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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家长女

_19 恒见桃花 (现代)
陈病己的意思很明白:老太爷病了,不是一家一户能负担得起的,老八沈四河还要养家糊口,白天黑夜的连轴转服侍老太爷不现实。
沈秀荣夫妻两口便随声附和:“是啊,谁家不是一摊子事,老八两口也不容易。”
陈病己便看向沈秀芹,道:“大姐的意思呢?”
沈秀芹能说什么,自然也是赞同:“这个自然,养儿防老,不就是防着有一天不能动了,儿女能在床前尽孝么?你们只管商量,我是能出力就出力,能出钱就出钱。”
沈秀莲一下子就不干了,道:“大姐倒是好福气,如今娶了媳妇,只管当甩手婆婆,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我们可不行,孩子还小呢,哪里脱得开身?再说爹现在这样,大事小事都在床上,让我们这当闺女的可怎么着手啊?要是让姑爷们服侍,倒也不是不应该,可是谁不得养家糊口?我们家病己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这一天天下来累的半死,人都虚脱了,难道还让他也为了尽孝就到这来服侍爹?铁打的也受不了……”
她下了沈秀芹的面子,沈秀芹就老大不高兴。可是遇上沈秀莲这样泼辣的主儿,谁也吃不消,一言不合,她不管天王老子就敢骂,沈秀芹可没必要为着这个跟她起冲突,因此只淡淡的道:“我随口一说,谁家不是一摊子事?我这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你们商量着办吧,我去瞧瞧爹。”
说着就冷脸下了炕,过到了西屋。
她这一走,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沈秀莲自说自划:“大哥虽然不在,咦,青玉娘呢……”这都吃完饭了才想起来少了个人,而且还连声尊称“嫂子”都不叫。
但居然没人纠正,也没人回答。还是龚氏不冷不热的道:“一直都没看见。”这话说的含糊,是吃饭的时候没看见,还是打从今天客人一来就没看见?
沈秀莲悻悻的哼了一声,道:“那就算啦,回头告诉他们一声就成了。我说就这样吧,以后大哥和老八,一人轮一天一宿……”
青玉并没听到他们讨论的最后结果。一等沈秀芹去了西屋,她也就悄悄的退了出来。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人微言轻,不说旁人瞧不起她,就是她自己也没那个自信代爹做主。
因此青玉回家来找石氏。
石氏听了青玉的转述,就是火冒三丈,却只是冷笑道:“商量去吧,我看商量出个什么结果来。就是现在轮班,也是对咱们有利,你爹可是一连守了三四宿了,连顿饭都吃不好。”
青玉也觉得,石氏不去还算是好的。她一来话说不到点子上,白白的被人群起而攻之,二来明显那些人抱成团成了一派,娘去了也不能替爹做主,倒是白跟着上火生气。
因此母女俩就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哪也没去。
陈病己、沈四河等人商量好了,便一锤定音,又公推陈病己将这事跟沈老太爷两口及沈秀芹说。
沈老太爷两口自是没有异议。陈病己和沈四河打的算盘是两家分担,这样免得拖累了沈四河一个人,可其实无形之中是替沈四海减轻了压力。
沈老太爷无可无不可,谁服侍都成。沈秀芹见他们达成一致,自然也不反对,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众人吃罢晚饭,病人也望过来,这就要走,沈秀荣和沈秀莲坐在沈老太爷身边,温情款款的说着安慰的贴心话:“爹,你就别多想了,好生养着,按顿吃药,回头我们再来看您。想吃什么,您就跟我大哥、老八说,或者捎话给我们也行,我们给您买……”
龚氏笑道:“二姐和小妹这话说得,倒好像我们舍不得一样,你们就放心吧,爹想吃什么,我们就是自己不吃,也会给爹买的。”
沈秀荣和沈秀莲还撒了两滴泪,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随同自己的丈夫走了。沈秀芹因为离的较远,家里又不是太繁难,因此是要住两天的。
院子里一下子就清净了下来。
沈老太爷烦闷的叹了口气,他现在看什么,什么不顺心,吃什么,什么也不香。如今半边身子不能动,就是吃饭都得人喂。
家里热闹,他只觉得心烦意乱,这会人都走了,他又嫌太过冷清。沈秀芹被请去东屋和龚氏说话,他这里没人在跟前,只得跟沈老太抱怨:“老大一家子都去哪儿了?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连面都不露?”
沈老太气道:“你就少操点心吧,老大去给你买药了,连饭都没来得及吃,老大家的也早就回去了,一口饭都没沾,就青玉在这陪着几个姑姑吃饭,亏得她小小年纪,还知道照应照应,你这会儿子又挑剔起老大一家来了。”
沈老太爷哪有不知道的,可是心里烦,又没处去撒心火,只好跟沈老太别扭着来,道:“你也是,着急忙慌让老大去抓药干什么?那么大个人,做事总也不过脑子,就差这么一会儿?”
沈老太闭嘴,懒的理他了。正说是他的理,反说还是他的理,总之就是处处都得依着他的意思。如今一病,身子不能动,脑子可没糊涂,也还能说话,气脉也足,骂人唠叨是一点都不受妨碍,他就更喜怒无常了。
沈老太叼着烟袋,抽着烟,看的沈老太爷眼馋,道:“抽抽抽,一会儿不抽你就受不了?”
沈老太不敢明目张胆的白他,只得扭了头,给他留了个背身。还说她,他还不是一天也抽抽抽。
沈老太爷看不着,可是鼻腔里全是烟叶子点着之后的淡香,更是抓耳挠腮,引逗的心里痒痒,便道:“你别顾着自己,倒是给我也点一袋。”
沈四海回来,把药送到沈老太房里,沈老太看他走的一头一脸的汗,心疼的道:“你倒是慢点走,瞧这一脑袋汗,快擦擦。”又紧着去端饭:“还没吃呢吧?赶紧的吧,肯定饿坏了。”
沈四海就靠着炕沿,胡乱的扒了一碗饭。
沈老太爷板着脸道:“今儿你就回去吧,明你来替老八。”
沈四海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有人照看沈老太爷,他也就乐得回去松快松快。吃罢饭,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听石氏唠叨完,他才恍然大悟。
石氏还在纠结这几个弟妹旁若无人,不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这么大的事也不跟他商量就擅自做主,沈四海却已经脱了鞋上炕,道:“你管他们呢,他们商量他们的,能不能行,可不由他们说了算,既是叫老八跟我轮换,那不正好吧,我这几天都没睡过囫囵觉,我先睡会儿。”
沈秀芹在这住了三天,就被接了回去,说是小女儿上私塾没人给做饭。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不过好歹住也住了,沈老太爷也似乎认了命,脾气没那暴了,心火不那么旺了,沈秀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沈四河不可能自食其言,倒着实踏踏实实的服侍了沈老太爷两晚,因着沈秀芹也在,沈老太爷没下死劲折腾,可饶是这样,沈四河还一直抱怨睡不好。
他服侍的并不太尽心,虽没当面抱怨,可是从头到尾一直沉着脸,行动之间也是动静极大,听的沈老太心惊肉跳。
沈秀芹见识过沈四海是怎么服侍沈老太爷的,两下比较,谁优谁劣,自然一眼即明,可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再插手,因此痛痛快快的走了。
沈四河又勉强服侍了半个月,说什么也不肯再服侍了。他先是抱怨太累太辛苦,抱怨的急了,沈老太爷就骂他:“你大哥不比你岁数大?也是一连半个多月睡不好,却一个字都没说,怎么你就叫苦连天的?”
沈四河正好下坡就骇,耍蛮道:“他服侍的好,您就叫他一个人服侍你算了。”说完一甩手,回了自己的东屋,竟然不管了。
沈老太爷摔碎了一只碗,躺在炕上骂了半宿,第二天等沈四海来,就又跟他抱怨诉说委屈。沈四海唯唯喏喏,沈四河却坐不住了,他又打起了新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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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眼一个劲跳,跳的我心慌意乱,还倒霉的不够啊?烦死我了。欢这部作品,欢迎
073、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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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谋算
沈四河想的新主意是分家。
这边的习俗,都是父母跟着最小的儿子过。长子、长媳成家早,早早的就分出去单过了,土地、家什,是按人口和老例分的,房子却由小两口自己操持。没钱便盖个小草房,有钱再翻盖,老两口就一概不管了。
但对于小儿子,这房子却是成亲时父母就出钱帮着盖的,以示对老儿子的溺爱,同时也附带了一点住的理所当然的意思在里面。
沈四海分家时只有两个碗,一个小小的八仙桌,就连小板凳都一个没能带走,唯一的两个板柜,还是祖上留下来的,老的不能再老,只是勉强油了一层漆,便以次充好,当作了他们成亲时的新房摆设。
到了沈四河成亲,屋里一色柜子、梳妆台、椅子、衣架、盆架等等都是重新找木匠打的,也一溜都是漆的新油漆,亮堂堂,那才叫真正的新房。
石氏不是没抱怨过,可是一想到将来沈老太爷两口是要跟着沈四河过日子的,人之常情,这会多讨好小儿子媳妇些,将来不至于看人脸色,过憋屈日子,她也能理解。况且她多少也对未来报着信心,如今一桌一椅,一木一柜,都是两口自己赚出来的,她也还算满足。
可是沈四河却因为沈老太爷这一病,萌生了分家的主意。
分开过,只要不在一个院子里,沈老太爷就不能颐指气使,名正言顺的使唤他。他愿意过去问个安,就过去,不愿意,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什么都听不见,落得个清净。
人要是耍起蛮来,什么仁义,什么忠孝,都没有自己的利益重要。
有了上一次自说自划的成功经验在前,这一次,沈四河也报了极强的信心,因此和陈病己谋划了两回,便定下了这事。
这次,根本不需要请谁再来做见证,陈病己自告奋勇的去跟沈四海知会这件事。
陈病己还是第一回进沈四海的小院。
土坯房都有些年头了,如果他没记错,还是青玉三岁那年盖起来的。当时沈四河年纪小,沈老太爷叫他过来帮着打打下手,他老大不情愿。
沈老太爷又气又骂,却也没有办法。
小院里一边是猪圈,外面是鸡窝,另一边是厢房,堆积着柴禾、农耕等杂物。西屋窗前,有棵不大的柿子树。
他一边打量,一边放重了脚步,问道:“大哥,嫂子,在家呢?”
石氏迎出来,道:“哟,老姑老爷来了,可是稀客啊。”
陈病己脸皮早就练出来了,要是能因为石氏这句话就觉得羞愧,那他压根就甭想在世面上混,别说石氏这话只是暗讽,就是明着指责他,他依然能笑的如沐春风。
陈病己施了个礼,道:“知道大哥大嫂忙,我来了也是填乱,要是这点子眼色都没有,我不是枉负了大哥大嫂的一番爱护之心了么。”
石氏气笑道:“早就知道你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堵的我没话说了。快进来坐,你大哥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进来等。”
陈病己穿过了堂屋,却没进屋,而是进到了后院。后院有口井,进两边是菜地,这会正酿着绿油油的小芽,一时倒看不清是什么菜。
石氏替他倒了盅热水,道:“怎么不进去坐啊。”
“这挺好,又通风,又敞亮,嫂子别忙了,我就是坐坐,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就成。”陈病己笑模笑样,一脸无害,端的是又谦虚,又忠厚。
石氏也就不客气,端了簸箕和小板凳,递给陈病己一个。陈病己还是不坐,就在井台上半蹲着。
石氏不知道他这般矫情是为了哪般,当下也就不客气,自己坐了,滤着豆子里的沙土,道:“小伟和小兵都好?”
小伟和小兵是沈秀莲和陈病己的两个儿子,如今也都有七八岁了。
陈病己道:“淘着呢,天天跟他娘在家里生气。”他的语气清淡,一时倒听不出得意和骄矜来。他的确是有资本骄傲的,沈秀莲肚子争气,前后不到两年,就生出两个大胖小子来,这在沈家来说,没一个人能比。
沈秀芹虽说也有两个儿子,但第一胎、第二胎都是女儿。下剩的沈秀荣、龚氏,都是一儿一女。
石氏倒是心里慨叹了一把。当着矬子不说短话,都知道她家是两个女儿,这有两个儿子的倒没有一点炫耀和轻视的意思,不能不说这陈病己是个心机深沉的厚道人。
“淘孩子聪明啊。”石氏毫不吝啬的夸奖着。
“聪明倒是聪明,就是太闹腾人了。”陈病己还是那样温和从容:“我就觉得青玉和青璧姐妹挺好,又文静,又温婉,又有书卷气,就和我大哥一样,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咦,来过几次,倒是都没看见二侄女青璧?”
青璧离家,村子里的人岂有不知道的?不过沈四海和石氏都故作淡然的说青璧是去外面读书了。村人们自是鄙薄不屑:“一个丫头片子,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你们死乞白咧的供她读什么书啊?”
石氏千篇一律只有一个借口:“孩子喜欢,就让她读吧,横竖一个姑娘家,也做不了什么重活。”
就是沈四河和龚氏也问过几回,石氏都一句话没吐口。
听陈病己这么一问,石氏掩饰住忧伤的神色,道:“哦,青璧啊,她去读书了。”
陈病己并不特别热切,不过是个话头,四下里一望,又问:“读书是好事,青玉呢,我记得她今年也有十二了?”
“可不是。说说就长大了。青玉——”石氏扬声叫青玉:“把手里的活儿放放,你老姑父来了。”
青玉就一挑帘子出来,与陈病己见礼。
陈病己打量着青玉道:“呵呵,都是一家人,你也别拘着,该做什么做什么,我就是随意坐坐。”
青玉道:“也没忙什么,就是闲了写两篇大字。”
陈病己眼睛闪了闪,道:“青玉真有志气,只怕从私塾出来,也一直没有停过读书吧?这倒是跟大哥相像。”后半句话就是跟石氏说的了。
石氏点头,自嘲的道:“是我和你大哥教女无方啊。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学习些女红刺绣,哪个总在文墨上下功夫?可是这两个孩子都拧,说不得只得由着她们。”
陈病己倒没像旁人那样满含鄙薄不屑,只道:“人各有志,也不一定只精专刺绣女红就一定能过得好。”
青玉笑道:“姑父这话我爱听,人各有志,谁说天底下的女子就该只走一条路。”
石氏气的笑道:“说你胖你就喘,这是没人夸你,不然还不知道怎么翘尾巴呢?”
青玉一扬头,道:“还用人夸吗?我一直都这样啊,不跟您说了。”
青玉露了个面就又回了西屋,陈病己又等了一会,不见沈四海回来,便起身道:“那个,嫂子,我大哥回来,你叫他去四河那,我们哥几个好好喝喝酒。”
石氏便知道他是有事。有事却不说,就等着沈四海,明摆着是欺负他老实。石氏便道:“你稍坐一会,你大哥也就该回来了,什么事现在就说了吧。”
“不了,还是等我大哥回来。”陈病己说着,晃动着身子,人就过了堂屋,再迈了门槛,人就奔着院门去了。
石氏放下簸箕,追出来客套了两句,也就算了。
朱实宽从街对面过来,跟陈病己打过招呼,热情的问:“哟,姑老爷途径时候来的?住几天啊?”
陈病己回了两句,便进了沈四河的家。
朱实宽便朝着石氏走过来,道:“姑老爷这是有什么事?”
“不知道,话都没说呢,说是等你大哥回来。进来坐——”朱实宽也就进来,不客气的拉过一个小板凳坐下,道:“嫂子,听说你家后院的那间破房要出呢——”
石氏怔了怔,问:“说真的,那间破房是谁的?”好像一直都是无主的,破败不堪,从来没听谁说过修整。这消息都是从哪传来的?不过朱实宽消息一向灵通,他说的,倒未必有假。不过出不出的,跟她有什么关系?沈家没儿子,她和沈四海也没打算让青玉招赘,从来没想着再弄一处房产。
朱实宽道:“这处房子,是后街老肖家的。他就一个儿子,前些年不是入赘到后港村了么。生了一儿一女,这两年跟丈人家闹的不太愉快,大抵是又想着搬回来。搬回来是搬回来,可这房子太破了,他想着重新批块地,盖间大点的,好点的房……这不就想把这破房子出了。离你家这么近,不行你和我大哥花点钱买下来呗。”
石氏摆手,道:“爱谁要谁要,我们家是没这个闲钱。你们有强子也不小了,也该定人家了吧?你们倒是该考虑房子的事了。”
朱实宽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肯定是要住在一起的,等再过几年,就在原来的房子上翻盖一下就成了。我可不要……”
他忽然压低声音道:“嫂子,你要是不要,可有人就要出手了。”
石氏不解的问:“谁想要?”
朱实宽说了两个字:“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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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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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昧心
沈四海回来,又是一身的汗,把外衣宽了,拿蒲扇就直扇冷风。石氏一把夺下来,道:“我的天老爷,这才啥时候你就开始用蒲扇了。那是我烧火用的,就随手放这了,你怎么就看到了。先擦把脸……”
沈四海也就擦汗。
石氏一边端饭,一边道:“今儿老姑老爷来了,好像是有事,叫你晚上过老八那喝酒去呢。”
沈四海问:“什么事?”
“我哪知道,问他他也不说,都等着跟你说呢。不过,我怎么听说老八要置房子呢。”她就把朱实宽得来的消息一说。
沈四海怔了下,心里是和石氏一样的疑问:老八置房子做什么?因为当初是要跟沈老太爷两口一块住,那房基地批的时候就是两套房子的地,连沈四河的儿子的地都批出来了。
再者说了,青冬还小呢,等他结婚说媳妇,说句不好听的,沈老太爷老两口早就亡故多年了,还怕腾不出地来盖房子?
沈四海放下毛巾,对石氏道:“别听老朱胡说八道,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那嘴里能跑车,哪有一句真话。”
石氏内心忐忑,早就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听沈四海这么说,没有一点安心的感觉,道:“朱实宽人心确实不怎么样,可他的消息,却一向没有错的时候,他既然说了,肯定就是老八确实露过这个消息。老八不是手里有银子了吗?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沈四海道:“这个老八,那些地,果然都卖了,而且还卖了不少银子。我也奇怪,就说青芒要去学什么刺绣,哪里用得着这许多?”
石氏瞪大了眼。沈四海都这么说,可见消息确实了。她不禁又提醒:“又不是老八一个人,还有老姑老爷呢?青芒可是早就被他接走了,这都快小一个月了,就没见青芒回来过一次,这里指定少不了他的事,谁知道是不是他俩分了。”
沈四海叹了口气,道:“这事倒真的难办了,这地,恐怕是要不回来了。手续样样齐全,又有公正人……”
“那就白白便宜了老八他们两个?”石氏真是气愤莫名,随即道:“老爷子一直偏心,一辈子都这样,到了到了,还是让自己最疼宠的老儿子给气成这样,真是——”
她恨恨的白了一眼沈四海,“报应”两个字到底咽了下去。
沈四海倒没心情计较这个,也只是沉默下去,半晌才道:“回头再说吧,先听听病己有什么事,没准就是提的这个。”
晚上,青冬来请沈四海过去吃饭,石氏当着这个憨厚侄子的面,是无论如何也嘱咐不出来叫沈四海多加提防的话。心里再牵挂,也只能等他回来再问。
沈四海待到很晚才回来。
青玉第二天起来,就见石氏眼睛又肿又青,神色中带着颓然,又带着愤怒和说不出来的无耐。
青玉不禁微皱了皱眉头,问:“娘,又生什么事了?”
石氏叹气道:“还不是你八叔”
“他?他又怎么了?我瞧着他这一阵不是挺好的吗?虽说不能指望他像爹一样对祖父,可这样就已经不错了。人总得知足……”青玉最近已经隐忍了许多的脾气,对石氏说话客气了许多,她一向不喜欢庸人自扰,就当是她自私吧,可她就是觉得,把人生命中大部分的精力都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琐碎的争执上面,毫无意义。
因此她十分的看不惯石氏这种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动肝火,自己气自己的行径。旁人故意要气,还要自己宽解自己不去上人家的当呢,哪有自己上赶着找气受的。
石氏一听这话就有点发急。青玉毕竟是个孩子,在孩子面前,大人的自尊总是更强些,也就更敏感更脆弱些。就算是错的,让大人承认错误也是很难的,更何况,在石氏看来,这件事明明就是沈四河的错。
她最恨的就是一家人不抱团,不相帮。青玉和沈四海这爷俩简直就是这吃里爬外的写照。明明是关系着一家人的大事要事,可他们总是自作主张的就把他们自己择开来,话里话外,总是替外人考虑的更多些。
她一个人孤军奋战,为了这个谁都不在乎的家,那份委屈和愤怨就变的更加的夸张。
石氏眼眉往上一挑,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说来说去还成了我的不是,倒是我不知足了。我但凡要是不知足,我能嫁给你爹吗?”
青玉也是扑嗤一笑,道:“是啊是啊,您挺能知足的,您为什么嫁给我爹?自然不是您心甘情愿的,还不是姥爷把财礼钱都花干了,非得逼着您嫁的么?您都唠叨过上千遍了,我倒背如流,就不劳烦您再重复一遍。”
“你这孩子。”石氏被堵的哑口无言,无耐的叹了口气,一时竟没再说话,只把眼睛挪到了灶膛里雄雄的火焰上面。
火光红的红,黄的黄,刺亮而灼热,薰烤的石氏眼睛有些刺痛,偏偏她一眨不眨,竟似陷入了沉思。
青玉得不到石氏的回馈,既不甘心不问,又不甘心跟石氏修好,索性也不说话,自去倒水洗脸梳妆。她知道石氏是藏不住话的,除了跟自己说,这些家里的琐事,她又能跟谁唠叨抱怨去?
一想到这,她忽的回了头,眼神就落到了石氏的脸上。果然,石氏的神色里已经带了一点凄婉。
青玉脱口而出:“娘,您别担心。”
石氏纹丝不动,只是淡淡的接口道:“我担心什么?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人在做,天在看,恶人总会有报应的,我问心无愧。”
要是旁人这样说,哪怕是朱大娘,或是别人家的哪位婶子,青玉也是信的,可说这话的是自己的亲娘,青玉太过了解,没从中听出一点解气和解脱来,反倒只有无尽的忧伤和不甘。
她轻叹一声道:“我是说青璧,您不用担心。她从小就自立,不像我,好吃懒做的,出去没两天,我准饿臭了回来。她可不一样,和您一样的性子,又能吃苦,又能负苦,不会有事的。”
这话倒真是说到了石氏的心尖上,她是又气又笑,又心酸又无耐,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是夸你妹妹呢,还是夸你母亲呢?”
青玉笑道:“您自己想呗,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还有啊,就是八叔那,您也别担心,随他怎么作,我爹有一定之规呢。说句不好听的,咱家都吃了这么多年亏了,您还差这一回啊?在别的事上,我爹如果还有可能让步的话,在祖父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青玉说的不错,石氏也认同,因此只叹了口气,絮絮的把昨天沈四海的话倒给青玉听:“你八叔说要分家,把你祖父、祖母搬出来。”
青玉倒真的吃了一惊。她年纪小,没见识过人性本恶能恶到什么程度,因此怎么也没想到,在祖父病倒的这个节骨眼,八叔沈四河真的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做出这样绝情的事来。
青玉不明白别的,只关心一个问题:“祖父搬出来,住到哪儿?”就算是爹爹肯把祖父、祖母挪到家里来,可家里就这么两间房,他们住哪儿?夏天好说,哪怕是在柴房凑合一夏呢,那冬天呢?
石氏慢慢的揭盅:“他说跟你爹商量,把咱家后院老肖家的那间破房产置办过来,收拾收拾,给你祖父、母住。横竖就他们老两口,用不了多大的地儿,再者,那房子虽破,可顶个五年十年,还是没问题的。”
谁知道沈老太爷两口还能活多少年?五年,十年,只怕就是他们的极限。沈四河这算盘打的实在是精,这明摆着是把老两口送到了沈四海夫妻的眼皮子底下。离的近,照顾也方便嘛。
沈老太爷不能动,沈老太不敢招惹他,有事没事,自然只会来找沈四海。
青玉轻吁了口气,打量了一下石氏的神色,想来沈四海已经答应了。不然,石氏也不会这样的无精打采。
青玉便道:“这样也好,免得他口里喊着孝顺,实际上连一成的面子功夫都做不到。”
昨晚沈四海已经劝了石氏大半夜,她已经认命了。沈四河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沈四海却是绝对不可能把老两口扔出去不管的。
就是石氏,也做不出来。她虽然深恨沈老太爷两口偏心,糊涂,可真要把他们老两口子扔出家,她连想都不曾想过。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这一观念,在她脑子里是根深蒂固的。再糊涂,终究是沈四海的爹。
石氏道:“可不是,我也这么想,你爹也这么说,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可你知道你八叔说什么?”
青玉也有些生气了,不由的扬声问:“他还说了什么?”
石氏冷哼一声道:“他这话,就该让天下人都听听,评评这世上可有没有这样的道理,不说人了,就是畜牲,还有反哺这一说,那些老家雀不能动了,小家雀还知道哺食养育呢,他倒好,竟是一点子良心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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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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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叫板
沈四河确实是想把沈四海家后院的那座破房子置办下来,为的就是给沈老太爷两口住。他怕沈四海不同意,便说好了这钱一家出一半。沈老太爷治病抓药要用钱,也是一家一半。
这本是为人子女应尽的义务,就是沈四河不说,沈四海也只会拿的更多而不会少。他哪里不明白沈四海的小算盘。
他要说不养,沈四海情愿自己养。可沈四河又不愿意背个不孝的骂名,还想在面上把功夫做到,这就让沈四海很生气了。
他老实,可不代表他傻。
沈四河满以为有他和陈病己两个人双管齐下,依着沈四海平时的性子,这事肯定一说就成。
谁想,沈四海竟然不同意。老实人倔性子上来,八头牛都扯不回。连争执带吵闹,嚷了大半夜,也没能达成一致。沈四河和陈病己面面相觑,算是头一回领略了沈四海的宁脾气。
沈四海甩手就回去了。
这件事就这么撂着,陈病己不可能这么一劲在这耽搁,只得先回去,打算过几天再回来说合说合。
沈四海能忍得,陈病己也能,独独沈四河不能,龚氏也有气,见天摔摔打打,指桑骂槐,明着是骂沈四河废物,实则是骂沈老太爷成了累赘。
沈老太日日暗暗拭泪。
她也听说了小儿子打的好主意,原本是寒心到了极点,可眼见得这会日子过的实在是折磨,她也自暴自弃的想,不如搬了算了。
她平日没什么事,就做老两口的三顿饭,做的习惯,做了一辈子,没什么艰难的,如今只除了沈老太爷需要人照顾。虽然吃力些,但不必天天听这些冷言冷语,心胸倒比现在更开阔些。
因此沈老太吃罢早饭,难得一见的迈着小脚出了门。
石氏正收拾碗筷,把涮锅水舀进桶里,拎出去倒到猪圈,才一回身,倒是吓了一跳:“娘?你怎么过来了?”
沈老太迈着小脚,才走这么一段路就已经有些心慌了,颤巍巍的,看着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石氏忙上前扶住她。
沈老太问道:“吃完饭了吧?我来过来坐坐。”
石氏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往里走,一边道:“有什么事,您叫我或者四海过去就成。”
“也不是啥大事,横竖也没几步路,正好走走。四海在家呢?”
“在呢。他爹,娘来了。”石氏一边扬声,一边嘱咐着沈老太:“娘,这有门槛,您慢点。”
沈四海和青玉一前一后都迎了出来,互相见了礼,青玉便扶了沈老太去了东屋,倒了水,也就退了出去。显然沈老太来是有话要跟爹和娘说。
沈老太坐定了,这才打量了一下屋里。
看着也还算利落。石氏长年都在地里,家事上难免就粗落些。这会儿正坐到炕稍,手里缝着衣服呢。
沈四海坐在地下,问:“娘,是爹有话吗?”
沈老太叹了口气,道:“没,没事,你爹他挺好,我就是,想出来逛逛。”沈老太很少出门,就是大热的夏天,她也只不过在门外的道口略站站,同村子里几个年纪相仿的老太太们聊两句。
她不说,沈四海也就不问,只呆板的沉默以对。沈老太瞥一眼沈四海,又看了看石氏。这个儿子就是个闷葫芦,有些话,跟他说,还不如跟石氏说,因此便对沈四海道:“你只管忙你的去吧,我就是闲坐,娘俩个说说话。”
沈四海便应了一声,告退出去。
沈老太又问着石氏做着什么活计,等院子里也清净下来了,这才道:“老大媳妇,老八的打算,你都知道了吧?”
石氏没抬头,道:“听四海说过了。”
“唉。”沈老太又叹了口气,自怨自艾的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处处都讨人嫌。你公爹又病成这样……”
石氏却不以为然的道:“人吃五谷杂粮,注定就有生老病死,娘您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老八虽说也做了爹,可毕竟还年轻呢,等以后,他也就什么事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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