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完了投降仪式,一个面容阴沉的日本军官引导我们走过飞机弹射器,从舷侧的铁梯爬上指挥塔顶部。我们继续向后,登上了舰桥,它向一边倾斜的独特造型令我很感有趣。我和日本舰长交换了军礼(这里面显示盟军在亚洲和欧洲有些不同,萧军当时作为军方记者在德国采访,德国将军给他擦皮鞋,按照规定也不允许说“谢谢”的,更不要说行军礼了——译者注),我指指自己胸前的金色海豚军徽,尽量用缓慢清楚的日语对他说道:“挖它库西瓦被扩库诺开昆诺森岁看收扩佩伊尼台代四(我是美国海军潜艇部队上尉军官佩伊尼)。”他看起来有些呆滞,神情沮丧,不知道是否听明白了我的话,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作为回答,实际上我和我的翻译都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好像是表示服从的意思吧。
世界海军史探奇 第二部分 我,押送日本潜水艇去珍珠港(10)
不管怎样,我们总算开始了某种沟通,我命令他和他手下的军官引导我们视察各舱,我用日语说了几遍,这句话最后还是我们的翻译对他们讲明白了,我发现这些簇拥着我们的日本军官们显然都没有意识到我在说日语!想起在尤利亚号上对日语的的勤学苦练,我不禁感到一阵沮丧。不过我也只好提高了声调,继续说这种连他们本国人都听不懂的语言,除此别无办法。
伊402号的航海长显然很想和我们这些美国军官接近一点儿,于是不断地在我耳边重复一种奇特的“鸟语”,我要等了半天,才开始拼命地把他的话和一些英语单词联系起来,比如“HabenSiedeutsch?”——啊,我忽然明白了,“H*eyoubeentoDeutsch?”--他在说:“你去过德国没有?”他为什么问这个?难道这个日本军官曾经参加过日本潜艇到德国的水下远航?!后来证明我的推测还真是正确的。我问:“AnatawaWatakushinoNihongowakarimaska,kudasai?”(你能听懂我的日语?)"Ah,so!Sehrgut,sehrgut!"--什么意思?我仔细想来,啊,是“Ah,so,SoGood,Sogood!”他一面回答,一面谦恭地鞠躬。尽管这种对话让我和傻子没多少区别,但周围的日本人显然以为两个“语言大师”已经建立了很好的沟通,个个如释重负地微笑起来。
幸运的是,这时候我的部下来报告,说已经检查完毕,该艇总的来说情况不错,情况已经在我们控制之下。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和日本人开始了依靠日语、英语、德语,甚至手语混合一体的艰难交流。等我渐渐和日本人熟悉了一些,才知道他们无法理解我的日语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日本人不同性别,不同的阶层使用的语言不一样,我们在尤利亚号上的日语教师都是美籍日裔老太太,她们讲的是一种称为“敬语”的优雅日语,而且充分表示对对方的尊敬,问题是日本兵都是一些粗人,根本不用这种语言,就是懂的,也无法相信我会这样和他们说话——比如,我命令“升旗”,用日本老太太委婉的语言说出来,日本人的理解就是:“尊敬的先生,劳驾您,可不可以帮忙考虑一下是否可以把那个旗子升起来?”这哪里像个海军军官对战俘的说法?!幸好我的态度保持的比较威严,否则会不会被日本兵认为有受虐狂倾向呢?
五我干掉了你们运原子弹的战列舰
完成接收伊402艇的任务以后,我们在佐世保等待尤利亚号的到来。尤利亚号潜艇母舰已经开来九州,它穿过纪伊水道和濑户内海,来吴港“照料”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帝国潜水艇们,尤利亚的舰名在日本人的发音里变成了“约里拿勒”,活像英语里“小便池(Urinal)”的发音,不幸的尤利亚号很快就因为“小便池丸”的诨名而在驻日美军中成了“名舰”。这一阶段我们有幸乘着“小便池丸”环游日本列岛,望远镜中的日本列岛海岸清晰而熟悉,和我们当年从潜望镜中看到的没有什么两样,忽然意识到它们已经不再是“敌人”的领土,让人恍如隔世。
经过室兰湾的时候我哼起了一首海葵号艇员自己编的歌。几个月以前,我在海葵号潜艇上曾经乘黎明偷偷靠近这里,在湾口打沉了一条日本小型运输舰。一条日本千鸟型炮艇恼羞成怒的冲过来追击我们,它试图用声纳捉住海葵号,并投掷了一排深水炸弹,却徒劳无功,因为偷袭得手而兴奋的艇员就编了下面的歌来嘲笑千鸟炮艇上日军的笨拙。
世界海军史探奇 第二部分 我,押送日本潜水艇去珍珠港(11)
2-15被美国人嘲笑的日本千鸟级炮艇,日本称为“水雷艇”,这种小型舰艇机动灵活,功能多样,被日本海军上层欣赏,并据此开发出了鸿型驱逐扫雷舰,曾横行于我国长江水域,其中一艘“鸥”号被我鱼雷艇岳飞中队和文天祥中队击沉。
乒乒砰砰的小千鸟
室兰室兰真好看,
来了条千鸟艇来捣乱,
哦,我们撒腿跑得欢。
来,日本佬,快按那投弹开关
快按那投弹开关
哦,小千鸟,快按那投弹开关
乒乒——砰!
乒乒——砰
乒乒——砰
好像放炮仗来联欢……——
作者美国海军潜水艇海葵号的佚名艇员
现在,在我的望远镜里,那条千鸟炮艇就静静地躺在岸边,这回它既不放雷也不投弹了,围绕她的是点点渔帆。突然来临的和平,让人觉得有点儿不真实。
广岛湾已经开放,它旁边军事要塞吴港的水雷还没有清除干净,尤利亚号舰长选择了离日本海军舰艇锚地六英里的安全地带锚泊。这时,在远方海区作战的日本潜艇陆续从各个战场驶回吴港,等待我们验收点检。在扫雷结束之前,我们到这些潜艇上要乘交通艇走上二十分钟,我们的任务这次不是举行受降仪式,而是调查这些潜艇参加过哪些战斗,并解除它们的武装。
2-16在吴港搁浅的日本航空战列舰日向号
我们的交通艇从海湾中松林覆盖的小岛旁边穿过,景色宜人,后来我看到一些日本明信片就印的是这些小岛。不过,如果向水面望去感觉就大不一样,乌黑的重油中点缀着东倒西歪的舰船,其中两艘最大的军舰我很快就记住了它们的名字,一艘是日本战列舰臻名号,一艘是日本航空战列舰日向号,它们都是油料用尽以后,在二战最后的激战中被盟军轰炸击沉搁浅的。都是坐底,臻名号看起来只是吃水深了一些,日向号后部独特的飞行甲板就已经拂到水面了。这些远航回来的潜艇中,第一艘被我指挥接收的是伊58号,一艘可以携带六枚“回天”自杀鱼雷的大型远洋潜艇。
2-17伊58号潜艇,这是美军接收它以后,1946年的照片.
日本潜艇的值更官看到我们的交通艇,立刻行礼致敬,一队日本军官匆忙从前鱼雷舱上部舱口鱼贯而出,在前甲板列队迎接我们。这次看来又要靠我自己了,翻译人员严重不足,我们的专职翻译被别的部门借去了还没有归还,我带来接收伊58号的一个潜艇军官、一个情报军官对日语一无所知。我想他们都盼望这潜艇上能有谁会说英语——对我那半吊子的日本话,大伙儿有点儿受够了。
这一次我们很幸运,该艇的艇长向我们报到时,用一种口音很重但还听得懂的英语自我介绍他的名字叫桥本。他邀请我们到下面舱室里一叙,来安排人手帮助我们完成工作。我们走过回天自杀鱼雷阴森森的搭载架,从上舱口钻进该艇前部的鱼雷舱,再向后穿过一道水密门,就进入了伊58号的士官室,那里桥本准备了一张桌子,他和三名高级军官坐到我们对面,把军刀呈缴到了桌面上。
这是美国海军人员第一次登上这艘日本潜艇,我记得伊58号的甲板和士官室都十分整洁——在那种战败的颓唐中不是每艘日本军舰依然能维持纪律,后来我们接收的伊400号就是一个典型。但伊58号的状况很不错,这让我对日本艇长桥本产生了一些好感。
我拒绝了日本军官向我缴出他们的指挥刀,说明受降另有其人,然后告诉桥本我们的任务。桥本的面上忽然闪现出一丝带着悲壮的傲然,说他早就猜到我们要来调查的,因为“就是我的艇打沉了你们运送原子弹的战列舰”。
世界海军史探奇 第二部分 我,押送日本潜水艇去珍珠港(12)
对桥本这种“慷慨赴死”的表白,我的反应是“不知所云”,几个美国军官交换了一下目光,一样的摸不着头脑——他是什么意思?关于原子弹的一切在美军中都是“极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们是哪艘军舰运载的这种可怕武器!惊愕之后我们立即要求他详细说明这是怎么回事。桥本画了一张草图来说明在战败前巡航中,他的伊58号怎样发现、接近、攻击和击沉了美国海军一艘爱达荷级战列舰——后来证明其实不是战列舰,而是重巡洋舰“印第安那波利斯号”(CA-35)。桥本告诉我们他本来已经命令回天鱼雷的自杀队员准备出击,但是最终还是决定使用普通鱼雷来发动攻击,因为当时月光很明亮,目标清晰,印第安那波利斯号没有任何护航舰,且麻痹大意,也没有做任何反潜规避动作,伊58号的阵位极佳,桥本认为这是一次相当轻松的攻击.事实也是这样,伊58号一次齐射就轻易把这艘万吨级的战舰送入了海底。
我们听说过印第安那波利斯号的沉没,该舰人员损失惨重.因为当它被击沉以后,美军竟然没有注意到这样一艘大舰的失踪,以至于一连四天幸存的舰员被抛弃在大海里一任他们和惊涛骇浪搏斗,而没有得到任何援救。但我们根本不知道投到广岛的原子弹弹体,正是由这艘战舰送到提尼安岛B-29轰炸机基地的——当然是被击沉以前。这位桥本艇长怎么知道关于原子弹的情报呢?也许是在最后几天的轰炸作战中有某位知情飞行员被俘了?或者新闻记者走了火而海军方面全然不知?又或许伊58艇俘虏的印第安那波利斯号舰员提供的消息?因为后来对桥本的审问交给了更高级的官员负责,这个问题至今对我来说还是一个谜。
与桥本认定的相反,盟军并没有因此报复伊58号的官兵。桥本本人后来被送到华盛顿,在以玩忽职守罪审判印地安纳波利斯号舰长麦克维上校的法庭上出庭作证。有趣的是,尽管他的证词证明麦克维舰长当时过于麻痹大意,桥本依然认为我们对于麦克维舰长的审判过于严厉了。
等我有了一点空闲时间,我就找了一辆陆军的吉普车,决定去看一看广岛。
六二十三岁当司令
广岛和吴港唇齿相依,从19世纪末期对中国进行战争的时候,这个城市就是日本海军的重要基地。在太平洋战争中,两个城市一样沦为废墟。站在广岛的街道上望去,遍地的瓦砾一直蔓延到我目力的尽头,昔日繁华的街市现在荒凉得如同鬼城,令人不寒而栗。这种悲惨的景象一度让我对使用原子弹的正确性产生了怀疑,然而理智最终让我重复自己的结论,正是这致命一击避免了登陆日本的血腥大战,拯救了千百万人的生命——其中可能就包括我自己的生命。我看不出用原子弹还是用普通炸弹把广岛夷平的区别,许许多多日本城市就是被用燃烧弹从地图上抹去的,区别只是广岛和长崎的毁灭仅仅用了一颗炸弹而已。被原子弹毁灭的广岛和被普通炸弹毁灭的吴港,在我的眼里并没有不一样的地方。像很多太平洋战争的老兵一样,我至今相信广岛的恐怖画面不但中止了血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而且对每个人的心发出了警报,使此后的“冷战”最终没有演变为“热战”。(当然,也有一些我的朋友不同意这个观点。)
美军在佐世保控制的日本潜艇很快就超过了一个中等海军强国的实力,为了更好地对它们进行管理,11月2日,美国海军潜艇部队指挥官詹姆斯.E.斯蒂文森将军发布第4-45号命令,命令将缴获的日军潜艇正式编成四个支队。
世界海军史探奇 第二部分 我,押送日本潜水艇去珍珠港(13)
日本潜水艇第一支队,司令官图克尔少校。
指挥伊158艇、伊162艇、伊201艇、伊202艇、伊203艇。
这里面,伊158艇(8具鱼雷发射管)和伊162艇(6具鱼雷发射管)是比较老的海大型潜水艇,排水量1640吨,甲板上装备有英寸主炮,安全潜水深度200英尺,分别在1927年和1930年下水,1942年一度退役充任练习艇,因为日军潜艇损失惨重,1945年这两艘老艇被加装五具“回天”自杀鱼雷重新服役,准备迎击美军登陆舰队。伊201到203艇是新式高速潜艇,排水量1070吨,四条鱼雷发射管,设计要求可以大规模生产,打潜水艇的“人民战争”,这种漂亮的潜艇能潜到360英尺,和德国的XXI一样适合长时间水下活动,是一种真正的“潜艇”。因为使用了五千马力的大功率发动机,流线型的艇体,该艇的水下航速达到了19节,超过了盟军水面航行的运输舰!如果被它跟上一支护航队,那将是一场灾难,因为它可以绕着护航队打转,任意选择攻击的方位和时机。我曾经想过打一个报告申请带一条这样的艇下潜一次检验一下它的实战水平,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上头不会批准的。战争时期这样的事情只要脑子一热大伙儿谁就敢干,现在就会被认为是“危险行为”,谁叫现在是和平时期了呢?
日本潜水艇第三支队,司令官保尔.R.谢拉茨少校。
麾下包括原日本海军小型潜艇波201号-波205号、波210号。
波201型潜艇属于近岸防御用的小型高速潜水艇,也准备大批量生产,其排水量只有320吨,装备两条鱼雷发射管,潜深350英尺,续航距离比较长,可以达到5000英里,流线型艇体,发动机1250马力,水下可以跑13节,而且机动性很好。如果有经验丰富的乘员,波型潜艇可能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佐世保海军基地到处可见半完工的波型潜艇艇壳,我琢磨着怎么弄一条回去——作为一名潜艇军官,等我退役了拿它作游艇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日本潜水艇第四支队,司令官马森少校。
麾下包括原日本海军吕50艇、伊156艇、伊157艇、伊159艇,以及伊366艇。
吕50艇是一艘中型艇,排水量960吨,1944年制造,到战争结束前已经有11,000英里的出击巡航记录,它装备四条鱼雷发射管和3英寸甲板炮。伊156艇、157艇和159艇是姊妹艇,仅稍有区别,伊366艇是1,440吨的运输潜艇,1944年制造,水面可以跑13节,带82吨货物,航程7500英里,这个类型的潜艇本来是用于补给为盟军割断的太平洋孤岛驻军,到1945年,因为盟军攻势如潮,日本人病急乱投医,把这种运输潜艇也装上五条回天自杀鱼雷,变成战斗潜艇了,准备和美国人拼个鱼死网破。我看到过伊366型艇出征的照片,照片上那些狂热的敢死队员们站在回天自杀鱼雷上面挥舞着军刀,似乎还兴高采烈。我们本来还准备把另一条伊363艇编入这个支队,但是它来佐世保途中,于10月29日在丰后水道触雷沉没。虽然就算它开到了,也许将来我还要奉命凿沉它,但战争已经结束,杀人武器还在工作,这让我恢复了一些对于战争的感觉。
2-20出击的日本回天自杀鱼雷队敢死队员,估计作者看到的是这张照片。
日本潜水艇第二支队,司令官库里尔少校.
麾下包括
世界海军史探奇 第二部分 我,押送日本潜水艇去珍珠港(14)
波-103艇艇长村山、波-105艇艇长木内、波-106艇艇长立山、波-107艇艇长高崎、波-108艇艇长小城、波-109艇艇长邦博、波-111艇艇长小野
波101型潜艇是小型运输潜艇,这种排水量370吨的潜艇不装备鱼雷,但是有雷达和声纳,以及自卫用的25毫米高射炮,一个航程可以载货60吨,航程3000英里。其用途是运送贵重物资,比如从新加坡运送航空汽油回日本,波101艇的水面航速10节,在水下以节航行时可20个小时不上浮,潜深300英尺,乘员31人。波109艇艇长邦博是这个部队投降以前的指挥官。
大家应该发现了,我对第二支队情有独钟,不但最后介绍,而且列出了艇长的名字,这是因为我和它有着特殊的缘分,有一段时间我被任命为这个支队的代理司令官——指挥一支有七艘潜艇的水下舰队,这可是我海军生涯的顶峰啊!
当司令官的滋味令人难忘,每天我会乘坐专用的汽艇到潜艇锚地,接受七位艇长军礼迎接,日本人都态度恭顺,村山和高崎两位艇长能讲一点儿英语,我的日语也在痛苦的折磨中迅速提高,所以我们的合作颇为愉快。天,司令官,那年我才23岁。
我们的命令是保持舰艇的待命状态,经常开动机器,保证在接受命令的四小时内任何一艘潜艇都可以出动。我们的工作轻松,每天完成例行检查后,我就挑一条艇,在它的士官室里和七个日本艇长一起开一个短会,解决当天存在的问题.按照我的纪录,这些问题大多鸡毛蒜皮,比如某个人生病了,下个星期的配给,有个轴承过热,台风消息,电池需要更新等等,总之花不了多少时间。正式工作结束以后就是日本人最喜欢的时间了,我会弄来一大瓶橘子汁,和他们海阔天空的胡侃。日本人喜欢是因为当时日本物资极为贫乏,新鲜的橘子汁可不是随时可以弄到的。(美国海军坚决实行禁止含酒精饮料,对日本战俘当然也一样)我们谈的话题可谓上下五千年,纵横十万里,从专业的海军技术,到东方古怪的游戏围棋无所不包。
双方对彼此潜水作战经历的好奇很快克服了我们之间的最初矜持,于是,我从他们听到了很多新奇的事情,比如他们对日本投降的反应,他们的战斗巡逻,发射回天自杀鱼雷时的感受,等等……
七我到底跟谁是一头的?
和所有潜艇上的“老水耗子”一样,这几个日本潜艇军官的肚子里藏着种种故事,他们给我讲过日本独特的袖珍潜艇——“甲标的”袖珍潜艇的开发;穿越盟军封锁线完成运输任务的冒险旅程;对美国潜艇雷达的羡慕,对美国鱼雷的不屑——看来日本人对美军了解也不少,不过从来不知道我们已经破译了日军的密码。我想,如果把各国潜艇官兵的故事汇集一下,也能编一部新的荷马史诗了。
他们告诉我,当日本投降的消息骤然传来的时候,日军潜艇基地里一片哀号,几艘潜艇的艇长第一反应就是驾上艇来一次自杀攻击,一了百了。然而,当真的踏上征程,他们开始冷静下来,认识到这样做于事无补——更重要的,从1931年对中国开始战争,日本人已经打了十五年的战争,忽然之间,和平的生活变得那样的诱惑,让这些自诩为职业军人的日本官兵感到出击的脚步变得极为沉重——最终,日军指挥官下令终止了这次出击,官兵抱头大哭一场,返回军港,投降了。
世界海军史探奇 第二部分 我,押送日本潜水艇去珍珠港(15)
波-106艇曾经参加了鹿屋航空队发动的一次奇袭,那次袭击日军飞机从九州南部起飞,突袭美军基地乌利西环礁。这个航程超出了日军飞机的攻击半径,因此,袭击中没有被美军击落的日本轰炸机也无法返航,乘员只能在冲绳以东二百英里的海面上跳伞逃生,波106艇就在那里担任飞行员救生潜艇。这个战术,和杜里特尔空袭东京后到中国弃机跳伞如出一辙。但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双方的角色互换了。其他的波型潜艇则接到命令准备进据丰后水道。在那里,他们将作为母艇,组织几百艘新型的海龙式袖珍潜艇截击美军对九州的登陆舰队。海龙潜艇是一种双人袖珍潜艇,携带两枚鱼雷,艇身上带有一对翅膀,活像水下飞机,因为开发的太晚,这种潜艇没有来得及在大战中发挥作用。
有时候一些其他潜艇支队的日本军官也会来凑趣。即便是伊-158这样的老艇也有故事,这艘老艇在1942年1月10日于新加坡北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英军的两艘大型战舰——战列舰威尔士亲王号和战列巡洋舰反击号。伊158号发动了攻击,它的鱼雷没有命中,但是它把英军编队的位置报告了驻扎在泰国的第22航空联队,第22航空联队全队出击猛攻英舰,使这两艘英军在远东的主力舰当天被日军飞机炸沉,史称马来海空战。
吕-50艇曾经几次突入美军舰艇编队,它自己纪录1944年11月25日潜入菲律宾拉蒙湾,成功地击沉了美军一艘航空母舰和一艘驱逐舰,但美军并无相应的损失记录。不过它1945年2月10日的战绩得到了证实,那一天它在苏里高海峡东南300英里的海面上击沉了一艘美舰。据我们的核实,这艘军舰是美国海军大型步兵登陆舰LST-577号。
伊-157号潜艇参加了日军唯一攻占美国领土的作战——阿留申群岛战役,但是它的运气并不好,在巡逻中全速冲上了一道浅滩。艇上官兵扔掉了所有能扔掉的负重,吹空了所有压载水舱,潜艇依然无法开动,迫不得已的日军又放出了所有鱼雷,倒空了几乎全部油箱,最后连高射炮的炮弹都扔掉了,才终于从搁浅中逃脱出来。
伊-366艇曾经释放过三枚“回天”自杀鱼雷,那是1945年8月11日,他们在帕劳群岛以北500英里处发现一支美军护航队,三名自杀队员遂驾驶他们的回天鱼雷出击。伊-366艇记录到三声爆炸。但是根据我们的纪录,这些敢死队员没能追上美军船队,三声爆炸不过是回天鱼雷自爆的结果罢了——这种自杀武器的乘员无法脱身,燃料耗尽后除了自爆别无他法。
这样过了些日子,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语言习惯产生了一种古怪的变化。自从珍珠港事变以后,几年以来,我一直习惯用“我们”表示盟军,用“他们”表示日本人。而现在,在我的思维里,“我们”成了潜艇人员的意思,包括美国的和日本的潜艇,“他们”则代表一切反潜舰艇——也不论是美国的还是日本的。常常不自觉的我就和这些日本人站到一条战线上了,自我检讨大概是和日本人一起讨论反潜战术太多了的原因吧,都是水下的“冒险家”,我们的共同语言太多了。
11月中旬,盟军决定按照雅尔塔协定的精神,日军所有大型舰艇和潜水艇都将被凿沉或炸毁。日军潜艇的墓地被定为琴岛海域,大部分待凿沉的日军潜艇都集中在佐世保系泊,等待最后的命令。但是有部分设计独特,有参考价值的舰艇则不在此列,它们将被送往美国,进行进一步研究。潜艇中,伊400、伊401、伊14三艘带有航空设备的大型潜艇被列入其中,对它们的研究取得了大量成果,后来在美国新型核潜艇,巡航导弹潜艇上表现了价值。
世界海军史探奇 第二部分 我,押送日本潜水艇去珍珠港(16)
美国海军司令部要求海军抽调人员,组成一支特殊的接收部队,负责穿过太平洋,将伊14、伊400、伊401三艇从日本送到美国太平洋舰队在珍珠港的潜艇基地。尤利亚号也奉命拨归这个新的部队使用,用于运送几艘袖珍潜艇。一道命令中止了我作为司令官的美好生活,让我到伊400艇上向麦克*尔少校报道,他现在的职务是接收部队伊400号潜艇的艇长,而我,则被任命为他的大副和领航员。
我的工作重点马上转到尽快熟悉伊400号潜艇上来,虽然我主持了与它同型号的伊402艇的受降,对这种艇的认识我只是走马观花,真要驾驶它渡过太平洋,还有太多要学的东西。这个困难对所有接收部队的成员都一样。
尽管蓝图和手册都残缺不全,但接收部队的成员毕竟都是老手,他们很快就自己绘制出了伊400号的总体布置图,鱼雷、传动、发动机、弹药库、指挥塔、控制室、电池舱等各处的详图也渐渐完成。这种活计在潜艇学校我们就干过,没有很快能弄清一条潜艇结构的硬功夫,我们是戴不上潜艇部队的海豚徽的。说起来这件工作能够进展顺利还要感谢日本潜艇的设计师,日本的潜艇设计,无论柴油机的布置、油舱的分配、管道的布局乃至电线的配管都严格遵循教科书的规范。日本设计师这种精神虽然死板,却有它方便的一面,不管是对日本人来说,还是对我们来说。
我们并不是盲目摸索,有一些日本战俘被留下来担任教习,依靠磕磕巴巴的日语、英语,交流成了大问题。最后,我们发现最好的交流方式是哑巴式的手语比划。靠了双方的努力,我们总算摸清了这艘潜艇的排水、排气、液压、电力、通信、操纵、变深、武器等各个系统操作的要点,这艘潜艇上装备了日本海军耗费心血研制的最新设备,空气压缩机、声呐、雷达、音响测深仪、新式马达、水泵等。在日本“教练”的指导下,我们最终做到了对这些设备如数家珍。不知道是谁发明了一种方法,把操作要领写在彩色纸条上,然后再粘贴在相关设备上面,这个主意很有效果。唯一的问题就是这种纸条太多了,伊400号的阀门开关导线等处最后差不多都被这种小纸条覆盖了,走在伊400号里面,到处都是彩带,看起来好像在过圣诞节。
我感到骄傲的是今天依然记得那时学会的日本单词:潜艇——潜水舰、飞机——飞行机、厕所——便所,等等。问题是等我三十年后再次访问日本,住在御藏酒店里,发现我的日语居然基本派不上用场,一个原因是从1945年到现在,日语又有了变化和发展,另一方面,我掌握的单词太专业了,在日常生活中用不上——“便所”除外。
八日本老鼠和美国土匪
当兵的就得四海为家,凭这两下子适应能力我很快就把伊-400号当成了新家。
不过这个新家里面有两样东西我一直没法适应,一个是它的液压舱门能出入飞机,潜艇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门(潜艇上开大舱门很危险,英国的M2潜艇就因为在水下被压坏了机库门而沉没,相比而下伊-400的设计是比较成功的——译者注),另一个是它的耐压壳体不像平常潜艇那样是一个圆筒,而是一左一右两个半圆筒,像孪生子一样,于是艇身里面就分成了左右两个大舱。耐压艇体之间的开门结构复杂,第一印象阀门特多。这种设计只有后来苏联人的台风级弹道导弹潜艇采用,结构复杂了,但生存力无疑是好的。
世界海军史探奇 第二部分 我,押送日本潜水艇去珍珠港(17)
2-22伊400的机库和舱门
我每天都习惯全舰巡查一遍,以免安全隐患。大家可以随着我走一遭,对这艘日本海军的秘密战舰便可有些了解。我的巡视从首部开始,先走左半边的舱室从甲板上下到第一舱,也就是鱼雷舱,这里有四条鱼雷发射管,颇为宽敞,它的后面是第二舱——鱼雷攻击指挥舱;此后依次是第三舱——无线电室;第四舱——军官士官居住舱(这里的木制内装修装潢精美,还有一个小小的日本神社,艇长的住舱豪华如包厢);第五舱——控制室,控制室上方通指挥塔和机库;第六舱——机舱,这里有两台1900马力的柴油主机,一台1200马力的电动辅机,是潜艇的心脏;第七舱——普通乘员住舱,这里铺着舞厅那样的木地板,进入的时候按照日本习惯需要脱鞋。
这样我就到达了艇尾,不过这时候我必须提醒自己视察还远远没完,首先还要再走一遍右半边的舱室,然后,还要上到甲板上,去检查机库的水密门。这里我总是察看得非常小心,想想看,伊400的机库是一个115英尺长的大钢筒,假如这里灌进水来……我清楚地记得1932年英国潜艇M-2号的失事经历,就是因为机库的水密门出了问题才把全艇的人都带去见上帝了。
这段时间我们不但是水兵,还当演员。经常有人来参观,伊400号那时候是明星级别的,每次我们拉开大的吓人的机库大门,总是把来宾看得目瞪口呆,当然我们还有别的表演,比如开动十二吨重的飞机吊车旋转如飞,而每次的表演都是以模拟飞机弹射来收尾,在蒸汽飞机弹射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把来宾的惊讶推向高潮。虽然潜艇是日本人当年为了打我们造的,但我对自己的艇还是由衷的感到自豪。
不过听我的朋友讲,刚刚被俘的伊400号可不是这个样子,我在刚奈尔号潜艇上的朋友杰伊.瓦希(JoeVasey,后来做到美国海军中将)参加了抓捕伊400号的行动,前面我提到过,日本战败后,伊400号中止作战,它在返航途中和美国海军波塞东号相遇并向该舰投降。到港后,伊400号和刚奈尔号比邻停靠。杰伊回忆对伊400号的第一印象就是该舰急需一次大扫除。到港后美军让所有人员离舰,然后将消毒蒸汽灌入该舰的各个舱室,几个小时以后杰伊亲眼看见卫生兵把一桶又一桶的死老鼠和死蟑螂送上舱面来,大家都难以置信日本人的潜艇居然带着这样多的“伙伴”出海打仗。多到什么程度呢?我的朋友形容,如果伊400号航行中老鼠和蟑螂都跑到右边舱室里去,潜艇的指挥官就不得不向左舷舱室注水,否则该舰左右的重量就不平衡啦!我在代理第二支队指挥官的时候,也在波型潜艇上看到过老鼠在阀门间跳过,半夜开灯也见过蟑螂,但像伊400艇这样的情况实在有些极端。
2-23刚奈尔号潜艇的乘员,后二排左起第四人为杰伊.瓦希
杰伊的回忆如下:“你在佐世保的时候我正在横须贺,我们辅助波塞东号的工作。伊400号入港以后,我奉命参加接舰小分队登舰。我们的小队包括几名海军陆战队员、军医、技术人员等等,进那条船的场面可真让人‘难忘’,它的肮脏混乱令人难以置信,整个舱室的甲板上都覆盖着一层菜油和剩饭的混合物,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味,老鼠在各个舱室肆无忌弹地跑来跑去,走到中舱厕所附近的时候,我的一个助手看了一眼畅着盖子的马桶,就在那种可怕的气味冲击下把早饭都吐了出来。全舰的卫生糟到这种地步,我认为它与乘员的身体状态无关,我们见到艇上的日本人身体都很健康,让他们马上去干体力活儿毫无问题。我想问题出在日本人的精神状态上。显然日本投降的巨大冲击让这些一向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日本军人精神上完全崩溃了,在返航途中,他们显然无法维持最起码的军纪,直到我们登舰,依然可以感觉出他们精神恍惚,仿佛行尸走肉。顺便说一句,当我们询问艇上有多少人的时候,日本人反复点了几次,然后告诉我们是187人,可是等我们一个一个点过来呢?哈,居然点出了213个!第二天早上,所有的日本乘员都被命令离开舱室到甲板,然后去做个人清洁卫生,全艇则进行封闭消毒。如果我没记错,那一天我们用弹药箱从舱里弄出了十二大箱死老鼠!”
世界海军史探奇 第二部分 我,押送日本潜水艇去珍珠港(18)
好在,我们接手的时候,伊400已经焕然一新,真是令人庆幸。稍稍熟悉该舰以后,我接到命令,准备启航去珍珠港。
驾一条日本潜艇穿越太平洋到珍珠港,或者我后来参与阿波罗计划的放一个火箭穿越空间到月球,完成这一类复杂的任务都需要有充分的计划和准备。我们必须充分检修舰艇,确认掌握操舰技巧,摸透它的脾气,然后,有足够的物资准备,否则难免会出问题。
由于战争的破坏,伊400号既没有留下设计蓝图,也没有建成后的完工图纸,更没有关于其维护的记录和工具、备件等资料。面对如此大舰,没有这些东西,无疑有一种盲人模象的茫然。需要做怎样的准备,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判断了。对于摸清潜艇的结构,好在美国人从小就玩汽车,有着对机械的天才,倒不太令人担心。备件工具等等则必须准备充分。还好,上头对我们很够意思,给了我们极大的权力来保证把这条不同寻常的古怪军舰带回美国。驻港期间,尤亚尔号潜艇母舰被配属给我们,奉命全力用它的设备和库存提供对我艇的保障。更妙的是,我们还得到授权,可以到佐世保基地任何原日军仓库随意获取所需要的备件和物资。
这条命令可惹出了大麻烦(绝对的权力伴随的就是绝对的*——译者注)——弟兄们马上要回国了,听到这条随便拿东西的命令是什么反应?想想看,打开一个个日军仓库,然后不要钱往外扛的权力会带来什么?再想想我们的伊400是怎样的一条船?它有着一个一百多英尺长的大机库,还有一台十二吨的大吊车啊!哈,您猜得没错,我们的弟兄个个都变成了贪婪的土匪,而伊400号则成了世界上第一艘“水下跨国赃物运输舰”。经过没日没夜的努力,很快我们的潜艇就变了样。如果走进伊400号的疾苦里,大概您会以为进了兵器展览馆,五花八门的日制枪支零件和刺刀来自我发现的一个秘密山洞武器库,从日本军服纽扣、肩章、印章,到小型汽艇,我们的机库成了战争剩余物资的仓库。
接舰的弟兄们把这条船维护得很好,这省了我们不少力气。按照出航计划,我们不准备让它潜水,整个航程将都在水面度过。于是,许多工作就可以马虎一下,比如声纳的故障、升降舵的修理、橡胶衬垫的漏水,既然不潜水也就不会用到它们,等回到珍珠港再说也不迟,人员也可以少配备一些,比如鱼雷兵——我们要鱼雷兵打谁呢?以上因素都加快了准备工作的进程。伊400号很快做好了出航准备,按照计划,将有一艘潜艇母舰伴随我们前进,用十四天的时间到达旅程的第一站,关岛。在那里经过一次补给,我们将直插夏威夷。
11月底,我们向司令部报告:伊400号已经做好全部出航准备,随时待命。
九越洋二道贩子
1945年12月11日,在潜艇支援舰戈兰雷特号(ASR10)的陪伴下,三艘大型伊式潜艇从日本出发,开始了驶向珍珠港的航程。
为了这次任务,戈兰雷特号作了充分的准备,为了以防万一,它特别装备了打捞设备——我的看法虽然装备了,还是最好不要用吧。它提前一个月赶到出发地相模湾和我们会合,出发那天,还有一艘扫雷艇送我们的编队离港。令我感慨的是当扫雷艇和我们分手的时候,它发来的告别信号不再是潜艇部队传统的“猎运长久(GoodHunting!)”,而是“一路平安(BonVoyage!)”。
世界海军史探奇 第二部分 我,押送日本潜水艇去珍珠港(19)
太平洋,终于又名副其实了。
2-24戈兰雷特号潜艇支援舰,伴随三艘潜艇横渡太平洋
伊14号艇打头,在九州以西,编队转向避开那里尚未扫除的雷区,以十二节航速破浪前进。了望员密切的注意海面是否有漂雷,大多数艇员的精力则集中在保持稳定的航线。作为一个潜艇老兵,我越发可以感受和平的滋味。长时间的在水面航行,不需要再去注意海天线上是否有敌舰的踪影,不用去提防突然飞来的反潜机,潜望镜也成了摆设,还让人有些不习惯呢。晚上轮到我值更的时候,好几次我差点就下令弟兄们关掉照明灯,这样招摇地在海面上行驶,可真不像以隐蔽为天职的潜艇部队作风。不过我很快就适应过来,开始享受和平时期的海面巡航——这个权利,是我们用几年的血战打出来的。
因为操艇人员数量少,在她巨大的双层壳体内,每一个美国水兵都有着宽敞的铺位。东中国海并不深,但风浪比较大。幸运的是伊400号比当时任何一艘美国潜艇都要大,它的高干舷,宽甲板使它在风浪中安之若素。这艘艇的航海性能设计得棒极了,航行中伊400的舰桥居然是干的,令我们这些习惯穿着雨衣出甲板的潜艇兵感到非常满意。伊400号机库上方,是130英尺长的高炮甲板,在那里我们可以享受散步的快乐,这令我们感觉自己简直是在玛丽皇后号豪华邮轮上一般。从专业角度看,在和平时期我们的“潜水豪华游轮”不可能遭到攻击,但是在战时,根据伊-13被击沉的战例看,这些水下霸王龙艇体大,航速低,反应慢,潜航深度较浅,对立体的反潜打击有些难以招架。实战中使用它最好的方法大概是到达好的阵位,在潜望镜深度保持极度静默以避免被反潜兵力发现,而后选择好的机会忽然上浮,发出它的飞机进行打了就跑的突然袭击。这种打法对于机动灵活,武装强大的护航队来说威胁不大,所以我毫不奇怪日本人面对美军登陆本土的舰队,转而开发更小而灵活的波型潜艇。
2-25美国海军军人在俘虏的日本潜艇上横渡太平洋
穿过小笠原群岛的航程太平无事,伊400号的两台1900马力柴油机运转良好,我们很快进入菲律宾海。热带海区的航行让我们认识到伊400号的一个缺陷——在低甲板的美国潜艇上,我们每天都很容易捡到新鲜飞鱼做早点的副食,伊400号的甲板太高,飞鱼飞不上来,我们只好放弃了这种美味。
伊400号23英尺的吃水的确弄得它有些笨重,等我们驶入关岛基地的时候,这个吃水险些闯祸,因为关岛潜艇基地的水道是一条相当浅的航道,从来没进过这样大的潜艇。为了迎接我们,那儿还有一条挖泥船在赶工干活呢!我们的海图上没有这条航路,也没带领航员,这种水深不明的地方很容易让这三条大鲸鱼搁浅的!怎么办?也许最好的办法是把船上那些私货都丢掉,来个轻装前进。但弟兄们历尽千辛万苦带来的,丢掉?哦,上帝!
艇上只有我有潜水员执照,没办法我只好穿上潜水服,为了我们的私货,跳进水中摸索前进,以确认航道的深度。可怜我那位艇长大人是个以认真出名的家伙,总是狐疑满腹,弄得我只好一再保证我已经一寸一寸摸过了这条航道的水底,最后老家伙才勉强同意往里开,还要警告我——“最好你没有搞错”。他倒不是和我过不去,而是真的紧张,直到靠码头我们艇长都紧紧地抓着指挥塔的栏杆,握得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