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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往事全集(1-4)

_43 孔二狗(当代)
  大志这回没再废话,消失在了夜色中。
  大志杀了袁老四的时候,九宝莲灯还在穷追袁老三。这时的九宝莲灯,已经拆掉了枪刺上的报纸。如果九宝莲灯追上了袁老三,那袁老三估计活下来的可能性也极小。
  据说袁老三跑的过程中身边开过了一辆出租车,袁老三边跑边去拉出租车的车门,但是出租车司机看到这情况根本没敢停,一加油门,跑了。
  在九宝莲灯追袁老三大概7-8分钟时,袁老三终于跑到了我市南门派出所的门口,连冲带撞的冲进了南门派出所。
  九宝莲灯没敢追进,转身也消失在了夜色中,袁老三保住了一条命。
  而此时的张岳,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
  当时张岳认为:大志的确是失手杀了袁老四,但是这事儿跟他张岳关系不大,又不是他张岳去教唆杀人。只要大志不被公安局抓住把以前的事儿全抖出来,那他张岳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最多也就是判几年。
  张岳,有点忒大意了,他是真忘了大志杀的究竟是谁。
  袁老四的爸爸,是前市政法委书记,如今虽然退居二线担任市人大副主任,但他在我市高层和公检法的关系,又岂是他张岳可比的?
第三十九节、看看,我儿子这么精神,就这么就死了
  刚才那节发出以后,天涯的很多网友质疑二狗下面不是特别长,很短,不过瘾。对此,二狗感到很愤慨,出离愤怒了已经,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二狗已经多次在公众场合说出了自己下面特别长,可是就是太多的人不信。在此,二狗也不愿意量化它究竟有多长,毕竟这是隐私。
  这样吧,二狗现在就套用阿基米德的一句名言:给二狗一个支点,二狗将用自己的小鸡鸡撬动地球……
  杠杆定理么,大家都知道的……
  好了,不扯淡了,继续。
  在大志在街头杀了袁老四的当天晚上,张岳及歌厅的经营者蒋门神都被刑警队传讯。据说当时公安局当晚就有意刑拘张岳,但被沈公子托人保出。
  袁老四的爸爸当晚听到这件事儿后,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
  张岳被保出之后,赵红兵和张岳曾有过简短的对话。
  “张岳,跑吧!”
  “我跑?我跑哪儿去?我为什么要跑?我干什么了?”
  “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事件的参与者。袁老四的爸爸在咱们这里的势力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不抓紧跑什么时候跑?”
  “是大志失手杀了袁老四,我又没参与,有我什么事儿啊?”
  “难说,抓不到大志估计你就得成了主要目标。”
  “没事儿,反正我不跑。”
  以后发生的事儿说明,张岳那天是最好的出逃机会。
  很多人都不懂为什么张岳不跑,二狗明白:张岳是舍不得跑,他舍不得他拼了命在我市打下的江山,他舍不得自己在我市用无数次血战换来的名气。如果张岳跑了,那么这一切,都将随之远去,永远不再属于他。所以张岳宁可拼着坐几年牢也不愿意跑。
  人性都是贪婪的,都有自己放不下的利益。张岳虽然智商和胆略都过人,但他显然还没有放弃如此丰厚利润与声望的勇气和智慧。
  而且,张岳也自恃财力超群,有信心搞掂公检法。据说,张岳当时的确是花了相当数额的钱贿赂了一些公检法系统中的权势官员。
  但此时,大志和九宝莲灯都似已人间蒸发,本案中公安局只能找到张岳,张岳的处境的确也很危险。
  戏剧性的变化出现在三天之后,在袁老四的爸爸还未出院之际,又一血案发生。
  在逃的九宝莲灯又杀人了,而且,一下杀了俩。
  九宝莲灯这次是杀了欺负他姐姐的老流氓和那个老流氓的儿子,九宝莲灯此次杀人的手段之残忍,令我市市民至今仍谈之变色。
  当时的九宝莲灯杀人已经杀出了惯性,在那天大志在街头杀了袁老四以后,九宝莲灯就和大志失散了,或许九宝莲灯已经知道了自己时日无多,终将伏法,所以,九宝莲灯上演了最后的疯狂。
  没人知道九宝莲灯是怎么找到那个老流氓家中的,都只知道。在1998年岁末的某个下午,住在某小区六楼的老流氓的家中门铃响了。
  “谁啊?”
  “收水费的。”
  “哦。”
  老流氓的门打开的同时,一把冰冷的枪刺扎进了他的肚子。当老流氓抬头看究竟是谁扎了自己时,枪刺已经拔出,枪刺的第二下又扎进了他的肚子。
  九宝莲灯推到了老流氓已经软掉的身体后“砰”的关上了门。
  第三刀……
  第四刀……
  据说九宝莲灯扎到后来老流氓的身体已经不流血了以后还在继续一刀一刀的扎。
  光扎人的方式还不算凶残,九宝莲灯随后拿起了一把菜刀,开始对老流氓分尸了。
  真的应验了他对大志说的那句:“找到老流氓,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分尸这活儿不是人人都能干的,因为这不但对于心理素质有要求而且对于刀法也有要求。九宝莲灯的心理素质已经强大到了变态的地步但是刀法却不行,据他后来交代他足足分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尸体彻底肢解开。
  老流氓的手、腿、脑袋都分了家。
  九宝莲灯更绝的不是分尸,而是分尸后的处理办法。
  九宝莲灯把老流氓的头放进了洗衣机,然后又把手和胳膊放在了冰箱的上层,把大腿和小腿放在了冰箱的下层,然后把老流氓那胯下三寸不良之物放进了微波炉,微波加热了3分钟又3分钟。最后老流氓的主体躯干没地方放,九宝莲灯琢磨琢磨把躯干放在了浴缸里,放进去一会儿九宝莲灯又琢磨自己浑身是血,挺脏,得洗个澡,然后又把老流氓的躯干从浴缸拿了出来,自己又在刚刚放了老流氓主体躯干的浴缸里洗了个澡。
  据说九宝莲灯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还用了老流氓的沐浴露和香水,整个身上香喷喷的。
  九宝莲灯洗完以后又把老流氓的躯干放在了浴缸里热气腾腾的水中泡上了。
  泡完以后九宝莲灯去了老流氓在上高中的儿子的房间里脱下了自己的血衣,穿上了老流氓儿子的一套休闲装。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准备要走。
  正在九宝莲灯要走时,老流氓的儿子放学回来了,敲门。
  门开了,但是看不见人。
  “爸?”
  老流氓的儿子没社会经验,看见走廊里满地是血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继续往里面走。那把刚刚杀死他爸爸的枪刺又从他的后背扎入,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三刀致命。
  九宝莲灯并没有给老流氓的儿子分尸,而是把老流氓的儿子抱在了床上端端正正的放好,然后给他盖上了被子。
  远远一看,老流氓的儿子跟睡着了似的。
  九宝莲灯刚穿上的休闲装又脏了,无奈,九宝莲灯又换了一套老流氓儿子衣橱里的一套校服,一中的校服,又穿上了老流氓儿子的阿迪达斯球鞋。
  此时,老流氓的女儿和女婿又回来了,拿着钥匙开了门。
  “爸?”
  老流氓的女儿和她弟弟一样要往里面走,结果老流氓的女婿一把把她从拉了出来,“咣”的一声锁上了门,然后迅速把防盗门反锁。据说那个防盗门叫“天犬”牌防盗门,那质量,那是相当的过硬。平时有钥匙都未必能打开,更何况九宝莲灯这个没钥匙的了。
  马上,老流氓的女婿就打了电话报了警。
  此时的九宝莲灯再想从房间里出去已经出不去了,房门被反锁。转身望了望窗外,六楼,没法跳,跳下去也是个死。
  九宝莲灯穿着老流氓儿子干干净净的校服,端端正正的坐在了老流氓家中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点起了一根香烟。
  十五分钟后,刑警大队的人到了,九宝莲灯还坐在沙发上悠闲的抽着烟。
  随后,九宝莲灯被带走。
  审讯室里,九宝莲灯对自己干了半个灭门案的事件供认不讳,其冷静和泰然让公安局审讯他的人都说:“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都疯了?”
  但九宝莲灯对在珠海杀死周老大和打死三虎子的事儿却只字未提。
  二狗认为原因有二。1,他和大志情同手足,又把张岳作为自己的大哥,他反正肯定是死刑,再交代别的事情立了功也绝对难逃一死。2,如果他不交代出张岳,张岳肯定会给他的父母和姐姐一个好的交代,如果他交代了,那么张岳的手下究竟能对他的家人干出什么事儿,他自己也不敢想。
  九宝莲灯是抓住了,但是九宝莲灯并不是袁老四案件的主犯,只是参与者。真正的杀人者大志依然逍遥法外。
  九宝莲灯犯事儿后没几天,市委召开了一次扩大会议,这次扩大会议的具体内容二狗不知,但是二狗知道这会议肯定跟近期发生的多起凶杀案无关。
  但在会议进行到中途,袁老四的爸爸忽然失声痛哭,引来了市里其它领导的关注,会议被迫中断。
  “老袁,怎么了?”
  “……”袁老四的爸爸不说话,哭的声音更大了,嚎啕大哭。
  “老袁……”
  “……看看,我儿子长的这么精神,就这么就死了……”袁老四的爸爸随身带着袁老四的照片,痛哭着掏出了照片。
  据说袁老四的爸爸和他俩儿子不大一样,平日在市里的领导中人缘极好,朋友众多。
  “老袁……”
  “我儿子是被黑社会害死的……”
  “唉”市里别的领导看到袁老三的爸爸60岁的年纪哭成这样,也不禁感慨白发人送黑发人,十分同情。
  “就是黑社会害死我儿子的,张岳是咱们市最大的黑社会头子,张岳不死,咱们市永无宁日……”
  市里的领导听了以后不但同情袁老四的爸爸,而且,也下定了整治张岳团伙的决心。
  “那个叫张岳的,给我查!”市里相关的领导下令了。
  而此时的张岳,居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
   四十、人能活着,已经算幸福了
  二狗曾经看到一篇美国人写的文章,翻译过来大概意思就是:中国之所以迅速强大是因为政府的执行力强大,基本上想干什么就能干成什么。而印度、巴西之所以发展缓慢是因为政府的执行力太差,基本上想干什么都干不好。
  的确是这样,在中国修条路,可能仅需要主要领导一个人签个字就定了。但是巴西、印度要是修条路,恐怕没个三年五载的讨论不完。
  张岳这事儿也一样,市里的主要负责领导一拍桌子:“查,给我查”,就注定了张岳的命运。
  袁老四的爸爸在市委扩大会上哭这几声,可真是给他儿子报了仇,袁老四的爸爸混迹官场多年而且生了两个败家儿子却依然不倒,足以证明了袁老头的智商和本事。说不定,袁老头哭这几声,哭的时间和哭的方式,早已在胸中无数次预演,只是找到了最恰当的时机表现了出来。
  对,没错,张岳是江湖大哥,是我市险恶的江湖中多年来的头号大哥。但是江湖再险恶,又怎能及官场之险恶?袁老头的手段,又怎能是土匪头子似的张岳所能及?
  据说就在这天下午,九哥还曾经给张岳打了电话。
  “听李武说你的小弟把你们市的一个高干子弟捅死了?”
  “……恩,没我什么事儿。”
  “没你什么事儿?未必吧!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名声,你们全市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这次别让公安局抓到你的把柄.”
  “九哥你看你,多虑了不是?公安局已经传讯过我了,问完我就把我放出来了,我没事儿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外面吗?”
  “你现在没事儿不代表你以后没事儿……”
  “九哥,真没事儿,该打点的我已经打点好了.”
  “……怎么说你都不听是吧!”九哥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哎,你看你……”张岳开始嫌九哥唠叨了。
  “对了,张岳,有件事,我军区有个朋友,我爸的老部下。现在要在你们那做点生意,想跟你合作,你马上来省城一趟吧,咱们谈谈这事儿。”
  “……行啊”
  九哥是想把张岳藏在军区大院里。九哥很欣赏张岳,他可是真怕张岳折在这事儿上。
  “那你什么时候到省城?”
  “恩,后天吧。”
  “能不能早点?”
  “我这边真的有事儿,怎么也得后天。”
  “……后天就后天吧,你当心点。”
  “我知道了……”张岳又不耐烦了。
  有些男人只相信自己,从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看法,从不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张岳就是这样的男人。二狗认为这样的男人或许靠着自己的偏执会取得成果,但一旦跌倒,会很惨。
  九哥根本就没等到等到张岳到省城。
  在九哥和张岳通电话的当天,张岳家的门就被警察敲开了。说来也巧,那天张岳罕见的没出去吃饭,而是留在家里和老婆孩子一起进餐。
  “张岳,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些事儿需要和你了解一下。”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张岳回头朝正在沙发上边织毛衣边看电视的老婆轻声说:“有事出去一下,等我回来。”
  李洋看着张岳微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织毛衣了。这是李洋最后一次看到张岳。
  张岳又回头看了看正在地毯上摆积木的儿子。这是张岳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
  张岳转身和警察一起走了。
  据说,审查张岳时,张岳团伙十年来所犯大小案件的卷宗摞起来足足一米多高。
  马三和蒋门神当时都幸运逃脱,但其它张岳团伙的成员共逮捕了二十余人。
  这次案件,已经不仅仅是调查张岳指示他人伤人致死,而是清查黑社会性质团伙犯罪了。
  张岳这个时候,也没意识到自己会被处以极刑。
  放下张岳的话题不说,单说九宝莲灯。
  九宝莲灯事发后第二天,他的爸爸妈妈就见到了已经多年未见的九宝莲灯的姐姐。
    九宝莲灯的姐姐和父母的对话二狗虽然没听见,但根据后来发生的事情,二狗倒是可以猜想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发生了些什么。
  “你前几年上学时怀孕给我们丢人现眼,又去当了小姐,人人对我们指手画脚。我们没有你这个女儿。滚!你还有脸回来?”
  “妈……”
  “你害死了你弟弟,你害死了你亲弟弟,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
  “妈……我……”
  “……我们两个以后可怎么活啊?”
  “妈,爸,我养你们。”
  “我们不用你养,我们没你这个女儿,我们不用你赚的脏钱……你给我滚出去!”
  “……我走了。”
  “滚!远点滚……我们是上辈子缺了德……”
  九宝莲灯的姐姐没再说话,看了看白发苍苍的父母,转身走了。
  九宝莲灯的父母悲痛欲绝,一共两个孩子,儿子成了杀人犯,女儿当了妓女。对于两个对未来已经没有任何憧憬的老下岗工人来讲,还有比这更残酷的吗?
  九宝莲灯的姐姐一共就回了这一次家,被父母赶出了门,然后,再也没回去过。
  据说,九宝莲灯的姐姐再也没有去做小姐,而是在我市艺术学校后面的棚户区那边租了个房子,每天哪都不去,门一关,自己在里面做什么谁都不知道。反正,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之外。
  但二狗听说,九宝莲灯的姐姐在被父母再次逐出家门以后到九宝莲灯被枪决的这段日子里,曾经去我市的保险公司投了一份自己的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的名字写的是她的父母。
  在九宝莲灯审判之后,临刑前,九宝莲灯的姐姐去看望了九宝莲灯。
  “姐,我要走了,照顾好咱爸妈。”
  “恩,你放心,咱爸妈一定会生活得很好的,你安心的走吧。”
  “姐,我相信你。”
  “恩!”
  九宝莲灯在我市那个著名的行刑沟里被枪决后,是一个清秀的年轻女孩子帮他收的尸。收尸,整容,火化,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对,就是他的姐姐。
  九宝莲灯是和张岳一起行刑的。
  张岳的花圈收了几百个,虽然后来都一一被公安局的人踹烂。
  九宝莲灯的花圈只收到了一个,上面写着四个字,弟弟千古。
  在九宝莲灯行刑后的半个月,我市艺校门口那条八车道的宽阔马路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肇事。
  一辆飞驰而来平头柴油大货车撞飞了一个清秀纤弱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的身躯飞出了7、8米。
  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又一条如花的生命就此凋谢。
  肇事司机对交警队的人说:“真不是我的错,是她自己故意撞上来的……”
  交警队的人说:“这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姑娘,会往你的车上去撞?她疯了?”
  几个月后,九宝莲灯的父母收到了一笔赔偿,又收到了一笔保金。
  九宝莲灯的姐姐实现了对自己的弟弟的承诺:“我会照顾好父母。”
  九宝莲灯的姐姐这次通过别人的手交给父母的钱,也一点都不脏。
  她的生命是她父母给她的。
  今天,她还给他们了。
 四十一、却是琉璃火,未央天
  张岳有千万家产,而且很多财产是光明正大的,够家里花上两辈子的,他完全没必要像是九宝莲灯一家那样如此悲壮。
  据说张岳受审期间胆气极壮,根本就不在意审讯他的那些警察。
  “张岳,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吗?”
  “我没杀人,没放火,你说我犯的是什么罪!”
  “你这是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
  “呵呵,你非说我是,那我就是了。我就承认了,行了不?”
  “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就是我的朋友捅死了那姓袁的吗?如果他不是有个当官的爹,你们会抓我?就算你们说我组织黑社会性质的团伙,那按你们说的,我也组织很久了,你们怎么今天才想起来抓我?”
  “……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你指使杀死的袁老四。”
  “我怎么指使了?”
  “你说的:给我打,打死他。”
  “那就是我一句口头语。如果我说句我“草你妈”你还判我强奸未遂啊?”
  “……”
  张岳的铮铮铁骨,怎么会服那些小警察?
  张岳在里面的确是挺硬,但在外面的赵红兵、沈公子、九哥等人都急坏了,因为他们都已经听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次,我市要把处理张岳定为扫黑的“典型”。
  只要是个中国人,就知道树立“典型”是个概念。
  好的典型有张海迪大姐姐、赖宁哥哥、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孔繁森……
  坏的典型有哈尔滨的乔四、贪官刘青山、张子善……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多,但是他们被很幸运或很不幸的树立成了“典型”,就成了标签性的人物,永远被供在圣坛上或永世不得超生。
  抓“典型”是每届政府、每届领导都必须做的事儿。
  张岳这次,真被抓成了典型。
  1996年,全国人代会首次使用了“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犯罪”一词。1997年,新的《刑法》也给予了“黑社会性质组织”严格的定义。
  1998年,张岳犯了事儿。在张岳之前,我市尚无以黑社会性质组织进行宣判的前例。
  赵红兵究竟为张岳花了多少钱去打点关系,谁都不知道。大家知道的结果是:这是省厅督办的我市1998年第一大案,花多少钱都是在打水漂。尽管赵红兵已经急得满嘴泡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但是完全无济于事。
  九哥究竟托了多少关系为张岳说情,谁也不知道。大家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在徒劳。
  张岳的哥哥也在帮张岳斡旋,到处找人,但是毕竟张岳的哥哥不在我省工作,关系扯的太远,也是干着急不管用。
  在张岳在审讯期间,我市的市民都已经大概猜到了张岳的结果,而且评价多数是一句话:“张岳的那个小弟杀错人了。”
  对,群人民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如果大志当时杀的是我市某下岗职工的儿子,顶多就是大志被通缉,被枪决。至于把张岳也牵扯进去进而引出黑社会大案吗?
  1999年秋,张岳被判处死刑。
  张岳在被处决前,曾要求见一见李洋。但是李洋不见,不想见,不敢见。
  从小和张岳一起长大的孙大伟去见了张岳,临刑前的张岳依然从容、镇定,眼神依旧桀骜不驯。
  “大伟,咱们和红兵不一样,你爸爸是烧锅炉的,我爸爸是普通工人,我爷爷更是土匪。”
  “对,咱们不是从小就知道吗?你说这个干嘛?”
  “咱们不是富家子弟,和权势根本不着边,咱们能混到今天,都得靠自己打拼。人间的荣华富贵,众人的尊敬,我都享受得差不多了。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知足了……”
  “张岳……”
  “我在费四的录像厅躺的那几个月,我已经想好了。反正我工作也没了,什么都没了。就去拿命拼吧。我除了拿命拼,我还能拿什么拼?”
  “张岳,别说了。”
  “不,我要说!你们当时都不了解为什么我有了钱之后三、四年却还不跟李洋结婚。那么好,我现在告诉你。自从我走出费四录像厅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再活五年,我这样一个连五年都没想活的人,配结婚吗?后来实在是不结婚不行了,我才结的婚。我又活了十年,我没想到啊没想到。”
  看着脸色苍白娓娓道来的张岳,想起张岳从小到大对他的照顾,孙大伟泪如雨下。
  虽然张岳见到孙大伟总是张口就骂,但是孙大伟一旦在外面受到别人的欺负,张岳肯定像维护亲兄弟一样拼命维护他,从小就是这样。
  看着孙大伟痛哭流涕,张岳笑了:“大伟,走吧!”
  “……张岳,走好!”
  “恩,呵呵”
  虽然张岳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很镇定,但是张岳的内心还是很愤懑。他还是不懂为什么他暗杀了周老大,街头打死三虎子这样恶劣的案件都没事儿,反而是大志失手杀了袁老三却让他送了命。
  枪决张岳那天,是我市历史上公审大会开得最壮观的一次,因为要枪决的人是张岳。武警战士、警察来了足足几百个,围观的群众更是数以万计,像是赶集一样,人山人海。
  人们都想看看传说中的黑社会头子张岳长得究竟是什么样,张岳依然以他那恒古不变的桀骜的表情棱着眼睛看着围观的人们。
  那天,他也穿着白衬衣、黑西装,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50年前,张岳的爷爷在行刑前纵身一跃跳进了大江,少挨了一枪。今天,轮到张岳了。
  张岳的死刑同样在我市那条被山洪冲刷而成的著名的行刑沟里执行。
  据说行刑前我国的罪犯是要用一些方法禁言的,但是据我市传说,张岳临刑前曾大吼一声:“公检法腐败!”,然后被武警一枪掀翻了头盖骨。
  当然,二狗认为张岳临死前的那句吼声不过是我市市民的传说而已,因为老百姓们都恨贪官污吏,更恨衙内。张岳在老百姓眼中或许并没那么邪恶。
  这句话不大像是张岳说的,倒像是老百姓说的。因为张岳犯的事儿,累计在一起判他3、4个死刑也不为过。只是有些案子在他死后才被翻出来。
  当天,我市公检法都收到了袁老头送来的锦旗:“为民除害”。
  很多市民评价:这锦旗应该挂在张岳家中,袁老头的二儿子那才是真的社会的祸害。或许张岳在我市市民的心中,已经和50年前杀富济贫抗日救国的镇东洋地位差不多了。
  到了今天,我市黑社会团伙大大小小起码20几个,市民们都说:“就是张岳死了,要是张岳活着,哪来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团伙?张岳肯定把他们全拿下,全归拢!”
  的确,张岳要是活着,全市大大小小的混子必以其马首是瞻。或许比张岳手黑不要命的人多得多,但是有几个能像张岳那样义薄云天?有几个能有张岳统帅群雄的霸气?
  即使是土匪头子,那也需要天分。
  和他爷爷一样,张岳也成了传奇。
  张岳死了,我市建国后历史上最大的黑社会头子死了。社会依然平静,城市依然熙熙攘攘,公路上依然嘈杂,南山上的草木依然枝繁叶茂,西边大江依然滔滔不休。
  没听说哪个老百姓因为张岳被处死拍手称快,老百姓的生活没因为张岳被处死有任何变化,只是一段时间过后,我市的市民再也不用喝我市出产的那极其难喝的啤酒了。
  南山的公墓上,又多了一处坟茔,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坟茔,如果不是墓碑上那个震耳欲聋的名字,又有谁会想起这里埋葬着我市的一代枭雄、一个传奇?
  二狗只知道,多年以后,已功成名就的赵红兵曾多次醉酒后独自开车到南山上,一呆就是1、2个小时。
  或许,他是想张岳了。或许,赵红兵结婚那夜和张岳的彻夜长谈依然未结束,还有话要说。他俩,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俩究竟在一起说什么,没人知道。
  对,赵红兵是最悲痛的人之一,孙大伟也是最悲痛的人之一,甚至包括李武也哭到晕厥。
  但还有比他们更难过的:李洋。
  李洋从未在众人面前哭过。
  或许,她已经在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把眼泪流光。
  或许,她能够在梦里和张岳相会。
  昨夜小寐,忽疑君到,却是琉璃火,未央天。
 四十二、蓼儿洼
  张岳折了,很多人都认为第三部该结束了。
  二狗爸爸曾经在去年春节的时候跟二狗聊天说:“《红楼梦》好就好在曹雪芹只写了八十回,这样可以让人产生无数联想。而《水浒传》败就败在七十二回之后,金圣叹曾经腰斩了《水浒传》,金圣叹认为从七十二回108将排了座次以后就应该删掉,而不是宋江被招安,投降了朝廷,然后去征辽国,打方腊”。
  二狗认为爸爸说的有道理。记得二狗外公家曾有一本共和国特殊年代出版的《水浒传》,是绿色的皮,二狗小学二年级就开始看,翻开书的第一页就是一句毛主席语录:“《水浒》这部书,好就好在投降,做反面教材,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宋江投降了,就去打方腊。”
  当时二狗十分不解,问外公:“为什么毛主席说好就好在投降。”
  二狗的外公是个科学家,是个从小读教会学堂的知识分子,说话从来都有理有据,思索了一下回答二狗说:“毛主席说的是反话,其实水浒败就败在投降。宋江本来代表的是社会最底层的大众,但是他投降以后就成了和社会最底层大众对立的阶级,他被招安以后又去讨伐了和他一样的方腊。这是宋江的成功之处,但却是水浒的败笔。但即使宋江是个聪明人,后来还是有了蓼儿洼。”
  二狗当时年龄尚小,根本无法理解外公说话的深意。到了今天,二狗懂了。而且,二狗还懂了施耐庵。
  受招安是黑社会分子的宿命,不被招安总有一天被干掉。然而被招安的人结果又是如何呢?尽管所有的读者都不愿意见到宋江被招安,但是施耐庵还是这样写了,他写出了一个真实的血淋淋的真实的社会,一个人吃人的社会。
  人的自我保护意识与生俱来,又有几个人能像张岳那样无法无天以一己之力与强大的国家机器抗衡?
  晁盖晁天王不投降,死在了曾头市。张岳不投降,死在了刑场上。
  宋江投降了,封官加爵。赵红兵、李四、费四这样的社会大哥要不要投降呢?要不要和政府官员搞好关系呢?结果又会是如何?
  孔二狗决定,还要写下去,写出真实的社会而不是去满足读者的感情需要。
  赵红兵从李洋家回来以后,哭了,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儿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哭了一夜。
  据说,当夜,赵红兵和高欢曾有如下对话。
  “红兵,听我说句话?”
  “你说。”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句话每天都有人说,但是这句话从根本上就是错的。善未必有善报,恶也未必有恶报,报应和善恶之间没有任何因果关系。在我们这个社会上,比的就是谁更有手段,谁更黑。张岳折了,他不是折在恶有恶报上,而是折在不够有手段而且也不够黑上。他折在了更黑的人的手里。”
  “真想不到你能说出这种话,呵呵。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我省城的一个叫九哥的朋友说的。”
  “张岳是你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这我知道。张岳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第二次入狱,我在他家足足住了四年多,他对我的照顾像亲兄妹一样。我和你一样难过,但是我要说的是:我早就知道张岳会有这一天,所以当这一天来的时候,我比你平静。”
  “恩。”
  “而且我想,你一定不会成为第二个张岳。”
  “为什么?”
  “你和他虽然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你的出身就注定了你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那你也听我说句话。”赵红兵打断了高欢的话。
  “红兵,你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结婚吗?”
  “你说”
  “因为如果你是个男人,那你就是张岳。你是我认识的女人里,最有主见最不肯屈服的人。”
  “……为什么这么讲。”
  “你去想想,为什么你一个名校毕业生,现在却在咱们这的一个破高中当老师,到现在连个教导主任都当不上,每个月拿着950块的工资,你真的忘了你是怎么到的今天这个境地的了吗?你想想你的大学同学现在都在干什么?从政的现在有副司级了吧?经商的资产千万的也不少了吧?出国的现在也有常青藤高校的副教授了吧?而你,又在干什么。”
  “呵呵”高欢笑了。
  “红兵你明白这一点,就说明你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张岳。或许有一天我倒是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张岳。”
  的确,高欢和张岳是同一类人。
  高欢身上流淌的热血,或许比张岳还要沸腾。
  他们都曾经拿自己的性命和强大的国家机器抗衡过。结果是,张岳死了,高欢虽然还活着但是前途已经死了。张岳葬在了南山的公墓上,高欢的档案袋里写着“永远不得重用”六个大字。
  
  张岳被处决后的一个月,李四回来了。
  李四的背更驼了,眼皮也更长了,依然又黑又瘦,更像个大烟鬼了。
  李四回来的原因有二,其一是他在广州又犯了大事儿,虽然摆平了但是没法在广州继续露面了。其二是虽然赵红兵为张岳花了无数的钱但没起作用,但是赵红兵却结识了一大批我市主管司法的官员,“搞定”了李四当年找人砍残了东波的案件,李四可以安全的回来了。
  “搞定”了并不是说李四的案底被撤销了,通缉令被取消了。而是说在通缉令继续存在的情况下,我市的公安机关没人去抓李四了。李四可以在尚被通缉的前提下在我市大摇大摆到处玩儿,到处逛。甚至可以去市公安局门口的茶馆喝喝茶。
  尽管放心,没人抓他。赵红兵已经搞定了,就算他在公安局门口大喊:“我是李四,我当年找人砍了东波,你们快抓我。”肯定也没人来抓他,顶多把他赶走。
  李四回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找了赵红兵。
  “我想看看张岳去。”
  “恩,走,去南山,我带你去。”
  深秋的黄昏,两个三十多岁男人上了南山,一个腰杆笔直但却满脸风霜,另一个驼着背眯着眼睛但脚步却坚实有力。
  张岳的墓前,驼着背的汉子掏出了一个绿色的口琴。
  一曲《送战友》的口琴独奏飘荡在了秋风中,悠扬而嘶哑,音符放佛凝固在了空气里。
  口琴声音响过良久,都没人说话,只有萧萧的秋风,两个中年男人,坐在了墓碑前。
  半晌,两个人都说话了,轻声细语的,仿佛怕吵到了张岳。
  “四儿,好久没有听你吹口琴了。”
  “我也好多年都没有吹了。”
  “吹得还像当年一样好。”
  “当年我们所在的猫耳洞里,除了能听到炮声就只能听到口琴声。那时候,没事儿干。呵呵。”
  “现在的孩子没人会吹口琴了。”
  “张岳以前最爱听我吹口琴了,但是他没有听过我吹《送战友》”
  “……”赵红兵不说话了。
  “一年以前,我还见过张岳,看到张岳那双眼睛,我就知道,张岳要出大事儿了。”
  “张岳还去了广州?”赵红兵都不知道张岳曾去了广州。
  “恩……”
  “你俩在一起玩儿什么了?”
  “吃了一顿烧鹅饭。我当时就知道,这可能是这辈子和张岳吃的最后一顿饭。”
  “他去广州找你干什么?”
  “他没说,我问他需要帮忙吗,他笑笑说不用。但我万万没想到,张岳最后会折在别的事儿上。”
  “……”赵红兵又不说话了,目光凝视远方。
  李四也不说话了。
  俩人又沉寂了半晌。
  “红兵,你说说我回来以后做什么生意呢?钱我是不缺,但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我现在也没什么太好的项目做。”
  “那你准备做什么?”
  “还记得10几年前我开旅馆的时候认识的那个小静吗?她说给我介绍个工程做。”
  “她?以前她不是开美容院的吗?沈公子的老婆不就是从她的美容院里泡来的吗?”
  “她现在也是开美容院的。”
  “那她能给你介绍什么工程?难道是装修她的美容连锁店不成?”
  “她的确没工程,但是她认识能给我工程的人。”
  “……红兵,我明白。”
  “呵呵。张岳出了事儿以后,我算是更明白了,以前咱们混,都是他吗的瞎混。咱们的名声是不小,但是那顶什么用?政府就归拢名声大的。”
  “对。”
  “不和政府搞好关系,咱们怎么混都是扯淡。就比如你,如果换在三年前,你能大摇大摆的回来吗?呵呵。”
  “恩!”李四拍了拍赵红兵,笑了。
  “……”赵红兵看着李四也笑了,也拍了拍李四。
  “你要做什么工程,我也入股吧。”李四已身家千万。
  “好,等这事定下来再说。”
  “现在张岳的老婆孩子怎么样?”
  “还可以,前些天,我又见到了张岳的儿子,现在他是我干儿子。”
  “张岳的儿子怎么样?我几年没回来了,我都没见过。”
  “长的和张岳一样。挺争气,咱们全市幼儿英语竞赛第一名,特别要强。每天连家门都不出,除了看连环画就是在家画画,挺乖。”
  “太要强也不是件好事儿,你看看张岳……”李四回了回头,看了看张岳的墓碑。
  “呵呵,不是坏事儿。”
  这两个中年汉子在张岳的墓前聊到了天黑。
  “兄弟,我们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两个汉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们俩的人生轨迹在这一天过后将会发生转变,迎接他们俩的究竟将会是什么?
  是前程似锦,还是蓼儿洼?
 四十三、人无完人
  小静追了小半辈子赵红兵都没搞到手(当然,也许早就搞到手了,但是终究没能结婚),这不能证明小静魅力不够。恰恰相反,小静是个魅力十足的女人,她能把我市那个两袖清风才华横溢的常务副市长韦某迷得不知东南西北就是明证。
  多年以后,人们都在讲:如果没有小静,或许十年前就是市委常委的韦市长现在都已官拜省委常委了。省委常委是个什么概念?
  现在很多官员在老百姓的心中的形象都是贪腐和无能。
  贪腐,二狗绝对承认。但无能,二狗不敢苟同。或许有些官员是依靠各种关系上台,或许有碌碌无能之辈,但毕竟是少数,而且这少数人很少在要害部门工作。中国的政府官员和其它国家的政府官员相比,整体素质还是颇高的。起码二狗认识的我市的那些主要政府官员的领导能力和分析判断能力,都绝非普通人所能及。
  90年代末,韦市长就是在我市的主要领导里风头最劲、最出色的一位。二狗依稀记得此人在98年开会讲话的时候就是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然后用自己做的PPT文档播放在投影仪上。他制作PPT的水平肯定没法和现在成天玩PPT的二狗比,但是那是在98年,那时候全中国又有多少人会用office?恐怕那时候很多人连笔记本电脑都没见过。此人讲话基本不用稿,无论谁跟他说个数字,小数点后两位数字隔了一个月他都能记得清。简直就是个天才人物。当然了,如果不是天才人物,怎么可能那么年轻就在几百万人中脱颖而出当上副市长?
  韦市长简直就是个上帝的宠儿,不但才华横溢,而且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相貌堂堂。长得十分像二十年多年前港剧《上海滩》里的许文强,绝对的中老年妇女偶像。
  但他自从在陪他老婆去了一次小静的美容院邂逅了小静之后……
  二狗的舅舅曾经说过一句话:“很多人都说,如果我不喝酒的话,那我就是个没缺点的人,完人,完美的人。但是大家都说这个世界上人无完人。为了不打破这个自然规律,我也不干别的坏事儿,我就喝点酒吧。”这是二狗的舅舅发自肺腑的一席话。二狗也十分认可舅舅这句话,如果舅舅不酗酒,那他还真是个浑身闪光点的人。
  二狗舅舅的酗酒理论可以套用到韦市长身上:“很多人都说,我韦某是个没缺点的人,我浑身都是优点,但是人无完人,为了不打破这个自然规律…………”
  韦市长就是这么不顾一切的和小静在一起。
  而据二狗所知,小静和韦市长在一起,不是图他的权也不是图他的钱,俩人在一起感情还挺真挚。
  韦市长没钱,真没钱。全市任何一个市长、副市长钱都不少,但就是他没钱,因为他一点都不贪,两袖清风,做事滴水不漏,他不但对自己要求严格,而且对属下要求也十分严格。在他主持工作期间,我市的所有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中午都不许喝酒,不许招待。发现谁中午喝酒免谁的职,很是雷厉风行。
  再说小静也不缺钱,她开了四家美容连锁店,一年下来百八十万没什么问题。她一个单身女人要那么多钱干嘛?
  小静的姐妹们经常对小静说:“哎呀,这下你发达了,和韦市长在一起,以后什么都不愁了。”
  小静笑了:“那是个穷光蛋,上礼拜日去商场花150块钱买件衬衣还是我给他掏的钱呢。”
  小静的姐妹们都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小静说:“他是真没钱,他工资的存折放在他老婆那,他哪儿来的钱?”
  小静的姐妹们笑了:“敢情着他是你包养的小白脸啊。”
  小静笑了:“啥小白脸,有他那岁数的小白脸吗?老白脸还差不多。”
  “哈哈”大家都笑了。
  可能是建立在金钱和权势上的关系不会长久,也可能是韦市长正是看中了小静不在乎他的金钱和权势。总之,俩人如胶似漆。
  小静对赵红兵和高欢结婚着实恼火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据说有一次小静在街上开车看到了赵红兵的车停在电信局的门口,还故意开着自己的车撞了赵红兵的车一下,两车俱伤,赵红兵的车伤得更重一些,撞完以后小静开车飘然远去。赵红兵看到自己的爱车被撞先是勃然大怒,后来听说撞他车的那个车的车牌号以后,赵红兵只能无可奈何。
  但小静对赵红兵的恼怒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几个月后,小静就归于平静,接受了赵红兵和高欢结婚这个事实。两个人的朋友关系又恢复了,一男一女的朋友关系恢复总归是要比同性的朋友间关系恢复容易。
  那段时间,赵红兵没钱了,他和沈公子俩人都没钱了。过去他俩赚的钱还有讹吴老板的钱多数都花在了张岳这件事儿上,再不赚钱没两年他俩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赵红兵和沈公子当时曾有如下对话:
  “张岳没保住,咱们也快没钱了,可得想想该干什么了。”沈公子说。
  “现在还是搞工程赚钱,咱们应该搞点大的工程。”赵红兵这人就没想干过小事儿,就没想做过小生意。
  “呵呵,你竟想大的。搞工程,哪儿来的活儿?即使有活儿来了你有搞工程的资质吗?即使有资质,你有那么多钱去运作吗?”
  “只要活儿来了,资质我可以找别人一起合作,钱,更是小事儿。”赵红兵说话的语气好像全世界都踩在他脚下,而且他手中已经掌握了中国四大行的大部分流动资金。
  沈公子看着赵红兵这副仿佛已经赚了几千万的架势,乐了:“红兵,你也三十多了,你还做梦呢?从咱们当兵的时候,你丫就成天做梦,你还说什么要把红旗插遍全世界,到了现在,全世界还剩几个国家插红旗?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你那梦想就实现过一个,就是成天盼着你家那黑背狼狗不吃不喝自杀身亡。结果你家那狼狗它还真他吗的就不吃不喝自杀身亡了,真他吗的邪。其它的梦想,你实现过哪个?”
  赵红兵想起他家那狼狗不吃不喝自杀的原因,有点沉默。
  “沈公子,我有句话必须要再对你说一次。”
  “你说呗。”
  “人必须要有梦想。因为有了梦想才有实现的可能,如果连梦想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实现?如果我说我要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画家,那么好,我今天就去练画画,我努力我流汗,那样我才有可能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画家。但是如果我连当世界上最好的画家的梦想都没有,我又怎么可能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画家。”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人有梦想可以,但你不能空想。”
  “我没空想。”
  “那你去怎么实施你的揽大工程的梦想?”
  “……我想去和小静好好谈谈,她不是和韦市长关系不错么……”
  “谈什么?”
  “拿块地”
  沈公子一听就跳了起来:“你说啥,你要拿地?你拿地要干嘛?”
  “你要咬我啊?!”赵红兵看沈公子如此激动,用手挡住了脖子。
  “谁咬你!?我是问你,拿地干嘛?!”沈公子还是挺激动。
  “盖楼。”
  “……啥?”
  “盖楼”
  “……操!”沈公子被赵红兵气得乐了。当时他和赵红兵剩下的钱也就够买几套百十来平米的公寓的,可赵红兵居然说要盖楼,这不是青天白日梦吗?
  “你先别操,我说真的呢。”
  “你知道建个小区,像是吴老板那样,得花多少钱吗?”
  “我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你还在这说什么?”
  “我只知道,只要地拿下来,项目批下来。其它的问题都不大。”赵红兵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很有把握的样子。
  “为啥钱不是问题啊?就因为你在银行工作过几个月,然后银行就可以借无息贷款给你?你想借多少就借多少?”
  “扯淡!”
  “你还知道你在扯淡啊?”
  “别烦我,我去找小静去了。”
  “找她去干嘛?”
  “跟她谈谈。”
  “真谈啊?”
  “真谈!”
  “得!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沈公子彻底无语了。
  赵红兵真去和小静谈这事儿了。
  “土地、城建这块是韦市长负责吧!”赵红兵出身官宦世家,对我市主要领导的职能,了解得相当透彻。
  “我哪儿知道啊,明天我问问他。”小静真不知道,而且小静也不关心这个。
  “你不用问了,是他负责,我知道。”
  “你知道还问我?你找我说这事儿干嘛?”
  “你对他不是挺了解吗?我就想问你点事儿。”
  “说吧!”
  “想给他送点钱,求他办点事儿,麻烦让你帮忙介绍一下,但我还不知道送他多少钱合适……”
  “送钱你就别想了,他不怎么喜欢钱,给他送钱的,当天晚上他收了。第二天他全叫秘书给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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