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能保障大家权利的平等,又能获得经济繁荣发达。但他们深恐这样将危及其垄断性权力。
问题并不出在智力贫弱上,其实,也不完全由于政治想象力的贫乏。问题出在建党八十多年
来中共话语系统对其成员思维的超强形塑,出在建政五十多年来中共利益集团因垄断权力获得的
巨大利益对其政治视野的强制缩减。简言之,为了满足其“党内的合法性”,他们自觉地闭目塞听,
自觉地剪除任何“越线”的政治想象力,而总是仅仅满足于摇摆于毛、邓之间了。至于另一种“合
法性”── “保障国人权利、满足国人福祉”── 的“党外的合法性”,对不起,只好靠边站了。
这就造成了当代中国政治的两极线性钟摆。
是否能超越这种“两极化线性政治摆动”,是关系中国下一步走向的关键。
两极摇摆的政治平衡术,只是政治上的小聪明。胡温倘若希望真正开创自己的时代,就必须
把邓小平的“改革、开放”政策扩展和深化到政治领域,启动政治体制改革,全面深入的融入国
际政治经济秩序,并最终公开放弃马列毛的意识形态。这样,才不是小聪明,而是大智慧,才能
成为真正的政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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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伊拉克战后民主进程
伊拉克战后,全球关注的第一次大选在 2005年1 月30 日举行。据统计,这次选举的投票率
高达61%── 75%。如此之高的投票率,不仅大大超过了大多数观察家的预料,即使是在已经有
数百年历史的成熟的民主社会也是罕见的。
伊拉克人民不顾恐怖主义者的威胁,勇敢地走向投票箱:有躺在担架上和坐在轮椅上的伤残
人,也有在头一天刚刚作完大手术的虚弱病人,还有身着穆斯林长袍的伊拉克妇女。伊拉克的人
民噙着眼泪、带着微笑、高昂着不屈的头颅将手中那张神圣的选票投进了票箱。他们不仅在选举
自己的政府,也在表达对未来的希望。
伊拉克人民勇敢地站出来走向投票站是伊拉克自由和正义力量的胜利;是对全世界自由和正
义事业的一个巨大鼓舞。
该次选举是在萨达姆政权的残余和本拉登基地组织的恐怖主义袭击的阴影下举行的。选举的
头一天和选举的当天,恐怖主义者总共发动了五十多起流血事件,而且其中绝大多数的袭击是针
对手无寸铁的选民和选举工作者的。基地组织的第三号头目公开宣称,袭击的目的就是阻止民众
投票。
但是,饱经暴君压迫和战争创伤的伊拉克人民面对灭绝人性的恐怖主义威胁,在全世界人民
面前表现出了对自由民主的渴望,对恐怖威胁的蔑视。在他们的勇气面前,所有那些为暴君独裁
者辩护的谬论都显现得如此的苍白无力。谁说自由民主是不适合东方民情的西方传统?古老的东
方民族伊拉克正在高举双手欢迎这一普世的价值;谁说以美国为首的联军推翻萨达姆政权违反了
伊拉克人民的意愿?伊拉克人民正在用他们的选票表达对世界自由阵营的感激之情。
当然,一次大选不可能解决伊拉克的所有问题。针对民主政权和普通民众的暴力流血事件还
会发生;新生的民主政权也百废待兴;伊拉克的光明未来还需要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不懈奋斗。
但是,通过推翻萨达姆独裁政权和进行第一次的民主选举,伊拉克人民的绝望已经变成了希
望。虽然伊拉克人民在民主和发展的进程中还可能犯各种各样的错误,但是,正如所有民主社会
那样,伊拉克人民将勇敢地对自己的错误负责,并在纠正自己的错误中成熟起来。
伊拉克大选的胜利也给了人们很多有益的启示。首先,自由和民主不是没有代价的。这些代
价之一就是一千多位年轻的联军士兵们的鲜血和生命,他们是保卫世界人民自由权利的烈士。更
惨重的代价是在战争和恐怖主义袭击下丧生的数以万计的平民,他们用自己的宝贵生命,开拓了
一条走向民主和自由的康庄大道。
在过去的伊拉克和现存的集权国家里,攫取了国家机器的独裁者们垄断了一切国家资源,对
人民实行惨无人道的暴力统治,任何可能的反抗都被统治者毫不留情地消灭在萌芽状态之中。帮
助那里的人民是世界自由阵营的人道主义义务,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所有的独裁者,绝不会放
过任何机会向自由阵营发动进攻。消灭他们,是保护自由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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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人民用自己的行动表明,推翻萨达姆政权,夺回被暴君攫取的权利,这才是伊拉克人
民的真正意愿!萨达姆之流竭尽全力地用屠刀来剥夺他们的权利,而在萨达姆之流的卑鄙事业中,
高举民族主义大旗的国际政客和西方所谓的自由知识分子则是他们的天然盟友。
伊拉克大选在21世纪初的胜利,进一步为全世界上那些还在苟延残喘的的独裁政权敲响了丧
钟。它向世人昭示,无论独裁者表面上是多么强大,无论他们如何的自封为伟大的领袖、亲爱的
领导者、人民的父亲、母亲或者儿子,他们最终都将无法逃脱被历史和人民唾弃的命运。巴格达
街头那一双双踏向轰然倒地的萨达姆铜像的双脚、柏林墙边那一双双捣毁罪恶之墙的铁拳,就是
历史的铁证。
一百零四、赵紫阳逝世与中国政局
2005 年1 月17 日,自六四事件后被软禁了15年半的原中共总书记、总理赵紫阳逝世。死亡
才赋予了以自由。
赵紫阳之死,是坚持人道底线,坚持不让步出山,坚决拒绝检讨,拒绝自贬、自罪、自虐之
死,这一不惜失去自身权位和自由而坚守尊严之死,突破了中共的政治传统,升华了赵先生的政
治人格。
从此,在国际共运史家的笔下,赵紫阳将与捷克斯洛伐克的杜布切克、匈牙利的纳吉一起,
以共产主义运动中的人道改革家、以自由和生命的代价拒绝实施暴政的政治家的名字,而载入史
册。
从此,在中国近代史家的笔下,赵紫阳将与光绪、蒋经国等中国政治家一起,以现代中国历
史中的改革者的名字,而载入史册。
从此,赵紫阳已不复是1978 年以前的赵紫阳,甚至也不复是1989 年之前的赵紫阳了。正如
布拉格之春之后的杜布切克已经不复是布拉格之春之前的杜布切克,正如戊戌变法之后的光绪已
经不复是戊戌之前的光绪,正如晚年蒋经国已经不复是1986 年解除党禁报禁以前的蒋经国一样。
经此一变,他们已经重塑了自己的政治生命。
赵紫阳的名字,是与中国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经济体制改革,八十年代后期萌动中的政治体
制改革,以及1989 年的天安门运动连在一起的。他的政治遗产,自然也与之紧密相关。
赵紫阳对八十年代中国经济改革的贡献,已是有口皆碑。它成为中国二十多年来向市场经济
的过渡及其经济起飞的基地。
赵紫阳在八十年代后期,成立政治体制改革办公室,酝酿政治改革。其核心是通过立法来保
障公民权利,以及对党的权力进行某种方式的平衡。这些设想与措施虽然由于邓小平的压力和干
预而大部夭折,但在客观上为知识界与民间种下了1989 年抗议运动的火种。
赵紫阳在 1989年天安门运动中最后的抉择,是其人生的顶点。这使他进入了中国现代政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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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殿堂,并为中国阴森黑暗的政坛,确立了一个夺目的人道标杆。
赵紫阳抉择,打破了中国历史的铁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在六四事件中,呈现出的
却是:“成者罪人,败者圣徒”。
21 世纪初的中国,赵紫阳去了。胡锦涛来了。
胡锦涛当时正摇摆于毛与邓的左右两项政治遗产之间。
此时,赵紫阳去世了。赵的悲剧引人注目地出现了。于是,在中国的政治系统中,赵的遗产
凸现了出来。这是区别于毛,不同于邓的新的政治遗产。正如1988年8月赵紫阳所说:“十年
来,我们的基本经验是什么呢?我看是两条,一个市场经济,一个民主政治,缺一不可。”这是完
全不同于毛、邓的崭新的政治坐标,具有普世性的政治遗产。
从根本上看,自从苏东波共产主义大溃败后,中共的每一届政府,都是临时政府,每一届内
阁,都是看守内阁。中共面临的选择是:或者是战战兢兢,变本加厉地用暴力与谎言控制中国,
遮遮掩掩的送子女乃至孙辈去美欧留学置产,或者幡然醒悟,效法赵紫阳,以苍生为念,用党外
合法性取代党内合法性,用人性战胜党性,走“赵紫阳道路”。值此关键时刻,赵紫阳的去世提供
了一个历史机会,中共何去何从,不仅关系到它自己在中国现代史上的地位,也关系到宪政民主
在中国推进的历史前景。
一百零五、近代宪政的演化结束语
近代宪政演化,作为一个讲座系列,今天的第 105 讲,是它的最后一讲,是结束语。
身处21世纪初年,环顾我们的星球,回溯我们人类在组织自身的群体生活方式上所跋涉过的
艰难历程,人们看到的是一幅波澜壮阔起伏曲折的图景。不过,尽管千姿百态,尽管我们尚不能
断言历史已经终结,但无可怀疑,过往的历程已然呈现出某种日渐清晰的轮廓和趋势。
经历了古典轴心时代人类各主要文明独立地对群体生存方式的实验摸索,经历了中古时期欧
洲基督教文明、中近东伊斯兰文明、东亚儒家文明、印度文明等各主要地域的文明进展,特别是,
经历了15世纪以来的全球地理大发现,沐浴了欧洲的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之光的洗礼,
之后,在欧、亚、美洲各自生长出的文明形态之间,发生了大规模的空间接触,产生了空前活跃
的相互影响、相互竞争,其历史后果,诞生出了某种主流的带普遍性的群体生存方式,它被称作
能够自行扩展的自由秩序。在制度形态上,是宪政民主;在观念形态上,是自由主义。它已经日
益强烈地影响了人类的物质与精神生活。
在以前的人类历史中,有过君主制、僭主制、直接民主制、贵族政治、神权政治、东方的天
命式的皇权专制等等,各种政治形态都曾粉墨登场,演绎历史。我们刚刚告别的20 世纪,
又出现了两种对于主流的普遍性生存方式的致命挑战,这就是法西斯主义和共产主义对于自由秩
序的破坏和对民主宪政制度的挑战。如所周知,法西斯主义由于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而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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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而共产主义,则在冷战中苟延残喘了几十年之久,甚至在20世纪六十年代达到了其巅峰。然
而,经过1989 年开始的全球性解咒浪潮,它也以戏剧性地方式进入了弥留时期:在苏联、东欧,
已经全盘崩溃,在亚洲的共产国家,也都纷纷改制,寻求出路。总之,共产主义事业已经衰亡,
它的巅峰岁月从此将一去不复返了。
从轴心时代已降,两千多年过去了。自英国大宪章运动以来,将近八百年过去了。美国独立
和法国革命之后,也有两百多年了。近代以宪政民主为标志的政治生存方式,已经扩展到了全球
各个角落,渗透进了了各国的基本制度文明中,望风披靡,无往不利。
从宏观的眼光看,经过 1989 年的历史性巨变之后,共产神话的世界性脱魔前景业已呼之欲
出了,其终局,连瞎子也能看见;其丧钟,连聋子也能听到了。而宪政民主的脚步声,正在气宇
轩昂逼近了最后几个专制独裁国家。我们身处这一时代,目睹重大的历史变迁,既是我们的幸运,
也是我们的责任。
无可讳言,宪政民主和自由主义还将遇到挑战,还将面临曲折坎坷,然而,坚冰已破,航道
已通,方向已明。它已经获得了历史的应许与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