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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袭珍珠港前365天》作 者:(日)实松让

_2 实松让(日)
  近卫首相低声地对他身旁的富田书记官说:
  “这录音大概还很长吧!”
  “恐怕很长,一定..”
  谁都确信这位外相的“回国首次讲话”录音一定很长,但是,不料却很简短地结束了,因而,反倒使人觉得扫兴。
  随后,近卫打算和松冈同车驶回首相官邸,以便在途中就《日美谅解方案》向他作一说明,可是松冈提出要马上到皇宫去。于是近卫就放弃了这一打算,代之由外务次官大桥和他同车前往皇宫。汽车在春雨连绵的甲州街道上向东京驶去,一路上,大桥把《日美谅解方案》的研究经过情况向松冈作了说明,松冈听后,表情立刻发生变化。他说:
  “假如要从中国撤退日本军啦;即使美国与三国同盟中的任何一国参战,日本也不站在同盟国一边啦;还有什么不南进啦..等等,这样一些重大的外交谈判,不通过外交负责人外务大臣来进行,那怎么行?野村这个人,在他赴任时我已提请他注意,可是他很随便,并在调整外交关系的这种重大问题上又做得太过头。近卫毕竟是近卫,而对此事深信不疑地表示同意的军部也毕竟是军部..。我可是对这个《日美谅解方案》大为不满。我们煞费苦心建立起来的三国同盟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缔结日苏中立条约又是为了什么?..那样做是多么愚蠢啊!难道可以认为用这种软弱的办法就能拯救今后的日本吗?..好,你们瞧吧!这回我要把美国弄得走投无路!..”
  面对松冈这种出人意外的激昂情绪,大桥简直束手无策,只好默不作声。
  松冈感到,他一回国犹如一盆冷水浇到自己头上,于是,他向皇宫报到后,又前往首相官邸。这时,松冈面部表情死板沮丧,极不愉快。在当晚九时二十分召开的联络会议上,松冈只是一个劲儿大谈特谈其“访欧见闻”,并说:
  “野村的那个《日美谅解方案》,话题不对头。迄今为止,我只要求美国向蒋介石提出和平建议,而对全面调整日美外交关系一事,我既不知道,也与我无关。不过希望让我考虑一下。”说罢,松冈在晚上十一时左右便独自中途退出会场。第二天,即二十三日晚上,近卫把松冈请到了首相官邸的日本客厅里,两人进行了畅谈。松冈此刻虽然比昨天多少冷静了些,但他翻来复去地说:“请让我把欧洲的事情忘掉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吧!”结果毫无进展。从二十四日起,近卫因得感冒呆在获洼的私邸,几乎与此同时,松冈也患病休养。二十五日,近卫首相把陆海军两位大臣请来,询问他们对松冈提出的问题有何意见。近卫说:“松冈外相主张攻占新加坡,你们的想法如何?”对此,两位大臣都回答说。“不同意。这件事早已作出决定了。为了对南方继续采取和平对策,要首先解决日华事变,利用美国是必要的。”另一方面,松冈外相回国后,直到五月一日,因为他“伤风感冒”一直未露面,所以联络会议开不成,给野村大使的训令也迟迟定不下来。
  当时,有关松冈访欧回国后的一些消息已在美国传开了。随着这些消息的传开,美国国内对松冈的评论相当坏。四月二十七、二十八日左右,美国方面一再催促日本作出回答,可是日本政府根本不予回电,因此岩畔在取得野村大使的同意后,便用国际电话同松冈外相进行了联系。
  “你是松冈先生吗?..”岩畔鼓足劲儿这样问。而松冈只是颇为高傲地“嗯嗯”作答。岩畔一听,立刻直觉到松冈这个人果然名不虚传,他访欧回来后简直一步登天成了神仙。岩畔在电话中接着说:“前些日子送去的干货,不能放得太久,否则就要腐烂变质不能吃了。”岩畔以此暗示来催促政府对《日美谅解方案》下达训令。可是松冈却说:“于吗那么急?!”接着又补充说:“你告诉野村,叫他不要过早向美国人送秋波。”这样一来,对几经辛勤努力好容易才搞出《日美谅解方案》的岩畔来说,已完全感到灰心丧气了。他满腹牢骚地说,这样下去是没有希望的。五月二日下午四时半,野村大使在赫尔国务卿私邸拜访了赫尔。野村说:“关于《日美谅解方案》,我虽然尚未接到本国政府的训令,但只要不发生意外事情,期待着训令不久就会到来。不过,对此方案恐怕难免要作些修改,希望您耐心等待一下..”赫尔对此表示谅解。翌日,即五月三日下午一时,日本召开了有松冈参加的政府和大本营联络会议。松冈外相无论从感情上还是从内政上,甚至从对美方针上来说,都是反对《日美谅解方案》的,这一天,他首次就调整日美两国外交关系问题提出了下列三项条件:
  一、要对解决日华事变作出贡献,就是说:要美国撤出中国,二、要不与日德意三国同盟条约相抵触;三、要无损于对德国的国际信义,就是说:要阻止美国参战。松冈的这一方案比陆海军提出的方案更力强硬。但是陆军方面对第二项条件已多少有点动摇,而第一和第三项条件,本来就是他们自己所主张的,因此大家同意了松冈提出的这三项条件。于是,所谓“松冈三原则”的基本方针被通过了。人们原先的意图是期望通过《日美谅解方案》,以此来调整日美间的外交关系,如今却与此完全相反,要以松冈的这一“威胁美国”的既定方针来重新处理日美关系。另外,松冈还训令野村,要他向赫尔国务卿递交普通照会,暂且作为对美方的过渡性回答,井要他在递交这份普通照会时以自己的意见试探一下有没有缔结日美中立条约的余地。
  四日,在美国陆海军联席会议上,通过了《美国陆海军联合作战基本计划》(《虹计划—5》)。这一计划的基本战略,是以在大西洋采取强大攻势和在太平洋采取守势力前提,以《ABC—1》①和《ABC—22》②为基础订出来的。根据这一方针,美国陆海军在太平洋方面主要担负下列任务:太平洋地区的海军,要保护盟国的海上交通线,支援东经一百五十五度以东和赤道以南的英国海军,保卫中途岛和关岛等太平洋上的要地,从马来防线方面牵制敌人(指日本),进攻敌人的海上交通线,以便支援远东盟军,为控制加罗林及马绍尔群岛地区作好准备(其目的是,一旦发生事态就从东方阻止日本南进)。
  ① 即美英联合作战计划。——原注
  ② 即美加联合作战计划。——原注
  在远东,陆军要保卫菲律宾,但不再增派援兵;海军要支援保卫盟国领土的地面部队和航空部队,同时要进攻日本的海上交通线,从而击败轴心国部队;美国亚洲舰队要和陆军协同保卫菲律宾,尔后要负责保卫马尼拉。
  但情况跟陆军一样,不打算对这一地区增派援兵。八日上午十一时,日本召开了联络会议。会上,松冈外相一个人夸夸其谈地发表了长篇议论。他说:“《日美谅解方案》从阻止美国参加欧战这一点来看,是一个次要的问题,虽说有这个谅解方案,但对阻止美国参战是起不了作用的。
  “希特勒过去一直是克制的,说不定他会突然对美国采取行动。如果德国行动起来,根据同盟条约,日本当然也要行动,我认为这是无可非议的。但是从外交方面来说却不能那样做。现在我想要做的乃是不让美国参战,并要美国撇出中国。
  “即使说同美国达成谅解事项协议,恐怕也难以防止战争。如果美国加强巡逻,而在海上同日本发生冲突,那么这种谅解便被抛到九霄云外,到那时日本将非打不可了。
  “总而言之,(目的)就在于不让美国参战,因此更有必要采取强硬态度。而谅解方案也应当在防止美国参战方面发挥作用。”关于这一天的联络会议情况,在《种村日记》中这样写道:“这天会上,简直是松冈外相一个人说了算。“外相对日美谈判的真意,归根到底一句话,就是不让美国参战。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日本要采取强硬态度,可是陆海军不免有点过于被日美谈判所吸引。
  “外相估计美国参战的可能性很大。针对这一论点,及川海相说,未必如此。另外,外相还说,美国倘若参战,世界文明将会受到破坏,战争肯定会变成持久性,再过十年,德国把苏联打垮后就可能进一步指向亚洲,到那时日本将采取什么态度?会上听了松冈这一席话,大家都感到愕然,没有一个人开口。“当东条陆相发言要求赶快把《日美谅解方案》的修正案电告野村时,外相回答说:“此间有人认为还是把修正案通知野村为好,这种意见外务次官也曾谈过,但外交上的较量我希望你们不要管。’“看起来,唯有信心很强的外相一人处于十分孤立的地位,他自己对这一点也不免感到有些悔恨。”这样,第二大(九日),松冈外相便向野村大使拍出电报:“如若日本根据三国同盟条约第三条,迫不得已处于必须履行其同盟国义务之境地时,恐有可能使日美间已取得之任何谅解立刻化为乌有。对此,彼此应予正视。”不言而喻,这个三国同盟条约第三条内容是以美国为目标的。
  九日上午九时十五分(东京时间同日晚上十一时十五分),野村大使因为收到了松冈外相下达的过渡性训令,便去拜访赫尔国务卿。野村根据松冈的训令,提出了日美中立条约,用以试探赫尔的意向。他说:“这是我个人的意见,不过是出于尽快把事情办好的愿望而已。”可是赫尔当场予以拒绝,并以强硬的口气回答说:“这与四月九日的文件(《日美谅解方案》)中所谈到的建议完全是另一个问题。美国政府现在只考虑作为谈判基础的基本原则问题。”接着,野村说:“松冈外相已拍来电报,电报上写有一种不妥之事,是不是我拿出来给你看看?”赫尔略微过目后回答说:“既然写有不妥之事,那就请保留在你们那里为好。”赫尔认为:听野村的口气,这份电报已把四月九日的那个《日美谅解方案》内容,大部分给否定掉了,既然如此,恐怕举行谈判也很难再取得进展。所谓松冈拍来的电报,原来就是松冈外相的普通照会,其要点如下:“德意两国首脑通过会谈,决不议和,这犹如要求投降者将现阶段之战争看作已决定胜负之时刻..现不得不指出:本大臣唯一而且主要关心之问题已屡次声明,正如阁下(赫尔国务卿)所知,美国之干涉,孕育着使战争处于持久性和最终造成人类悲剧乃至毁灭现代文明之严重危险..
  “本大臣声明:日本根据三国(同盟)条约不会做出有损于德意盟国地位之任何细小事情..”
  松冈可能是借德意首脑之名,推行其对美方针的主张——只有通过胁迫才能阻止美国参战,最后重申了日本恪守三国(同盟)条约的立场。然而,正是在这些问题上,直接反映了松冈外交不了解世界形势,是向轴心国一边倒的“狼狈外交”。如果他做过了头,那些商定下来的事情势必遭到破坏。这些情况姑且不谈,且看赫尔对野村所说的“既然写有不妥之事,那就请保留在你们那里为好”这番话,其中,隐藏着这样一个事实,即美国方面通过对日本外交电报的破译——美国把它称之为“魔术”①——已掌握了“松冈普通照会”的电报内容。赫尔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
  ① 关于“魔术”的破译问题,以后再详细叙述。——原注
  “通过对这份电报的破译,我们知道了东京外务大臣向野村和其他代表所发出的训令,以及野村向东京发出的有关同我(赫尔)会谈的情况报告。这些材料表明,日本政府一方面同我们进行和平谈判,另一方面却推行其侵略计划。我看了这些截获的电报后,有一种感觉,即仿佛看到了这样一个证人,他的证词与他自己所说的完全相反。当然,我得注意,我一点也不能让野村知道,似乎我己掌握了关于他们的这种特别情报。我必须在野村所提供的,或通过一般外文途径所听到的那些情报范围内开展工作。”
  五月十二日,《松冈修正案》被送到了美国。这一修正案是根据松冈的胁迫美国这一对美基本方针制定出来的。这就是:
  一、关于三国(同盟〕条约问题,要明确表明这一见解,即“信守把三个轴心国家(日、德、意)看作为一个整体”。
  二、关于日华事变问题,规定“美国只能全盘接受汪精卫政权和日本之间的既成事实,而对蒋介石则劝其实现和平,并在和平条件上一概不加干涉”。
  三、关于南进问题,删去了“不诉诸武力”这一条。松冈是主张进攻新加坡的,他说:“根据形势发展,很难保证在迫不得已时不行使武力。”
  这样一来,人们的心意——费了很大力气好容易才搞出来的《日美谅解方案》——现在却被松冈外相从根本上否定了。
  松冈是一个好雄辩,追求名誉,擅于玩弄权术的人物。如果有力人士对他使用得当,他能干出一番出色的事业来,否则,谁也难料他会在什么地方越轨。几是有头脑的人对他都有这样一致的看法。
  当松冈用他自己的修正案来葬送《日美谅解方案》时,陆海军也好,近卫首相也好,最后都表同意。这就是日本的悲剧所在,其深刻的程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显得严重。
  四如愿以偿的美国策略局外人金梅尔
  光阴似箭。森村书记员即吉川海军少尉,以日本驻夏威夷总领事馆工作人员身分来到檀香山已快四十天了,他到达那里第二天后,就开始“闲逛珍珠港”。现在,他一眼就可以辨认出停泊在港内的所有美国太平洋舰队的舰艇种类及其名称。于是,吉川起草的第一份电报经东京外务省送到了军令部。电文如下:
  东京松冈外务大臣
  一、十一日在珍珠港停泊下列舰艇:战列舰十一艘(“科罗拉多号”、“西佛吉尼亚号”、“加利福尼亚号”、“田纳西号”、“爱达荷号”、“密西西比号”、“新墨西哥号”、“宾夕法尼亚号”、“亚利桑那号”、“俄克拉何马号”、“内华达号”);重型巡洋舰五艘(彭萨科拉型两艘、旧金山型两艘);轻型巡洋舰十艘、驱逐舰三十七艘、驱逐母舰两艘、潜水母舰一艘、潜艇十一艘、运输船及其他船只十余艘。
  二、“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在两艘驱逐舰的护航下,正在瓦胡岛东岸洋面上执行任务。
  喜多总领事于檀香山一九四一年五月十二日
  军令部要求吉川在五、六、七月三个月中,只要没有特殊变化,就每隔十天报告一次关于珍珠港内的舰艇停泊情况。
  十四日,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写信给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和第十四海军军区(夏威夷)司令布洛克,信中说:“我早就强调过,说不定谁会突然在我们大门口埋下地雷,为此应该有所准备,以防不测。..鉴于今后的形势发展,目前我们必须认识到这种突然事件仅仅是何时发生的问题。”
  二十六日,(美国当局)制订了一份《美国海军基本作战计划》(《虹计划—5》、《WPL—46》)。该计划规定美国海军在太平洋作战中的主要任务是:一、封锁和占领马绍尔群岛要地和进攻敌人的海上交通线及其要地,以此把敌军兵力从马来防线引开,并支援远东盟军部队;二、准备占领加罗林、马绍尔群岛和确立其统治地位,并把舰队的前进基地设在特鲁克群岛;三、支援东经一百五十五度以东和赤道以南的英国海军部队;四、保卫中途岛、约翰斯顿岛、帕尔米拉岛和萨摩亚群岛。另外,还决定远东方面的陆军与海军共同配合保卫菲律宾海域,因为这支陆军部队不过是一支地区性的防御部队,它在人员和装备上都是靠当地力量充实起来的。所以对这一地区的海军部队——亚洲舰队不能抱有很大期望。
  当时,美国在太平洋方面的战略是守势作战,把重点放在阿拉斯加—夏威夷—巴拿马这三点连结起来的三角形战略地带。这种战略思想明确承认菲律宾会暂时陷落,并默认关岛、威克岛也会丢失。这样,美国经过多年发展起来的以太平洋为重点的战略思想,随着世界形势的变化,不到三年,就被以大西洋为重点的战略思想所代替了。
  因为未能预料,美国与日本在太平洋将在什么情况下爆发战争,所以迫使日本屈服的计划也就决定不下来。但美国舰队应该经过日本托管地区,尤其是经过马绍尔群岛和加罗林群岛横渡太平洋,逐步向菲律宾方向进攻,然后在西太平洋确立优势。仅这一点,已经取得了足够的理解和同意。可是,除了提到日本可能由于经济上的压力、海上封锁和空袭等原因而屈服外,并没有就打倒日本决定什么特别作战计划。(实际上,此项打倒日本的计划直到一九四五年六月才最后定了下来)。
  金梅尔司令自一九四一年二月一日就任太平洋舰队司令以来,一连三次(四月二十二日、五月五日、五月十六日)写信给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指出太平洋舰队从兵力、舰艇人员,一直到武器弹药、防御夏威夷的巡逻艇,以及对孤岛基地的补给等情况,都存在不足和缺陷,并一再强烈要求迅速加以改善。特别是他在五月二十六日公布《海军基本作战计划》那一天所提出的《关于太平洋舰队目前情况的报告》,详细地说明了这种闲境。他强调指出;太平洋舰队为了在西太平洋对日本舰队进行攻势作战,必须补充更多的兵力、装备和舰艇人员。因为,当时的美军兵力只不过勉强达到适合于平时体制的水平,实际情况是,连防御轴心国的可能进攻所需要的最起码的兵力配备,也难如愿以偿,何况要在太平洋发动攻势,那就更需要适当数量训练有素的兵力。当时,就整个太平洋舰队来看,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舰艇人员服役时间未满一年,而这种情况在一部分舰艇上竟达到百分之五十。
  金梅尔司令因为要完成他那在错综复杂和急剧变化的形势下受命指挥这支舰队——“残缺不齐”的舰队——的十分艰巨的使命,所以他对“国家缺乏适当政策”的问题,表示极大关注,他强烈要求斯塔克部长给他“提供十分及时的情报”。
  关于提供情报问题,金梅尔要求斯塔克“在发生紧急事态时,要尽可能利用最快速度和最可靠方法向我们通知其一切进展情况”。但这一合理要求实际上几乎彼置之脑后,特别是在开战日期迫在眉睫的夫键时刻也依然如故。现在不妨举几个明显的例子看看:
  一、华盛顿破译了日本驻夏威夷总领事馆与东京外务省之间进行联络的电报内容,但夏威夷却什么也不知道,因此,停泊在珍珠港内的舰艇情况和太平洋舰队的动静以及夏威夷的防御情况,尽管已被详尽地向东京报告了,可是被当作攻击目标的太平洋舰队的舰艇却仍旧悠然自得地停泊在四季常夏的海面上。
  一九四四年十一月六日,合众国舰队司令兼海军作战部部长E·J·金将军,在向海军部部长提交的一个文件中写道:“如果海军部已把掌握的所有情况能作出适当评价并转发下去的话,我看金梅尔司令在十二月七日上午(开战时)对太平洋舰队所作的部署,就不至于变得象当时实际所看到的那种情况吧!”
  金梅尔司令在珍珠港事件调查会上,对“全然不知已截获檀香山与东京之间的联络电报”一事作证说:
  “如果我知道了这些截获到的日本电报,我(金梅尔)和我的同僚对形势的看法将会完全两样。根据海军部和太平洋舰队的作战计划,与华盛顿在敌人进攻前下达的指令和提供的情报一样,如果日本进攻马来防线,太平洋舰队就会通过突然袭击马绍尔群岛,对日本发起最有效的反击。倘若我知道日本要进攻珍珠港,那倒使我有机会伏击胆敢进犯夏威夷的日本进攻部队。这件事暗示出这样一种明智想法:与其说为远征马绍尔群岛保存实力,毋宁说是为此目的而集中了美国的对策。”
  那么,华盛顿为什么不把理应告知的、而又有直接关系的重要情报通知当地指挥官呢?
  关于这个问题,斯塔克将军在海军调查委员会上作证说:“我不希望把这些情报通知金梅尔司令。”其理由是:“因为这样做,可能会泄露机密,而这些机密是海军部为保持其获得那些情报所需要的。”
  二、华盛顿没有把十一月二十六日的《赫尔备忘录》(日本方面解释为美国的最后通牒)通知金梅尔。
  关于这个问题,珍珠港事件海军调查委员会提出了如下意见:
  “在国务院那份措词强烈的《赫尔备忘录》中所包括的项目都是彻底解决的项目,不是日本政府所能接受的。直至日本袭击了珍珠港之后,金梅尔将军还不知道有这种备忘录,更不知其内容了。”
  经常让下级指挥官了解情报,这是上级指挥官的主要责任。从十一月二十六日至十二月七日,在这一段重要时间里,由于已经掌握重要情报的斯塔克部长没有把这些情报转知金梅尔司令,以致金梅尔司令不了解如华盛顿所了解的日美关系的详细情况。
  可卡因是憎恶的东西
  五月二十七日日本海军纪念日(日俄战争期间,我国东乡舰队于明治三十八年①五月二十七日这一天,在日本海全歼俄国波罗的海舰队)那一天,海军报道部第一课课长平出英夫大佐在电台广播了一篇讲话,题为《对付世界动乱的帝国海军》。他说:
  ① 1905 年。——译者
  “我想,一旦那些敌对国家的经济压迫危及我国生存时,帝国当然要奋起自卫。..帝国海军现有大小舰艇两百余艘在中国沿海作战,又在西太平洋海域配备了三百多艘舰艇和这些舰逛所必需的基地。这种配备情况是帝国有史以来空前未有的..目前一些重要基地已全部设防,飞机与舰艇均处于严阵以待的态势,如有人胆敢轻举妄动向我挑战,我必将一举歼灭之。
  “帝国海军的航空兵力是,飞机已接近四千架,作为我国海上的一支航空部队,它正在训练一种独特的歼敌战术..”这一广播讲话几乎占了报纸的一个版面,各报都发表了如下评论:“它提到帝国海军的优良传统和铜墙铁壁的军备,它谈到适应于世界紧张局势的万无一失的战备,并强调指出帝国已作好准备,下定决心,决不后退,如第三国愿来挑战,就立即予以歼灭之”。
  平出大佐的这一广播讲话,可以说是反映了当时军令部的观点。实际上,他同知心的富冈大佐(军令部作战课课长)商量过,富冈大佐认为“这样广播也可以吧”,所以他才这样广播的。
  同一天,二十七日(华盛顿时间),美国总统罗斯福宣布“国家处于无限制的紧急状态”。这样一来,美国在欧战爆发一周后的一九三九年九月八日曾宣布“国家处于有限制的紧急状态”,进入了“准准战时体制”,现在终于过渡到“准战时体制”,从而促进了以防万一的各项准备工作。
  罗斯福在这一宣布中说:“战火正蔓延到西半球的边缘,极接近美国本土。目前大西洋的战争已从北极的冰冻海洋扩展到南极的冰川大陆。实际上,在西半球水域已有许多商船为轴心国破坏通商的舰艇和潜艇所击沉。一切迹象表明,这是针对美洲各国的事实上的进攻。从现代战争的突然袭击这点来看,要是等待他们进入我国大院后再动手,那就等于自杀。”
  这一天,为了进一步加强大西洋上的战斗,(德英两国)最后都出动了王牌战舰。被称之为德国海军珍宝的最新主力舰“俾斯麦号”,虽然初上战场就旗开得胜,先击沉了英国巡洋舰“胡德号”,又重创了火力强大的新主力舰“威尔斯亲王号”,但终究被击沉于北海的波涛之中。
  再说,这一天也正是当年日俄战争时俄国海军中将罗日杰斯特温斯基率领的俄国舰队葬身海底的一天。这支舰队为了一举挽回战局,远渡重洋驶向海参威,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时,被日本的东乡舰队消灭于对马海峡。而德国主力舰“俾斯麦号”也是在快要到达目的地——法国的布雷斯特时沉没的。
  说也奇怪,这艘“俾斯麦号”主力舰葬身海底那天,恰巧是俄国舰队的“忌辰”之日。
  一到六月,在日本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人们冥思苦想地对一起发生的重大事件考虑对策。那就是因为美国宪兵非法地监禁了日本驻美国西海岸的冈田贞外茂少佐。
  华盛顿州的西雅图是美国西北部的战略要冲,附近有重要的布雷马顿军港,还有著名的波音飞机制造公司。它是面向阿拉斯加和阿留申群岛的一个基地,也是通过北方航线对日作战的策源地。
  一九四○年九月,日本、德国和意大利缔结三同同盟条约后不久,我国海军为了加强在美国太平洋沿岸的对美情报网,决定派遣一名海军士官常驻西雅图。在那里,自一九三六年夏季以来一直中断了(情报工作)。选派去那里的是冈田贞外茂少佐,他是这年六月作为驻外人员前往美国赴任,并行将进普林斯顿大学(新泽西州)。
  这样一来,日本海军在美国西海岸就有两名驻外人员。旧金山以南地区的情报由驻洛杉矶的立花止中佐负责搜集;旧金山以北地区的情报则由冈田少佐搜集。
  一九四一年五月底,冈田为了同立花取得联系,他驾着自己的轿车(一九四○年型的黑色比克牌)离开西雅图。
  六月二日下午,当他的汽车驶到葡萄干产地弗雷斯诺(加利福尼亚州)以南大约一百五十公里的地方时,突然有两名警察以“超速”为名命令他停车。冈田把车停下后,就有一名警察不客气地走过来说:“我们实际上是接到一个通知,说有一辆挂着华盛顿州牌照的一九四○年型比克牌黑色轿车,带有可卡因等违禁品从西雅图驶向洛杉矶。由于你的车子与通知所说的那辆很相似,所以我们要检查一下你所携带的物品。”
  的确,那辆车子与冈田的车子一模一样,甚至连去的方向也一致,但因车子是在规定速度内行驶,所以寻找“超速”这种借口未免有点奇怪。冈田感到疑惑,他伸手去抓车子后部的把手,想取出他的旅行皮箱。就在这时,“咔嚓”一声,他的双手被戴上了手铐。
  “别这样无礼!我是日本海军军官呀!”冈田马上提出抗议。其实,他们完全知道冈田的身分,就连他做什么工作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管怎么说,可卡因这个东西对日本海军来说简直象是灾难一样。一有什么事,美国方面马上就以可卡因为借口。当年一月二十日强行夺走“日新丸”的密码本也是如此,现在又看到冈田吃到苦头。如果是美国海军的重要情报,冈田也许会抢着去搞,然而象可卡因这样的毒品,他却既不喜欢,也毫不关心。
  “总而言之,需要查问一下,希望你跟我们到警察局去一趟。”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带走冈田,把他关进了拘留所。
  冈田凝视着阴暗的水泥墙壁,内心不由地涌起一股愤怒的激情。
  “他妈的!不但给我戴上手铐,而且还把我关进拘留所!”过了一小时左右,冈田被释放出来了。不用说,他所携带的东西,已在关押期间被彻底搜查。当释放出来时,归还他的只是一些替换的衣服等旅行用的必需品。冈田心里可很不服气,他对警察说:“喂,把局长喊来!究竟凭什么理由这样蛮横无理地侮辱一个日本海军军官?讲出道理来!”主管警察在气势汹汹的冈田面前退缩下来。可是问题丝毫也没有得到解决。无奈,冈田只好再驱车继续南下,他嘴里嘟哝着:“别再上这帮家伙的当!”
  为了不让美国方面找到借口,冈田十分小心谨慎,因为先前在:‘超速”的问题上被他们找了碴子,所以他这次大大降低车速。别的汽车接二连三地超越他的车子疾驶而过,冈田也不在乎,他不慌不忙地掌握着方向盘。
  当天晚上十时过后,他的汽车才驶抵洛杉矶的北郊。可是他又一次被命令停车。
  “他妈的,又要来这一手啦!”冈田骂了起来。
  这次则是在旅行证件上找了冈田的碴子。去年夏天,他曾去加拿大旅行,而美国当局便以那次旅行证件“不齐全”为理由,把他再次夫押起来。在这里,冈田携带的物品又被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看来美国方面似乎要为正式逮捕冈田而拚命地寻找证据。但冈田并非是束手无策的笨蛋。
  尽管这帮家伙蛮不讲理,恐怕他们也拿不出什么办法来。何况冈田是一位有身价的日本海军军官,而日美之间又正在华盛顿举行调整两国关系的外交谈判,单从这一点看,美国方面无疑也会不得不慎重行事的。
  冈田从拘留所释放出来后,面部充满着愤怒的表情,似乎流露出:你们不是一次,而竟然两次毫无证据地把我关进拘留所!
  这时,已是深夜时分了,他驱车驶向洛杉矶街道。当他来到那立花住的旅馆,敲着房门时,早已过了深更半夜。
  第二天早晨,冈田用长途电话向华盛顿日本武官处报告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武官处的人从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冈田的那番激昂的言词,已直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就指示冈田立即乘飞机来华盛顿。武官处这样做,是为了详细了解情况,以便采取对策,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冈田的人身安全。
  翌日(六月四日),冈田到达华盛顿。通过他的汇报,我忙已能确切掌握美国方面的意图,特别是美国海军的意图——要搞掉日本在美国西海岸的情报网。很明显,冈田事件与立花中佐有联系,看来冈田似乎是“配角”,而立花似乎是“主角”。美国对冈田采取行动,说明立花自身的安危问题迫在眼前,而且令人感到这已经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陷入反谍机关的圈套
  自从一九四○年七月二十三日日军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北部以来,我国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向悲惨的结局。但是,由于拟定了《对南方的对策纲要》(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七日)、开始了日美谈判(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七日)、缔结了日苏中立条约(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三日),似乎暂时呈现出一幅光明的前景。然而好景不长,一到五月,日美谈判停顿,日本原来从美国进口石油,后来改变计划,打算从荷属印尼进口石油,但也因日荷谈判毫无进展而遭受挫折,再加上法属印度支那对日本的物资供应也有所削减这一不利因素,国际形势对日本来说是更加恶化了。
  反映这种形势的是,海军“第一委员会”从五月初起研究了这样一个基本方针:“判断情况,应以此为决定今后帝国态度之依据,促进有关人员统一思想,是乃处理时局之准则”。第一委员会是日军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北部后不久建立起来的三个委员会之一,这三个委员会都是军令部和海军省的事务促进机关。第一委员会负责制订政策,第二、第三委员会则分别负责军备和情报工作。第一委员会由如下数人组成:军令部作战课课长富冈定俊大佐、直属部长领导的(战争指导班)大野竹二大佐、海军省军务局第一课课长高出利种大佐和该局第二课课长石川信吾大佐。石川信吾大佐是一个负责政策的课长,从他海军学校的出身资历来讲,是个前辈,要比其他成员早二届乃至四届,不用说,他的发言是举足轻重的。六月五日,第一委员会向海军省和军令部上司提交了一个文件,题为《帝国海军在目前形势下应取之态度》。内指出:“帝国面临的形势已处于你死我活之地步,已到迅速决定和战之时机。然而,掌握和战之最后决定权者,唯帝国海军,别无他者”。第一委员会基于上述思想,研究了国内外形势和本国的物力情况,随后得出如下结论:
  “帝国海军..要立即表明战争(包括对美作战)之决心,并以强硬态度制定各项对策。”
  现在,再从第二个文件——《帝国海军应采取之策略》——中摘录下列“关于行使武力之决心”和“结论”两部分来看一看:
  关于行使武力之决心
  帝国海军决心在下列情况下毫不犹豫地行使武力:
  (一)美(英)、荷等国对石油禁运时;
  (二)荷属印尼、泰国、法属印度支那对生橡胶、大米、锡和镍全面禁运时;
  (三)法属印度支那、泰国拒绝帝国出于自卫需要之军事合作时;
  (四)美、英、荷等国向远东增派之兵力达到作战中难以容忍之程度时:
  (五)行使对华交战权后,美、英对帝国之军事行动进行阻挠时;
  (六)英、美对泰国采取军事行动时。
  结论
  (一)帝国海军在皇国安危之际,为不动摇帝国诸政策,要立即表明战争(包括对美作战)之决心,并以强硬态度制定各项对策;
  注:采取一如既往之方针,绝对避免战争,但估计战争亦有可能万一发生,应作好各项准备——此种态度乃是对国内总政策缺乏坚定性和顾前思后之结果,反会招致困境和加速战争之危险。
  (二)对泰国、法属印度支那采取军事行动,要尽快断然实行之,
  (三)务使国内各方面都彻底了解帝国海军对形势所作之判断(对物资、战略、国际形势之判断)。第二天(六日),大本营陆海军部又将四月十七日拟定后就搁置起来的《对南方的对策纲要》重新拿出来进行研究,并把它作为大本营陆海军部的一项决定予以批准。这个纲要的主要内容是:
  一、当前帝国对南方政策的目的,在于为帝国的自存自卫而迅策扩充国家的总体力量。为此:
  (一)帝国和法属印度支那、泰国之间要在军事、政治、经济上建立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
  (二)帝国和荷属印尼之间建立密切的经济关系。
  (三)帝国和其他南方国家之间建立正常的贸易关系。
  二、在发生下列事态而又无法打开局面时,帝国为自存自卫而行使武力:
  (一)由于美、英、荷等国的对日禁运而引起帝国的自存受到威胁时;
  (二)美国单独或与英、荷、中等国进行合作,逐渐加紧对帝国的包围态势,使帝国在国防上难以容忍时。
  三、倘若预见英国在欧战中确已走向崩溃,则尽力推行这一政策,尤其对荷属印尼加强采取外交措施,以达到目的。然而,这天因接到了驻德大使大岛送来的关于“德苏即将开战”的情报,所以,这个《纲要》的寿命不过是短短的几天而已。
  因此,为了交换情报,当天(六日)召开了联络会议。会上,决定了随着德苏开战而日本应抱的态度,并取得了一致意见。日本的态度大体分为三种:
  一、现在断然对南方进行武力进攻:
  二、同美国妥协,解决北方问题;
  三、对南方确保法属印度支那,对北方加强满洲的兵力,从而确立对苏、美、英的战备态势。然而,究竟决定采取什么态度呢?在这个问题上,不要说陆军内部见解不一,就连陆海军之间也有分歧,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此后不久(华盛顿时间六月六日),驻美国洛杉矶的立花海军中佐被美国宪兵逮捕。
  这一天,立花前往驶入圣佩德罗港(洛杉矶郊外)的日本海军特务舰进行访问,他商量好该舰靠岸期间的日程安排——旅美日侨的欢迎和舰上人员上岸参观游览等——以后,就回到自己投宿的旅馆。
  这时,联邦调查局的侦查员早已埋伏在立花投宿的那家旅馆的里里外外。“你是日本海军的立花中佐吗?”“是的。”侦查员出示逮捕证后,就给立花戴上手铐,把他押送到警察局。与此同时,他的所有东西一件不留,全被作为证据取走。立花中佐为什么被捕?原来在事情发生前不到一个月的五月中旬,他曾去过日本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处,详细汇报了过去搜集情报的活动情况和对今后的看法,并谈了自己的计划,等等。他说:
  “先前已得到有关美国‘非尼克斯号’巡洋舰夜战攻击的重要情报。最近好象有可能搞到关于美国战舰攻击情况的情报。不过需要五千美元的活动费。提供情报的人是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一个下级军官..”
  武官处对这个下级军官的可靠性总觉得有点怀疑,但立花坚决加以否定,他保证说:“此人绝对可靠。”
  “既然这样,那就试试看吧!但希望你要特别小心。”
  于是,武官处决定按立花的计划行事。立花怀里暗藏着五千美元的“军费”,一面梦想着即将到手的美国海军的机密情报,一面搭乘飞机离开了华盛顿。
  立花回到洛杉矶后,为了搞到对日本海军肯定有用的宝贵情报,打算铤而走险。所谓“逐鹿者不见其山”,恐怕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然而美国人在那里已周密地设下了欺骗立花的圈套。立花保证“绝对可靠”的那个人,其实不过是美国方面施放出来的一个诱饵罢了。就这样,由于反谍机关布下圈套,立花正好中了对方的诡计。
  关于这个问题,当时的太平洋舰队参谋长史密斯将军在一次珍珠港事件国会联合调查委员会召开的会议上作证说:
  “在珍珠港事件发生前几个月,有一个日本海军军官雇佣的美国人查尔斯·查普林来到珍珠港,当时情报参谋莱顿少校叫一个身穿庶务军士服装的海军军官同他进行联系。这个美国人从司令部的存档文件中取得了两、三份有关舰队的攻击演习资料后,便返回美国西海岸。后来,那个日本海军军官和查普林就被美国宪兵逮捕。”
  然而,象立花中佐那样的驻外人员,他的身分是“事务性”的,不享有大使馆馆员那样的外交特权。如果享有这种特权,那么,即使在最坏的情况下,也只能按照国际惯例,作为“不受欢迎的人”被驱逐出境。可是他却并非这样,倘若犯了法,就要受到美国法律制裁;如有罪,就得在美国监狱里坐牢。
  不久,立花被起诉。检察官颇有信心地认为掌握了他的确凿证据。这是因为美国方面对立花事件已作了有计划、有组织和极其周密的准备,似乎是在掌握了充分证据后才起诉的。因此,必须看到,一旦开庭审判,就必然会宣布立花“有罪”,判以徒刑二十年左右,而后被关进美国监狱服刑。
  所以说,日本海军武官处因此急得团团转——无论如何也要把立花营救出来。
  助理武官寺井少佐急忙前往洛杉矶,武官处也开始准备聘请律师出庭辩护。然而,把立花交付审判终究是个下策。看来“无罪”释放是百分之九十九没有希望了。若是这样的话,那么除政治解决外,别无他法。
  海军武官已请求野村大使出面解决。好在大使是海军的老前辈,因为他曾经担任过驻美海军武官,也充分理解搞情报这项工作,而且取得了美国政府首脑的极大信任。不过大使的努力也有得不到成功的最坏可能,所以武官处还是作了万全的准备。
  六月十四日,野村大使拜访了他的老朋友——美国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将军。因为日美关系处于极其微妙阶段,他希望将军能从大局出发解决立花事件。大使还开门见山地拜托斯塔克说:
  “你们国家的人在日本也干着同样的事,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罢了。因此,这个问题请你妥善处理..”斯塔克将军对大使的这番话,一边听着,一边默默点头。可是大使的努力并未见效,一点也看不出有解决问题的样子。审判日期无情地日益逼近,而美国政府那里却杳无音,讯。武官处人员的焦虑不安情绪有增无减,并随着审判日期的接近越来越加剧。
  审判前的最后一天——六月十八日终于来到,明天就要审判了。武官处要做的事都做了,妥采取的措施都采取了。当想到那被关押在阴暗拘留所里心中一定战栗不安的立花中佐说不定会在异国土地上殉职时,不禁充满悲伤之感。
  正当大家为这种焦虑所支配时,大使馆打来电话说:“刚才美国国务院远东司司长汉密尔顿给若杉公使打来电话,通知他让立花中佐立即回国,并说以此为条件,将此事不了了之..”
  “啊!好极啦!好极啦!!”作者一面握着电话听筒,一面不禁大声叫了起来。武官处顿时一片欢腾,大家都放下了心。这一好消息大概也会传到立花——他被监禁在远离华盛顿五千多公里的洛杉矾拘留所——那里吧!他那喜悦的神态已历历在目地浮现在我们眼前。这一大,大家以多日来不曾有过的愉快心情进了一顿晚餐。第二天(十九日),野村大使前往国务院拜访了副国务卿韦尔斯,就解决立花事件一事表示谢意。当时韦尔斯说:
  “考虑到你的特殊要求和你对改善日美两国关系所作的真诚努力,我们虽然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但仍决定以立花中佐立即回国为条件,处理这一事件。”
  就这样,多亏野村大使的帮助,自六月六日立花被捕以来一直笼罩在武官处的不安的气氛,已全部驱散干净。
  数日后,“镰仓丸”客轮由旧金山启航,乘客中有一个身穿西服的日本海军士官,他站在甲板上以无限感慨的神色一直凝视着那消失在船尾后的美国西海岸。
  五、决定日本命运之际天真估计日本海军实力
  六月九日参谋本部也召开会议,就德苏两国开战时采取什么对策问题进行了研究。第一部长(作战部长)田中新一少将主张采取强硬对策。他说:“如有可乘之大好时机,就应该行使武力。”
  这种意见虽然占了上风,但未得到明确的认可。其原因,是由于塚田参谋次长厌恶那种以日、德、意三个轴心国为基调的介入对苏、对美英参战的意见,认为自始至终都应自主决定开战问题。他非常担心那样做会象附属国一样听任德国摆布。
  这天部长会议结束后有一个插曲。战争指导班长有末大佐就这个问题又同田中部长磋商。田中仍然强调“乘大好时机行使武力”,但由于有未认为不得不采取“对南方确保法属印度支那,对北方增兵满洲,以便防备苏联、美国和英国”这一策略,所以他的意见怎么也未被采纳,田中因而勃然大怒,几乎要动起手来。于是有未稍微敷衍一下便退了出来。
  第二天(十日),陆海军的作战部部长和军务局长召开会议,就德苏两国开战而日本应采取态度问题进行了商讨,但最后并未取得一致意见。不过,对于目前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确立对美英战略准备的态势问题,意见基本一致。
  十一日政府和大本营召开联络恳谈会。会上决定:由于日荷间在石油等问题上的谈判濒于破裂,因此需要召回芳泽代表,但避免采取破裂的形式,以便为今后谈判留下余地。
  接着便讨论了有关对法属印度支那的对策等问题。现将讨论的主要意见摘录如下:杉山参谋总长:“统帅部希望外务大臣想方设法,不仅要促进对荷属印尼的对策,也要促进对法属印度支那的对策,并让军队进驻法属印度支那。”松冈外相:“这样做会刺激英美,英军会开进泰国。”杉山:“根据情况判断,我想不会如此。”松冈:“要出兵,那就不单是对法属印度支那,对泰国也要出兵。而向法属印度支那和泰国出兵,就会影响到缅甸,对此,英国肯定会进行干涉。”杉山:“我认为,我方强硬的话,对方就不会干涉。”松冈:“我想展开一场外交攻势,可是由于统帅部认为不适宜,所以没有进行。”永野军令部总长:“必须建立旨在对法属印度支那和泰国行使武力的基地。凡对此进行阻挠的,可坚决给予打击。该打的时候就得打。”杉山回忆说,他在结束会议后回到参谋本部时,由于对永野过于强硬的态度感到不安,所以默不作声了。
  从十二日上午十一时开始,联络恳谈会继昨天的会议继续召开。永野军令部总长在陆海军同意的情况下,提出了一个以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为主的方案——《关于促进对南方的对策问题》。他强调说:“如法属印度支那不答应我方要求时,或在英、美、荷进行阻挠的情况下,就行使武力。”《关于促进对南方的对策问题》这一方案(即出兵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定下来了,它附有下列三个谅解条件:
  一、最终要按照本方案行事;二、由于进驻的准备工作需要相当时间,不妨将其分为两个阶段举行谈
  判,三、第一阶段的谈判结束后,就不失时机地进行第二阶段的谈判。这就是所谓对付ABCD(指美、英、中、荷四国)包围圈的一个策略。在珍珠港,当地的指挥官不希望设置防鱼雷网的意见,并没有消除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对飞机施放鱼雷的担心。
  因此,斯塔克于六月十三日向各海军军区司令分发了一个文件,题为《关于防止鱼雷攻击的设置》。同时又将该文件的抄本送交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斯塔克在该文件中指出:
  “我们设想,要使飞机施放鱼雷成功,水的深度必须至少达到七十五英尺(二十二点九米)①。同时,鱼雷必须(在水中)航行二百码(一百八十三米)左右才能启动爆炸装置。但这些也许会发生变化。”
  由于斯塔克在文件中说“鱼雷在水深四十英尺(十二点二米)以内可能不会航行(会直坠海底)”,因此金梅尔和他的同僚经过研究后认为,“珍珠港不存在受到鱼雷攻击的危险”②。
  结果,对珍珠港所部署的防止飞机施放鱼雷的设置问题,实质上就此以后不了了之,在开战时未采取任何措施。不仅如此,在加强珍珠港防空力量方面,也同陆军部部长史汀生所许下的“优先处置”的保证截然相反,情况很差。
  可以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最大原因之一,是低估了日本海军越洋进攻的能力——认为日本无法造出可用于水深十二米的珍珠港的浅水鱼雷——和轻视塔兰托海战的教训。金梅尔将军在珍珠港事件调查会上所作的如下证词,就清楚地暗示了这一点:
  “我知道那种飞越海洋的远征是有因难的。我也懂得日本航空母舰的续航能力。我对日本的进攻计划和执行这一计划的能力抱有许多怀疑。关于日本航空队的情况,我们收到了种种报告。我觉得不仅是我们,就是海军部的全体人员,对日本航空队所取得的战果及其攻击方法都会感到大吃一惊..”另外,从太平洋舰队作战参谋麦克莫里斯上校的下列证词中,可以窥见他们对日本海军实力估计过低。他说:
  “由于[日本]距离珍珠港很远,存在着补给上的问题,所以对攻击珍珠港的可能性,我是打了很大折扣来考虑的。对珍珠港内舰艇船只的攻击,特别是在英国航空母舰发动塔兰托海战之后,可以想见,由于珍珠港水浅,而飞机施放鱼雷时,如果没有一定深度的水,鱼雷是得不到必要航行距离的,再加上高射炮火对攻击机的伤害很大,因此,我对这种攻击会取得成功表示怀疑。我不认为采用这种方法能够从日本本土发起有效的攻击,因而没想到日本会给我们造成巨大的损失。”
  然而,正如后面所详述的那样,我国海军也在英国航空母舰舰载飞机于塔兰托海战中进行鱼雷攻击所获战果的刺激下,加紧研制沉度为十二米的浅水鱼雷,终于取得成功。
  ① 我国海军攻击珍珠港时飞机所施放的鱼雷,是一种可以朝十二米深的水域里施放的浅水鱼雷。——原注
  ② 珍珠港抛锚处的水深约十二米。——原注
  推论德苏开战的影响
  十六日,召开了联络恳谈会。松冈外相突然反对十二日已经决定了的《关于促进对南方的对策问题》,他说:“昨晚我想到三点钟。进驻法属印度支那,这将不可避免地招致国际上的不信任。作为一直被说成没有国际信义的日本,必须考虑这一点,在德苏两国形势紧张的今天,对这种进驻有重新研究的必要。”
  及川海相说:“..要变更前些日子决定下来的东西,这样好吗?”
  松冈外相说:“我脑筋不好,事后我想了一下..”
  (有人插话问:“你没有变卦?”)
  外相说:“没有变卦。不管怎么样,得让我再考虑两、三天。虽然你们说不存在不信任的问题,但我自己认为有一种不信任的问题,这个问题不得不上奏天皇陛下。这个问题不搞清楚的话,那就不能上奏。去年叫你们攻占新加坡,结果没有去攻占,所以就出现了这个问题。”
  最后,决定让松冈再考虑两、三天,那天的会议就此结束。
  二十一日,从下午三时至晚上十一时,陆海军两位军务局局长对松冈外相进行了热情的说服工作,最后松冈总算表示谅解,撤销十六日的修正事项,同意原来方案。其所以同意,是因为这次会谈中,海军省军务局局长冈少将投松冈之所好,
  暗示了攻占新加坡的可能性。他说:“一旦时机成熟,要挥戈北上,一旦英国本土崩溃,也要在南方进攻新加坡。”这样,外相才勉强同意陆海军的建议。
  六月二十二日拂晓,德国开始向苏联发动进攻。
  早在一九三九年八月,德国一面就以苏联为敌的三国同盟问题进行谈判,一面却又突如其来地同其对手苏联缔结互不侵犯条约。当时,日本国民对此感到惊奇。现在他们又得知德国已同苏联开战,深感变幻莫测的世界形势冷酷无情。关于德苏开战的传闻,日本政府早在四月下旬就已经收到报告了。最近一次的报告是驻德大使大岛于六月十六日拍来的电报,内容是:“下星期内德苏必定开战。”
  那么,美国是在什么时候知道德苏开战的呢?
  在希特勒入侵苏联前八天,英国首相丘吉尔曾致电美国总统罗斯福说:“只要对所有情报加以判断,就会感到德国对苏联的大举进攻正迫在眉睫。只有希特勒才是首先要打倒的敌人,我们要从这个原则上尽可能给苏联以鼓励和援助。”美国收到上述电报时的反应,赫尔国务卿在他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希特勒要进攻苏联一事,我们早在半年前就掌握了确实的证据。因此,当听到德国入侵苏联时,我们丝毫也不感到震惊。”
  这就是说,德苏两国开战的情报,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完全泄露给美国了。但是,赫尔所说的“确实的证据”究竟指的是什么呢?这里不妨分析一下美国情报活动的一些惊人片段。赫尔这样回忆说:
  “..一九四一年一月初,我(赫尔)从美国驻柏林商务参赞萨姆·E·伍兹那里收到了一份惊人的报告。伍兹是从某个德国友人那里搞到这份情报的。这位友人早在一九四○年八月就告诉伍兹说,元首大本营正在召开有关准备对苏作战的秘密军事会议。
  “几个星期以后,据报纸报道,希特勒声称在‘不久的将来,从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箴)到直布罗陀的所有地区内,将只能看到我的军队’,当时,这个情报就更加增强了其现实性。
  “但是,伍兹的情报同当时希特勒正在策划进攻英国本土的其他许多情报和证词,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经伍兹和他的友人联系后搞清楚了这个问题,原来进攻英国的说法只是一种烟幕,其作用是要真正掩盖进攻苏联的计划和准备。
  “另一方面,伍兹通过他的友人成功地同德国参谋总部取得联系,也获悉了进攻苏联的计划要点,即以莫斯科为目标,向主攻中央和攻入南北部两个方向打进三个楔子。所有的准备限于一九四一年春季完成..”
  希特勒于一九四○年十二月十八日在绝密的范围内发出了决定命运的第二十一号元首指令(《巴巴罗萨作战计划》)。
  赫尔国务卿接到伍兹的报告时,甚至认为:“这是不是德国方面的一种谋略?”因为它是一份极其详尽的情报。大凡情报这类东西,其内容和可靠性是很重要的。赫尔把这份情报交给联邦调查局局长J·埃德加·胡佛阅看。胡佛的意见认为,这份情报应当说是可信的。另外,伍兹向赫尔暗示一个方法,即可以通过对流亡在美国的某著名德国人进行询问来确认提供情报的人和他自己的社交范围。副国务卿帮办朗接受任务,会见了这位流亡者,而国务卿和总统则另外就伍兹报告的正确程度和所要采取的对策进行了研究和商议。
  可是,伍兹的这份报告却无比正确,完全象是在元首大本营会议桌下面记录下来似的。那么伍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用曾和他共事过的一位使馆人员的话来说:商务参赞伍兹是一个活泼而又善于交际的人,但是他对国际政治和历史的理解可以说并不那么内行。因此,我认为要将这类了不起的情报搞到手,他不是一个合适的人。由于伍兹是一个经济工作者,当然可以说,他对历史和政治是并不那么擅长的。
  情报不是靠伍兹的惊人本领取得的,而是通过他友人所处的地位获得的。
  因此,唯伍兹的这位友人才是德国的佐尔格(苏联的大间谍)式的人物了。此人虽反对纳粹,但却是一个同政府各部、德国国家银行以及地位很高的纳粹党员有着密切关系的有力人物。
  一个反纳粹的德国人也许可能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毫不惋借地把国家的绝密文件提供给潜入敌国的代表。据说伍兹和他的友人经常在柏林的一家电影院里碰头。他们联系的方法是:这位友人先是买好两张对号入座的电影票,然后将其中一张送给伍兹,他自己则坐在紧靠着他身旁的座位上,趁着微暗的放映电影的时间里,将一张揉成小团的纸条敏捷地塞进伍兹的外衣口袋里。
  根据赫尔的记载,名叫伍兹的这个商务参赞只有那么一个友人,这个意外所得的情报,似乎是主动送上门的,但一个搞情报工作的人,不管怎么写,总不会把若明若暗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写进报告中去的,这是一个常识。只要看一下国务卿的回忆录,问题就更清楚了。
  得到了德苏两国开战的正确情报,这是一个事实,然其背景,是否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这只要追查一下就会感到大吃一惊。对伍兹这个人,有过这样一段记载:他曾和身分不明的反纳粹的秘密工作人员艾伦·杜勒斯(以后任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有过接触,而且几次冒着生命危险同住在伯尔尼(瑞士)的杜勒斯取得了联系。据说,每次会晤时,伍兹总要将德国的绝密文件交给杜勒斯。艾伦·杜勒斯是一位大权谋家,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以伯尔尼为中心进行秘密活动,他的业绩获得了人们的高度评价。回国后,他被授予美国的最高荣誉——总统颁发的战功奖状,这已是一个公开的事实。那么,德苏开战的情报究竟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呢?可以这样说:这里面,杜勒斯的工作有其一份贡献,那是肯定无疑的。
  显而易见,美国靠了庞大的国际阴谋谍报网获悉了德国进攻苏联的情报。
  召开决定命运的御前会议
  (六月)二十三日,陆海军的部局长就德苏开战后的帝国国策纲要问题进行了长达四小时的讨论,并通过了一个方案。虽然,海军方面对陆军的方案,即对于北方抓住良机谋求武力解决的方案附加了种种条件,但最后还是按照原来方案决定下来。
  对于南方,根据海军方面的要求,附加了一项不妨碍保持对英美作战的基本态势。这是因为海军方面担心陆军会从南方撤走。所谓海军重视英美而陆军重视北方这一对矛盾,仍然没有得到解决。
  陆海军当局分别批准了部局长讨论通过的这一方案。同一天,大本营陆海军部拟定了一个文件,题为《从军事、经济、政治角度出发看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北部之情况,并迅速派出必要兵力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之绝对必要性》,其“判断性”的结论如下:
  对英美作战之初,攻占菲律宾、英属马来亚、荷属印尼等地,加强帝国之战略态势;与此同时,应该奠定获取军需资源之基础,并调整好持久战之战略态势。
  与上述攻占作战之同时,若爆发太平洋战争,从现状亦可预料,即使以帝国之现有飞机,尚需进行相当程度之艰苦奋战。
  然而,由于预定攻占地区之防御能力,如前所述,已日益加强,若在半年左右后再发动进攻作战,将极为困难,因而对英美作战也难于稳操胜算。而形势发展至上述地步,即使出现美国对日全面禁运、英国对泰国施加压力等事态,帝国亦无以反抗,只有屈服于英美而别无他法。
  与此相反,若如今在法属印度支那南部取得军事基地,并在该地进驻必要兵力,则能比较容易进行最为艰苦的新加坡作战,因而亦可预料第一阶段之作战将会顺利进行。
  亦即是说,帝国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系对付英美等国加强南方地区战略态势之唯一和平性对抗措施,帝国得由此调整好能适应形势变化之备战态势。二十四日,大本营陆海军部通过了一个《适应局势变化之帝国国策纲要》。这一纲要是在预计到德苏两国将要开战后进行研究的。纲要的内容是:确认以前业已决定了的对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的进驻,对苏联进一步作好行使武力的准备。二十五日,政府和大本营召开了联络恳谈会,杉山参谋总长就《关于促进对南方的对策问题》作了说明,随后按原来方案通过如下:
  一、鉴于目前各种形势,帝国按既定方针促进对法属印度支那与泰国采取措施,特别联系到派往荷属印尼之谈判代表业已回国,对法属印度支那,迅速建立旨在保卫东亚稳定的日本和法属印度支那的军事合作关系。
  通过与法属印度支那建立之军事合作关系,帝国应把握要点如下:
  (一)在法属印度支那特定地区建立并使用空军基地与港口设施,以及在法属印度支那南部驻屯必要兵力;
  (二)为帝国军队之有关驻军问题提供方便。二、为实现上述目的开始外交谈判。
  三、倘若法国政府或法属印度支那当局不答应我方要求,则以武力达到我方目的。
  四、为处理上述问题,预先着手准备派遣军队。下午四时,首相和两位总长并排站立,将《关于促进对南方的对策问题》上奏天皇,并获得了天皇的批准。这样,六月十二日大致作出决定。两星期后,虽然松冈外相对此横加阻挠,但终于获得了解决。
  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六月六日决定下来的《对南方的对策纲要》,虽规定要确定日本和法属印度支那之间的军事、政治、经济关系,但那基本上由“外交上的措施”来推动。可是这次则要求法国同意帝国“在法属印度支那特定地区建立并使用空军基地与港口设施,以及在法属印度支那南部驻屯必要兵力”,如对方不答应,就“以武力达到我方目的”。两者之间有着极大的差异。
  二十六日上午十时召开联络恳谈会,讨论了《适应局势变化之帝国国策纲要》。首先,塚田参谋次长宣读了在大本营陆海军部所决定的国策纲要(草案),接着杉山参谋总长就该纲要(草案)作了说明。
  松冈外相主张应根据三国同盟采取行动,与德国相呼应,对苏开战。对此,塚田参谋次长则强调日本必须有独立自主性。双方进行了如下激烈的交锋:
  外相:“所谓自主性是指什么?对行使武力要不要商量?”
  参谋总长:“有关策略问题则另当别论,关于纯属统帅的问题不必商量,而且这类情况还不会发生。如果进行商量,就会受约束,因此,为了摆脱约束,就得自主地决定。”
  外相:“既然加入了同盟,又说不进行商量,须知参战和行使武力是不可分的。如果说不进行商量,那么联合委员会(根据三国同盟条约,就三国间的合作和互相援助问题进行协商并作出决定的机构)岂非没有必要了吗?”
  参谋次长:“策略上的问题我不知道,但关于统帅问题,德国不是未经任何商量就随心所欲地干起来了吗?根本没有商量的必要性。”
  陆相:“德国迄今为止的作法没有同我们商量过。”
  参谋总长:“德国确实没有及时和适当地同我们商量。”
  外相:“不管德国商量不商量,我们应该以真诚相待,需要以诚心来抓住德国。”
  参谋次长:“策略上的问题也可以商量,但武力则是关系到胜败的问题。重大政策问题可以商量,但统帅问题则不能如此。”
  松冈外相说,虽然他的意见与陆海军的方案根本不相一致,但大体上他表示同意。这次讨论决定第二天继续进行,大家就此散会。二十七日下午一时起召开联络恳谈会,继续昨大关于《适应局势变化之帝国国策纲要》的讨论。松冈外相主张“立即对苏开战”,他对如下要点的外交计划作了说明,要求大本营方面重新进行考虑:“现在德苏战争已经开始,日本即使暂且观望一下形势,最终也要以最大决心去打开困难局面。
  “如果断定德苏战争在短期内就会结束,那就必须首先向北进攻。要是等到德国‘收拾’掉苏联后再提对苏问题,这从外交上来看,那已不成为问题了。
  “要是迅速进攻苏联的话,恐怕美国不会参战。美国不可能给苏联以军事援助。因为美国本来就憎恶苏联,所以美国大体上是不会参战的。因此要先北进后南下。“不过南下的话,势必同英美发生战争,而出兵法属印度支那,也有可能同英美开战,可是经军方说明后,已对进驻法属印度支那的必要性有了很好理解。
  “如果同苏联开战,在三、四个月左右的时间年,有把握在外交上遏制美国。如果象统帅部的方案那样对形势持观望态度的话,那就有可能被英、美、苏三国包围起来。因此,现在应当首先北进然后再南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对此必须当机立断。”
  海军不同意松冈的主张,陆军也很难马上同意立即参战和行使武力。由于三方面在讨论中各执己见,结果议而不决。从下午六时半起,又召开陆海军的部局长会议,对外相的意见进行讨论,结果,一致认为按照陆海军的原来方案行事。翌日(二十八日)下午二时开始,召开了联络恳谈会。虽然,松冈外相自始至终主张立即参战,但会上还是决定按照陆海军的方案行事。就这样,国策纲要得以决定下来,因而决定:于三十日下午五时召开联络恳谈会,在会上审议照会德国的电文和日本政府的声明,并于七月一日上午召开的内阁会议上对国策纲要(统帅事项除外)进行了讨论,以便在当天下午的御前会议上叩请天皇裁决。
  三十日,联络恳谈会从下午五时开始召开。突然,松冈外相提议停止迸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而这个问题在联络恳谈会上早已作出决定并已上奏大皇批准。当时辩论情况如下:
  外相:“迄今为止,德国只要求日本在德苏战争中予以合作,而今天奥托(德国驻日大使)给我看了本国政府发来的训令,并要求日本参战。不过,参战这一要求是作为奥托本人的一种希望提出来的。
  “总而言之,日本必须决心参战。停止在南方点燃的战火,怎么样?为了向北进击是否停止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抑或推迟六个月时间?“但统帅部认为非干不可的话,那我也不反对,因为我已经一度赞成
  过。”
  及川海相:(问杉山参谋总长)“推迟六个月时间怎么样?”
  近藤军令部次长:(问塚田参谋次长)“考虑推迟时间也是可以的吧!”
  塚田次长,(愤然地)“我向参谋总长陈述一个意见,我认为应该坚决按既定方针办。”
  杉山参谋总长:(同永野军令部总长商量后)“统帅部已决心坚决于。”
  近卫首相:“如果统帅部下决心干的话,我没有异议。”
  外相:“既然如此,那我也同意,不知其他各位大臣是否有异议?”(众大臣发言,表示无异议。)
  外相:“最后我再说一句,几年前我预言过的事,无一不是应验的。现在我预言,插手南方定会酿成严重危险。统帅部能担保不发生危险吗?而且,如果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在获得石油、橡胶、锡、大米等物资方面就会造成困难。识事务者为俊杰。先前我曾发表过南进论,但现在我却转而主张北进了。”
  辩论一直进行了四个小时,结果使得预定在这天会上讨论的照会德国的电文,也未能讨论成。塚田参谋次长强调应当通宵讨论,但松冈外相说是疲倦了,没有答应,于是不得已而散会。
  当日本因德苏开战而连日来如此激烈辩论国策纲要时,美国对日本的态度是怎样判断的呢?在罗斯福政府内部占压倒优势的判断是:日本会利用德苏战争采取行动,但是北进,而不是南进。
  六月二十二日德苏开战那一天,韦尔斯副国务卿对英国驻美大使哈利法克斯说:
  “日本迟早要进攻苏联。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英国同苏联结成同盟,那么日英战争就不可避免了。因此英国不应同苏联结成正式同盟,在日本政策明朗化之前,仅承认英苏两国都在同德国打仗这一事实,这才是上策。”
  美国驻日大使格鲁在他所著的《旅日十年》一书中,对六月二十三日那天的记述是这样写的:
  “日本因德苏开战而陷入困境。日本一方面以三国同盟条约与德国起誓相约,一方面又保证同苏联保持中立,它究竟打算采取什么政策呢?一个地位很高的日本人说:我认为日本是在骑墙观望,待战争的双方打得精疲力尽时再出来收拾残局。尽管如此,东京还是在吵吵嚷嚷,那里几乎在不间断地召开内阁会议、陆海军高级将领会议和御前会议。最终会怎样,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如今该是他们选择一条新的前进道路的时候了,即采取某些建设性措施,谋取缓和同美国的关系。现在才是他们最有可能误入歧途的一瞬间。..”
  国务院内部则提出了如下的对日判断和对日政策的主张。远东司司长汉密尔顿在二十二日提出的一份意见书中这样写道:“由于德苏开战,在日本出现了南进论和北进论两种意见。不过,估计南进会稍许推迟些,因为虽然没有缔结日美谅解协定,但(日本)仍然害怕同美国打仗。然而日本撕毁日苏中立条约,向北进击的可能性倒是很大的。因此,日本将会要求缔结一项日美谅解协定。但我们认为:一、没有必要缔结日美谅解协定;二、即使缔结协定,也由于日本进攻苏联而远东和平条款得不到遵守,况且美国增加对苏联的援助,还会加剧日本在进攻苏联的同时爆发对美作战的危险。”
  二十五日,远东司副司长亚当斯提出一份意见书。他主张:
  “判断——日本觊觎着符拉迪沃斯托克,恐怕不会南进。“日本之所以进攻苏联:一是担心德国控制苏联后进攻远东;二是防范于苏联放弃其欧洲部分,同德国媾和,而在远东采取威胁行动。日本进攻苏联,时间越长越对美国有利,但会削弱苏联对德国的抵抗。
  “政策——日本的北进,从它会推迟南进这一短眼光来看,那是有利的。但是从打倒轴心国这一长远观点来看,则应予制止。为此,最为有效的政策就是让日本无法判断美国的态度。这里就有两种方法,即消极的方法和积极的方法。“消极的方法是:明确无误地表明美国的国际政策原则,使日本痛切感到必须改善对美关系;而美国则不主动接近,当日本要求接近时,就维持这种状况,日复一日地处理对日问题。“积极的方法是:除表明援助苏联外,还要采取下列手段:
  一、冻结日本在美国的资产;
  二、对石油严加禁运;
  三、在两、三个月内,加强美、英、荷三国在远东的共同防御体制,并把此事透露给日本;
  四、要求日本从法属印度支那撤兵等,恢复到日华事变发生时的那种状态。”
  美国基于日本将会北进的这种估计,主张采取旨在阻止日本北进的政策,同时,在这个政策里包含着对付日本扩大战争计划的强硬措施(美国为了避免对日作战,过去一直持克制态度)。正在那个时候,格鲁大使六月二十七日的来电报告了如下一个情况:“两个星期或十天内,日本将作出重大决定。”于是,远东司官员施密特于二十八日提出了如下切实可行的意见:“如果日本脱离轴心国,决定同美国合作,不用说,那是最有利不过的了。因此,要对日本的决定施加影响。应当把这样的主张反复告知日本,即‘美国的敌人是希特勒主义:美国维护太平洋和平的愿望没有变,总有一天要爆发美德战争:另外,德国一旦战胜苏联,就会使日本处于不利地位’。”
  不久,通向太平洋战争之路的“决定命运之月”——七月到来了。七月一日下午二时召开了联络恳谈会,将对前些日子推迟决定的那份照会德国的电文作出决定。由松冈外相亲自起草的这份电文,措词含蓄,没有丧失日本的自主性,写得很成功。塚田参谋次长:“外相起草的这份照会德国的电文和外相的说明书,都写得非常好,如果一开始就拿出来,恐怕不会拖延得那么久吧!”外相:“因为听取了大家的意见,所以才能写得这样好。”第二大(二日)上午十时开始,在皇宫举行了具有历史意义的御前会议,对《适应局势变化之帝国国策纲要》进行了审议。首先,近卫首相就总的情况作了说明,接着杉山参谋总长和永野军令部总长就所需事项、松冈外相就对外关系事项分别作了说明。随后,枢密院议长原嘉道谈了如下一些要点:“我想,德苏开战对日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一个大好时机,对这一点,各位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由于苏联要向全世界推行共产主义,所以总是非打不可。..为此,我们不希望在同苏联作战期间再同英美开战。
  “外相再三声明要推行八纹一字的皇道外交,去年对法属印度支那保证过其领土完整,现时又说明天就要批准日法间缔结条约,因此,我认为武力进驻法属印度支那是不符合我们的宗旨的。..
  “关于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的问题,我希望聆听各位对这个问题的估计:日本染指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美国会不会参战?”对此,松冈外相说:“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接着,杉山参谋总长作了如下回答:“进驻法属印度支那会刺激英美,这是显而易见的。但自从今年初成功地调停了法属印度支那的纷争以来,日本的威信已相当地扩大到了泰国和法属印度支那。然而现在英美对泰国和法属印度支那的阴谋活动日益频繁,将来情况如何尚不得而知。因此,日本一定要把目前所考虑的那些措施坚决地贯彻下去。为了杜绝英美的阴谋活动,这样做是绝对必要的。..
  “假如德国的计划受到挫折,那就会变成一场持久战,而美国参战的可能性恐怕就会增加。我认为,现在的战局对德国方面有利,因而日本即使出兵法属印度支那,美国也不会参战。”
  就这样,这天下午一时三十分,一个决定我国命运的国策纲要得到了天皇的批准。
  六、进驻法属印度支那的前前后后泄露国家机密
  六月二日(华盛顿时间),美国国务院远东司官员贝克判断说:“日本看到德国的胜利,会先北进后南进”。军方的判断也是如此。四月十四日,在日苏中立条约刚缔结后不久,美国陆军情报局就向参谋总长提出这样的判断:“日本不过是为进攻西伯利亚和滨海边疆区争取时间而已”。
  基于这种判断,七月四日,罗斯福总统在致电美国驻日大使格鲁的那封要他递交近卫首相的信中说:“我虽然收到有关日本打算进攻苏联的各种情报,可是我并不相信”。但总统考虑到日本万一北进,也说了一些牵制日本行动的话:“如果日本采取侵略行动,那就背离了美国历来主张维护太平洋和平的希望”。
  七月五日,为了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陆军命令饭田样二郎中将所率领的第二十五军(以近卫师团和第二十一混合独立旅为基干)进入戒备状态;同一天,海军也组成一支对苏作战的第五舰队(轻型巡洋舰两艘,鱼雷艇两艘)。
  当天,海军省召开了局部长会议。会上,泽本赖雄次官宣布:“在七月二日的御前会议上,对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问题已作为一项国策决定了下来。”
  航空本部部长井上成美早就作出判断,认为: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必然导致同美国打仗。他对如此轻率地决定这样一件国家大事表示愤慨,于是责问泽本次官说:
  “空军的战备还未完成啊!为什么事前不先听听我们的意见和情况?对如此重大的事情就那样简单地决定下来,而且事隔三天以后才宣布,..另外,作出决定的那一天,虽说舰政本部部长出差在外,要是打个电报叫他回来该多好啊。”
  于是,舰政本部部长丰田富武以他特有的刻薄话、挖苦说:“正如刚才井上君所说的,舰政本部并非是海军省的一件装饰品。不能你们一说‘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只得随声附和‘是,遵命’..”
  泽本次官听后十分狼狈不堪,但事到如今,已是木已成舟了。
  此后不久,有一天,及川海相要求各镇守府和舰队的司令长官前来东京,在海军大臣官邸向他们传达了关于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的决定。这次大家来的,在座中有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和航空本部部长井上两人。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第一个询问井上说。
  “井上君,空军的战备工作做得怎么样?”
  井上回答说:“航空本部正在拼命准备,但进行得并不理想。说实话,飞机施放鱼雷和投袭穿甲炸弹,自从山本司令长官担任次官的时候起,几乎一直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再加上由于对这次进驻法属印度支那的动员,从重要工厂里召集来大批熟练工人,其影响是严重的。”
  接着,第二舰队司令长官古贺峰一对大臣发泄不满说:
  “象这样重大的事情连舰队司令长官的意见也不听一听就简单地决定下来,须知,万一发生战争,再叫舰队去应战,那是打不了胜仗的。”
  古贺又问永野说:“军令部对这件事的看法到底怎么样?”
  “政府已这样决定了,我也没有办法。”
  永野的极不负责的回答,不由令人怀疑军令部总长是否知道军令部掌握和战之钥匙的重大责任?对此回答,古贺不禁哑然了。
  与会者在官邸进完午餐后便走散了。井上刚回到航空本部部长办公室,古贺也跟着走进了房间,并长吁短叹地说:“唉,永野刚才说了些什么?真不象话。永野没有真正懂得军令部的责任。他的想法令人吃惊。”
  这时候,山本也怒气冲冲地走进办公室,他说:
  “永野这个人没有用!”
  “象是有什么好吃的糖果似的!”因山本说了这么一句,井上便拿出别人送来的巧克力。据说山本只咬了一口便说:“这巧克力并不怎么高级啊?”情绪极其不佳。
  七月五日,美国政府得到这样一个情报:“日本为了威胁缅甸通道、新加坡和荷属印尼,正企图对法属印度支那和泰国进行军事控制。另外,国务院政治顾问霍贝克向国务院远东司司长汉密尔顿就日本南进问题提出他的看法:
  一、虽然德国要求日本进攻苏联,但日本仍然犹豫不决:
  二、现在日本的意图是不以武力入侵法属印度支那;
  三、日本的政策是要把美、英、苏三国牵制在远东,以达到轴心国的目的,并在此过程中加强对中国的进攻。
  就这样,美国对日本已经作出重大决定,并且再不可能后退的情况大体有所推测,但还没有断定日本决定的主要之点在于南进。七日,副国务卿韦尔斯将下述情报电告美国驻英大使怀南特:
  “日本业已决定对西伯利亚采取军事行动。有情报说,日本决定采取小规模军事行动而南进;也有情报说,在是否要进行新的军事行动和采取什么方针问题上,日本仍未作出决定,但已决定作好军事上的准备,以防发生一切事态。”
  正如从这份电报中所看到的那样,重点是放在日本决定北进的那些情报上。
  象要证实这一情报似的,那一天(东京时间),陆军大臣东条上奏天皇,要天皇批准动员八十万左右的兵力来准备对苏作战,并把第一次动员时间定在七月十三日。
  这就是被称之为所谓“失特演”(关东军特别演习的简称)的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动员。于是,从国内运往满洲等地的人马上升到了一个可观的数字,运输船只川流不息地来往于黄海和对马海峡之间。到九月份,关东军的总兵力已达到了七十万左右、马十四万匹、飞机六百架,比动员之前的兵力扩充了将近一倍。但是为了掩饰起见,把这次大动员称之为“关特演”。
  当时美国有一种叫人感到不安的想法。那就是:苏联倘若被德国迅速而彻底地击败,那么英国,继而还有美国,就必定立即成为踌躇满志的希特勒发动进攻的目标。
  形成这种想法的基础是,人们普遍认为苏联的抵抗恐怕在短时间内就会结束。对于希特勒本人预计为期五个月而发动的德苏战争,美国陆军部则估计为最快一个月和最慢三个月时间。海军部部长诺克斯也说过:“希特勒可能在六个星期至两个月内,把苏联收拾掉”。因此,如果日本北进,从东面进攻苏联的话,那么这个时间可能还会进一步缩短。倘若真的这样,那可不得了。因此眼下无论如何要制止日本北进。可以说,前面提到的罗斯福总统写给近卫首相的那封信,其真意就在于此吧。说实在话,外交雷达——“魔术”则把美国的这种优虑打消了。当时日本使用的密码尽管已不是象大正时代那样简单,但还是有可能被破译。因而海军使用了一架为保护最高机密而研制出来的所谓“九七式打字机”——密码机。这架密码机是在一九三七年,也就是神武大皇即位①以来二千五百九十七年研制出来的,所以命名为“九七式”。
  ① 日本神武天皇相传于公元前660 年即位。——译者
  这架密码机发报时采用两本按字母顺序编写的密码本,例如“日本”这一单词,先变为“KXLL”这样的密码符号,然后用这架“打字机”将其密码拍发出去,这时通过机内的电子元件的排列,每次机械地出现一排不成其为单词的罗马字母(被双重密码化),所以说机密性极高。“打字机”的体积比旧式的安德伍德牌打字机稍微大一些。
  美国的情报部门破译了这架密码机所使用的密码。它是怎样破译的呢?这里就得介绍一下那个被称为破译密码的奇才和狂热者威廉·F·弗里德曼。
  弗里德曼一九一二年毕业于美国康奈尔大学,同年进入了由费比恩陆军上校领导的里弗班克研究所研究密码。一九二一年,他入美国陆军通讯部密码班,一九二九年任通讯谍报部部长,一九三五年负责密码破译工作。一九三八年陆军通讯谍报部决定同海军一起全力以赴地破译日本的密码和仿制密码机。海军提供必要的截听电报,并负担经费。弗里德曼则指挥十九名部下专心致志地对付这项极为艰巨的工作。经过二十个月左右呕心沥血的努力,终于在一九四○年九月,通过一架仿制的“紫色密码机”(外务省使用的九七式打字机),首次完满成功地破译了日本的密码。经当时海军情报局局长安德森将军的提议,对这种密码的全部破译决定用“魔术”一词来表示。海军负责制造这种密码机。第一批四架于一九四○年十一月制成,至开战前夕共制成了八架,并令人满意地发挥了外交雷达的威力。与此同时,美国还配备了一套截听、破译、翻译(译成英文)日本外交电报的设施和机构。到开战时,美国陆军的监听站计有八所:美国本土四所,巴拿马运河地区一所,夏威夷两所,菲律宾一所。海军的无线电谍报队是以华盛顿、珍珠港、科雷吉多尔(菲律宾)为中心的三个小组组织起来的。
  因为美国方面有了这些截听、破译机构和自制的“紫色密码机”,日本的外交电报完全给泄露了。在美国国会的《珍珠港事件联合调查委员会记录》第十二卷中所选辑的,仅外务省与日本驻美大使馆之间自一九四一年七月一日至开战这一期间所破译的电报,就达二百十七份之多,这里把几乎所有的重要电报都搜罗进去了。不言而喻,日本驻檀香山总领事馆所发出的军事情报,一份不漏地全被截听和破译了。
  弗里德曼由于建树了这样伟大功绩,他曾三次获奖。
  他第一次荣获“公民特别功勋章”,作为在国家机关工作的一个公民来说,这是最高的嘉奖,授勋时间虽然是在太平洋战争后期的一九四四年,但当时并没有公布是根据什么功绩授勋的。到了战后,他又获得杜鲁门总统颁发的“最高功勋章”和中央情报局局长艾伦·杜勒斯颁发的“保障国家安全勋章”。在公民中获得上述三枚勋章的,只有弗里德曼一个人。更有甚者,一九五六年,美国国会通过决议,又奖给弗里德曼十万美元(相当于三千六百万日元)。
  费思博士曾就“魔术”的威力生动地描述如下:
  “这样,野村走进赫尔办公室,他的使命已被置于徒劳无益的知识面前。而这种知识就是从日本政府同其驻外使节之间来往的电报中获悉的,美国政府已截听并破译了这些电报。从赫尔的表情上,决看不出他已经掌握情况,他知道在长达数小时的会谈中只要有一句话或一个暗示,就足使整个秘密泄露。他的细心和敏感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正如长期同他打过交道的人所察觉到的那样,他在谈话时的那种耐心态度,隐藏着其洞察力和某种意图。他十分耐心地俯首坐在这战略中心,既仔细考虑原则,又想不上对方的当。赫尔有着自己的秘密,但只字不提这些事。”
  上述情况,当时赫尔国务卿在他的回忆录中有过描述,我在前面已经引用过一段,这里再摘录如下:
  “通过对这份电报的破译,我们知道了东京外务大臣向野村和其他代表所发出的训令,以及野村向东京发出的有关同我(赫尔)会谈的情况报告。这些材料表明,日本政府一方面同我们进行和平谈判,另一方面却推行其侵略计划。我看了这些截获的电报后,有一种感觉,即仿佛看到了这样一个证人,他的证词与他自己所说的完全相反。当然,我得注意,我一点也不能让野村知道,似乎我己掌握了关于他们的这种特别情报。我必须在野村所提供的,或通过一般外交途径所听到的那些情报范围内开展工作。”
  因此,日本外务省在外交电报上加注的诸如“国家机密”、“绝密”、“仅限于大使本人知道”等规定和关照,从结果来看,只是一种自我安慰,不过是自满自足罢了。从《帝国国策纲要》这一日本基本政策开始,到准备开战的《处理密码机和机密文件》的指令,以至最后通牒,都被美国方面破译。另外,一些反映日本外交手法的秘密训令,如“谈判期限为十一月二十九日”和“不使对方感觉到事实上谈判业已中断,在此情况下继续进行对话”等等也统统暴露无遗。日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进行事关国家命运的日美谈判。
  七月八日,美国通过“魔术”破译了日本外务省于七月三日拍发给日本驻美、德、苏、意等国大使的一份定为“国家机密”的绝密电报。这就是前面所说的七月二日在御前会议上决定下来的《适应局势变化之帝国国策纲要》。
  这份在时间上写明是七月二日①拍发的电报,首先说明该电为“国家机密”及其保密程度,然后便开门见山地指出:
  ① 似平因东西半球的时间差异,三日拍发,而在电报上写的是二日。——译者
  “《适应局势变化之帝国国策纲要》已在七月二日的御前会议上决定下来了。这一纲要由下列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为《方针》;第二部分为《要点》(只告知《要点》大意)。因为这一纲要属于国家机密,所以仅限于大使本人知道。纲要的要点可告诉陆海军武官,但须保密。”
  根据这一天御前会议所决定的各项计划,五个月后,日本就采取决定性行动——导致战争的行动。纲要的条文虽然不太长,但至为重要,因为它能使人清楚地看出以后事态发展的一个轮廓。这里不妨把纲要的条文同美国通过“魔术”所获悉的情报内容作一对照:
  纲要条文第一、方针一、不管世界形势如何变化,帝国将坚持其建设大东亚共荣圈而对确保世界和平有所贡献之方针。二、帝国将依然朝着解决中国事变的方向前进,并为确立自存自卫之基础而迈步南进,同时根据形势之发展解决北方问题。三、为达到上述目的,帝国将排除一切障碍。第二、要点一、为促使蒋政权屈服,要进一步加强南方各地区之压力,并根据形势之发展在适当时机对重庆政权行使交战仅,并接管敌国在中国之租界。二、帝国在其自存自卫方面继续进行针对南方重要地区所需之外交谈判,并促进其他各项政策之实施。
  为此,要作好对英美作战之准备,首先要根据《对法属印度支那与泰国的对策纲要》及《关于促进对南方的对策问题》,将对法属印度支那与泰国所采取之各项政策贯彻下去,以此加强南进之态势。
  帝国为达到上述目的,不辞对英美作战。
  三、对于德苏战争问题,要以三国轴心之精神为准则,秘密作好对苏行使武力之准备,并独立自主地予以处理,但暂不介入(德苏战争);自然,此时以周密准备进行外交谈判。
  如果德苏战争之发展方向有利于帝国,则以武力解决北方问题,以确保北边之稳定。四、在贯彻执行上述各项政策,特别是决定行使武力时,要在保持对英美作战之基本态势上不受甚大影响。
  五、要按既定方针采取外交手段及其他一切方法竭力防止美国参战。万一美国参战,帝国则根据三国条约采取行动,但行使武力之时机和方法要独立自主地决定。
  六、要迅速转移到彻底加强国内战时体制,尤其要努力加强国土之防御。七、有关具体措施另定。通过“魔术”所获悉的情报第一、方针一、(破译的电文同上。)二、(破译的电文同上。)三、(此项内容,电报中无。)第二、要点采取战争与宣传两种手段,促使蒋政权屈服,加强南方各地区之压力,并迫使其让步。对南方重要地区问题,继续进行外交谈判,并促进其他各项政策之实施。
  与此同时,要加强南进之各种准备,实行对法属印度支那与泰国之既定政策。(“要作好对英美作战之准备”这句话,电报中无。)(“不辞对英美作战”这句话,电报中无。)
  关于德苏战争问题,要维护三国轴心之精神,但现在要作好一切准备,独立自主地处理事态。当前则以最大注意力进行外交谈判。
  (“如果德苏战争..则以武力解决北方问题,..”这句话,电报中无。)
  (第四项内容,电报中无。)
  为阻止美国参战,要采取一切可能采取的手段,如有必要,日本根据三国条约采取行动,并决定行使武力之时间与方法。
  (第六项内容,电报中无。)
  (第七项内容,电报中无。)
  上述“魔术情报”较之实际的《纲要条文》,多少有点含糊,特别是象“不辞对英美作战”这样重要的词句没有包括进去。但是,对于“我们已经清楚地知道日本正在计划干些什么”(《赫尔回忆录》)的美国来说,它弄清了七月二日御前会议所作出的这样决定:“南进第一,如情况容许则北进,独立自主地参与德苏战争”。
  日本的既定方针不变
  七月十日召开联络恳谈会。会上,以外务省的意见为中心,就调整日美两国关系,特别是对赫尔国务卿的声明所作答复问题进行了讨论。这时,松冈外相越发采取不妥协的态度。那天,外相的心腹斋藤良卫顾问也出席了会议,他们两人一呼一应,喋喋不休地主张停止日美谈判,但是,由于十二日还要进一步讨论这个问题,所以就散会了。
  在十二日的联络恳谈会上,按照预定计划讨论了调整日美两国关系的问题。
  会上,就野村在美国举行谈判一事应不应该停止的问题进行了审议,最后审议决定拒绝赫尔国务卿的声明,但是否采纳外相的建议,仍然留有谈判的余地,如能修改词句,则修改后再行答复。松冈和杉山当时谈话是这样的:
  松冈:“赫尔的声明把日本同其保护国乃至领地等量齐观,因此日本只要不甘居此种地位,就应当予以拒绝。我在这里建议:拒绝这一声明,不能再继续进行谈判。”
  杉山参谋总长:“我赞同外相的意见,但作为军部来说,却马上就要面临这样一种严重局势,即在南方不久便要进驻法属印度支那,而在北方又要加强关东军的战备。因此,在这种时刻流露出要同美国断绝关系的口吻是不合适的。我感到还是为谈判留下余地较为妥当。”
  松冈:“我认为,不管日本采取哪种态度,美国的态度都不会改变。从美国国民的性格来看,是欺软怕硬的,所以我觉得此时还是采取强硬态度为好。”
  近卫首相等人担心日美关系破裂,他们认为,在拒绝赫尔声明的同时,应当送去一项日本的建议。于是,接受这一意向的富田书记长、陆海军的两位军务局局长和外务省美国局局长寺崎,他们在十四日辛苦了一整天后拟就了一份建议草案。
  可是,当天下午十一时,斋藤顾问奉松冈外相之命,只把拒绝赫尔声明这一训令电告野村大使,而没有把日本的建议告诉野村。对事态感到忧虑的寺崎,于十五日早晨,在只取得大桥外务次官的同意而未经松冈许可的情况下,就把日本的建议电告野村。以此为起点,松冈和近卫就发生了正面冲突。
  近卫被松冈弄得束手无策,狼狈不堪。他在去年七月组阁时,天皇曾提醒说:“松冈当外相行吗?”但近卫当时没有考虑,因此,他认为现在不能只让松冈一人辞职,遂决定于十六日实行内阁总辞职。
  十六日下午六时半,在首相官邪召开了旨在决定内阁总辞职的临时内阁会议。
  除事先参与商量并已知道内阁总辞职一事的四位大臣(内相、陆相、海相和企划院总裁)外,其他内阁成员都因此事的突然而以费解的神色表示反对,但大家听了近卫的说明后,未作再次讨论就一致同意总辞职。接下来只剩下一个如何巧妙地把因“病”在家的松冈外相的辞呈取来的问题了。大家都担心松冈会不会直截了当地提出辞呈。
  会上,决定由富田书记长去取松冈的辞呈。虽说这是一项重要任务,但却是一桩令人讨厌的差使。不管怎么说,要引渡一个摇头晃脑、夸夸其谈的当代光头怪和尚,那就非要有一个相当能干的和尚不可。可是,富田还是轻松愉快地离开了会议室。
  当他走到走廊时,近卫从后面叫了一卢:“富田君”,富田被喊住后,两人就走进另一个房间。“不管松冈君说什么,你可千万不要同他争论和斗嘴啊!因为这是一项重要任务,你要做到不便对方生气而把他的辞呈拿来..能行吗?”“请放心吧!”富田肩负重任,冒雨访问了清静的松冈私邸,结果事情办得出乎意料地顺利。当时松冈虽有长篇大论他讲一通的趋势,但富田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话锋,使其大夫所望,于是松冈就爽快地交出辞呈来。
  当晚九时,近卫汇总了全体阁员的辞呈后,在雨中乘着汽车驶往叶山的天皇行宫。他先向天皇请安问候,然后便呈递辞呈。第二届近卫内阁就此宣告结束。
  十七日下午五时零五分,天皇下令要近卫重新组阁。这次内阁总辞职,可以说是把同床异梦的人赶出了门外。十八日下午组阁完毕,丰田贞次郎海军大将接替松冈,他由工商相转任外相。参谋本部战争指导班在获悉丰田被任命为外相时有如下看法:“新内阁的性质也许从实质上废除轴心,依靠英美,陆军对这次内阁变动的发言权是微不足道的。“三国同盟是否会实质上被废除,令人担心。”第二天(十九日),日本政府向维希政府发出通牒,要求在七月二十四日凌晨零时以前,就(日本)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问题作出答复。
  在参谋本部,对丰田就任外相表示担心——从实质上废除轴心和依靠英美——的不只是一个战争指导班。第一部部长田中就起草了一份内容强硬的文件,以便向第一次联络会议提出。文件说“倘若统帅部要质问政府之真意,则应严正指出,一旦政府废除三国轴心,统帅部要有足够精神准备。”塚田次长对此文件表示同意,军令部近藤次长以下的干部也都没有异议。
  这一天(华盛顿时间十九日),美国方面破译了一份日本驻广东(中国南方)总领事于七月十四日拍给外务省的电报。这份电报报告了他从当地日本陆军当局那里获悉的有关进驻法属印度支那的详细计划。这份电报以其“发现了日本在东南亚的军事计划”和作为美国最为重视的情报之一而闻名。这是一份电文颇长的电报,其中包含有下列重要内容:
  “进驻法属印度支那的首要目的,在于实现我同对法属印度支那所要达到的各种目的。次要目的在于如果国际形势容许,就以法属印度支那为基地迅速采取行动。
  “占领法属印度支那后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向荷属印尼发出最后通牒。在占领新加坡时海军将起主要作用..我们要以航空部队和潜艇部队断然地一举摧毁英美军事力量。日内进驻法属印度支那的部队是第二十五军”。
  果然不错,第二十五军自七月十四日起从广东乘船出发,一批又一批地向着海南岛的三亚地方驶去。
  可是,根据七月八日美国方面所破译的关于七月二日御前会议所作的决定事项来看,日本对南方所采取的行动计划正如下面所引述的那样,因不够具体而没有把握:
  “..要加强南进的各种准备,实行对法属印度支那和泰国的既定政策。”可是广东拍来的那份电报却把日本的整个计划暴露无遗。广东总领事那份不合时宜的、表示“勤奋”的电报竟一下子破坏了日美谈判。日本在搞什么名堂!一面进行日美和平谈判,一面又若无其事地推行侵略计划。赫尔国务卿等人顿时对日本产生了一种难以消除的不信任感。象这样一份对以后事态的发展起着如此重大影响的电报,恐怕是不多见的。
  二十一日下午二时,第三届近卫内阁召开了首次联络会议。杉山参谋总长为了反对田中于二十日提出的那个文件草案,并准备删去其中措词强硬的部分,因而出席了这一天会议。会上,讨论如下:
  参谋总长:“社会上似乎有人在想,三国同盟会不会削弱?是不是要回到依靠英美的老路上去?但这种情况决不应当出现,因为这不仅影响到国内,而且对在第一线的士兵们为国效劳的精神也有很大影响,所以在政治上要特别注意。”
  外相:“我觉得在国策问题上不要让各驻外大使和公使产生一种会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想法。因此,我已电告他们既定方针不变,特别是对大岛(驻德)、建川(驻苏)、野村(驻美)、掘切(驻意)等四位大使,我已着意转告他们,按既定方针办。另外,我还向德国和意大利驻东京的大使说过:外相更换,日本的态度不变。”
  军令部总长:“现在还有取胜美国的机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可能性就会变少。到明年下半年就不能相匹敌,而且以后的情况还会越来越糟。美国恐怕会在完成军备之前,拖延问题,整顿军备。因此拖延时间对日本不利。如果不打仗就能解决问题,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是我希望大家知道,一场冲突确实难以避免的话,那么,拖延时间对我们是不利的。”
  这天(华盛顿时间二十一日),美国破译了新任外相丰田于七月十九日拍给日本驻德大使的电报,内云:
  “内阁的更迭纯粹是为了处理国内问题,并无其他用意。日本的对美政策不变,继续恪守三国条约所确定的原则。”
  美国政府所期待的,是要看一看原先通过“魔术”搞到手的关于七月二日(御前会议)的决定和日本的南进计划,它会不会因新内阁的成立而有所改变。然而,它通过外交雷达得到这样的解答,即改组后的近卫内阁并没有放弃亲德方针和迸驻法属印度支那的计划。
  同一天,副国务卿韦尔斯约见若杉公使。约见的目的是为了根据近来世界形势的发展,把赫尔和他两人就过去几个月里非正式地所举行的野村大使和赫尔国务卿之间的会谈发表看法。
  韦尔斯发表了上述看法后,说道:
  “根据从各方面获得的种种情报来看,有明显迹象表明,日本计划在最近期间采取某种行动,使特定地区的和平状态发生混乱。如果这一报告属实,那么日本的行动就同野村在会谈时所说明的意图有矛盾。..有一份情报报告了一个重要情况,说日本在最近几天内将以武力占领法属印度支那南部。这种行动是明显背离日美两国间为维护太平洋和平而进行谈判这一精神的。”
  于是,若杉询问道:“假使日本计划用你所说的那种办法对某一方面采取行动的话,那么,这对现在进行的日美两国间的谈判会有什么影响呢?”
  对这一询问,韦尔斯重复说道:
  “日本的这种行动是明显背离日美谈判精神的。”
  韦尔斯还暗示:这将使今后的谈判变得毫无用处。
  若杉接着又问道:“你所说的‘可靠的情报来源’,指的是美国驻日大使馆吗?”这时,韦尔斯只是回答说:“这个报告是正确的。”这个情报的来源是“魔术”,那是毋庸置疑的。就在华盛顿举行上述会谈的那些日子里,在珍珠港,金梅尔司令已根据《海军基本作战计划》制定了一份《太平洋舰队作战计划》,即《虹计划—5》(WPPAC—46,一九四一年九月九日经海军作战部部长批准)。
  这项计划包括:一旦发生事态,就从东面威胁日本的南进。特别引人注目的是该计划中的附录二——《侦察和突然袭击马绍尔群岛计划》,其中对进攻马绍尔的作战日程作了如下规定:
  开战后第二夭,一支以两艘航空母舰和三艘战列舰为基干的强有力部队从珍珠港出击,开战后第六天至第九天这四天内,对马绍尔群岛进行侦察,此后暂且退避,在洋面上与主力部队会合。这支主力部队于开战后第五天从珍珠港出发,以一艘航空母舰和六艘战列舰为基干并载运海军陆战队。然后,在开战后弟十三天前后开始向马绍尔群岛发起进攻。
  开始了向战争发展的恶性循环
  七月二十三日,维希政府正式接受日本提出的有关法属印度支那问题的要求,而当地的法属印度支那当局也以尊重领土和主权为条件同意了日本的要求。
  这一天(华盛顿时间),通过“魔术”已获悉日本南进计划详情的韦尔斯副国务卿,打电话给正在休养胜地白硫磺泉(西弗吉尼亚州)的赫尔国务卿,商量如何处理野村大使提出的会谈要求。于是赫尔就谈了下面一席话:
  “看来日本侵略法属印度支那南部,是对西南太平洋发动全面进攻前的一个最后布局。这是在日美谈判正在进行中干出来的勾当,因此我认为已失去继续谈判的基础。”
  当天,野村拜访了韦尔斯。野村说:“据报纸报道,法属印度支那问题似乎是在维希政府完全同意的情况下和平解决的,为此,希望美国政府不要过早地下结论,不妨对事态的发展情况再观察几天。目前如果采取禁运石油等措施,我担心这会给日本国民带来巨大影响。日本新内阁同前届内阁一样,希望缔结日美间谅解协定。”此时,韦尔斯并没有重复他二十一日对若杉所说过的那些话,而一开始就开门见山地回答说。
  “我认为日本对法属印度支那的政策同赫尔和野村所谈计划的基本原则不相一致。英美两国都无意进攻法属印度支那。维希政府在法属印度支那问题上的让步,是屈服于希特勒施加压力的结果,而日本则有怠将法属印度支那当作进一步南进的基地来予以使用。”
  二十四日,日本召开联络会议。会上,丰田外相传达了野村大使二十三日的来电:“我国南进对日美关系影响之所及,今正急转直下,..可谓已走向绝交之边缘。美国对日态度骤变之原因,在于将南进视为不久进军新加坡与荷属印尼之第一步。”伺时,外相自己也谈了一些与野村电报相同的估计。
  在这一天的参谋本部战争指导班的日记中写道:
  “野村来电虽能使人歇斯底里地惊叫一番,但本班却不同意那种看法。”
  次日,二十五日,在战争指导班的日记中进一步写道:
  “本班确信,只限于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当不会招致禁运。”
  当根据这种“外行人的武断”来决定国家大事时,我国的悲剧也就应运而生了。
  当时(华盛顿时间二十四日下午五时,东京时间二十五日早晨七时),野村正在同罗斯福举行会谈。罗斯福总统暗示,近期内将断然对日本实行石油禁运,他对野村说:
  “以前美国的舆论曾强烈主张对日本实行石油禁运。但本人却一直解释说,为了维护太平洋的和平,向日本提供石油是必要的。然而,今天形势却发生了变化,日本似乎要进驻法属印度支那,进一步向南推进。这就失去了本人以前提出的根据,太平洋已经不能和平地使用了。现在,不仅是我国从太平洋地区获得锡和橡胶等必需品变得困难起来,而且太平洋其他地区的安全也受到威胁,菲律宾也处在危险中。因此,即便继续煞费苦心地对日本出口石油,也已无济于事了。”
  接着,罗斯福未同国务院磋商就建议法属印度支那中立化。他说:
  “如果日本打消占领法属印度支那的念头,或虽已开始行动,但同意随后撤走占领军的话,我将以日本提出的同样保证为条件,以最大的努力来说服中国、英国和荷兰,要他们保证让法属印度支那置于象瑞士那样的中立地位。”
  然而,陆军部部长史汀生和财政部部长莫根索早就强烈主张对日本实行全面经济制裁,即全面禁运石油。另外,在六月间被任命为“国防需要的石油管理局局长”伊克斯(内政部长)也向罗斯福建议说,继德苏开战之后便是“对日全面禁运之时”。总统反对这一建议,说“这样做等于促使日本在进攻苏联还是进攻荷属印尼这一举棋不定的时刻作出结论”。
  但是,当从七月八日截获的电报中得知七月二日御前会议的决定时,美国政府已基本上决心对日本实行全面的经济制裁。不过,至于什么时候实行经济制裁和制裁到何种程度,美国政府不希望由于美国的抢先行动而导致日本迅速采取决定性行动。因此它一面注视着第三届近卫内阁的政策和日本如何强行实现对法属印度支那的新要求,一面又慎重地留下了研究的余地。
  在成立第三届近卫内阁的七月十八日(华盛顿时间)这一天,(美国政府)召开内阁会议。会上,原则上同意加强对日经济制裁。第二天(十九日),代理国务卿韦尔斯命令部下“在七月二十一日之前,作好下列准备:发布冻结日本在美资产等必要命令,发布禁止向日本进口生丝及其他商品和削减向日本出口石油等必要命令”。
  正如上述韦尔斯和野村会谈中所看到的那样,日美会谈就要结束。然而对日本实行经济制裁的问题却还未作出具体的决定。但在七月二十四日,日本开始进驻法属印度支那的那一天,电台播送一则消息说:“日本军舰已出现在法属印度支那的金兰湾:另有十二艘日本运兵船正从海南岛南下。”
  于是,罗斯福总统在当天的内阁会议上宣布:
  “维希政府的屈服是德国施加压力的结果。现在必须冻结日本的资产和全面限制对日贸易。但命令的内容应当写得灵活些,以便能作适度的自由更动。”
  基于这样一种政策设想,罗斯福在二十四日召开的内阁会议结束后,便准备于二十六日上午发布冻结日本在美资产的命令。
  二十五日,饭田中将率领的第二十五军的船队从海南岛的三亚港启程。
  海军作战部部长斯塔克和陆军参谋总长马歇尔向各地指挥官拍发了一份内容相同的电报。海军的电报是拍给太平洋舰队、亚洲舰队、大西洋舰队司令和第十五海军军区(巴拿马运河地区)司令的。电报在预先通知要对日本在美资产采取冻结措施的同时,还转告他们:
  “海军作战部部长和陆军参谋总长估计,日本不至于立即以军事手段采取敌对行动。但为了便于你们采取适当的警戒手段,防止可能发生的事态,特将此情报转告你们..”
  二十六日,美国政府冻结了日本在美资产,接着英联邦各国也采取了同样措施(荷兰也于二十七日照此办理)。
  在参谋本部战争指导班的《种村日记》里这样写道:
  “美国终于冻结了日本在美国的资产。但是多数人认为,只限于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当不会招致全面禁运。”
  这一天,美国设立了美国陆军远东司令部,任命美国原陆军参谋总长、菲律宾军事顾问麦克阿瑟将军为指挥官。归他指挥的部队有:美国陆军的菲律宾派遣军和在宣布紧急状态的同时即可动员起来的菲籍部队。
  二十八日、二十九日两天,第二十五军在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登陆,按原定计划“和平进驻”完毕。这里不妨回顾一下联合舰队在七月间的活动情况。随着国际形势对我国的日趋紧张,一些整顿完毕的舰艇立即被编入联合舰队,虽是和平时期,但联合舰队已接近战时编制。七月上旬,联合舰队一边进行实战训练和基本演习,一边向东京湾集结。七月中旬,分为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分别移向九州和四国方面继续训练。
  其间,第七战队、第二航空战队和第十一航空舰队的一部分,从七月中旬到八月中旬,参加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的作战;另外,第十一航空舰队的主力于七月下旬归中国方面舰队司令指挥,参加了中国中部地区的作战。
  舰队的训练是极其认真的,它反映了时局的紧张程度。从去年十一月十五日开始的昭和十六年①度训练,到七月下旬为止,已进行了二十一次实战训练和十二次基本训练。另外,第六舰队(潜艇部队)在南洋群岛方面的行动是长期的,因为*估计那里会出现实际作战的局面:而第十一航空舰队(基地航空部队)在那里的行动,其目的,则是为了对开展南洋方面的工作和作战行动进行研究和演习。
  八月一日,美国禁止向日本出口石油。在冻结日本在美资产后不久,七月二十九日,国务卿赫尔对副国务卿韦尔斯说:“日本已对法属印度支那采取行动。接下来说不定会挨到泰国了。”第二天(三十日),他又命令韦尔斯:“要尽快对日本采取战争以外的一切手段。”就这样,美国利用早已准备好了的石油禁运措施来报复日本对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的进驻。
  正如赫尔向韦尔斯所命令的那样,禁运石油对于日本来说,确实是一种除战争以外的最有效的制裁,而且也是一种报复。美国驻日大使格鲁针对这一事态,就日美关系的前景作了如下预料:
  “报复与反报复的这种恶性循环终于开始了。..其发展结果只能是不可避免的战争。”在七月二十六日的《大本营机密日志》中写道:“本班(战争指导班)并不认为,冻结在夫资产就等于禁运,但断定美国总有一天会禁运的。禁运时间不会早于今明两年。”另外,过去陆军把野村大使的那份对形势作出恰当判断的电报当作“歇斯底里”而一笑了之,现在他们却对美国采取的断然措施着实感到大吃一惊。
  的确,如果说美国对日势必禁运石油一事终于发生的话,那么在此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美国禁运石油前三大——七月二十九日,荷属印尼政府作出决定:向日本出口的一切物资必须经过特别批准。这样一来,日本的油管就被彻底切断,无怪乎日本受到这一重大冲击后,朝野内心所充满的那种压迫感和危机感也就越发加重起来。
  在八月二日的《木户日记》中对当时的气氛作了这样的记述:
  “十一时过后,近卫公来访。说是对美强硬论已在海军内部逐渐抬头。看样子,他对将来的政治情况表示忧虑,并对能否同统帅部取得圆满的协调感到不安。我说:美国一旦采取诸如断绝石油供应这样的政策,日本就必然失去石油供应来源;而(日本的石油)储藏量即使多估计一些也不能使用两年。倘若这样,在外交工作等方面就要格外慎重,否则必然会遇到无法挽救的困难。这一点要立即同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商量,就国策之根本问题进行彻底的讨论。如果不能取得一致意见,不得已只好辞职。要是这样,以后的局面就得由陆海军来负责收拾,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七、流产的日美首脑会谈要不要进行夏威夷作战的一场大论战
  八月二日深夜,关东军情报参谋甲谷悦雄中佐用机密电话向东京大本营报告说:“苏军已停止使用东部苏蒙边境方面的无线电通讯..”。陆军总部大为惊慌。《种村日记》对当时的情况作了这样的叙述:
  “唉呀!苏联远东军情况发生了变化。在德苏开战以来的大约一个半月的时间内,边境的对面,苏联远东军哪怕是对一辆卡车的动静,对每个苏联士兵的行动,都紧紧盯住不放。看样子,他们就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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