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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家长女

_31 恒见桃花 (现代)
沈四海道:“不定也好。”
石氏不满意的道:“这是什么话?如今定都下了,还能反悔不成?要是青玉小倒也罢了,反悔也就反悔了,如今这个年纪,再反悔,还能找着再比陆晓彬更好的了么?”
一听这话,沈四海就有点气闷,脸上的颜色落下来,道:“你别总说这种话,天底下好男人有的是,他一个陆晓彬算得了什么。”
石氏的心就像被谁打了一拳,实实在在的疼,眼圈有些酸,到底忍住了,垂了头揉揉太阳穴,再抬头时,眼睛里又一片清明,低声的,自言自语的道:“我从来就不是个有远见的女人,这一辈子,也就知道以夫为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不想拿不确定的以后,在青玉的婚事上冒险。所以,她爹,青玉的事,你就别再折腾了吧。”
沈四海没说话,他有些烦难的跺了跺脚,把鞋面上的土都踢下去,没说话。
石氏又望向远处的秧苗,苦笑了笑,道:“日子都是过出来的,其实陆晓彬这孩子,还是不错的。”
但是,她其实也还是有诸多不满意的地方。比如说,不善言谈,比如说,性子太闷,不像个会来事会在外面闯荡的……
但当初,她自己还不也是处处不满意?既怪婆家太吝啬,又怪婆家对这门亲事不重视,还抱怨沈四海不事生产,一无所长,可就因为家里穷苦,下定的彩礼花完了,想要退还都无处拼凑。她跟爹说想退亲,爹就声嘶力竭的跟她喊:“你想气死我啊,你想气死我啊。”
爹那么好脾气,从来没跟自己发过脾气的人,这一辈子,也就因为这件事跟自己掉脸子。
沈四海喃喃的说:“不然,咱们青玉的亲事退了吧。”
石氏头一扬,有些意外的看着沈四海。她没法说是或否,如今家里的日子捉襟见肘,去哪找银钱凑齐这彩礼?要是从前还好说,种着暖棚的香菇,手头总是富裕些,如今,家里养着一个伸手只等着要钱的沈老太爷,日子又艰难起来了。
沈四海见石氏不反驳,便下定了决心道:“就这么定了,把彩礼退还给陆家。”
石氏淡淡的道:“你定,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他一辈子都这么宁,没有哪一回她能改变他的决定过。说也白说,劝也白劝,由着他呗。
他也真算是对青玉宠爱过头了,连这言而守信的人品也不要了,宁愿背负背信弃义的名声,也要毁了这门亲事。石氏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都撞过南墙了,他怎么还不死心呢?上次耽误了三四年,如今再耽误几年,青玉还能嫁吗?
沈四海也不是不懂经济,不知世事的人,可他一门心思的要退亲,竟是铁了心了,回家就开始拨着算盘,看看还差多少。
石氏纳着鞋底,有些幸灾乐祸的问:“还差多少?”就那么多家底,他还能从哪变出些银钱来?
沈四海也不生气,停了算盘,头也不抬的道:“不多。”停了手,歪着头想了半天,才抬头看向石氏,语出惊人:“我想把咱家的骡子卖了。”
石氏手上一顿,针尖立刻就扎着了手指,她惊跳了一下,也顾不得手指溢出来的血珠了,看向沈四海,重复的问了一句:“你说啥?咱家值钱的就剩这个骡子了,你卖了咱们家使什么?”
石氏的话并没说全。沈四海万事不求人。
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供别人驱使的,所以从来都是他求人的份,而没有别人求到他的地方。也正因为此,阖村的人都知道,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轻视嘲弄他,而他自己也深谙此点,所以家里的家具、农具,不管是从大到小还是从粗到精,他全是配备的十分齐整。
再加上他自己太不能干,也幸亏还有辆马车和一个骡子,到了农忙时分,实在折腾不出手来还能用骡子和这辆马车和人换点人力来使。
有的时候不觉得,一旦他把骡子卖了,想要求着跟别人借头小毛驴使,不比难如登天,也差不多了。他拉不下脸去求,难道还要靠他老夫妻两口之力,一筐一筐的把作物从地里背回来?
石氏能想到的,沈四海自然能想得到,就连石氏没说全的话,他也都知道,在心底叹了口气,仍然坚持己见:“总之,我不能因为这点彩礼就把我闺女卖了。”
石氏气道:“你这叫什么混话,怎么就成了卖闺女了?要是不愿意,当初相亲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呢?为什么还要等下了定过了彩礼又说反悔的话?”
沈四海不辩驳,也不反对,收了算盘、纸笔,道:“歇了吧。”
“你——这件事,到底怎么办?就这么着了?你到是说一句啊。”石氏追着沈四海进了东屋。沈四海脱了鞋,道:“还说什么说?退亲。明儿就叫青玉回来。”
………………………………………………
沈爹反悔了,沈妈犹豫中,青玉呢?其实我一直在想,到底怎么样才算幸福的真谛?青玉应该是幸福的,而且她也一定会幸福的。()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13、爆发
收费章节(12点)
113、爆发
陆家,陆大娘一边算帐,一边抱怨:“晓彬这孩子也真是的,这几天怎么失魂落魄,做事丢三落四的?”
陆老爹在一边喝着茶,逗着鸟儿,不甚在意的道:“又怎么啦?”
“这两天书肆里的帐他都算错了。”陆大娘边抱怨边举了举手里的帐本。
陆老爹笑了下,道:“你爱管。有你在这掌弦,他不玩忽职守才怪。”
陆大娘听这话就哼了一声,道:“还是我的错了,他再大,也是我儿子,也是个孩子,谁都跟你一样,撒手不管,一走就是那么多年?”
陆老爹稍微有点心虚,只得辩解:“我也没法子,幸好这些年还算太平,不然,一出去就是一辈子,回不来的有的是。”
陆大娘便不说话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当初就她一个人拉扯着一儿一女,不也过了这么多年?如今丈夫回来,孩子们也大了,要成家立业了,她也该享福了。
到底还是叹了口气:“说是儿女大了,可我看还且得操心呢,他们哪,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晓彬也是,这成天都在想什么?”
陆老爹觉得好笑,道:“我看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才对。从前多着急给晓彬娶媳妇?怎么如今都订下了倒不着急了?他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你还拖着抻着的有什么意思?”
被说中心思,陆大娘有些不高兴,板着脸道:“你说的倒轻松,我心里哪有不急的?可这屋子得重新刷一遍吧?家具得重新打上一套吧?一用物什也得重新置办,一天两天就能备齐的?我就是再着急,也得一步步来不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晓彬要是个心里没算计的,哼,我给他把媳妇娶了,把家置办了,他自己不会过日子也是白搭。”
陆大娘说的有些怅然,不免住了口。她知道不过是借口罢了。丈夫一去十几年,她自己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晓彬一天天长大,从个不懂事的孩子,长成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汉——也许的确不如别人家的孩子高大,可在她的心里,是这个儿子让她的世界不再变的空虚,是这个儿子让她觉得不再那么累,是这个儿子默默无言的帮着她一起撑着这个家。
却突然说要成家娶妻了。
再亲再近,也能感觉得到,也能看得到,他的眼和心都在那未来的妻子身上。虽然心里懂得他与他的媳妇相处的融洽,是这个家的福气,可是陆大娘还是觉得心酸。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跟那个女孩子才见了几面,就这么明显的把自己撇到了一旁?
她十二分的不甘心,竟然就想磋砣着婚事,不知道是在报复儿子,还是在迁怒那没过门的媳妇。
陆老爹摇摇头:“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你什么事都不撒手,还想管他一辈子?”慈母多败儿,再宠再疼也得有个限度。
当然,妻子的心思他能理解,所以这指责的话就没说的太过直白。
陆大娘恨恨的放下纸笔,道:“不管了,不管了,让他们折腾去,”
陆老爹并不觉得自己是争胜了,也没露出得意来,反倒是拍了拍陆大娘的手:“孩子们大了,就像小鸟长了翅膀,总得自己试着飞飞。不看够了外面的风雨,怎么知道家里是最温暖的依靠?你也别太小心眼了,我瞧着沈家姑娘挺不错的。你就别再拖拉了,小心沈家人反悔。”
陆大娘有些不甘心,道:“沈青玉是不错,但年纪也着实不小了,我就不信,她和晓彬悔了亲,还能再找着什么更出挑的人来。”
陆老爹好不容易劝活了妻子,自是不愿意再跟她争,便附和着道:“这个自然,晓彬毕竟也不错,人好,热心,又善良,是个孝顺孩子,谁嫁给他是谁的福份。晓嫣呢?这孩子你也得抓点紧了。”
一提到女儿,陆大娘这回是结结实实的叹了口气:“晓嫣这孩子,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一无所长,还不好学,就这一天到晚,除了帮我做做家里活,竟是一点女红也不上心。就这样的丫头,哪家敢娶,哪家敢要?偏她还挑三拣四……”
也不对,毕竟是姑娘家,不比得儿子,多说几门亲事,自己挑拣也罢,让别人挑拣也罢,都不怕,可姑娘家若是被人挑肥拣瘦的次数多了,不说姑娘本身脸面上下不来,就是做爹娘的也觉得脸上无光。
陆老爹皱了皱眉,道:“要我说,你也别抻着了,完了晓彬的事,赶紧给晓嫣也挑个差不多的人家。姑娘家大了,总也不出阁,这让左邻右舍说说道道的,也不是个事。”
陆大娘想反驳,可到底没说出口。
陆老爹就又来了一句:“你也是闺女的娘,换成是你,遇上你这样的婆家,都订了亲事,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静,你心里会做何想?”
陆大娘的确有时候会有点小性子,但总体上说是个明事理的。又因为家里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做事免不了翻打掉个,前后回想。
的确,要是自家闺女和男方家订了亲事,却迟迟不提成家的事,她一早叫陆老爹上门去退亲了。这么一想,自己总这么抻着是有点不地道,也可见沈家两口的确是难得的善良老实人。
沈家没等着青玉回来呢,先等到了陆老爹,提着礼物,郑重其事的上门,说是来跟亲家商量商量择了吉日,替青玉和晓彬完婚一事。
石氏自是满面笑容,自去准备酒菜不提。沈四海也没敢作色,仁至义尽,陪着陆老爹喝了一回酒,到了把日子定下了。
石氏只觉得又气又笑,等陆老爹走了,也懒的跟沈四海多废话,勿自低头收拾盘盏。
沈四海则少有的烦躁,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觉得闷,又去了院里。石氏就看他一会低头,一会抬头,一会叹气,一会啧啧烦恼的跺跺脚,到最后一赌气出了院子。
晚间回来,脱了鞋上炕,除了衣服,在被子里也还是翻腾来翻腾去。石氏不管他,只闭着眼装睡。
沈四海腾一下坐起来,道:“青玉怎么还不回来?你明儿去城里问问。”
石氏还是不理他,只装睡,朦胧的道:“该回来的时候她必回来,不回来必是有事,你这么急,就自己去城里看。”
沈四海知道石氏是故意拿捏他,便气恨的道:“我去就我去,我明天一早就去。”
石氏的心火腾一下就升起来了。家里一摊子活呢,他不想着把活计都弄利落了,竟想着使小性子做那些有的没的。因此石氏也坐起身,冷笑了一声道:“去,去,现在就去。有那心气,今天就别答应老陆啊。”
要想退亲,今天当着陆家人的面一并说出口多痛快多利落,何苦来的要逼青玉?难道他不愿意,就非得让青玉也说不愿意,再让青玉自己去退亲?多大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是不动动脑子呢?他满心里都是美梦,可这天底下哪有多少梦是能成真的?
沈四海气的摔枕头:“你就是要气死我啊。”
石氏听这话就觉得心酸。当年自己的爹拿这话堵自己的嘴,到现在沈四海又拿这话堵自己的嘴。想到这石氏的火气消了,重新躺下,道:“我不管,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第二天,沈四海磨磨蹭蹭的正换衣服准备进城呢,青玉倒回来了。
陆家订下了吉日,晓彬自然把消息送到了她这,虽说两人都不想多兴师动众的大办,但起码的嫁妆得置办。
石氏一早就说过,青玉想要什么,都由着她自己的心思挑。彩礼什么的,娘家一分不要,拿了多少,还照旧是多少由青玉拿回去,留着小两口过日子花。
沈四海见青玉回来了,也顾不得再换衣服,便坐下来跟青玉面对面的道:“青玉,爹问你,你说实话,你对陆晓彬这孩子怎么看?”
青玉奇怪,道:“还怎么看?不是顶好,但也不是顶差,过日子富富有余了。”
沈四海一脸沉痛状:“你这孩子,要是委屈就只管说,爹给你做主,把这门亲事退了去。”
石氏掩面而走,她实在没法往下听了。这像当爹的说的话吗?只能说沈四海活了大半辈子,还是不改天真幼稚的人风啊。
青玉倒没往别处想,她知道自己的爹对自己溺爱有些过了头,总拿她当天底下的珍珠,别人都是死鱼眼,因此轻松的笑着道:“不委屈,人人都这样过,我有什么可委屈的。”
沈四海大叹:“可爹不忍心见你这样委屈。那陆晓彬,委实是配不上你,退了吧,退了吧,他哪点比得上任舒啸……”
见沈四海不似作伪,青玉脸一下子就僵了,再后来就冷了,突然声音一扬,连珠串似的道:“退什么退?如新连吉日都定下了,您又看不起他了?我瞧着他挺好的,会照顾人,心细又温柔,我觉得挺好。他是不如任舒啸,可任舒啸再好,也不是我能肖想的,您要是不甘心,您就自己嫁给任舒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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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分手
收费章节(12点)
114、分手
沈四海瞪着青玉,一脸的怒其不争,指着青玉道:“那小子有什么好?啊?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男人会说两句好话就把你迷的三五不着调的了?过日子,过日子,是靠好话就能哄你一辈子的?”
青玉越听越气,把小脸一甩道:“他好不好,我自己知道,他能不能过,是我自己的事,我还是那句话,您要是觉得任舒啸好,您自己找他去吧。”
青玉一甩脸子,掀了门帘走了。
沈四海气的直跺脚:“你个死丫头片子,鬼迷心窍了吧你?陆晓彬哪一点好?要模样没模样,要才华没才华,要气势没气势,这样的人在街上一抓一大把?你怎么就瞧上他了?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吗?”
石氏掀了帘子道:“别叨咕了,青玉早走了。”
“走?她刚回家就走?又走哪去了?”沈四海满肚子的话没处去说,只觉得所有人都不理解自己,看着石氏,不免迁怒,道:“你这当娘的也是,谁不是盼着自己闺女找个好人家?怎么你这回又不挑三拣四的了?划拉笼子就是菜,你跟你闺女一样见识短浅……”
石氏道:“这人没能相处个十年八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好还是坏。我就不明白了,晓彬到底哪惹着你了?怎么就得罪你了?你看他这么不顺眼?”
沈四海气道:“你倒是说说,他哪好了?他跟任舒啸有的比吗?”
石氏又气又恼,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提任舒啸还好,跟闺女好好掰扯掰扯,她未必就不听,你偏提任家那小子,不是他,青玉的婚事能耽搁这么多年吗?”
沈四海坐在椅子上,手抚在膝盖上直叹气:“明摆着的事,还要我怎么跟她掰扯?”
石氏也懒的劝了。一边往灶膛里烧着柴禾,一边道:“世事难料,如果不遇见任舒啸,只怕你对晓彬也没那么大怨气。这孩子到底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虽说看上去瘦瘦小小,不像干庄稼活的材料,可人家毕竟在城里住了这么多年,也不指望着种庄稼过生活。要说不会说话,我瞧着可比你强多了呢。再说,男人家家,太会说话了,长的太好了也不好,在外面整天招风引蝶的,将来也是家里的女人吃亏。男人嘛,还是老实些的好,只要他对青玉是真心实意的。女人过日子不求大富大贵,讲究的就是个踏心……”
沈四海烦躁的道:“你自己倒是说说,他有什么好?啊,他有什么好?”
竟是跟疯魔了一般。
石氏气的把帘子一摔,两人隔了开来,她在堂屋里道:“你倒是自己想想,晓彬这孩子到底哪里不好才是。”
“他哪都不好,他就是配不上我闺女。”沈四海的怨气出奇的大,震的门帘都晃了两晃。
石氏默然。这是又犯上宁性子了,他不中意,就哪哪都不如意了,也不怪青玉拿话噎他,任舒啸哪都好,那他自己找去啊?
有那样的娘,石氏也不会把闺女送上前任人践踏。她自己捧着如珠如玉的姑娘,犯不着为了一个现在看着样样都好,未必将来什么样的男人,就把闺女送到恶婆婆面前去做小伏低,忍辱负重。
沈四海真是疯魔了,不只石氏这么想,连青玉也这么想。青玉在家,他转转悠悠跟在青玉身边,极尽劝说之能事:“我知道你是被前头的事伤了心了,可天下大着呢,少了他一个,还有许多人呢,哪个不比陆家小子强?这么大了,要什么没什么,不过是仗着他爹本事能干,不然他能成人?”
青玉不理他。
沈四海就越发变本加厉,无时不鼓动青玉去退亲。
青玉翻了脸道:“原本我是想着,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给我张罗亲事的是你们,阻碍我婚事的还是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我不嫁了成不成?不嫁了。”
青玉赌气回了城,只剩下气恼的沈四海和无耐又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石氏。
一连几天,晓彬都没见到青玉,时不时的就朝门口望上几眼,希望下一瞬间就能看到那绰约动人的女子。
只是似乎老天并没有听到他迫切的心声,每一次都让他失望。可是晓彬还是一次又一次满怀希望的期待着。
再到后来,他有意无意的折到书院去,才知道青玉回家了。晓彬站在书院门口,无声的自嘲的笑了笑。从前读书时时读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语,还觉得古人好夸张,如今自己亲自经历,才觉得再没有比这句话更难描述他的心境和心情的了。
真是如同老了十几年,那种满心的空虚,耗的他浑身无力,似乎做什么事都没有意思了。
好在已经定下了成亲的日子,和青玉长长久久的未来不再是镜花水月,还是很让人兴奋和期待的。
他几乎是扳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甚至一天两三遍往书院跑,美其名曰去看陈先生,顺带着送几本书,其实就是看看青玉有没有回来。
陈先生也觉得好笑,真是年轻人,多好,喜欢都摆在明面上,因着这份喜欢,神彩飞扬的,没来由的让人妒嫉。
但他并不说破,照常对晓陆,时不时提点他几句,论论家常,甚至连他们的亲事都没追问,就怕他尴尬起来,又失了举措。
好不容易青玉回来了,晓陆又不好意思总往这跑了,只盼着她能去趟书肆,也好两个人安生说话,谁想青玉竟面色一直淡淡,虽不作色,却也大有抬头见了便低头,遇上了便绕道而走的意思。
晓陆心里存了疑惑,只觉得青玉这避之不及的态度实在明显,心里装了事,也就顾不得礼法,这天直接在书院外边迎住了青玉。
青玉面色不太好,晓陆见了就有些心疼,下意识的问:“青玉,你还好吧?”
青玉本想走的,可来去就这么一条道,他既在道中间堵着,想装看不见都不成。片刻之间,青玉已经恢复如常,淡淡一笑道:“挺好,这里说话不方便……”
晓陆见她肯正面打量自己,能够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说话,就比什么都欢喜,当下便道:“跟我去书肆吧,这会人少。”
青玉没反驳,算是默认,两人并肩而行,没几步就到了书肆。
书肆里人确实不多,一等最后一个人走了,晓陆随手就把门阖了起来。回到里面,就见青玉垂头坐着,竟似在出神,连他坐到对面都没注意。
晓陆便略有些结巴的道:“你,走了好几天,是回家了?伯父和伯母都好吧?”
青玉似乎受了惊吓,猛的一抬头,眼睛里闪过一瞬的茫然,无意识的嗯了一声,才开口:“晓陆,我们两个的事,算了吧。”
轻轻的一句话,断成了三句,在晓陆听来就如同三个滚雷,轰轰轰炸在耳边,他脑子都木了,眼睛都有些充血,又是不解又是恼怒的问:“为,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如人,可青玉也不是那些低俗的女子,要是嫌弃,也不会等到现在。
青玉看了看晓陆的眼睛。
其实她真的从来没有做过比较,拿晓陆和任舒啸。他们两个原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各有各的长处。
青玉从前不想,的确有受到心魔诱惑的原因。毕竟,任舒啸那样一个如灼灼日月的男子,愿意表示对她倾心,是任何一个怀春少女都无法抵挡的诱惑。尽管知道未必能得善终,可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要挽留指间的温暖,即使那代价是燃指的疼。
她只以为,拥有的时间长一些,彼此的距离远一些,她就可以全身而退。
其实她一直是想退的,在靠近的过程中,她也知道有些模糊的,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横亘在她和任舒啸的中间。
任夫人的出现,是彻底将他俩分开的一把刀。不得不说,任夫人这种最粗暴最简单的方式最有效,青玉深深受到了羞辱,却也放下的痛快。
要非说她的错处,那就是她不该对这世间美好的人和事物存有一点留恋。
选择了任舒啸,并不代表他们两个人就没有矛盾,可以和和美美的,幸福甜蜜的生活一辈子。任舒啸有他骨子里的偏执、激烈和执拗,而这样的性子,往往要在社会上碰无数次的壁,摔无数个跟头,吃无数次的苦。
倒不是青玉怕这个,她只是觉得,她没法和任舒啸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替他经受这些苦楚,甚至连起码的怜悯和安慰都是那样的遥远。
而晓陆,是她能触摸到的真实。他并不多完美,甚至有着这样那样诸多的缺点,可是她知道他是真心对她好,或者可以说她完全有自信在未来几十年的生活中,她能拿捏得住晓陆,同时也能拿捏住自己的生活和命运。而这些,是任舒啸无论如何也不能带给青玉的安心之感。
只是,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青玉并没瞒晓陆:“我爹不同意。虽然婚姻是我自己的事,可我不想得不到父母的祝福。”
她还没有嚣张到可以背负父母的反对,心安理得的承接着她自己都不确定的婚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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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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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诚心
晓陆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知道问也没用,可他只剩下了这一问。沈四海相不中他,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了,可他总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日久见真心,他愿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向沈四海证明他能对青玉好,他能和青玉把日子过下去。
为什么不给他机会?为什么一锤子凿死他,不给他一点余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青玉垂着头,不予作答。
她没法给晓陆答案。
青玉站起身,朝着晓陆道:“那个,就先这样吧,我回去了。”
晓陆也跟着站起来,眼里带了受伤的表情,看上去人一下子就委顿下来,失去了精神。他伸出手臂,拦在青玉面前:“青玉,我是真心的,对你,我真的,真的——”他有些语无伦次,竭力想要表达,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青玉微扭了头。她知道他是真心的,但是,亲情与他之间,她没的选择。
晓陆有些哀恳的道:“我知道我没什么大出息,我知道我没什么大本事,我知道我不能带给你荣华富贵,我知道我不能给你带来荣耀,可是我有一颗真诚的心。”
他揪着自己前胸的衣襟,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心掏出来给青玉看一样。
青玉后退了一步,竟然笑了笑。只是这笑不够真诚,也没什么意味,只是无意识的肌肉扯动之间带出来的附属品而已:“陆晓彬,天底下好女孩儿有的是,我沈青玉虽然好,却也没到除了我就再无人能入你眼的地步,忘了我吧。”
“不,我不,青玉,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我们都订了亲了,我都——都把你当成我的妻子了,我没法说反悔就反悔,没法说忘就忘……青玉,别离开我。我会对你好的,真的。”
他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我会对你好的。”
这是他能许给青玉的唯一的,也是最郑重的承诺。
青玉很是有些为难。她不是来逼晓陆表态的,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从没想过一向很是温和,好说话的爹,竟然执拗到这个地步。
她觉得很累,很心酸,因为她不知道爹在争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争什么,难道她争取了这门婚事,就一定争到了幸福吗?
因为不确定,所以,她不想跟爹争。
就像她明知道爹争赢了,也未必就能替她赢回幸福一样。
什么是幸福?是锦衣玉食?还是名成功就?跟着任舒啸,她让沈家族人面上有光,让爹娘也过上好日子,这就是幸福么?
青玉喃喃的说了一句:“我知道。”她知道,她懂,可她很累,她累了不知道话该跟谁去说,苦跟谁去抱怨,不知道该靠着谁的肩膀去歇息。
原本晓陆已经绝望了。他知道青玉是个孝顺孩子,如果沈四海坚决不同意,很有可能他们两个就真的彻底完了。
但青玉一开口,他又觉得有了信心。他笑了出来,脸上一刹那有了信心和光彩,他坚定的道:“我去跟伯父说。”
青玉一震,似乎从茫然中清醒过来,视线掠过晓陆的脸,叹息道:“算了,你不知道我爹有多宁。”他认定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不然何至于娘跟爹吵了半辈子?
青玉说的越多,晓陆心情越宽松。他其实很怕青玉说了“分手”就走。如果真那样绝情,他可真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如今只是沈四海不同意倒还好,只要青玉站在他这一边,他就觉得有勇气。
“青玉,我知道你对我好,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什么都不怕。”
青玉笑笑,道:“我哪里对你好了?你也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做。”
晓陆急急的接话:“没关系,你不会做饭,我来做,你不会收拾家务,我来收拾。”
说的青玉都不好意思了,看他这样急着表白,不禁促狭的问道:“我不会女红,也你来做吗?”
晓陆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竟然真的点头:“行,我可以试着学。”
青玉笑起来,连连摆手,道:“算了吧,我可不敢让你学,回头你爹娘知道了还不得骂死我?娶媳妇就是做饭缝补衣服的,什么活都你做了,娶我做什么?”
青玉和晓陆的这一场无声的纷争宣告结束。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只是偶尔有时候,能看到青玉的眉稍眼角有一缕隐忧。晓陆信誓旦旦的表示:“我去跟伯父说,你别担心,就算他不肯原谅我,不肯接纳我,但时日久了,他会知道我是真的对你好,总有原谅我和接纳我的那一天。”
青玉不忍心打消晓陆的积极性,横竖自己的爹她最了解,口头上乍呼的热闹,其实还是指望着自己主动提出退亲。自己不提,爹也未必敢闹到陆家去。
先这么拖着吧,看看爹到底会不会改变心意。
晓陆这天突然失踪了。
青玉中午过去看,见书肆的门关着。她很奇怪,不知道晓陆是病了还是有事。可昨天两人见面还好好的,他了一点口风都没露啊?
到了傍晚,晓嫣居然跑来找青玉,进院就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青玉放下笔迎出来问:“晓嫣?你怎么来了?”
两家人见过面的,是以青玉并不陌生,但对于晓嫣竟然只身跑到这来觉得很是奇怪。莫非是来传话的?
晓嫣无视青玉,淡漠的问:“我哥呢?”
“你哥?我没看见,他不在书肆?”青玉觉得晓嫣对自己的态度很是冷淡,甚至都有点敌对了,但她毕竟比自己小,她也不计较。
晓嫣不信,一脚就踏进屋里,掀开了门帘。屋里空空如也,只有桌上还放着一撂学生们的文稿。
就这么几间屋子,她三两步也就看遍了。出门站到院子里,还有些不甘心的赌气。
青玉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是寻晓陆来了?怎么晓陆不见了,他们就以为是自己给藏起来了呢?她压着性子道:“找完了?”
晓嫣这会才露出了一点慌张,却还是高傲的道:“我哥要是回来了,给家里送个信。他一大早就出门了,到现在都不回来,也不知道去哪了。”
从头到尾,她连一句敬称都没有。
青玉一夜没睡好,总以为门外有动静,好像谁在敲门。她也不觉得怕,半夜披衣起来听了半晌,又没动静了。
疑心生暗鬼,她怕晓陆会半夜找过来。想想又觉得失笑,晓陆再不着调,再没分寸,也不可能半夜的来找她。
多半是回家了吧。
一大早起来,眼睛下面是一团黑影。青玉拿粉敷了脸,勉强遮住,没精打彩的去了书院。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教授时屡屡出错。没办法,青玉只得停了,叫学生们自己练字。
好不容易完成了授课,她怏怏的出了书院,就看见晓陆站在阳光下笑望着她。那一口白亮亮的牙齿闪着晶光,看的人心头温暖、舒畅。
青玉几步走过来,有些怨怪的问他:“你跑哪去了?怎么也不和家里说一声?都要急死人了。”
晓陆笑笑道:“我出了一趟门,也是才回来,还没顾得上回家呢。”
青玉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问:“你到底去哪了?这么匆忙?还不赶紧回去,昨天晓嫣急的都寻到我那了。”
晓陆怔了怔,随即问道:“她怎么知道你在哪?”后来一想定然是陈先生说的,也就欣然了,笑问道:“你们两个说什么了?”
青玉有些悻悻然:“没说什么,她像是看贼一样的看我,那架势好像你不见了是被我藏起来了。”
晓陆一点都不怀疑青玉的话。自己的妹子,平时有些骄纵是真,尤其是对于青玉,很是轻视和不满。她总觉得自己城里人,青玉是乡下人,一朝嫁进陆家,便是青玉高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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