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人把红山人制玉分为采玉、解玉、钻孔、打磨、镂刻、抛光等几道工序。
于明:“一件玉料的开采,他呢,就没有什么铁器,也没有炸药。他只能呢,靠最原始的方法,比如说,到那个山顶上,拿一个木头撬棍子,撬下来。最多最多有可能,把木头塞进(玉料缝里)去,然后点上火,一烧,嘣,炸裂,然后把玉料,嘣下(来)一块,最多最多有可能这样。”
制作玉器的第二道工序就是解玉。现代人解玉,是借助电动机带动硬度极高的锯片把玉料分开。
那么红山人是怎样解玉的呢?有的学者推测,5000年以前的红山人,在没有金属工具的新石器时代,他们采用的方法之一,是用野兽的皮做成线来解玉。
根据专家推测,红山人解玉,除了使用兽皮做成的皮条弓之外、还使用其他一些用于解玉的工具。
解玉,必备的辅助材料是解玉砂。古人在从大河旁边,精心筛选出细腻得像面粉、硬度高达7度左右的解玉砂,来帮助解玉。
在解玉过程中,不可缺少的还有水。
于明:“玉料很硬嘛,那怎么办呢,就需要加砂,加砂也不行,如果加砂,磨一下(皮弓)就断了,而且沙子又很干,它本身摩擦生热,一生热,可能就把这个皮子就毁掉了,就断了,怎么办,就要降温,这个降温呢,有最简单的办法,现在很通用的办法,就是加水。”
再接下来,就是按照预先的设计,用动物的骨头或者竹管,在玉器上钻出大小不同的穿孔以便佩带。
中国文物学会玉器研究委员会副秘书长古方,多年来一直从事红山玉器的研究。他通过考古发现、史料记载和自己的试验得出结论,玛瑙、燧石的硬度都达到七度,这种石头也能成为雕刻玉料的工具。
据有关资料表明,鲨鱼牙齿的硬度达到8度,完全可以用来雕刻玉器。有的学者认为,5000年以前的红山人虽然不在海边生活,但是他们可以通过交换或者其他方式得到鲨鱼牙齿,使它成为雕刻玉器的得力工具。
玉鳖
其实,红山人对大海并不陌生,在他们居住的遗址上,考古人员就发掘出了用海中的贝壳制成的装饰品。
在对玉器进行精心雕刻之后,就到了最后一道工序——抛光。那么,古人是用什么来抛光呢?学者推测,古人通常是使用兽皮在玉器上反复摩擦,因为兽皮含有脂肪,脂肪在摩擦过程中会释放出来,附着到玉的表面,使玉器的表面更加明亮更加温润,直到达到光可鉴人的效果。
马蹄形玉器,是因为它的形状像马的蹄子而得此名。它是红山玉器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种,而它的制作难度在红山玉器中也是排名之最。
1980年的一天,一位当地的农民走进了这座小城。他把拣到的一件像马蹄子一样的玉器捐给了敖汉旗博物馆。
就在收到捐献的马蹄形玉器两年之后,内蒙古敖汉旗博物馆在进行文物普查时,考古人员在一个叫大甸子的地方,偶然发现了红山人遗弃的一个制作马蹄形玉器的坯料。
不过,对于马蹄形玉器,邵国田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把它称作“马蹄形玉筒”。
1987年,当地一户农民在盖房子挖地基的时候,又挖出了一个红山人制作马蹄形玉器时切割出来丢弃的玉芯。那一天,恰巧邵国田在那里搞调查,农民就把玉芯交给了他。
这样一来,敖汉旗博物馆就拥有了制作马蹄形玉器的坯料、从坯料中切割出来的玉芯和制作完成的马蹄形玉器。那么,红山的制玉工匠们是怎样把玉芯从坯料中取出来的呢?
邵国田在对坯料和玉芯上面,留下的切割痕迹作了分析以后得出结论,红山工匠先是用管钻在坯料的最低点,钻通一个孔,然后把野兽皮拧成的线穿进里面,在解玉砂和水的辅助下,环绕着椭圆形坯料切割出玉芯。再反复打磨抛光,直到最后完成。
有的专家做过这样的实验,用现代化的工具,在一块厚度达十五厘米的玉料上,切割出一个圆筒状的玉芯,只用十五分钟。
有人推测,5000年以前,红山工匠要取出同样大小的一个玉芯,则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
红山人经年累月才能完成一件玉器,在今天看来也许是不可思议。对此,有的学者提出了不同的见解,认为红山人很可能掌握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最精湛、最省时的制玉技术,这些技术远远超出了现代人的想象。可惜的是,它已经消失在时光的流逝中。
那么,当时在红山人生活的区域里,是否每一个部落里都有制作玉器的作坊?还是存在一个受最高聚落首领控制,专门生产玉器的制作中心呢?
于明认为,为了使玉器具有神秘性, 5000年以前,在岫岩县的细玉沟附近,存在着一个专门制作红山玉器的部落。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红山人制玉的作坊和工具,红山人到底怎样制玉,还是一个未解之谜。但是,红山玉器的出现,在史前的中华大地上,无疑是一道耀眼的光焰。
附篇 五千年以前的文明
第四集《揭秘积石冢》
红山文化自从发现以来,已经将近半个多世纪。在这个漫长的岁月里,调查和发掘的遗址超过500多处。但是,这些遗址大都是红山人的居住地。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神秘的红山人墓葬却一直没有见到踪影。
第二地点祭坛
于是,人们纷纷猜测:红山文化的墓葬习俗,是流行水葬、风葬还是火葬呢?他们是否同其他史前文化一样,是“土坑竖穴式”墓葬,还是另有别的形式呢?
所有的这些谜团,只有找到红山人的墓葬才能得到答案。为了这些神秘的墓葬,考古工作者们,在红山文化分布区域里苦苦寻觅着。红山人的墓葬到底隐藏在什么地方呢?
牛河梁是燕山支脉努鲁儿虎山南麓的一组山坡台地,在绵延起伏十几公里的群山之中,有一条被俗称为牤牛河的河流穿山而过。因此,牤牛河两旁的山梁得名为牛河梁。
在牛河梁的土山上,是老百姓的庄稼地,庄稼地边上散落着不知道什么年代留下来的石块,很久以来,人们并不知道它们的用处。有不少人,把这些石块当成当年农业学大寨修建梯田时的遗留物,还有人,甚至把它们看做是废弃了的象征着吉祥的敖包。
有的人就把石块拣回村里,拿它砌院墙垒猪圈。
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农民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这些石块底下,埋藏着震惊世界的重大发现。
1981年春天,在辽宁省博物馆工作的郭大顺,和建平县两位考古工作人员,来到了这个县的富山乡马家沟生产队。
郭大顺, 1965年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研究生毕业,先后在辽宁省博物馆、辽宁省文化厅从事北方地区新石器时代和青铜时代考古研究。此后,他根据红山文化考古新发现,提出中华文明起源的新课题。
在建平县两位考古人员的陪同和带领下,郭大顺走进了马家沟生产队长马龙图的家。
两年前,马龙图在一次犁地的时候,拣到了一个像马蹄子一样的玉器。马龙图用纸把底座封好,把这件玉器当成笔筒摆在桌子上。1981年在建平办考古培训班的时候,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郭大顺。
牛河梁第二地点二号冢中心大墓
马龙图告诉郭大顺,他在发现这个玉器的地方,还挖出过一些人的尸骨。
这让郭大顺心中一阵惊喜,他想:这是不是考古人员苦苦寻觅了多年的红山人的墓葬呢?
马龙图以五元钱的价格把马蹄形玉器卖给了考古队,随后,在郭大顺的要求下,马龙图带领他们来到了玉器的出土现场。
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牛河梁工作站站长朱达:“到了现场,就发现地表有很多陶片,碎石头。再问问当地的老百姓呢,就是咱们的老百姓,就是说,这里头这个盆岔子啊,什么都东西的,特别多。而且呢,大量的石头。这是,种地多少年,经常打(犁)铧子。就是在地里取了不少石头啊,拉回家去,说什么砌院墙啊,砌猪圈哪。”
马龙图带考古队员去的地方,当地的村民叫它“西梁地”,后来这里被考古队编为红山文化牛河梁遗址第二地点。遗址上堆积着许多石块,郭大顺不露声色地在石块间仔细寻找着什么,突然,他的眼前一亮,一块腐烂的人骨头出现在他的眼前。于是,他在那块有人骨的地方进行了简单的发掘。
郭大顺:“正好旁边又露出一个人骨来,我们在那简单地做了一下清理,又清理出了一座墓葬,这个,正好这个头部,就是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有一个玉环,玉环,地层非常清楚,上边压的是红山文化层,这个墓葬是压在那层底下,后来这个地点,就是二号地点,这座墓葬呢,后来就编为一号墓。”
在发现红山文化牛河梁一号墓两年之后,1983年,考古队开进了牛河梁,住进了马家沟。经过实地调查和了解,他们惊讶的发现,这里的红山文化墓葬遗址一共有20多处。出人意料的是,红山人的墓葬,不是那一时期普遍流行的“土坑竖穴式”,而是在墓的顶上堆满石头的“积石冢”。
中国古人把隆起的坟包称为“冢”,因此,考古学家便把用石块堆积起来的红山文化墓葬形式,称之为“积石冢”。
刘国祥:“红山文化的埋葬形式呢,比较特殊,目前我们知道,有一种最主要的埋葬方式,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积石冢,那么什么是积石冢,那么它的形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那么所谓的积石冢,就是建在山梁或土丘的顶部,通常呢,把这个山顶,这个进行修整,完了之后呢,就是说垒砌石块,砌出一个范围,在这个石块的石砌范围之内呢,砌出这种石棺墓,那么中心部位呢,经常是砌一座大型的这个石棺墓,边缘部位呢,经常砌数座,小型的石棺墓,完了之后,在石棺墓的上边,再积石,就是堆放石块,从而,给人一种山陵似的感觉。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积石冢。”
红山人建造的“积石冢”,都选择在大山的顶部。山顶的高度,平均海拔在550~650米左右。
第二地点第四号冢
每个山顶上的积石冢数量并不一样,有的只有一个;有的是两个;也有的是多个积石冢同在一个山顶。
建在山顶上的积石冢,最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在中央位置建有中心大墓。
在中心大墓之外,专家们把其他的墓分为“台阶式墓”、“甲类石棺墓”、“乙类石棺墓”和“附属墓”四个等级。这种墓葬制度说明了什么呢?
刘国祥:“那么在埋在山顶的,这些人之间,他们也有这种,严格的等级区分,像大型墓,明显高于这个,其它一些墓葬,小型墓里头,也能看出这种级差的反映,所以说在所有的小型墓里头,那么也有明显的这种,级差的变化,这就是说积石冢之内,我们已经明确看出,可以分成,六七个不同的等级,再加上和普通社会成员之间的这种分层,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完整的,等级化的,分层次的,红山文化社会,社会进入复杂化。”
到目前为止,人们还没有在平地上发现 “积石冢”的踪影。那么,红山人为什么把“积石冢”建造在大山的顶部呢?有一种观点认为,5000年以前,红山人在长期以渔猎为主的生涯中,对山有了独到的理解和特殊的感情,他们认为山上是天神的居住之所,因此红山人才把祖先安葬在山顶之上。埋葬在山顶上的祖先,自然也就获得了天神的资格。
考古队员后来发现:在红山文化牛河梁遗址上,众多的“积石冢”所需要的大量石块,都是从远处的河沟里搬运而来。
令考古队员不理解的是,5000年以前,在山林茂密,道路坎坷,交通十分不便的情况下,红山人为什么不惜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营造如此庞大的“积石冢”呢?
有的学者认为:红山人生活的时期,周围分布着许多个大小不同的聚落。原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和争夺地盘,彼此之间时常发生争斗。红山人可能这样认为,既然在争斗中需要构筑工事保护自己,那么死后的灵魂更需要保护。这就是用石头把墓地围圈起来的意义所在。
有的学者不同意这种观点,他们的理由是,据已经知道的考古发现证明:红山文化时期所筑的防御工事都是土筑的方形环壕,而没有发现用石头筑造的工事。这些用石头筑造的墓,是红山人对山、石崇拜的产物。
发掘工作开始了,考古人员在紧靠着积石冢石砌台阶的内侧,发现了排列整齐,竖着放置的没有底座的彩陶筒形器。
第二地点一号冢第21号墓
彩陶筒形器,最大的高50厘米,直径30厘米,最小的筒形器的高度有20厘米左右。它们的出现,传递着怎样的信息呢?
有人推测它们埋在石砌台阶的内侧,是为了营造通天接地的氛围,有人认为它们是5000年以前红山人使用的鼓。理由是,把筒形器两头的圆口用野兽的皮蒙上,就可以在祭祀时敲响。
也有人从力学的角度分析,认为筒形器竖着放置具有抗侧压力,红山人的目的是让筒形器起到像“堤坝”一样的作用,使积石冢顶部的石块和边侧的石砌台阶不致塌落。
郭大顺:“估计它还是和祭祀有关系。和祭祀有关系,它既然是没有底,这样它就上下贯通了,上下贯通,和当时的人们沟通天地呀,和这个有关系。它还应该是一种祭祀,可能这样解释。现在是比较多的人从这方法考虑。”
在红山文化牛河梁遗址,规模最大的一座中心大墓,位于编号为第2号地点的积石冢内。
中心大墓里埋葬的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随葬品?1984年7月18日,考古队决定打开这个大墓看个究竟。
不知道是偶然的巧合,还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考古队员们发现,当他们准备打开这座大墓的时候,刚才还是湛蓝的天空,立即变得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在以后的发掘中,每当考古队员们打开积石冢内的中心大墓时,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可是,当考古队员清理到中心大墓石棺的底部之后,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在墓中,他们没见到完整的人骨和任何随葬品。
失望的情绪笼罩着考古队,在接下来打开的四座红山文化墓葬,都由于早年被盗墓者光顾而一无所获。
难道牛河梁的红山文化墓葬都被洗劫一空?还有没有被盗墓者遗忘的角落?一天,考古队员们把目光瞄向了牛河梁第五地点的中心大墓。
当开始清理到这座石棺墓的底部时,他们有了不同以往的感觉。
朱达:“就是当时,我们做这个墓的时候,清理玉器的时候,那种感觉,是没话说的,就是我们拿这个小竹签儿,因为怕里头有这个(文物),因为下头是文物啊,我们就用小竹签儿,一点儿点儿剔,一剔,往下一插,就躇溜一下子,这感觉一下子(有文物),把它扒拉扒拉,用刷(子)扫扫,一看一件玉器,再剔,也是(玉器),觉得下面特别滑,后而做完这个墓,做完以后,整个全身全是玉器,这个摆放的全是玉器,这里面出现的有玉龟呀,马蹄形玉箍,勾云型玉佩。”
墓的主人是一个老年男性,随葬品是七件玉器。勾云型玉佩,竖放在死者的右胸,下面压着一件马蹄形玉器,右手腕戴着一个玉镯,两件玉璧放在头部的两侧,双手各握着一个玉龟。
放在死者胸前的勾云型玉佩,呈长方形,它的四个边角翻卷,背面有可供悬挂的钻孔,中间有勾云形纹饰。
在此之前,有不少红山文化的勾云型玉佩被发现,人们对它的解释也莫衷一是。
田广林:“概括地说呢,主要有龙神说、凤凰说、饕餮说,饕餮就是那种大眼睛,有这种饕餮纹,饕餮说,还有就是,人兽合体说,里面包含着人和动物,还有的说,神目(说),神眼,我个人认为呢,这种形式多样,款式繁多的这个,所谓的勾云纹玉佩啊,它本身表现的是一种鸟,它是神面、鸟神形象。”
也有学者把它说成是一种花卉图案。他们推测:在5000年以前的红山地区,很可能存在着一些以花为图腾的部族。这些以花为原形的勾云形玉佩,可能就是“花族”部落的象征。假如这种说法可以成立的话,那么,牛河梁第五地点中心大墓的主人,应该就是“花族”部落的首领。
第二地点一号冢第27号墓
而郭大顺则认为,这种玉器很可能是权力的象征物。
1989年秋天,考古队按照计划发掘牛河梁第二地点一号冢21号的墓,当打开这座墓葬之后,琳琅满目的各种造型的玉器竟然有20件。这是到目前为止发现的随葬玉器最多的一个墓葬。
在21号墓葬死者的头部上方,精心摆放的是一个马蹄形玉器。
马蹄形玉器,是红山文化玉器中,流传较广而且最具代表性的一种。因为它的外形颇似倒置的马蹄,所以,它被人们叫做这个名字。
关于马蹄形玉器的用途,人们众说纷纭。有人说它是玉杯,有人说它是舀米的器具,有人把它说成是手腕上的装饰,也有人认为它是一种打击的礼乐器,还有人认为它是搁置头发用的束发器。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考古队就在距离红山文化牛河梁第二地点,只有一公里的马家沟生产队扎下营寨,他们住的是土坯房,睡的是大炕,吃的是小米饭。尽管生活条件艰苦,但是,考古工作者每天都为重大的发现激动着。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对这里的60多座墓葬进行了发掘。
在发掘中,考古队员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牛河梁红山文化墓葬中只用玉器随葬,大型石棺墓随葬的玉器,不仅数量多,而且种类齐全,工艺讲究。小型的石棺墓里,不仅玉器数量少,有的根本就没有玉器随葬。
面对这种现象,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刘国祥认为,红山文化晚期已经出现了完备的玉礼制。
刘国祥:“在红山文化晚期,用玉制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那么从中我们可以认为,随葬玉器种类和数量的多寡,以及玉器的组合关系,能够直接反映出,墓葬级差的变化,那么我们通常认为,红山文化晚期,已经出现了比较完备的玉礼制系统,这也是目前,我们所能确认的,中国最早的礼制形态。”
古人以祭祀的形式,向神奉献玉的行为称作礼。所谓“古者行礼以玉”。为什么古人要“以玉礼神”呢?
有的学者认为:在金属发明之前的新石器时代,玉器是最为贵重的物品。所以,古人用它创作出各种神灵,对它们顶礼膜拜,这就是最早的礼器为什么是玉器的根源。
有的学者推测,人类最初是注重玉器的审美价值,只是到了新石器时代晚期,玉和巫术之间发生了紧密的联系,玉才有了神秘的力量,在宗教仪式中常常作为巫师手中的法器或祭祀的礼器,当巫师离开人世的时候,它们就作为随葬品被埋入地下陪伴主人。
学者普遍认为,在神秘的“积石冢”里,拥有玉器的墓主人就是5000年以前,红山部落里的首领兼巫师。
冯时从天文学考古的角度,对牛河梁4号墓的人物身份作了考证。
冯时:“这个墓主人呢,这个葬式呢,很特别,他虽然是仰身直肢,躺在那,但是他不是,这个直身的,他两个这个,腿骨是交叉起来的,他是一种这个巫觋啊、祭司啊,这样一类的,比较显赫的人物。”
5000年以前,红山人为了生存与发展,便虔诚地乞求于神灵的帮助和庇护,于是就产生了原始的宗教,从而部落里也就有了巫师,巫师成了人与神之间的媒介。他们又是部落里的精神领袖。
随着考古工作的进一步开展,人们又有了重要发现:在积石冢里还有红山人建造的大型祭坛。
朱达:“祭坛它都是用这种,一种红色的,暗红色的石头桩,砌筑起来的,三个同心圆,一层比一层高,它在这个,这就是红色石头桩呢,也是最外圈的最粗,往里呢,逐渐细,这三圈的这个石头的规格还不一样的,它一般的高度,都在三十公分左右这石头桩。”
积石冢和大型祭坛的出现,传递着这样的信息:5000年以前的红山人,已经纳入了同一个宗教信仰和同一行为模式中。这无疑会增加各群落、聚落间的凝聚力,强化地域共同体的认同感,促进社会秩序一体化进程。
因此,红山文化积石冢和大型祭坛的出现,被看成中华文明起源的标志之一。
附篇 五千年以前的文明
第五集《聚焦女神庙》
在红山文化牛河梁遗址的考古队员们,发现了积石冢和大型祭坛之后,又一个问题开始出现在脑海里:按照常识,史前文化的墓地从来都不是孤立存在,总是与相关的地面建筑遗迹相伴随。
在这里,会不会有红山先民们在5000多年以前的建筑物呢?于是,在1983年的秋季里,考古队员把目光放在了寻找红山人的建筑遗址上面。
几天过去了,考古队员们一无所获,又由于连日的奔波,使得他们的情绪大受影响。
有的队员甚至产生了疑问:在牛河梁上,真的存在过红山人的建筑物吗?如果存在,那些建筑物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是不是被人为或者自然的因素彻底破坏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1983年的一天,在北梁的主山上,进行了一整天勘察工作的考古人员又是一无所获。正当他们要下山的时候,一个叫赵文彦的考古队员突然内急,他急急忙忙地跑到一个因为冲水而形成的土沟里。
就在这时,一块土红色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弯下腰来,把这件东西拣起来仔细一瞧,心里禁不住一阵狂跳:原来,这是一个用泥巴塑成的人耳朵。
泥塑人耳朵的出现引起了考古队员们的高度注意,在继续寻找的过程中,他们又陆续发现了一些混在沙土里的泥塑的人鼻子、乳房、手臂和一些红山文化的陶片。
冲水沟里怎么会有泥塑的人体残块呢,这些残块又是从哪里来的呢?队员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顺着冲水沟瞄向高处的东山坡。
朱达:“后而,大家就分析,在一起分析,这些泥(塑)的(人体)残块,是来自哪里。这个地方就是冲沟,地势比较低,它只能从这个,经过流水冲刷,只能在高处(往下)冲下来。”
根据冲水沟里发现的女性泥塑人体的残块,队员们推测,在5000年以前的东山坡上,可能曾经耸立着一座红山人建造的女神庙。
带着兴奋的心情,考古队员们回到了驻地马家沟。当他们把在东山坡冲水沟里的发现告诉房东的时候,勾起了房东的回忆,房东告诉考古队员这样一件事:大概是在1962年,社员们在东山坡上修建拦水堤坝的时候,有人用锄头在那里挖出了一些用红土做的人的鼻子、耳朵一类的东西,当时也没人把它当一回事。
房东的回忆给考古队员带来了更大的希望。那么,东山坡上埋藏着怎样的秘密呢?难道这青翠的松树下面,真的就是红山人建造的女神庙遗址?如果是的话,早已倒塌的庙址里面,还有完整的女神头像吗?这一切,只有在发掘之后才能找到答案。
1983年10月,考古队员们怀着渴望新发现的心情开始了发掘工作,当他们小心翼翼地把厚度大约为25—50厘米的表土层清理掉后,一个从未见过的建筑遗址呈现出来。
从平面上看,这个建筑分为主室、东西侧室。北室、南室和一个长方形室相连。遗址南北长22米,东西最宽处约9米,最窄处2米,方向向南偏西20°。
这是一座土木结构的半地穴建筑,地下部分深达0·8~1米。
考古队员在南室的四周,发现了已经碳化的木头柱子的痕迹。他们分析,为了牢固起见,红山人在建造女神庙时,先在柱子的内侧粘贴上成束的禾草,再用草和泥搅拌形成墙面。墙面为多层,内层墙面上布满了蜂窝一样的圆洞。
在清理倒塌的墙面的时候,考古人员居然发现了5000年以前,红山人精心描绘的壁画。
接二连三的发现,使在现场的考古工作者都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预感,似乎有一个重要的发现在等待着他们。
1983年11月2日清晨,辽西的山区格外宁静。
这一天,考古队员们早早的离开了驻地,按计划,这天的上午他们要剥离,建筑遗址主室西侧的一块特殊的泥块。
当年,主持和组织牛河梁遗址发掘工作的郭大顺,在后来的文章中这样描写当时的情景:时间,在期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人们都似乎屏住了呼吸,整个工地悄然无声,连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只有小铲子和小刷子,在剥离泥土时发出的声音在沙沙地响着。
渐渐地,一个人的面部轮廓,开始显现,接着,头颅、眼睛也开始显露出来。中国远古女神,在地下埋藏了5000年之后,终于露出了她那端庄而又高贵的容颜。
女神头像高度写实,造型逼真,她的脸形为方圆形,颧骨突起,双眼中镶嵌着两块经过抛光处理的青色圆形玉片。
女神用坦然而又镇定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5000年以后的人们,面对着考古队员的惊讶,她带着神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由于女神庙的位置在林场之内,地表上生长的松树的树根,已经扎到女神头像的面部并造成了裂痕。
李殿福:“这个头像上呢,有一些个,裂纹里面有一些个,这个松树的那个根子,都是那个须根,这个须根吧,扎得很多。当时也没什么办法,后来我想了一下,就掏出小剪子,把那些个松毛,松树根子啊,一个个都把它剪掉了。”
朱达清楚地记得,1983年11月2日这一天,在现场的考古队员,都激动得忘记了吃中午饭,到了傍晚时分,大家用脱脂棉和白纸,把发掘出来的女神像小心包好。大家一致推荐,由现场的惟一一位女队员魏凡抱着女神下山。
魏凡后来计算过,从发掘现场到考古队的驻地马家沟,距离是750米。平时用10多分钟就可以走完的路程,那一天,在同事们的护送下,她花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把这段路程走完。
安全回到驻地以后,考古队员们和马家沟的村民们像过年一样高兴,他们把女神像,放在老乡家的土炕上,又仔细端详了起来。
不一会,考古队员们的神情又逐渐得变得凝重起来,原来,女神像的面部缺少了鼻子。
五千年前的女神头像
朱达:“这个,女神头像呢,当时没有鼻子,这感到很美中不足,所以大家伙就分析 了,突然这个,孙守道先生就想起来了,就前几天在冲沟里,我们清理出来的那个鼻子,是不是,是否那个鼻子就是,所以就把这个鼻子拿出来,按在上边,一看,一看颜色、比例和它的,这个破碎的茬口,正好都能吻合上,所以就确定了这个,这个鼻子就是这个女神头像上出的。”
考古界泰斗夏鼐,当时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所长,当看到女神像的照片和有关材料之后,他震惊了。为了慎重起见,夏鼐叫来科研处处长乌恩岳斯图,要他赶到牛河梁,对女神像的年代进行鉴定。
乌恩岳斯图:“我就带着当时,发掘出来的一些碳十四,做碳十四测量的标本,带回所里,因为我们所有碳十四实验室嘛,进行了测量,测量的结果,出来以后呢是,的确是新石器时代晚期的,也就是相当于,距今五千年,这样的结果,这个消息,告诉夏鼐先生以后,他就很高兴了,因为这个确实是,新石器时代晚期的遗址,而且很重要的红山文化的遗址嘛,这就确定下来了。”
在以后的发掘中,女神庙遗址里,又出土了另外一些泥塑的女神肢体的残块,这些人体的残块外表细腻,打磨光滑,分别属于六七个女神的躯体,她们有的比真人小,有的和真人等同,也有的比真人大二到三倍。从出土的位置看,她们之间的排列也有了主次之分。
严文明:“这个是,应该是反映当时社会分化,分层的一个标志,这我们对照着墓看,它那些积石冢,它里面也是有大有小,那个规模都有大有小,所以我们想呢,这个,一个是反映它的宗教信仰,二个呢,也反映它当时的社会的分层的状况。”
那么,女神庙里的泥塑神像,代表的又是什么神呢?
有的学者说,她们是自然神,有的则认为是“地母神”。更多的学者认为,女神庙里供奉的,是红山人的祖先神。理由是,当原始人的宗教主题由自然界、图腾转向人自身的时候,就到了祖先崇拜的阶段。
曾经担任东亚考古学会主席的尼尔森女士,是美国丹佛大学的终身教授,她一直从事女性在史前的社会地位问题的研究。尼尔森对红山文化情有独钟,先后十几次来到红山文化遗址进行考察,也是第一个来到牛河梁遗址的外国学者。女神像的出土,强烈地吸引了她的目光。
也有人对红山人供奉女神感到大惑不解,因为到目前为止,红山文化牛河梁遗址积石冢大墓的主人几乎全是男性,这个现象非常明显的表明,当时的红山社会已经进入父系社会时期,但是红山人崇拜的神却是女神。
在历史的长河中,世界上的各个民族,都曾经经历了女性地位显赫的历史阶段,并塑造了本民族的“女神”形象。
红山文化牛河梁女神庙,是中国首次发现的远古神殿,它的发现,对中国史前宗教,以及文明起源的研究,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同时,它的出土,也在美术界引起了震动。
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一些人认为,古代的中国缺乏人体艺术。他们的理由是,生活在被誉为“君子之国”、“礼仪之邦”的中国古人,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袒露身体。中国的人体艺术,是从西方传来的“泊来品”。
正当人们为古代中国缺乏人体艺术而遗憾的时候,在红山文化牛河梁遗址上出土了史前时代的女神像。而它的出现,把中华民族的人体艺术史上溯到了5000年以前的新石器时代。
在女神庙里,考古队员又在遗址的主室内,发现了泥塑的龙的残体。
龙的上下颚獠牙毕露。据在现场专家的推测,这条龙的躯体肥大,当年,它卧在主室内的顶部,昂首朝向北方。
与真人等同的女神头像
在遗址的北室里,考古队还发现了一对长度竟然达到了15厘米的泥塑的鸟爪,专家们分析,当年,在庙的北面的墙壁上,应当有一只巨大的鸟神在那里伫立。
鸟神和龙的头部为什么都朝向北方呢?难道在庙的北面还隐藏着没有被发现的秘密?当考古队员走上北山坡的时候,才揭开了谜底。
原来,在距离女神庙的北墙仅仅8米远的地方,有一座红山人利用山梁的自然地貌修整的、南北,东西边长约200米,总面积为4万平方米的山台子。
山台子高出女神庙大约2米,周边有人工砌筑的石墙,石墙的走向与女神庙完全一致。这座大型的山台子是红山人做什么用的呢?
专家们认为:5000年以前,牛河梁一带,曾经是红山人重要的宗教活动中心。当时人们所崇拜的神灵偶像,除了女神以外,还包括猪龙、神鸟在内,但是主要的、占统治地位的是女神。
女神庙建造在牛河梁的主梁之上,它的重要地位,从地理位置上也得到了充分体现。
郭大顺:“围绕着女神庙和祭坛和积石冢,我们叫做坛、庙、冢三位一体,这样一个组合,而且具有固定的组合,而且在50平方米的,这个山梁上,它有这个,自己的布局规划,而且在这个区域之内,甚至于这个区域再往外,很大一个区域里,没有居住人的地方。所以这样一个,大型的,祭祀遗址,和这个史前时期,那种在家内,在家庭里头搞祭祀,甚至于在一个聚落里,他单设一个大房子,搞祭祀,那比那个规模要大得多,它应该就是它的红山文化的,文化共同体的一个祭祀中心。”
著名考古学家苏秉琦先生这样评价:女神庙里的塑像可以称为“神”,但是,她们是按照真人塑造的,是有名有姓的具体人物,所以,她是红山人的“女祖”,也是中华民族的“共祖”。
当1983年的初冬来临的时候,在牛河梁工作的考古队员们,满载着收获和喜悦,返回了沈阳市。而把女神头像抱回沈阳的,仍然是考古队的女队员魏凡。
这次经历,成为魏凡一生的骄傲和最美好的回忆。
而一场关于中华文明起源的讨论,也因为女神像的出土和女神庙的发现,在国内外掀起了高潮。
附篇 五千年以前的文明
第六集《文明曙光》
红山文化引起了世界的关注,2004年7月24日,《中国北方古代文化第三届国际学术研讨会》在赤峰市隆重召开。不同的国家、不同的肤色、操着不同语言的人们,来到红山文化的命名地,共同探讨5000年以前中华文明的起源之谜。
5000年以前,中国、印度、埃及、两河流域以及地中海的克里特岛几乎同时进入文明社会。
中国是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可是,在红山文化重大考古发现以前,人们知道的,只有夏商周以来近四千年的中华文明史。中华文明的源头在哪里呢?
1986年7月24日,新华社发出电讯:辽宁西部山区,发现了距今大约五千多年的大型祭坛、女神庙和积石冢群址,考古学家根据已出土的大批文物初步推断,五千年前,这里曾经存在过一个,具有国家雏形的原始文明社会。这一重大发现,把中华文明史提前了一千多年,为夏代以前的“三皇五帝”传说,找到了实物依据,对中国上古时代社会发展史、思想史、宗教史、建筑史、美术史的研究,将产生重大影响。
那么,红山文化重大考古发现,带给人们哪些思索和启示呢?
在中国人传统观念中,一直认为,黄河流域是中华文明的故乡。过去,人们普遍这样认为:中华文明从黄河的摇篮里孕育出来,然后,再传播到华夏各地。这种观念,似乎已经成了天经地义的定论。红山文化重大考古发现,促使人们重新审视中国史前的历史。
苏秉琦先生曾经说过,在中华文明起源和中华民族形成这个重大问题上,以往过分夸大中原的作用,忽视了北方的古文化。他指出,过去把黄河流域,称作中华民族的摇篮并不确切,而应该把它看做是中华民族形成过程中,起到最重要凝聚作用的熔炉。
以往,人们把城市的形成、文字的出现和金属铜的发明,这三大要素作为文明起源的标志。而红山文化,则赋予了文明起源以新的内涵,它使人们注意到,礼制的出现,是中华文明起源的一个重要标志和特点。
专家和学者们认为,从红山文化大型祭坛、女神庙和积石冢群的结构、布局以及玉葬之礼反映出,礼制,在5000年以前的红山文化时期,已经形成一个比较完整的体系,这种坛、庙、冢三合一的布局,一直延续到明清时期北京的天坛、太庙和明十三陵,而这两者的吻合说明,中华文明起源的过程,也是中华文化传统形成的过程。
过去,人们把中国古代史看做是长城以南的事情,直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著名考古学家李济先生突然醒悟:两千年来,中国的历史学家们,上了秦始皇的一个大当,这就是,秦始皇修建的长城遮住了人们的视野。历史上,中国人列祖列宗的活动范围并不是以长城作为界限。
李济呼吁:我们以研究古史学为职业的人们,应该有一句新的口号,即打倒以长城自封的中国文化观;用我们的眼睛,用我们的腿,到长城以北去寻找中国古代史的资料。那里有我们更老的老家。
牛河梁第十六地点全景
红山文化的重大考古发现,证明中华文明的起源不是一个中心而是多个中心,西辽河流域、燕山南北、长城地带也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
严文明先生是著名考古学家,中国考古学会副理事长,他认为,红山文化的发展,有着深刻的历史渊源,它除了有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以外,还继承了兴隆洼文化和赵宝沟文化的优良传统,此外,就是大胆地吸收外来文化的营养。
严文明:“红山文化处的这个地方啊,它在西南,跟仰韶文化是接壤的,在东南,是跟山东的大汶口文化接壤的。然后它北面呢,又跟这个,其他的新石器,以这个采集或者是狩猎,以这个为主要经济的文化,它又有相当的交流,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呢,它就是整个中国的东北的,一个新石器文化的核心。
距今五六千年间,发源于关中盆地、仰韶文化的一个支系,与发源于河西走廊遍及燕山以北,西辽河和大凌河流域的红山文化的一个支系,他们在河北省的西北部相遇了。
苏秉琦先生认为:红山文化坛、庙、冢就是他们相遇之后,迸发出的“火花”所导致的社会文化飞跃发展的迹象。
考古证明,红山文化时期,农业经济有了长足的进步。
伴随着中原发达的农耕生产技术的传入,使红山的农业如虎添翼,得到了空前的发展,
学者们认为,人口的显著增长,也为红山文化的发展提供了巨大的人力资源。
当时红山文化区域到底有多少人口,至今仍然是个未解之谜。不过,考古学家们还是从敖汉旗20世纪80年代的普查资料中,为我们了解红山文化规模之间的比较,聚落分布的密集程度,以及从红山文化聚落看当时的社会文明化进程,提供了实证。
从规模看,小型的红山聚落面积一般是4000到5000平方米,中型的约三万到十万平方米左右,大型的红山聚落约为二至三平方公里。由此,可以看出,红山文化时期,不仅仅是积石冢有了不同的等级,红山人的居住点也有着大中小之分,这反映出红山文化晚期社会分层和进化的现象。
崇龙尚玉、建造了大型祭坛、积石冢和女神庙的红山人,在5000年前有没有创造出文字呢?这个问题,让考古工作者踏破铁鞋,苦苦寻觅,而没有踪迹。 直到2001的夏天,才在赤峰市敖汉旗的红山文化草帽山遗址,发掘出了刻着文字符号的陶片。
牛河梁第十六地点中心大墓
令人感到困惑不解的是,这样一支跨进了文明之门的人群,在距今5000年左右,忽然衰落和湮没无声。红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二十世纪的七十年代,在赤峰市翁牛特旗南沟村的石棚山上,考古工作者在一处属于后红山文化的新石器时代晚期墓葬群中,发现了一个周身刻有七个原始文字符号的陶罐。
有的学者认为,这些文字符号,从字面上可以解释为,天降陨石、爆发山洪、雪崩或者是样子奇特的怪鸟儿突然飞临大地。有人根据这些符号推测,红山文化晚期,这里的气候变得异常恶劣。
王巍认为,造成红山文化衰落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气候的变化。因为在距离今天5000年左右,正是大理冰期之后的一个寒冷期。而寒冷期到来之时,受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农牧交接的地带,也就是红山人所在的地区。
王巍:“因为我们知道,距今五千五到五千,五千二三百年到五千年左右吧,在全世界相当广阔的范围内,有一个这个气候的变化,比较大的变化。这个学术界管它叫降温事件。实际上不是一个事件,是一个时期,降温的时期,这个时期呢,这个温度降低,就可能是不是对当地的这种,农业啊,产生一个沉重的打击。因为大家都知道,农业,当时尤其是史前的农业,是靠天吃饭的,如果气候的这种,比较大的变化,可能对当时的农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有的学者,从红山人崇拜龙的习俗分析,在红山文化晚期,这里的气候除了变冷以外,还受到了严重的旱灾的威胁。
对此,邵国田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在红山文化晚期发生的崇拜危机,才真正导致了红山文化的衰落。
邵国田:“2001的时候,我们在清理,这个草帽山,这个积石冢和祭坛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现象,就是我们现在在博物馆呢,已经,当时清理的四个这个,四个这个女神的头像,但是每一件女神像都打碎了,尤其像现在我们戴冠的那个女神像吧,她是(被)打碎以后,把这个个冠,扔到一边,把这个脸部呢,又埋在一块,好像当时人埋进去的,这就说明在,这个给我们提示一个这样的现象,就是说,在红山文化的晚期,恐怕有一次,好像信任危机似的,就是说崇拜危机。”
邵国田推测,在红山文化的晚期,祭祀是一项很重要的活动,然而,当灾难降临的时候,他们的保护神却无能为力,于是,红山人在极度失望情绪的支使之下,亲手打碎了他们曾经膜拜的偶像。
也有人说是战争造成了红山文化的衰落,他们认为,如果把红山文化晚期出现的部落联盟看成初级国家,那么,组成这个初级国家里的许多个部落,为了财产和利益,难免会产生矛盾和纠纷,就有发生武力争斗的可能。
5000年以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墓里的主人,为什么只剩下一个头颅和一只手臂?根据这种现象,有的专家推测,在遥远的红山时期,曾经发生过残酷的厮杀。
当战争到来的时候,作为敌人的一方,往往会毁坏另一方的精神信仰,于是,女神头像就成了被破坏的目标。
红山文化出土的玉凤
当气温下降、寒冷与干旱、伴随着战争袭来之际,红山人会不会被迫离开他们生存的家园而大举南下呢?
田广林:“这种可能是完全有的,从历史时期,这个人口的大部分流动来看,几乎每次,大规模的人口流动的发生,总是和这个环境气候的波动,密切相关,在大范围内呢,气候变冷了,那么北方民族呢,就要向南,向比较温暖的地区流动,那环境气候呢,比方发生向暖的方向波动时候,这人就回来了,又回到北方,这样导致这个,中国古代的人口呢,一南一北这样移动呢。这个挪动,就是中国啊,农耕区和游牧区这个界限的,南北摆动一个最基本的原因。”
那么,红山人又是到那里去了呢?
据专家研究,司马迁在《史记·五帝本纪》中所记的活动中心,只有红山文化可以与之对应。于是,有人把考古发现与传说故事结合起来推测,红山人,是应黄帝的邀请而南下。
史书记载,黄帝平定蚩尤之乱,曾经得到女魃的帮助,有人认为:古史所说的女魃,正是“红山王国”的大军。
这支进入中原的先民,在战争结束后并没有回到北方,而是在中原一带流动,大概在尧的时代迁至商丘,为商朝的建立做出了贡献。
这种说法似乎得到了印证,1976年的冬季,考古工作者在河南省安阳市郊的商代后期都城遗址中,发掘了商王朝第22位君王武丁的妻子“妇好”的墓葬。
妇好墓中出土的器物众多,但是引起人们兴趣的,还是随葬的商代玉雕龙。考古界普遍认为,商代的玉雕龙,具有红山文化玉雕龙的特性,据此,有的学者认为,红山文化是商文化的祖先。
在中国史前时代,对玉的崇拜,除了红山文化以外,还有生活在距今5300—4200年前良渚文化的先民们,良渚人生活的地域在江浙一带。虽然与红山人生活的区域相隔千里,但在玉器上却有着共性。
有人推测,正是红山人向中原的迁徙,才造成了长江下游地区文化面貌的急剧变化,并融入了红山文化崇玉的传统和习俗,形成了令人耳目一新的良渚文化。
越来越多的国内外学者认为,红山文化不仅对中华文明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在5000年以前就传播到了海外,并影响了东北亚地区。
然而,由于没有文字记载,当今天的人们面对5000年以前红山文化的时候,仍然有许多困惑和未解之谜。
据专家推测:红山文化晚期,红山人的人口应该有数万之众,但是,到现在为止,所发现的只是在积石冢里少数显赫人物的墓地。
红山文化首次出现的玉人
那些众多的普通红山人的墓葬却淼无踪迹,他们死后埋在那里呢?
红山玉器是红山文化最突出的标志和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新石器时代晚期东北地区玉器的典范,然而,它所蕴藏的内涵和奥秘,至今人们还无法完全破译和解读。
创造了积石冢、女神庙、大型祭坛的红山人,为什么在进入文明的门槛以后突然衰落?造成红山文化走向低谷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这个问题仍然是笼罩在红山文化上的神秘面纱。对此,严文明先生持这样的观点:
严文明:“我说它(红山文化)没有消亡,我最多可以讲,它走向低谷。这个文化它有时候有高潮,有低潮,它是一起一伏的,在这个后头呢,可能稍微(出现低潮),就在这个周围地区啊,它走向低谷,但中原地区起来了。那么为什么说,那些文化没有消亡呢,我们只要以后,我们再往后面看一看,在春秋战国时期,这个红山文化的地方是燕国,这个良渚文化的地方是吴越,这个湖北这个地方是楚,都是大国啊 ,它这大国也不是随便就起来的,它是有基础的,这个基础就在这个时候。所以我说这些文化,它没有消灭,它只是稍微走向低谷了,以后它又起来了,成为整个中国华夏文明的一个广泛的基础。”
2004年,红山文化命名将近半个世纪,这一年的春天,牛河梁遗址16地点发掘项目,成功入选了2003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16地点的中心大墓是迄今为止,在牛河梁发掘的规模最大的墓葬之一,同时,它也是营造最为费工的一座墓葬。大墓凿山体而建,石穴长3·9米,宽3·1米,深约5米。死者随葬的玉器有五件,其中,首次出土的玉凤和玉人,再一次引起世人对红山文化的热切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