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怔了。沈四信便轻轻一撇嘴道:“那也不是他发明的,他这么张扬,还不是因为他在京城有个亲戚表叔。”
见众人不解,便解释道:“据他自己说,他这个表叔是在圆明园给皇上看守皇家果林的。谁也不知道真假,总之他总能弄来各种各样新鲜样式的树苗子、嫁接用的码子。不过他活的就是一张嘴,谁也没试过,也就没人信。”
沈四富不屑的道:“也就他信吧,这十里八村的,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傻瓜,好巧不巧,还出在咱们沈家,一提他我就觉得丢人。”
朱实宽见跑题了,忙拉回来问:“这李忠跟四海大哥虽然面上不错,可什么时候这么有交情了?怎么这天大的好事就找上了他?到底这钱是谁出的?要说是李忠,我还信上三分,可要说是四海大哥,他一向拮据,哪来的这么多钱?我可是看过了,不说盖房子的料钱、工钱,就是他那厢房里白亮、细腻、柔软的赛璐珞就值一大笔银子了。”
果然众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沈四海家。
赵氏的眼神掠向朱实宽,笑道:“都说朱大哥见多识广,果然呢,那玩意原来叫赛璐珞,听着就拗口,我还是前些时跟着我表姨进城,在陈家的暖棚里见过,也叫这个名呢。”
见众人都十分艳羡的望过来,赵氏不无得意的道:“朱大哥没说错,这赛璐珞是从西洋来的,价值不菲是一定的,最难得的是有价无市,就是有钱,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
她是炫耀自己见多识广,与陈家都有往来,却也无形之中抬高了青玉。
沈四富暗暗心惊。他才发现,自己的消息早就落伍了,连这个赛璐珞都不知道,更别说的看过了。眼见得风头大减,不由的轻蔑的道:“要不怎么说傻人有傻福呢,四海他一个老实巴交的泥腿子,上哪弄这个去,还不是靠着李忠。”
众人点头附和:“这话在理,也就李忠有这个本事了,他认识人多,结交的朋友也多,一准是他,倒是白白便宜了沈四海。”
朱大娘却慢悠悠的笑道:“这你们可猜错了,还真不是李忠弄来的,要说不是他弄来的也冤枉了,的确是他和他儿子赶着马车去拉回来的。要不然,这么金贵的东西,干吗要放到四海家里?”
赵氏细长的眼睛一眯,看向朱大娘问:“朱大嫂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朱大娘自谦的一笑道:“我上哪知道去,还不是那天凑巧遇上了青玉嘛,那丫头有礼貌,又爱说,我就多嘴这么一问。这门路,竟是她寻来的。”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惊讶声:“什么?竟是她寻来的?”
朱大娘斩钉截铁的道:“没错,一准错不了,那家人也姓陆,就是府村她二姑母的那条街……”
两村离的不远,相去不过二里地,说句俗点的话,大清早那村的鸡鸣狗吠,这沈家庄就听的真真的,真个是鸡犬相闻。又各个都在府村有亲戚故旧,知交相好,这么一攀,也就知道了晓陆这一家人。
众人不免又是一番感叹:“傻人有傻福,怎么偏偏就叫这爷俩撞上这大运了。”
赵氏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含酸的道:“我就纳闷了,这沈四海跟个闷葫芦似的,大嫂也就是那么个脾气,倒是生了个好闺女,这青玉是长的又漂亮,人又聪明,嘴又甜……如今还这么能干……”
她这一说,沈四信就有点缩头。
沈四富道:“那顶什么用,丫头就是丫头,早晚要嫁人的,是外姓人,再能干能抵几年?”
赵氏便不说话了。这里谁都有资格批驳、嘲笑沈四海家是两个赔钱的丫头片子,只有她和沈四信说不得,因为成亲十多年了,她俩至今膝下空虚,别说一儿半女了,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过。
年轻时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安慰说年轻呢,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一晃都十多年了,药渣子也撒了许多,这会要是扫起来估计也得几尺厚了,她这会也早就不年轻了,可肚子还是没一点动静,可见不管是儿是女,这辈子是结不下儿女缘的了。
早先与石氏有过口角,大张旗鼓的嫌恶石氏只生两个丫头片子,就招得石氏一句“我虽说生两个丫头,可到底还能生,不像别人,不下蛋的母鸡,也好意思说我”。
赵氏为着这句话,恨了石氏半辈子。
朱大娘就看不惯沈四富总这么和沈四海敌对的脸孔,便笑道:“那也不一定,还不兴人家招赘吗?”
沈四富哼哼了两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似笑非笑的道:“招赘不招赘的,谁管得着。不过,他们家也只能打着招赘的主意了,虽说有两个闺女,可现在和一个也差不多了。”
众人都好奇的望向他,问:“好端端的,这话从哪儿说起啊?不是还有个二丫头青璧呢吗?”
沈四富切了一声,道:“要不说呢,儿女就是前世的冤家,都是来讨债的。这二丫头青璧就活脱脱是这话的写照。你们这小半年了,有谁看过青璧一面两面?”
这倒是真的,众人纷纷点头。
朱大娘道:“四海说了,青璧跟人去城里还是县里,读书去了。”
赵氏道:“我就纳闷了,一个姑娘家家,又不考状元、又不争探花的,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沈四信道:“四海大哥作呗。”
赵氏还是不解:“我就是纳闷,有钱,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可他家那日子。上个月我去他家借碾子,我看大嫂吃的都是剩菜剩饭,那菜里能找着一点油花不?一点香味都闻不着。”
朱实宽笑吟吟的道:“这我可以做证,我看过不只一回两回了,别说香油了,就是家里用的花生油,沈家大嫂都是拿小勺子一勺一勺的量,唉哟,那个可怜劲哦。我们家可不行,那败家娘们一个月就能造一坛子油进去。”他虽说的咬牙切齿,可任谁也能读懂他那言辞里的炫耀来。
众人哄然大笑。
沈四富等众人笑完了,这才压低声音道:“你们不懂吧?青璧那丫头根本不是去读书了。”
大家伙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刚才还喧闹着呢,这会静的能听见彼此胸腔里紧张而又期待的心跳声,好像稍微呼吸重一下,就会错过这天大的秘密。
沈四富见众人都看着他,不由的傲然一笑,曝出这个丑闻来:“我听老八媳妇说,这青璧是跟人私奔了。”
“啊?咳!啧!哟!”一时惊讶、感叹、狐疑、解气、泄恨等等诸多情绪的感慨声此起彼伏,虽然都只发出了一个单调的音节,那情感、情绪却复杂的不得了。
朱大娘撇了撇嘴,没说话,却转身走了,口中还道:“不唠了,家里的碗还没涮呢。”
旁人不管他,只围着沈四富问:“别是瞎说吧,青璧那孩子老老实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跟谁私奔啊?”
青璧虽小,可转眼就成大姑娘了,再者还有青玉这个待嫁的长女呢,这损人清誉的事做出来可是要伤阴鸷的。可沈四富丝毫没有这份自觉,洋洋得意的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她整天在私塾里边混,那里是什么地方?鱼龙混杂,有的是心思不轨的人……她也一年小二年大的,心思可也见风长,整天和那半大小子们低头不见抬头见,平时都说了些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传了什么情,咱们哪知道啊?”
他说完了,又自我开脱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欲盖弥彰,反倒更激起一众想要扒一扒这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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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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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谣言
朱实宽迈着方步踱进沈家小院,正看见石氏在猪圈旁边喂猪。他含笑打着招呼:“哟,嫂子,你们家这是要做啥呀?这么一堆木头,难道是要当劈材烧?”
劈材都是烂木头,哪有这些段木整齐划一,甚至连长短都差不了多少。
石氏见是他,放下勺,掸了掸围裙上的渣渣水水,道:“咳,这哪是劈材啊,我们家有的是树枝子、树叶子,这一冬的柴禾都烧不了,连那玉米秸杆都白白的扔在地里了,你大哥更绝,索性一把火烧了,说是来年当肥使。”
朱实宽不掩羡慕的道:“是呢,我也是这么说。你们家最不缺的就是柴禾,不像我们家,那高氏就是个懒殃子,没一点柴禾,她也不说去篓一筐回来。”
他是真羡慕。说着话,眼睛四下乱瞟。
石氏笑道:“不过是几筐树叶子罢了,你要是不嫌,就自己装几筐回去,地里还有的是呢,只要你愿意,不然也是白烂在了地里。”
“真的?嫂子说话算数?那我可真装了。”朱实宽喜出望外。别说是家里现成的树叶子,就是地里的,那也不用怎么篓,好歹就能装上好几筐,做个饭熬个粥,足够了。
石氏暗道:小家子气,还当谁都和你一样,这么点子小便宜,占了就这么高兴?面上不好带出来,只得一笑道:“这话说的,不过几筐树叶子,我还能舍不得?”
说着话,石氏要进屋,便不甚热络的招呼着朱实宽:“进来坐?”
朱实宽也就不客气,随着石氏进了堂屋。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坐了。石氏照旧收拾锅碗瓢盆,同他敷衍着说话。
朱实宽万变不离其踪,开口就是:“怎么没见你们家青玉?我瞧着青玉最近可真是出息了,不像我们家燕儿,也就是勉强赚钱月钱贴补家用。这眼瞅着又要出门子了,事可真多,我这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石氏听着就脑仁疼。他就不能换个炫耀的方式吗?要是别的,她听听也就算了,可一提到朱燕,她就觉得刺心,这朱实宽就是故意的拿青玉的婚事来刺激自己。
石氏只得接话道:“日子定下来了?燕儿什么时候成亲?”
朱实宽自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那话就开了口子的山洪,再也停不下来:“定了,年前就定亲,等到明年开春就给她俩办。要说准备一早就开始准备,可是置办的东西越来越多,总是嫌少……”
石氏忍下他的炫耀,虚心的问他都替朱燕准备了什么,要了多少财礼,都有什么讲究之类。
朱实宽自是夸夸其辞,说的锦上添华,十分热闹。
等到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朱实宽也就收了话头,四下望望,问石氏:“我说嫂子,你们家青璧可有些日子没见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石氏心就咯噔一下,定睛看了一眼朱实宽,见他细眯着眼笑模笑样的,看不出一点嘲弄的意味来,才稍稍放下心,叹了一口气道:“这一去大老远,一去一回,多耽误功夫?要是成天惦记着家,还怎么静心读书。”
朱实宽讪笑着道:“也就是你和我大哥有远见,一个女孩子家家,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就是男孩子,也未必都能考中状元、榜眼……”
石氏紧抿了一下唇,道:“倒不为的是考什么状元,孩子喜欢,就随她吧,好歹她还小呢。”
“她现在小,那以后怎么办?这转眼也就十二三岁,虽说不到嫁人的年纪,可也到了该提亲的时候了,总得早点备下……对了,还有你家青玉,可有人给提亲了没?不然我替你打听打听?我可认识好几家家境富裕,小伙子人头也不错的……这知根知底,先打听着,省得到时候抓瞎。”
他竟有这样的善心、热心、好心?石氏是一点都不信的。尤其是他刚才问到青璧,虽然面上装的矜持,一点破绽都没露,可眼神里的光芒一现,倒是内里大有文章。
而且,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这会来,虽说农闲,可他也应该知道自己不闲,一定是有事。
尤其提到青玉的亲事,石氏可不想交到他这样的人手里,便浅笑道:“还是大兄弟想的周到,不过青玉年纪还小呢,这么早就四下里打听,倒让那起子好事者说起闲话来,好像我们青玉有多挑剔一样,还是等年纪再大点吧。左右都是个缘……”
朱实宽也不过是说说,听石氏婉拒,便道:“是,嫂子说的是,这夫妻之间,可不就是个缘份嘛,你们家青玉生的漂亮,人又聪明,肯定能找个好人家。听说她和我大哥打算种香菇呢?这乡里乡亲的,要是将来有什么活儿,嫂子可一定跟我大哥提点一声,我很愿意帮这个忙的,我不在家,还有强子呢,是吧?”
这事还没成呢,打秋风的就上门了。石氏虽然不悦,却也难免有点得意。从前都瞧不起自己这一家,如今总算是令村里人都高看一眼。
因此石氏道:“这话说的,有点好处,不便宜自家兄弟,还能便宜谁去?我都记着呢,也蒙大兄弟你惦记着。”
朱实宽立刻露出了笑脸,道:“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还得去做豆片呢,就不叨扰嫂子了。”
石氏就放下手里的东西,送他出去。
才出门,就看见朱大娘走过来。朱实宽笑着让石氏:“嫂子回去吧,别送了,我回头就去收几筐叶子。”转头看了一眼朱大娘,笑眯眯的问:“朱嫂子,这是从哪来啊?”
朱大娘本是朝着石氏来的,一见朱实宽从沈家出来,步子就顿了一下。再瞧向石氏,见她容颜平静,不像是听说了什么。一时她就有些犹豫。
这么一犹豫,朱实宽的笑就显的更刺眼了些,朱大娘当下道:“我来跟他婶子找个鞋样子。这不是要入冬了,左右闲着没事,我做几双鞋。”
这是女人家的事,朱实宽无话可说,便告辞离开。
石氏便让朱大娘进:“我倒是还有几个鞋样子,不过都有些旧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用。”
朱大娘便跟着石氏进来,顺手关了门,这才问石氏:“实宽来这做什么来了?”
石氏替朱大娘倒了杯水,道:“他说想要几筐树叶子,我寻思着在地里也是白堆着,我和孩子她爹也没时间弄这个,就让他收走吧。”
朱大娘感叹着道:“你还真是好心眼儿。”
石氏不以为然的道:“左邻右舍的住着,俗话不是说,远亲不如近邻的吗?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朱大娘叹气,道:“你呀,你们两口子,这一天天从早到黑,也不知道都在忙什么,你要是知道了朱实宽在背后都说了些什么,我看你还能给他树叶子烧。”
石氏一愣,问:“他,他都说什么了?”随即又自嘲的道:“左不过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他们还能有什么新鲜花样的不成?”
“这你倒是说错了,陈芝麻烂谷子的确说的不新鲜了,他们又换了新鲜的,说你家种香菇是沾了李忠的光,肯定种不成,还说,还说你家青璧不是去读书了,是,是……”
这意头不好。万事才开头呢,就被人诅咒说是必定失败,谁听了也心里不得劲。不过石氏听惯了的,毕竟这事的确是李忠牵头,她也就压下了心里头的怒火,道:“随他们说去,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这样的事,我见的听的多了。”
她又没干什么坏事,不怕人说。
朱大娘见石氏不往心里去,也就说的没意思了,站起身道:“行了,算我多嘴,也是,他们那起子人,闲着没事,愿意说,说去呗。不过,这话可是忒难听了,青璧不在家,你们两个老的又太弱了些,只怕将来,青玉和青璧名誉受损,说亲可就要受影响了。”
石氏这会才恍过来,问:“青璧?他们说青璧什么?好端端的,又干青璧什么事?”
朱大娘上下打量了石氏一眼,摇了摇头道:“这话说出来太缺德了,我都不愿意再重复一遍。你是没听着,那四富、四信还有赵氏是怎么一唱一和的说的……”
朱大娘绘声绘色,就把那天的一席话都说给了石氏听,最后道:“还说,说你家青璧是跟人私奔了。”
石氏豁然道:“什么?放屁,谁这么烂了嘴黑了心肠,敢这么血口喷人?我,我——”气的石氏直接出门:“这话谁说的?是四富还是老八?我起子小人,我去找他们算帐。”
朱大娘一把揽住石氏的胳膊,劝道:“你又没抓着,这会儿找人算帐,他们能承认吗?还不是自讨没趣……”
石氏气的浑身直哆嗦,骂道:“太缺德了,这还是一家子没出三代的亲堂叔呢,怎么就说得出口?他们也是有儿女的人,怎么就这么诬蔑诋毁人呢?不行,气死我了。”
门一响,青玉推门进来,笑道:“娘,您又自个儿生什么气呢?”欢这部作品,欢迎
084、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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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成果
沈家晚饭上气氛很压抑。
除了碗筷相碰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说话声。石氏脸色灰白的厉害,好像一天之间,头发都黯淡了,带了些灰白色。
她一直都沉着脸,眼圈都是红的,沈四海则闷头不吭声,只那张不怎么动容的脸上也有了些无耐和颓废。
青玉故作轻快的笑道:“娘,你今儿炒的这菜倒是挺香的,您和我爹多吃点。这咸鸡蛋都咸了吧,我尝尝……我记得青璧最爱吃咸鸡蛋黄了,她不在,倒是白便宜了我。”
没人理她,石氏也没唠叨,反倒是抹起泪来。
青玉无耐的放下筷子,道:“娘,您别哭啊,什么大不了的事。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咱们又不会少一块肉,理他们做什么?”
石氏气苦,道:“你懂什么?女孩儿家的名声最是要紧,他们这么满嘴胡说,他日要是替你提亲,被人说成这样,还哪里有那合适相宜的人家?”
青玉叹口气,道:“那娘想怎么样?你还能把旁人的嘴都缝上不成?”
“我倒是想,就想把他们的嘴都缝上,看他们还敢不敢胡说。”
这就是泄愤的话了,明知道不能,何必要说。青玉看一眼沈四海,见他虽不言语,可是眼角眉稍都是无限的愁苦,一时竟觉得有些心酸。
父母懦弱,天性生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如今这流言四起,明知是谁背后鼓舌,可是这不是贼赃,说拿的着就能拿得着的。再者,就是当面对质了,又能如何?撒泼大骂,爹娘不是那样的人,也占不着便宜,倒是白白的再生回气,上回火。
青玉婉转一笑道:“娘,我还小呢,再者了,婚姻大事,乃是缘份,是早就注定了的事,不是谁的一言一句就能改变了的。”
石氏道:“怎么会不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而改变?都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将来可怎么好!”
遇到事情,能解决便罢了,可一味的担心受怕,能抵什么用。
青玉也沉了脸色。爹是指望不上了,他固然担心,可他也的确讨不到什么公道。就是自己,也无谓去跟人辩驳什么。黑白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总不能因为怕旁人说什么,就更加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做了。
青玉咳了一声道:“娘,您也甭担心这担心那的,这流言已经传出去了,爱传成什么样,就传成什么样吧。越解释越让人觉得是咱们心虚。青璧的事,现在虽说看不出什么结果,可我想,她是个好强的性子,三年五载,总会学出个结果出来。就是我,您也甭怕什么清誉受损之类。横竖已经这样了,大不了,我也不嫁就是了。”
石氏被青玉这话惊的目瞪口呆,站起身道:“你这是什么话,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娘是怕你受了拖累,怎么你倒自暴自弃起来了。”
“娘,我不是自暴自弃,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我是不想让你和爹现在为了将来莫须有的事就开始担心。现在,咱们要做好的就是把香菇种起来。眼看着天就要冷了,家里的事还多着呢,您真犯不着为了别人说三道四,就把自己家里这一摊子事都撂下了,那才顺了别人的心,遂了别人的意呢,难道您就等着让人看咱们的笑话?”
“谁,谁说的?”石氏立时警醒了,道:“我行的端,立的正,才不怕别人说什么,我不会让人看笑话的。”
沈四海咳嗽了一声,插话道:“青玉,你只管跟你李叔好好学学,家里这些琐碎小事,别往心里去。”
“我会的。”青玉见爹肯开口说话了,知道刚才自己那一番话说到了爹的心里。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对自己将来的亲事有损。那还得好几年之后呢,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变化?
只要现在想通了,办好眼下的事,就比什么都强。
石氏也拭了泪,道:“我真是老了,一遇上事就心乱如麻的,他们这么造谣生事,说穿了还不是妒嫉吗?那就让她们妒嫉去吧,咱们把这香菇种好,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就等同于甩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青玉劝好了石氏,心里还是装了心事的。她也只能尽量的把自己的事做好,顺带着多给石氏安排些活。有事做,就不会胡思乱想。
可她也想着能给青璧通个信儿,或者,见一见也好。
只是青璧却似乎消失了一样。初时还能有陈先生从他堂侄那里得来的消息,只言片语,也会提到青璧一切安好,最近,却连这只言片语都没有了。
就算不为着村里人的探询之心,就是为了爹娘,也要见见青璧。
青玉寻了个空,去见陈先生。说明来意,陈先生微微颔首,道:“青玉,实不相瞒,我也两三个月没有青璧的消息了。”
青玉呆怔了片刻,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可是青璧出什么事了?”
陈先生摇摇头,歉然的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年底之时我这位堂侄便要回城,不如到时我再详细问问,回头给你送个信儿。”
青玉心头一酸,道:“那就多谢先生了。”这会急也没有用,青玉虽知道陈先生有意隐瞒,但想来他也的确不知,除了静等消息,还真是没办法。
青玉又道:“我这妹妹,性子孤傲,又不擅与人交好,想必给陈公子带了诸多麻烦,还劳陈生先代为解释。”
陈先生道:“这倒不必,我那侄儿,不是我自夸,并不是纨绔之辈,也一向宽宠大量,倒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想来是青璧姑娘自有一番思量,所谓志不同不相为谋,故此离去。她临走前曾留了口信,只说一切安好,来日图报,并无怨语……”
陈先生说的委婉,青玉却也大致能猜得出来原由。青璧性子执拗,又为人敏感,这位陈公子就算不表示什么,也难保他身边的人做脸做色,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些琐事,青璧才借故离开的。
到底还是怨青璧自己,青玉也无话可说,只得辞了陈先生,回了家。
回家也不敢和沈四海和石氏说,只埋在心底。心里也懊恼青璧,虽说她一个人孤身在外,千难万难,但也未免太凉薄了些。说好听的,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可她一点消息都没有,不是让家里人更惦记吗?
说不好听点,这就是不孝。父母在不远游,她又是个女孩子,万一出点什么差池,岂不是要叫爹娘后悔一辈子吗?
接下来的时间,就容不得青玉再有闲心伤春辈秋了。暖棚搭建起来,活计也就更繁琐起来。她成天都和李忠泡在暖棚里。
李忠说的谦虚,是在摸索阶段,实际上他已经胸有成竹。栽培期的最佳时间是八月下旬到九月上旬,这会已经略迟了些。李忠说,再迟些,就得在暖棚里升起火盆,进行人工增温了。
从香菇菌袋发菌,配料、装袋再到接种,他都不遗余力,几乎是手把手的交青玉了。这里又暗又潮,每次从暖棚出来,青玉都是一身的汗,被冷风一吹,发稍上都能结成一层薄霜。
石氏很是心疼,不能帮上忙,就尽量替青玉拿着换洗衣物。一出暖棚就赶紧替她披上厚衣服,回家也是尽量替她做些好吃的。
青玉也不敢怠慢,白天在暖棚里忙碌,晚上还要用笔把白天的种植要点一一记录下来。李忠教的耐心,她自是学的用心。
老天不负苦心人,终于第一茬香菇采收下来了。
沈家小院里响起欣喜的欢呼声。石氏和沈四海都团团围坐着看着新鲜的香茹,惊喜不已。石氏赞叹道:“老天啊,成了,成了,真的成了。”
李忠慢条斯理的喝关茶,道:“这才刚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多。今儿就劳烦嫂子,先炒了尝尝鲜儿。”
沈四海也掩饰不住喜色,道:“兄弟说的对,这都是大兄弟的功劳啊,总算这么多的辛苦没有白费。”
李忠自是谦虚客套的道:“我就是个出力的,大侄女可没少帮忙。”
沈四海道:“她一个孩子家,能帮到什么?”
李忠笑笑道:“沈大哥,咱们也别说这些客套话了。这香菇下来的很快,要不了半个月,就得下来有上百斤了。”
见他说的正色,沈四海也就收了喜色,道:“嗯,好,我听你的,兄弟你有话只管说。”
李忠不免点头。沈四海是个实诚人,也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并不会因为这份巨大惊喜就冲昏了头脑。看向青玉,她也是一派沉静,很有主控一切的气度。还是那句话,可惜了,这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李忠也就不客气,道:“这香菇是个娇嫩的玩意,下来之后就是隆冬,也不能存放的太长久,因此现下的问题是,这么多香菇,要怎么卖出去。”
沈四海看了一眼青玉,试探的道:“那,要是,咱们自己送到集上卖呢?”
李忠摇摇头:“太慢了,根本卖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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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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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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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李忠也不着急,只耐心的等着沈四海沉思。
沈四海沉吟了片刻,多少有些明白李忠的意思了。难怪他只说试着种种,而且只种一冬。光产不销,还是个赔。这香菇虽好,却未必一下子就能卖的热火朝天。
光靠他们两家,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是把这香菇趸出去请人代卖,一来行情不好说,二来别人利字当头,各人都只顾惜着自己的好处,集上又这么大点地,难免不会彼此竞争降价,到头来还是个亏损。
沈四海自嘲的道:“你老哥我就是个土里刨食的,能有多大本事,你还不清楚?要是让我埋头干点苦力活,或许还能行,你让我想这些玩意儿,我还真是一筹莫展啊。兄弟,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别瞒着,咱们也一块商量商量看可否能行?”
李忠却也只是苦笑,道:“说实话,我也是没主意呢。”他虽这么说,却看向了青玉:“大侄女,你可有什么想法?”
青玉被点到名,便抬头朝他二人笑了笑,道:“我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行不行。”
李忠一喜,道:“且说来听听。年轻人,脑子活泛,自然主意就多。”
沈四河背着手,就迈上了自家门前坎上的地,再费了把子力气,站的更高些,朝西望去,一眼就可以看到西边沈四海家的地里的暖棚。
她听了龚氏上次的话,不是不动心的。沈四海和石氏他并不怕,论说软和话也好,论耍泼也罢,他们两口子都不在话下。但独独……
龚氏的确说对了,他犯怵的是青玉。陈病己不只一次私下里和他提,这个青玉虽是个小姑娘家,却不容小觑。
他说这话时,并无赞赏,反倒是有些怵头的意思在里边。沈四河结合上次与青玉的那场交锋,深以为然。
他听说香菇已经种出来了,青玉挨家挨户都送了些,只说乡里乡亲,大冬天的都没什么菜,权当是尝个新鲜。
都送到了,独独少了他们这一家。
他窝火透顶了。跟龚氏拌了两句嘴,这才借故躲出来静静心。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多嘴多舌,竟在阖村里传出谣言,竟说青璧是跟人私奔了,还说这话是从他这传出去的。
放屁。
沈四河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一句,啐了一口唾沫。
他是不怎么待见青璧,他是觉得大哥供青璧一个女娃读书的举动有些疯狂,他是不怎么赞同,甚至他对这个大哥有很深的成见,他是和这个大哥不怎么亲密,但他还不至于拿一个孩子的清誉说事。
谁这么没好心,把这屎盆子扣到他脑袋上了?让他为别人担着骂名,这让沈四河着实的恼怒。
大哥也是个不晓事的。就说他平日里做人做事虚伪,他还不承认。打着青玉的名义,还不都是他授意的?要不青玉一个孩子,怎么就敢做大人的主?况且这暖棚还是李忠说了算,跟沈四海没什么关系?
别人家都送到了,单独不给自己家送,这不摆明了两兄弟不和嘛。这还不是叫旁人看笑话?
虽说送的不多,但好歹是那么个意思,如今独独落了他家,让旁人怎么看自己?
沈四河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没占到这点便宜所以才失落。前日没能学到种香菇的技术,他这一直都郁郁不乐呢,这回又是现成的果实都不给他分一点,他就更恼羞成怒了。
他再瞅了一眼西边的暖棚,一跺脚。不成,不能就这么着,总得把面儿找回来,要不然他沈四河在这沈家庄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沈四河说做就做,抬脚之间就到了沈四海的家门口。门开着,房里面露出油灯闪烁的光。这个小院,就如同这家的两位家主一样,无处不透着虚弱和懦弱,显得那样的飘摇,好像稍微用些力气,就能轻易的摧毁一样。
若说他刚才的勇气还是义气,是一时之勇,那么这会勇气、信心倍境,已经壮大到如高山般巍峨了。他早就忘记了当初跟沈四海咆哮说“从此以后,再没这个兄长”这样的话了。
他轻轻吁了口气,刚要抬脚进门,却听见屋门吱呀一响,接着走出来一个人影。沈四河竟如同受到了惊吓的贼人一般,滋溜一躲,人就藏在了院墙外头。
只听得院子里哗一声水响,接着屋门再是吱吜一声,又关上了。沈四河从院墙外头直起身子,抬头往院里看了一眼,见悄无一人,便后知后觉的呼了口气。
有什么好怕的?
沈四河放重脚步,进了院儿,扬声问:“有人吗?”
他不信这么大声音,屋里人会听不到。可就在他说出话之后,屋里的油灯扑一声灭了。这就是一个信号,证明他是这个家不受欢迎的人。这也表明了这家人的态度,对他很是不满,竟是连直接对面都不愿了。
可是沈四河只在心里嘿嘿一声冷笑。越是这样,越证明沈四海和石氏无能,摆明了是怕自己嘛,连面都不敢见,倒像是他们心虚了。可以想见,两下里见面,只怕他们要比自己还要尴尬和不自在。
这么一来,沈四河就更有恃无恐了,他索性扬高了声调,叫道:“大哥,这么早,敢是睡了么?”
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按说人家把灯都熄了,他就该知难而退,自己悄没声息的找个台阶下也就完了,他倒好,上赶着非逼得人家把灯点着,把门开开,迎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