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住,而那个闯入者却没有。他的脚步声传达着他继续在树叶和灌木丛中行走的讯息,位置大约在浓雾笼罩着的她的右侧。
然后,他们都收住了脚步。
他也停住了?还是他的位置是在没有树叶的地面上,正准备冲过来攻击她?
回到车上好了,找个地方隐蔽起来,端上滑膛枪,然后请求支援。
离钢丝网篱笆还有五六十英尺远。在昏暗的光晕中——是被大雾漫射开的月光——她观察着地面。有些地方上面的树叶比其他地方的少,但是无论怎样都无法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走动。她告诉自己不能再等了。
但那个跟踪者还是没有动静。
他难道藏起来了?
他难道离开了?
还是他在茂密植被的掩护下已经近在咫尺了?
马上就要达到恐慌的地步了。丹斯这时快速转了一圈,但是除了黑魆魆的建筑、树木以及一些半埋在地下已经出现锈蚀的大油罐之外,什么都没看见。
丹斯俯着身子,关节疼得让她感到肌肉在抽搐——这是那天在特拉维斯家追赶时摔倒留下来的。她拼命朝篱笆奔去,克制住自己不要完全撒开腿跑,因为地上到处是建筑工地留下的陷阱。
离钢丝网篱笆还有25英尺。
附近发出啪的一声。
她立刻收住脚,双膝跪地,举起手枪,寻找目标。她左手拿着手电筒差点打开。但是直觉又一次告诉她不行。因为有雾,光柱会遮住她一半的视线,却把一个一览无余的靶子暴露给闯入者。
不远处一头浣熊从藏身处滑下,笨拙地走开,这个身势信息说明它受到了惊扰。
丹斯起身转向篱笆,踩着树叶快速移动着,不时回头张望。她终于冲出大门,开始朝汽车慢跑过去,打开左手中的手机,翻查着先前拨打的记录。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在夜幕中回响。“不要动,”那人说道,“我有枪。”
丹斯僵住没动,心怦怦直跳。
她心里在打鼓:如果他确实有枪想杀她的话,她现在就没命了。不过,有大雾笼罩再加上光线昏暗,或许他没有看见她手里的枪。
“我让你趴在地上,马上。”
丹斯开始转身。
“不,趴在地上!”
但她还是在转身,直到面对着闯入者和他伸过来的手臂。
糟糕。他确实有枪,并且直接指着她。
但当看到这人的脸时她感到很惊奇。他穿着蒙特雷县警察局的制服。她认出他来了。他是那个蓝眼睛的年轻探员,曾经帮过她几次。戴维·莱因霍尔德。
“凯瑟琳?”
“你在这里干什么?”
莱因霍尔德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没有回答,只是四处张望。他放下枪,但是没有放进枪套里。“难道是你在那里?”他终于问道,回头朝建筑工地看了看。
她点点头。
莱因霍尔德继续朝四周张望,有些紧张。他的身势语言发出他仍然处于备战状态的信号。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她身旁传来:“头儿,是你吗?是你打电话的?”
莱因霍尔德听见这声音很惊讶。
丹斯对着手机说:“TJ,你在听吗?”她刚才在闯入者从后面跟上来时按了拨打键。
“是的,头儿,有什么事?”
“我在哈里森路附近的那处建筑工地上,旁边还有警察局的莱因霍尔德警官。”
“你发现什么没有?”年轻的警员问道。
丹斯感觉双腿变得虚弱无力,心脏在怦怦直跳,尽管起初的恐惧消失了,“还没有。我回头再给你打电话。”
“好的,头儿。”
他们挂上电话。
莱因霍尔德终于把枪收进枪套。他慢慢吸了口气,又从光滑的双腮两侧把气呼出来,“刚才差点儿把我的胆吓破。”
丹斯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解释说蒙特雷县警察局一个小时前接到一个电话,说在松树丛路和哈里森路交叉地带附近“有个东西”跟案子有关。
就是促使丹斯来这里的那个电话。
既然莱因霍尔德办这个案子,他继续解释说,那么他就主动请求来这里查查。他正在搜查这个建筑工地,这时看见一个手电筒的光柱,于是走近看看是什么情况。雾大,他没认出丹斯,还以为来人是制作冰毒或是贩卖毒品的。
“你有没有发现说明特拉维斯在这里的迹象?”
“特拉维斯?”他慢慢地问道,“没有,为什么,凯瑟琳?”
“因为这里看起来是一个藏匿被绑架者的绝好地方。”
“是吗?我搜查得很仔细,”年轻探员告诉她,“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她说,“我还是想确定一下。”
她打电话给TJ,让他安排一支搜索队。
终于,他们还是知道了那个打匿名电话的人到底看见了什么。
获得这个发现的既不是丹斯也不是莱因霍尔德,而是雷·卡拉尼奥。他和加州公路巡逻队、蒙特雷县警察局以及加州调查局的其他警官一起来到这里。
“那个东西”的确是一个路边十字架,它插在松树丛路上而不是插在哈里森路上,离交叉路口100英尺。
但是这个祭奠品与格雷格·谢弗、特拉维斯·布里格姆以及那些博客跟帖没有关系。
丹斯很愤怒地叹了口气。
这个十字架比其他的那些要讲究,下面的鲜花是雏菊和郁金香,而不是玫瑰花。
还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上面写着名字,实际上是两个人的名字。
路边十字架
胡安·米利亚尔,安息吧
你是被伊迪·丹斯杀害的
是一个属于“生命第一”组织的成员放在那里的——当然也就是那个打匿名电话的人。
她非常生气,把十字架从地里拔出来,扔进了建筑工地。
凯瑟琳·丹斯没有找到什么,没有证据去勘验,也没有证人去走访。她悻悻地朝自己的汽车走去,准备回家,心想回去睡觉肯定又是半梦半醒。
星期五
第四十章
早上8点20分。丹斯把车开进了蒙特雷县法庭的停车场。
她内心很急切地盼望着谢弗犯罪现场报告,还有TJ和蒙特雷县警察局所找到的关于这个杀手藏匿特拉维斯地点的任何线索。但实际上,她的思绪绝大部分是在别处:她一大早接到了一个奇怪电话——是罗伯特·哈珀打来的,问她能否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电话显然是他在办公室打的。这位独立检察官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这与他平时的性格不相符。丹斯据此断定他很可能从希蒂那里听说了胡里奥·米利亚尔的情况。她接着想到起诉她妈妈的案子到头来会被撤案,转而对胡安的弟弟提出起诉。她感觉到哈珀想讨论一下做什么安排以便挽回脸面。他或许马上会对伊迪的案子完全撤诉,如果丹斯同意不对外批评他对这个案子的起诉的话。
她把车停在法庭后面,从这里可以看到围绕停车场正在进行的建筑施工;就是在这里,邪教头目丹尼尔·佩尔的女搭档为了协助他的男人逃跑而纵火,结果导致胡安·米利亚尔严重烧伤。
她朝几个她认识的法庭工作人员和警察局的警员点头打招呼。她问了一下警卫,知道了罗伯特·哈珀办公室的位置:二楼,法律图书室旁。
几分钟后她到了——很惊奇地发现这个地方很素朴。没有秘书用的前厅;独立检察官办公室的门打开着,直接对着走廊,而对面就是男厕所。只有哈珀一个人,坐在一张大办公桌旁,房间几乎未经装修。灰色金属桌和靠近窗户的一张圆桌上面放了两台电脑、几排法律书籍和很多摞文件。窗帘是拉下来的,不然他可以看到由东面莴苣地和山峦构成的宜人景致。
哈珀穿着一件熨得非常平整的白衬衫,打着一条红色窄领带。下身穿深色便装裤,他的套装夹克有条理地用衣钩挂在办公室角落的大衣架上。
“丹斯探长,谢谢你过来。”他仔细地将正在看的一张纸翻过来,把公文包的盖子合上。她瞥见里面有一本旧法律书。
或者是一本《圣经》。
他赶快起身和她握手,还是和先前一样保持着距离。
她坐下后,他那双眼距很近的眼睛审视着她旁边的那张桌子,看看有没有不能让她看到的东西。他似乎很满意,因为所有的秘密都很安全。他快速打量了一下她的海军蓝套装——定做的夹克和有褶裥的裙子——以及白色的衬衫。她今天穿的是她讯问时常穿的衣服,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就是那种虎口大框眼镜。
要是能让妈妈解脱出来,她会高兴地答应通融条件,但如果想要威胁,她可不答应。
“你跟胡里奥·米利亚尔谈过了?”她问。
“谁?”
“就是胡安的弟弟。”
“噢,是的,谈过没多久。你为什么要问这件事?”
丹斯感到心脏怦怦地跳得越来越快。她注意到了一种压力反应——她的腿稍微挪了挪。哈珀却纹丝不动。“我认为胡安恳求他弟弟杀了他。胡里奥在医院签到单上写了个假名字,按哥哥说的做了。我以为这是你要同我讲的事情。”
“噢,”哈珀点点头说,“乔治·希蒂没多久之前就这事打过电话。我猜他还没来得及跟你打电话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哈珀用指甲锉得很完美的手从办公桌的一角拿起一个文件夹打开,“在他哥哥死的那天晚上,胡里奥·米利亚尔就在医院里。但是我查实了他是跟蒙特雷湾医院的两名保安人员会面,目的是为了起诉加州调查局,指控它派他哥哥执行你知道或应该知道的那个病人的守卫工作是渎职行为,因为这个病人很危险,胡安没有足够经验来应付他。他还考虑单独控告你,说你专门派一名少数族裔的警员去执行危险任务,犯了歧视罪,同时还因为你讯问他哥哥而使其状况恶化。在胡安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胡里奥正同那两名保安在一起。他之所以在登记记录上用假名,是因为他怕你发现,以免他及其家人受到恐吓。”
丹斯的心一下子收紧起来。她感到呼吸急促。哈珀倒是像在读一本诗集一样平静。
“胡里奥·米利亚尔被证明是清白的,丹斯探长。”他眉毛微蹙,“我的第一批嫌疑者中就有他。你是不是认为我没有考虑过他?”
她沉默着,背朝后靠坐着。刹那之间所有的希望都被摧毁了。
而对于哈珀来说,事情到此为止了。“不过,我请你过来……”他找来另一份文件,“你确定这是你写的电子邮件吗?地址对得上,但上面没有名字。我可以查到你,但需要花时间。帮个忙,请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你写的?”
她瞥了一眼那张纸,一份电子邮件的复印件,是几年前她丈夫在洛杉矶出差参加一个联邦调查局的研讨会时她写给他的。
你在那里怎样?你有没有去唐人街,你可是一直想去的?
韦斯英语测试考得很棒。他的额头上戴了金星,不过掉了下来,只好又去多买了几个。麦琪决定把她所有的凯蒂猫玩具都捐给慈善机构——是的,统统捐出去(耶!!!)
妈妈那里有个坏消息。威廉,他们的那只猫只能接受安乐死了,因为它患有肾衰竭。妈妈不让兽医去做,她自己动的手,是打针。完了之后她看起来很高兴。她痛恨让病痛折磨,宁愿让动物死也不能让它受折磨。她曾对我说过,看见舅舅乔患癌症临终时她有多么难受。不能让任何人受这份痛苦,她说。协助自杀这个问题没有立法真是一种耻辱。
不过,还有一个令人愉快的提醒:上网到那个网址上去,我和马丁尼上传了圣伊内斯当地的一个土著美国音乐团体的12首歌。要能上网就上去看看。这些歌太棒了!
对了,我逛了维多利亚的秘密内衣店。知道你会喜欢我买的东西。我要穿给你看!!赶快回家!
她感到脸在发烧——又震惊又愤怒。“你从哪里弄到这东西的?”她厉声说道。
“在你妈妈家的电脑里。拿搜查令搜的。”
丹斯想起来了,“那是我的旧电脑。是我给她的。”
“属于她的财产,没有超出搜查范围。”
“你不能用它作为证据。”她朝那份电子邮件的打印稿挥舞着手。
“为什么不行?”他皱起眉头。
“因为它不相干,”她的思绪纷乱,“那是夫妻之间的特许保密通讯。”
“它当然相干。它说明你妈妈心里萌生过替人实施安乐死的念头。至于保密特权的问题:既然你和你的丈夫不是控告对象,任何通讯内容都容许作为证据被提出。不管怎样,法官会作出决断的。”他很惊讶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到底是不是你的?”
“你得为我证明我才会回答你的问题。”
“好吧,”他似乎对她没有合作只是略微有些失望,“现在,我要告诉你,你参与这个案子的调查涉及公私利益冲突,而让特别警官康妮·拉米雷斯为你跑腿收集情报并不能抵消这一冲突。”
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这个案子显然不属于加州调查局的司法管辖范围。如果你继续追查的话,我要向总检察长办公室投诉你越权。”
“她是我妈妈。”
“我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你有亲情在里面。但是这属于自主调查,很快又要自主起诉。你的任何干涉都是不能接受的。”
丹斯气得浑身哆嗦,起身就朝房门走去。
哈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有一件事,丹斯探长。在我把你的这封电子邮件转成证据之前,我会把你在维多利亚的秘密店买内衣的那条信息删掉。那条信息我绝对认为是不相干的。”
凯瑟琳·丹斯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窗外盘根错节的树干,还在生哈珀的气。她在想,要是她必须给妈妈作不利证词将会怎样。如果她不作证的话,她将会被认为蔑视法庭,会被治罪,也就意味着蹲监狱和她的执法官生涯到此结束。
路边十字架
TJ的出现才把她从这一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看起来精疲力竭。他说差不多一个晚上都在跟犯罪现场勘查科的警员一起检查格雷格·谢弗在塞浦路斯丛林旅馆住的房间,还检查了谢弗的汽车和奇尔顿的家。他拿到了蒙特雷县警察局出具的报告。
“很好,TJ。”她注视着他那双惺忪的红眼睛,“你有没有睡一会儿?”
“那又是什么,头儿?‘睡觉’?”
“哈。”
他递给她那份犯罪现场调查报告,“我最终拿到了更多关于我们那个朋友的情况。”
“哪一个朋友?”
“汉密尔顿·罗伊斯。”
她想,已经无所谓了,案子都结了,还道了歉——如果那是道歉的话。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讲。”
“他上次任务是给核设施规划委员会干的。在来这里之前一直是那帮家伙付钱让他每周干60个小时。对了,他要价可是不菲。我想应该给我加工资,头儿。我还是只挣6位数的警员吧?”
丹斯笑了笑。她很高兴他的幽默又回来了。她翻阅着“奇尔顿报道”。
“那个狗娘养的。”
“怎么回事?”
“罗伊斯想把那个博客关掉——是为了他的客户利益,看。”她敲了敲那份打印出来的稿子。
还权于民
奇尔顿贴。
共和党人布兰登·克莱文杰……有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可能没有。
这位州议员正在北加州寻找一些人,所以要保持低调。
不走运。
克莱文杰议员是该州核设施委员会的头儿,这个机构是跟原子弹打交道的——对了,恕我插一句,还有钞票——不要再跟他谈什么那些叫做反应堆的小玩意儿了。
你想知道关于这些玩意儿的有意思的事吗?
不想知道——滚开,你们这些保护环境的绿色分子。到别处去嚷嚷吧!我跟核能没有什么问题;我们需要核能是为了获得能源独立(这样才能不受国外利益集团的制约,这一点我曾经写过长篇文章)。但我所反对的是这一点:如果电厂造价和在建设中消耗的能源远远超过它带来的好处,那么核能就没有意义了。
我获悉克莱文杰议员碰巧跟新认识的一位“朋友”斯蒂芬·罗尔斯顿,到夏威夷和墨西哥打时髦的高尔夫球。你猜,难道是男男女女之间的聚会吗?罗尔斯顿恰巧为一座规划在门多西诺以北修建的核设施投了标。
门多西诺……一个好地方。要在那里建可代价不菲,更不用说把电力输送到需要的地方成本会有多大了。(另外一个开发商建议在萨克拉门托以南50英里处选址,这样会更便宜更方便。)我通过某种渠道弄来了核能委员会的一份报告草案,上面披露罗尔斯顿有可能将获准在门多西诺建厂。
克莱文杰有没有做过非法的事或错事?
我不做肯定回答也不做否定回答。我只是把这个问题提出来。
“这全是谎话。”TJ说道。
“完全没错。”
不过,她现在无法把心思放在罗伊斯的两面派嘴脸上。无论怎样,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整他了,他毕竟一两天就要打道回府了。
“干得好。”
“给我加薪好了。”
他走后,她俯身读起蒙特雷县警察局的报告来。戴维·莱因霍尔德,那个急火火的小伙子——就是昨天晚上跟她捉迷藏的那个——没有亲自把这份报告送过来。她对此感觉有些奇怪。
发送者:彼得·贝宁顿警员,蒙特雷县警察局犯罪现场勘查科
接收者:凯瑟琳·丹斯,独立探长,加州调查局——西部分部。
报告内容:发生在6月28日詹姆斯·奇尔顿家的谋杀案,2939太平洋高地法庭,卡梅尔,加利福尼亚州。
凯瑟琳,概述如下。
格雷格·谢弗的尸体
一只高仕钱包,里面有加州驾驶证、信用卡,还有AAA会员卡,名字都是格雷格·萨缪尔·谢弗
现金329.52美元
两把福特金牛座汽车钥匙,加州登记号为ZHG128
一把汽车旅馆房间钥匙,塞浦路斯丛林旅馆146房间。
一把宝马530汽车的钥匙,加州登记号为DHY783,注册者为格雷格·S.谢弗,加州格伦代尔霍普金斯路20943
一张洛杉矶机场长时间停车的取车凭证,时间是6月10日
各种各样的餐厅和商店发票
一部手机,只拨过本地的号码:打过詹姆斯·奇尔顿,打过餐馆
鞋子上的痕迹,跟先前发现路边十字架的现场沙土一致
指甲上的痕迹还不确定
146房间,塞浦路斯丛林旅馆,
登记名字为格雷格·谢弗
各种衣物和洗漱用品
一只1升的瓶子,是健怡可乐
两瓶霞多丽白葡萄酒,都是罗伯特·孟大维中部海岸酒庄生产的
吃剩的中餐,3份
各种杂货
一台东芝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电源组(已转交给加州调查局;参看产销监管链认证记录)
一台惠普DeskJet喷墨打印机
一只原装25发温切斯特.38口径步枪特制子弹的盒子,还剩下13发子弹
各种办公用品
从今年3月到现在的“奇尔顿报道”打印稿
大约有500页与互联网、博客和聚合新闻服务源有关的文件
在詹姆斯·奇尔顿家找到的格雷格·谢弗的私人物品
一台索尼数码摄像机
一个防震摄像机三脚架
三条USB连接线
一卷家得宝管道密封胶带
一只史密斯威森左轮手枪,装有6发.38口径特制子弹
一只装有另外6发子弹的小塑料袋
从赫兹租赁公司租来的福特金牛座汽车,加州登记号为ZHG128,
停在离詹姆斯·奇尔顿家有半个街区远的地方
一瓶橘味维他命饮料,喝了一半
一份租赁协议,是赫兹租赁公司的,租赁人为格雷格·谢弗
一张麦当劳巨无霸汉堡包装纸
一张蒙特雷县地图,是由赫兹租赁公司提供的,没有标地点(红外线分析为阴性)
五只空咖啡杯,是从7-11便利店买的,上面只有谢弗的指纹
丹斯把单子读了两遍。她并不是对犯罪现场勘查科做的这项工作感到失望。这项工作做得完全可以接受。只是没有提供任何特拉维斯被拘禁地点的线索,或是他的尸首被掩埋在哪里的线索。
她的眼睛向窗外看去,停在了树皮上结的一个很厚的树瘤上,就是在这个地方两棵树会合,接着又继续分别向天空耸立而去。
噢,特拉维斯,凯瑟琳·丹斯心想。
她禁不住想到自己曾经让他失望过。
她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第四十一章
特拉维斯·布里格姆醒了过来,他向床边一只水桶撒尿,用瓶装水洗了手。他整理了一下把他脚踝上的脚镣和墙上的大铁栓连接在一起的锁链。
他又想到了那部愚蠢的电影,《电锯杀人狂》,其中有两个人被用锁链拴在墙上,就像他现在一样,要想逃脱只有把腿锯断。
他喝了些维他命饮料,吃了一些格兰诺拉燕麦片,然后陷入思考中,试图把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连缀起来,找到他为什么来这里的答案。
下此毒手的人到底是谁?
他回想起那天,就是警察或探员到他家的那一天。他爸爸一副无赖的样子,妈妈只知道抹眼泪,一副可怜相。特拉维斯抓起工作服,骑上自行车朝百吉面包店奔去,虽然那地方让他恶心。他进入屋后的树林没多远就控制不住了,撂下车子坐在一棵橡树旁大哭起来。
没有救了!谁都恨他。
他擦了擦鼻子,这棵橡树下面是他最喜欢的地方——这让他想起了阿厄忒里亚里的一个地方——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移动得很快。
还没等他来得及转身朝向那个声音,他的视线就一片昏黄,身上从脖颈到脚趾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收缩。呼吸不再受控制,他很快昏了过去。后来他在这个地下室醒了过来,头感到无休无止地痛。有人用泰瑟枪击中了他,这种枪的使用他在YouTube里看过。
他最害怕的事情到头来是一场虚惊。他仔细摸了摸——沿着裤裆,从后面摸的——他意识到没有人对他做过什么——没有做那种事。但这……只是绑架,就像斯蒂芬·金的小说里一样被劫持到了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边十字架
特拉维斯从廉价的折叠床上坐起来。他每动一下床就会摇晃一下。他又朝四周看了看这个监狱,是一间脏兮兮的地下室。他仔细地看了看留给他的食物和饮料:大部分是薯片、包装的饼干和盒装的奥斯卡·梅尔公司生产的速食产品——火腿或火鸡。喝的有红牛饮料、维他命饮料以及可口可乐。
真是一场噩梦。这个月他的生活中的一切都是让人无法承受的噩梦。
这场噩梦是从在1号公路旁的那座山间房子里举行的毕业聚会开始的。他去那里只是因为有几个女孩讲凯特琳希望他去。不,她是真正地想让他去!于是他一路免费搭车顺着公路来了,其间还经过了加拉帕他州立公园。
他走了进去,让他感到恐怖的是,他只看到很酷的人,没有一个懒散的人或是游戏玩家,都是歌星麦莉·赛勒斯那种味道的人。
更糟糕的是,凯特琳看他的眼神好像不认识他一样。让他来的那些女孩在跟她们的体育迷男朋友们一起咯咯地笑。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心想特拉维斯·布里格姆这个乡巴佬来这里要干什么。
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真他妈的见鬼了。
但他不会转身离开,绝不能。他要转一转,看看这家人拥有的上百万张CD,搜一搜电视频道,吃一吃好吃的食物。他最终还是觉得伤心和尴尬,决定回去,担心晚上这个时间还能不能搭上车,因为已经接近午夜时分了。他看见凯特琳猛喝着特奎拉酒,显然在吃迈克·丹吉洛和布里安娜一起离开的醋。她摸索着找钥匙,嘴里念念有词地说要跟着他俩……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特拉维斯心想:是英雄救美的时候了。把钥匙拿过来,送她回家。你不是个体育迷她无所谓,你的脸长着红痘痘她也无所谓。
她会懂你的心的——她会爱上你的。
但是凯特琳自己跳进了驾驶座,朋友坐在后座上。满耳朵都是“女朋友,女朋友……”的歌声。特拉维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坐在副驾驶座上,试图说服她不要开车。
英雄……
但是凯特琳一下子就飞驰起来,直接沿着车道开上了1号公路,没有理会他来开车的恳求。
“喂,求求你了,凯特琳,把车停下!”
但她甚至连听都没听到。
“凯特琳,好了!求求你了!”
然后就是……
汽车飞出了路面。金属撞在石头上的声音,尖叫声——特拉维斯还从没有听见过这么大的声音。
无论怎样我还是要逞逞英雄的。
“凯特琳,听我说。你能听见我吗?告诉他们是我开的车。我没有喝酒。我会告诉他们我失去了控制。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他们认为是你开的车,你会坐牢的。”
“特蕾,瓦……?她们为什么不说话?”
“你能听见我吗,凯特琳?坐到副驾驶座位上去,快!警察马上要到了。是我开的车!你听见没有?”
“噢,该死,该死,该死。”
“凯特琳!”
“好的,好的。是你开的车……噢,特拉维斯。谢谢你!”
在她用胳膊搂着他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传遍他的全身。
她爱我,我们会在一起的!
但是好景不长。
从那以后,他们在一起聊过天,他们会去星巴克喝咖啡,在赛百味餐馆吃午餐。但是很快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变得有些不自在。凯特琳会沉默不语,不正眼去看他。
最后她不再给他回电话了。
凯特琳变得比他在替她顶包前更加遥不可及。
接下来就看到了发生的这一切。半岛上的每个人——不是,是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开始恨他。
不愿向你们透露太多,但是[那个司机]是一个十足的笨蛋和倒霉鬼……
但是即使那个时候特拉维斯也没有放弃希望。塔米·福斯特星期一遭到袭击的那天晚上,他还想着凯特琳,无法入睡。他去了她家,看看她怎样了。他指望她有可能在后院或观景前台溜达。她看到他后说:“哦,特拉维斯,对不起,我这个人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我是在想办法忘掉特蕾和瓦尼莎。可我确实爱你!”
但是房子里黑魆魆的。他是在凌晨两点骑自行车回家的。
第二天警察就来了,问他那天晚上去哪里了。他本能地说了谎,说他在游戏厅。当然他们发现他没有去过。于是他们确定无疑地认为,袭击塔米的背后黑手是他。
每个人都恨我……
特拉维斯回想起被泰瑟枪击中之后在这里醒来的情形。那个大块头的人站在他面前。他是谁?难道是车祸中死去的一个女孩的父亲?
特拉维斯问了这些问题。但是那人只是指指用来方便的水桶,还有食物和水。他警告说:“我的同伴和我会过来看你的,特拉维斯。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保持安静,要是你不听……”他拿起一根烙铁给男孩看了看,“听懂了没有?”
特拉维斯哭着脱口说道:“你是谁?我做了些什么?”
那人把烙铁的插头插进了墙上的插座。
“不!对不起。我会保持安静的!我答应!”
那人把插头拔下,跺着脚上了楼梯,地下室的门关上了。又听到更多的脚步声,前门咣当关上,接着是一辆汽车发动的声音。特拉维斯独自一个人留了下来。
第二天他记得有些模糊,老是出现幻觉或梦境。为了消解苦闷——和疯狂——他在脑子里玩《维度追踪》游戏。
此时,特拉维斯倒吸了一口冷气,听见楼上的前门打开了,接着是脚步的咚咚声。
抓他的那个人回来了。
特拉维斯紧抱着自己,克制住不要哭。要安静。你知道那些规则。想想泰瑟枪,想想烙铁。
他盯着天花板——他的天花板,绑架者的地板——那人穿过房子。5分钟后脚步开始按照一定节奏走动。特拉维斯紧张起来;他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他在朝下走来。没错,几秒钟后地下室的门锁啪的一下打开了。脚步踩在楼梯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正在向下走来。
看见抓他的那个人越来越近,特拉维斯蜷缩回床上。一般情况是那人带来一只空水桶,然后把那只满了的水桶拎上楼。但他今天只拿了一只纸袋子。
这可把特拉维斯吓坏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烙铁?
还是更可怕的什么东西?
他站在他面前,仔细端详着特拉维斯,“你感觉如何?”
糟透了,你这个杂种,那又怎样?
但他说道:“还行。”
“你没有力气吧?”
“我想是的。”
“但你一直有东西吃啊。”
他点点头。不要问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尽管你想问,但还是不问的好。就像是被世界上最大的蚊子叮了一口,你想抓痒,但是又不能。他有烙铁。
“你可以走吗?”
“我想可以。”
“那好,因为我想给你一个离开这里的机会。”
“离开这里?太好了,求你了!我想回家。”眼泪立刻从特拉维斯的眼睛里夺眶而出。
“但是你要付出代价才能获得自由。”
“付出代价?我什么都可以做……是什么代价?”
“不要答应得这么快,”那人说道,话音里透着凶多吉少,“你也可以不做这个选择。”
“不,我要——”
“嘘,你可以选择不按我的要求做。如果你不选择的话,你会待在这里直到饿死。还有另外的后果。你的爸妈和弟弟也会死掉。现在正有人在你们家外面。”
“我弟弟还好吗?”特拉维斯近乎疯狂地小声问道。
“他目前还行。”
“不要伤害他们!你们不能伤害他们!”
“我可以伤害他们,我也要伤害他们。哦,相信我,特拉维斯,我要伤害他们的。”
“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那人仔细地打量着他,“我想让你杀个人。”
他难道是在开玩笑?
但是这个绑架者没有笑。
“你是什么意思?”特拉维斯小声说。
“杀个人,像在你玩的游戏里那样,那个《维度追踪》游戏。”
“什么?”
“这跟你无关。你需要知道的是,如果你不按我的要求去做,你会饿死在这里,我的同伴会把你的全家杀掉,就这么简单。现在看你的选择了。去还是不去?”
“可我不会杀人。”
那人把手伸进纸袋,拿出一把用袋子裹起来的手枪,扔到床上。
路边十字架
“等等!那是我爸爸的!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从他的卡车上。”
“也就是说我的家人还好了?”
“是的,特拉维斯。我没有伤害他。这枪是我两天前偷来的,当时他们在睡觉。你会用吗?”
他点点头。实际上,他从未打过真枪。但是他在游戏厅玩过射击游戏。他也看电视。看过《火线》和《黑道家族》的人都知道怎么用枪。他嘟囔着说:“但是如果我按你讲的做了,你会马上杀了我。然后是我的家人。”
“不,不会的。让你们活着对我有好处。我告诉你杀谁你就杀谁,然后扔掉枪跑开。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会打电话给我的朋友,告诉他放过你的家人。”
这话里有很多东西说不通。但是特拉维斯的脑子很麻木。他既怕答应又怕拒绝。
特拉维斯想到了弟弟,还有妈妈,甚至爸爸面带微笑的形象也出现在脑海里。他只会看着萨米笑,从来没有对特拉维斯笑过。但那毕竟也是笑,并且似乎是为了让萨米高兴。这一点很重要。
特拉维斯,你给我带M&M巧克力豆了吗?
萨米……
特拉维斯眨眨眼睛,眼泪流了下来,低声说:“好吧,我答应。”
第四十二章
在午餐时由于喝了过多的霞多丽葡萄酒,唐纳德·霍肯愈发伤感。
但他无所谓。
他从跟莉莉坐在一起的长沙发上起身,拥抱詹姆斯·奇尔顿。奇尔顿来到了位于霍利斯特的度假别墅,还带来了好几瓶白葡萄酒。
奇尔顿也回抱他,只是稍微有些不自在。莉莉说了她丈夫一句:“唐纳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霍肯笑了起来,“但我控制不住。噩梦终于结束。上帝啊,你可是遭了不少罪。”
“我们都受了不少罪。”奇尔顿说。
新闻里都是关于那个变态狂的报道,说蒙面杀手不是男孩,而是一个疯狂的恶人,只因为几年前奇尔顿在报道上登的一个帖子而要报复杀人。
“他真的是要一面摄像一面要把你杀了吗?”
奇尔顿挑起眉毛。
“耶稣,我的主啊。”莉莉说,脸色苍白——这让霍肯有些吃惊,因为她自称是一个不可知论者。但莉莉跟丈夫一样也有些微醉。
“我为那个男孩感到伤心,”霍肯说,“他是无辜的受害者,或许是最惨的一个受害者。”
“你认为他还活着?”莉莉好奇地问。
“我怀疑,”奇尔顿严肃地说,“谢弗会杀了他的。但还没有迹象。我对此担心得要命。”
霍肯很高兴他拒绝了让他回圣迭戈的要求——丹斯探长几乎像下命令一样提出的那个要求。坚决不能答应。他回想起萨拉去世时那些艰难的日子,当时詹姆斯·奇尔顿二话不说就赶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作为朋友应该做的。
莉莉为了打破笼罩在他们身上的阴郁气氛说道:“我有个主意,明天我们去野炊,我和帕特里娅都会做饭。”
“主意不错,”奇尔顿说,“我们知道附近有一个美丽的公园。”
但是霍肯还没有从酒后的伤感中恢复过来。他举起一杯索诺玛—古特酒庄酿的葡萄酒,“这一杯敬朋友。”
“敬朋友。”
他们抿了一口。莉莉有着一张漂亮的脸庞,一头拳曲的金发。她问:“帕特里娅和孩子们什么时候过来?”
奇尔顿看看手表,“她是大约15分钟前离开的。她去夏令营接孩子,然后再赶过来。时间不会太长。”
霍肯感到高兴。奇尔顿住在世界上最美丽的滨水区附近,但是他们的度假别墅却选择了山区民风淳朴的一个地方,进入内陆有55分钟的路程。这里的山一眼看去泛着灰尘,阴沉沉的。但这个地方却很平静安宁。
“太好了,”霍肯宣布说,“我都等不及了。”
“等不及?”奇尔顿问,脸上浮现出迷惑不解的笑容。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带来了什么?”
“噢,难道是那幅画?真的吗,唐纳德?你真的不需要那样做。”
“不是‘需要不需要’的问题,是我想做的问题。”
霍肯走进客房。他跟莉莉住在里面。他拿回一张小画布,上面画着一幅印象派风格的油画,是一只蓝天鹅,背景的蓝色调更深一些,是他已故妻子萨拉在圣迭戈或是拉霍亚买的。有一天,当时詹姆斯·奇尔顿在南加州帮助他料理萨拉的后事,霍肯发现他很欣赏地盯着这幅画。
霍肯当时就决定要把这幅作品送给朋友,以感谢在自己艰难时期奇尔顿为他所做的一切。
这时,他们三人都注视着画上从水上飞起的那只鸟。
“太漂亮了,”奇尔顿说,把画支在壁炉架上,“谢谢你。”
霍肯已经喝了半杯酒,更有些伤感了,正举起酒杯准备祝酒。就在这时,厨房的门吱呀响了一声。
“噢,”他说,“是不是帕特里娅?”
但是奇尔顿皱了皱眉头,“她不可能这么快。”
“但我听到了什么动静,你们听到没有?”
博主点点头,“我也听到了,是有动静。”
莉莉朝门道看去,说:“那里有人,我敢肯定。”她皱起眉头,“我听见了脚步声。”
“或许是——”奇尔顿正要开口。
但他的话被莉莉的尖叫声打断了。霍肯迅速转身,酒杯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很大。
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头发歪斜着,脸上长满了粉刺,站在门道里。他好像吸过毒一样有些恍惚,眨着眼睛没有重点地四处观望。他手上拿着一把枪。糟糕,霍肯想,他们来时忘记锁后门了。这小孩溜进来是要打劫他们。
团伙,肯定是一个团伙。
“你想要什么?”霍肯低声说,“钱?我们给你钱!”
男孩继续斜睨着,目光落在了詹姆斯·奇尔顿身上。
唐纳德·霍肯倒吸了一口冷气,“是博客里的那个男孩!特拉维斯·布里格姆!”只不过比电视上的画面更瘦一些,也更苍白一些。但肯定是他。他没有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有一件事他明白:男孩来这里是为了杀死詹姆斯·奇尔顿。
莉莉紧紧抓住丈夫的胳膊。
“不要!不要伤害他,特拉维斯。”霍肯喊道,有一股试图走上前去挡在奇尔顿前面,保护他的冲动。要不是被妻子抓住,他就这样做了。
男孩又向奇尔顿迈了一步。他眨着眼睛,接着目光转开——朝霍肯和莉莉看去,用微弱的声音问:“他们就是你让我杀的人?”
他这是什么意思?
詹姆斯·奇尔顿低声说:“没错,特拉维斯,动手吧,按你答应的去做,开枪。”
在海水一般刺目的灯光下,特拉维斯眯着眼睛盯着这对夫妇——半个小时前绑架他的那个人说的就是他们,他必须把他们杀掉:唐纳德和莉莉。绑架他的人讲他们很快会到,在楼上——这个房子里,他过去两三天就是待在这幢房子的地下室里。
特拉维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绑架者想让他们死。但这无所谓。他在乎的是要让自己的家人活着。
特拉维斯,你给我带M&M巧克力豆了吗?
他举起枪,对准他们。
这对夫妇脱口讲了什么话,但他基本没有听清楚。他试图端稳手枪。这让他费尽了浑身的力气。被锁链拴在床上这几天让他虚弱得像只小鸟。即使爬楼梯也成了苦差事。枪摇晃着。
“不,请不要!”有人喊道,不是那男的就是那女的。他没有辨别出来。他有些昏头昏脑,被刺眼的灯光照得不知所向。灯光太刺眼了。特拉维斯对准这对夫妇,但他还是在纳闷:他们是谁,唐纳德和莉莉?在地下室的时候那人曾经说:“就把他们当成是你打的那个游戏里的角色。《维度追踪》。唐纳德和莉莉只不过是两个化身,仅此而已。”
但是在他面前啜泣的两个人并非是虚拟的化身。他们是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