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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生——卡萨诺瓦自传

_3 贾科莫·卡萨诺瓦著(意)
我摇摇头:“太太,我坚持认为贝利诺是个女孩子。”
“这是您的幻想。为了登台,他曾受过检查。”
“谁检查的?”
“主教大人的告解神甫。”
“告解神甫?”
“是的。您去问问他就会相信了。”
“除非让我自己检查,我才能相信。”
“要是贝利诺同意,您就检查好了。我不想插手,因为我不明白您想干什么。”
“您真大方。”我回答,回到自己房间。我叫彼得罗尼乌斯给我买一瓶趣波酒来,他买回来了,我把找回来的钱分给了贝利诺、塞西丽娅和玛丽娜,然后请两位姑娘让我跟她们的哥哥单独待一会儿。
“贝利诺,”我对他说,“我确信您是一位姑娘。”
“不是,”他答道,“我是男人,只不过去了势,我受过检查。”
“请您让我检查一下,我给您一个杜波伦杜波伦:古代西班牙金币名称。。”
“那可不行,我的宗教不允许我这样做。”
“是啊,是啊!那么主教的告解神甫要检查您就没问题了?”
“他是一位年高的神甫,而且他只扫一眼就够了。”
“您让我看看。”我说着猛地伸手一抓。
他将我推开,他的生硬让我着恼,我已经花了十五个柴希内,就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因此,吃饭时我怏怏不乐,只是我的漂亮女伴的好胃口才又提起了我的兴致。我决定在这两个漂亮姑娘身上弥补自己的损失。我坐在她俩中间,开始还只是左右开弓地亲亲她们,但是过了一会儿,我的手就把嘴唇碰不到的地方都摸到了。我的游戏叫塞西丽娅和玛丽娜都很开心。贝利诺并没提出抗议,我也拥抱了他。他那有些错了位的胸饰挑起了我触摸它的欲望。他只是微笑了一下。我大胆地把手伸进他衣服里面,也没遭到反抗。见鬼,就算是普拉克西特利斯:公元前四世纪雅典雕塑家,希腊最有创造性的艺术家之一。在其最精美的雕塑《科尼杜斯的阿佛洛狄忒》中,女神以裸体形象展现。再精巧的凿子也不能创造出这么丰满的乳房啊!
“这下可确凿无疑了,您绝对是个女人!”我胜利地说。
“这是我们这一类人的缺陷。”贝利诺回答。
“恰恰相反!这是你们这一类人的长处。请相信我,我可懂得怎么区分阉人的假乳房和女孩子的乳房。您这雪花石膏般的乳房可是一个十七岁美女的乳房。”
接下来是一路顺风的,我的手摸到哪里,灼热的吻也就印在哪里。仿佛在这一刻,贝利诺才初次领略到我给他带来了多么大的快乐,而这以前是不允许的。可他忽然站起身来跑开了。我别提有多恼火了。我想离开这个地方,就去找银行家,拿汇票换了一些现金。我又溜达了一会儿,回去和那两个小姑娘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睡觉之前,我吩咐彼得罗尼乌斯给我订一辆明天的驿车。
就在我要锁门的时候,塞西丽娅来了。她几乎是半裸的,跟我说,贝利诺叫她来问我,我愿不愿意带他到里米尼里米尼:意大利北部城市。去,他受聘到那里去演出。
“告诉他,如果他当着你的面做到我想让他做的事,我就可以也让他高兴高兴。我就是想弄明白,他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一会儿就回来了,跟我说,如果我肯将行期推迟二十四小时,他第二天就可以叫我如愿以偿。
“那好,”我说,“要是你肯陪我一夜,我就推迟行期。”
“您爱我吗?”
“非常爱,如果这让你高兴的话。”
“我太高兴了,因为我也爱您。我马上去通知我妈妈。”
她马上又跑了回来,心花怒放地说:“我妈妈认为您是个高贵的人。”
也许她只是认为我是个慷慨的人吧,这且不管它,塞西丽娅把房门锁上,便投怀送抱,热烈地吻我,那份炽热真让我难以置信。她实在是很可爱,但我并没有爱上她。夜已深了,我并没向她说那句我曾在卢克蕾齐娅耳畔低语的话:“你让我多么幸福啊!”反而是她向我说了这句话。
第二天早上,我跟她道了日安,给了她三个杜波伦,便把她打发走了,没跟她说我永远爱她。即使是最忠贞不二的男人,面对着最美丽的女人,也不肯说出这个既轻率又荒唐的誓言。
吃过早饭,我把店老板叫来,预订了上等的晚饭,然后又让人把贝利诺叫来,要他履行诺言。他却笑着说,这一天还没完全过去呢。他准能跟着我一起走的。
我不高兴地说:“只有让我彻底满意,这才可能。”
“会让您彻底满意的。”
“您愿意跟我一起去散散步吗?”
“很乐意。我去穿好衣服,很快的。”
等他的时候,玛丽娜走到我身边,委委屈屈地问我,她做了什么,让我这样讨厌她。“昨天塞西丽娅跟您过了一夜,明天您又跟贝利诺一起走,只有我这么倒霉。”
“你想要钱?”
“不,我爱您。”
“可是,玛丽娜!说到爱情你还太小啊!”
“我比我姐姐还要强壮呢。”
“你以前有过情人吗?”
“从来没有过。”
“那好,今天晚上再说吧。”
“好呀!”她叫道,“我去跟妈妈说,叫她准备明天换床单吧。”
我得承认,这个演员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个个都叫我很惊奇,不过我倒是借此解了闷儿。
傍晚,我听见唐?桑西奥的马车驶进了院子,连忙迎上前去,邀他共进晚餐。他郑重地接受了我的邀请。珍馐佳酿,活泼少女,还有贝利诺和塞西丽娅的悦耳歌喉,卡斯蒂利亚人度过了美妙的五个小时。午夜时分他才离去,并且执意要我答应他,还是我们这一群人,明天晚上到他房间去吃晚饭,那样他才会心满意足。我同意了,尽管为此又要将行期推迟一天。
唐?桑西奥才离开,我就要求贝利诺履行诺言。他却冷冰冰地说,玛丽娜在等我,再说我还要再留一天,还是另选个时间满足我的愿望吧。说完,他向我道了晚安,就走了。
玛丽娜赶忙跑去把门锁好,灼热的眼睛盯着我,走到我身边。她的身体发育得比塞西丽娅成熟,她献身于我,仿佛是要告诉我:我比我姐姐强。不过她担心我昨夜劳累过度,没有力气了,因此先试着挑起我的情绪,跟我聊了半天她将与我一起完成的神秘仪式。从她的闲扯中,我听得出来,她害怕我发现她已非完璧而责怪她。她这份惴惴不安勾起了我的怜爱,我安慰她,叫她放心,上天让好多女孩子都在意外中失去了那件被称作“花苞”的东西。我的话鼓起了她的勇气,她非要我承认,她比她姐姐发育得好。
“你是比她强。”我鼓舞地说。
她一下子抱住我:“我多么快活!快跟我说,我们一整夜都不睡觉了。”
“啊,那可不行!”我回答,“我们得睡,这会使我们精力充沛。你现在觉不出精力在消退,等天亮时就知道,睡眠会给你补充体力。”
这是狂风骤雨般的一夜,我们的力气被掠夺一空。但是,美美地睡了一觉之后,醒来时的玛丽娜觉得自己脱胎换骨,大获全胜。尤其叫她高兴的是,我给了她三个杜波伦,她喜笑颜开地交给妈妈去了。
而我还能做什么事呢,只能去找银行家,再换一些钱。我已经花得太多了,要是贝利诺真的是个女孩子,我还得再表现一回一掷千金的气概。
到了晚饭时间,我去找唐?桑西奥。他的桌子上摆放着银餐具,他的佣人身穿制服。此时还只有他自己,不过一会儿塞西丽娅和玛丽娜就来了,还有贝利诺,让我意外的是他身着女装。他的两个妹妹都是那么漂亮,而女装打扮的贝利诺更是光彩照人,让我再无疑心,他一定是个女孩子。
“您相信贝利诺是个男孩子吗?”我问唐?桑西奥。
“管他男孩女孩——我只知道他是个迷人的阉人歌手。”
“您能肯定吗?”
卡斯蒂利亚人做了个满不在意的手势:“我没兴趣把这事儿弄那么清楚。”
我们的差别是多么大啊!但是我尊重他的想法,也就不再饶舌了。
晚餐很豪华,有白蘑菇,各种贝类,产自亚得里亚海的最好的鱼,香槟酒等各种好酒。
饭后贝利诺唱了歌,那歌声让我听得如痴如醉。他的动作、眼神和姿态无一不清清楚楚地表明,他不是阉人。我的心在激跳,我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证实。
说了无数声感谢之后,我们离开崇尚奢华的西班牙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想,终于要解开这个谜了。我把塞西丽娅和玛丽娜打发走,把贝利诺领到火炉边,对他说:“您对我曾有过一个承诺,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如果您是个阉人,请您回自己房间去,可您如果是个女孩子,请您今天晚上就留在我这里。我明天会给您一百个柴希内,我们也可以一起上路。”
“那么您不得不独自旅行了,”贝利诺回答,“因为我不能履行我的诺言。我是什么样的人,已经跟您说过。我不可能让您看那象征着我的屈辱的东西,也不可能忍受让您检查之后的可怕后果。”
“不会有什么后果的,”我竭力向他保证,“一旦我确知您是冒充的,就对这件事只字不提。我还会带您到里米尼去。”
“但是我不能满足您的好奇心。”
我一下子被触怒了,甚至想动粗。但我还是捺住性子,想通过我的温柔来达到目的。然而我白费了心机。于是,我伸出手去直奔主题,贝利诺却用力推我的手。我又使了点力气,他突然站起身来。我出其不意地再次把手伸出去,却惊吓得缩了回来,因为摸到了那象征着男人的东西,便失魂落魄地叫他走了。
他的两个妹妹来安慰我,我让她们去跟她们的哥哥说,他明天可以跟我一起走,什么也不用怕。我心慌意乱,无法接受已证实的事实。
第二天早上,我和贝利诺一起出发。他以为我对他再也没有好奇心了,可是,过了还不到一刻钟,我的眼神便不能从他那双美丽的眼睛上移开。那是一双让我血液沸腾的眼睛,从没有一个男人能唤起我这种激情。我对他说,他的眼睛完全是一双女人的眼睛,就像他的乳房,足以与维纳斯女神的乳房媲美。“您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不可磨灭的,”我坚定地说,“您的整个气质都让我坚信您是个女人。如果这不是我的幻觉,我会爱上您的。”
我又跟他诉了半天衷肠,可他一字不答。不过他似乎有所触动。最后我说,我已经忍无可忍了,为了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我不能再这样温和地对待他了。
他哀怜地看着我:“请您命令车夫停车。我要下去,我不会抱怨您的。”
话音刚落,他的泪水夺眶而出。我被打动了,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件事上要求什么了。我沉默不语,快到我们住宿的西尼加格里亚时,经过内心激烈的斗争,我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您对我还有几分友情,我们可以在里米尼惬意地过上几个钟头,因为您只要稍施援手,就可以将我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没人能够救您,”贝利诺回答,他的语气让我感到无与伦比的轻柔,“什么也救不了您。因为不管我的性别是什么,您都已经爱上了我。弄清真相只会让您恼火,对您的要求,我不能有丝毫让步。而这会让您情不自禁地骚扰我,让我流下无用的眼泪。”
“您想用这些好听的话来让我体谅您吗?”我问他,“且不管这个,您误会我了。我很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心平气和的。对您我别无所求,只要您别反抗我,就让我摸一下那件让我作为男人只会讨厌的东西。”
“讨厌?啊,我才不相信呢。如果我是个女孩子,那我——这是我的感觉——无法不爱上您。可我是个男孩子,我有权利拒绝按您的愿望为您效劳,因为您的热情这会儿虽然是无可厚非的,之后却会变得可憎。在您的内心,您未必没有怀着那样的希望,一旦发现我是个男人,就不再爱我。可是,您在我身上看到的魅力会突然消失殆尽吗?不会的,您的火热情感会变得不文明,您会用各种想像来满足自己,您会说服自己,把我当成一个女孩子,您的感情会让您想出上千条歪理来,只为了让您的爱变得合乎理性。”
“您说的这些都是不会发生的。”我有些疲倦地回答。
我们到达了西尼加格利亚,我要了一个好房间,又订了晚饭。因为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我问贝利诺是否想另外要个房间;你们想不到我是多么意外,他平静地回答,他宁愿跟我睡在一起。我明白自己已经接近了目标,但并没痴心妄想会有多走运,因为我不知道这场奇遇会怎样结束。不过,我还是觉得如释重负。刚吃过饭,我可爱的旅伴就拿来一盏夜间用的小灯,上了床。我没有迟延,也随着他躺下了。
贝利诺的故事(1)
被捕
逃亡
回到里米尼
无法描述这个迷人的尤物在我心底引起的欲望是多么强烈。我刚躺下,她就凑到我身边。我们的嘴唇交缠在一起,我还没来得及去寻找快乐,就已沉醉在温柔乡里。我不需要用眼睛或手检验什么了,没有比这更能打破我心中谜团的了。
第一波的颠鸾倒凤之后,再一次燃起的欲火简直能让大海干涸。贝利诺觉得自己有责任让我忘记痛苦,而我所给予她的又使我自己更加快乐。只是我向来有个缺陷,在任何一个漂亮女人身上,都不能得到完全的快乐。但是那个迫切地需要休息的时刻来到了。我们疲惫地相拥相抱,一句话也不说。
贝利诺打破沉默,问我:“你满意了吗?”
“非常满意!”
“你发现我是多么爱你了吗?”
“爱?你是个小骗子,如果你爱我,为什么让我们的幸福拖延了这么久?说真的,你真的是个女人吗?”
“用你的眼睛来证实吧!”
一场什么样的检验啊!多么诱人,多少乐趣!但我没发现我第一次检验她时那个吓了我一跳的东西。于是我问她:“那讨厌的东西是什么做的,它把我……”
“我告诉你,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她打断了我,“我的真名字叫做梯丽莎,我父亲是个穷职员。我家里曾住过一个很有名气的人,名叫萨里姆波利,是个阉人歌手,也是个优秀的音乐家。他很喜欢我,能得到他的夸奖,我感到受宠若惊。当时我才十二岁。他建议我跟他学习音乐,并倾注了大量心血教导我,使我过了一年就可以登台表演了。他很盼望得到我的一丝爱情作为报答,而我也愿意满足他,因为我尊敬他。他的英俊和气质使我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他很谦和、沉静、富有,又慷慨大方。我想,任何女人也不会拒绝他的。但他从来不曾炫耀说,他征服了哪个女人。
“在里米尼,他还照顾着一个跟我一般大的男孩子。这孩子的父亲很穷,走投无路之际,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得让他可怜的儿子伤残肢体,靠一副好嗓子养家糊口。这个男孩子名叫贝利诺。您在安科纳已经认识他母亲了,大家都以为她是我母亲。
“那年,我跟随萨里姆波利已有一年了,有一天,他突然直截了当地跟我说,他得离开我,到罗马去。这个消息把我推进绝望之中。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让我父亲另请别人教我学习音乐。可父亲不久就去世了,撇下我成了孤儿。
“后来,萨里姆波利决定把我带到里米尼去,送到他照管的那个男孩子家里去寄宿。途经一家旅馆时,我们得知贝利诺几天前死了。
“于是,萨里姆波利冒出了个念头,让我顶了贝利诺的名字,回到博洛尼亚去,跟死去的贝利诺的母亲住在一起,由他供给生活费。他猜想,穷困中的她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为了完成你的教育,我什么都可以给她,’他说,‘四年后我把你接到德累斯顿去,我在萨克森选帝侯属下还有个职位。到那时,你就什么都不必操心了,只要隐瞒住你是个女孩儿的事实。你可以单独睡,即使一两年后乳房发育了,那也没有什么,是我们这类人常有的一个缺陷。我还要给你一件小工具,你可以把它装在身上,要是有人要检查你,就会把你当成一个男人。’
“就这样,他把我扮成一个男孩子,我们到博洛尼亚去了。贝利诺的母亲得了一些钱,以后就将我称作她亲爱的儿子。
“萨里姆波利离开了我们,一年前死在了蒂罗尔。自他以后,你是第一个走进我的生命的男人。如果你希望我抛弃贝利诺这个名字,我马上就可以答应。请你不要离开我,是你把我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我感动得连忙向她保证,我不会离开她,我会把她的命运和我的命运连在一起。我真心诚意地愿意让她幸福,尽管我并不相信,就在我停留在安科纳那短短的几天里,她对我就萌生了这样坚贞不渝的爱意。于是我问她:“如果你真的爱我,你怎么能容忍我和你的两个妹妹来往呢?”
“啊,我的朋友,”她叹道,“你只想想我们是多么困窘,再设想一下要我揭破身份是多么为难。我怕你会不喜欢我。且不管这个,你用千奇百怪的方式伤了我的心。我承认,我是有些怕你的,但我不认为我是因为怕你才满足了你的心愿。不是的。就在你让塞西丽娅告诉我,你会把我带到里米尼去的那个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我觉得,你高贵的心地足以让我托付终身。”
“那么你放弃那个演出合约吧,陪我到威尼斯去。”我果断地说。
“我愿意听从你的建议,”她回答,“我的心是属于你的。但愿我也能得到你的心。”
当我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娇媚的面庞。我所了解的她的一切,仿佛一下子变得全新了。我下定决心,要永远跟她祸福与共。是的,我还想到:我希望能通过法律和宗教确定我们的结合。梯丽莎要成为我的妻子。但是,在这之前,我还要试探她一下。于是,她醒来之后,我便跟她说:“梯丽莎,你听我说,你以为我很有钱,其实不是的。等我的钱袋空了,我就一无所有了。我既没有阔亲戚,也没有得势的朋友,我所有的,只是年轻、健康、勇气和一点点才华。我唯一的财富就是,我是独立自主的,不依赖任何人。但我还是喜欢大手大脚地花钱。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你怎么想?”
“我的朋友,首先,你说的每个字我都相信。在安科纳的时候,我就没把你当成个有钱人,而是个穷汉。你放心,这不会让我悲哀的。恰恰相反,正因如此,你才不会鄙弃我送给你的礼物。这礼物就是我,我本人。我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你。我们到威尼斯去,凭我的本事,可以担保我们衣食无忧。你也可以找个职位。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跟随着你。”
“我得到君士坦丁堡去呢!”
“我可以随你到天涯海角。如果你怕我变心而失去我,那就娶我吧。”
“这正是我所想的,真叫我狂喜,你愿意做我的妻子。等我们后天到了博洛尼亚,你就会在圣坛脚下听到我矢志不渝的誓言。”
“我现在觉得自己是在幸福的云端里了!”她欢呼起来,“我们今天不要起床吧,就在床上躺着,明天可以精神抖擞地出发。”
但第二天我们上路时却并没休息好,不过我们在路上歇息了,又在佩萨罗停了车,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就在我们刚要上车的时候,来了一个军士,带着两个士兵,盘查我们的名字和护照。贝利诺把他的护照交给他们,我找了半天,却没找到我的护照。
军士把贝利诺的护照还给他,说他可以走了,却命令我跟他去见他的长官。
我服从了,他把我领到一个军官面前,这军官问我:“您的护照是怎么回事?”
“丢了。”
“护照怎么会丢呢?”
“可我就是丢了。”
“那您可不能走了。”
“我是从罗马来的,要到君士坦丁堡去,阿克瓦维瓦红衣主教叫我把一封信送到那里去。这就是盖了他的图章的信。”
军官耸耸肩:“我得把您带到冯?加格斯先生那里去。”
我被领去见这位大名鼎鼎的将军,我又把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请求能让我继续旅行。
他摇摇头:“我必须拘留您,直至您从罗马收到新护照。您给红衣主教写封信,叫他知道,他不该托付一个粗心大意的人。”
说完这话,他就命人将我送到城外一个叫做桑塔玛丽亚的偏僻哨所去。他们先领我回旅馆,我写了一封信,交给信差,给红衣主教阁下送去。梯丽莎几乎被我这件倒霉事吓呆了,我拥抱了她,叫她到里米尼去等我,又强迫她收下我的一百个柴希内,但她却想留在佩萨罗,我极力反对她这样做。我的皮箱从驿车上卸了下来,马车走远了,我被送到了哨所。
看到梯丽莎难过,我心里也很不好受。如果她不是一刻也不想离开我,我也不会那样断然地向她保证,最迟十天后她就会再见到我。但是命运做了另外的安排。
哨所的长官是个卡斯蒂利亚人,我请求他派个人来服侍我,我可以付钱,他却置之不理。我晚饭也没得吃,夜里就睡在稻草上。
第二天早上,代替那位没有好脸色的卡斯蒂利亚人的军官,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态度了。他的模样很讨人喜欢,是个法国人。他对我说:“教士先生,是哪阵风把您吹来的,让我能有这样的荣幸,在我的屋顶下见到您?”
我把我这件倒霉事连带着眼下的处境告诉了他,他连忙派了个士兵来伺候我。过了一会儿,又给我送来了床、椅子和桌子。中午我请他吃饭,饭后他建议玩一局牌。我马上就发现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输了四个杜卡特。打完牌,他叫我第二天可别参加玩牌了,因为接替他的是个老练的希腊人。我听了他的话,第二天晚上,我高兴地看到所有下赌注的人都输了钱,而希腊人得意洋洋地把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接下来的五天里,我的日子就在百无聊赖中打发过去了,第六天法国人才又来到哨所。我高兴地问候了他,他说再见到我很高兴。我想这可不完全是句客套话,自然我又输了几个杜卡特。
大概是在第九天还是第十天的时候,所有的士兵都跟我很熟识了,也都很喜欢我。我可以算是自由的,常常一个人走出哨所去散步,因为人们并不担心我会逃跑。就这样,我经历了一生中最奇特的事情。
一天早上,我走出哨所大约百十来步了,看见一个军官骑着马飞奔而来。他忽然将马勒住,跳下来,跑到一丛灌木后面去“解决问题”。那匹马温驯得叫我惊奇,就像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一样站在那儿。我想也没想就跑到那匹畜生面前,抓起缰绳,把一只脚塞进马镫里,跨上了马鞍。我这是生平第一次骑马,也不知道我是用手杖还是鞋跟碰了它一下,它忽然撒开蹄子跑起来了。我紧紧抱住它的脖子,这马显然不大舒服,跑得更快了。我不知道怎么让它停下来,最后一道岗哨的卫兵大叫:“停下!”我可没法服从他的命令。马越跑越快,我听见子弹的呼啸声。当终于有一个奥地利士兵将我的马拢住,我已经半晕过去了。感谢上帝,我还能下马来。
一个军官问我:“到哪儿去?”
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到罗勃维茨侯爵府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冒出这么句话来,只知道这位侯爵的府邸在里米尼。
军官敬了个礼,命令两个骑兵陪我前往里米尼,到了那里,又有一个警官马上带我去见侯爵。
屋里只有侯爵殿下一个人,我便原原本本地把我的遭遇讲给他听。听完我的汇报,侯爵忍住笑跟我说:“您的故事听来可不怎么可信,教士先生。我本应拘捕您,不过我倒愿意替您省了这桩麻烦事。”他把一个侍卫叫进来,吩咐他把我送到切塞纳城门。他转向我说:“从那个城门出去,您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不过您要当心,既然身上没有护照,可别回到我的驻军那里去!那样您可就糟糕了。”我原想请求侯爵派人把我送到我来的地方,不过我没有这样做。
送我的军官先把我带到一个咖啡馆,我们各要了一杯巧克力喝。我忽然看见彼得罗尼乌斯从身边走过。趁着军官跟一个熟人说话的当儿,我吩咐这小家伙装着不认识我。喝完巧克力,我们就上路了。军官跟我通报了姓名,我又给他讲我是怎么到里米尼来的。他问我是否在安科纳待过几天,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他微笑着说:“您可以在博洛尼亚办个证件,然后就可以回里米尼或佩萨罗去了,什么也不用怕。如果您肯把马钱赔给那位丢马的军官,您的箱子也会还给您的。”
过了一会儿,我便自由了。我有了足够的钱,只是箱子没有了。梯丽莎就在里米尼,我却不能回去。我决定火速赶到博洛尼亚去,办个证件,再去佩萨罗,到了那里,罗马那边一定也把护照送来了。我不想把我的箱子就这么丢掉,也愿意离梯丽莎近一些。
下雨了。我需要一辆车,便在一所教堂的门前避雨,惊喜地看见四十头载货的骡子走来,正是向里米尼方向去的。当骡子从我身边走过时,我不由自主地牵住一头骡子,装成了赶骡子的,跟它们一起回里米尼去。没人注意我,就连那些真正的骡夫们也没在意。
到了里米尼,我碰上的头一个小男孩就把我领到了梯丽莎的家。我想我会给梯丽莎和她家人一个惊喜,但是彼得罗尼乌斯已经告诉她们,他见过我了。
梯丽莎穿着女装,热情地问候我。当我把我的遭遇讲给她听时,她明白了我现在的危险境地,吓坏了。虽然她爱我,愿意我留下,她还是跟我说,我应该像那个军官建议的那样,立刻回博洛尼亚去。“我认识他,”她又说,“他是个好人。不过他每天晚上都到这里来,你得躲开他。”
我安慰梯丽莎,向她保证我很容易就能找到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城市。
梯丽莎告诉我,听说她不再作为阉人歌手登台,剧院老板倒很乐意,因为里米尼并不禁止女人登台演出。
“等我一拿到护照,”我说,“你就完全自由了。不过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跟那个军官说过,我曾在安科纳待过?”
她点点头:“我还告诉他,你是在那儿被捕的,因为你没有护照。”
“这我就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微笑了。”我若有所思地说。
尽管我现在身处险地,我还是和情人缠绵了一天。我似乎每一刻都能在她身上发现新的魅力。我越来越爱她,但是到了晚上八点钟,她却要离开我,因为我们听到有人来了。我坐在黑暗之中,但是能看见外面的一切。我看到那个军官走进来,又注意到梯丽莎像个公主一样优雅地把手递给他亲吻。他跟她在一起待了一个小时,我发现梯丽莎的举止有些古怪,却又让我找不到嫉妒的理由。
军官走后,我们吃了晚饭。梯丽莎的兴致很高,正当我们要睡觉的时候,彼得罗尼乌斯来告诉我,有六个骡夫要在天亮前两个小时出发到切塞纳去,这样我可以悄悄地出城。我给了他一点小费,他及时叫醒了我。我就这样离开了梯丽莎,坚信自己对她一往情深,坚信她对我永不变心。
彼得罗尼乌斯陪我到城门口,我顺利地出了城。在萨里尼阿诺,我离开了骡夫们,搭了一辆邮车,前往博洛尼亚。可到了这里不久,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弄到证件,因为人们说我不需要。我给那位在桑塔玛丽亚对我很有礼貌的法国军官写了封信,请他向上司询问,我的护照到了没有。我在信中说,如果护照到了,请他给我寄来,此外我还请他打听一下那匹被我拐跑的马的主人,因为我打算赔钱给他。
在博洛尼亚的日子(1)
脱掉神职人员服装,换上了军装
梯丽莎去了那不勒斯
前往威尼斯,扬帆远航
在奥尔萨拉的奇遇
在君士坦丁堡的日子
波纳瓦尔
回到科孚科孚:爱奥尼亚海中的岛屿,与毗邻小岛组成希腊科孚州。
F.夫人
在博洛尼亚,我住进了一家小旅馆,给梯丽莎和法国军官写完信后,我想,得换两件干净衣服了。可我的箱子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送来,非得做几件新衣服不可了。我觉得自己作为神职人员似乎没什么飞黄腾达的机会,但不知道该选择什么衣服才适合我。这时,我异想天开地想扮成一个军官。
我很想风风光光地回威尼斯去,因此,穿着军装回去这个想法让我很兴奋。
我去找了一个很好的裁缝,第二天,我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威武的玛尔斯的侍从玛尔斯:罗马神话中的战神,“玛尔斯的侍从”系指军人。。当然我还佩上了一把长剑。手提漂亮的手杖,头戴镶着黑色帽徽的帽子,我顾盼自得地把全城逛了个够。
为了与我新的高贵身份相符,我自然住进了最好的旅馆。直至今日,我还能愉快地回忆起当时得意地照镜子的感觉。连我都很佩服自己。
我的制服是白色的,马甲是蓝色的,肩上佩了金银两色的饰带。我对自己的堂堂仪表很满意,跨进了一家咖啡馆。所有的人都用赞赏的目光看我,叫我大为得意。后来,我又到最繁华的大街上装腔作势地逛了逛。
第二天,我去找银行家奥尔西,交给他一张汇票,换了一张在威尼斯可换六百柴希内的汇票和一百个金柴希内的现钱。然后又去散步,显摆自己的新行头。
又过了一天,有人通报,银行家奥尔西来了。我很惊讶地请他进来,陪他一起来的还有高级教士柯尔纳罗。其实我是认识这个人的,但假装不认识。奥尔西将汇票开给我,又把这位高级教士介绍给我。我装出能结识他非常高兴的样子。
“我们在威尼斯和罗马已经认识了。”他回答。
我装着苦苦思索,跟他说,他一定是搞错了。教士似乎明白我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也就没有坚持。我请他喝了一杯咖啡,临走时,他请我赏光第二天到他那里去吃早饭。我如约前往,他很殷勤地招待了我。我们喝巧克力的时候,他像是顺便提起,说我不信任他是不对的,因为他明白,我为什么装着不认识他,说他知道我这样做的原因同名誉相关。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尊敬的先生。”我答道。
他递给我一张报纸,让我看他圈出来的一篇文章。你们想想我是多么吃惊吧,因为我读到了下面的内容:“女王军中的一名军官冯?卡萨诺瓦先生,在与上校决斗中将其杀死,之后逃走。决斗详情尚不得知,仅知此位军官乘当场毙命的对手所遗马匹逃往里米尼。”
我强压住内心的惊奇,镇静地说:“我不是这上面提到的这位卡萨诺瓦。”
“这当然是很有可能的,”教士回答,“因为您绝对就是我一个月前在阿克瓦维瓦红衣主教处见到的那位卡萨诺瓦。”
“好吧,既然提到了主教阁下,我只好承认了。不过我请求您别再追问我了,事关名誉,我不得不保持沉默。”
“我已经知足了。我们谈别的吧。”
过了一会儿,我便离开了那教士。
我在博洛尼亚待到第四天,收到了梯丽莎派信差送来的一封厚厚的信。她告诉我,那位年轻军官将她引见给冯?卡斯特罗皮格纳罗公爵。公爵听过她的演唱,便聘请她到那不勒斯的圣卡罗剧院演出,每年付她一千盎司。她请求给她八天的考虑时间,叫我回信告诉她该怎么办。
在我的一生中,这是我第一次在做出决定前要好好掂量一番。梯丽莎的信叫我没了主意,我不想马上给她回信,便订了第二天的信差。
私欲和爱情要在天平上取得平衡。我觉得自己不该要求梯丽莎放弃送上门来的好运气。可是要放梯丽莎到那不勒斯去,又没有我陪着,我却不愿意。最后我给她写了一封信,要她接受聘请,要她相信我,等我从君士坦丁堡回来,就会马上赶去找她。我建议她找一个体面的女佣,并且循规蹈矩,等我一回来就可以跟她结婚。
三天以后,我收到了她的信。信写得哀婉而温柔,她说她已经签了合约,也找了女佣,对外假称是她的母亲。她将在五月份到那不勒斯去,在那里等我回来,除非我不再想见到她。
收到这封信后的第四天,我启程前往威尼斯。在此之前,我已从那位法国军官口中得知,我的护照已经到来。等我向西班牙军队司令部付了五十杜波伦赔偿偷走的那匹马,他就会把我的箱子送还。
这件事能这样了结,我很满意,马上去找有关的官员。他彬彬有礼地接待了我,把我的箱子和护照都给了我。
要到威尼斯去,必须接受检疫。之所以有这么个规定,是因为威尼斯方面想让教皇先开放边界,而教皇却希望威尼斯先走这一步。我知道曼图亚边界是开放的,而且从曼图亚到摩德纳的交通也没什么障碍。要是我能到曼图亚,再在那里使人相信我是从摩德纳去的,事情就好办了。因为我可以从那里越过波河直接到威尼斯去。于是我乘车前往罗韦洛,那是曼图亚共和国的一个城市。
在罗韦洛,我装扮成一名西班牙军队的军官,假称要到威尼斯去,有机密事情与摩德纳公爵相商。马上就有人给我开具了军方证明,还有一个证件,说我是从罗韦洛来的。带着这个证件,我从奥斯蒂利亚渡过波河,然后乘上邮车,就在这天晚上到了威尼斯。
第二天我就到交易所订去君士坦丁堡的船票,可是直接去君士坦丁堡的轮船两个月前就开走了,我便在本月去往科孚的班轮上订了一个舱位。
准备好自己的行程之后,我去了圣马可广场,展示一下自己这一身华贵的打扮。我又去拜访格里玛尼教士。一见到我,他便大叫起来,他还以为我在阿克瓦维瓦红衣主教那里,却看见面前站的是一个玛尔斯的侍从。
“您怎么会穿成这个样子?”他惊奇地脱口问道。
“我决定丢掉不能给我带来好运的东西。”我镇定地回答。
“您要留在威尼斯吗?”
“不,我要到君士坦丁堡去,希望能尽快找到去科孚的船。红衣主教大人派我去送一封紧急公函。”
我让他好一阵羡慕之后又去了奥利奥夫人家,在那儿遇上了南奈特和玛童。她俩震惊得完全呆住了。她们比以前出落得更漂亮了。我看见她们的姨妈那么高兴,便对她说,我还要在威尼斯逗留四五个星期,在这段时间里,我非常愿意经常见到她,就看她的意思如何了。她连忙给我准备了一个房间,就在她外甥女的房间隔壁。
这一夜自然是“翻天覆地”的。第二天,我心满意足地到司令部去,碰到了皮洛多罗少校。看见我身着军装,他乐得一把抱住了我的脖子。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得到君士坦丁堡去,他就建议我参加威尼斯军队,跟着部队到土耳其去,最迟两星期后就出发。这个建议很吸引我。我去找司令官,一年前我就认识他了。他马上认出我来,说他收到了一封从博洛尼亚来的信,提到了那件叫我露脸的事。他极力怂恿我加入共和国军队,因此我决定就这么办了。
后来皮洛多罗少校又对我说:“我认识一个上尉,身体不好,不能到地中海去。他想把他这个职位卖掉,要一百个柴希内。”“那您就跟他谈谈吧,”我满不在乎地说,“一百个柴希内还不是小意思。”
晚上,我回到奥利奥夫人家,我们吃了丰盛的晚饭。饭后,慈祥的姨妈要两个外甥女送我回房间去。你们可以想得到,我们三个人又狂欢了一夜。以后的日子里,两姐妹交替着在我房间里过夜,让我尽情享受。
离出发只有几天了,我接到一封梯丽莎的信,说公爵亲自陪伴她,她写道:“他已经很老了。就算他年轻,你也可以对我放心。如果你需要钱,就跟我说一声。相信你总会接受我的汇票的。”
身上带着绰绰有余的现金,我于五月五日登上了我们的船。船上装备了二十四门炮,还有二百个斯拉夫士兵。我们在夜色中向伊斯特拉伊斯特拉:南斯拉夫的三角形半岛,伸入亚得里亚海北部,西临威尼斯湾。驶去,在奥尔萨拉港口放锚停泊。
当人们往船上搬货物的时候,我走上岸去,发现一个衣着体面的人认真地打量我。后来他过来跟我说:“上尉先生,请允许我提一个问题,您是第一次到这个城市来吗?”
“不,”我回答,“这是第二次了。”
“但是您那时穿的可不是军官的制服。”
“不错。不过我觉得您的问题似乎有些冒昧。”
“请您一定要原谅我。我的好奇心是出于感激之情,因为您就是那位让我感激不尽的先生。一定是天意使您又到了这里,让我能完成上天给我的一个更大的使命。”
“我不知道我为您做了什么。”
“请您赏脸,跟我一起吃早饭吧。只需几句话就可让您相信,您就是我的恩人。”
我看这人倒不像是发神经,就接受了他的邀请。我们回到他家,他让我单独坐了一会儿,自己去订早餐。我看见他家有几样外科医疗器械,待他回来,就问他是不是外科医生。
他点点头:“我在这个城市里行医已有二十年了,不过我的生活很困难,因为没有什么要施行放血手术的病人。我的收入只能勉强维持生活。不过,去年以来,我赚了很多钱。我现在的生活能这么宽裕,这可得感谢您。”
“我不明白。”我茫然地说。
“您听着,我的上尉。您曾给我们那位好心的唐?希罗尼姆斯的女管家留下了一件可爱的纪念品。她把它传给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又传给了他妻子。当然,不会到此为止,她又传给了她的情人。这情人可够意思,叫我在一个月之内就接待了五十个病人。后几个月里也是成果显著。我给所有的病人看病,着实敲了他们一笔。不过一个月之后就又没有病人了,因为这场传染病已经被控制住了。您现在明白我见到您时为什么那样高兴了吧?我希望您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好让我再发一笔横财。”
听完他的讲述,我忍不住笑了。但是我肯定地跟他说,我感觉自己非常健康,这话可让他很难受。他说,等我回来以后就不会这样说了,因为土耳其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他请我到时候可千万别去找什么江湖庸医,而要来找他。我很乐意地答应了。
我们一路顺风,八天以后到达达达尼尔海峡,有土耳其的小船来接我们,带领我们来到君士坦丁堡。这个城市美得让人赞叹,我不由得想起君士坦丁大帝,当他来到拜占庭时,曾为这城市的美景所倾倒,喊道:“这才是世界帝国的都城啊!”
到达的当天,我便前去拜见波内瓦尔公爵。他在改信伊斯兰教后更名为奥斯曼,头衔是卡拉马尼恩帕夏。我被带进一个房间,屋里的家具陈设都是法国式的。门开了,我看见一位中年男子走进来,他大腹便便,身着法式衣装。他向我走来,笑着问我,能为一个受罗马教会的红衣主教保护的人做些什么。我把事情的始末详细讲给他听,是什么事情才使得红衣主教万般无奈,我才会情愿拿着推荐信到君士坦丁堡来。
他摇摇头:“没有这封信您就永远不会到这里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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