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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让我在这个冬天爱上北京

_9 人间小可 (现代)
  乔怀宁默默的注视她,心底突然有不可抑制的冲动,他祈祷这样的时刻能持续下去,他的唇凉凉的,触在她脸上,如同他对她的感情,亲近中带着抗拒。
  林小年微微叹息了一声,她睡的不沉,只是累了,暂时眯一会儿,她喃喃喊了声:“怀宁哥哥!”然后,睁开一双墨色的眼,深深的打量他。
  乔怀宁的表情有些僵硬,好半天才放松下来,他勾起唇角,抿出一丝笑来,宠溺的斥责她:“多大个人了,还随时随地睡觉?也不怕遇见坏人!”
  “你是坏人吗?”林小年问的执拗,容不得他不答。
  乔怀宁假装板起脸,“我当然不是坏人!”
  林小年抚摸着脸部被他触碰过的皮肤,固执的摇头,“你就是坏人!”调皮的样子,一如多年前,她肆意向他撒娇。
  乔怀宁怕自己抑制不住心中的激荡,赶紧别开头,“晚会结束了,你怎么回学校?”
  他别扭的样子,让林小年突然想起于有余,于公子不想送她回去的时侯,总是这样的表情,带着丝丝缕缕的缠绵,又要装作不屑一顾的难舍。于有余现在在哪里呢?他下午找她有什么事儿呢?下午的时侯太匆忙,根本没来得及听他说。送她的时侯,他不言的样子,又好像跟她致气,让她原本想告诉他的那些想念和要与他分享的学校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没说出口。
  欧阳菲站在不远处向他们这边张望过来,乔怀宁笑着跟她招招手,转身对林小年说:“小菲叫我,我们该回家了!”他管他跟她合租的地方叫“家”,可那明明是“阳光”协会的办公室,他与欧阳菲各分住着一间屋子。他坦然面对其他人,却独独欺骗她。
  “好,你们回去!”林小年扯回自己的大衣。望着乔怀宁携着欧阳菲走远,心中觉得疲惫,她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于有余的面孔。
  回到宿舍的时侯,葛言跟沈三月正连着她的笔记本玩儿仙剑,挂小号,沈三月说:“你不是跟于公子通宵Happy去了?”
  林小年喝了口热水,才觉得身上不是那么冷了,“我去B大找乔怀宁了,没跟于公子去。”
  葛言诧异的瞅着她:“于公子过生日,你不去,还去找乔怀宁?”
  沈三月也跟着符合:“于公子偷偷让我跟葛言帮忙准备了好几天,又是吃的又是玩儿的,还说给你个惊喜呢,你居然没去?……都没让我跟葛言去呢,说跟你过二人世界。”
  林小年一大口水呛在喉咙里,歇斯底里的咳嗽,“你们俩说什么?”
  “于公子肯定伤心死了!”沈三月跟葛言同时下定论。
  林小年哪里还呆的住?她拎起外套问:“于有余在哪儿呢?”
  沈三月说了地址,是于公子带她去过的那间宿舍,他说他姐姐住过,后来一直闲着,于是,他偶尔去那里打扫一下。
  夜里了,路上很安静,林小年却很焦急。
  她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尽快赶到于有余身边,她想,他肯定生她气了吧?下午,她那么坚决的去B大帮乔怀宁筹备晚会,而对他态度那么生硬。她很后悔自己当时没问清楚他到底找她什么事儿。如果,她知道他生日想跟她一起过,她会早些结束那些纷繁的工作,早点赶到他那里。
  路上基本没人,林小年有些恐慌,这么晚了,于有余会不会已经回了学校?他的手机早关掉了,她打了很多次,都是冰冷的提示音,而宿舍电话一直没人接。记得于有余跟她说过,同宿舍的何东来怕吵,睡前都会拔掉电话线,所以,晚上找他,不要打宿舍电话,直接打他的手机,他会一天二十四小时为她开机的。
  可是,现在,他却关了手机!
  她还记得那间宿舍的门牌,门铃按了几次,都没反应。林小年直接拉了拉门把手,发现没锁,她敲敲门直接走进去,嘴里还喊着于有余的名字。
  室内吊灯的光线很黯淡,合着彩色的壁灯,让她仿佛踏进了一个迷幻的世界。她记得上次来灯光不是这个样子,看来于有余是换了吊灯和壁灯。
  门厅两旁洒满了玫瑰花瓣,林小年突然对玫瑰浓郁的芬芳过敏起来,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一个小小的声响似乎惊动了室内的人,然后,卧室里探出一个身影,恍恍惚惚的冲着她笑。“年年!”这样的声音却不真实,林小年怕自己眼花,怯怯的叫了声“有余!”
  “啪”一声,室内的光线炫目起来,于公子赫然从室内走出来,带着几分怀疑和不确定,“你是怎么找来的?”
  林小年不能言语,只垂头看茶几上摆着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蜡烛,可能被燃过了,只剩下短短的一截,仿佛一个心灰意冷的人,折去了原本的生机和希望。
  她缓缓的走到他跟前,微笑着,有难言的忐忑,“有余,我没跟你说生日快乐呢!”
  于有余一把揽住她的腰,紧紧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喃:“你还是来了!”
  于公子说:“林小年,如果你不来,我真是心灰意冷了!……如果你不来,我就随便找个女生取代你;如果你不来,我不会再等了。”
  林小年窝在他怀里不说话,心里酸涩的,甜蜜的,疼痛的,舒畅的情绪反复纠结,她说:“有余,我真怕你手机以后不再为我二十四小时开机了。”
  他臂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林小年,我说过我爱你!”
  她嘟起小嘴:“于有余,我也说过我爱你!”
  可是,爱情的世界里,真的是喜欢了,在一起那么简单吗?
  第 1 节
  乔怀宁的状态还算稳定,研一上半学期结束的时侯,乔家夫妇已经办理好了退休,搬到北京,好就进照顾儿子。
  本来乔怀宁不愿父母过来,可是,头发已经花白的乔父却忍住不了:“你还想瞒我跟你妈多久?”
  父亲的话让一向伪装的很好的乔怀宁顿时失了方寸,一个人走到阳台,在脸上捂了块毛巾。
  “我不想让你们担心,我很好!”他像保证什么似的,跟父亲说。
  乔父拍着儿子的肩膀:“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
  “阳光”协会规模越来越大,吸收了很多有识之士,大家的加入,让乔怀宁轻松了不少,上完课的闲暇时间,他会去操场散散步,可是,再没碰过篮球。
  林小年带着于有余去乔伯伯和伯母那儿玩儿,正好乔怀宁和欧阳菲也在。
  大家什么都知道,可都装作不知道,活像一群互相蒙蔽的傻瓜。
  乔伯母做了林小年最爱吃的醋鱼,吃饭的时侯,乔伯伯不停的给林小年和于有余夹菜,林小年吃的很卖力,于公子却没胃口。
  乔伯母只听说于有余是某某领导的孩子,生怕他吃不惯自己做的家常菜,于是劝道:“多吃点鱼,年年最爱吃这个的。”
  于有余赶紧装模作样的吃了几口。看他吃的勉强,林小年夹过他碗里剩下的放到自己碗里,跟乔伯母解释:“他姓于,又叫有余,根本是好多鱼,不能吃同类的。”
  大家听她这么说,不禁哈哈大笑,顿时,餐桌上的气氛好了很多。
  看到乔怀宁不动声色的把林小年喜欢吃的菜换到她旁边,于有余总感觉味道酸酸的。
  吃完饭,几个年轻人打扑克。林小年跟于有余一组,乔怀宁自然跟欧阳菲。
  开始,手气不好,于有余跟林小年总输。林小年可怜兮兮的看着于有余,“咱们就不能有点进步?”于有余笑呵呵的说:“输就输呗,大不了呆会儿咱们去洗碗。”
  林小年在手上吹了口仙气,跃跃欲试的说:“我就不信了。”她完全聚精会神,希望这次能有回旋的余地。大家看她这么较真的样子,不免好笑。
  于有余拦着她的手说:“你难道没听过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咱们现在可是正趁着东风。”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的话,听在乔怀宁耳朵里,却那么难受。接下来的牌局,他跟欧阳菲频频出状况,一直一败涂地。
  打完牌,乔怀宁跟欧阳菲去洗碗,林小年也去帮忙。
  于有余却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他用心理战术赢了乔怀宁两次,可每次的结果,都让他觉得林小年更靠近乔怀宁。
  从乔伯伯那儿出来,于有余送林小年回学校,亲亲密密的拉着手,他问林小年是不是下定决心考研了?要考哪所学校?
  林小年想都没想,点点头说:“B大啊!”考B大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乔怀宁在B大啊,当初,她那么费力的考到北京,不也是冲着B大来的?
  尽管后来,有些事儿发生了变化,可她考B大的决心却没变过,毕竟,全国最高学府呢,无上荣耀啊!
  于有余的面色有些黯淡,拉着她的手渐渐放松,林小年才意识到B大可能让他误会了,于是解释说:“Q大当然也不错,可是,却没我喜欢的专业。”
  于有余没再说什么,在校园里的小花园里跟她说晚安,可是,却拉着她迟迟不放人。
  林小年扭动着腰,“宿舍该关门了,我怕回不去。”
  “那去我们家!”太直白的邀请吓了林小年一跳,“再瞎说,不理你了。”
  于公子只好投降,抱着她的肩膀说:“再呆一分钟!马上好。”
  每次送她回来,他都恋恋不舍。
  天气渐渐转凉,乔怀宁感冒了一次,差点没要了命。
  乔怀宁生病的消息是欧阳菲通知的,林小年接到电话直奔三院,她挂过三院的专家号,还有熟识的医生,很快知道了乔怀宁的情况。
  这次住院,比以往时间都长,医生说:“要是能拖到退了烧,就暂时没生命危险了。”
  乔家父母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哭红了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林小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硬着头皮说:“怀宁哥哥只是感冒了,退了烧就好。”
  如果真那样,老两口就要念阿弥陀佛了。
  乔怀宁虽然浑身无力,躺着不能动,但心里都明白。他让欧阳菲先带着父母回去休息,明天再来看他,欧阳菲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林小年留在医院不肯走,就陪乔怀宁聊天,聊着聊着,他睡着了,她帮他掩好被子,悄悄出了门。
  林小年在走廊里给于有余打了个电话:“乔怀宁病了,我在医院,晚上找别人陪你练球吧,我回去再联系。”
  今天,她本来跟于有余约好打网球,因为最近他功课有点忙,老喊腰酸背疼,她就建议锻练一下,主动帮她约了球场,可现在乔怀宁病着,她是没办法去了,这样的状况,即使她去了,也不会玩儿的安心。
  于有余握紧手机,一颗心无着无落的。又是乔怀宁!
  于有余本不是小气的人,他能理解林小年的善良,即使普通人病了,她也会帮忙,更何况那个人是乔怀宁呢?可正是因为是乔怀宁,他才会吃醋,不是吗?因为,他发现,不但林小年喜欢他,他也喜欢着林小年。
  那种恋爱男人的患得患失,像一把利剑一样刺透着他的心,他突然莫名其妙的烦躁。
  体育馆里的几个女生,都虎视眈眈的瞅着他,若在以往,他肯定会不屑一顾,可今天,他却主动冲她们打招呼,“要不要一起玩儿?”
  顿时,冷清的球场热闹起来,有了若干美女的加入,于有余身旁不再空旷,可是,他的心却热情不起来。
  于有余把手机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定定的瞅着,一直等林小年的电话。
  同宿舍的何东来拿起他手机看了看,直问:“新款?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你这么关注。”
  于有余不理他,赶紧抢过来,继续盯着,等着。
  第 2 节
  而此时,林小年正在忙碌的帮乔怀宁降温。
  水盆里的温水换过若干次了,他额头的毛巾拧干了又湿,湿过了又干。她还负责不停的跟他说话,虽然只是叨念那些小时候的趣事,他并不见得听进去,但她就是想说。乔怀宁龟裂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淡淡的,仿佛有了力气。他说:“年年,给我唱支歌吧!”
  于是,林小年低声的哼起那首他喜欢唱的《我的眼里只有你》,“……我和你相拥相依偎,你的眼,我的泪,就算痛苦也珍贵,只因为,是你在我身边伴随,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只有你让我无法忘记……”她的声音很美,低低的,自有一股引人入胜的深沉,乔怀宁在这样的音乐里睡去,然后做了一个绮丽的梦。
  他梦见自己的病好了,再也没有痛苦,没有烦恼……他梦见林小年说:“怀宁哥哥,我喜欢你,我们以后别分开吧!”他梦见欧阳菲和于有余说:“祝福你们,以后,一定要幸福快乐呀!”他梦见金色的太阳,绿色的草地……一切如童话般完美!
  一只手触在他额上,带着淡淡的水果氤氲香,“能不能起来吃点东西?”他摇头,仍沉浸在梦境里。那只手越来越凉,细腻柔滑,从他的额头慢慢撤走,接着,有个温婉柔和的声音叹息道:“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乔怀宁的思绪有一刹那是空白的,然后,他惊喜的睁开眼,喊了声:“年年。”
  林小年趁机把苹果泥塞进他嘴里,“医生说醒了就要想办法让你吃点东西。”她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孩子,淘气的笑。过了一会,又嗔怒的看着他,说:“乔怀宁,你个大笨蛋,得个感冒发烧,还住院了!”
  她多变的表情,让他看得眼花缭乱,他虚弱的笑笑,问:“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你感冒发烧,来看看。”她吐吐舌头,装作不知道他这病有多严重。不过,他终究好了,真谢天谢地。
  天气渐渐转凉,林小年又求着沈三月教她打围巾:“小三,我帮你打开水,还帮你写论文,教我吧,行吗?”
  沈三月故意刁难她:“大一都教过你了,怎么记性那么差?”
  不是她记性差,而是那时侯不知道以后还会再用到这个手艺。林小年百般央求,沈三月终于答应再教她一次。
  林小年捧着棒针一丝一丝的缠线,织的那么细密,沈三月打趣她:“要打的美观些,要不于公子看不上,让你返工。”林小年淡淡的笑,信心十足的说:“有余不会嫌弃啦!”
  一条围巾打织了好久,等手工熟练了,林小年用剩下的毛线又织了两只手套,她想,就当练手吧,以后技术好了,也可以像三月为难她那般要挟师妹们帮她打开水,写作业了。
  那天阴天,朔风大作,眼看要下雪。林小年给于有余打电话,说:“来Z大一趟吧,我有个应时的小东西给你!”
  于公子兴致不高,不若往日积极,意兴阑珊的问,什么东西,那口气仿佛不甚在意。林小年本来昂扬的情绪被他感染,低落的说:“也没什么,可能你也看不上眼,下次再说吧。”
  于公子似乎被这不冷不热的口气伤到了,赌气一般的嗯了一声,然后借口说上课,挂了电话。他心里正烦闷的紧,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期待听到她的声音,可是每每听到都恐慌,怕她突然说一些他不想听的话。他也好奇,她会给他什么?可是,他没信心那一定是他想要的。于有余,他在极度不自信,或许,自从遇见林小年,他就没自信过!他也常想,自己这样是何苦?这世界上可爱的女孩子不少,为何偏偏要喜欢这样一个冷清的、还要三心二意的人,他这么想的时侯,是不是表示自己厌倦了?他的确有些累了,所以,连往下想都无力。
  同宿舍的何东来拉着他说:“还不赶紧的?让美女们等久了又被罚酒。”
  于有余心里不舒服,踢倒了室内的椅子:“谁还敢在你面前称美女?”
  “又奚落我!”何东来给他一拳。
  于有余回他一拳,才觉得痛快多了,他想,明天去Z大吧,他还是舍不得不要她给的东西。
  林小年举着围巾,踮着脚给他套上,然后又退后一步,自己看着,啧啧称赞:“我亲手打的果然不错,要多帅又多帅!”
  天气很冷,她呼出的气体很快凝结成白雾,缭绕在眼前,看上去有几分缥缈,但依然美丽。于有余忍不住笑起来,“是你男朋友我人长的帅好吧?”
  林小年眯起眼,冲他撇嘴,然后挽起他的胳膊,“都帅,都帅!”,
  这样的时刻,于公子的心已经化成柔水。他想,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个挽着他胳膊喊帅的女孩儿了!林小年,真是个小黏糊。
  往常这个季节北京没下过雪,可是,那年的雪却很大,覆盖了厚厚一层。欧阳菲叫林小年去打雪仗,林小年本来不想去,可是,欧阳菲却说,乔怀宁提起的。只要事关乔怀宁,林小年便心软了几分。
  那天打雪仗还有“阳光”协会的一帮人,乔怀宁混在其中,玩儿的很开心。
  开始的时侯,林小年怕冷,戴着手套,后来,因为被丢了一个大雪球,心里气不过,把手套一甩,给了乔怀宁,“帮我拿着,我去报仇。”
  乔怀宁玩儿的累了,不敢再跑,便停下来休息。他仔细端详那副毛线手套,觉得有几分温暖,不禁把手伸进去,那感觉,就像握住了另一双手。
  林小年跑的满头大汗,停下来找乔怀宁,看他戴着自己的手套发呆,又不好往回要,就问:“这手套的花色还好看吧?如果喜欢,就送你啦。”她织手套的毛线是给于有余织围巾剩下的,深咖色,比较符合男生的审美,如果乔怀宁戴,应该更适合。
  乔怀宁小心翼翼的抚摸手套上的花纹:“不会是你亲手织的吧?”他奢望是这样,那么,他将仔细呵护那份温暖的感觉。
  林小年点点头,笑嘻嘻的说:“是啊!你若嫌不精致,我就收回来。”她终于找到借口要回自己的东西了。
  乔怀宁哪里还肯给?“挺好的,先借我戴着吧。”他将手套放在手心里攥紧。
  玩儿了半日,已是饭点,大家吵着去吃东西,人多,就集体去吃涮肉。
  刚到饭店每口,于有余就给她打电话:“小年,我心情不好,找你一起吃饭吧!”
  林小年说:“我就在你们Q大南门,跟乔怀宁他们涮肉,要不,你过来一起?”
  于公子停了一会儿,没吱声,后来说:“你们吃吧,我过会儿再说。”
  于有余本来不想去了,每次见到乔怀宁他都牙痒痒,可何东来非说南门那家涮肉不错,天这么冷,应该去吃吃看?
  于公子被何东来拉着,也一帮人浩浩荡荡去了那家涮肉馆子。
  第 3 节
  遇见,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毕竟大厅里一大群人过来那么显眼,尤其何东来那张天生的桃花面,还有于公子那种风流不羁的洒脱,合在一起,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林小年站起来冲于有余跑过去,带着点兴奋的娇羞,她想,他还是来了。
  而她身后的乔怀宁却是眼神深邃。乔怀宁没想到于有余会来,不就是小年陪着他们来吃东西,现在,于公子这么堂而皇之的过来,是不是对林小年的不信任?
  当着很多人,林小年不好意思讲话,只能把于有余拉到她们这边,因为羞怯,她的脸已经微红,她轻柔的对他说:“有余,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于公子瞅了瞅乔怀宁那边的一帮人,礼貌的打个招呼,然后问林小年:“你坐那边?”
  林小年不想中途换位子,怕大家说她重色轻友,于是指着乔怀宁那边说:“我才吃了一半。”
  因为阴天、下雪,于公子的心情本来就湿漉漉的,或许,那些湿漉漉的情绪也因为林小年对他的忽略,他早有些不爽,现在林小年又说坐那边,他有些想爆发,可是,当着这么多人还是忍了,冷冷的说:“你随便吧!”
  林小年根本不知道他生什么气,只觉得今天的于公子总有几分不对劲,脸上的黑线明显比往日多,可是,他这个情绪化的人哪天对劲过呢?林小年暗嘲。她不想招惹他,只说:“吃完饭,我去Q大找你?晚上去看电影吧!”
  听她这么说,他心里才松快一些,但还是赌气,喑哑着嗓子说:“不用,你去陪着乔怀宁。”
  林小年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战,低声说:“那我下午就回Z大吧。”
  这边厢,何东来已经找好位置,坐下来,于有余又扫了乔怀宁一眼,才跟着过去。
  乔怀宁跟林小年说:“要不,你去那边?”
  林小年却执拗:“不要,我还想吃刚才煮好的鱼丸。”
  两个桌子隔着半个大厅,遥遥相望,一边比一边更热闹。
  于有余不时瞥一眼林小年跟乔怀宁,看他们和和气气,有说有笑吃东西,自己顿时全部没了胃口。他怨自己刚才跟林小年发脾气,如果刚才好好跟她说,他心情差,想跟她坐一起,她或许会移过来也说不定。
  林小年也在注意于有余,他今天情绪似乎很不好,好像换了一个人,连东西都吃得不多。看他食之无味得样子,她悄然放下筷子,担心的想,“有余这是怎么了?”她想再过去仔细问问,可他那冷冷的眼神又让她止步。
  乔怀宁给她跟欧阳菲每人盛了鱼丸放进碗里,欧阳菲不喜欢吃,想给林小年,却一不小心碰翻了她的雪碧饮料,散了一桌子,而且淌到林小年身上。
  乔怀宁赶紧拿了餐巾纸去擦她的毛衣,擦到后来,还不忘把她的唇角的酱料抹一下,“都多大个人了,还吃的像只馋猫。”
  毛衣被雪碧浸湿了大半,林小年抖落着凉凉的衣服,嘟起嘴跟欧阳菲开玩笑,“师姐,你是不是故意的?报之前打雪仗时的一箭之仇?”
  乔怀宁亲切的看着林小年笑起来,不迭的替欧阳菲跟她说:“小菲刚才只是不小心,你也是,看见洒了东西还不赶紧躲开?应该怪自己哦!”他边说边拿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林小年没接,扯过自己的大衣把湿处盖上。乔怀宁则小心的帮她用餐巾纸把大衣隔开,“湿了当心着凉!”他那么细致,那么体贴,对她呵护周到,不忍她受一丝委屈。
  这就是乔怀宁,关心她,还不露出任何痕迹,总让她错觉,他喜欢的人是欧阳菲,而她只是那个可有可无的邻家妹妹。
  当初,她那么任性的相信了这样的谎言,选择了另外的爱情,可是现在,她知道了他掩饰真心的不得已,却无法回报他同样的热切。她只能心疼,疼到难以呼吸。
  这样的时刻,林小年心头一酸,泪水就在眼眶里打旋。
  Q大那边,因为何东来张罗,又来了两个女生,挤在于有余旁边,他不自在的向外移了移身子,又顺势向林小年望过去,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隔了大厅里的这些人,他们的眼神却如此接近。她首先惶恐的别开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坐下来。可是,真的能若无其事吗?
  发现她眼角隐约的晶莹,于有余终究是坐不住了,大步穿过厅堂,直奔他们这边来,硬生生挤在林小年旁边。“阳光”协会有些人见过于有余,不禁询问是不是某某的孩子云云,他只是摇头,当他们看错了人。
  他眼里只有林小年,他为她而来。带着浓浓的妒意,想把她夺回去,禁锢在自己身边,藏在属于他们俩的角落里。
  可她似乎并不领情,哽哽的问:“怎么过来了?”
  于有余蹙起眉,心中不悦,凑到她耳边说:“我怕再不过来,你就要红杏出墙了。”他明明看见乔怀宁亲热的拉着她的衣服帮她擦拭饮料的痕迹。
  林小年瞪了他一眼,责怪他不应该开这样的玩笑,她与乔怀宁虽有些纠葛,但却不是他想的那样。
  看到林小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于有余终于还是不忍心了,咧开嘴,笑了笑,说:“开个玩笑你也至于认真?”
  他讲话向来真真假假,此时,她懒得深究,所以,又低头吃东西,尽管胃里胀的难受。
  似乎看出了她的勉强,于公子拽起她的手,拉着她一同站起来,对大家说:“我们还有其它活动,就不等大家了。”他想找个借口带她溜走。
  可是,欧阳菲却冲林小年喊了声:“手套。”
  乔怀宁刚到手的温暖,还没来得及仔细体味,怎么能容她再拿回去?他忙从欧阳菲手里夺回,压在身后,像个小孩子保护自己的玩具般说:“那是我的!”他只主动去争取这一次。
  林小年讪讪的点头,“是啊,怀宁的。”说这句话时,她并没想到于有余会因为一副手套跟她闹别扭。
  于公子也看见了那副手套,跟他搭在外套里的围巾如出一辙。因为是林小年亲手打的,他格外珍惜,连看都吝于让别人看。
  收到她送的礼物,他沾沾自喜了好久,总以为能让她亲自动手,他至少在她心中是特殊的,他奢望过,他是唯一那个位置。
  可是,现在,这份唯一的梦,因为一副手套破碎了。
  于公子失望到极点。
  于有余拉着林小年匆匆出了餐馆,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他尽量遏制自己的愤怒,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要给乔怀宁织手套?”
  他越是这样压抑情绪,林小年越觉得委屈,可又无从解释。
  于公子这样的无理取闹让她心力交瘁,于是,她说:“织了又怎样?”老天作证,她不是故意找茬,只是真的感到很难过。乔怀宁病着,还默默的喜欢着她,她却不能回馈同样的爱,心中愧疚;而于有余却并不能理解她现在的处境,一副你是我女朋友,就要跟别人尤其是乔怀宁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让她真的很为难。
  她很痛,为乔怀宁,为于有余,更为她自己。原来,走到这样的境地,一切都身不由己了。
  林小年身子有些抖,她觉得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
  于公子寒着一张脸,那表情比雪地里的冰碴都扎人,他紧抓住她的肩,像苍鹰抓紧猎物一样,沉声说:“林小年,你不能这么对我!”
  林小年无法再多说什么,只能咬紧唇,摇头:“有余,是你不能这样对我!”
  至于谁应该如何对谁,已经无从考究,就像谁爱了谁,不爱了谁没有对错。
  在强大的命运面前,每个人都那么渺小,面对疾病,谁都无能为力。命运给每个人一个两难的选择,仿佛在捉弄,让每个人都无法逃脱。
  有时侯,爱情不能替代那些一起走过的童年,也不能替代那些曾有过的亲情。
  林小年第一次清楚的说:“是的,我爱过乔怀宁。”虽然那些都是过往,但仍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删不掉,也抹不灭。“他爱我,仍爱着!”她的声音涩涩的,在天地苍茫间显得那么单调。“我不想他带着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她那么贪婪,更不想于有余离开她,可是,有些东西却不能强求,她要让他选择。
  于有余终究不是圣人:“所以呢?”
  “所以,我不能弃他不顾。”曾经的青梅竹马,即使变成现在的兄妹情深,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即使要欺瞒,她仍希望乔怀宁抱着一个美好的愿望,坚强下去。
  于有余没有说话,摸索着去寻找大衣口袋里的烟,燃起一只,使劲抽了几口,熄灭,然后再燃起一只,一直到地上散了一堆烟蒂,把地面上的雪毯烧的千疮百孔才罢休。
  于有余说:“林小年,我累了!”
  他的确疲惫了,为了这样的感情。
  他从没想过会遇到这么悲情狗血的事儿,那些青春偶像剧里的情节,现在居然也会发生在他身上!他曾经想倾力付出,谈一次温馨平和的恋爱,然后能携手爱的人漫步人生,可现在看来,那样的目标何其遥远?
  他遇上了林小年,那个开始时一直把心思放在另一人身上的女孩儿。他努力争取,她终于肯爱上他的时侯,却又遇到这样的坎坷,他怎能不累?
  林小年孤单的站在冰天雪地里,心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一点一点的凝结。
  看着于有余的背影,她想扑上去抱紧,再也不放手,从此,随他乌云蔽日也好,云淡风轻也罢,两个人只要能在一起,就是天堂。
  可是,他走的那么萧索,让她的心僵硬着慢慢死亡。
  他是不是选择就这样放开她了?不再回头!
  她本以为自己能承受这样失去,她本以为没有于有余总好过没有乔怀宁,可是,她错了,当于有余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的时侯,她的意识只剩下三个字:“我爱你!”
  可是,他说他累了,他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她需要给他时间,也给自己时间。
  第 4 节
  当这个世界都沉睡的时侯,林小年清醒的记得自己说过——我爱你!这话是对于有余说的。可是闭上眼,一切都混沌了,她想不起来自己当时的表情。
  那是一个很久没再来过的噩梦,让她从恐惧中惊醒,无端觉得心缺失了一角。她喃喃念了声:有余,然后一摸枕头,竟然是湿的。于是,再也睡不着,思念像是长了脚,跑到许多陌生的地方,不肯再回来。
  她记起大一时在学校自习室遇见他,他促狭的提醒她掉了卫生巾;她记起那年过春节,她买不到回家的车票,他不但帮忙买了票,还将她送到车站;她记起那次春游,她走丢在桃色荒野,最终他将她找到,并且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回村庄;她记起当有人冤枉她拿了关澜的钱包时,他挺身而出维护她;她还记起他送的那些百合花,洁白的花瓣,浓郁的芬芳;她记起他含情脉脉的说:“做我女朋友吧!”;她突然记起很多……
  那些不经意间发生的故事,其实,她都记得清晰。
  林小年手里一直握着于公子送的手机,像平时等待他的晚安电话般耐心的等候,可是,半夜三更,他怎么可能再打电话过来?
  她知道,自己在爱情路上那些犹豫不决的走走停停伤害了他,可是,她不是已经表白过爱他的心了吗?还有那些难以预料的意外,又怎是她能避免的?
  或许,她是疏忽了,那些相濡以沫的平时,她没能剖出自己的真心。
  林小年再也睡不着,站在宿舍的窗前发呆,深夜里的校园格外宁静,似乎能听到落霜的声响,那些凝结在玻璃上的气息,化作了点点梦幻的形状,凝结起来,渐渐隔开了她的视线。
  泪无声无息的洗染了整个面庞,她无助的摊到在椅子上,却不敢哭出声。
  人往往只有在失去的时侯,才懂得珍惜。
  翌日,难得一见的阮晴空出现在宿舍,给了林小年两张花样滑冰比赛的门票:“薛冰临时有事儿,我们不去了,便宜了你跟于公子。”阮晴空叮嘱林小年,“一定要去看,不然会后悔!”
  林小年打了好几遍电话找于有余,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占线,她终于意识到他在躲着她。
  于是,她一个人去了体育馆看比赛。
  参加比赛的是世界顶尖的花样滑冰选手,每个人都表现不俗。爆满的体育馆里时而想起惊叹的掌声。在喧闹的环境里林小年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孤单的,她茫然看着身边的空位,蓦然想到自己原来已经在爱情的道路上走失。
  她无法在体育馆再呆下去,匆匆出来,在附近的麦当劳买了个甜筒,边走边吃。大冷天,她却找不到凉的感觉,嘴里只剩下涩涩的苦。
  她又想起那些夏天的夜晚,于有余请她吃雪糕,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抢着吃谁也不让谁,后来,于有余把刚被她咬了几口剩下的大半个雪糕一下吞到嘴里,还皮皮的冲着她笑。她气急,逼着他吐出来,他不肯,她便咬着他的胳膊不撒嘴,他疼的喊她:“你这是啥品种?还咬人?”
  她冲他龇牙咧嘴的反驳:“谁让你一下吃光了我的雪糕?”
  如果现在,他在身边,她情愿手里的甜筒全给他吃,再也不跟他抢。
  后来,林小年稀里糊涂的搭上了一班公交车,不知怎么就到了Q大。
  于有余的宿舍她去过几次,并不难找。只是,她怕这样的时间,于有余不在。
  果真,何东来说:“有余跟研二的师姐打网球去了,你若不急就等着,若急了就去网球场找他。”
  林小年怕去了网球场还找不到人,就在他们宿舍等。后来,何东来被人叫走,林小年干脆出来坐在研究生楼的入口处等,她边等边想:“也许下一刻他就出现了!”
  楼下风大,林小年就把大衣领子竖起来,遮住大半边脸,后来,她都快冻成冰块了,于有余也不见回来,她就躲到宣传栏后面避风。
  于有余正跟研二的师姐打球。他最近心情异常烦躁,球技明显不如以前,最后一拍,他确信能扣死得分,却出了底线。
  “好了,就到这里吧!”他跟师姐说。
  美女师姐笑了笑,缓缓收起拍子说:“打球除了力度,还需要技巧,尤其要心无杂念。”
  于有余不说话,漠然收拾东西。
  美女师姐笑的更甚:“要是你三姐看到这样的臭脸,一准儿以为你失恋了!”
  有余心中正烦闷,又被人说到痛处,反应未免激烈了些:“你才失恋了呢,你老公成天干什么你还装不知道?”
  刚才还气度不凡的美女师姐被于公子这句话煞到,终于恼羞成怒,拿起东西就走。
  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那些欲罢不能的感情,于有余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重了,只能在后面追着道歉。
  追到研究生楼的时候,于公子终于赶上了师姐的步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捅你伤口。”
  美女师姐哭了一路,也倦怠了,转过头看着于有余:“你以后再敢提他我就不理你!”
  “不提,不提!”他小心翼翼的陪着笑。
  美女师姐吁了口气,挽着于有余的胳膊说:“我饿了,你请我吃饭。”
  师姐加嫂子的要求,于公子哪敢推辞,点点头,“请,请!吃什么,请女王陛下吩咐。”
  或者这样的情形发生在以前,林小年不会在意,只会问问于有余,“这是谁?”
  可是,现在,她却出现在他们危机冷战的时刻,有余还那么亲密的挽着她的手,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直至心灰意冷。她甚至连站出来求证的勇气都没有。
  她想,或许,她心意彷徨的时候,他的心也早已离开!
  他早倦了,不等她了。
  林小年一步一步退回到宣传栏后面,想不出来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天空一如往日的沉,纷纷扬扬的飘起雪来。
  这个冬天,似乎很少见清朗。
  第 5 节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林小年开始疯狂的埋头学习,迎接期末考试。
  沈三月跟葛言说:“这家伙最近不对劲!”
  葛言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啊,就是英语六级考了98分嘛,你要是多努力,或许也能做到。”
  沈三月撇撇嘴:“我还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八卦事业中去,至于学英语还是算啦!”
  “你不觉得小年上自习的时候,我们在这里瞎猜已经很八卦了?”
  “觉得,我们是新闻专业,符合专业精神啊。”沈三月边从书包里拿出书边说。
  葛言没再说话,已经开始动笔写论文了。
  其实,林小年泡在自习室里什么都没看进去,她低着头,心思早跑到十万八千里外的缥缈世界了。
  已经六、七天没见过于有余,他还好吗?她不禁自问。她不敢去回想那日他搭着另一个女生的肩膀一起离开的情形,她总在提醒自己,那日的一切可能只是幻觉。
  可是,如果只是幻觉,为什么于有余却没再出现过?
  此时,于公子正在宿舍里蒙头睡觉。
  其实,他并不困,只是无聊,不知道该如何大发时间而已。
  最近几日,约了很多朋友K歌,吃饭,后来还去泡吧,他都觉得很空虚,找不到踏实的感觉,就好像知道自己要失去一些东西,却又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那样,有些迷茫,有些惶恐,有些不安,可是,却又没办法控制。
  可能,有时候,人的得失都是注定的。
  就如同他可能得到爱情,却无法拥有圆满一样。
  那日,他跟林小年说累了,是真的疲惫了,厌倦了。
  他是个在感情上自私的人,容不得自己爱的人时时刻刻还想着别人,也容不得她对自己有一点点忽略。他知道自己是狭隘了,可是,爱人的眼里哪个能容得下沙子呢?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争取,都在尽力赢得她的爱,最终,他终于胜利了,可是,命运的天平却在此时偏向了乔怀宁,让他所有的努力有几分前功尽弃的感觉。
  林小年的确说过爱他,也在尽力回应他的爱,可是,他却觉得这样的爱情不真实,让他无法把握牢固,所以,他一直在害怕,怕有一天,爱情不翼而飞。于有余唾弃自己的焦虑,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向来是自信满满,潇洒不羁的人,何时用过这样的心思来竭力思考过爱情?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仔细翻看一周前的未接来电。
  那天,他跟师姐打球,林小年给他大了好几通电话,他都没听见,后来本想给她打回去,可是,她手机却占线。当时他还想,如果她真想找他说什么,解释什么,会再打过来。
  后来,他一直等她的电话,一天,两天,三天,很久都过去了,她却没再打过来。
  他本想打回去问她找他什么事儿,可是,又一时找不到借口,或许,他不愿找任何借口,只想等着她再打过来,那么,他愿意听她解释,愿意不再赌气,愿意迁就她去靠近乔怀宁,愿意等待她从冬眠的爱情世界里慢慢醒来。
  可是,她没打。
  他看着手机上那个熟悉的数字组合,有几分遗憾,更有几分失落。
  原来,她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感受。
  原来,他说累了,正好给了她解脱的机会。
  原来,是他自己从头到尾根本舍不得放手!
  同宿舍的何东来在宿舍里摆弄他那只断了弦的吉他,边擦拭边调弄,吉他便发出刺耳的咚咚声,吵得于公子烦躁起来,喊他:“等老子睡够了你再弄那把破吉他行不?”
  何东来不知于公子为何火气如此大,可是,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于是,顶撞他:“老子就想现在弄,你丫能怎么着?”
  于公子满腔火气正发泄不出去,猛然踢开被子,从床上蹿起来,抢过何东来那把半旧的吉他就往地上摔,然后还跺上两脚。
  他只是故意找茬,以图发泄。
  一把吉他就这样毁了。
  如果是普通吉他,何东来也就任由他糟了,或者,他还会再多买来几把,供他能砸的开心,反正玩儿啥不是玩儿?可是,这把偏偏是他暗恋了七年的女孩儿送的,他平时都舍不得用,现在被于有余毁了,他能不急。
  何东来也不是普通孩子,家庭背景了得,平时,没少练习拳击、跆拳道,师傅都是国内有名的高手,打架的时候出手自然轻不了。
  于有余先损了人家的东西在先,自然理亏,何东来动手,他只是尽量躲开。可是,何东来的拳头太密集,也太硬,他躲不开的时候,就硬生生挨着。
  反正他只图发泄,打人和挨打都无所谓,现在何东来肯动手打他,也算求之不得的事儿。
  乒乒乓乓乱打了一阵,何东来终于停下。再看于有余,俊脸上已经挂满彩头,青一片,红一片,煞是热闹。
  即使打成这样,何东来仍是不解气,一边小心翼翼收拾地上摔坏了的吉他一边气愤的嚷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下回老子让你也吃瘪!”
  于有余用手指抹了下嘴角的血迹,露出一份嗜血的狂热,“你刚才干吗下手不再狠点?我好有理由不去上课。”
  何东来气得不说话,他觉得今天的于有余简直胡搅蛮缠的不可理喻,好像近一段时间,他一直都不可理喻。
  林小年背完最后一条法律条文,缓缓合上书,想从头再回忆一遍,可是,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后来,乔怀宁给她发了个短信,问她期末论文写得如何了,需不需要他帮着查些资料。她恍惚了一阵,才想起来给他回,“好好休息,论文我会弄好!”
  后来,乔怀宁还是在她邮箱里放了好多案例分析材料,并附言:在学术期刊网顺便下载的,看看能不能对你论文有帮助。
  林小年感激乔怀宁的关心,更感激他不动声色的体贴,当她想回报他同样的关心的时候,已经心有余力不足了。
  学期末,葛言和沈三月正捣腾一篇人物访谈,对象是Q大美术学院的某教授,两个人兴冲冲的在宿舍里宣布:“明天去Q大,让于公子请撮一顿!”
  沈三月极力撺掇林小年:“年年,你干脆跟我们一起去,见到于公子,也好聊解相思之苦。”
  林小年只是微笑:“别夸张了,我明天有课,你们去吧,有余不会不请吃饭的。”
  葛言似乎看出些端倪,尽量岔开话题:“对了,年年你寒假要不要参加社会实践?报社要我们去做实习记者,哪个专业都可以去,可以抵毕业实习的。”
  林小年似乎不太感兴趣:“你们新闻系的实践,我去搀和什么?不去了,等暑假的时候再说吧。”
  第二天,葛言跟沈三月去Q大的时候,葛言特意问了句:“林小年,要不要我替你给于公子带个话?”
  林小年似乎没反应过来,“还带什么话?”
  “说你想他之类的呗,笨!俩人都那么久没约会了。”葛言笑了笑。
  林小年不好意思的点头,“你们还不赶紧,小心让人家教授等急了,不接受你们访谈。”
  当沈三月绘声绘色的给林小年讲述见到于公子时他脸上那些伤口发炎,疼的吃不进东西的时候,林小年还以为她开玩笑:“谁敢打他?那个彪悍的人。”
  葛言却是不会开玩笑的,“真跟人打架了,打的那叫一个惨,胳膊还被拉伤了,跟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不小心碰了一下,喊了半天疼。”
  林小年才害怕起来,不停的叨念:“没事跟人打什么架?打伤了还不是自己受罪。”
  “那罪可是受大发了!”沈三月夸张的捧着胸口,好像对于公子格外怜惜。
  林小年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感到难过的紧,小声说:“我哪天去看看。”
  葛言盯着她:“还哪天啊?你现在就应该去看看。”
  第 6 节
  可是,还没等林小年去看,于有余已经自动出现了。
  那天,林小年刚上完体育课,抱着篮球去体育组还,正好遇见阮晴空,她喊了声:“阮师姐!”然后,躲在她后面的薛冰突然闪出来,冲林小年贼兮兮的笑:“好像不认识我这个师兄了?”
  林小年赶紧凑上前,“认识,怎么能不认识?”
  薛冰指了指自己后面的人说:“这个应该就更认识了吧?”
  这个当然就是于有余于公子了。
  林小年诧异的看了眼于有余那张“色彩斑斓”的脸,心说:“这个就是化成灰也认识!”
  虽然认识,可是,这样的于有余林小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嘟起嘴说:“脸都肿成这样了还出来招摇?”
  她这么说,于有余蹙紧的眉峰一挑,扭曲的表情突然有些舒展,“哪条法律规定脸肿了不许多出来的?”
  林小年深深瞥了于有余一眼,又把目光转向阮晴空和薛冰,“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集到Z大了?”
  薛冰拿过她手中的篮球递给体育组的师弟,又转过头对林小年说:“没什么日子,是有余嘴馋了,要吃川乐园的糖醋里脊。”说完,还别有深意的冲他挤挤眼。
  于有余将手插进仔裤的屁股兜里,悻悻的说:“是薛冰非吵着来吃的!”
  看着两个大男生互相推诿,林小年和阮晴空都笑起来。
  饶是气氛轻松了不少,可是,林小年和于有余坐在一起还是有些别扭,毕竟各有各的心思。
  于有余脸上有伤,林小年怕他吃大鱼大肉油腻,不利于伤口愈合,就给他夹了些清淡的蔬菜放在餐碟里。以前,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也经常给他夹菜,不管合不合口味,他都吃的不亦乐乎,可是,今天,于有余只是看着那些卖相甚好的时令蔬菜发呆,一口也不肯吃。
  看他这样,林小年也悄悄停下筷子,只低着头研究离她最近的一碗莲蓉蒸鸡蛋,乳黄色的蛋羹上泛着几粒鲜艳的枸杞子,有些凌乱,也有些凄艳,她刚想用汤匙舀给于有余吃,却被薛冰抢走:“这个晴空爱吃,谁也不许动。”
  林小年看着薛冰用小勺子把松软的莲蓉鸡蛋一口一口喂给阮晴空,心里顿时涌起酸涩和感动,也许是看到了她艳慕的眼神,后来,于有余叫过服务员又点了两碗并且指明都给林小年,这下,换阮晴空艳慕了:“还是于师兄大方,莲蓉蛋羹点两碗,是不是打算吃一碗,倒一碗?”
  于有余似乎心情不好:“这个小师妹可管不着!”
  正吃着饭,于有余的手机响,他不耐烦的接起来,刚想喊,却听到一个柔的似乎透出水的女声,甜美而有磁性:“有余,你不是答应要来接我飞机?”他才想起来是高中某同学,前段时间上网聊天遇上的,要回国过春节,当时,她开玩笑的问:“我要回国,你会不会接我?”他反正无聊,也就随口应承了:“接!”其实,他早就把这件事儿忘到九霄云外了,所以,人家才会追着打电话来问。
  于有余拍着脑门说:“我这就去机场!”
  那边咯咯的笑声已起,“我已经到家了,你改成替我接风吧。”
  于有余“嗯”了一声,说:“那就改天联络。”
  那边洋派的同学愉快的对着手机“啧”了一个香吻,于有余摇摇头根本没理,只是拿起筷子挑挑剔剔的捡了几根菜心吃。
  蒸得淡淡粉黄的莲蓉蛋羹端上来,于有余示意服务员放在林小年面前,可她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刚才那通电话动静太大,她又离他坐的近,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样浓情蜜意的语调岂能是普通朋友?
  他不解释,她也不问。
  一顿饭吃下来,阮晴空对着薛冰唏嘘不已,“知道什么是有钱人了吧?莲蓉蛋羹点两碗全倒了却不让旁人吃。”
  薛冰赶紧安慰女友:“你想吃我帮你点,别理他们俩,都有病,没看出来吗?”
  阮晴空才不说话,同情的瞅了一眼于有余和林小年说:“饭也吃完了,接下来还是分头行动吧!”
  等于有余和林小年走出去很远的时候,薛冰才吁了口气,搂着阮晴空说:“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别扭,明明互相喜欢,却表现的那么生分。”
  阮晴空窝在薛冰怀里:“下次,于师兄再求我帮忙,我可是不帮了,那么小气,莲蓉蛋羹都没让吃饱。”
  薛冰宠溺的望着她笑:“有余不请你吃,我请你吃吧。”
  阮晴空虚张声势的扑向他:“不吃了,我现在想吃你!”
  “你是女生,注意点影响啊……”
  林小年陪于有余在校园里走了很久都没停下来。
  俩人谁也不说话,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校园深处,有所小学,他们经过时,里面有朗朗读书声,清脆的童音,上扬的语调,像唱歌一样有拉长的节奏。
  于有余终于停下来,说:“小学的时候,我也读过这篇课文——瀑布,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读不出来‘瀑’字,每每读成破布,那时候总天真的想,水撞击在岩石上,就像一块扯破了布,破布很合理呀……老师纠正了N次后,我仍我行我素,后来,老师罚我念了一千遍‘破布’,直念的我舌头拐不过弯来……”
  《瀑布》是小学课本比较优美的一篇文章,林小年也记忆深刻,她好奇的追问:“后来呢?”
  于有余撇撇嘴,自嘲的笑起来:“后来,我还坚持念‘破布’啊,我这个人一旦认准了什么,就很难改变!”他是故意的,说给他自己听,也说给她听,认准了就很难改变,就像他认准了林小年这个人,就不会动摇。
  可是,他不是也说过,他累了?
  因为这个“破布”的问题,林小年笑了半天,后来,于有余又绷起脸,她不好再笑,指着他的脸上肿起的部位问:“怎么弄的?还疼吗?”
  他捉住她的手,轻轻掠过面庞,“我这是自找的,活该!”
  他的手握紧她的,铺在自己胸前:“疼的,一直是这里。”
  第 7 节
  他说:“疼的,一直是这里!”
  林小年的心咕咚一声响,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也有同样的韵律。
  她的手再次触在他脸上,凉凉的,带走他心中所有的燥热,她说:“有余,我们为什么走到这里了?——一个死胡同。”
  小学前面真的没了路,只有一块坚硬的石碑,上面刻着“学海无涯”。
  于有余似乎意识到什么,拉紧她的手:“谁说没路了?或许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林小年笑着,似乎贪恋他的握在手上的力道,一丝都不敢动。
  后来,两个人又说了些什么,如何分开,林小年都想不起来了。
  她仍记得他的手机另一头那个甜美的声音:“择日不如撞日,有余,我晚上去宿舍找你吧!”
  他慌乱的挂了电话,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仍是他不说,她也不问。
  回宿舍的路上,她多爬了两层楼,还想继续往上走的时候,碰上了学生会的小师妹,问她:“师姐,你上楼找谁?”她才猛然醒悟,自己走错了。
  学生会的小师妹说:“最近红十字协会要联合Z大和B大学生会继续开展捐献骨髓活动,师姐你报名捐献吗?”
  她点点头,肯定的说:“捐啊!万一……”她希望那个千万分之一的机会出现,然后创造奇迹。为了乔怀宁!
  学生会活动那天,林小年早早去了约定的地点。Z大和B大学生会成员、红十字会的成员都没到呢,她就自己悬挂旗帜和标语。
  旗帜要挂在护栏上,比较高,又没人帮她扶梯子,也可能是她太急切,一下从梯子上摔下来,膝盖跪在地上,顿时疼得一身冷汗,后来,她努力了半天,都没能站起来。
  她本想给于有余打电话,叫他过来帮下自己,可是又想起那日,他连再见都没说就消失了的身影,按下手机键的手又停下来,他或许有很多该忙的事儿,她不能老打扰他。
  直到B大学生会来了人,发现了她,问:“这不是乔怀宁师兄的妹妹?腿都动不了了,怎么不吭声呢?”
  有人把她送去医院,并给乔怀宁打了电话。
  乔怀宁很久都没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了,这一次,听到林小年受伤,不知怎么,他感觉特惊慌,特恐惧。他揉着左眼皮跟欧阳菲说:“她做什么要爬那么高的梯子呢?”
  欧阳菲只能安慰他:“没事,你先别紧张!”
  “大家都说那个位置侧着摔下来会没命的!”
  “好好的,放心,只是粉碎性骨折。”欧阳菲赶紧堵住他的嘴,“小年不会有事儿。”
  乔怀宁哪儿能放心,大冬天,他额上泌满了汗,好像被水洗过一样。
  乔怀宁又气又怜,盯着膝盖打了石膏和夹板的林小年,说:“差点吓死我,你就不能老实点?”
  林小年有一肚子委屈,也有一肚子满足,她居然笑起来:“我又不是故意的!”
  乔怀宁真没了脾气,帮她顺了顺额发,说:“以后想淘气先掌握点分寸。”
  她冲他扮鬼脸,觉得莫名其妙的感动,乖巧的点头。
  周晓蔚知道林小年从摺梯上摔下来,第一时间通知了于有余,没多久,他们也赶来,大家又碰到一起。
  于有余打量了一番乔怀宁,微微点了头个。然后,劈头盖脸对林小年进行安全教育:“你以为自己属猴子吗?……能爬那么高的梯子?知不知道安全两个字怎么写的?……”
  林小年不敢抬头看他眼里炙热的关怀,只听着他对自己的恶言相向,后来,居然偷偷的抹起泪来。
  乔怀宁看不下去,本想上前制止于有余,却被欧阳菲拉住:“你现在可没立场出头!”
  当身边只剩下于有余的时候,林小年开始哭出声,她说:“有余,你别管我。”
  他叹了口气,献出自己的肩膀供她靠:“我能不管你吗?你都盲目到为了乔怀宁不要命了。”
  林小年想说:“我没有。”可是,却觉得说这些早没了任何意义。
  从医院回学校的时候,林小年腿不能动,于有余就背她上楼,林小年觉得不好意思,说:“让三月跟葛言扶我就行。”
  于有余没说话,背着她继续走。
  三月说:“于公子这是在实战演习。”
  “演习?”林小年没搞明白,葛言就提醒她:“北京人结婚的时候,新郎要背着新娘子入洞房的!”
  林小年一下憋了个大红脸,不停的在于有余背上颤巍巍的咳嗽。
  于有余哼了一声,说:“专心点,腿别弯,别碰了地,要不又疼死了。”他语气并不好,可是步伐却很稳当。
  后来,于有余送了骨头汤过来给她补,“我家厨师煮的,我尝过,味道还行,你要多喝点才好的快。” 林小年喝了几口便不肯再喝,怀念起父亲老林同志煮的鲫鱼汤,说:“那才叫美味。”
  于有余不服气,“吃那么多美味你就不怕发胖?”
  “胖点怎了么?难道犯法?”他不是总叫嚣他怎么着都不犯法吗?她也要让他知道,有些事儿即使没犯法也不一定就对。
  于有余没话说,反而用手指勾着她的鼻尖笑了,“我怕你再胖点我就背不动了。”
  林小年不能去上课,于有余就抱来一大堆漫画给她消遣。
  林小年怕占用他太多时间,就说:“你去忙,宿舍里还有三月跟葛言呢!”
  于有余俊脸一沉,眯着眼训她:“能一样吗?”
  不过,后来,他真的经常有事儿,很少来Z大了。
  林小年心里像空了一大块,怎么也无法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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