“只要吃一顿病号饭就会好的。”
“他说得对,”D.R.先生说,“我知道这病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F.夫人看见我的病好了,显得很高兴。她一再跟我说,看见我生气勃勃的样子,她是多么欢喜。
从这时起,我不再跟她谈论胡编的故事,而是坦率而毫无保留地倾诉我的痛苦和我的愿望。我跟她说,她要么把我赶出她家,要么就给我幸福。可是这狠心的女人却说,只有我们各守本分才会幸福。我跪倒在她的脚下,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爱和同情:“我的朋友,我不强求您尊重我的软弱,但请您珍惜我对您的爱。”
我茫然地看着她:“您爱我,却不肯让我幸福?这是不合情理的。求求您,只要一会儿,让我的嘴唇印在您的嘴唇上吧。”
“不,我的朋友,”她叫道,“这只能激发您的欲望,动摇我的决心。只会让我们更加不幸。”
连续几天,她将我陷于绝望之中,她还抱怨我,说我一点活泼劲儿都没了,那本是我特有的。“您到底是怎么啦?”她问我。
我跟她说了,然后抬脚就走。
她把我叫回来,逼着我在她身边坐下,要我别再做傻事,那会让她忧愁的,因为她爱我。
“为了让您相信,就把这作为我的柔情的证物吧。”她将她美丽的嘴唇凑过来,示意我亲吻。
我长久地把嘴唇盖在她的嘴唇上,直至透不过气。我忽然拥有了克制自己的力量,尽管我的感情在燃烧,看得出她也激情荡漾,但我还算得上意志坚强,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您怎么做到的,居然能控制住自己?”几天以后,她这样问我。
“在您赐给我那温柔的一吻之后,我不愿勉强您做不情愿的事。您还不知道,您那一吻对我而言是多么甜蜜的享受!”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刚说完这句话,我们的嘴唇又结合在一起了。她把我抱得那么紧,我动也动不得,无法更进一步。但我已经觉得非常幸福了。
在这一场甜蜜的战斗结束时,我问她,是不是打算让我们的关系就停留在目前的程度。
“当然!”她回答,“不该再发生什么了,也不会再发生了。”
我服从了她的律令,但是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天会发出比她固执的想法更有力的旨意,创造出好机会来。但是,除了老天爷,还有一件好事帮了我的忙,其实这是件坏事。一天,F.夫人和D.R.先生一起在花园里散步,一丛野玫瑰挂住了她的衣服,还把她的脚扎得很厉害。D.R.先生马上用他的手帕裹住她的伤处,但是在科孚,这种伤被认为是很危险的,因此F.夫人必须卧床休息。由于我幸运的职责所在,我可以一直陪在她身旁。一个老外科医生每天早晨都来给她换绷带,而我一大早就穿着睡衣跑去找她的女仆,打听我的女神情况如何,以此表示我是多么关心她。
一天,她的女仆来叫我到女主人的房间去。我去了,F.夫人叫我仔细看看,她的脚是不是红肿得更厉害了。
“要是我昨天看过您的脚,我就说得出来了。”我回答。
“这倒是,”她闷闷地说,“可是我疼得很呢。”
于是我问她,是不是大腿感觉有些僵硬。我承认,伴随着这个问题,我的手和眼睛都在动。我看到的不是红肿,而是……
这楚楚动人的病人连忙把被子拉上。之后她温柔地亲了我一下,那份甜蜜简直要让我晕过去了。多么奇妙的感觉!多么让我陶醉!我的手不老实起来,在这一刻,相信我的手和吻才是最好的良药。要不是女仆进门来的脚步声叫我不得不中断这甜蜜的工程,我勃发的激情一定还会继续下去。
当屋里只剩下我们的时候,我心痒难挨地求她,至少再让我饱饱眼福。
“当想到我享受的幸福是偷偷摸摸的,我就觉得受了侮辱。”她说着,把她的嘴唇盖在我的嘴唇上。
第二天,我和外科医生一起去看她,等医生走了以后,她叫我给她整理一下枕头。为了使我这件美差更轻松些,她略微撩起被子,春光微露,真让我想入非非。我当然尽量拖延时间。
等我做完以后,我感到说不出来的虚弱,便倒在一张椅子上,陷入一种类似痴迷的情绪里。我还能达到目标吗?
“您在想什么?”她问我。
“想我没能享受的快乐。”
“您可真能折磨人。”说着,她把女仆喊来,打发她去买东西。
“啊,”女仆刚一走,她就说,“她忘了给我拿一件干净内衣来。”
“请允许我代替她做这件事。”
“下不为例!不过您可想好,只许您用眼睛。”
“我听您的。”
她把紧身胸衣解开,脱下内衣,叫我赶快把干净的扔给她。因为我的眼睛还在忙着,我没有动作。
“把内衣给我,”她叫道,“就在那边。”
“在哪儿?”
“在床脚的桌子上。你要是不赶紧拿,我就自己拿了。”
我可没有赶紧拿。
她弯下腰去,自己从桌子上拿,这一来,我想看到的几乎都看到了。她把内衣递给我,我差点拿不住。我全身荡漾着春情,浑身颤抖。
她很可怜我,我的手分享了眼睛的运气。我倒在她的怀抱里,我们的嘴唇交融在一起。在这幸福的缠绵中,我们尝到了一种爱情的迷醉,虽然还不足以满足我们两个的欲望,但就目前来说已经够了。
遇到一件可怕的倒霉事,爱情冷却(1)
回到威尼斯
离开军界,成了小提琴手
F.夫人的伤口愈合了,她很快就可以下床,想到这儿我就难受,何况我又接到了命令,第二天准时到一艘双桅船上向F.先生报到,跟他一起到格恩去,这真叫我痛苦。
F.夫人听说了这件事,跟我说:“今天晚上让我们来弥补今后的不足吧。让我们在闲聊中消磨这个夜晚。当你看见我的女仆走了,就来找我。”
我当然巴不得服从她这道命令,没过多久,我们就单独相对了。我们要一起度过美妙的五个小时。天气闷热,她躺在床上,我将她搂进怀里,她紧紧地贴在我胸前,可是她仍然坚持她那残酷的律条。无论我怎样苦劝,怎样哀求,要她将最终的幸福赐给我,都无济于事。
“一定要克制住我们的爱情,另想办法满足我们的愿望。”她说。
一切都按她的希望进行,然而我们的欲望重新苏醒。我看到她定定地注视着我的无辜的样子,忽然,她好像生气了。她把身上所有让她发热又不能尽兴的东西扯掉,扑进我的怀里。我经受了她疾风暴雨式的爱抚,或者更确切地说,她有些失态了。我和她一样疯狂,紧紧搂着她,享受着那几乎要将我毁灭的快乐。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就在她即将把自己奉献给我的时候,她一把将我推开,又马上将我拉过去,用一只纤手完成了我一半的快乐。
“狠心的朋友啊!”我呻吟着,“你放弃了那唯一能熄灭爱火的手段。让我也对得起你的手吧。”
她紧紧地抱着我,我可以感觉出来,情欲使得她有些不能自持了。然而这不完整的和不自然的享受让我绝望,又让我更加兴奋。
“你还抱怨什么呢!”她在我耳旁细语,那份温存是发自内心的,“这种快乐虽是不完整的,却更加持久,不是吗?”
“你这是在欺骗自己,”我对她说,“欲望一再被挑起来,又不能得到满足,这比受一千次地狱里的酷刑还要难受。”
“好吧,我相信你的话。不过,我们还是再等等吧,先品尝一下所有的前奏的滋味。要是这一夜太短,我们今后再找机会。”
这一夜就在无法描述的缠绵中过去了,晨曦微露时,我费力地从那双紧紧缠着我的玉臂中脱身出来。过了一个多星期,那煎熬着我们的爱火仍然得不到熄灭的机会。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遇上一件可怕的倒霉事。
一天晚上,F.先生当着我的面,毫不拘束地对他的妻子说,等他写完两封第二天就得发出去的信,就到她的房间里来。他刚走出去,我们就拥抱在一起了。一阵情欲的狂流在我们身上奔腾,可是,最初的火焰刚刚熄灭,她就推开我说:“走!离开我!”
在一种类似暴怒的情绪下,我狂奔到广场上,去呼吸新鲜空气。那些没有亲身体会过这种时刻是多么残酷的人,是不能理解我内心的感受的。这时,我忽然听见一个窗子里有人喊我的名字。我还有些恍恍惚惚,就应了一声,只见一个在科孚名声很坏的名叫麦露拉的女人,站在月光下的阳台上。
“这么晚了,您在干什么?”我不由得问了一句。
“我在呼吸新鲜空气。您愿意上来坐一会儿吗?”
这里我得提一句,麦露拉是个少有的漂亮妓女。四个月以来,科孚所有的浪荡子都对她着了迷。那些尝过她的滋味的人,都啧啧赞叹她的魅力。我上了楼,进了她家,她把我领进她的闺房,责怪我说,我是唯一还没有来拜访过她的人。
之后发生的事,我几乎不知道了。反正,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恨不得啐自己一口。我厌恶自己。悔意撕扯着我的心,我回到了家中,然而一夜都不能成眠。早上,我委靡不振地起了床,穿好衣服,像往常一样去见F.先生。他将几件任务交待给我,就到港口去了。我利用这个机会,走进F.夫人的房间,看见她正在梳妆。
“我的朋友,”她温和地招呼我,“我们不要欺骗自己。您昨天晚上走了以后,我害怕极了,因为我想到,我们做的那些事可能会让您乱了心神,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我又想,也许您只是去透透气。我便在心里为您祝福,但愿能保佑您平安无事。为了让自己放心,我走到窗前,站了一个小时,也没看到您的屋子里透出灯光。后来我的丈夫来了,我只得睡了,心里却很难过,因为我知道您还没有回家。今天早上,我丈夫命令一个兵士去叫您,他要跟您说话。我听见那个兵士向他报告,说您还在睡觉,因为您很晚才回家。我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我恳求您,老老实实告诉我,您是否背叛了我。不要害怕。”
在我的一生里,我曾多次不得不向女人撒谎。但是现在我不想一错再错。于是我回答:“我并不是想报复您,但我的确做了一件该死的事,在我的余生里,我都不配得到您的宽恕。”
“您是不是去找了什么不好的女人?”
“是的,我在下流的放荡中过了两个小时。”
“这是我的错,”她震惊地叹息着,“该受惩罚的是我。我只有请您原谅。”
“多么伟大的心灵啊!”我喊道,“您的话让我的罪孽更加深重。”
我们拥抱在一起,在这一天剩下的时光里,我们表面上看起来是平静的。她很好奇,想知道那件可耻的事情的详细经过。我为了表示忏悔,把那些令人作呕的情节都跟她说了。
说完以后,她叫我放心,她会把这些都忘掉,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只有等待,等待下一次有利的机会到来,再次用澎湃的激情证明我们的和解。
然而公道的上天却做出了另外的安排,它严酷地惩罚了我这次可鄙的失足。那个妓女使我陷入了极度沮丧的境地,我几乎要发疯了。如果能让我立刻跟我的女神重新结合,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啊!
发现自己的状况,我心急如焚,幻想着能通过严格的饮食控制恢复健康,将我这场病遮掩过去。但这是自欺欺人,麦露拉使我的血中了毒,我只得去请教一位老医生,他向我保证,两个月之内就可以将我治好。他确实做到了,可是我留在科孚的这最后两个月却是难以忍受的。在和那个可耻的麦露拉鬼混之前,我健康、富有、快乐。可是现在我什么都失去了,钱财,魅力、爱情和好心情。我像个贼一样,趁着夜色溜回了威尼斯。
回到我的故乡,我立刻去探望奥利奥夫人,她已经和执政官罗沙结了婚。她亲切地接待了我,自豪地告诉我,南奈特已经是R.公爵夫人了,现在跟她的丈夫一起住在古阿斯塔拉。而玛童却截然相反,在另一种慈悲心的驱使下,她在穆拉诺当了修女。
失望之中,我又去看曼佐尼夫人,她还是老样子。她曾向我预言,我是不会留在军界的。当我告诉她,我决定离开军队时,她爽朗地大笑起来,并问我想做什么事。
“律师。”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又大笑起来,说我要干这个可是太晚了。可我当时才二十岁。
从她家出来,我去拜访格里玛尼先生,他对我很友好。我问到我的弟弟弗兰茨,他说,他安排他住进了圣安德烈斯城堡,给少校临摹西蒙奈蒂的战争画。“他会得到足够的酬金,而且这会使他成为一个很好的画家。”
“他不是给关起来了吧?”我不安地问。
“就算是吧,因为他不能离开城堡。”他回答,“新近掌管城堡的少校是个很严厉的人,他是拉齐塔的朋友。”
他的话让我很生气,但我尽量不露声色。“我妹妹跟他在一起吗?”我问。
“不,她在德累斯顿,跟她妈妈在一起。”
我离开格里玛尼,到圣安德烈斯城堡去,见到了我的弟弟,他手里拿着一支画笔。他的心情既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不过身体还不错。我问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他说他也不知道。
第二天,我到司令部去,高兴地见到了我可爱的少校皮洛多罗。我把我要离开军队的决定告诉他,他说,他一定按我买的价钱把我的军官委任状卖出去。一切都在半个小时内办好了,司令官表示同意,并且答应让我的弟弟自由。我马上去接他出来,安排他住进一处带家具的房子。我脱掉了军装,拿到了一百个柴希内,又成了自由之身。
为了维持生活,我想当个职业演员。可是,幸福女神却另有打算,我刚刚在这条新的生活道路上迈出第一步,她就离我而去。在八天之内,我就一文不名了。可我得生活,只得当了小提琴手。这项本事是格齐博士教给我的,足以让我在剧院乐队中滥竽充数。我每天可以挣到一塔勒,从目前来讲也足够了.
《我的一生》 第二部分
治好了病美人(1)
有人想毁了我
找房子
与布拉加丁先生协商
被捕入狱
我前往布拉加丁先生家中吃晚餐。有我陪他吃饭,他就会感到非常幸福。后来当我回到新住宅时,大吃一惊,因为发现我卧室前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人。那人就是面色苍白的大女儿。这个风姿绰约的少女请求我原谅她的放肆。
“因为害怕蚊子,所以我们晚上不点蜡烛。”她对我说,随后把她的妹妹介绍给我,“如果您想上床睡觉,我们马上就走并且关上房门。我们的妈妈早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我答道:“您随时都可以到阳台来。因为现在天还早,所以请您允许我陪您聊天。”
这是一个迷人的夜晚。我们聊了两个多小时,彼此十分投缘。
当我躺在床上时,我的头脑完全被这个面色苍白的姑娘占据了,我觉得她没有生病。她乐观、优雅、有才智、有教养。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没有治好她的病。如果她的病真像里盖利尼所描述的那样,那么这种病早该治好了。
翌日清晨她妹妹走进了我的房间。她告诉我:因为她们家没有女仆,所以她必须为我料理一切。我对她表示感谢并且询问她姐姐的健康状况。
“她很好,”她答道,“脸色苍白不是病。她食欲正常,睡眠和我一样好。”
就在她说这番话的同时,我听见有人拉小提琴。
“谁在那儿拉小提琴?”我问道。
“是舞蹈教师。他正在给我姐姐上课。”
我赶忙去看她。虽然她跳舞时的步法不太正确,但是她的体态妩媚动人。她缺少的只是灵感而已。
舞蹈教师请我和他的女弟子跳小步舞。
我朝她走去并请他演奏快节奏的舞曲。
“这种节奏会使小姐疲惫不堪的。”他申辩道。
“胡说,”我答道,“她的身体并不虚弱。”
她和我跳了一会儿,终于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坐下来休息。但是事实证明她并不虚弱。
“怎么样?”我充满期待地问道,“您喜欢这种舞蹈吗?”
“太好了!今后我只跳这种舞蹈,因为我觉得快动作对我有好处。”
舞蹈教师走后,我对她说:她的老师是个废物,他使她养成了一些不良习惯。然后我将她的脚、肩膀和胳膊放在正确的位置上。我教她优雅地伸出双手并且按照节拍运动。我给她大约上了一个小时的课。当看见她已有些疲倦时,就让她休息去了。
我的努力卓有成效。我给我的美人上了八天的课,并且经常陪她聊天,一直聊到半夜,这些措施产生了自然的效果:她的脸颊日渐红润,而我已经热烈地爱上她了。里盖利尼预言了我的姻缘,我心上人的母亲则将我视作上帝派来的天使,我的美人更是善解人意,她试图从我的眼神中读出我的每个愿望。
但是有一天祸从天降。当我正要给她上课,她突然停止了呼吸,像死人一样落入我的怀抱。我大惊失色,她的母亲面无表情地派人去找外科大夫,她的妹妹开始解开她的紧身胸衣。她的酥胸露了出来,我不禁心旌摇荡。用双手遮住她的胸部解释道:如果医生看见病人裸露着上身,他就无法治愈中风。
大夫来了且对病人做了一番处理。昏死过去的美人立即苏醒过来。医生刚走,病人就对我说了一句话,使我大为惊诧。她说:如果我愿意在大厅里等她一会儿,她马上就回来继续上课。
她的酥胸点燃了我的欲火。我烦躁不安地给她上完了舞蹈课,然后走出大厅,漫无目的地游荡。夜幕降临时我回来了,她告诉我:她正在等她的教父。这位教父是她父亲的密友,十八年来他每个晚上都要在她家待一个小时。
“他多大年龄了?”我问道。
“他五十出头。知道您住在我们家里,他对此很满意。您想认识他吗?”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