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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芬奇密码》作者:丹·布朗

_9 丹·布朗(美)
“那我们去哪里呢?”索菲冷不防地问道。
“这条通往森林的小路,大约有三公里长。我们抄庄园的近路,然后再往北走。只要不遇上死水潭或者倒下来的树什么的,我们就可以安然无恙地把车开到五号高速公路上。”
安然无恙?兰登可不这么想。他把视线投到膝盖上,拱心石安稳地躺在他膝盖上的木盒子里。那朵镶嵌在盖子上的玫瑰,被置于后面适当的位置。尽管他的头脑混沌一片,然而他还是急于想再次把镶嵌在盖子上的东西拿下来,以便能更仔细地将下面的雕饰研究一番。他打开盖子,举了起来。这时,提彬从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耐心点,罗伯特。道路崎岖不平,天色又这么黑,万一我们把它弄坏,那就只能祈求上帝的保佑了。这种文字,要是你在光线里都认不出来,那在黑暗中就更不用说了。我们还是专心赶路吧,你看怎样?更何况你即使要看,也用不着这么猴急。”
兰登知道提彬说得对,于是他点了点头,重新将盒子盖上。
后面的修道士此刻正在呻吟,胡乱撕扯着绑在他身上的东西,突然,他的双脚疯狂的乱蹬乱踢。
提彬迅速掉过身子,俯在座位上用手枪径直瞄准了修道士。“阁下,我看你没什么好抱怨的了。你不但非法闯进我家,而且还在我朋友的头上敲了个洞。我现在完全有权一枪毙了你,任由你的尸骨烂在这树林里。”
修道士顿时安静下来。
“你确定我们必须带上他吗?”兰登问道。
“那还用说,罗伯特,你被指控犯有谋杀罪,而这家伙就是让你通向自由的通行证。很明显,警察跟踪你跑到我家就是冲你来的。”提彬大声说。
“这都是我的错。这辆装甲车可能有传话机对吧?”
“话不能这样说,”提彬接口说:“警方找到你们,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让我奇怪的是这个天主事工会的家伙竟找上门来。从你们告诉我的情况来看,我无法想象他怎能跟着你跑到我家,除非他跟警察署或者苏黎世储蓄银行的工作人员有往来。”
兰登考虑了片刻。贝祖·法希一定是在蓄意为今晚的谋杀事件找一只替罪羊。不过,韦尔内突然将攻击的矛头指向他们——尽管考虑到兰登被指控犯有四桩谋杀案在身,这位银行家态度的转变似乎是可以理解的。
“罗伯特,这位修道士可不是单枪匹马行事。而且,在你们知道谁是幕后操纵者之前,你们两人目前的处境都很危险,好在你们现在取得了主动权。躺在我后面的那个混蛋,就知道其中的内幕。现在,那个躲在幕后的操纵者肯定很紧张呢。”
雷米加快了车速,这样,车在小路上开得更平稳了。他们趟过一些水洼地,朝山坡上驶了一段距离,然后又开始走下坡路。
“罗伯特,你能不能把电话递给我?”提彬指指放在仪器板上的电话。于是兰登把电话往后递了过去。提彬拨了一个号码,但他等了很久才有人接电话。“是理查德吗?我吵醒你了吧?我当然吵醒了你啦。我怎么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对不起,有件小事我想求你帮忙。我觉得情况有点不正常,我和雷米得赶快坐飞机到英国去接受治疗。好吧,你马上过来。我很抱歉没时间跟你详细解释。你能不能在大约二十分钟之内把我的‘伊丽莎白’准备好?我知道了,快点,呆会儿见。”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伊丽莎白’?”兰登问道。
“是我飞机的名字,它花去了我一半家产呢。”
兰登将整个身子转了过去,两眼紧盯着他。
“怎么啦?”提彬询问道:“你们两个该不会留在法国,让警察署在后面穷追不舍吧?要知道比起法国来,伦敦要安全的多啦。”
索菲也转过身,面对着他:“你是说要我们离开这个国家?”
“朋友们,我在伦敦的上流社会的影响比我在巴黎更大。更何况,大家都认为圣杯是在英国。如果我们能打开拱心石,我敢保证我们会找到一张地图,它会告诉我们选择的方向是对的。”
“你是在冒很大的风险帮我们呢。你该不会跟法国警方套上交情吧?”索菲说。
提彬不满的摆了摆手。“我在法国生活的岁月将结束了。我之所以搬到法国来,原本就是想寻找拱心石,但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我也就不在乎还能不能见到维莱特庄园了。”
索菲的语气里有些不安:“我们怎样才能通过机场的安全检查呢?”
提彬呵呵的笑起来。“我是从离这里不远的布尔歇机场坐飞机来的。法国的医生们总是搞得我很紧张,所以每隔两个星期,我都要坐飞机往北飞到英国去接受治疗。结果呢,我总得为享受某些特别的优惠而两头付钱。等我们登上机,你就可以做出决定,比如说愿不愿意去见一位来自美国大使馆的人。”
突然,兰登不想与美国大使馆搭上任何关系,他一心一意的想着拱心石、碑文,以及它们能否帮他们找到圣杯。他在想,提彬提到关于英国方面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必须承认,现代传说大都声称圣杯就在英国的某个地方,甚至还有人相信,亚瑟王传说中虚构的极乐世界阿瓦隆岛就在今天英格兰的格拉斯顿伯里。先不管圣杯在哪里,兰登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真地去寻找它。《圣杯文献》、《耶稣基督正传》、《抹大拉的玛利亚之墓》。他突然觉得,今天晚上他似乎生活在地狱的边缘……生活在现实世界无法企及的空想里。
“阁下,”雷米问道:“你真的想永远回到英格兰去吗?”
“雷米,你别担心。”提彬肯定地说:“我即使回到女王管辖的领土,也并不意味着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会将我的口味仅仅局限在香肠和马铃薯上。我希望你能长久的跟我呆在那里。我打算在德文郡买一栋华美的别墅,然后马上把你所有的东西航运过去。这是在冒险,雷米。你听我说,我们是在冒险。”
兰登勉强地笑了。提彬在一边大谈特谈他衣锦还乡回英国后的各种计划,而兰登也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男人富有感染力的热情所感染了。
兰登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注视着向后退去的树林,在黄红色的夜雾里,散发出幽灵般惨淡的光。车前的镜子被压得向里倾斜,树枝儿从车身擦边而过,弄得它歪歪斜斜的。兰登从镜子里看到索菲安静的坐在后排的座位上,他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无比的满足感。尽管今晚遇到了一些麻烦,兰登还是很感谢一路上有这么好的朋友相伴。
过了几分钟,索菲似乎突然发觉他在盯着她,便俯身向前,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飞快地捏了一下。“你没事吧?”
“嗯,还行。”兰登回应道。
索菲坐回到座位上,兰登看到她的嘴角掠过一丝恬静的微笑,他发觉自己也张嘴笑了起来。
塞拉斯被塞在“陆虎揽胜”车的后面,几乎难以呼吸。他的胳膊被人扭向后面,并被人用厨房里的麻绳以及电缆线重重地鞭打过,就连他的脚踝也不放过。车子在路上每颠簸一下,他那扭曲的肩膀就痛的半死。好在至少他的征服者将他身上穿的粗布衣服脱去了。他的嘴巴由于被堵了个严严实实而无法吸气,所以只能通过鼻孔呼吸。然而他的鼻孔也被慢慢地堵上了,因为他被塞在满是尘埃的车后存货区里。于是他开始咳嗽起来。
“我看他在咳嗽呢。”法国司机的语气中透出了几分关切。
这个刚才用拐杖袭击了塞拉斯的英国人,此刻转过身子,趴在座位上,双眉紧锁,冷冷地打量着他。“你够走运的了。我们英国人衡量一个人有没有教养,不是看他对朋友有无关切之情,而是看他对敌人是否有怜悯之心。”英国人一边说,一边伸下手去,猛地将堵在塞拉斯嘴里的电缆线拔出来,很快地撕了个粉碎。
塞拉斯感觉双唇像着了火,不过,沁人肺腑的空气,就是上帝给他最好的恩赐。
“你到底是在为谁卖命?”英国人质问道。
“我在为上帝。”塞拉斯忍住疼痛说——因为那女人才踢了他的下巴,并向后面吐了一口唾沫。
“你是天主事工会的人对吧?”英国人明知故问。
“你别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
“天主事工会为什么要寻找拱心石?”
塞拉斯不想回答,拱心石是找到圣杯的重要一环,而后者又是使信仰不至于遭到亵渎的关键。
我为上帝效劳。世道却在沦落。
此时,塞拉斯躺在“陆虎揽胜”车里,竭力想挣脱强加在他身上的束缚,他担心自己会永远辜负教主以及主教的委托。他现在甚至没有任何办法与他们取得联系,向他们汇报这突如其来发生的可怕的转折性事件。拱心石现已落入敌人之手。他们将赶在我们之前找到圣杯!塞拉斯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祈祷。他想通过肉体的痛苦来增强他祈祷的动力。
上帝啊,给我奇迹吧,我现在需要奇迹。虽然塞拉斯无从知道何时会有奇迹出现,但他相信奇迹终究会出现。
“罗伯特?”索菲还在望着他:“刚才你脸上的神情真逗。”
兰登回头瞥了她一眼,意识到他的表情过于严肃,而他的内心其实却在翻江倒海。他的海中刚刚闪过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真会有这么简单的解释吗?“索菲,借你的手机给我用用。”
“你是说现在?”
“是的,我刚想到了一些东西。”
“是什么?”
“待会儿再告诉你。你先把手机给我。”
索菲面露警惕的神色。“我怀疑法希在跟踪我们,只是以防万一而暂时忍耐罢了。”
她把手机递给了他。
“我要拨美国的电话号码,该怎么拨?”
“那你恐怕得拨打对方付费电话,我的手机不提供越洋电话服务。”
兰登先拨了个零,他知道,接下来的这一分钟将会帮他解答困扰了他整个晚上的所有问题。
第六十八章
《纽约时报》编辑琼纳斯·福克曼刚爬上床,准备睡觉,电话铃就响了起来。现在还打电话来,未免太晚了点吧。他嘟哝着,抓起了话筒。
接线员在电话另一端问他:“你要不要把罗伯特,兰登打给你的对方付款电话转过来?”
琼纳斯一脸疑惑,拧亮了电灯:“哦……当然,接过来吧。”
电话线里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
“是琼纳斯吗?”
“罗伯特,哪有这个道理:你吵醒了我,还要我为你付电话费?”
“对不起,琼纳斯。我很快就会说完的。不过我真的想知道,我的手稿你是不是……?”
“很抱歉,罗伯特。我知道我说过会在这周将校对好的样稿寄给你,不过我实在太忙了。下星期一吧,我答应你。”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没告诉我就把书稿寄出大肆宣扬去了?”
福克曼踌躇了一下。最近,兰登写的一部作品是探索女神崇拜历史的力作,其中包括几篇关于抹大拉的玛利亚的章 节,这无疑将会吸引读者的注意力。虽然这部作品史料翔实,并获得其他人的好评,但如果没得到正统历史学家以及艺术大师的肯定,福克曼还是不想急于将它出版。因此,他在艺术界选择了十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将所有的书稿复印件寄给他们,并附上了一封措辞谦恭的信,询问他们能否给该书的封套写一段简短的评述性文字。不过,按照福克曼过去的经验,大多数人,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使自己扬名的机会的。
“琼纳斯,你把我的文稿寄出去了是不是?”兰登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福克曼皱了皱眉,察觉到兰登对此很不乐意。
“罗伯特,你的书稿本身没有问题,不过我也是想通过为此书大作宣传来给你一个惊喜。”
对方短暂地沉默。
“那,你有没有将书稿寄给卢浮宫艺术博物馆的馆长?”
“你是怎么想的?你在书稿里几次三番提到卢浮宫收藏的艺术作品,况且他写的书也出现在你的参考书目里,偏偏索尼埃对这种事又很精明!这家伙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呐。”
罗伯特沉默良久:“那你是什么时候寄出去的?”
“大约有一个月了吧。我还告诉他你不久会去巴黎,并建议你们两人私下里聊聊,他打电话约你见面了吗”福克曼停下来,擦了擦眼睛:“耐心点儿,你不是说这个星期要去巴黎吗?”
“我已经在巴黎了。”
福克曼惊的挺起了身子:“这么说你是从巴黎打来的电话?”
“至于电话费,你从我版税里扣掉就是了。琼纳斯,那索尼埃有没有给你回音?他喜不喜欢我的作品?”
“不知道,我还没收到他的回信呢!”
“那好,你也别那么紧张。我要挂了,不过这足以说明问题了,谢谢。”
“罗伯特——”
然而罗伯特已经挂了。
福克曼挂了电话,满腹狐疑地摇了摇头。就算是心智都很健全的作家,大概有时候也免不了犯傻劲吧,他想。
在“陆虎揽胜”车里,雷·提彬捧腹大笑:“罗伯特,你刚才不是说你写了一部调查某个秘密组织的书稿,可你的编辑竟然把复印好的书稿寄给了那个秘密组织吗?”
兰登沮丧的倒在椅子上。“是这样啊。”
“朋友,这真是令人痛苦的巧合。”
不过,兰登很清楚这跟巧合没有任何的关系。很显然,邀请雅克·索尼埃莱给女神崇拜的书稿作出评价,简直就像请泰格·伍兹给高尔夫球的书籍写评论那样得心应手。更何况,任何涉及到女神崇拜的作品实际上都会提到郇山隐修会。
“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呢。”提彬仍然在咯咯地笑。“对于郇山隐修会,你是支持,还是反对?”
兰等其实明白提彬想说什么。许多历史学家还在怀疑,郇山隐修会为什么至今还要将《圣杯文献》隐藏起来。有人认为这些文献早该拿出来与世人分享了。“我对郇山隐修会的做法说不上有什么看法。”
“你是说没有必要对它评头论足了?”
兰登耸了耸肩,看得出提彬是赞成将《圣杯文献》公开的。
“我只是提供了有关该组织的一些历史背景,并将他们描述成一个当代女神崇拜的组织、圣杯的监护者、古代文献的保护人罢了。”
索菲注视着他:“那你提到了拱心石没有?”
兰登退缩了一下。他提到过,而且是无数次地提到过。“我谈到所谓的拱心石,是把它当作郇山隐修会将会出面保护圣杯文件的详尽的例子提出来的。”
索菲大为惊奇:“我还以为可以用来解释‘P.S.:找到罗伯特·兰登’的原因呢。”
兰登感到是文稿里的其他一些东西引起了索尼埃的兴趣,但这种话题,只有在他与索菲单独相处时他才会谈起。
索菲说道:“这么说你向法希上尉撒谎了。”
“你说什么?”兰登反问。
“你不是说你从未跟我祖父联系过吗?”
“我确实没有,是我的编辑寄书稿给他,又不是我。”
“罗伯特,你仔细想想吧。如果法希上尉没有找到你的编辑用来寄书稿的信封,他肯定会以为是你寄给他的。”她停了停:“更糟糕的是,他甚至会认为是你亲手交给索尼埃的,却回过头来跟他撒了个弥天大谎。”
雷米驾着“陆虎揽胜”车来到了布尔歇机场,他把车开到离飞机跑道很远的停机库。等他们靠近时,一个衣着邋遢、身穿满是皱褶的咔叽尼衣服的男子匆匆忙忙地从机库里跑了出来,他摆了摆手,然后推开了一扇巨大的、上面满是波纹的铁门。铁门启开处,露出了一架时髦的白色喷气式飞机。
兰登盯着闪闪发亮的机身:“那就是你的‘伊丽莎白’吗?”
提彬咧开嘴笑了。“它可比英吉利海峡隧道还要便捷管用呢。”
穿咔叽呢衣服的男人急忙向他们走来,一边眯着眼睛瞅着汽车的前灯。
“先生,差不多准备好了,”他操着英国人的口音说道:“我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不过你真让我吃惊——”等他看到那些人下了车,他猛然打住了。他先是看了看索菲和兰登,然后又望了望提彬。
提彬开口了:“我和朋友现有急事要去伦敦。我们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快点做准备,赶快出发吧。”
提彬说着,从车里取出手枪,递给了兰登。
那位驾驶员一见手枪,顿时将眼睛睁得好大,他走到提彬跟前,低声说:“阁下,我很抱歉我只能带上你和你的仆人,而不包括你的客人。”
提彬温和的微笑着说:“理查德,我给你两千英镑,再用这支上了膛的枪给你一粒子儿,你就会说你能把我的客人——”他走到“陆虎揽胜”车旁边,“还有这绑在车后面的倒霉鬼带上。”
第六十九章
“猎鹰者"731的“加勒特”TFE一731双引擎轰鸣起来,产生一股强大的动力,推动着飞机向空中飞去。从飞机的窗口看去,布尔歇机场飞速地向后退去。
我要逃离这个国家,索菲心想,一种强大的外力迫使她将身子紧靠在皮椅上。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她一直在跟法希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论怎样,对国防部来说都是情有可原的。索菲深知,机会的的窗口已经向她关上了。我只是想救一个无辜的人,我只是在努力完成我祖父的宿愿罢了。她要离开这个国家,没有携带任何文献,陪着一个被警察追踪的人,并且还要带上一名被绑的人质。如果真有什么“理智之线”的话,那她刚才就已经跨过了,而且几乎是以声音的速度跨过的。
索菲、兰登,还有提彬坐在靠近机舱前头的位置,根据门边的金色奖章 的提示,该飞机机舱采用了螺旋桨飞机精英设计的样式。他们所坐的高级旋转椅,被人用插销固定在机舱地面的轨道上,能够重新调换位置,并被锁在一张矩形的硬木桌子上,俨然是一个小型的会议室。然而舱内高雅的布局却丝毫掩藏不了机舱后面远算不上体面的情形——在机舱的尾部,靠近卫生间的一个被隔离的就座区,提彬的仆人雷米握着手枪,很不情愿地执行着主人分派给他的任务。他站在那位全身是血、被人像行李那样捆起来的修道士跟前,监视着他。
“我们在将注意力集中到拱心石上之前,不知能否让我说上几句。”提彬开了腔,听得出他很忧虑,仿佛是一位父亲,正打算给孩子传授性方面的知识。“朋友们,我发现在这旅途上我只是一位客人,而我为此也深感荣幸。不过,作为一个毕生都在寻找圣杯的人,我觉得有责任提醒你们。不管前方有多大的艰难险阻,你们即将踏上永无回头之路的征程。”他向索菲转过身。“奈芙小姐,你祖父把这密码盒给了你,就是希望你在有生之年,会严守圣杯的秘密。”
“你说得对。”
“所以,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沿着这条既定方向的道路走下去,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索菲点了点头,尽管她觉得还有另一个动机在驱使着她,那就是查明她家族的真相。虽然兰登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了她,拱心石与她的过去毫无关系,但她依旧觉得有一些很隐秘的东西跟这个秘密纠缠在一起,仿佛这只由他祖父一手制造的密码盒,试图告诉她什么,并为这些年来一直困扰着她的种种疑问,提供某些解决的途径。
“今天晚上,你祖父和另外三人都死了。”提彬继续说道:“他们这样做就是不想让拱心石落入天主教会之手,天主事工会今晚也差点将拱心石弄到手。我希望你会明白,这样一来,你身上的责任可就大了。你现在手里拿着一把火炬,这把火炬燃烧了两千多年,我们是不能让它熄灭的。这把火炬也不能落入图谋不轨者的手中。”
他稍停片刻,瞥了紫檀木盒子一眼。“奈芙小姐,依我看这件事情你是别无选择了。不过考虑到这里的形势还不太稳定,你要么把责任全部承担起来,要么把责任一概推给别人。”
“我祖父既然把这个密码盒给了我,我想他肯定认为,我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
提彬露出鼓励的神情,但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很好,坚强的意志固然必不可少。不过,让我感兴趣的是,你是否知道,如果你要成功地开启拱心石,你将会面临更加艰巨的考验。”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亲爱的,试想你手中突然有一张地图标明了圣杯位置,此时此刻,你会了解到一个可以永远改写历史的真相。你将是人类苦苦追寻了数百年而未得的真相的主人,你将担负起向世人披露真相的责任。这样做的人,将会赢得许多人的尊敬,也会招致许多人的嫉恨。问题是,你有没有必要的勇气承担起这份责任。”
索菲稍停了一下:“我还是不敢肯定要不要做这样的决定。”
提彬皱起了眉:“不敢肯定?如果连得到拱心石的人都办不到,那还有谁能够办得到?”
“那个成功地将秘密保守了这么久的组织就办得到。”
“你是说郇山隐修会吗?”提彬满腹狐疑:“那怎么可能呢?这个组织今天晚上被打得七零八落,你要说它被粉碎了也未尝不可。他们是否被人监听,或者内部出现了间谍,我们无从知道。但事实摆在那里,有人混入他们中间,并揭穿了他们四位高级成员的身份。眼下这个时刻,我是不会相信从该组织出来的任何人的。”
“那你有什么建议没有?”兰登插嘴问。
“罗伯特,你我都知道,郇山隐修会这些年来都不想掩盖真相,让它永远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他们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让别人分享他们的秘密,等待一个让全世界都准备直面那个历史真相的时机。”
“那你是不是相信这个时机已经来到了?”兰登问。
“绝对相信。没有比这更清楚不过的了。所有的历史迹象表明,现在也正是时候。要是郇山隐修会不想很快让世人知道他们的秘密,那为什么教会要发起攻击呢?”
索菲立即反驳:“可是,修道士还没把他们的目的告诉给我们呢。”
“修道士的目的也就是天主教会的目的,”提彬回答说:“他们就是要毁掉将会揭露大骗局的那些文件。教会今晚动手要比他们还早,乃夫小姐,要知道郇山隐修会可是信得过你。很清楚,挽救圣杯命运的使命也包括要促成郇山隐修会想把真相与世人分享的最终愿望。”
兰登插嘴说道:“雷,你让索菲做出那样的决定,这对一小时之前才知道有《圣杯文献》这回事的人来说,真的很难啊。”
提彬叹了口气:“奈芙小姐,如果我是在逼迫你,我真的很抱歉。很显然,我一直相信这些文件应该予以公开,但最终得由你自己决定。我只是觉得这很重要——万一我们成功开启了拱心石,你就得开始考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先生们,”索菲用坚定的语气说道:“照你们的话说,就是:‘你不去找圣杯,圣杯自然会去找你。’我相信圣杯已经因为某种理由而找上我的门来了,等时机一来,我知道怎样去应付。”
提彬与兰登都吓了一跳。
她走到紫檀木盒子跟前,说:“所以,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第七十章
科莱中尉站在维莱特庄园的客厅里,注视着逐渐熄灭的烟火,深感沮丧。法希比他早到了一些时辰,此刻正在隔壁的房间里,对着电话筒大声叫嚷,企图以此调整他没能准确找到那辆失踪的“陆虎揽胜”车的情绪。
现在,那辆车不论在哪里都有可能,科莱心想。
科莱没有直接按照法希吩咐的去做,并再次跟兰登失去了联系,他很感激PTS往地面打了个弹洞,这至少给他找到一个借口,说他们已经交过火。法希的情绪仍然很低落,科莱感到,等尘埃落定之时,必然会产生一些可怕的反响。
倒霉的是,他们在这里找到的线索似乎根本无助于帮他们弄清楚事态的进展如何,也无助于查明有谁参与其中。门外的黑色“奥迪”牌轿车已经被人冒名使用假信用卡租借走了,而且车牌在国际刑警组织的数据库里也找不到相应的资料。
另一位特工急匆匆地走进起居室,一脸急切的神色。“法希上尉呢?”
科莱头也不抬,眼睛盯着燃烧后余下的灰烬:“他在打电话呢。”
“我已经挂了。”法希大步走了进来,厉声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特工回答说:“阁下,总部刚从苏黎世储蓄银行的安德烈·韦尔内那里得到消息,他说想跟你私下里谈谈,要把说过的谎话纠正过来。”
“哦?”法希说道。
科莱这才抬起头来。
“韦尔内承认兰登与奈芙今晚到过他的银行。”
“我们也想到了。”法希说:“不过韦尔内为什么要撒谎呢?”
“他说他只想跟你说,不过他已经同意了全方位的合作。”
“那他都提了什么条件?”
“他要我们别将他银行的名字披露在报纸上,还要我们帮他找回一些被盗的资产。听他的口气,兰登和奈芙似乎从索尼埃的银行账户上偷走了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科莱冲口说道:“怎么会呢?!”
法希毫不畏缩,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名特工。“他们究竟偷了什么东西呢?”
“具体情况韦尔内没有说,但他好像愿意竭尽全力将东西弄回来。”
科莱拼命地想象这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难道有可能是兰登和奈芙用枪威胁了银行的职员?或者有可能是他们强迫韦尔内开启了索尼埃的账户,然后用装甲货车帮助他们逃之夭夭?尽管道理上也说得过去,科莱还是不太相信索菲·奈芙会卷入到那种事件里去。
从厨房里传来另一位特工的声音:“上尉在吗?我在拨通提彬先生的缩位号码,我正往布尔歇机场打电话。情况有些不妙了。”
三十秒后,法希把东西整理好,准备离开维莱特庄园。他刚得到消息,知道提彬在布尔歇机场附近有一架私人飞机,而那架飞机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飞走了。
那个接听电话的布尔歇机场工作人员声称他并不知道飞机上栽了些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飞往何处。在布尔歇机场,飞机是从不按时间表起飞的,也没有什么飞行日志的记录。即使是一个小型机场,这也是很不合法的。法希确信,只要他施加适当的压力,就会找到所要寻找的答案。
“科莱中尉,”法希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气急败坏地喊道,“我马上就走,你负责这里的PTS调查工作。如果情况有变,你就酌情处理一下吧。”
第七十一章
“猎鹰者”号腾空而起,向英格兰方向飞去。兰登小心翼翼地将紫檀木盒子从膝盖上举起来。刚才飞机起飞时,他就一直把它放在膝盖上,保护着它。他把盒子放到桌上,他才察觉到索菲与提彬都满怀期待地俯过身来。
兰登揭开盖子,把盒子打开,他没把注意力放到密码盒的标有字母的刻度盘上,而是集中到盒盖下侧的小洞上。他用钢笔尖非常谨慎地移开顶部的玫瑰镶嵌物,露出了下面的文字。这可是秘密啊,他沉吟道。他希望如果再把这段文字看上一眼,就能使他豁然开朗。兰登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研究这段怪异的文字。
(图1)
过了好几秒钟,兰登觉得原先的困扰又重新浮上了水面。“雷爵士,我怎么连一个字也不认识啊。”
索菲坐在桌子对面,她坐着的地方是看不到那段文字的,但是兰登不能马上把那段文字辨认出来,这还是令她大为惊讶。我祖父使用的语言就这么难懂?连符号学专家也不能辨认出来?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根本不应该对此大惊小怪。雅克·索尼埃向他的孙女隐瞒秘密,又不是一两次了。
雷·提彬坐在索菲的对面,感到人都快爆炸了。他急于想看看那段文字,由于激动,他全身颤抖起来。他俯过身,努力想看看兰登旁边都有些什么东西,但后者仍然猫着腰趴在盒子上。
“我搞不懂。”兰登目光专注地嘀咕着:“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闪族语,但现在我不太肯定了,因为大多数早期闪族语都有聂库多字符,但这个没有。”
“可能是很古老的吧。”提彬在一边提醒他。
“聂库多字符?”索菲问道。
提彬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个盒子。
“大多数现代闪族语字母中没有元音,而用聂库多字符——在辅音字母下面或者中间画上一些很小的圆点和短线条——来标明与它们相对应的元音符号。站在历史的角度上看,聂库多字符是一种对语言的相对先进的补充。”
兰登的身子还俯在那手迹上。“莫非是西班牙系犹太人直译过来的文字——?”
提彬再也受不了了,他大声叫嚷起来:“或许如果是我……”他伸出手来,一把将盒子从兰登身边挪开,往自己身边拉了过去。诚然,兰登对那些正儿八经的历史陈迹——比如古希腊语、拉丁语还有罗曼史(即传奇文学)什么的——颇有研究,然而提彬只消飞快的看上一眼,便对这种文字有所了解。他觉得这些文字看起来更特别,也许是拉希手迹,或者是顶部带花冠的花蕊。
提彬深吸了一口气,他贪婪的注视着雕刻在盒子上的刻图。很长时间一句话也没有说。随着时光的流逝,提彬觉得信心逐渐消失了。“太让我吃惊了,这种文字我竟然似乎从没有看过。”
兰登颓然地倒了下去。
“我可以看看吗?”索菲问道。
提彬假装没有听见。“罗伯特,刚才你不是说你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吗?”
兰登颇为为难。“我以为是这样的,可我不敢肯定,不过我总觉得这手稿很眼熟的。”
“雷爵士,我可以看看我祖父的盒子吗?”索菲又问了一遍,似乎对将她冷落在一边而感到很不高兴。
“亲爱的,当然可以。”提彬说着,便把盒子推给了她。他的语气里并没有轻慢的意思,然而索菲·奈芙已经多年没有重操旧业了。如果连英国皇家历史学家以及哈佛大学毕业的符号学家都不能识别这种文字,那么——
“啊,”索菲打量了盒子一会,叫道:“我本来应该猜到的。”
提彬与兰登齐刷刷的转过身来,直盯着她。
“快说,你猜到啥?”提彬开口问道。
索菲耸了耸肩,说:“我还以为是我祖父原本应该采用的文字呢。”
“你是说你能看懂?”提彬喊了起来。
“这很容易。”索菲欢快的叫着,很明显她正沾沾自喜。“我六岁时祖父就教我这种文字了,我熟练的很呢。”她从桌子对面趴下身来,以一种警告的眼神定定的注视着提彬:“阁下,坦率地说,亏你对女王陛下还这么忠诚,你竟然没把它认出来,我真感到惊奇。”
兰登像闪电一样很快地明白过来。
他妈的怪不得字迹看起来这么熟悉。
几年前,兰登参加了在哈佛大学的霍格博物馆举行的一次活动。比尔·盖茨,一位中途从哈佛大学辍学的学生,回到他的母校,将他购得的极其昂贵的宝贝——最近他从阿曼德·哈默艺术博物馆举行的拍卖会上竞拍得到的18幅画稿——借给该博物馆。
他竞拍到的价格高的惊人——达30,800,800美元。
而这些画稿的作者,就是列昂纳多·达·芬奇。
这18由列昂纳多创作的、以它们的主人莱斯特伯爵命名的、如今被世人称做莱斯特抄本的画稿,是至今尚存的列昂纳多最具魅力的笔记的一部分:他的随笔和绘画勾勒出了他在天文学、地质学、考古学以及水文学方面的进步理论的大致轮廓。
兰登不会忘记他在排队后终于见到那堪称稀世珍品的羊皮纸画稿时所作出的反应。他心里别提有多失望。这些画稿实在令人难以理解。尽管它们保存完好,并以特别清秀的书法写就——是以粉红色的墨水在米色布纸上画成的——该抄本看起来仍然像是胡言乱语。最初兰登还以为他看不懂达·芬奇的笔记是因为他使用的是已经过时的意大利语。但经过进一步的仔细研究,他意识到他不但连一个意大利语单词都不认识,甚至连一个字母都不认识。
“先生,你先试试这个。”展览台前的女讲解员低声说道。她朝一面附在被链子套住的展览物上的镜子做了个手势。兰登将镜子捡了起来,用它来研究那些难懂的文字。
很快他便弄清楚了。
兰登一直特别渴望能够拜读一些伟大思想家的思想,这种愿望是如此的强烈,以致他竟然忘记,一个人的艺术天分竟然能让它用只有借助镜子才能阅读的字迹书写,事实上,这种字迹就是连他自己也难以辨识。达·芬奇以这样奇特的方式书写是不是为了自得其乐,还是怕别人从背后偷看,从而剽窃他的思想,历史学家们至今对此仍在争论不休,然而这样的争论是没有多少意义的。达·芬奇只是在做他高兴做的事情罢了。
索菲看到罗伯特·兰登明白她的意思,不禁偷偷地笑了:“我看得懂前面的几个词语,是用英语写的。”
提彬还在唠唠叨叨:“是怎么一回事呀?”
“是一段按字母反方向书写的文字,去拿面镜子来。”兰登说。
“不用了,我敢打赌这纸够薄的了。”索菲说着,把紫檀木盒子举起,就着墙上的灯光,查看盒盖的底部。事实上,她祖父不会颠倒顺序写,所以他总是玩一些骗人的把戏。他先按正常的方式书写,然后再把纸翻过来,就使人误以为他在倒着写了。索菲猜他是将用炭笔按正常顺序写就的文字印在一块木头上,然后用磨床将它背面削薄,直到它变得像纸一样薄,并能从木头的后面看到那些炭笔字。随后,他只要将它反转过来,再印上去就行了。
索菲将盖子凑到离灯光更近的地方,很快,她便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明亮的灯光从薄薄的一层木板底下透过来,于是字迹就已完全相反的方向出现在盖子的下方。于是立刻一目了然。
“是英语,”提彬哑着嗓子,羞愧地低下了头:“还是我的母语呢。”
在飞机的后面,雷米·莱格鲁德伸长着脖子,想听听除了轰鸣的引擎声之外,还有什么声音,然而前面那些人的交谈,一点也听不清。雷米讨厌以这种方式消磨这个晚上,他一点也不喜欢。他低头看着脚边被缚的修道士。这家伙此刻正十分安静的躺着,他似乎已经听从了命运的安排,要么也有可能是在心里默默祈祷能够死里逃生。
第七十二章
在距地面15,000英尺的高空,罗伯特·兰登觉得现实世界离他是越来越遥远了。他全神贯注于索尼埃那首唯有依靠镜子才能看出是什么内容来的诗上,而那首诗,透过盒盖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图2)
索菲很快找了一张纸条,用速记法把它抄了下来。然后,他们三个轮流读上面的那段文字。它就像是考古学上碰到的令人费解的谜……然而却是一个有助于开启密码盒的谜。兰登慢慢地读那上面的诗句:
“一个蕴含智慧的古词,能揭开这卷轴的秘密——并帮助我们,将失散的家族重新团聚在一起——开启的钥匙是为圣殿骑士所赞美的基石——而埃特巴什码,将会告诉你历史的真实。”
兰登甚至还没来得及考虑这首诗会告诉他们什么样的古老密码,他只觉得有些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这首诗的韵律,激起了他内心的共鸣。五步抑扬格。
兰登在调查遍布欧洲的秘密组织时,就经常碰到这种诗律的格式,其中包括去年他在梵蒂冈秘密档案室调查的那一次。数世纪以来,五步抑扬格历来都是全球那些为人坦率的文人们的最爱,从古希腊的阿尔基洛科斯到莎土比亚,到弥尔顿,到乔叟,到伏尔泰,无一不是如此——这些勇敢的灵魂,选择了当时许多人都相信具有神秘特质的诗律形式,来描写他们所处的社会,针砭时弊。五步抑扬格,究其根源,是深深地打上了异教的烙印的。
所谓抑扬格,是指两个音节对应重读,重读与非重读,阴与阳,形成一种平衡,完美而和谐。这种形式又被安排于五根弦里,即五步格诗行。“五”代表的是维纳斯的五角星号以及神圣的女性美。
“这是五步抑扬格!”提彬转身面对兰登,冲口说道:“并且这首诗是用英语写的!很地道的英语啊!”
兰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郇山隐修会,就像欧洲许多与教会产生冲突的秘密组织一样,长期以来一直将英语视为欧洲唯一纯正的语言。它不像法语、西班牙语,以及意大利语,这几种语言,深深扎根于拉丁语之中——拉丁语是梵蒂冈使用的语言。从语言学的角度上看,英语游离在罗马教廷强大的宣传机器之外,因此,对那些受过足够教育完全可以掌握它的组织来说,它成了一种神圣而神秘的语言。
“这首诗,不仅提到了圣杯,而且提到了圣殿骑土以及四处流散的抹大拉的玛丽亚家族!我们还指望什么呢?”
“至于密码,”索菲又看了那首诗一眼,说:“那就得依靠辨认古代文字的智慧了。”
“是咒语吗?”提彬斗胆问道。
是一个由五个字母组成的单词,兰登心想。他琢磨着那些数量惊人的、被认为体现了古代智慧的词汇,那些从神秘圣歌、占星预言、秘密组织的暗语、巫术、埃及神秘咒语以及异教颂歌里挑选出来的词汇,而要将这样的词汇列出来,是无论如何也数不过来的。
“密码好像跟圣殿骑土不无关系。”索菲大声读了出来:“圣殿骑士赞扬的基石,就是开启此门的钥匙。”
“雷爵士,你是研究圣殿骑士的专家,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兰登问道。
提彬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一口气:“咳,至于基石,很明显是坟墓的一种标记。这首诗很可能是在暗指圣殿骑土在抹大拉的玛利亚墓前赞扬过的墓碑,不过这对我们毫无帮助,因为我们不知道她的坟墓现在到底在哪里。”
“诗的最后一行,”索菲继续说道:“是说埃特巴什将会使真相暴露无遗。埃特巴什?我听过这个词。”
“我并不奇怪,”兰登在一边回应:“你可能是从密码学101里听到的。埃特巴什码可能是迄今人们所知最古老的密码了。”
当然喽!有谁不知道赫赫有名的希伯来编码体系?索菲心想。
埃特巴什码确实是索菲当初接受译码训练的部分内容。这套密码最早可追溯到公元前5世纪,现被当作基本轮流替换的体系在课堂上作教材使用。作为犹太人密码中的一种常见形式,埃特巴什码是以22个希伯来字母为基础的简单替换编码。在埃特巴什编码体系中,第一个字母用最后一个字母替换,第二个字母由倒数第二个字母替换,如此等等,依此类推。
“埃特巴什码倒是很不错呀,”提彬说道:“用这套密码编制的文本在犹太人的神秘哲学、《死海古卷》甚至在《圣经》的《旧约》中都可以找到。直到今天,犹太学者们和神秘主义者仍在用埃特巴什码寻找隐藏的信息。郇山隐修会定会把埃特巴什码当作他们教学的一部分内容。”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兰登沉吟道:“我们找不到什么东西来套用这套密码。”
提彬叹道:“基石上肯定有个充当密码的词。我们得找到这块被圣殿骑士赞扬过的基石。”
索菲看到,兰登的脸上露出了严峻的神情,感到要找到这块基石绝非轻而易举之事。
埃特巴什密码就是破译密码的钥匙,但我们却不得其门而入,索菲寻思。
过了大约有三分钟,提彬沮丧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朋友们,我考虑不下去了,容我回头再去想想,我先去给大家拿些吃的来,顺便去看看雷米和我们的客人。”他站起来,朝飞机后舱走去。
索菲望着他离去,感到筋疲力尽。
窗外,黎明前的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索菲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太空中,不知道将在何处着陆。虽然,她是在猜祖父各种各样的谜语的过程中长大的,但现在,她感到有些不安,觉得摆在面前的这首诗隐藏了一些他们未曾见过的东西。
这些东西或许更多呢,她自言自语道。尽管它隐藏的无比巧妙……然而它确实存在。
同时困扰并使她担心的是,他们最终在密码盒里发现的东西,决不会是“寻找圣杯的地图”那么简单。虽然提彬与兰登都相信,真相就隐藏在这大理石的圆筒里,但索菲已解决了他祖父的诸多难题,因此她知道,她祖父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泄漏他的秘密。
第七十三章
布尔歇机场值夜班的调度员在空白的雷达屏幕跟前一直打着盹儿。而警察署来的长官就差一点把门砸破了。
“提彬的飞机呢,到哪里去了?”贝祖·法希快步走进那座小塔,大声吼道。
对此,调度员最初的反应是闪烁其辞,用一些站不住脚的借口搪塞,企图以此来保护他们的英国客户——他是这家机场最令人尊敬的顾客之一——的隐私。然而他的努力却无情地失败了。
“那好。”法希说道:“我现在就逮捕你,私人飞机未经申请,你怎能擅自让它飞行?”他向另一位长官打了个手势,那人立刻拿着手铐,走了过来,调度员不由害怕起来。他想起报纸上有些文章 在争论者为国家的警官究竟是令人肃然起敬的英雄还是让人心生恐惧的梦魇,而现在,这个问题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
“等等!”调度员看到手铐,便哭起来。“我只知道,雷·提彬先生经常坐飞机去伦敦接受治疗,他在肯特郡的比金山机场有个停机库,就位于伦敦郊外。”
法希挥了挥手,将拿手铐的人打发走:“那他今晚会去比金山机场吗?”
“我不知道,”调度员老老实实地回答:“飞机是在正常情况下航行的,雷达最后一次显示的地点是在英国,我说他会去比金山只是一个很有可能的猜测而已。”
“那他有没有让其他人登机呢?”
“先生,我发誓,那我就无从知道了。我们这里的顾客可以将飞机直接开到他们自己的停机库,他们爱带什么就可以带什么,我们管不着。至于调查谁在飞机上,是对方机场海关官员的责任。”
法希对了一下表,然后凝视着窗外零星停靠在航空集散站前面的飞机说:“如果他们去比金山,要多久才能着陆?”
调度员翻了翻手中的航行日志,说:“航程很短。飞机有可能在六点半左右……就已经着陆了。距离现在有十五分钟了。”
法希双眉紧锁,转身吩咐手下:“去给我弄架飞机来。我要去伦敦。帮我联系好肯特郡的警方,而不是英国军事情报部第五局。此事务必低调处理。记住,是跟肯特郡当地警方。你叫他们允许让提彬的飞机着陆,然后在飞机跑道上将它包围起来。在我没到那里之前,谁也不能从飞机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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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你怎么不说话呢?”兰登注视着“猎鹰者”号机舱对面的索菲说。
“太累了。还有这首诗,我怎么也看不明白。”
兰登也深有同感。引擎的轰鸣声以及飞机轻微的摇晃无疑起到了催眠的作用,而他的头部,由于遭到修道士的袭击至今仍在狂跳不停。提彬还没从飞机后舱折回来,兰登决定抓住这个与索菲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跟她说内心的想法。“我想我知道你祖父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将我们拉到一块的部分原因了,有些事他想让我跟你好好解释呢。”
“难道圣杯与抹大拉的玛利亚的历史还嫌不够吗?”
兰登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了。“你们之间的裂痕,还有你十年来一直都没跟他说过话。我想也许他希望通过我来给你解释,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俩关系的不和谐,会使情况有所好转。”
索菲在座位上移动了一下:“可我还没告诉你我们不和的原因呢。”
兰登认真地注视着她:“你是不是看到什么性仪式了?”
索菲畏缩了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索菲,你告诉过我,说你看到过什么,从而使你相信,你祖父是某个秘密组织的成员。不管你看到什么,那足以使你深感不安,所以从那以后你就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了。我对秘密组织的情况总算有些了解,所以你看到啥,就算我没有达·芬奇那样聪明也能够猜到。”
索菲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你是在春季里看到的吧?是春分前后呢,还是三月中旬?”
索菲看着窗外:“当时正值大学春假,我提前几天回家休假。”
“你能说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吗?”
“我看还是算了吧。”她突然转过身,面对兰登,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我都已经忘记我看到什么了。”
“你是不是看到了男人,还有女人?”
索菲仿佛被击了一下,她点点头。
“他们都穿着黑色与白色的衣服对吧?”
索菲用手擦了擦眼,然后点点头,她看来愿意说些什么了。“女人们都身披白色轻纱长袍……脚穿金色鞋子,手拿金色圆球。男人们则都裹着长长的外衣,黑色的鞋子。”
兰登伸长脖子,竭力想掩饰内心激动的情绪,然而他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索菲·奈芙竟然在无意中目睹了一场有着两千年历史的神圣仪式!他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些:“他们是不是都戴了面具?戴着让人分不清性别的面具?”
“是的,他们每个人都戴着相同的面具。女人戴白色的,男人戴黑色的。”
兰登以前读过一些描述这种仪式的文章 ,因此了解它神秘的渊源,于是他低声说道:“这种仪式叫做‘神婚’,它的历史可追溯到两千多年前,古埃及的祭司与女祭司们定期举行这样的仪式,以此来赞美女性的生殖能力。”他停了一会,向她俯过身去:“不过,要是在你事先没做好准备,也不知道其内在涵义的情况下看到‘神婚’,我想你一定会很吃惊吧。”
索菲一言不发。
“Hieros Camos是希腊语,是‘神圣婚礼’的意思。”兰登继续说道。
“可我看到的仪式决不是什么婚礼仪式。”
“那是灵肉交融的婚礼,索菲。”
“你是说性的结合?”
“不对。”
“不对?”她以橄榄色的眼睛质问着他。
兰登向后退缩了一下。“嗯……你可以这么说,但并不像我们今天理解的那样。”他解释说,虽然她那天见到的也许很像是一场性的仪式,然而“神婚”与色情毫无关系。它只是一种精神上的行为。从历史上看,性的结合是男人与女人借以感知上帝存在的行为。古人相信,如果男人对圣洁的女性缺乏肉体上的感性认识,那么他在精神上也必定是不完整的,因此,与女人在肉体上实现结合,也就成了使男人在精神上得以完善并最终获得真知并了解神性的唯一方式。自伊希斯时代以来,性的仪式一直被世人认为是男人从尘世通向天堂的唯一桥梁。“通过与女人进行肉体上的交流,”兰登说:“男人会在瞬间达到高潮,此时,他的大脑完全一片空白,在那瞬间他就有可能感知到上帝。”
索菲将信将疑:“你是说像祷告词上描述的那种高潮?”
兰登不置可否,他耸了耸肩,尽管实际上索菲说对了。从生理学上讲,男性的性高潮往往会导致思维的短暂停滞,使大脑出现片刻的真空状态。此时此刻,朦胧之间人就可能觉得自己看到了上帝。冥思苦想的高僧们尽管没有性行为,然而同样能够达到类似的忘我状态,因而人们将涅磐比喻为在精神上达到的永无止境的高潮。
“索菲,”兰登轻声地说:“重要的是,你要记住古人对性的看法与我们现代人对性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性行为产生了新的生命——这是最重要的奇迹——而奇迹,只有神才能创造奇迹。女人用子宫孕育新的生命,从而使自己变得神圣起来,变成了一尊神。性的结合使人类灵魂的两半——男人与女人得以融为一体,这是一种备受推祟的手段。
借助性,男人使他们的灵魂得到完善,并且实现与上帝的对话。你看到的与其说是性行为,倒不如说是一种追求灵魂升华的仪式。‘神婚’决不是什么伤风败俗,而是极其神圣的仪式。”
他的话似乎拨动了索菲的心弦。整个晚上,她表现得非常镇静。然而兰登此刻第一次感到,她的镇定自若,正逐渐面临崩溃的境地。她的眼里溢出了眼泪,于是她撩起衣袖,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他给了她一些时间,好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必须承认,将性行为视作走近上帝的手段,这种观念一开始的确令人难以置信。过去,兰登在给他的犹太裔学生讲述早期犹太人的传统——其中就包扩一些性的仪式时,这些学生就总是听得目瞪口呆。在《圣殿》中,类似的情节也不少吧。早期的犹太人相信,在至圣所,即所罗门的圣殿里,不仅居住了上帝,而且还住了与上帝平起平坐势均力敌的女神舍金纳。追求灵魂完整的男人们跑到圣殿里,找那些女祭司或者圣仆们,跟她们性交,并通过肉体的结合感悟神性。犹太人中表示上帝的由四个字母组成的词,YHWH——这个神圣的上帝之名,其实就是脱胎于Jehovah(耶和华),它是由代表男性的Jah与古犹太人给夏娃取的犹太名Havah构成的雌雄同体。
“对早期的基督教会而言,”兰登低声解释:“人类通过性的手段直接与上帝交流,这对天主教的权力基础构成了严重的威严,因为它把教会弃置一边,破坏了他们自封的唯一可以与上帝对话的地位。出于一些很明显的原因,他们竭力诋毁性行为,并重新将它视作令人厌恶的罪恶行为,其他重要的宗教也采取了同样的手段。”
索菲沉默了,然而兰登觉得她开始对她祖父有了更深的了解。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学期早些时候,有一次他给学生上课,也发表过同样的高见。他问学生:“我们竟然对性反感,这难道不令人感到奇怪吗?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以及生理学知识告诉我们,性是自然的,是值得珍惜并使人灵魂得以充实的手段。然而现代宗教却对性行为大加挞伐,认为是可耻的行为,使我们把性视同于洪水猛兽。”
兰登决定就此打住,因为如果他告诉学生,说全世界大约有十来个——其中多数是很有影响的——秘密团体,至今还在举行性的仪式,并保溜了这种古老的传统的话,他担心会吓坏他们。美国好莱坞演员汤姆·克鲁斯在电影《大开眼界》中扮演的那个角色,偷偷跑去参加由曼哈顿人中间的精英分子举行的私人聚会,却意外目睹了“神婚”。令人
悲哀的是,制片人将大多数细节给搞错了,不过就其根本的东西——即秘密组织通过性的交合赞美性的神奇而言——还是没有弄错。
“兰登教授,”一位坐在后排的男学生举起手,满怀希望地问道:“你是说我们不要上教堂,只要有更多的性行为就可以了吗?”
兰登轻声地笑了,并不想上他的圈套。他听过许多有关哈佛大学学生聚会的传言,知道这些家伙在性方面颇为放纵。他也明白眼下他正处于下风,于是他说道:“先生们,我可不可以给你们一点忠告,那就是,不要轻易的宽容婚前性行为,也不要天真地以为你们都是什么天使,对你们的性生活我将提出这么一些建议。”
所有的男生都向前弯着身子,聚精会神地倾听。
“下次你们跟女人在一起时,首先问问自己,看看你有没有把性当作是神秘的精神性行为,然后向自己挑战,去找寻神性的火花,而要获得这种神性,男人只有通过与圣洁的女性实现肉体上的结合。”
女生们露出会心的微笑,并不住地点头。
男生们面面相觑,半信半疑,咯咯大笑,彼此开一些下流的玩笑。
兰登叹了口气,这些大学生,到底还是群孩子啊。
索菲觉得前额一阵冰凉,她将前额紧贴着飞机舷窗,茫然地望向窗外。她拼命地想理出一个头绪来,看看兰登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不禁心生几分遗憾。十年呐!她想到了祖父写给她的然而她却从未打开过的成堆的信件。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罗伯特。她没有从窗前转过身子,就开始说起来,静静地,让人觉得有点恐怖。
她开始讲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正向后面漂浮而去……她落到祖父在诺曼底乡间别墅外面的树林里……她漫无目的的找寻那座荒凉的房子……她听到声音从下面传来……然后找到了那扇隐蔽的门,便慢慢沿着石阶,一步一步朝地下室走去。她感受到了泥土的气息,清凉而轻快。时值三月,她躲在台阶投下的暗影里,注视着那些人,在闪烁不定的橘黄色的烛光下,扭来扭去,反复地吟唱。
我是在做梦吧?她自言自语地说。是在做梦。不是梦还会是什么呢?
男人们和女人们的身影在交叠,黑与白在相互转换。女人们漂亮的白纱长袍飘了起来,她们用右手将金球举起,并异口同声地唱道:“吾与汝自始即相伴兮,在万物神圣之晨曦。长夜漫漫尚未逝兮,汝已孕于吾之体。”
女人们把金球放下,每个人都忽而向前、忽而退后地扭动着身体,仿佛着了魔。他们正向圆圈中央的什么东西表达他们的敬意,
他们在看什么呢?
突然吟颂声又起,而且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了。
“君所见之女,乃君之所求。”女人们高声叫着,再次将金球举了起来。
男人们随即回应道:“伊终觅得永恒的归宿!”
吟唱的声音又渐趋平稳,然后加速,声音是更快了,直至电闪雷鸣一般。那些人往里头走了几步,然后跪倒在地。
就在那一刻,索菲终于知道他们在注视些什么。
在这些人围起的圆圈中央,一尊低矮却装饰华丽的神坛上,躺着一名男子,他光着身子,仰面朝天,还戴着黑色的面具。索菲立刻认出了这名男子和他肩上的胎记,差点没叫出声来。怎么会是祖父!单是这番景象就足以让索菲感到震惊,难以置信了,何况还有更惊人的事情在后头等着她呢!
一位戴着白色面具的裸体女人,骑在她祖父的身上。她茂密的银色头发往脑后拂去。她体形臃肿,身材看上去远不算完美,然而此刻,她正随着吟唱的节奏扭动着身子——她在向索菲的祖父调情示爱呢。
索菲想转身跑开,然而却挪不动脚步。地下室的石墙也将她禁闭起来了,此时吟唱声已达到白热化。旁边围着的那一圈人似乎也跟着唱起来了,声音到高,逐渐热烈起来。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狂笑,整个屋子似乎进入了高潮。索菲喘不过气来,她突然发现回到了巴黎。
第七十五章
阿林加洛沙主教再次把法希打来的电话挂了时,他乘坐的那架可供住宿的涡轮螺旋桨飞机,正飞越过灯火闪烁的摩纳哥城上空。他又一次跑到专为晕机者准备的袋子前,然而他太累了,即使想吐也吐不出来。
就让它结束吧!
最近法希花样百出,似乎总让人难以预测。不过今晚,一切差不多都变得毫无意义了。事情进展得如何?所有的事情变化之迅速,实在令人难以控制。我让塞拉斯去干了些什么?!我自己又干了些什么?!
阿林加洛沙双腿颤抖着,走到飞机的座舱。“你给我掉转方向吧。”
飞机驾驶员转身瞥了他一眼,笑道:“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不,我要马上到伦敦去。”
“神父,你是在包机,又不是坐出租汽车。”
“当然,我会给你补偿的。你要多少?从这里往北飞伦敦只要一个小时,而且几乎不要改变方向,所以——”
“神父,这不光是钱的问题,还有别的一些东西。”
“我给你一万欧元,你马上给我换个航向吧。”
驾驶员转过身,吃惊地睁大了双眼:“你说多少?你是什么神父啊,怎么带这么多的现金?”
阿林加洛沙折回到他的黑色公文包前,将它打开,拿出一张不记名债券,然后递给飞机驾驶员。
“这是什么?”驾驶员问道。
“梵蒂冈银行开具的不记名债券,面值一万欧元。”
驾驶员一脸疑惑。
“它跟现金一样可以通用。”
“可我要的是现金。”驾驶员说着,把债券递了回来。
阿林加洛沙主教紧挨着座舱门才没有倒下,他太虚弱了。“这关系到生死存亡的问题。你得帮帮我。我必须马上到伦敦去。
驾驶员一眼看到这位主教手上戴着的金戒指:“给我来点货真价实的东西怎么样?”
阿林加洛沙主教看了看戒指:“我可少不了这戒指啊。”
驾驶员耸了耸肩,转过身,一动不动地望着后面挡风玻璃窗的外面。
阿林加洛沙内心涌起一股浓浓的悲哀。他看了看戒指。不管怎么说,它所代表的一切,对他这位主教来说,很快就会不存在了。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他才把戒指从手指上摘下来,轻轻地放在飞机的仪表板上。
阿林加洛沙主教悄悄地从座舱溜了出去,到后面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十五秒后,他感觉到驾驶员往北倾斜了几度。
即便如此,阿林加洛沙主教还是看不出前景有多么的美妙。
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一个神圣的目标,一次精心策划的安排。然而现在,它就像一座纸牌做的房子,顷刻间坍塌了……至于结局如何,谁也不能预料。
第七十六章
兰登看到,索菲还沉浸在讲述目睹“神婚”经历时颤栗的情绪里。对他而言,他听到她的讲述后大为惊奇。索菲不但亲眼看到仪式的整个过程,而且还亲眼看到她祖父自始至终是该仪式的参与者……郇山隐修会的大师。这可是很有智慧的一帮人。达·芬奇、波提切利、埃撒克·牛顿、维克多·雨果、让·考克托……还有雅克·索尼埃。
“我不知道我还能跟你说些什么。”兰登轻轻地说。
索菲双眼放出绿光,充满了恐惧。“他待我就像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兰登终于明白他们谈话时索菲眼里流露出的情感——是懊悔,让人觉得寥远而又深沉。此前,索菲·奈芙一直在回避她的祖父,然而现在,她总算学会以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待他了。
舱外,黎明的脚步是越来越快了,那粉红色的氤氲,正从飞机的右舷弥漫开来。而他们下面的那个星球,依旧是漆黑的一片。
“我说伙计,要不要吃点什么?”提彬又回到他们中间,颇有几分自得。他拿来了几听可乐,还有一盒陈放了很久的饼干。他一边分东西给他们,一边为东西不多而拼命地道歉。“我们的伙计修道士还没开口招认呢,”他唱歌似地说道:“不过,还是多给他一点时间吧。”他咬了口饼干,看着那首诗:“亲爱的,有什么进展没有?”他望着索菲:“你祖父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呢?那块基石,那块被圣殿骑士歌颂过的基石究竟在哪里呢?”
索菲摇摇头,一言不发。
就在提彬再次揣摩那首诗的当儿,兰登开了一罐可乐,转身面对着窗户。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些秘密仪式和尚待破译的密码。“圣殿骑士赞美的基石,就是开启此门的钥匙。”他呷了一大口可乐。圣殿骑士赞美的基石。可乐还有点热呢。
黑夜的面纱很快被曙光揭去,兰登目睹了昼夜的更换,他看到了飞机下面波光粼粼的海洋。到了英吉利海峡,就不用等上那么久了。
兰登倒是希望这黎明的曙光能够将他混沌一片的思维点亮,然而舱外越是明亮,他对真相的把握就越是迷惘。他仿佛听到了五步抑扬格的节奏以及人们反复的吟唱,“神婚”与神圣仪式上的声音,在和着飞机的轰鸣声回响。
圣殿骑士赞美的基石。
飞机再次着陆了。这时,兰登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感悟的光芒。他狠命的把喝光的可乐罐子砸了下去。“你不会相信的,”他转身对其他人说:“这块圣殿骑士赞美的基石——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提彬看着着碟子:“这么说你知道基石在哪里了?”
兰登笑了笑:“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可我知道它是什么。”
索菲俯身过来倾听。
“我认为headstone就取它的字面意义,是指石头,而不是什么坟墓的基石。”兰登解释说,内心充满了某人在学术上取得突破进展时特有的那种熟悉的喜悦。
“你是说石头?”提彬紧跟着问。
索菲似乎同样感到茫然。
“雷爵士,在宗教法庭肆意镇压异教徒期间,教会不是诬蔑圣殿骑士们都是异教徒吗?”兰登转过身子说。
“对呀,他们罗列了许多罪名,什么鸡奸啦,往十字架上撒尿啦,瞎搞鬼神崇拜啦,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在这些罪名里不是还提到盲目崇拜神像这一项吗?具体说来,就是教会指责圣殿骑士们秘密举行向石像祈祷的仪式……而这座石像,就是异教神……”
“你是指鲍芙默神!”提彬失声叫了出来:“天哪,罗伯特,你说得太对了!你说的就是那块被圣殿骑士赞美过的石头!”
兰登赶快给索菲解释,告诉她鲍芙默神是异教徒掌管生殖的神,是与人类的生殖能力联系在一起的。鲍芙默神的头是羊的形状,羊是具有旺盛生命力的普遍标志。圣殿骑士们围着它的头部石像,念着祈祷词,以此来表达他们对鲍芙默神的敬意。
“鲍芙默神,”提彬嗤嗤地笑道:“举行这种仪式就是歌颂通过性的结合来创造生命的神奇,可是克雷芒教皇却让大家相信鲍芙默神的头其实是魔鬼的头。这位教皇利用鲍芙默神的头大做文章 ,把它当作反对圣殿骑士的重要突破口。”
兰登对此表示赞同。现代人信仰一种长角的被称作撒旦的鬼神,其历史可追溯到对鲍芙默神的崇拜上,教会企图将这尊长角的象征生命力的神贬为邪恶的标志。教会很明显取得了成功,尽管不是全面意义上的。在美国人庆祝传统的“感恩节”的餐桌上,仍然可以看到带有异教色彩的、各种长角的具有旺盛生命力的东西。装满花果象征丰饶的羊角,是献给鲍芙默神生命力的礼赞,这在天神宙斯受到一只山羊的哺育以后就有了。这只山羊折断了角,但它的角却变戏法似的装满了水果。鲍芙默神也出现在群像里,有些爱开玩笑的人,在朋友的脑后伸出两根手指,作出V字形的手势。当然,这些爱搞恶作剧的人,又有几人会意识到他们作出俏皮的手势,其实是在为被他们嘲弄的人的旺盛的生命力做广告呢?
“是的,是的。”提彬激动地说。“鲍芙默神一定是诗里所提到的,那块被圣殿骑士们赞美过的基石。”
“好啦,”索菲接过话:“但如果鲍芙默神就是那块被圣殿骑士们赞美过的基石的话,那我们就又碰上了一个进退两难的难题了。”她指着密码盒上的刻度盘。“鲍芙默这个词有八个字母,但我们要找的只是五个字母的词呢。”
提彬笑得更欢了。“亲爱的,这样一来,埃特巴什码就能派上用场了。”
第七十七章
兰登记得很清楚,提彬刚刚凭记忆写完了为数22个的所有的希伯来字母。经过允许,他采用了相应的罗马字母,而不是希伯来字母,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用准确无误的希伯来式的发音来朗读这些字母。
A B G D H V Z Ch T Y K L M N S O P Tz Q R Sh Th
提彬念道:“阿勒夫(Alef),贝特(Belt),达勒(Dalet),赫依(Hei),维夫(V
av),扎因(Zayin),切特(Chet),特德(Tet),尤德(Yud),卡夫(Kaf),拉
姆德(Lamed),墨姆(Mem),纳恩(Nun),萨姆西(Samech),阿因(Ayin),佩因
(Pei),扎迪克(Tzadik),库夫(Kuf),雷希(Reish),希因(shin),塔夫(Ta
V)。”
提彬夸张地擦了擦眉头,然后继续费力地钻研下去。“在正式的希伯来书写体系里,元音字母是不需要写出来的。所以,如果用希伯来字母拼写鲍芙默神这个单词,就会失去三个元音,只剩下——”
“五个字母。”索菲脱口叫道。
提彬点了点头,又开始写起来。“好了,这就是用希伯来字母拼写鲍芙默神这个单词的正确形式。为了清楚起见,我把省略的三个元音字母也在这里写出来。”
Ba P Vo Me Th
“当然,你得记住,”他继续补充道:“希伯来语一般是从相反的方向写起的,但这里我们照样能够运用埃特巴什码。接下来,我们必须将所有的这些字母,按照与原先排列方向相反的顺序重写一遍,用这种方式来创造我们自己的替换系统。”
“还有一个更简便的方法。”索菲把笔从提彬的手里拿过来:“它对所有反射性的,包括埃特巴什码在内的替换密码都很管用。这是我在皇家霍洛威大学学到的小把戏。”她先从左到右写了字母的前一半,然后又在下面从右到左写剩下的那部分字母。“密码分析专家把它称作重影,单看部分很复杂,再看就容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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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B │G │D │H │V │Z │Ch│T │Y │K │
├─┼─┼─┼─┼─┼─┼─┼─┼─┼─┼─┤
│Th│Sh│R │Q │Tz│P │O │S │N │M │L │
└─┴─┴─┴─┴─┴─┴─┴─┴─┴─┴─┘
提彬瞄了索菲写的东西一眼,笑着说:“不错嘛。看到霍洛威大学的后生们术业有专攻,我真的很高兴呐。”
兰登看着索菲画的替换矩阵,不禁越发颤栗起来。他想,以前最早使用埃特巴什码的那些学者,在破译当今很出名的什萨克城(Sheshach)之谜的时候,其激动兴奋之情,也不过是如此吧。多年来宗教学者们一直对《圣经》上提到的什萨克城的说法颇为不解。因为查遍所有的地图,翻遍所有的文献,也找不到这个城市,但它却多次在《圣经》中的《耶利米书》里提到,如什萨克城的国王啦,什萨克城啦,以及什萨克城的臣民等。最后,有位学者运用埃特巴什码进行分析,而显示出来的结果几乎让人要晕厥过去。分析表明,什萨克城实际上就是另一个特别有名的城市的代名词。其解析过程非常简单。
什萨克城,用希伯来语拼写就是:Sh-Sh-K。
Sh-Sh-K,如果用以上的密码矩阵来加以替换,就变成了B-B-L。
B-B-L,用希伯来语的话来讲,就是巴比伦城。
分析表明,神秘的Sheshach城就是通常所说的巴比伦城,自此引起了一场《圣经》考据热。几周之内,通过采用埃特巴什码进行分析,《旧约》里好几个令人费解的词又相继找到了解释,使原先那些学者连想都没想过的许多隐藏的含义浮出了水面。
“我们也差不多了。”兰登低声地说,按捺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
“还差一点呢,罗伯特。”提彬说。他扫了索菲一眼,笑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索菲点了点头。
“好的,鲍芙默神,如果用无元音字母的希伯来语,就是这样:B-P-V-M-Th。现在,我们简单运用你画的埃特巴什替换矩阵,将这些字母转换成五个字母的密码。”
兰登的心“咚咚”地跳起来。B-P-V-M-Th。阳光正从窗户外倾泻进来。他看着索菲的密码替换矩阵,开始慢慢地进行转换。B是Sh……P是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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