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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芬奇密码》作者:丹·布朗

_4 丹·布朗(美)
  兰登呼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我非常肯定你祖父是一个秘密团体的成员。一个古老而隐秘的教会。”
  索菲觉得心被揪得更紧了。她也可以肯定这一点。十年来,她一直想忘记那个能确认这一事实的事件。她目睹过一件出人意料的、让人无法原谅的事。
兰登说:“法国百合和P.S.放在一起,是他们的组织标志,是他们的徽章 和图标。”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索菲真不希望兰登回答说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曾经写过有关这个组织的书,”兰登兴奋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秘密团体的标志是我的一个研究方向。它自称‘郇山隐修会’。它以法国为基地,有实力的会员遍及欧洲。实际上,它是世界上现存的最古老的秘密团体。”
  索菲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
  兰登已加快了语速:“历史上许多著名的人物都是隐修会的成员,像波提切利、牛顿、雨果等。”他顿了一下,“还有列昂纳多·达·芬奇。”他的话语中饱含着对学术研究的热情。
  索菲盯着兰登:“达·芬奇也是秘密团体的成员?”
  “1510年到1519年,达·芬奇担任大主教主持隐修会的工作。这也正是你祖父酷爱列昂纳多的作品的原因。他们虽然身处不同的历史时期,但都是教会的兄弟。他们都酷爱女神圣像学,信仰异教、女神,蔑视天主教。对于隐修会信奉神圣的女神,有详细的历史记载。”
  “你是说这个团体是异教女神狂热崇拜者的组织?”
  “很像异教女神狂热崇拜者的组织。但更重要的是,据说他们保守着一个古老的秘密。这使得他们有无比巨大的力量。”
  虽然兰登的眼神无比坚定,但索菲打心眼儿里怀疑这种说法。一个秘密的异教狂热崇拜者组织?曾以达·芬奇为首?这听起来十分荒唐。她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无意的早归让祖父惊讶万分,她看到了那令她至今无法接受的事实。难道这就是为什么———
  “还活着的成员的身份是机密,”兰登说,“但你小时候所见到的P.S.和法国百合图案是一个有力的证明。它只可能与隐修会有关。”
  索菲这才意识到兰登对她祖父的了解超乎她的想象。这个美国人可以告诉她许多东西,但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可不能让他们把你抓走,罗伯特。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谈。你必须离开这里!”
  索菲的声音在兰登的脑海中变得模糊。他哪儿也不想去。他又陷入了沉思。古老的秘密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些被人遗忘的历史又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兰登慢慢转过头,透过红色的光雾凝视《蒙娜丽莎》。
  法国百合……法国百合……《蒙娜丽莎》。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像一支无声的交响曲,是有关郇山隐修会和达·芬奇的古老秘密的回响。
  几英里外,荣军院前的河畔,拖挂卡车的司机大惑不解地站在警察的枪口前,看着警长怒吼着将一块肥皂投入水位正高的塞纳河中。
第二十四章
  塞拉斯抬头看着圣叙尔皮斯方尖碑,估量着巨大的大理石碑面的高度。他身上的肌肉因为兴奋绷得紧紧的。他再次环视了一下教堂,确认四周无人。然后,他跪倒在石碑的基座前。当然,这并非是出于尊敬,只是出于实际需要。
  楔石藏在玫瑰线下。
  在圣叙尔皮斯方尖碑的基座处。
  所有隐修会的成员都这么说。
  塞拉斯跪在地上,双手在石块铺就的地面上摸索着。他没有发现哪块地砖上有表明可以移动的裂纹或标记,于是就开始用指关节敲击地面。他沿着铜线敲击着方尖碑附近的每一块地砖,最后终于发现有一块地砖的回音与众不同。
  地砖下是空的!
  塞拉斯笑了起来,看来他杀的那几个人都说了实话。
  他站起身来,在圣殿里寻找可以用来撬开地砖的东西。
  桑德琳嬷嬷蹲在塞拉斯上方那高高的唱诗班站台上,屏住了呼吸。她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这个来访者的身份与他的表象不符。这个神秘的天主事工会的僧侣另有所图。
  为了一个秘密的目的。
  有秘密的又何止你一人呢,她想。
  桑德琳嬷嬷不仅是这所教堂的看守人,还是一名卫士。今晚,那古老的隐修会机制又开始运行了。陌生人来到方尖碑的基座边是教友们发出的信号。
  那是无声的痛苦呼唤。
第二十五章
  巴黎的美国大使馆设在一幢综合楼内,它位于香榭丽舍大街北面的一条大道上。这块三英亩的土地被视为美国的领土,也就是说这块土地上的人与在美国国土上的人受同样的法律的约束和保护。
  大使馆的晚间接线员正在阅读国际版的《时代》杂志,忽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美国大使馆,”她接起电话。
  “晚上好。”打电话的人用带着法国口音的英文说道,“我需要一些帮助。”那人虽然措辞有礼,但语调生硬,官腔实足。“有人告诉我你们的电话自动操作系统中有我的电话语音信息。我叫兰登。但不巧的是,我忘记了进入语音信箱的三位数密码。如果您能帮助我,我将万分感激。”
  接线员迷惑地愣在那里。“对不起,先生。您的语音信息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了。那个系统已经在两年前为了安全防范而撤销了,而且所有的密码都是五位数的。是谁告诉您有语音信息的?”
  “你们没有电话自动操作系统?”
  “没有,先生。信息都由我们的服务部笔录下来。可以再说一下您的姓名吗?”
  那人挂上了电话。
  贝祖·法希在塞纳河边踱步,一言不发。他明明看见兰登拨了个当地的区号,又键入了三位数的密码,然后接听了录音留言。如果兰登没有打电话到大使馆,那么他到底打电话给谁了呢?
   法希看着自己的手机,忽然意识到答案就在自己的手中。兰登是用我的手机打的那个电话。
   法希打开手机菜单,调出新近拨出的号码,找到了兰登拨的那个电话。
   一个巴黎的交换台,接着是三位数密码454。
   法希重拨了这个号码。铃声响了起来,法希等待着。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您好,索菲·奈芙。”那是录音留言,“我现在不在,……”
  法希再拨4……5……4的时候,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第二十六章
  虽然《蒙娜丽莎》大名远扬,可它实际上只有三十一英寸长,二十一英寸宽,比卢浮宫礼品店中出售的《蒙娜丽莎》招贴画还小。它被挂在国家展厅西北墙那两英寸厚的防护玻璃框内。这幅画画在一块白杨木板上,达·芬奇的晕染法使它看上去飘逸而朦胧,事物的边界相互交融在一起。
  自从被卢浮宫收藏以来,《蒙娜丽莎》已经两次被盗。最近的一次是在1911年,它从卢浮宫的“神秘之室”——正方形展厅中消失了。巴黎人在街道上哭泣,在报纸上发表文章 ,乞求窃贼将画还回来。两年后,在佛罗伦萨饭店的一个房间中,有人在一个旅行箱的夹层中发现了这幅画。
  现在,兰登已经向索菲表明他根本就不打算离开,他和索菲一起向国家展厅深处走去。在距离《蒙娜丽莎》还有二十码的时候,索菲打开了紫外线灯。紫外线灯在他们前方的地板上投射出一片扇形的青色光亮。索菲将光束在地板上前后晃动,寻找着感光墨水的痕迹,就像一艘扫雷艇在搜寻着水雷。
  兰登走在索菲身边,为能与伟大的艺术作品面对面而兴奋不已。他瞪大眼睛,把目光投向紫外线灯的光影所不及的地方。在他们的左边,拼花地板上放着供参观者小憩的八边形大沙发,看上去就像广阔的海洋中有一座黑暗的孤岛。
  此时,兰登已经可以看见那深色的防护玻璃框了。他知道,在那后面,悬挂着世界上最著名的油画。
  兰登明白,《蒙娜丽莎》之所以成为世界艺术名品,并不是因为蒙娜丽莎拥有神秘微笑,也不是因为众多艺术史学家对它作出了神秘的说明,而仅仅是因为列昂纳多·达·芬奇声称这是他的得意之作。无论到哪里,他都带着这幅画,他说自己无法与它分离,因为它是对女性美的最完美表达。
  尽管如此,许多艺术史学家认为达·芬奇对于《蒙娜丽莎》的喜爱与其艺术技法无关。实际上,它不过是一幅运用了晕染法的普通肖像画。许多人认为达·芬奇对于这幅画的喜爱源于更深层的原因:它隐藏着信息。事实上,《蒙娜丽莎》是世界上记载最详实的玩笑之一。尽管多数艺术史的大部头专著都揭示了它那巧妙的影射和含义,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她的微笑非常神秘。
  一点儿都不神秘,兰登边想,边朝那幅画走去,那模糊的轮廓在他的眼中变得渐渐清晰起来。根本不神秘。
  最近,兰登刚与一群人分享了《蒙娜丽莎》的秘密。这群人的身份出人意料——他们是埃塞克斯县监狱的囚犯。兰登的这场狱中研讨会是哈佛大学“送教育进监狱”项目的一个组成部分,兰登的同事们把这个项目称为“囚犯文化”。
  收容所图书馆的灯都熄灭了。兰登站在幻灯机前与前来上课的囚犯们一起分享《蒙娜丽莎》的秘密。这些人的专注出乎他的意料——他们虽然长得粗壮,但很敏锐。兰登将《蒙娜丽莎》的图片投射到图书馆的墙壁上,说道,“你们可以发现蒙娜丽莎身后的背景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兰登指着这明显的差异说:“达·芬奇将左边的地平线画得明显高于右边的地平线。”
  “他把画挂歪了?”一个囚犯问道。
  兰登暗自发笑。“不,达·芬奇可不常犯这样的错误。实际上,这是他玩的一个小把戏。他把左边乡村景色的地平线画得低一些,这样就使得蒙娜丽莎的左侧看上去比右侧大一些。这是达·芬奇开的小玩笑。历史上,人们曾给男女指定了方位——左边代表女性,右边代表男性。因为达·芬奇是女性主义的信仰者,所以他让蒙娜丽莎从左边看上去更庄重美丽。”
  “我听说达·芬奇是个同性恋男人,”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个子男人说。
  兰登不得不承认,“虽然历史学家们通常不提,但达·芬奇确实是一个同性恋者。”
  “这就是他全身心投入女性崇拜中的原因吗?”
  “实际上,达·芬奇也赞同男性与女性之间的和谐。他相信,只有男性元素和女性元素共存,人的心灵才能被照亮。”
  “就像少妇身上长阴茎吧?”有人喊道。
  这一问引得众人捧腹大笑。兰登本想指出单词“阴阳人(hermaphrodite)”的词根划分,并说明它与赫尔墨斯(Hermes)和阿芙洛蒂忒(Aphrodite)的联系,但他看出大家似乎无法接受,于是作罢。
  “嗨,兰登先生,”一个肌肉发达的男人问,“《蒙娜丽莎》画的就是达·芬奇,这是真的吗?听说是真的。”
  “很有可能,” 兰登答道,“达·芬奇是个爱搞恶作剧的人。电脑分析显示,《蒙娜丽莎》和达·芬奇自画像在人物的脸部有许多相似之处。无论达·芬奇是怎么想的,他的蒙娜丽莎既不是男性也不是女性。她巧妙地隐藏着双性信息。她是两性的融合体。”
  “你肯定,那些认为蒙娜丽莎是个丑陋少妇的说法不是哈佛大学的观点。”
  兰登笑了起来。“说得对。其实,达·芬奇留下了一条重大的线索暗示人物是双性的。有没有人听说过有一个埃及传说中的神叫做阿蒙(Amon)?”
  “知道!”那个大高个儿说,“代表男性生殖的神!”
  兰登颇为吃惊。
  “每一盒阿蒙牌避孕套上都这么写着。”那个肌肉发达的男人咧嘴笑了,“盒子上画着一个长着公羊头的家伙,还写着他是埃及传说中代表男性生殖的神。”
  兰登对这个牌子并不熟悉,但他还是很高兴,因为生产厂家没把象征意义弄错。“说得对。阿蒙的形象是一个长着公羊头的男人。我们现在所说的‘性冲动’的俚语,就与他那卷曲的羊角和性乱交行为有关。”
  “他妈的,真想不到!”
  “他妈的,想不到吧,” 兰登说,“你们知道谁是与阿蒙对应的神吗?谁是埃及传说中代表女性生殖的神?”
  好几秒钟的沉默。
  “是伊西丝(Isis)”, 兰登告诉众人。他拿起一支水笔,边说边把话写了下来,“代表男性生殖的神叫阿蒙(Amon)。代表女性生殖的神叫伊西丝(Isis),古代文字曾将其读做L’ISA。”
  兰登写完,退到幻灯机后。
  AMON L’ISA
  “得到些什么启示?” 兰登问。
  “蒙娜丽莎(Mona Lisa)……狗屁胡扯,”有人低声说。
  兰登点点头。“先生们,不仅蒙娜丽莎的脸看上去是双性的,就连她的名字也是由男性元素和女性元素结合而成的。朋友们,这就是达·芬奇的小秘密,也是蒙娜丽莎为何总在会意地微笑的原因。”
  
  “祖父在这里,”索菲突然在距《蒙娜丽莎》只有十英尺处蹲下身来。她将紫外线灯指向地板的一点。
  起初,兰登什么也没看见。当他在索菲身边蹲下后,发现地板上有一小滴已经干掉的感光液体。墨水?忽然他意识到紫外线灯的用处。血。他激动起来。索菲说得对,雅克·索尼埃死前确实来过这里。
  “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到这里,”索菲轻声说着站起身来。“我知道他一定给我留下了信息。”她大步走到《蒙娜丽莎》跟前,用灯照亮画的正前方。她将光束在画前的地板上来回晃动。
  “这儿什么也没有!”
  正在这时,兰登发现《蒙娜丽莎》前面的防护玻璃框上有一个模糊的紫色亮点。兰登抓住索菲的手腕,将光束向上移,指向《蒙娜丽莎》本身。
  两人都愣住了。
  在蒙娜丽莎脸部前方的防护玻璃上,有六个潦草的单词闪着紫色的光。
第二十七章
  科莱中尉坐在索尼埃的桌前,吃惊地将电话紧紧贴在耳朵上。我没有听错法希的话吧?“一块肥皂?可是兰登是怎么会知道有全球定位系统跟踪器的?”
  “索菲·奈芙,”法希说道,“是索菲·奈芙告诉他的。”
  “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妈的,问得好,我刚刚听了一段电话录音,证实是索菲教唆的。”
  科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奈芙到底是怎么想的?法希已经掌握了她妨碍警务的证据,她不仅将被开除,而且将被投入监狱。“警长……兰登现在在哪里呢?”
  “火警有没有响起过?”
  “没有,先生。”
  “没有人走出艺术大画廊的大门?”
  “没有。按您的吩咐,我们已经派了一个卢浮宫的保安人员守住大门。”
  “好的,那么兰登一定还在艺术大画廊里面。”
  “还在里面?可他在里面做什么呢?”
  “卢浮宫的保安人员有武器吗?”
  “有,先生。他是一名高级保卫人员。”
  “让他进来,” 法希命令道,“我无法在几分钟之内将我的人调回来,我可不想让兰登夺路而逃。” 法希顿了顿,接着说,“你最好告诉那个保卫人员,索菲·奈芙说不定正和兰登在一起。”
  “我想,奈芙警官已经走了。”
  “你确实看见她走了吗?”
  “没有,但是——”
  “也没有警卫看见她离开。他们只看见她走了进去。”
  科莱被虚张声势的索菲蒙住了。她还在卢浮宫里?
  “你去办这件事,” 法希命令道,“我希望回来的时候可以看到兰登和奈芙在枪口前。”
  拖挂卡车开走后,法希探长将手下人集合起来。今晚的事已经证明了兰登是个难以捉摸的追捕目标,现在他又得到了奈芙警官的帮助,追捕工作将比想像中困难得多。
  法希决定一切行动要稳扎稳打。
  他把赌注一分为二,将一半人派回卢浮宫把守出口,将另一半人派往兰登在巴黎可以找到的惟一的避风港。
第二十八章
  国家展厅里,兰登惊讶地望着防护玻璃上那闪着紫光的六个单词。这文字像是飘荡在天际,在蒙娜丽莎那神秘的微笑上投下了依稀可见的阴影。
  “隐修会,”兰登低声说,“这证明你的祖父是隐修会成员。”
  索菲大惑不解地望着他。“你看得懂?”
  “一点都不差,” 兰登点头说着,思绪万千。“这宣扬了隐修会的最基本理念。”
  索菲困惑地看着蒙娜丽莎脸上那潦草写就的信息。
  男人的欺骗是多么黑暗。
  兰登解释说:“索菲,隐修会违规崇拜女神是基于这样一个信念:早期基督教中的强权男性散布贬低女性的谣言惑众,唆使大众偏爱男性。”
  索菲看着那几个单词,保持沉默。
  “隐修会认为,君士坦丁大帝和他的男性继位者们通过将女性神灵邪恶化的宣传活动,成功地将基督教转变为男性统治的宗教,将女神的地位从现代宗教中抹去了。”
  索菲还是将信将疑。“祖父让我到这里来发现这些文字,他一定不仅仅想告诉我这些。”
  兰登明白她的意思,她认为这又是一个密码。兰登无法立即判断出这里面是否还有其他什么意义,他的注意力还在那清晰明了的字面意义上。
  男人的欺骗是多么黑暗,他想,的确是很黑暗。
  不可否认,现代的基督教为当今麻烦重重的世界做了许多有益的事,但它却有一段充满欺骗和暴力的历史。他们对异教和女性崇拜宗教组织的残忍圣战延续了三个世纪,采用的手段既鼓动人心,同时又是耸人听闻的。
  由天主教裁判所发行的《巫婆之锤》无疑堪称人类历史上最血腥的出版物。它向人们灌输“自由思考的女人们给世界带来威胁”的思想,并教导神职人员如何去识别、折磨并消灭她们。教会所指认的“女巫”包括所有的女学者、女神职人员、吉普赛女人、女巫师、自然爱好者、草本采集者以及任何“涉嫌与自然世界协调一致的女性”。助产士们也被杀害,因为她们用医学知识来缓解分娩的疼痛被视为异教徒的做法——教会声称,生育的痛苦是上帝为夏娃偷食禁果而给予她的正当惩罚,这样生育和原罪的思想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在追捕女巫的三百年中,被教会绑在柱子上烧死的女性多达五百万。
  今天的世界就是活生生的例证。
  女性曾被认为对文明开化作出了不容忽视的贡献,发挥了与男性同等的作用,但世界各地的神庙却将她们抹去了。犹太教、天主教和伊斯兰教中都没有女性神职人员。就连每年产生春季生殖力的神圣婚礼——巴比伦生殖神塔模斯教派的宗教礼仪,即男女通过肉体上的结合实现心灵的融合——也被视为是羞耻之举。曾经把与女性进行性融合视为遵从上帝旨意的男性们,现在则担心这是性冲动魔鬼在作祟,而这些魔鬼的最好帮凶就是……女人。
  甚至就连与女性有关联的方位“左”也难逃教会的诽谤。法语和意大利语中表示“左”的单词——gauche 和sinistra——都包含着贬义,而表示“右”的单词则包含着褒义,暗示着“正直”、“机敏”、“正确”。直到今天,激进的思想被称为左翼,大凡邪恶、阴险、不理智的东西都与“左”有关联。
  女神的时代结束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地母亲已经变成了男人的世界,毁灭之神和战争正在夺去无数人的生命。男性时代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而没有受到女性的阻挠。郇山隐修会认为,正是由于女性的神圣地位在现代生活中的被剥夺才造成了“生活的不平衡”——即霍皮族印第安人所说的“koyanisquatsi”。这种“不平衡”状态的显著表现是由睾丸激素诱发的战争不时打响,各种神秘组织团体泛滥,人们对于大地母亲愈发不敬。
  “罗伯特!”索菲的低语将兰登从沉思中唤醒。“有人来了!”
  兰登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在向这里逼近。
  “到这儿来!”索菲熄灭了紫外线灯,消失在兰登的视线中。
  好几秒钟,兰登两眼一片漆黑。到哪儿?兰登适应了黑暗后,他看见索菲的影子朝展厅中央跑去,躲到了八边形长沙发的后面。他正想跟着跑过去,有人冷冷地喝住了他。
  “站住!”那个人站在门口,叫道。
  卢浮宫的保卫人员举枪进入国家展厅,用枪口直指兰登的胸口。
  兰登本能地将双手高举过头。
  “趴下!” 保卫人员命令。
  兰登立即脸冲地板趴在地上。保卫人员匆忙走过来,将他的双腿踢分开,让兰登四肢伸展。
  “老实点儿,兰登先生,”他用枪顶着兰登的背,“老实点儿。”
  兰登脸冲地板,四肢伸展着趴在那里,觉得这样的姿势颇具幽默感。《维特鲁威人》,他想道,不过是脸冲下的。
第二十九章
  圣叙尔皮斯教堂中,塞拉斯从圣坛上取下烛台,走回方尖碑前。烛台架正好可以用来敲碎地砖。塞拉斯瞅了瞅那块下面有空洞的大理石地砖,意识到要想敲碎它而不发出声音是不可能的。
  用铁家伙敲大理石,一定会在这圆拱屋顶下产生很大的回响。
  会不会让修女听见?她现在一定睡着了。即使这样,塞拉斯也不想冒险。他环顾四周,想找块布把铁棒头包起来。他所能发现的,只有圣坛上的那块亚麻遮布,但那是他不愿玷污的。我的披风,他想道。塞拉斯知道这里没有旁人,于是解下了披风。当他脱下披风时,羊毛纤维刺痛了他背部的新伤口。
  此时,塞拉斯赤裸着身体,只系着一根腰带。他将披风包在铁棒头上,然后瞄准那块地砖的中心,将铁棒砸了下去。一声闷响。地砖并没有破。他又砸了一下。这次的闷响伴随着石块开裂的声音。当他砸到第三下时,地砖终于碎了,碎石片纷纷落入下面的空洞中。
  一个隔层!
  塞拉斯迅速地拨开残留在洞口的碎石,向空洞里张望。他跪在那里,热血沸腾,将赤裸的白手臂伸进了洞里。
  起先,他什么也没有摸到。隔层是空的,只有光溜溜的石头。他又向深处摸去,在玫瑰线的下方,他摸到了些什么!一块厚厚的石板。他抓住石板边缘,轻轻地把石板抬了出来。他站起身来,仔细地打量自己的发现,只见这是一块边缘粗糙、刻着文字的石板。好一阵子,他觉得自己成了当代的摩西。
  塞拉斯定睛看那文字,颇感惊奇。他本以为这上面会刻着一幅地图,或一系列复杂的指令或是一串密码,但实际上石板上所刻的文字再简单不过了。
  Job 38:11
  《圣经》中的一节?这也太简略了,塞拉斯惊讶不已。他们所追寻的那个秘密地点竟由《圣经》的一节来揭示。隐修会的教友们不顾一切地掩饰真相!
  《约伯记》第三十八章 ,十一节。
  虽然塞拉斯背诵不出第十一节的内容,但他知道《约伯记》讲述的是一个上帝的信徒经历了种种考验,生存下来的故事。很符合实际情况,塞拉斯想着,抑制不住兴奋之情。
  他低头看着闪光的玫瑰线,忍不住笑了起来。圣坛上支着一个金光闪闪的书架,书架上放着一本巨大的皮革封面的《圣经》。
  桑德琳嬷嬷在唱诗班站台上不住地颤抖。几分钟前,当那个男人脱掉披风时,她正想逃走,去执行她的任务。当她看见他那雪白的肌肉时,感到无比震惊。他那宽厚而又苍白的后背上布满血红的伤痕。即使相距甚远,她也可以看出那都是新伤。
  那个人被无情地鞭打过!
  她还看见他的大腿上缠着印着血迹的纱布,纱布下的伤口还在流血。什么样的神灵想让人的肉体受到这样的惩罚?桑德琳嬷嬷知道,她永远也无法理解天主事工会的宗教礼仪。但那不是她现在要考虑的事。天主事工会在寻找拱顶石。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桑德琳嬷嬷想不到答案,也没有时间去想。
  那个浑身血淋淋的僧侣又穿上披风,拿着他的战利品向着圣坛,向着《圣经》走去。在一片死寂中,桑德琳嬷嬷离开了唱诗班站台,快速返回她的房间。她趴在地上,从木板床下摸出一个信封,拆开了封口。那个信封是她三年前就藏到那里的。
  打开信封后,她发现了四个巴黎市内的电话号码。
  她用颤抖的手开始拨打电话。
  楼下,塞拉斯将石板放到圣坛上,迫不及待地伸手去取《圣经》。当他翻阅书页时,那细长而苍白的手指渗出汗来。他从“旧约”部分翻出了《约伯记》,又找到了第三十八章 。他一边用手指顺行向下指,一边猜想着他将会看到的文字。
  那将为我们指路!
  找到了第十一节,可那里面只有七个词。他不解地重读了一遍,感到大事不妙。这一节中只写着:
  你将到此,但切莫前行。(HITHERTO SHALT THOU COME, BUT NO FURTHER.)
第三十章
保安人员克劳德·格鲁阿尔站在《蒙娜丽莎》前,看着这个被制服的俘虏无比愤怒。这
个杂种杀了雅克·索尼埃。对格鲁阿尔和整个保安队的队员来说,索尼埃就像一位慈爱
的父亲。
格鲁阿尔想立即扣动扳机,对罗伯特·兰登的后背来上一枪。格鲁阿尔是为数不多的真
正荷枪实弹的高级保安人员之一。但他提醒自己,如果不让兰登接受贝祖·法希的审问
,也不经受牢狱之苦就杀了他,倒是便宜了他。
格鲁阿尔拔出腰间的对讲机,大声请求派人支援。但对讲机中只有嘈杂的静电干扰声。
这间展厅中附加的安全装置总是对保安人员的通讯产生干扰。我必须到门口去。格鲁阿
尔一边用枪指着兰登,一边向门口退去。刚退出几步,他察觉到了些什么,停了下来。
那是什么?
在展厅的中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幻影。一个人影。还有其他人在?一个女人快步地在黑
暗中穿行,向远处左边墙走去。她拿着紫光灯在身前来回晃动,好像在找什么感光的东
西。
“什么人?”格鲁阿尔大喝道,又极度紧张起来。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将枪指向谁,也
不知道应该往哪里移步了。
“PTS。”那个女人镇静地回答,仍晃动着紫光灯,扫视着地面。
科技警察(Police Technique et Scientifique)。格鲁阿尔冒出了冷汗。我还以为所
有的警察都走了呢!他这才想起来,那紫光灯是紫外线灯,科技警察总是带着那家伙,
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警署要在这里寻找证据。
“你叫什么名字?”直觉告诉格鲁阿尔,此事蹊跷。“快说!”
“我叫索菲·奈芙。”那人用法语平静地回答。
这个名字在格鲁阿尔记忆深处留有一点儿印象。索菲·奈芙?这不是索尼埃孙女的名字
吗?她很小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可能是她!就算她是索菲
·奈芙,也不能信任她,因为格鲁阿尔已经听说索尼埃和孙女的关系决裂了。
“你知道我是谁,”那个女人大声说道,“罗伯特不是凶手。请相信我。”
克劳德·格鲁阿尔可没打算把她的话当真。我需要支援!他又听了听对讲机,里面还是
静电干扰声。他离出口还足有二十码,他仍用枪指着趴在地上的兰登,向后退去。他一
边退,一边注意着索菲,她正举着紫外线灯细细地打量着挂在《蒙娜丽莎》对面的那张
大幅油画。
格鲁阿尔意识到那是什么画,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帝呀,她到底想干什么?
索菲站在展厅的那头,额角直冒冷汗。兰登还趴在地上——像一只展翅的老鹰。坚持住
,罗伯特。索菲知道格鲁阿尔不会向他们开枪,就又将注意力转到了手头的问题上。她
特意用紫外线灯扫视达·芬奇的另一幅作品。她扫视了画前的地板,画周围的墙壁以及
油画本身,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儿一定会有些什么!
索菲坚信她可以正确地理解祖父的意图。
他还可能会告诉我些什么呢?
她正在审视的这幅油画有五英尺高,上面画的是坐在那里抱着婴儿耶稣的圣母玛丽娅、
施洗者约翰和站在峭壁上的乌列天使。小时候,每次来看《蒙娜丽莎》,祖父都会把索
菲拉到展厅这头也看一看这幅画。
祖父,我来了!可是我什么也没看见!
索菲听见格鲁阿尔又在通过对讲机请求支援了。
快点想!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蒙娜丽莎》防护玻璃上的潦草字迹。男人的欺骗是多么黑暗。
眼前的这幅画前却没有可供写信息的防护玻璃,而索菲知道祖父绝不会直接在画上写字
而损坏艺术品的。她愣了一下。至少不会在正面。她抬头看了看那从屋顶上垂下、用以
悬挂油画的钢丝绳。
可能在画后面吗?她抓住油画木框,用力把画向自己身前拽。画很大,索菲将其从墙上
掀起时,画布向前弯曲。索菲把头和肩膀都伸到了画布后面,举着紫外线灯审视画的背
面。
很快,索菲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油画背后一片空白,没有紫色的感光文字,只有陈旧
画布上的点点棕褐的色斑——
等一等。
索菲突然看见在靠近油画底部的木框上,有一个金属物发出耀眼的光。那个东西很小,
嵌在木框与画布的空隙中,还拖着一条闪光的金链。
索菲极为震惊,那正是挂在那把金钥匙上的链子。钥匙柄呈十字形,正面还刻着法国百
合的图案和首字母缩写P.S.,这是索菲九岁以后第一次重见它。那一刻,索菲仿佛听见
祖父的鬼魂在她耳边低语:有一天,我会将它给你。索菲的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祖父死了,还不忘履行他的诺言。她听见祖父在说,它是用来开一个盒子的,在那盒子
里藏着我的许多秘密。
索菲这才明白过来,今晚的那些文字游戏都是为这把钥匙而设的。祖父被害时,还带着
那把钥匙。他不想让钥匙落人警方手中,所以将它藏到了这里,并精心设计了“寻宝”
的密码,以确保索菲——也只有索菲——可以发现它。
“请求支援!”格鲁阿尔喊道。
索菲从油画背后拿起钥匙,将它连同紫外线灯一起放入口袋的深处。她向后瞟了一眼,
发现格鲁阿尔还在拼命地试图通过对讲机找来援助。他背对着出口,仍然用枪指着兰登

“请求支援!”格鲁阿尔再次大喊道。
只有静电的干扰声。
他无法与别人取得联系,索菲可以肯定,因为她知道,那些在这里想通过手机向家人炫
耀自己看到了《蒙娜丽莎》的游客往往不能如愿。墙壁上特别附加的监控线路使移动通
讯设备无法正常工作,要想通话,只有走出展厅,站到走廊中去。格鲁阿尔快步走出了
展厅大门,这时索菲意识到她应该立刻采取行动。
抬头望了这幅遮住了她一部分身躯的大油画,索菲暗自思忖:看来今晚达·芬奇要帮我
们第二次了。
再走几米,格鲁阿尔暗暗告诫自己,要把枪端稳。
“别动!否则,我就毁了它!”那个女人的声音在展厅中回响。
格鲁阿尔循声望去,停住了脚步。“我的上帝呀,不!”
透过那雾蒙蒙的红色灯光,他看见那个女人已经将大幅油画从吊绳上取下,支在她面前
。那五英尺高的画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挡住了。起先格鲁阿尔感到惊异——为什么吊绳上
的电线没有接通警报呢?接着,他想起来今晚艺术展厅的警报系统还没有重新启动过。
她在干什么!
格鲁阿尔看着眼前的一切,惊讶得血液都要凝固了。
画布中间开始鼓了起来,那勾勒圣母玛丽娅、婴儿耶稣和施洗者约翰的细致线条开始扭
曲了。
“不!”格鲁阿尔看着达·芬奇的无价画作被这样折腾,惊恐地叫道,那女人正用膝盖
从背面抵着画布!“不!”
格鲁阿尔迅速转身,将枪对准索菲,但他又立即明白过来这是徒劳。画布虽然是纤维制
成的,但实际上它是牢不可破的——它外面加了价值六百万美元的防护层。
我可不能对着达·芬奇的作品打一枪!
“把你的枪和对讲机都放下,”索菲用法语平静地说道,“否则我将用膝盖顶破这幅画
。你一定知道如果祖父在天有灵的话,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格鲁阿尔不知所措。“求你……不要。那是《岩间圣母》!”他把枪和对讲机扔在了地
上,把手举过头顶。
“谢谢,”索菲说道,“现在照我说的做,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几分钟后,当兰登和索菲逃到紧急楼梯通道里时,兰登的心还在怦怦地狂跳,他们离开
那浑身打颤的保安人员,逃出国家展厅后,一句话也没说。兰登还紧紧地攥着保安人员
的手枪,不过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它扔掉,因为那又沉又危险,感觉怪怪的。
兰登一边三步并做两步地逃,一边暗自猜测索菲是否知道那幅差点儿被她毁掉的画有多
大的价值。她选的那幅画倒是与今晚的历险颇有关联。她所拿的那幅画,就像《蒙娜丽
莎》一样,由于隐藏着太多的异教象征符号,而遭致了历史学家们的许多负面评价。
“你选的‘人质’价值连城呀,”兰登边跑边说。
了一个小东西。”

“男人的欺骗是多么黑暗,”索菲得意地一笑,“罗伯特,我没解开前两个字谜,但我
不会错过第三个。”
第三十一章
“他们都死了!”桑德琳嬷嬷在圣叙尔皮斯教堂的房间中结结巴巴地对着留言机说,“
请接听电话!他们都死了!”
桑德琳嬷嬷拨通了前三个号码,得到的结果却非常可怕——第一个接听的是一个歇斯底
里的寡妇,第二个接听的是正在谋杀现场加班工作的侦探,还有一个是正在安慰死者家
属的牧师。三个联系人都死了。现在,她又拨通了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的电话
号码。只有在她找不到其他三个联系人时,才可以拨打那个号码。电话接通的是对方的
留言机,留言机并没有说机主的姓名,只是让对方留言。
“地砖已经被打碎了!”她又补充解释道,“其他三个人都死了!”
桑德琳嬷嬷并不知道她要保护的那四个人是谁,但她知道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能打开
藏在床底下的那个信封。
那个没有露面的人捎信给她说,地砖一旦被打破,就说明上层组织遭到了破坏。我们其
中的一个人受到了生命威胁,并被迫说了一个谎。你就拨打这些电话,提醒其他人。千
万要帮我们办成。
起初,她听到这样的安排时,十分诧异,但后来明白这再简单不过了。如果一个教友的
身份被发现了,他可以撒一个谎,这样可以启动警报机制。但今晚,被发现的教友不只
一个。
“请回答,”她惊恐地问,“你在哪里?”
“把电话挂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桑德琳嬷嬷惊恐地转过头,看见了那个身材魁梧的僧侣正手握着烛台站在门口。她颤抖
着挂上了电话。
“他们死了,”僧侣说道,“他们四个都死了。他们把我当笨蛋耍。告诉我楔石藏在哪
里。”
“我不知道。”桑德琳嬷嬷一脸坦诚,“他们保守着那个秘密。他们死了!”
那人上前几步,手里紧紧地握着铁烛台。“你是这个教堂的修女,为什么要为他们服务
?”
“耶稣只传达了一个旨意,”桑德琳嬷嬷大胆地说,“天主事工会没有传达那个旨意。
僧侣的眼中突然燃起了熊熊怒火,他冲上前去,以烛台当棍棒,猛抽桑德琳嬷嬷。桑德
琳嬷嬷倒下了,最后在她脑中闪过的是一个不祥的预感。
四个人都死了。
那宝贵的真相将永远湮灭。
第三十二章
当索菲和兰登逃出卢浮宫,跑进巴黎的夜色中时,德农馆西侧的警报把杜伊勒里花园里
的鸽子吓得四处飞散。他们穿过广场,向索菲的汽车跑去,兰登听见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在那里,”索菲指着停在广场上的一辆红色平头双人座汽车喊道。
她不是在开玩笑吧?兰登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车。
“都市精灵,”她说,“开一百公里就扔了。”
兰登刚钻到乘客席上,索菲就把“都市精灵”发动了起来,而后又缓速驶过了碎石隔离
线。汽车冲下了人行道,颠簸了一下,驶入了环行的卢浮宫卡鲁塞勒商廊。兰登紧紧地
抓住车里的隔栏。
索菲似乎一度想抄近路,冲破中间的防护栏,从圆形草坪中间开过去。
“不!”兰登叫道,他知道卢浮宫卡鲁塞勒商廊周围的防护栏遮挡着草坪中心的一个危
险的坑洞——倒置的玻璃金字塔。刚才,兰登已经在博物馆里看到了通过这个玻璃金字
塔照射进去的光线。它就像一张大嘴,可以一口将他们的“都市精灵”吞下去。幸亏索
菲又决定按常规路线行驶,她将方向盘向左猛转,又出了商廊,然后向左拐进一条朝北
的街道,向着利沃里街急速行驶。
后面传来的警笛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兰登已经可以从车边镜中看到闪烁的警灯。索菲
急着要加速离开卢浮宫的时候,都市精灵的发动机已经发出闷响开始抗议了。前方五十
码的地方,利沃里街口又亮起了红灯。索菲轻声骂了几句,继续驾车向前冲。
“索菲?”
到达十字路口,索菲只稍微地放慢了一点车速,打亮了车灯,然后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左
右,又踩下了油门。汽车向左拐了个大弯,穿过空荡荡的十字路口,驶进了利沃里街。
向西加速行驶了一公里后,索菲将车开向右边的高架。很快,他们从环形高架的另一边
下来,驶入了宽阔的香榭丽舍大街。
汽车开始径直行驶,兰登转过身,伸长了脖子,透过后窗朝卢浮宫方向张望。好像警察
并没有追他们。远处那蓝色的警灯聚集在博物馆前像是一片海洋。
他那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回过头来说道,“这还真有趣。”
索菲像是没有听见。她注视着前方长长的香榭丽舍大街。眼前这条有许多时尚小店的路
段通常被叫做巴黎第五大街。离使馆大约只有一英里了,兰登在座位上放松了下来。
男人的欺骗是多么黑暗。
索菲敏捷的思维已经给兰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岩间圣母》。
索菲说她的祖父在油画后留下了些东西。最终的信息?兰登不禁为索尼埃能找到这样的
藏宝之处而赞叹不已。《岩间圣母》那相互关联的象征符号之链上的又一个环节。看来
,索尼埃在每个环节上都愈发表现出对达·芬奇的反叛和恶作剧的欣赏。
《岩间圣母》原本是达·芬奇受净念慈善会的委托为米兰圣弗朗切斯科教堂的礼拜堂所
作的祭坛画。修女们事先确定了油画的尺寸和主题——山洞中的圣母玛丽娅、施洗者约
翰、乌列和婴儿耶稣。虽然达·芬奇按照她们的要求来做画,但当他交上画作的时候,
引起了慈善会里的一片惊恐。这幅画作中充满了引发争议的、令人不安的细节。
画作描绘了身着蓝袍的圣母玛丽娅抱着一个婴儿坐在那里,那个婴儿应该就是耶稣。乌
列坐在玛丽娅的对面,也怀抱着婴儿,那个婴儿应该就是施洗者约翰。奇怪的是,画作
却一反常理,画的是约翰为耶稣祈福,而不是耶稣为约翰祈福……耶稣正服从于约翰的
权威!更成问题的是,画中玛丽娅一手置于约翰头上,另一只手则做出一个威胁的手势
——她的手指看上去像鹰爪,仿佛正抓着一个无形的人头。最明显而又最令人毛骨悚然
的形象要数玛丽娅弯曲的手指下方的乌列——他做出一个砍东西的手势,仿佛要把玛丽
娅抓住的那个无形的人头从脖颈处砍下来。
后来,为了安慰慈善会,达·芬奇又为其画了第二幅“岩间圣母”,画面的安排比较正
统。第二幅画现藏于伦敦国立美术馆,取名为《岩间的玛丽娅》。兰登的学生每每听到
这里,就会一片哗然。不过,兰登还是比较偏爱卢浮宫里暗藏玄机的那一幅。
车飞奔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兰登问索菲:“那幅画后面藏了什么,”
“我们安全进入使馆后,我会给你看的。”索菲仍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你会给我看?”兰登诧异地问,“那是一件物品?”
索菲点了点头,“上面刻着法国百合和首字母缩写P.S.”。
兰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马上就到了,索菲想着,将方向盘向右打,驶过豪华的克里昂士饭店,进入巴黎三
车道的使馆区。离使馆不到一公里了。她终于感到自己又可以正常地呼吸了。
索菲一边驾车,一边惦记着口袋里的那把钥匙,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年前关于那把钥
匙的记忆,那加号形的金色钥匙柄,那三棱柱形的匙身,那钥匙上的小孔,以及那雕刻
在钥匙柄上的花纹和字母P.S.。
这么多年来,她很少想起这把钥匙,但多年来在科技安全部门工作的经验告诉她这样的
钥匙设计并不神秘。激光塑模,无法复制。那种锁不是靠钥匙上的锯齿来转动制动栓,
而是通过一个电子孔来检测钥匙上用激光烧制而成的小孔。如果电子孔检测出匙身六个
截面上的小孔是按要求旋转排列的,那么锁就会开启。
索菲想不到这把钥匙会打开什么,但她感觉到罗伯特一定能告诉她答案。毕竟,他还没
有看到钥匙就可以描绘出那上面的图案了。那十字架形的钥匙柄暗示着钥匙一定与某个
基督教组织有关,但据索菲所知,并没有哪个教堂在使用激光塑模的钥匙。
再说,祖父也不是基督教徒……
她十年前的所见所闻可以证实这一点。颇具讽刺意义的是,向她揭示出祖父本性的是另
一把钥匙——比眼下的这把要普通得多的钥匙。
她到达戴高乐机场的那天下午,天气暖洋洋的。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祖父看到我一定会
大吃一惊的,她想。她从英国的研究生院提前几天回家度春假,正迫不及待地想告诉祖
父她新学到的加密方法。
当她赶到巴黎的家中时,却发现祖父不在家。她颇为失望。她知道祖父不知道她要回来
,可能还在卢浮宫工作。但现在是礼拜天下午呀,她想起来。祖父很少在周末工作。周
末的时候,他一般都会——
索菲一笑,向车库跑去。可以肯定,他的车被开走了。现在是周末。雅克·索尼埃不喜
欢在城市中开车,他驾车只会去一个地方,那就是他那位于巴黎北面的诺曼底的度假别
墅。索菲已经在拥挤的伦敦呆了好几个月,正渴望去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气息,于是决定
到那里去度假。当时正值傍晚,时候尚早,索菲决定立即动身,给祖父一个惊喜。她向
朋友借了一辆车,向北开,在克鲁里附近的盘山公路上行驶——那些寂静无人的小山丘
上洒满了月光。当她到达别墅时,刚刚十点多钟。她将车开上一英里长的私家车道,向
别墅驶去。当她开到一半,就可以透过树木看见那座房子了——那是一座用古老的石块
搭建成的大房子,坐落在山腰上的树丛中。
索菲原本猜想祖父可能已经睡下了,当她看到屋里还闪烁着灯光时非常兴奋。随即,她
的兴奋之情又被惊异所取代,因为她看见车道上停满了汽车——奔驰、宝马、奥迪,还
有罗尔斯·罗伊斯。
索菲瞧了瞧,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的祖父是著名的隐士!雅克·索尼埃这个隐士实在名
不符实。显然,他趁索菲在校读书时在这里举行晚会,从车道上的车看来,一些巴黎名
流也前来参加了。
索菲迫不及待地想给祖父一个惊喜,于是她急匆匆地来到前门。可是,前门却锁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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