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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中山机要秘书回忆录:革命逸史

_2 冯自由 (现代)
先是力山运动沿江水师略已就绪,水师参将张某闻变,立派炮划四艘率兵渡江防堵,讵所部多与党通,甫至岸即与党人联合一气,张参将竟投江而死。于是水师尽入力山掌握,随以大炮轰击督销局,据之,局员钱绶甫逃。继占领货厘局,释放被逮党人七名,驻大通防营管带萧镇江则守中立。皖抚王之春初派傅管带永贵率兵赴援,因见党人势盛,不敢渡江,乃加派省城防营管带邱显荣及芜湖防营管带李本钦各领所部会攻,仍未得利,被党军以大炮击沉炮艇八艘,小火轮一艘。十七日芜湖吴道续派衡字军三营应援,清军势力顿加,力山挥兵奋攻三次,卒以兵少不敌。乃率余众向九龙山方面退却,旋探悉汉口中军事泄失机,唐才常、林锡圭等均遇害,遂解散所部,潜至南京谋焚毁马鞍山军械局,事亦不成。于是买舟至新加坡,访康有为、邱菽园计划再举,因而尽知汉局之隳,罪在康之拥资自肥,以致贻误失事,遂对康宣布绝交,愤然再渡日本。时湘、鄂志士陈犹龙(桃痴)、朱菱溪诸人于事败后多亡命东京,群向梁启超算账,梁不胜其扰,竟移寓横滨避之。力山乃与戢元丞、沈云翔、雷奋、杨荫杭、王宠惠等创刊《国民报》月刊,高唱民族主义,风行一时。壬寅(一九○二年)三月复与章炳麟、马同(君武)、朱菱溪、陈桃痴、王家驹、周宏业、李群等及余十人发起*亡国纪念会,孙总理、梁启超咸署名为赞成人。清公使蔡钧闻之,遂向日政府要求禁止开会,此会卒被日警署临时解散,《国民报》以款绌停刊。力山乃至上海助戢元丞续办《大陆报》,复与同志筹办《少年中国报》,以短于资本而止。甲辰(一九○四年)至香港,寓《中国报》,日与陈少白、郑贯公、黄世仲等谋,欲运动驻粤湘籍防军反正,尝往来广东三次,是年十二月被清提督李准派兵搜索,狼狈逃港。乙巳(一九○五年)春,乃至南洋访尤列、黄伯耀(黄世仲之兄)于新加坡。尝至《图南报》谒陈楚楠,以病不果。居坡两月,遂赴缅甸,谋取道入滇有所活动。既至仰光,寓陈甘泉宅。先是康有为于数年前曾率其徒侣至缅,设保皇会于仰埠五十尺路,华侨误信其说者,颇不乏人,闽人庄银安其一也。既而保皇会棍骗之真相次第暴露,侨胞亦因而觉悟前非,陈甘泉、庄银安、徐赞周、杜诚诰、林国重、陈金诸人于癸卯(一九○三年)冬组织一中华义学以教育华侨子弟,后二年复创设《仰光新报》以启迪民智。闻力山自祖国来,众咸招待优渥,一如旧好,陈、庄、徐等乃请其修订中华义学章程为民族主义教育,力山于修订章程外,复为选序文三千余言,阐扬民族主义,透辟无伦,此文旅缅华侨至今犹有多人能琅琅朗诵也。力山又著说革命二十四章,凡六万余言,皆经验有得之谈,登诸《仰光新报》,仅刊至十六章,余稿八章,竟为该报顽固派股东所毁弃,读者罔不引为憾事。是年春三月,力山自仰光至缅甸新都满德礼,与滇人李瑞伯筹商云南起义方法,居数日,再进缅边蜡夙,投张石泉处。张任英官译员,富有民族思想,与力山极为相得,力山在蜡夙赋诗多章,均寄登《仰光新报》,录其一二如次:
《革命逸史》第二部分 秦力山事略(2)
蜡夙杂感十首
力山遁公稿
三字微名五尺身,亦儒亦墨亦新民。年年蛮烟触天地,野马尘埃了一生。
山残水剩万民屠,国脉亡之命矣夫。亿兆同胞齐俯首,卜年三百作囚俘。
载鬼一车皆素识,独留荆棘一铜驼。可怜名士多如鲫,何异秋灯扑火蛾。
半生猿鹤又虫沙,缺恨弥天待女娲。食到莼鲈魂一断,终身无刻暇思家。
唇焦舌敝命都磨,说法其如不听何?可是众生根器浅,鲁阳无计为挥戈。
石烂海枯性不改,声声舜日与尧天,东胡王气依然在,禹甸茫茫匝地毡。
几辈风云付散流,有时闻报更虔刘。不堪人鬼多游侣,独对天风泣马牛。
蛮荒草不长忘忧,猛忆昭王此旧游(永历帝死于缅甸)。即问苞茅肠已断(缅为明之附庸),史编亡国溯从头(自永历死而明祀遂斩矣)。
一死难拼万姓生,何如姑剩苦吟身!愿身化钻穿金石,手创球东大帝民。
虫声唧唧屋之下,唤醒诗魂惊五鼓。收笺醮笔梦共和,一瞑不视万万古。
是年六月力山得孙总理自巴黎来函,言六月间东归,约在新加坡相见。其时力山已离缅赴滇边干崖担任教务,不暇他适,来函告陈魏楠请向总理代达意见。先是力山由蜡夙返仰光,拟即变装赴北京实行暗杀,行程未定,而吴樾炸五大臣之事发,且得同志蔡鸣岐函告各地*情形,切嘱慎勿轻进。适滇边腾越干崖土司刁安仁(沛生)倡办军国民学堂,特派卢若连至仰物色专任校长,徐赞周以力山荐,力山欣然就道,学生陈仲赫、陈守礼、李贞壮、陈仁和、谢玉兔等五人随行,刁土司得力山助,乃使其弟摄理政事,自率男女学生十余辈东渡日本留学。力山自刁去后,深觉办事棘手,颇有去志,时移书陈甘泉、庄银安、徐赞周三人云:
春元(即甘泉)银安赞周诸兄鉴:顷接五月二十四日手书,敬悉一切。诸子(即随行五学生)颇能恪守规则,此皆仲赫之力居多,惟不甚笃学,然思想已略开辟。所恨陈仲平不践前约,竟不肯来(兵操教员)。据沛兄(安仁)来函,所需之教习亦未聘定(因觅人甚难也),想不久即有人与若连来也。巩(力山又号巩黄)自入夏以来,两足因手指抓伤,延烂甚宽,经九十余日而始愈,近日此间气候不佳,瘴气逼人,雨水甚多,偶晴则亢热异常,故功课亦听诸子之自便。盖寻常此刻原为暑假时期。此间既不放假,故功课亦暂取其轻,俟入秋以后再行加重可也。此间沛既远去,其弟绝无主张,有幕友彭某顽固陋劣,而又加之以贪鄙,此人与老宣抚(沛之父)为至友,在此已十数年,故对沛生等居然为一老前辈,遇事把持甚力,是不独有阻文化进步(一言难尽),且将来难免崖地终陷于危。东家暗弱,既不能因彼之把持而信任彼,故巩自彭来后,对于政界之事,始终未尝尽一言,故现在此间无事不现其黑暗与草昧,即此人阶之厉也。此间学子大半长于巩者甚多,虽稍识数字,而略知文理者绝无而仅有。至于学理事理又未尝一经梦见,而风俗习惯又非常败坏。故欲望学生之一二能成立,犹之北往而南其辕,巩在此盖度日如年也。夫既当此无谓之责任,又不得即时而解散,天下至难之事未有过于此者也(其中曲折非寸楮所能达也)。沛生景况亦甚不好,而贸然任铁路股东二百万金,伊意欲仗海外义士之力,然路权谁属,尚未确立,即定矣,究为官办耶,抑商办耶,亦未可知。而彼乃遽以托公等而代招股,是可见中国人无条理之一左证,贤者如此,况其他耶?(云南路权即内属,亦决不能为商办,因云南商力至小,见识亦绝无,断不肯出而任事,终不免为官办。则恐吾侪同志未见肯入股者。)公等不妨一函询其办法。
巩顿首六月初三日
徐赞周等于是年秋七月组织一调查会月刊,以鼓吹民族主义为主,拉兴实业为辅,初延滇人张石泉、闽人萧少珊主持笔政。以风气闭塞,销数寥寥,及得力山书,知干崖地僻人愚,不能行其道,乃函邀力山返仰担任该报总编辑。力山得书,遂别择教员代其职务,将行时,忽染重病,因误投药饵,竟成不治之症,冬十月十一日逝世于干崖,享寿二十有九。同行学生陈仲赫等为营葬后,同返仰光报丧,旅缅同志咸为哀悼不已。力山未娶,有聘妻谢氏,闻力山凶耗,竟守贞母家不嫁,力山仅有一同母弟,曰钧彝,生一子名修竹,现充南京军医处药剂师。民二十一年六月国民党中央党部以力山奔走革命,死事惨烈,特赐给一等一次恤金一千元,以慰忠魂,生平事略宣付史馆。
《革命逸史》第二部分 李纪堂事略
清季革命党员捐助历次起义军饷最巨者,以李纪堂为第一。李名柏,号纪堂,新会人,香港富商李升之第三子也。性任侠,好与秘密会党游。港地富商子弟多不脱纨袴结习,独纪堂活泼好动,事无巨细,恒喜躬亲执役,不假手他人,尤善行猎,枪法至精。某岁香港政府征募义勇军,尝一度应募,受任为队长。弱冠任日本邮船公司港分行华经理。乙未九月(一*五年)兴中会失败于广州,孙总理、郑士良、陈少白三人拟乘日船赴日本。纪堂在买办室闻之,以总理为奇人,亲登轮拜访,备致倾慕之意。逾年,其父逝世,分得遗资百万,益挥金如土。会庚子拳匪乱起,举国鼎沸,以国势坫危,非从事根本改革不足以挽救,心焉忧之。是年二月初五日,偶访开平人谢缵泰畅谈时事。缵泰为兴中会员,与杨衢云友谊最密,因劝纪堂加入兴中会合力救亡。纪堂从之,遂于三月二十三日由杨衢云主盟入党。时总理方筹划惠州军事,六月间自日本过港。衢云、少白等引纪堂登舟相见,总理大悦,立给以二万元,令充驻港会计主任。未几惠州三洲田之革命军败挫,纪堂于是役前后所耗不资,益以香港《中国日报》经常费之供给,亦逾巨万。总理自惠州失败后,得以漫游欧、美,无后顾忧者,纪堂之力为多焉。壬寅(一九○二年)十二月总理应越南总督韬美之邀,赴河内参观博览会,约少白往会。纪堂乃赠少白旅费二千元,以壮行色。壬寅(一九○二年)八月,谢缵泰之父日昌与太平天王洪秀全之从侄全福谋在广州发难。日昌少经商澳洲,为三合会前辈。全福幼随天王于广西,转战湘、鄂、皖、浙诸省,晋封左天将瑛王三千岁。天国败,逃香港,佣洋船为庖丁,航行四十年,始隐居香港悬壶自给。二人同抱种族思想,相知最深,久有匡复之志。缵泰以纪堂为可用,乃于八月十四日介绍二人与之相见。纪堂自惠州失败,仍雄心勃勃,相见后,全福提议筹饷五十万元,召集洪门兄弟克期大举。缵泰提议推举容闳老博士为临时大总统,纪堂均无异议,且允独立肩任军饷全额。议既定,全福即委任党员梁慕光、李植生等在广州企图大举。筹备既竣,遂定期十二月除夕起义,相约俟全城文武官吏齐到万寿宫行礼时,放火为号,即各路并起,炸军装库,据万寿宫,然后占领各衙署,宣布共和政治。讵是月二十六七等日已有奸人向清吏及香港警署告密。清吏据各方报告,遂于三十日分头破获城中及芳村各机关,捕杀党员梁慕义等十余人,搜获军械旗帜军衣食品无算。慕光、植生二人仅以身免,全局为之瓦解。是役,纪堂预定偕全福谢氏父子等于除夕由港赴省组织大明顺天国革命新政府,及闻事机败露,始临时中止。(事详拙著《*开国前革命史》上编)总理时在越南河内,事前并未与闻,仅由友人函告略知大概。少白以纪堂毅然独力经营此伟大事业,绝不求助于兴中会干部,讥为不脱帝王思想。纪堂经此役后,其家业因之耗费过半,渐呈竭蹶之象。至甲辰(一九○四年)《中国日报》以维持困难,亟图改组,乃由容星桥介绍与文裕堂印务公司合并。除《中国报》及文裕堂两基本作合资本若干外,余由纪堂独斥资五万元助成其事。此数年间,纪堂以商业拂逆,丧资甚巨,然对于社会事业上之创作,其志迄不少衰。所经营略具成绩之事业有三。一为九龙新界之青山农场,辟地数百亩,以举办种植畜牧等事业,出品优良,中西人士咸称美不置。二为李升格致书院。李升有子八人,各得遗产逾百万,独纪堂拨款十万元创设格致书院,以纪念亡父,延邝华太博士为掌教。开办二载,以其兄弟均不之助,独力难支,遂致辍业,教育界莫不引为憾事。三为“采南歌”剧社,甲辰乙巳间,教育家程子仪以改良粤剧宣传革命为己任,以此就商于少白、纪堂二人,纪堂愿助资二万元,而少白则任编辑戏剧,所制《黄帝征蚩尤》、《六国朝宗》等剧本,均足发扬民族主义。虽维持不及二年,然此举实开革命新剧之先河。后此“振天声”、“优天影”、“琳琅幻境”诸剧团缤纷并起,于主义宣传,收效绝巨,即“采南歌”为之倡也。丙午(一九○六年)秋,文裕堂公司以营业不善,宣告破产,李煜堂、冯自由等乃集资向文裕堂承购《中国报》,使免拍卖之厄。时纪堂家渐中落,尚有余款三千元附贮于文裕堂,遂以此款改充新《中国报》股本。丁未(一九○七年)以后,所开设益隆银号负债累累,因而宣告破产,每月惟恃青山农场售品所得以赡养家室,然对于党人行险募款涉讼外交诸事,仍奔走效劳,惟恐不力。如丁未黄冈革命军首领余丑被清吏逮捕之讼案,及己酉(一九○九年)汪精卫、黎仲实在屯门作爆裂品之试验,辛亥清提督李准之投诚,均得其助力匪鲜。辛亥九月粤省光复,都督胡汉民征为交通司长。自民元以至于今,尝数度任职县长,均以郁郁不得志而去,而家况乃益困乏。革命前所居为炮台道自建之崇楼大厦,今则仅月租三十余元之九龙塘何文田之一层楼耳。其长次兄二人均拥厚资,富甲香港,以鄙吝闻于时,纪堂以志趣不同,过从甚鲜。迨辛亥革命,两兄以乃弟功成名就,富贵可得,待遇较前优异。无何,时移势易,昔之开国元勋,几于身无立锥,求一饭而不可得者,比比皆是,纪堂其一人也。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横滨《开智录》
己亥冬,梁启超自日本赴檀岛,横滨《清议报》笔政由麦孟华摄理。报中文字则由湘籍学生秦力山、蔡松坡、周宏业诸人分任之。粤籍学生郑贯一亦驻该报任助理编辑,时《清议报》言论大受康有为直接干涉,稍涉急激之文字俱不许登载。诸记者咸以为苦,而莫敢撄其锋。郑乃约同学冯懋龙、冯斯栾同创《开智录》,专发挥自由平等真理,且创作歌谣谐谈等门,引人入胜。郑号自立,二冯,一号自由,一号自强,故世有三自之称。是报为半月刊,即假《清议报》为发行及印刷机关,以是凡有《清议报》销流之地,即莫不有《开智录》,各地华侨以其文字浅显,立论新奇,多欢迎之,尤以南洋群岛为最。美洲保皇会因党务颇受此报影响,特致书横滨保皇会,质问宗旨不同之故。《清议报》经理冯紫珊遂不许《开智录》在该报印刷,并解除郑编辑之职。《开智录》出世仅半载,以无所凭借,由是告终。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东京《国民报》
庚子冬,湘人秦力山在安徽大通起兵失败,遂亡命至东京,与沈云翔、戢元丞、杨廷栋、杨荫杭、雷奋、王宠惠、张继诸人发刊《国民报》月刊,大倡革命仇满学说,措辞激昂,开留学界革命新闻之先河。初虑清公使馆干涉,爰就商于余,余乃介绍力山、云翔谒余父镜如于横滨,以余父生长香港,可用英商名义避免清吏鱼肉。余父允之,故《国民报》遂以英人经塞尔(Kingsell)名义为发行人。经塞尔即余父之西名,中西人士凡曾侨居横滨山下町者,无不知此名为谁何也。报中文字由力山、杨廷栋、杨荫杭、雷奋等执笔,篇末附以英文论说,王宠惠任之。是时汉口失败诸志士多逃亡日本,群责康、梁拥资自肥及贻误义师之非,力山尤形激烈。故此报列举康、梁种种罪状,最为翔实;寻以资本告罄停版,出世仅七八月而已。戢元丞于《国民报》停刊后,辛丑(一九○一年)在上海发刊《大陆报》月刊,仍延秦、杨、雷诸人担任笔政,鼓吹改革,排斥保皇,尤不遗余力,实为《国民报》之变相。其批评梁启超文中有警句曰:“娇妻侍宴,群仙同日咏霓裳,稚子候门,共作天涯沦落客。”闻此文后为张之洞所见,大为击节称赏云。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东京《国民报》补述
《国民报》发刊于辛丑(一九○一年)五月十日,事务所设在日本东京小石川区白山御殿町百十番地,编辑所设在麹町区饭田町六丁目二十四番地。各记者常驻编辑所内者,有秦力山、王宠惠、卫律煌、唐才质等四人。编辑室中,四壁悬挂庚子汉口殉难之傅慈祥、黎科、蔡丞煜、郑葆丞四烈士遗照。报中内容类分八门:一社说,二时论,三丛谈,四纪事,五来文,六外论,七译编,八答问,各门作者咸不署名。篇末英文论说后,载有秦君力山著《暴君政治》不日出版之英文广告一则。略谓本社总编辑秦君力山,自庚子七月在安徽大通起兵谋倾覆满清事败逃亡日本后,现与本社各记者编著《暴君政治》一书。内容计分八类:(一)中国必须彻底革命。(二)叙述满人虐待汉人历史,举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为证。(三)批评清朝九代谕旨。(四)满清刑罚之黑暗。(五)暴虐政治之史实。(六)满洲详纪。(七)中国人之特性。(八)自传。不日可以出版云云。英文论说出王宠惠手笔,中有批评中国刑法一文极为精彩。此报仅出至四期而止,访诸各地老友均已无存,只王宠惠手存第二期一册,诚革命史中秘宝也。当时《国民报》秦力山、戢元丞、沈云翔等,因励志社及留学界中优秀分子渐醉心利禄,时为清吏所收买,遂拟发起一国民会以救其*。其宗旨在宣扬革命仇满二大主义,拟运动海外各埠华侨与内地志士联合一体,共图进行。即以《国民报》为主动机关,及报既停刊,会亦因之搁浅,至壬寅(一九○二年)冬,留学界始有青年会之继起。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广东独立协会
辛丑(一九○一年)春,东西各报忽有清廷将割让广东于法国之风说,留日粤籍学生闻之大惊。遂由冯斯栾、郑贯一、李自重、王宠惠、冯自由、梁仲猷诸人发起广东独立协会,主张广东向满清政府宣告独立之议,留日华侨入会者大不乏人。总理时居横滨,赞助此举颇力,冯、郑、李、王等因是常至横滨前田桥孙宅筹商进行方法,总理与兴中会员黎炳垣、温炳臣、陈和等招待殷勤。郑贯一恒在孙宅流连竟日,大招《清议报》同事之忌,粤籍留日学生与兴中会合作自此始。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励志会与《译书汇编》
励志会为庚子(一九○○年)东京留学界所组织。其时各省学生东渡留学者不过百数十人,尚无何种结合,此会实为留学界创设团体之先河。有会章五条,不外以联络情感策励志节为宗旨,对于国家别无政见。惟是时革命思潮已风起云涌,会员中主张光复主义者大不乏人。激烈派如戢元丞、沈云翔等均任会中干事,故亦不啻一革命宣传机关。庚子七月汉口一役殉义之黎科、傅慈祥、蔡丞煜、郑葆晟及脱险之戢元丞、秦力山、吴禄贞诸人,皆此会会员也。一九○一年阳历一月一日,励志会开新年庆祝会于上野精养轩。莅会者有来宾菲律宾独立军代表鹏西,日本进步党领袖犬养毅,横滨兴中会员尤列、翟美徒及该会会员戢元丞、张锳绪、钱承志、富士英、曹汝霖、王宠惠、沈琨、陆世芬、吴振麟、张奎、夏循垲、冯阅模、稽慕陶、雷奋、高淑琦、陈榥、吕烈煌、张廷栋、叶基贞、金邦平、张继、薛锦标、唐才质、廖世纶、章宗祥、王宰善、关炳荣等三十余人。特拍照以志纪念,甚盛事也。辛丑(一九○一年)七月,清政府忽下诏废止八股文,改试策论,并选派学生出洋,且有酌用东西洋毕业学生之议,留学生之热衷利禄者多认为仕途捷径,励志会会员乃亦渐次解体。同时留学界之有志者尝发刊一种杂志,曰《译书汇编》,庚子下半年出版。江苏人杨廷栋、杨荫杭、雷奋等主持之。杨、雷亦励志会会员。此报专以编译欧、美法政名著为宗旨,如卢骚之《民约论》,孟德斯鸠之《万法精理》,约翰穆勒之《自由原论》,斯宾塞之《代议政体》,皆逐期登载。译笔流丽典雅,风行一时。时人咸推为留学界杂志之元祖。自后各省学生次第倡办月刊,吾国青年思想之进步,收效至巨,不得不谓《译书汇编》实为之倡也。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王宠惠轶事
王宠惠字亮畴,粤之东莞人,少在香港皇仁书院读书,其父煜初为基督教老宣教师,与区凤墀、左斗山、孙总理、陈少白均属旧识,道气盎然,有老师宿儒之风。宠惠少聪颖,而思想日新,尝与乃父驳论宗教哲理,乃父怒极,欲施以夏楚,宠惠奔避不遑,旋至上海任南洋公学教习。庚子秋秦力山在大通起兵失败,逃而之沪,时租界得清吏照会,搜索党人甚力,宠惠密收容之。旋由宠惠送力山登轮他适。辛丑(一九○一年)春,力山与戢元丞、沈云翔创刊《国民报》于东京,函邀宠惠担任英文部撰述,宠惠由是东渡。时梁启超方自檀香山返日本,耳宠惠名,特函约赴小石川东亚商业学校(高等大同学校改名)叙谈。宠惠复书责梁失礼,谓梁既任一党魁首,理应礼贤下士,今乃欲以一纸书使人奔走,殊令受者难堪云云。梁卒为书谢过。又梁在檀时,尝从何惠珍女士习英文数月,东归后乃倡言已深得习读英文秘诀,特条举所读英文法初阶前项十余类,编著英文汉读法一小册,以惠初学。谓凡读此书者,不数月即可翻译英文书籍。宠惠闻而大异,乃于晤谈时详询此书内容及其构造方法,梁大惭,自后遂不提及英文汉读法只字。《国民报》既出版,大倡民族主义,篇末附以英文论说,由宠惠担任之。宠惠向与力山税屋同居,宠惠寓楼上,力山则寓楼下。所佣日本下女貌颇妖冶,爱宠惠少年英爽,屡向之调戏,宠惠以告力山,请其相机制止。某夜,日下女竟伺宠惠熟睡,赤身俯就。宠惠大骇,连声呼力山不已,力山应曰我来我来,日下女始狂奔而去,一时留学界闻之咸为捧腹。(著者按:此事发生时余方以事返国后力山为余言之)翌年宠惠赴美国入耶路大学,甲辰(一九○四年)孙总理至纽约,尝约宠惠、薛颂瀛等相见。时撰一告欧、美人宣言书,题曰《革命潮》,又曰《中国问题之真解决》(ThetruesolutionofChinesequestion),即宠惠为之润词。戊申(一九○八年)总理居新加坡,忽得宠惠自欧洲来书,谓方投考某国际法学研究学院,有事需款,爰向总理求助。总理乃使侨商陈楚楠、张永福等筹措一千五百元汇往伦敦济其急需。时当河口革命一役前后,党人需索饷糈,急于星火,同志中多以总理此举为不急之务,颇怀不满。总理乃向众解释曰:“昔甲午中日之役,英轮高升号为日本海军击沉,日方大受各国抨击,赖有日本驻欧某国际法学大家根据法例为己国辩护,各国始不起非难,英国亦无从借口干涉,王君法学渊邃,且为吾党健者,吾党此时助其成功,即为将来革命政府建立之预备也。”众闻此论,始为释然。民十七,宠惠赴欧洲就海牙国际法庭法官,舟过新加坡,张永福、林义顺及国民党员设宴飨之。席间张致欢迎词,并举当地同志二十二年前曾奉总理命接济其旅欧学费为谈资,宠惠至是始知当日筹款之不易,为之感谢不已。宠惠在清季与孙总理结识甚早,尤于对外之革命宣传多所尽力,但未正式加入革命党,至辛亥光复,始在广州同盟会照章宣誓云。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壬寅东京青年会
留日学生最初组织之团体为励志会,其宗旨仅在交换智识联络感情二事,会中有激烈稳健二派,沈云翔、戢元丞、程家柽、杨荫杭、雷奋等属前一派,庚子(一九○○年)八月,汉口唐才常之役,曾有数人参与其事。后一派如章宗祥、曹汝霖、吴振麟、王璟芳等,凡遇政府派员到日考察,章等辄为之翻译引导,因是渐与官场接近,而以稳健自命。激烈派渐鄙其行,诋为官场走狗,两派积不相能,遂成水火。壬寅(一九○二年)三月,章炳麟、秦力山等发起*亡国纪念会,激烈派群起和之。是年冬,留学界之有志者鉴于励志会日就*,遂有叶澜(清漪)、董鸿袆(恂士)、汪荣宝(衮父)、秦毓鎏(效鲁)、张继诸人发起一新团体,明白揭示以民族主义为宗旨,以破坏主义为目的。惟对于团体名称,颇费斟酌。初有人谓意大利独立之前,先有少年意大利,故主张定名少年中国会。后经再三研究,卒以少年中国四字易招满清当局注意,不利进行,乃隐约其词,名曰青年会,实即少年中国之意。发起人有叶澜、董鸿袆、张继、秦毓鎏、汪荣宝、周宏业(伯勋)、谢晓石、张肇桐、蒋方震(百里)、王家驹(伟人)、嵇镜、吴绾章、钮翔青、萨端、熊垓、胡景伊、苏子谷(曼殊)、冯自由、金邦平等二十余人,中以早稻田大学学生为多,是为日本留学界中革命团体之最早者。成立未久,金邦平以不禁章宗祥等明哲保身之劝告,竟正式宣告脱会,余是时绍介苏子谷入会后,即以事返国。及癸卯(一九○三年)夏至东京时,则青年会员多已从事于拒俄义勇队工作矣。是会编译之新学书籍,计有《法兰西大革命史》及《中国民族志》数种。
是会成立之初,余亦发起人之一,成立之日,在东京全体会员咸齐*所拍照纪念。事前余适因事返国,故未参与。无锡秦毓鎏(效鲁)为是会之主要分子,宝藏当年青年会成立日照片,有逾拱璧。民二十六年四月五日以病逝世,余于是月二十一日赴无锡小篓巷秦府吊丧,并致挽联曰:“忆昔年扶桑设会,长沙设学,无锡设府,原期国复民苏,谁料破碎河山有今日!”“与吾子辛丑同砚,壬寅同盟,民元同事,忽告山颓木坏,此后搜寻史实向何人?”承亡友遗嗣鉴源即以三十七年前之青年会照片及亡友手撰各种革命笔记为赠,诚于民国缔造史料,增助不鲜。
此青年会会员合影,时在壬寅冬间,翌年各省同乡会成,各会员被举为编辑员者甚多,多鼓吹本会宗旨。旋发起拒俄义勇队,未几因日本政府干涉,阳为解散,阴结同志为军国民教育会。近年来为国流血者,均此中人也。而操政权握军符执学界之牛耳者,亦不乏人。顾青年会之名已不复闻于世矣。余自癸卯秋初归国,奔走数年,迄无所成。展览此图,辄有无穷之感。戊申养疴在家,独居寡欢,私念蒲柳之质,未秋先衰,必不能久视人世,恐一旦淹化,而后之得此图者不知合影之由,或且疑余以结纳贵人为荣者,是厚诬吾当时设会之心矣。吾无能一言以记之乎?爰信笔书之。时戊申六月二十三日也。
青年会会约之第一章曰,以民族主义为宗旨,以破坏主义为目的,其详章于甲辰去湘时毁去,不复省记。呜呼!事之成败不可知,要之吾青年会于中国前途不无关系,可断言之矣。效鲁志。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青年会与拒俄义勇队
癸卯春,俄国进兵东三省,且向清廷提出七项新要求,留东学生闻之大愤,各省同乡会纷纷开会研究对策。钮永建(惕生)时在东京,忽发奇想,欲发起拒俄义勇队,走告留学生会馆干事章宗祥、曹雨霖等,请其以会馆名义召集全体学生组织学生军,以拒俄人侵略。章、曹等以学生手无斧柯、决无所成,且易引起政府之疑忌,拒绝其请。叶澜闻之,乃话同乡秦毓鎏等曰:青年会揭橥民族主义,留学界中赞成者极为少数,欲图扩张,至为不易,吾人盍赞成惕生组织拒俄义勇队之主张,借此题目结一大团体,以灌输民族主义乎。青年会员均以为然,惕生既说章、曹等失败,愤懑不胜,一日访秦毓鎏,滔滔述其主张,秦及叶澜等赞成之,且允联名为发起人。永建大喜,即在秦寓草传单,定期开大会于神田锦辉馆,各省学生到者五百余人,有蒯寿枢(若木)、钮永建、叶澜、林长民、王璟芳等演说,激昂慷慨,鼓掌如雷。全体通过组织拒俄义勇队,举陆军士官学生蓝天蔚为队长,日日操练,备赴疆场,先致电于北洋大臣袁世凯,请其拒绝俄人,否则与之决绝,且告以学生军之组织,请隶其麾下,求其援助。今录其所订立规条如左:
第一定名学生军
第二目的拒俄
第三性质(甲)代表国民公愤(乙)担荷主战义务
第四体制在政府统治之下
第五组织(甲)本部职员(乙)队中职员
本部职员部长一人经理科长一人书记科长一人运动科长一人参议科长一人其余运动员经理员会计书记参议等均无定员
队中职员队长一人副队长一人分队长三人特务长一人参谋员每十人选一人计编全队为一中队
第六会议为全军之总机关其议员以二种人员组织之(甲)本部部长及诸科长(乙)队中队长副队长分队长及特务长会议中应立议长一人临时选定
第七军纪(甲)谨守秩序(乙)服从命令
第八筹款(甲)出版款项预先运动临时取款(乙)寻常款项学生义务捐特别捐
第九讲习(甲)操习(乙)讲课每日均各一时以上
第十出发俟特派员得确实警信复信之后即行出发
第十一解队(甲)目的已达(乙)目的消灭
第十二附则(甲)编队秩序每日照常在校上课课余编班至讲习所讲习(乙)退校次序出发既有定期即当报告监督及校长退学
规程公布后,复通电本国各省,唤起国人同情,并公推钮永建、汤尔和二人为特派员,回国说袁世凯出兵抗敌。上海学生亦开会响应,有湖北学生王璟芳,阳表同情,阴向驻日清公使蔡钧告密,谓义勇队名为拒俄,实则革命。蔡钧据报,乃致江督端方电云:“东京留学生结义勇队,计有二百余人,名为拒俄,实则革命,现已奔赴内地,务饬各州县严密查拿。”又清廷密谕各督抚云:“前据御史参奏,东京留学生已尽化为革命党,不可不加防备。又日本蔡钧来奏,此间革命业已组成军队,将托拒俄一事分奔各地,前岁汉口唐才常一事,则托勤王以谋革命,此间则托拒俄以谋革命,其用意与唐才常相似。而党羽较密,编练尤严各语,不胜诧异。国家养士数百载,自祖宗以来,深仁厚泽,姑置勿论,即如近年各直省地方,遇有水旱偏灾,无不立沛恩施,普行赈济,顷者乱离虽构,而乡会试亦不忍遽停,况本年于复试以后,又创行经济特科,国家待士既优,予以进身,又欲广其登庸之路,凡在食毛践土,具有天良,而乃不思报称,以言革命,似此则国家果何所负于该革命党?前已饬蔡钧、汪大燮,于在日本东京留学生举动,务加详察。各直省地方官于留学生之返国者,亦暗为防堵,遍布耳目。昨据袁世凯密折,内言东京留学生若干人编练数军,希图革命,其电该督臣之意,则又诡言俄患日深,求该督助其军火,在日本东京各学生便可至东三省与俄人决战。情形叵测,就使本为忠义,然距义和团之日未久,亦深虞其有碍邦交。朕以为该学生等既反叛朝廷,朝廷亦不得妄为姑息,蔡钧、汪大燮与在日本东京留学生,即可时侦动静。地方督抚于各学生回国者,遇有行踪诡秘,访闻有革命本心者,即可随时获到,就地正法。然亦须分别首从,不得诬陷善良,此为朕万不得已,保全国本以固邦交至意云云。”于是蔡钧乃请日政府勒令解散义勇队,制止留学生练习兵操,学生等以报国无路,莫不义愤填膺,痛哭流泪。至是青年会同志乃分向各省同乡会大倡革命排满之说,由秦毓鎏起草意见书发挥民族主义,痛诋清廷之媚外虐民,义勇队员咸为感动。叶澜、董鸿袆、程家柽、秦毓鎏等更联合队员中之宗旨坚定者,秘密改组为军国民教育会,是为拒俄义勇队之变相。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河内博览会之中国志士
壬寅(一九○二年)冬,越南河内有博览会之设。吾国官商受法国驻越官吏邀请赴会者,颇不乏人。两粤官吏奉督抚命至越参观者,有惠潮嘉道秦炳直、知府庄蕴宽、知县姚绍书、曾□□等四人。时孙中山先生亦有河内之行,盖中山先生早年已与越南总督韬美相识。韬美屡托驻日法公使招中山先生往见,有所商洽,中山先生以事迟迟未往。是年遂借参观博览会之机会克日就道。迨抵河内,则韬美已因事请假返国,预嘱其秘书长哈德安善为招待。哈德安因之礼遇殷勤,并偕中山先生拍照以志纪念。中山先生更致书香港约陈少白往会。少白乃用日人服部二郎之名赴越,在海防登岸时,得免关吏滋扰。及莅河内与中山先生同寓一三等法国旅店。华侨来会者,有杨寿彭、黄隆生、甄吉亭、张奂池、甄璧、曾齐诸人。黄隆生语少白,谓有中国道员而兼营古董商业之黄中慧其人,言谈极为开通,现寓法国一等大旅馆,盍往访之?少白遂偕隆生往见。少白以其谈话豪爽,且系北京景泰厂出品与赛之代表,竟以真姓名告之。中慧闻言甚喜,招待弥殷,并留午膳。席间粤吏代表秦、庄、姚、曾四人亦在邻座。中慧一一介绍四人与少白相见,诡称少白为日人服部,相与纵谈甚欢,其后过从日密,看会观剧,昕夕与俱。一日庄、姚二人突至旅店访少白,遇中山先生在座。中山先生取帽覆额而出,二人颇形骇异,问为谁何?少白以星洲华侨答之,未几,中慧得少白同意,告庄、姚以少白姓名,二人闻而恍然,谓因少白之谈吐书法不类日人,初已疑为康徒之梁启超,今乃知为《中国日报》主笔陈少白。吾等在粤日读贵报,获益良多,每日论说中精到透辟之语,尚能背诵一二。庄蕴宽更纵谈革命,痛言非革命不能救国,吾等以官为食,欲罢不能,如有机缘,亦可相机反正,他日革命军到广东时,吾二人当先引领就戮,毫无反悔云云。少白以二人有新思想,欲中山先生见之。中山先生不欲人知其与法国官吏发生关系,故不允见。未几中山先生离越赴欧洲,少白亦归香港,秦等四人适与同舟,至香港而别,秦炳直始终仍信少白为日人也。中慧至癸卯(一九○三年)夏始由越南假道香港北上,少白尝偕余送至招商局广利轮。余之识中慧自此始。己酉(一九○九年)冬,李书城偕龙州道庄蕴宽自广西至香港取道赴沪。书城访余于《中国报》,求见黄克强,蕴宽偕行,谈次殷殷问少白近状,并细述当年在河内订交情事,以行期匆匆,未获与少白一见,深以为憾。辛亥九月,上海及苏州相继光复,蕴宽以参加义举,后尝被举代理江苏都督,其为少白早年感化之力欤!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东京军国民教育会
军国民教育会与义勇队性质不同之点,后者属于拒俄御侮,而前者则属于革命排满,此其宗旨悬殊者也。义勇队既解散,学生之卑怯者,以畏惧政府干涉,不敢再预闻政治运动。湖北学生王璟芳因举发义勇队志在革命有功,清廷嘉之,特旨赏给举人,叶澜、董鸿袆、秦毓鎏诸人不为少屈,乃于癸卯夏间发起军国民教育会。群推秦毓鎏起草立会意见书,兹录原文如左:发起军国民教育会意见书
论题不可不表明宗旨
哀哉义勇队,自成立至今,降心下气,仰人鼻息而不辞,受人唾骂而不惜,果何为也哉?为吾民族图独立欤?抑为彼满洲保私产欤?此不辩而明。凡吾同胞当无不曰:满洲杀我祖宗,夺我财产,已二百余年,今且迫我同胞,割我土地,遗之外人,致吾有灭种之惨。满洲吾之世仇也,吾覆之亡之且不暇,乌乎言为彼保产也。
然则拒俄胡为欤?曰俄据东三省,各国必与之争,争必出于战,无论孰胜孰败,吾之土地终非吾有矣。东三省亡,不足忧,东三省亡,而吾之土地皆随东三省而俱亡矣。一俄不足忧,各国皆随俄而瓜分我矣,呜呼!吾族亡于野蛮满洲,犹有独立之希望,若亡于文明各强国,真为万劫不复之奴隶地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斗而死,此吾军国民教育会之所以起,凡吾同人当无不知也。
然则运动满洲政府又胡为哉?曰组织学生军必求出发,欲求出发,必先除阻力,满洲政府在今日犹是为吾之阻力也明甚。苟使吾军能至北方,则凡合吾宗旨之举动无不可为,有此机缘,不可坐失,此所以不得不用手段,而希达我目的于万一也。上海志士之讥我毁我,岂为知我者哉!
故第一次开大会商议组织学生军,叶澜等即表明宗旨,演说之末,大声问曰:吾军此举为国民乎?为满洲乎?钮君永建曰:为国民。叶澜曰:是矣。遂退。诸君皆鼓掌。吾会宗旨固已表明,人人心中无不了然,徽章制黄帝之像,宗旨所在,不言而喻。特欲达目的,不可不用手段,故先时章程中措词含浑,未将民族二字大书特书以揭明宗旨者,职是之故。
然宗旨不明,其害不可胜言,吾会成立后,国中响应者甚多,故吾会之举动大为国人所注意,若误以手段为宗旨,互相仿效,势将率吾四百兆同胞为效力异族之奴隶,此大有害于中国前途者也。且欲举大事,必立一正大之名,使会外同志闻风兴起,为我辅助。使会内同人心目所注,并攻一途,而后事克有济。今吾会以宗旨不明之故,致贻人以口实,在清廷早洞见吾肺肝,于国民反助长其奴性,必至两无所得,而本会之基础,终无以自固,本会之发达,亦终无可望,借令发达矣,此会之于中国前途果有何影响也。
因是之故,某等拟于今日开会,定本会之宗旨,日养成尚武精神,实行民族主义;宗旨既定之后,皆当坚守此旨,以维持本会于无穷,鼓吹此旨以唤醒国人之迷梦。祖父世仇则报复之,文明大敌则抗拒之,事成为独立之国民,不成则为独立之雄鬼,凡吾同志,谅有同心!
或者曰:宗旨表明,则满洲政府必多方摧残,懦弱国民必从此退沮,不如养晦以待时机,此言也。吾辈之举动,无论如何顺从,吾会之宗旨,无论如何*,彼终不信也。思所以防我贼我者,固未尝一日间也。吾国民奴隶根性深,习惯于满洲政府压制之下,忘其杀父之仇,将遭灭种之惨,吾辈日夜唤醒之,犹恐不及,今复设一奴隶之模型悬于国民之前,吾恐满洲政府不受吾欺,而吾四百兆同胞已远至绝地,无复生机矣。故或者之言,不足欺人,适足以自欺耳。
然则宗旨之不可不表明也,既如此,而某等之所以默而不言者,徒以特派员未回,此旨畅明,恐遭不测。今则势异曩昔,较量利害,计之已熟,用敢布其愚见,以俟公决。谨述刍议,伏希钧鉴。
军国民教育会会员秦毓鎏、萨端、周宏业、贝镛礼、叶澜、张肇桐、华鸿、陈秉忠、董鸿袆、翁浩、陈定保、胡景伊、程家柽、王家驹、郑宪成提议。
军国民教育会成立时,以本身性质属于秘密团体,须预防破坏,且须计及破坏后之安排,故定名颇费斟酌,而招收会员,概取严密,人数不多,咸能恪守规章,保存机要。开会无定期,会场无定所,故自癸卯成立起至乙巳合并同盟会止,迄未破坏。会员徽章镍质圆形,大如墨西哥银圆,一面镌黄帝轩辕氏像,像系采自日本东京帝国图书馆,一面镌铭四句,铭曰:“帝作五兵,挥斥百族,时维我祖,我膺是服。”乃出秦毓鎏手撰。是年五月间,上海《同文沪报》等忽传学生军北上特派员钮永建、汤尔和在天津被清吏杀害之说,各会员闻之,愈为激昂,决定进行方法三种,一曰鼓吹,二曰起义,三曰暗杀。更推举同志返国分省运动起义,名曰运动员,黄轸(改名兴)、陈天华即被派回湘之运动员也。其他秦毓鎏、程家柽、苏子谷等先后返国讲学,董鸿袆、王家驹等亦赴南洋群岛,各负相当任务,于革命进行。收功非鲜。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广东报纸与革命运动
在清同治初年太平天国盛时,香港已有报纸之出版,初为《中外新报》,乃英文《孖喇报》之一种副刊,故又名《孖喇报》。次为《循环报》,刊于同治十二年(一八七三年)。法人占夺安南东京即在此时。再次为《华字日报》,乃英文《德臣报》之副刊。此三报仅《循环日报》一家纯属吾国人资本耳。甲申(一八八四年)中法战役前后,广州有一报馆产生,名曰《广报》,其方式略同港报,均作直行长行。首载上谕宫门抄等类,新闻记事各以四字题目冠其端,记载至为简陋。出版数年,因刊刻某大员被参一折,为粤吏封禁,报中职员以先期遁走,仅乃得免。《广报》被封后,官绅士子仍流行一种京钞,以传达政治消息。无何,复有一报继续产生,名曰《中西报》,其始以沙面为发行所,盖鉴于《广报》之覆辙,乃托庇沙面租界外人势力下,欲以避免官吏鱼肉。后乃迁至朝天街,该报主持笔政者,有劳亦渔、武子韬、陶檀庵诸人,皆当时知名之士,亦颇畅销。乙未(一*五年)孙总理杨衢云等谋在广州起义,即《中西报》最风行时代也。其后复有《博闻》、《岭海》各报继起,《博闻报》最初编辑为钟荣光,后改名安雅,而《岭海》则纯由著名赌商苏星衢(绰号苏大阔)者出资,有副刊曰《天趣报》,专谈花事,为粤省花界小报之嚆矢。是时广州、香港各报只记载琐碎新闻及转录沪报消息,绝不知新学为何物。嗣丁酉(一*七年)上海《时务报》、澳门《知新报》相继出版,竞言新学,香港各报稍稍和之,广州报纸始敢略谈时事。己亥(一*九年)冬,革命宣传机关之《中国日报》,初刊于香港,抨击满清恶政,不遗余力,粤人纷纷购读,尤以政界销路为多。广州各报以相形见绌,遂亦渐以提倡新学为言。庚子(一九○○年),拳乱后,粤中满吏亦稍知新学之必要,颇以振兴教育设立学校为务,时任《安雅报》编辑者为詹宪慈(菊隐),任《岭海报》编辑者为胡衍鸿(汉民),均以鼓吹新学闻于社会。壬寅(一九○二年)粤督陶模派吴敬恒率领学生数十人渡日本习速成师范,詹、胡二人同在被派之列。癸卯(一九○三年)正月,洪全福、梁慕光等在广州发难之计划失败,《岭海报》著论排斥革命排满,指为大逆不道,香港《中国日报》驳之,双方笔战逾月。《岭海报》操笔政者为胡衍鹗(清瑞),即汉民长兄。《中国报》操笔政者,为陈诗仲、黄世仲,是为革命扶满两派报纸笔战之第一次。同时粤垣有《时敏报》发刊,乃倡办时敏学堂诸人所设,因出版适在洪全福失败后数日,故记载党事极详,颇受世人欢迎。癸卯后香港有《世界公益报》、《广东报》、《商报》、《有所谓报》等先后出版,除《商报》属保皇党机关外,余三报均为党人郑贯公所组织,阐扬民族主义,不亚于《中国报》,一时革命派报纸之声势为之大张。甲辰、乙巳(一九○四至一九○五)间,粤中风气顿开,学校报馆缤纷并起,如《羊城报》、《七十二行商报》、《国是报》、《亚洲报》、《群报》、《时事画报》、《二十世纪报》等相继出版。适有华侨冯夏威为美国新颁华工禁例,自刎于上海美领事馆门外,举国大愤,各省志士纷纷组织拒约会以保国权,粤港各报莫不极力提倡,以伸正义。香港《公益报》因载所绘龟扛美人图,为英政府逐其主笔出境。丙午(一九○六年)粤督岑春煊以官力强收粤汉铁路于商人之手,粤绅黎国廉率各界人士奋起抗争,岑乃派兵置黎于狱,广州各报处于积威之下,噤若寒蝉,独香港各报齐声反对,极论岑督攘夺路权之非。新出版之《维新报》、《东方报》、《少年报》、《日新报》等同一论调,岑督乃下令禁止港报入口以泄愤。丁未、戊申(一九○七至一九○八)间,湘、皖、滇、赣、粤、桂各省革命军陆续举事,排满怒潮,震撼全国,粤中各报亦渐仰首扬眉批评时政得失。庚戌(一九一○年)前后出版各报,广州有邓悲观等之《国民报》,潘达微、邓慕韩等之《平民报》,陈耿夫、李孟哲等之《*报》,卢谔生等之《军国民报》,陈炯明等之《可报》,杨计白等之《中原报》,邓警亚等之《齐民报》。汕头有谢逸桥、叶楚伧、陈去病、林伯杞等之《中华新报》。新宁有刘少云等之《新宁杂志》,□□等之《四邑》旬报。香港有潘飞声、陈自觉等之《实报》,洪舜英之《妇女星期录》。就中如《国民报》、《*报》、《可报》、《平民报》、《军国民报》、《齐民报》、《中原报》、《中华新报》、《实报》等,多与革命党人有关。以是对于辛亥三月二十九黄花岗之役,及孚琦、李准、凤山之被刺咸记载周详,赞扬备至。及武昌革命军兴,清吏张鸣岐、龙济光、李准等初欲负嵎自固,讵沪电谣传“京陷帝崩”四字,港、粤各报相率登载,全城人士欢声雷动,张督知人心已去,无可挽救,始仓皇出走,龙、李遂亦卑辞乞降。使广东省城,得以不流血而获光复者,报纸之力为多焉。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中国教育会与爱国学社
在辛丑、壬寅(一九○一至一九○二)两年为上海新学书报最风行时代,盖其时留东学界翻译之风大盛,上海作新社、广智书局、商务印书馆、《新民丛报》支店、镜今书局、国学社、东大陆图书局等各竞出新籍,如雨后之春笋。壬寅春,旅沪志士余杭章炳麟、常熟黄中央(释名宗仰别号乌目山僧)、山阴蔡元培、阳湖吴敬恒诸人,以译本教科书多不适用,非从新编订完善,不足以改良教育,因联络海上有志之士,发起中国教育会为策动机关。倡议诸子,均属热心民族主义之名宿,故此会不啻隐然为东南各省革命之集团。其会所设于泥城桥福源里,即今跑马厅对面。筹划数月,至是年秋冬间,始告成立。癸卯(一九○三年)驻日清使蔡钧忽电请清廷停派留东学生,免为革命邪说所中,且照会日政府请禁止中国学生肄业陆军。国内外志士因之异常激昂,教育会乃谋集资自设学校,培植人才。正计划间,而南洋公学适发生全体罢学之风潮,盖该校教习不许学生谈论时政,压抑过甚,乃有是举。退学生之有力者何靡施(梅士福州人)、穆湘瑶(藕初)、计烈公、胡敦复、敖梦姜(嘉兴人)、俞子夷、曹梁厦、何震生、贝寿同等,初拟凭自力组织学校,继以资力不足,乃求助于教育会,章、蔡、黄、吴等允之,黄宗仰为言于罗迦陵女士,承慨助巨款,而学校始得成立,即爱国学社是也。未几南京陆师学堂学生亦因事多数退学,该校学生中以章士钊(行严)、林砺(后名懿钧号立山)为最激烈,均先后加入爱国学社,而声势乃益张。当时中国教育会为募捐经费事,尝致书海外各地华侨求助,录之如左:
中国教育会全体会员顿首寓书海外同胞:韩婴有言:磐石千里,不为有地,愚民百万,不为有民。岂惟不自有而已,权利竞争,归于强桀,固将有乘巇抵要,夺其所据而吮膏肉者,荒荒大陆,蚩蚩横日,欲保此于终古,殆理势之必无者也。比年以来,前知之士,固尝发教育改良之议矣,盖我民诚智,彼虽欲役,固有不能者,我民诚愚,彼虽欲事,亦有不得者,此固强弱之总因,抑亦盛衰之枢纽也。而政府亦尝仿行一二,以塞众望。顾斯事艰巨,生死存亡,系于绵绵若存之一线。乃微观深察,则见其大谬不然,盖往往以形骸聋盲,当此巨任,是无异望近死者以复阳也。呜呼,海外同胞热心侠力,日日望宗国兴学校出人才者,而讵知宗趣若彼,孤我同胞之望者,至如此极耶!庄生曰:“天之穿之,日夜无降,而人故塞其窦。”今日穿之之力犹逊于塞,然则莽莽前途,其将长夜以漫漫乎?禹域山河,其真际于末劫,而为毗蓝风中之腐草乎!抑将有倔兴者,濯乎整理,以新我日月,光我宇宙乎?凡此绝大之疑问,推往观来,执因求果,皆可于今日教育之现状而稽决之也。请为同胞重一言之:专制之毒痡于学界,递积递演,则国民之萌蘖者愈受摧残,一也。外人利我教育权者,将阴施其狡狯,益深我奴隶之资格,二也。循斯二者,已足以夷吾族姓矣。况丰祸之交乘而迭至者乎!同胞同胞,吾侪不自振拔,偷懦惮事,失今不图,必无幸免之希望矣。乃者旅沪同志殷忧不辍,爰有教育会之举,发起于壬寅之春,至其秋冬之际而组织乃粗备,请为同胞道其概略:我国今日学界最缺乏者为教科书,教育会发兴之始,即欲以此自任。继因八股方废,承学之士,于一切新名词,意义既未习闻,恐难沟贯,乃议仿通信教授法,刊行丛报,方欲出版,而驻日蔡使阻遏留学之风潮以起,于是乃谋自立学校规制,尚未底定,又有南洋公学学生不胜教习之虐待者相率出学,求济于教育会,遂成今之爱国学社,此敝会历史之大凡也。然敝会同志无权无势,一切建置皆白地起造,无有凭借,学生社会,家乏者十之七八,即稍有资力,而束缚于父兄,不得逞志,爱国学社财用之困难,遂有逾于寻常者。国内僿陋,稍有一二同志慷慨捐助,然一切费用不足者犹极巨,此所以不能不呼将伯于海外同胞也。海外同胞睹外族之强盛,身婴虐待之惨酷,爱国之诚,浸昌浸炽。近年凡有举动,极为同志所钦服,比来各省官学多有由同胞资助以成者,此足以表爱国之盛心矣。然官学生之宗旨,不过造软骨派之奴隶,爱国学社之前途,虽不敢决其如何,而学生固多志趣不羁,向学甚笃,俨如昔日英民移居北美者。具此善因,或有胜果,可以慰我同胞者也。伏希同胞各仗愿力,襄此善举,实为厚幸。谨布腹心,惟祈垂鉴。其他规则,别详敝会及爱国学社章程,与敝会机关之《苏报》,同胞取而览之,必更详知其情状矣。
爱国学社既成立,中国教育会诸董事蔡元培、吴敬恒、章炳麟、黄炎培(任之)、蒋智由(观云)、蒋维乔(竹庄)等皆任教员,一反以前南洋公学所为。校内师生高谈革命,放言无忌,出版物有《学生世界》,持论尤为激烈。湘人陈彝范(梦坡)所设之《苏报》,向称革命言论之枢纽,率先自承为教育会之附属机关;其女公子撷芬,亦有爱国女学校及女学报之设,两者均于妇女界智识之进步,增助非鲜。教育会更派遣会员分赴江浙各省组织支部,兴办教育。已成立者有江苏常熟及吴江之同里等处,常熟支部为殷次伊、丁初我、徐觉我等发起,附设有塔后小学。同里支部为金天翮(松岑)发起,延柳弃疾(亚子)、林砺、陶赓熊等相助。由林砺教授兵操,成绩斐然。附设有明华女校,章程略仿爱国女校,湘乡张通典之女公子弘楚、驾美、振亚及阳湖孙济扶等皆来就学,声誉颇著。此外刘季平(又称刘三)、刘东海(季平从兄)、秦毓鎏等,亦在上海华泾乡创设丽泽小学,校址即刘季平住宅。又苏州有吴中公学社,杭州有两浙公学社,规模悉仿爱国。是时东南学子,咸知振兴学务为救国保种之惟一途径,此倡彼和,盛极一时,学生之趋向激烈论者,所在多有。爱国学社之组织,本为南洋公学退学生所策动,颇以主人翁自居,对于中国教育会之指导,间存漠视,章炳麟等乃主张渐加以制裁之说,吴敬恒则左袒退学生,意见各殊,会与学社之争潮遂起。虽经黄宗仰多方调处,卒难复合。癸卯五月二十四日爱国学社忽以社员名义,登载《敬谢教育会之意见书》于《苏报》,表示与教育会脱离关系,至闰五月初一日黄宗仰亦以中国教育会会长名义揭《贺爱国学社之独立》一文于《苏报》以答之,由是教育会会员之任教职者遂多谢去。内潮方急,而满清政府已控告革命党于租界会审公廨,封闭《苏报》馆,逮捕诸重要分子,蔡元培走青岛,吴敬恒走伦敦,黄宗仰、陈彝范、陈撷芬走日本,章炳麟被逮入狱,爱国学社亦闻风解散。中国教育会在风雨飘摇之中,仍勉强挣扎,迁其机关部于爱国女学校,由武进蒋维乔、吴县王季烈、四明钟宪鬯诸人支持之,后此亦不能有所活动矣,上海革命运动,至此遂受一顿挫。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陈梦坡事略
《苏报》主人陈范,原名彝范,字梦坡;有数别号,曰:梦逋、忆云、叔柔、锡畴、瑶天;晚年自更名曰蜕,号蜕盦。原籍湖南衡山,嗣迁江苏阳湖(即今之武进),故又为阳湖人。少笃志向学,精通诗古文词,以累试不第,遂纳粟为令,谒选都中,复就试,得己亥乙科举人。旋出任江西铅山县知县,因教案落职,移居上海。愤官场之*,知非提倡新学不足以救国,渐与当世志士相往还。会庚子拳匪祸起,全国鼎沸,梦坡惄然忧之。而《苏报》适有招顶之议,是报向为日本人所创办,以营业不利,亟谋出脱。梦坡以友人怂恿,遂出资承办,而使其妹婿阳湖汪文溥佐之。初力主变法,颇为读者欢迎,嗣复中于康、梁学说,高唱保皇立宪之论,时人多以康党目之。壬寅、癸卯间(一九○二至一九○三),桂抚王之春有向法国借兵借款平乱之议,而俄国更进兵东三省,强逼清廷签订新约,国内外志士纷纷开会,主张抗敌御侮,清廷均置弗恤,且有拘捕留学生代表之命令。梦坡至是始知异族政府之不可恃,因而改倡革命排满之说,延聘吴敬恒、章炳麟、章士钊、蒋维乔诸人分任撰述,措辞激昂,大为清吏所嫉视。中国教育会及爱国学社均假《苏报》为宣传机关,每周演说讲稿,恒在此发表,崇论横议,震撼一世。其女公子撷芬,亦另创女学报,鼓吹女权,与父齐名。癸卯夏间,苏抚恩寿遂照会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要求逮捕《苏报》陈范及爱国学社章炳麟、吴敬恒、蔡元培、邹容、黄宗仰诸人,租界当局徇之。梦坡先得讯,乃挈眷走日本,二女撷芬、信芳从之行。是案《苏报》馆职员被逮者,仅梦坡长子仲彝及司账员程吉甫而已。梦坡既抵横滨,始谒孙总理于山下町寓所,时总理方与黄宗仰(乌目山僧)、廖翼朋等同寓,余之获识梦坡亦在此时。是年冬,余与梁慕光、胡毅生、廖翼朋组织洪门三点会于横滨,梦坡遣其姬人芬莅会加盟。未几梦坡自赴香港访陈少白于《中国日报》,少白礼之颇优。梦坡性嗜酒,一夕夜起觅酒不得,竟举案上少白所贮药酒一巨瓶作鲸饮尽之,时人引为笑谈。次年以室家已毁,贫困几无以自给,乃复来上海,为警吏所陷,系狱年余,赖友人营救得脱。闻妹婿汪文溥时任醴陵县令,乃至湘依之。文溥亦《苏报》案中人物,丙午(一九○六年)萍乡、醴陵之役,保全善类甚众,后卒以是失职去,留长沙观变。梦坡则往来长沙、醴陵间,与刘泽湘、史良、傅尃辈游。时宁调元以萍、醴党案被逮,判禁长沙狱三载,梦坡与调元为诗文知己,乃时时携酒就狱中赋诗痛饮。偶识新军协统刘玉堂,遂语汪文溥,谓此勇士缓急可用,使其图湘中发难事,会文溥以事被逮,乃与史良辗转营救。辛亥武昌革命军起,梦坡欲使文溥说湘都督焦达峰,遣玉堂率兵援鄂,议未定而达峰为贼所杀,玉堂卒以所部驰赴,一日夜战死,汉阳遂陷。梦坡闻耗,为诗文哭之恸,旋与文溥共参湘桂援鄂联军事,以司令沈秉堃无远志,并去之上海。既而南北统一,任《太平洋报》笔政,继至燕京,主《民主报》事,未几以病南归,以民国二年正月十六日卒于沪,年五十有四。遗稿有《映雪轩初稿》、《烟波吟舫诗存》、《东归行卷》、《九嶷云笈》、《卷帘集》、《题襟集》、《庚申集》、《残宵梵诵》、《夜梵集》、《息庵诗》、《沧波听雨集》、《梦楼续雨集》、《寄舫偶存》、《闲情香草诗》、《为谁存稿》、《蜕僧余稿》、《瓣心词残稿》诸作,存佚参半。其长女撷芬适蜀人杨,同留学美国,次女信芳毕业横滨基督教女学。梦坡逝后二十四年,国民政府追怀先烈,特予明令褒扬,用彰潜德。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横滨华侨学校
戊戌(一*八年)政变后,康有为、梁启超、徐勤等先后逃亡日本,有大同学校及《清议报》为其宣传机关,实为旅日保皇党徒之全盛时代。是时横滨兴中会员多受康、梁煽惑,存者无几,只有尤列所创中和堂尚能别树一帜,此外三江帮及基督教徒因其子弟为大同学校所排斥咸怀不满。盖大同学校原属全体侨商集款建设。教员徐勤、陈荫农等囿于地方主义及孔教思想,遂有排斥他省及基督教之行动。于是江浙派之郭外峰,基督徒之赵峄琴、赵明乐、关国义,中和堂之翟美徒、杨少佳、廖翼朋,中立派之鲍伟昭、卢荣彬诸人,乃募款另创华侨学校,与大同学校互相对立。总董为华俄道胜银行买办郭外峰,而赵峄琴、廖翼朋副之,前后所延教员有廖卓庵、杨计伯、胡毅生、桂少伟、梁博君、陆霭云诸人,均与兴中会略有关系。迄民国告成,此校遂成为国民党之教育机关。民三、四、五年间任教员者,有黄伯群、李熙斌、陈树人、陈萝生、陈自觉等,华侨子弟受培植者大不乏人。及民十二,日本发生地震巨灾,华侨生命财产损失过半,是校与大同学校同遭焚毁。事后侨商乃收集余烬,合力重组国民小学,已无复有党见存矣。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野鸡大王徐敬吾
在清光绪末年,凡住上海稍久者,莫不知有野鸡大王其人。大王徐姓,号敬吾,广东香山县人,上海《苏报》案前后最摇旗呐喊之革命宣传家也。尝手撰《野鸡花榜》揭载小报,时人遂以野鸡大王称之。大王专以出售革命书报为业,是时各种革命书报虽受社会欢迎,但各书局制于官力,咸有戒心,不敢直接出售,有志购读者,多无从问津。大王恒挈其女公子宝妣出入于福州路青莲阁等茶馆,叫卖各著名犯禁之书报,如《革命军》、《黄帝魂》、《驳康有为政见书》、《孙逸仙》、《沈荩》、《自由血》、《女界钟》、《俄罗斯大风潮》、《猛回头》、《警世钟》、《扬州十日记》、《孔孟心肝》、《〈苏报〉案纪事》、《三十三年落花梦》、《廿世纪大舞台》等书,不下百数十种,行人趋之若鹜,至为畅销。又每于星期日假味莼园演说革命,听者如堵,海上耳目,为之震骇。其女公子亦议论风生,批评时政,淋漓痛快,大王之得力助手也。章太炎尝戏以《水浒传》人物作《上海志士梁山泊点将录》,号敬吾为鼓上蚤时迁。南洋公学退学生之组织爱国公学,敬吾父女均为之奔走甚力,人多称之。《苏报》案发生后,敬吾依旧到处演说,志不少懈,事为清吏密探所闻,乃设法诱致南京,欲借以罗织党狱。有某吏谓其人名不雅驯,必非真正革党,遂责其立功自赎。纵之回沪,诸志士闻之,颇怀戒心。然敬吾自是韬光养晦,不复如前此之狂热,亦不屑为清吏所用,后竟不知所终。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秦毓鎏事略
秦毓鎏,字效鲁,江苏无锡县人,系出高邮宋龙图阁直学士秦观之后。少勤敏好学,喜浏览新学书报。年二十,至上海考取南洋公学,时在戊戌(一*八年)六月。以在校倡议举行孔子诞生纪念,见恶于美人福开森,遂自请退学。辛丑(一九○一年)肄业于江南水师学堂,与同学翁友巩、何海樵、赵声、郑仲劲等最为相得。赵声后改入陆军学堂,即辛亥三月二十九黄花岗之役以忧愤病死香港者是也。是岁同邑吴敬恒归自日本,劝使东渡留学,从之。抵东数月,即入早稻田大学政治科,国人同学者,有余及董鸿袆、金邦平、周宏业、张肇桐、嵇镜、苏子谷、萨端、刘崇杰诸人。壬寅(一九○二年)驻日清公使蔡钧以防范革命排满为辞,禁止各省私费学生肄业陆军。适有顾乃珍九人欲入成城学校,蔡不允咨送,吴敬恒与之力争,蔡乃嗾使日本警吏拘解吴敬恒回国,各省学生咸动公愤。毓鎏由是渐知异族政府之不足与有为,遂约同学王家驹、张继、金邦平、汪荣宝、董鸿袆、叶澜、张肇桐、潘赞化、周宏业、苏子谷、熊慕遽、吴绾章、蒋方震、谢晓石、董缉堂、萨端、钮翔青及余等发起一民族主义之结社,采“少年意大利”之遗意,定名“青年会”。其会章第一则,规定以民族主义为宗旨,以破坏主义为目的,是为留学界组织革命团体之嚆矢。是时各省学生多创办同乡会杂志,鄂人刘成禺、李书城等发刊《湖北学生界》,湘人梁焕彝、杨守仁(笃生)等发刊《湖南游学译编》,浙人蒋智由、蒋方震、申江东等发刊《浙江潮》,江苏同乡会亦举毓鎏为江苏杂志总编辑。倡导民族主义,不遗余力,销行颇广。次年癸卯俄兵进占奉天,举国大愤,毓鎏乃与钮永建(惕生)、叶澜(清漪)、蒯寿枢(若木)等发起留学生拒俄义勇队,号称拒俄,实则借此名义以扩大革命团体。初开会于东京神田锦辉馆,留学界莅会者逾千人,全体通过义勇队章程。举蓝天蔚为队长,并公推钮永建、汤槱(尔和)二人为特派员,回国说袁世凯出兵抗敌;事为清廷所闻,遽命驻日公使蔡钧转求日政府解散义勇队,且密令逮捕钮、汤二代表。当义勇队宣布解散时,主席叶澜首言此后义勇队应改宗旨实行革命,闻者震骇,多缴徽章散去。于是毓鎏乃约队员中志向坚定者另组军国民教育会,手撰发起军国民教育会意见书,洋洋数千言。内分实行革命之法,为鼓吹暗杀起义三部,组织愈益严密。会员有程家柽、叶澜、王家驹、张继、周宏业、陈定保、贝镛礼、翁浩、郑宪成、胡景伊、董鸿袆、翁友巩、桂少伟、陶成章、卢少岐、萨韵坡、陈天华、黄轸(克强)、刘揆一诸人,会员徽章镍质圆形,大如墨西哥银币,正面镌黄帝轩辕氏像,背面镌铭四句曰:“帝作五兵,挥斥百族,时维我祖,我膺是服。”亦出毓鎏手笔。该会成立后,推举同志返国分省起义,名曰实行员。黄轸、陈天华、刘揆一被派为湘省实行员,毓鎏及张继等旋亦回国分途活动。是年七月在上海创设国学社,编译革命书籍,兼为同志运动机关。甲辰(一九○四年)正月与刘季平、费公直等发起丽泽学社于上海华泾乡,以养成革命基本人才为宗旨,尤注重精神教育及本国武术。五月应黄克强、胡元倓、翁友巩等电招,赴湘省讲学,任高等实业学堂教务监督,并兼任明德、经正二学校历史教习。时黄克强主讲明德学校,教员张继、翁友巩、周震鳞等皆老同志也。其后湖南革命人物多出自上述各校,毓鎏与有力焉。湘中学风经诸志士循循善诱,民族思潮一日千里。黄克强、刘揆一、陈天华、杨守仁诸人以时机渐熟,遂集合诸同志创立华兴会,众举黄克强为会长,毓鎏副之。会所设于省垣连升街,假名曰林公馆,又曰旅湘俱乐部,先后加入华兴会者四五百人,以学界分子为多。其革命方法,从联络哥老会入手。以刘揆一曾获交于哥老会大龙头马福益,即畀以联络会党之责。另设一同仇会以支配之,使哥老会党徒与华兴会总部不相直接,由刘介于其间,盖防泄漏机密,致碍大计也。哥老会员相继入会者不下十万人。至是年夏秋间,遂决定大举,预定十月初十日在长沙、岳州、衡州、宝庆、常德分五路起兵,是日适为清西太后七十寿辰,拟预埋炸药于长沙万寿宫下,俟全省文武百官朝贺时一网打尽之,乘机占领长沙。不意华兴会员有武备学生朱某,误泄其事于巨绅王先谦;王向湘抚陆元鼎告密,于是缇骑四出,机密渐泄,会员被逮者大不乏人。是为九月十八日,毓鎏与黄克强适赴胡元倓之宴,未终席闻耗散去。黄克强本寓湘垣紫东园,因是避居基督教圣公会,由牧师黄吉廷同志曹亚伯、张继等陪同出险,毓鎏旋亦秘密离湘。当时各同志通讯隐去真姓名,而另以店号代之。毓鎏之店号为乾大,非心腹同志不知也。乙巳(一九○五年)任安徽高等学堂西史教习,因表彰欧美诸国革命历史,致学生时起风潮,不容于皖省大吏,遂去职。旋赴广西任浔州府中学堂监督,复以邀结学生组织革命团体,见嫉于当道,不安于位。丙午(一九○六年)应广西边防督办庄蕴宽之邀,任龙山边防法政学堂监督兼历史教职。时钮永建亦任龙州将弁学堂监督,数延毓鎏为陆军步兵教导团演讲历史,毓鎏特为编《中国历代兴亡史略》二卷,尤注重民族主义,听者莫不感动。是年春,黄克强易名张守正,从香港至桂林,力说巡防营统领郭人漳率所部反正。适郭与陆军小学监督蔡锷(松坡)不和,克强调处无效,知郭有所戒惧,必无所成,乃之龙州,访钮永建及毓鎏商榷运动边防兵士反正事。以庄蕴宽缺乏实力,克强旋赴越南,濒行以制造枪械机件事委托毓鎏、永建,此丙午(一九○六年)二三月间事也。未几庄蕴宽以丁忧去职,毓鎏、永建先后离桂。丁未(一九○七年)应杨守仁之招,任上海《神州日报》编辑,嗣以肺病咯血,返籍养疴,由是息影林泉者数载。迄辛亥秋间,闻杨守仁以忧愤自沈于英伦,乃为文吊之,辞甚哀恸。是岁八月武昌起义,遂再去沪锡间,密谋响应。九月十三、四、五、六等日,与陈其美、陈汉钦、钮永建等相约举兵,先后占领上海、松江、无锡各地。先是上海既光复,毓鎏即由沪返锡,在小娄巷私宅,密招同志钱鼎奎、吴千里、孙保圻、吴廷枚、许嘉澍、钱基博等数十人,漏夜计议在锡起事,阴招敢死队四百人,分布四境,复结集商团同志为光复团,联合民团同志为守望队。策划已定,待时而动。时无锡知县孙友萼,金匮知县何绍闻,均效忠虏廷,戒备严密。毓鎏先诱说各防营队官刘秀宽等,晓以大义,遂于九月十六日誓师公园,命日本士官毕业生华承德督率光复团敢死队,进攻无锡、金匮两县署。清兵均弃械出降,于是兵不血刃,而两县光复焉。众举毓鎏为锡金军政分府司令,分设军政、民政、财政、司法四部,召集地方人士公开会商。其安民布告略谓:“满族窃据中国,逞威肆虐,已二百八十余年。乃者武昌起义,薄海响应,将欲登斯民于衽席,振大汉之天声。无锡为泰伯端委之区,文物声名,夙著南国;允宜当仁不让,见义勇为,用举义师,匡复兹邑。用仍汉宇之旧,而扬民族之光。”云云。秩序整然,地方安堵,民咸德之。无锡既下,复派员力劝江阴炮台反正,并筹饷二万元济之,该炮台卒允投诚。镇江都督林述庆会师金陵,以饷绌求助,亦由无锡接济。未几南京政府成立,孙大总统委毓鎏为总统府秘书,仍兼锡金军政分府司令,编练锡军,令第二营营长顾乃珍率所部开赴南京,加入北伐军。及四月初南北统一,政府北迁,仍奉委为无锡县民政长。民二,应余邀北上,任临时稽勋局审议员,专任江苏革命勋绩审议之责。是年三月二十日宋教仁被暗杀于上海北车站,袁世凯帝制自为之形态日益显露,毓鎏遂于六月回南,谒孙总理、黄克强商议讨袁事。七月十二日李烈钧倡义江西,孙总理命南京军界同志举兵应之。毓鎏随黄克强赴宁,召集同志开会于李相府。七月十五日由陈之骥、章梓、洪承点、王允恭各师长要求都督程德全通电独立。程不敢不从。黄克强以无锡地当冲要,命毓鎏回锡策应,县知事严伟夙知毓鎏系全邑人望,闻风遁去。克强遂以江苏讨袁军总司令名义委毓鎏为江苏讨袁军临时筹饷处处长。毓鎏因邑人力挽,乃以无锡为筹饷之根据,兼摄县政。无何,义师败挫,沪宁铁路交通全断,毓鎏尚欲借无锡一隅支持危局。讵程德全且密令第四营管带汤麓柯设法逮捕,毓鎏遂于七月二十四日被逮,至九月九日被判处二等有期徒刑九年,移入苏州陆军监狱。张勋任江苏都督,复籍没其家,以是全家荡析离居。二母忧思成疾,其继母过孺人病中闻耗,卒致不起。毓鎏在狱闻之,痛不欲生。尝得句云:“柝声敲断还家梦,灯影独窥怜母心。”又云:“反省寸中无愧怍,幽居斗室亦逍遥。”又成书二卷,名《读庄穷年录》。至民五八月始脱稿。是年袁世凯死,帝制取消,孙总理、黄克强、吴敬恒、张继及余等电请总统黎元洪依法释放,于十月十二日出狱。即旧历九月十六日,与辛亥光复无锡之日相同,亦云巧矣。附录民二程德全上袁世凯核复毓鎏判罪电文如左:
北京大总统国务院钧鉴:案查从受伪命为无锡县知事之秦毓鎏,前经德全等密饬军队拿获解苏,交军政司看管,听候查办。当有无锡县议事会议长浦斯涌,市总董俞复,县教育会侯鸿鉴,商会华文川,联名具结请保未准。并有商民具呈控告,现经派员赴锡确实查复,特开军事裁判。据秦毓鎏供认,与黄兴、钮永建均系同学素识,此次南京肇变,严知事辞职,伊为维持治安会会长,旋赴南京收受知事委状,并提取银行钱庄所存忙漕各款,接济乱党,动用不讳。并称黄兴托为筹饷等语。核与商民所控,及委员所查,情形相符。由审判员判决,以秦毓鎏附和乱党,供证确实,应按照暂行新刑律内乱罪第一百○一条第三款定拟处二等有期徒刑监禁九年,呈送判决书前来。德全等复查,内乱首魁,及执重要事务者,得照第一百○一条第一第二两项处断。秦毓鎏附和乱党,从受伪命,核与本条第三项附和随行者,情罪吻合。现照第三项最长刑期,处以监禁九年,判断尚属允当,除指令执行外,谨此电陈。程德全、应德闳叩阳。
民十三,国民党改组,江苏省党部成立,中央选任毓鎏为江苏省党部执行委员,因是往来沪锡间,密策各县秘密工作。九月二日,齐燮元、卢永祥交哄,以是时江苏在军阀淫威之下,不能公开活动,乃与叶楚伧、钮永建、柳亚子、陈去病等发起江苏民治建设会及江苏自卫团,为国民党统治江苏之准备。民十四孙总理逝世后,国民党事权为共产党把持,同盟会老友多惄然忧之,因有联合反共之议。民十六二月毓鎏应张继之邀,赴沪筹商清党事。旋以国民革命军大举北伐,乃仆仆沪锡,密谋响应。是年三月二十一日北伐军抵锡,毓鎏领党部及民众团体应之。由军民共推任为无锡县县长,旋以共党捣乱,应付困难,在职半载,遂以操劳得疾辞职。民十七三月又由江苏省政府委充无锡县长。此为其长无锡县政之第四次。是时四乡共匪滋扰愈甚,民不聊生,乃筹款购械,编练公安队及各乡自卫团,严密搜获,因而匪势顿戢,邑人颂声载道,然匪党以是衔之刺骨,初纵火焚其庐舍,八月九日有匪徒陈采兰伺毓鎏自署返家,预伏道左,掷一炸弹,未中,而匪徒反自伤毙命。十二月复以病辞职,呈再三上,始获批准。民十九,中央党部征为党史史料编纂委员会委员,对于搜集昔年革命史实,补阙正谬,献替实多。民二十,四月五日以病卒于无锡府第,春秋五十有九。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大阪博览会侮辱中国事件
癸卯(一九○三年)三月,日本开博览会于大阪,遍邀我国各省官商赴会,中国留学生秦毓鎏、侯保三(鸿鉴)、秦平甫等亦自东京往游,见福建省出品附设于台湾馆中,而台湾馆则为博览会中特设之馆,建筑仿台北府署,馆中陈设如小足妇人吸鸦片烟等种种陋俗,均侮辱吾国国体特甚。秦等以中国各省出品,如湖北则设湖北馆,独福建出品竟置诸台湾馆,实为有意侮辱,遂向会中执事质问理由。彼谓因福建出品无地可容,故置于此。秦等乃访湖北省出品委员候补道桑宝,请其向日人交涉。桑谓中国国势弱,不可因些些小事开罪邻邦,种种推诿,不肯负责。秦等以此等巧官不足与谋,一面致电东京留学生会馆,属推代表前来抗争;一面见博览会高级办事人,声言我等学生年少气盛,不顾利害,此福建出品应即移至湖北馆中,如实不能容,宁可撤回,君等设不纳吾言,吾等当敲碎玻璃橱,自动移出,贵国开此盛大博览会,万国观瞻,若因此事致与吾辈留学生冲突,贻笑列邦,窃为贵国不取等语。日理事初尚推诿,谓须请示总裁;后见秦等主张坚决,始允将福建出品一一检出,移置湖北馆中。桑宝初作壁上观,及见日人为留学生所折服,大出意外。秦等语之曰:“君等官僚,利禄心重,成败之见亘于胸中,故与外人交涉,着着失败;吾辈留学生一片赤忱,一般勇气,故能不为所屈。”云云。桑宝羞愧而退,此留学生与日本交涉第一次胜利事也。同时该博览会中特设人类学馆,内置一二中国人,表演我国*旧俗,以代表我国民全体,而与各地野蛮人种并列,亦为留学生所见,群起提出抗议。驻神户领事蔡勋因此亲赴大阪向当地官吏交涉,要求取消此种侮辱国体之陈列,日人初亦互相推诿,久未解决,留学生会馆乃公函致贝子载振及预备派往观会各官商,谓日人以无理辱我,止其勿来。日本政府闻之,惧因此伤害两国感情,卒令大阪府撤去之。是年夏间余自粤返日,亦作大阪之游,已不复见该博览会有此种陈列。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日教员窃皮蛋之笑话
中国派学生至日本留学,自己亥(一*九年)始。是年上海南洋公学派留东学生章宗祥、雷奋、杨廷栋、杨荫杭、胡礽泰、富士英等六人,鄂督张之洞派三十余人,其他各省亦有之。既至东京,以言语不通,普通科学不完,无从入学,日本文部省乃特创设日华学校,专为中国学生教读语言及补习科学。惟设备简陋,所延教习皆下驷,卑鄙不堪,常就留学生乞食品果腹。有某生自中国带去皮蛋数十枚,日人不识为何物,再三探询,告之可食,犹不信,及见中国人用以佐餐,乞少许尝之,大赞不止。一日骤去其半,后乃知为教员兼舍监某所窃。又该校宿舍所佣日本下女常偷留学生牙粉涂面,浓淡不匀,有同丑鬼,为诸生所见,笑话百出。其时雷奋、杨荫杭、杨廷栋三人税居牛込区早稻田附近土首三番町,即当日雷等为《
译书汇编
》及《
国民报》撰文之所,留学生恒假其地作聚会集中点,尤以日华学生为多。时有人戏为小说回目曰:“偷皮蛋舍监尝异味;搽牙粉丑婢卖*。”亦趣闻也。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癸卯孙总理在日本状况
癸卯(一九○三年)夏间,孙总理自安南河内至日本横滨,时横滨兴中会员日渐零落,与总理仍旧往还者,仅有黎炳垣、张果、陈才、温遇贵、廖翼朋等十数人。惟东京留学界方面,自拒俄义勇队及军国民教育会相继成立后,革命思潮,一日千里,各省学生之有志者纷纷创办杂志,多以发扬民族主义为号召。如《湖北学生界》、《游学译篇》、《江苏》、《浙江潮》、《新湖南》等月刊,先后出版,咸受国人欢迎。余方肄业早稻田大学兼任香港《中国日报》驻东记者,总理自辛丑(一九○一年)后与留学界之关系不断,即由余为之连锁。总理既莅横滨,旋在山下町本牧桥附近租一洋房,楼上总理自居,楼下则由廖翼朋、黄宗仰二人分居之。廖翼朋为广州博济医院学生,甲午前曾与总理同砚,时方在横滨经商,总理特介绍香港文裕堂书店,使代贩运文具,以助其营业。宗仰又号中央,即《苏报》案通缉有名之乌目山僧,尝任上海中国教育会董事。《苏报》案发生后,逃亡至日,善画花卉,尤以能写大幅梅花著称。其卧室四壁遍悬所绘梅树,枝干挺秀,横斜纷披,真大观也。各省留学志士先后访谒总理者,有程家柽、刘成禺、叶澜、董鸿袆、翁浩、郑宪成、杨度、时功玖、李书城、程明超、吴炳枞、马君武、杨守仁、姚芳荣、李自重、胡毅生、桂少伟、伍嘉杰、黎勇锡、区金钧、卢牟泰、郭健霄、刘维焘、饶景华、李锡青、卢少岐、朱少穆、廖仲恺、张崧云等数十人。《苏报》案主人陈范及女公子撷芬亦居横滨,日访总理畅论时事;一时京滨道上往还频繁,总理所居,座客常不空也。先是清政府鉴于留学生多浸染革命思想,尝命驻日公使蔡钧设法禁止自费学生学习陆军,故自费之有志兵事者咸无从问津,总理以诸同志有愿未遂,乃商诸日友日野熊藏少佐请其相助。日野为有名之军事学家,于最新式之南非洲波亚人散兵战术,最有心得,曾发明日本式之盒子炮及木炮,极为军界所推重。总理时亦研究波亚战术,谓此法最适用于揭竿起事之中国革命军,特购致英文关于英波战史及图册百数十卷,日夕观摩,孜孜不倦;曾检赠余二部,余至今尚保存之也。日野因与总理同研究战术,闻总理言,愿悉力以助,遂秘密组织革命军事学校于青山。日野自任校长,延其友小室健次郎大尉为助教,规定学期八个月,学科有普通兵事学及制造盒子炮木炮各种火药等门,尤注重波亚散兵战术及以寡敌众之夜袭法。第一期报名入校者,有黎勇锡(仲实)、李自重、胡毅生、桂廷銮(少伟)、刘维焘、饶景华、区金钧、卢少岐、卢牟泰(可峰)、郭健霄、伍嘉杰(少魏)、李锡青、翁浩、郑宪成等十四人。入学时诸生一律宣誓服从革命党首领及本校规则。诸生皆自费,独胡桂二生由众供给之。是年冬,总理有檀香山之行,以资斧不足,向黄宗仰商借二百元,始克就道。濒行以党务委之于余,而家务则托诸老友法国邮船公司横滨支店买办黎炳垣。革命军事学校于总理离日后,不及半载,即因内部发生意见宣告解散。总理时在檀岛,方改组《檀山新报》,向保皇党之《新中国报》大开笔战,且函嘱余速延聘主笔赴檀主持,嗣闻军事学校无端闭歇,为之惋惜不置。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张能之与黎焕墀
孙总理居横滨时,有契友二人:一曰张果,一曰黎炳垣。张字能之,香山县人,任日本邮船会社买办,有养女名阿娥,聪慧绝伦,尝拜总理为谊父,年十三即夭亡,总理甚惜之。黎字焕墀,南海人,任法国邮船公司买办,老兴中会员,总理每次漫游欧美南洋,凡照料眷属及收寄书函等事皆委托之。旅日兴中会员与总理友谊深厚始终未尝间断者,黎一人而已。余于庚戌(一九一○年)夏间,自香港渡美,舟过横滨,登陆访之,则已逝世数月。为之怃然。近闻其子以家计困乏,在横滨某茶馆充当侍役,良可慨也。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上海《国民日日报》与《警钟报》
自癸卯闰五月《苏报》案发生后,海上著名革命党人除章炳麟、邹容已入狱外,余多亡命他国,然革命思潮益风起云涌,长江沿岸各省之志士及已解散之爱国公学学生仍多散放宣传小册及日本出版之各种书报,为《苏报》之代。是年十月,遂有《国民日日报》继续出版。是报初由章士钊、张继、何靡施、卢和生、陈去病等筹办数月,因虑易招清政府仇视,乃以广东东莞人卢和生为发行人。盖卢系英国海军工程毕业之老留学生,自幼生长香港,曾任《上海西报》记者有年,《国民日日报》可用其名在英领署注册,以避免清吏鱼肉也。担任是报文字者,除章、何、张、陈外,尚有苏曼殊、陈由己、金天翮、柳弃疾诸人。主张与《苏报》同,而篇幅及取材则较《苏报》为新颖。发刊未久,风行一时,时人咸称为《苏报》第二。未几报中经理编辑两部,忽因权限问题,大起争执,卒致各向外国公堂提出诉讼,经在沪同志冯镜如、叶澜、连梦青、王慕陶诸人奔走调处,仍难收效。香港《中国日报》社长陈少白闻之,以同党内哄,有碍大局,特亲至上海设法和解,并设宴邀集沪上诸同志联络感情,卒由双方各允息事而止。然《国民日日报》经涉讼风潮,竟致停刊。和解后虽欲重整旗鼓,亦已大伤元气,更无复版之望矣。甲辰(一九○四年)冬,俄兵进驻奉天,中外震动,时蔡元培已由青岛返沪,因与诸同志发起《俄事警闻》,专录载俄人侵满消息,以唤起国人注意。旋扩大篇幅,改名《警钟日报》,渐借外交失地事件,攻击满清政府,实继承《苏报》与《国民日日报》之系统。主笔政者有刘光汉、陈去病、林獬、林宗素诸人,销路亦殊不恶。至乙巳(一九○五年)二月二十日以批评外交失败,为清吏所忌,卒被封禁。此外陈去病(佩忍)所办之《二十世纪大舞台》杂志,林獬(白水)所办之《中国白话报》,亦先后为当道干涉停刊。上海革命党人之喉舌,自是缄默者数载。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美洲致公堂与《大同报》(1)
洪门团体之历史致公堂为旅美华侨洪门团体之总称,洪门即天地会,哥老、三合等会皆其支派。哥老会蔓延于长江沿岸各省,三合会又称三点会,闽粤两省最为盛行,在南洋、美洲各地通称义兴公司。考其历史,则在清初康熙年间已有此种秘密社会之组织。其时距明亡未远,明之忠臣义士如张煌言、瞿式耜、陈邦彦、郑成功辈先后起兵抗满,迭受败挫,三数遗老知清祚已固,匡复大业非一时所能成就,乃创设一种秘密团体,为传播种族思想之导线,欲使后人历久不忘亡国之惨痛,因而徐图光复,是即洪门团体之所由起也。洪门惟一之宗旨曰“反清复明”。其会员将满洲之满字写作“”,清朝之清字写作“”,即明示不承认满清有头之义。据洪门秘册所载,洪门真主为朱洪竺,军师为陈近南,大将为万云龙诸人。最初发起于福建,以少林寺为主动机关。其初少林寺以武技名于世,清帝康熙嫉之,命寺僧远征西域,及战胜回朝,乃借端戕害功臣郑君达,复派兵焚少林寺,僧众逃生者无几。其遗臣陈近南遂组织天地会,潜植势力以谋复仇。遣其所部五大将蔡德忠、方大洪、马超兴、胡德帝、李式开等设立支会,是为前五祖云云。所举事实,似摭拾说部,附会而成。盖欲借民间流传之通俗故事,以博取中等以下社会之信仰也。是会自康、雍而后,二百年来潜滋暗长,长江沿岸及西南各省星罗棋布,异常发达;惟以流品日杂,对于种族观念之表现,渐失本来面目。独于会章所载“手足相顾患难相扶”之要旨,尚能遵守勿替,久而益彰。此其所以能固结团体,日久弗坠,终为满清政府之大敌也。
致公堂之政治思想清季咸丰、同治间(一八五一至一八七四),广东三合会人物以不堪清吏压逼,适逢海禁大开,美国招募华工之便,遂多乘帆船至旧金山,另创基业。初在旧金山设立洪门机关,命名致公堂,又曰义兴公司,复在全国各埠组织分堂,借资联络。凡有侨胞所到之地,莫不有之,华侨列籍堂内者占十之*。及太平天国失败,洪秀全、陈金刚(在粤太平军首领)诸部将亦多亡命美洲,参加致公堂团体,为之提挚指导,因之旗帜鲜明,势力日盛。华侨非厕名会员而能施用秘密暗号者,殆难立足。然久而久之,故老凋谢,后人多不了解本会宗旨,“反清复明”之口号,仅于入会宣誓时之仪式见之而已。乙未(一*五年)孙总理在广州举义失败,丙申(一*六年)春,自檀香山渡美时尚未加盟于洪门团体,故檀岛及美国各埠致公堂视同路人。总理以洪门与兴中会宗旨略同,在粤时因与郑士良等交游,于该会内容,亦知大概。莅美后,乃奔走各埠,向致公堂职员极力劝导,使与内地革命党联合进行,共举大事。惟彼等对于民族主义早不了解,虽经总理苦心孤诣,舌敝唇焦,均难收效。仅在旧金山结识何柏如、唐琼昌及基督教徒陈翰芬等数人,毫无所得。迨戊戌(一*八年)政变后,康有为于己亥(一*九年)岁游美,初在英属加拿大域多利温高华两埠发起保救大清光绪皇帝会,华侨闻彼曾受清帝密令起兵勤王之衣带诏,多入彀中。域埠致公堂职员林立晃、吴俊等且任保皇会董事。未几旧金山、纽约、芝加古、沙加缅度、檀香山各地保皇会相继成立,会中职员多属致公堂分子。康徒梁启田、欧榘甲、陈继俨、梁启超、徐勤、梁朝杰诸人先后至美,知洪门缺乏文士,大可利用,有数人特投身致公堂党籍,阴图夺取其事权,洪门中人不知其诈,颇为所愚。徐勤、梁启田始创《文兴报》于旧金山,大倡保皇扶满之说,延何柏如、唐琼昌同任译员。旋康徒复假商业救国美名,创设香港振华实业公司,墨西哥华益银行、纽约琼彩楼餐馆、上海广智书局、广西天平山金矿公司等等,向各地华侨募集股金不下华币千数百万元,其中属于致公堂会员者实非少数。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美洲致公堂与《大同报》(2)
《大同报》之发起康徒欧榘甲字云樵,惠州归善人,历任《时务》、《知新》、《清议》三报主笔,文学优长,议论豪放,极受时人所称赏。己亥在横滨结识孙总理,与同门梁启超、韩文举(树园)、张智若、罗伯雅等共心醉民族主义,遂在《清议报》高唱汤武革命应天顺人之说,康有为读之大怒,特移书严厉督责。壬寅(一九○二年)欧赴美任《文兴报》记者,以少在惠阳交结三合会中人,获知洪门秘密,遂运动致公堂职员唐琼昌、朱三进、邓幹隆等另创《大同日报》于旧金山,为洪门党报之元祖。资本多出自富商朱三进,欧任总编辑,唐任总司理,邓任司事。欧别号太平洋客,初著《〈大同日报〉缘起》,发挥洪门改革之理由,极为动听,复撰一长文,痛言广东独立及脱离满清之必要,分载数十日,凡五六万言,大为读者欢迎。后由《清议报》汇辑作单行本出售,即当日脍炙人口之《新广东》是也。复为康有为所闻,更严辞谴责,有“云樵离经叛道应逐出门墙”之语。欧自是论调一变,不敢再作急激语矣。又欧所作《〈大同日报〉缘起》中,有警句曰:“国事既定,宪法既定,则我义兴者,将与某大政党为两大政党,并立于二万方里之禹域。”又曰:“于各会党中,而联其势力至大,人才至众,章程最善,财力最厚之大会党,与之并辔联鏖。”又曰:“立大同之基何?”曰:在迫朝廷改专制政体而为立宪政体。”所谓某大政党,即指保皇会而言,而其进行方法亦不外师承保皇会请愿清廷实行立宪之故智。在明眼人观之,已知其别有用意矣。该《缘起》全文万余言,择录如下:
《大同日报》缘起
《大同报》何为而作也?曰:中国数千年无会党,以是数千年无政党,群杰万雄,起于盗贼,起于游牧,拥千万无业之众,铲名城,屠豪杰,乘时之疲弊,民之憔悴,无力抗拒,彼能多杀人窃神器者,则自称为应天顺人之王者,攘太祖高皇帝之尊号,以天下为其私产矣。所谓乘龙之彦,附凤之英,大都迫于饥寒,窘于乡里,铤而走险,以谋衣食。一旦得志,大者王,小者侯,群以开国元勋相贺,分茅胙土,带砺山河,爵禄世袭罔替,彼亦视天下为其王之私产矣。然而此开创之主,或得人天下于孤儿寡妇之手,或盗据九鼎于降将叛竖之手,物由盗来者,不能不虞盗去也。天下既定,盘据私产之心愈固,欲为子孙万世帝皇之安愈深,思前虑后,中夜自惊,于是大封功臣,立之盟誓,以弭远方离贰之心,而惧天下久安,后嗣暗弱,法律废弛,草泽之士,难免有法吾之故智,起于盗贼,起于游牧,拥千百无业之众,铲名城,屠豪杰,多杀人,窃神器,取天下于吾子孙之手,而称太祖高皇帝者,则不得不务为强干弱枝之谋,布其所谓从龙之彦,附凤之英之子孙,柴立于各省都会,日夜伺察降奴之举动,使无敢异心而后即安。又惧有陈涉、吴广其人者,联盟结会于潜滋暗长之中,仰指天,俯画地,招聚壮士,议论朝政,腹诽心谤,幸天下有变,而以创大业,其所攘窃以传子孙之私产将不稳,于是思为断绝*复之路。得国之初,首严立会结社之刑,俾人民各不相通,各不相结。声气各不相通,体志各不相结,人民虽极受暴虐,而欲诉诸干戈,决乎有所不能。盖防之綦严,散之綦至,霸天下者之术,固日精如是哉!然而天下之事固有出于霸天下者所料之外,防之愈严,散之愈至,而会党之萌芽遂发起于其间,日增月盛,乃至党众达于千余万人之多,党所布于二十行省之广。党朔经乎二百数十年之久,膨胀于南洋,蔓延于美、澳、非、墨而未有已也。此会党何欤?岂非当世所称为义兴公司者欤!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美洲致公堂与《大同报》(3)
义兴公司起于明亡之岁,而秦亡、汉亡、蜀亡、晋亡、唐亡、宋亡,未有会党起焉,何也?以前此主中夏者皆中国汉种,即或有如五胡之乱华,金、元之盗夏,亦不过数十年而已,未能久奸天位,践踏黄龙之裔于裘毡之下也。明太祖传檄四方,曰去毡酪之陋俗,复汉官之威仪。又曰,胡虏无百年之运,民族思想略见于斯,然及其末造,昏主失德,张李横行,外患遂巨,满洲部落乃乘间而取中国,屠江淮,翦闽粤,汉人全部受诛锄而屈服,无复可延残喘之地,而为九世复仇之策之豪杰,乃诡辞诡实,托于子虚乌有之事,以激其忠愤,以广其流传,以冀后世有大英雄起而推广其意,变通其法,以合至大至多至久之会党,一变而为极有思想极有组织极有基柢之政党,此非为私一党计也,实欲为复兴中国计。《大同报》者,实本斯意以布告我同胞汉种者也。
泰东西名哲之言曰:凡欲兴国强国者,必有会党,必赖会党,无会则无团体,无党则无主义。室之无墙也,不可处也;器之无轮也,不可转也;人之无群也,不可立也。故其国之无会党者,其民必散漫,必懦弱,国虽大必蹶,一蹶则不可复振,是故爱国之士莫不以创会立党亟亟焉。夫会也者,所以团众体也,团众人之财以为财则财大,团众人之力以为力则力厚,团众人之心以为心则心广,团众人之才以为才则才多。党也者,所以树主义也,树激烈之义则必思破坏,树和平之义则必思建设,树竞争之义则必思改进,树国粹之义则必思保存,国势有异,政俗有异,故会有万殊,党有万态,然而不论其会之如何团体,其党之如何主义,而皆与其国家兴亡盛衰之故有大关系焉,非虚垂一会党之名号,而绝无表见于天下者也,以视我义兴则如何?
我义兴何所表见于天下乎!不独他人言之惭愧,即自己言之,亦觉汗颜无地也。夫焉有党人数千百万之众,会所二十余省之广,立党二百数十年之久,其会党如是之大之众之长年,为地球万国所无,而竟无一可表见于天下者乎?岂不负此会党之美名,而辱先祖经营之苦心乎!此其故,在于年久而忘宗旨,尤在于散处而不知联络,一言以蔽之曰:有会党之基础,无会党之喉舌;既无喉舌,不独外人不齿之,即会内人亦无复齿之,于是遂成此不识不知若梦若觉之会党而无所事事。
此非独我义兴之罪也,亦时势使之然也。使非生于今日有数十国交迫于中土,携其文明而至,则会党之名不见重于世界,人将以会党为畏途,而我祖先创造此会之苦心必不著,民族思想政治主义亦徒托之盟誓空言,而不视为要义,所谓数十世之仇人,将认为重生父母,舐他痈,吮他痔,不以为耻,反以博其一盼以为荣者,咸以为天经地义之所在矣。幸也当兹二十世纪湍急之潮流,政治界思想之发达,人有同情,民族界竞争之剧烈,国有成说,会党之名,尤为明目张胆,横行无忌,我义兴爱国爱种之宗旨,遂不复可以久匿而不彰,久稳而不发,于是《大同日报》出焉。
《大同日报》之宗旨有二:
一曰改良义兴本党之组织,由私会而升为公会,由民党而进为政党。二曰联合义兴会外之各会,凡有志于救中国者,不论其会之大小,其党之众寡,皆联络之,以期收提携之益,响应之功。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美洲致公堂与《大同报》(4)
改良义兴之方法甚多,此刻不能明言之,然他时必详著一书,以饷吾四方之手足焉。夫吾义兴昔者处于满洲朝廷之下,潜踪匿影,屏气隐息,切齿于国仇之莫报,痛恨于非种之必锄,惟赖秘密之口说,得以此传于彼,彼传于他,辗转相传,延绵无已。倘一经春风之泄漏,缇骑立至,鸡犬不宁,欲羽毛之丰满,以待高飞,其势有所不可。固必隐隐隆隆焉,冥冥渺渺焉,深深沉沉焉,从事于相结之途,使其一人焉而无敢泄,即或偶泄焉,其人念手足之情,自己当之,不忍以累其党,此诚立党之苦心,经千万人陶熔而成此特别之社会者也。前之立党,既以秘密为第一义,今之欲善其党,岂能违之!况夫今日者,虽世界会党各相呈现之时,而各党中一切机关之事,亦未能宣露于外,使人知而使人防,则本党进取之方针,运动之妙法,关于全部得失厉害祸福存亡,岂可违先祖之训,而犯私泄军事之条哉?虽然,当秘密者,秘密之是也,至如党内之历年多而积弊生,传世久而遗训失,时势变而方针异,正宜大加改良进步,不能因循苟且,缘以为奸也。吾先祖立党之宗旨,苟非与国种有关,则可任其*,与缘以为奸者,借党以欺人,托会以求富矣,尸位素餐,蝇营狗苟,醉生梦死,走肉行尸,亦人群*之常耳。而不知如此行为,不独污我义兴之声名,即先祖爱国爱种之隐衷,亦将永没而不传于世矣,岂非大失先祖之遗意哉!故我义兴不欲振兴也则已,如欲振兴也,舍改良安有望哉?夫以改良为至要之举,则世界各国私会公会之历史,不能不熟考而取法之,各国私会公会之历史,吾虽不能尽详之,然而其目的专向于国家,务使我之所要求于国家者,必能达其所欲而后已,则大略可知也。我义兴何所求于朝廷,何所恶于朝廷,岂非以民族受制政治无权之故,愤而为此举乎?以此故而立会党,党中之人即宜极力达其目的,使我义兴会党有一日在于天下之间,势必群舍其性命,以扫无理之政府,群抛其头颅,以博立宪之光荣,万不宜辜负此至大会党之名,无所事事,与废朽之物同科。夫日日为之,月月为之,年年为之,将必有达其目的之一日者。虽然,岂能一蹴而至哉,改良组织,实为目前不可缓之要图矣。(中略)
虽然,袖手旁观,毫无举动,人或不屑责之,以其二百年来忘祖宗之遗训,视盟誓若弁髦,借放马以图财,求口食之无缺,非有雄飞宇内之心,振兴民族之志,故有众数十余万,亦视之蝼蚁虫沙,大而无当,多而无用,毫不足以为庙社之忧。故听其自生自灭,自聚自散,自起自没,曾无事焉,震惊匕鬯,瞻言百里,引为心腹之疾也。虽或有一二豪杰,愤苍天之愦愦,奋赤手于元元,方欲披荆棘,翦蓬蒿,救斯世于水火,登斯民于衽席,而*历数代而来,混合为下流之薮。党内习于骄纵,不知节制之为何,习于淫掳,不知军法之为何,习于平等,不知军令之为何。志所存者,只在子女玉帛,享旦夕之侯王富贵。岂知经营天下,宏远规模,究内治以安人心,善外交以联与国哉!即据有天下之半,良平为谋臣,韩彭为大将,而内讧横生,自相残贼,萧墙煽祸,长城忽倾,开隙以引人践踏,启穴以召水冲决,势虽极盛,不旋踵而尽归扑灭,天乎人乎?岂非党内之无纪律无章程无道德有以致之乎!其非然者,则此或南方据州,彼或北方取县,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声气不通,消息断绝,人得制我,我莫制人。故年年岁岁,省省州州,莫不潢池弄兵,无几即殄灭以去。即有继起者,相率蹈从前之败辙而已,未见其能有所悟,改弦而更张之也。其逃于海外者,或以头颅之声价见重于社会,相与赠金帛,供挥霍,预商业,不数年而有富翁之资格。平时叱咤风云,慷慨悲歌之气,日即消亡,反以捐官衔,进洋籍,为狡兔三窟之计,义兴先祖所传恢复中国汉种民权之遗意,更不知置于无何有之乡矣,岂复顾念而保守之哉!南洋数十百岛,我会党中人大率陷于此弊,有财者即相率而为官,以图洗涤,一为官则骨化神移,多置娇妻美妾,多买良田美宅,多役僮仆奴婢,汲汲顾影,只愿快活,以了此生,以偿前此之辛苦,不复有大志;其无财者,更无论矣。(中略)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美洲致公堂与《大同报》(5)
中国汉人,无政治之权,无国统之系,二百五十年于兹矣。国亡之日,即吾义兴公司创始之一大纪念日也,吾义兴公司既因国亡而起,今又偃蹇蹂躏于无理政府之下,呻吟哀吁,屡动干戈,而冀其有所悟,改革政治,以免陷人民于不平之境,卒遭斩刈,无有白其苦衷者。微论执民族政治之义论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断不能容异族之加乎吾上,即以“抚我则后,虐我则仇”之义论之,亦岂能听其妄为。彼今日鬻吾士,明日鬻吾民,日夜荒淫,徒工媚外,所行之事,无不颠倒糊涂,失权辱国,令人心灰气结。又以民为奴隶牛马,盗其土地以自养,不能守仍不还之,竟以赠诸外人,抽剥万端,善政无一,每经一大变,则*愈甚,压制愈精,乃至以其祖宗所谓发祥之地,拱手送诸俄人宇下,以求自庇,则吾汉种所居之本部十八行省,求其不分割持赠,以购保险延其子孙帝王之业,如越南故事者,又乌可得哉!夫彼不过长白山下之一部落耳,本无国也,借吾汉人之国以为国耳;既借吾汉人之国以为国,以生以养,以安以乐,应念如何保守之,反背汉人之德,而以为仇,欲倚外力,以制吾国民之死命,则即国土所有权,更国民所当发愤者也。以此数大问题,我义兴方汲汲筹对付之策,如何而后可以争回国土,使其不转赠于他姓,如何而后可以整顿国政,使其不贻害于苍生,民族主义尚不暇及,何论于社会主义大同理想哉!曰:吾明知不能骤致大同,而实欲立大同之基也。立大同之基何?曰:在迫朝廷改专制政体而为立宪政体,中国有立宪政体,社会风潮自然汹涌而至。以中国贤圣所传天下学大同学之种子,久经灌溉,岂忧其不繁生耶!迫朝廷,改专制为立宪,其法何在?曰:在改良义兴公司组织,由私会进公会,由民党进政党。改义兴公司为公会政党,其法何在?曰:在开《大同日报》。大同主义者,使吾义兴兄弟放开眼界,放大心胸,知泰东西政党公会之有大名誉大荣光,并天地而不朽,与日月而并寿,可钦可慕,可仪可法,而不徒以私会民党,自甘蜷伏,没世而无闻也。吾义兴兄弟有念先祖卧薪尝胆茹苦含辛创立本会党之宗旨者乎,庶几汉种有吐气之时,民权有出现之日也。吾甚乐与言之,乃首先述《大同日报》缘起,以见吾志。
孙总理与致公堂甲辰(一九○四年)春,孙总理二次渡美,甫至檀香山,即改组其戚程蔚南所设之《檀山新报》(即《隆记日报》)为党报,向保皇会之《新中国报》口诛笔伐,与康徒益生恶感。其母舅杨文炳建议,谓革命党虽与洪门同一宗旨,但洪门习惯非曾歃血拜盟者不得认为手足,故为联络多数同志起见,宜即列籍洪门,以厚党势。总理鉴于首次渡美时未得洪门之助,深以杨说为然。遂由洪门叔父钟水养介绍,毅然加入檀岛致公堂,是日拜盟者六十余人,由主盟员封总理以洪棍之职。洪门职员,例分三级,元帅曰洪棍,军师曰纸扇,将官曰草鞋。总理领导革命多年,荣膺洪棍尊号,自属当之无愧。又洪门例称曾起兵讨清之首领曰大哥,故自后洪门人士对于总理,咸以孙大哥呼之。未几总理自檀乘船赴旧金山,檀埠康徒陈继俨等挟总理排击保皇之嫌,预使旅美同党设法阻止登陆,于是旧金山税关华人通事之隶保皇会籍者,遂诬指总理所持之入境护照为伪做,总理因是被阻于船上者一夜,次日移送安琪儿岛木屋移民候审所,羁留竟日。先是旧金山致公堂得檀岛致公堂电,谓总理某日趁某轮来美,嘱郑重接待,致公堂大佬(会长之称)黄三德,英文书记兼《大同日报》司理唐琼昌等届时到船埠欢迎,始知被保皇会暗算,大为愤激,遂延美律师那文(现任国民政府铁道部顾问)致电华盛顿政府抗争,并以五千元向移民局保出候讯。旋得华盛顿政府复电,以该入境护照为合法,饬令放行。总理既出木屋,颇受洪门人士优礼,致公堂职员以保皇会勾结关员,诬陷同胞,尤为不满。时欧榘甲方主《大同报》笔政,以总理莅美,于彼有利害冲突,遂于报上著论排斥,诋洪门尊重总理为不智。黄三德、唐琼昌,乃革退欧总主笔一职,请总理荐留日学界同志承之。总理以致公堂会员占旅美华侨之大多数,只以团体涣散,主张分歧,不能为祖国革命之助,因提出洪门会员应从新举行总注册之议,并手订致公堂新章规程,内分八章六十七条,节录如左: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美洲致公堂与《大同报》(6)
致公堂重订新章要义
原夫致公堂之设,由来已久。本爱国保种之心,立兴汉复仇之志,联盟结义,声应气求,民族主义赖之而昌,秘密社会因之日盛,早已遍布于十八省与及五洲各国,凡华人所到之地,莫不有之,而尤以美国为隆盛。盖居于自由平等之域,共和民政之邦,结会联盟,皆无所禁,此洪门之发达固其宜矣。惟是向章太旧,每多不合时宜,维持乏人,间有未惬众意,故有散漫四方,未能联络一气,以成一极强固之团体,诚为憾事。近且有背盟负义趋入歧途倒戈相向者,则更堪痛恨也。若不亟图振作,发奋有为,则洪门大义必将沦隳矣。有心人忧之,于是谋议改良,力图进步,重订新章,选举贤能,以整顿堂务,而维系人心。夫力分则弱,力合则强,众志可以成城,此合群团体之可贵也。我堂同人之在美国者,不下数万余人,向以散居各埠,人自为谋,无所统一,故在平时则消息少通,有事则呼应不灵,以此之故,为外人所轻藐所欺凌者,所在多有,此改良章程维持堂务所宜急也。且同人之旅居是邦,或工或商,各执其业,本可相安无事,但常以异乡作客,人地生疏,言语不同,风俗不同,入国不知其禁,无心而偶干法纪者,有之矣。又或天灾横祸,疾病颠连,无朋友亲属之可依,而流离失所者,亦有之矣。其余种种意外危虞,笔难尽述,语有之曰“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若无同志来相维护,以相赒恤,一旦遇事,孤掌难鸣,束手无策,此时此境,情何以堪。此联合大群,团集大力,以捍御祸患,赒恤同人,实为本堂义务之不可缺者一也。本堂人数既为美洲华人社会之冠,则本堂之功业亦当驾于群众,方足副本堂之名誉也。乃向皆泄泄沓沓,无大可为,此又何也?以徒有可为之资,而未有可为之法,故虽欲振作而无由也。今幸遇爱国志士孙逸仙先生来游美洲,本堂请同黄三德大佬往游各埠,演说洪门宗旨,发挥中国时事,各埠同人始如大梦初觉,因知中国前途,吾党实有其责,先生更代订立章程,指示办法,以为津导,我旅美同人可以乘时而兴矣。况当今为争竞生存之时代,天下列强高倡帝国主机,莫不以开辟疆土为心,五洲土地已尽为白种所并吞,今所属者仅亚东之日本与清国耳。而清国则世人已目之为病夫矣,其病势积弱,疆宇日蹙,今满洲为其祖宗发祥之地,陵寝所在之乡,犹不能自保,而谓其能长有我中国乎?此必无之理也。我汉族四万万人,岂甘长受满人之羁轭乎?今之时代,不竞争则无以生存,此安南、印度之所以灭也;惟竞争始能独立,此美国、日本之所以兴也。当此清运已终之时,正汉人光复之候,近来各省风潮日涨,革命志士日多,则天意人心之所向,吾党以顺天行道为念,今当应时而作,不可失此千载一时之机也。此联合大群,团集大力,以图光复中国,拯救同胞,实为本堂义务之不可缺者二也。中国之见灭于满清二百六十余年,而莫能恢复者,初非满人能灭之能有之也,因有汉奸以作虎伥,残同胞而媚异种,始有吴三桂、洪承畴以作俑,继有曾国藩、左宗棠以为厉,今又有所谓倡维新谈立宪之汉奸,以推波助澜,专尊满人而抑汉族,假公济私,骗财肥己,官爵也,银行也,矿务也,商务也,学堂也,皆所以饵人之具,自欺欺人者也。本堂洞悉其奸,不肯附和,遂大触彼党之忌。今值本党举行联络之初,彼便百端诬谤,含血喷人,盖恐本堂联络一致,则彼党自然瓦解,而其所奉为君父之满贼,亦必然覆灭,则彼汉奸满奴之职,无主可供也,其丧心病狂,罪大恶极,可胜诛哉?凡吾汉族同胞,非食其肉,寝其皮,何以伸此公愤,而挫兹败类也。本堂虽疲驽,亦必当仁不让,不使此谬种流传遗害于汉族,此联合大群,团集大力,以先清内奸,而后除异种,实为本堂义务之不可缺者三也。今特联络团体,举行新章,必当先行注册,统计本堂人数之多少,以便公举人员,接理常务,必注册者然后有公举之权,有应享之利,此乃本堂苦心为大众谋公益起见,法至良,意至美,凡我同人,幸勿为谣言所惑,迟疑观望,自失其权利可也。今特将重订新章先行刊布,俾各埠周知,参酌妥善,待至注册告竣之日,然后随各埠公举议员,择期在本大埠会议决夺施行。望各埠堂友同心协力,踊跃向前,以成此举。同人幸甚,汉人幸甚。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美洲致公堂与《大同报》(7)
谨将重订新章条款详列呈览
第一章纲领
一本堂名曰致公堂。总堂设在金山大埠,支堂分设各埠,间有名目不同者,今概改正名曰致公堂,以昭划一。
二本堂以驱除异族,光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为宗旨。务以协力助成祖国同志,施行本堂宗旨为目的。
三凡国人所立各会党,其宗旨与本堂相同者,本堂当认作益友,互相提携,如其宗旨与本堂相反者,本堂当视为公敌,不得附和。
四凡各埠堂友,须一律认捐重建公堂楼宇经费,额捐银一元为底,多而益善。认捐者须详报姓名,俾照注簿存据,此次必须照额捐足领取底票,方能享受总堂一切权利。
五所有堂友,无论新旧,均先遵守陈近南先生遗训。凡属才德出众者,皆能受众公举,以当本堂各职。
六本堂额设总理一名,协理一名,管银一名,核数一名,议员若干名,公正判事员三名,公正陪审员二十名,及中西文书记委员干事等,均俟建楼工竣后,始行照章公举。
七各埠支堂,当举总理一名,书记、管银、核数各一名,值理若干名,皆由该处堂友公举,呈名于总堂总理批准,方能任事,如所举非人,总理有权废之,该埠当另举妥人。
八各埠支堂,除遵总堂新章外,堂友可随地所宜,议立专规,以维持堂务,然必当先呈总堂议员核定,总理批准,方得施行。
九香主为堂友表率,必须品行端正,才识兼优,始能胜任,况现值改良内容施行新章之际,尤须有才学胆略,始望有裨大局,整顿一切,现拟暂行停止保举新香主。
十议员议事,必须人数过半,方能提议,若不满一半之数,当即停议,以杜少数专擅之弊。(下略)
天运岁次甲辰吉日
金山大埠致公总堂启
洪门总注册之失效孙总理对于所订致公总堂总注册新章,希望极巨,盖全美致公堂会友逾十五万人,此新章如能实行有效,则每一会员须缴纳注册费美金二元,总数可收入美金三十万元以上,倘以此款协助祖国革命党充购械起兵之实用,则满清政府运命之日臻危险,不言可知。致公堂职员对总理此项计划,极为赞成,遂推举总理及总堂大佬黄三德二人亲往全美南北各地,劝导各分堂会员实行注册,并宣传洪门反清复明之宗旨。于是总理及黄三德等周游南北数十埠,历时半载有余,每到一处,总理必集众演说,而黄三德亦必开台拜会(洪门称开会拜盟曰开台做戏)。然是时在美之洪门团体异常散漫,各埠分堂对于总堂之信仰久已有名无实。加以保皇会林立各埠,各分堂职员身跨保皇会籍者,实繁有徒。而《大同报》新聘之记者仍未抵美,总堂尚缺一言论机关为各分堂之指导。因是各分堂对于总注册事,大都阳奉阴违,延不举办,会员之报名注册者,寥寥无几。计各地致公堂职员出而赞助者,仅有洛山之杨廷光、吕统绩,山的古之谭淦明,纽柯连之陈秋谱,美疏拉之黄暖家,纽约之雷月池、黄溪记,波士顿之梅宗炯等人而已。总理奔走数月,惨淡经营,煞费心力。终以民智闭塞,一时不易收效,遂以注册事委诸黄三德,自赴纽约与留美学生王宠惠、陈锦涛、薛颂瀛等商议革命进行之外交及经济诸大问题。旋渡欧洲与留欧学生贺之才、魏宸组、史青、胡秉柯、王鸿猷、朱和中等组织革命同盟会。濒行前犹赖欧美学界同志接济旅费始能成行。由此可知洪门总注册之成绩如何矣。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美洲致公堂与《大同报》(8)
刘成禺《与大同报》《大同报》既逐退欧榘甲,总理即介绍余任《大同报》驻日通信员,并托余物色留东同志之能文者充任该报总编辑,余初荐广西桂林人马君武,马初允就聘,嗣以事辞,余乃改荐湖北武昌人刘成禺。刘生长于粤之番禺,故号禺生。为两湖书院高材生,肄业东京外城学校,因创刊《湖北学生界》杂志,提倡革命,又于癸卯(一九○三年)元旦日在各省学生聚集骏河台留学生会馆举行新年团拜礼时,演说革命排满,以是为清公使蔡钧开除成城学校学籍,不许入陆军士官学校。时方筹办《祖国》杂志,为《湖北学生界》之续,闻总理在美办报需材,欣然就道。惟以持主笔护照赴美,入境不易,且虑保皇党利用美税关挟嫌妨阻,故亲返上海,取得出洋学生护照,更由《友人时报》馆东主狄楚青专函介见在美保皇会员随时照料,以免入境时发生阻力。刘返沪时,距上海《国民日日报》出版之日未久,在沪诸同志只知刘渡美游学,绝无人知其就《大同报》主笔之聘也。及刘自横滨放轮,东京同志李书城、程家柽、但焘、时功玖、潘公复等数十人咸至江干送别。抵旧金山之日,黄三德、唐琼昌、邓幹隆等多人代表致公堂及《大同报》莅码头欢迎。保皇会预得狄楚青介绍书,以刘为留学生,故未设法阻止,及后乃知为大同报主笔,虽欲从中作祟,已无及矣。《大同报》自刘主持笔政,旗垒为之一新,渐渐发挥洪门反清复明之宗旨,使致公堂会员明白本来面目,前之误染康、梁余毒,以敌为友者,至是迷途知返,大不乏人。南北美洲凡有洪门人士所到之地,莫不有《大同报》,一纸风行,无远弗届。保皇会以刘之来,影响其党势甚巨,以是时美国尚无主笔可以入境之条例,遂欲借题中伤,使刘不得居美。幸刘早知保皇会有此一着,于办报期内,已在士丹佛大学报名入学,康徒之毒计,终不得售。乙巳(一九○五年)秋,清廷派端方、戴鸿慈赴欧美各国考察宪政。保皇会于端、戴莅美日,百般谄事,惟恐不力,且欲借端力以逐刘出境,端询革命党主笔为何人?康徒以刘某对。端呵呵大笑曰:“刘成禺是我的学生,他一定听我的话。”遂派人请刘到旅馆会餐,刘届时往见,端礼遇甚优,相与话旧多时,最后语刘曰:“你是我的得意学生,总要给我一点老面子,那句话请你不要多说。”刘一笑而别。次日大埠唐人街喧传钦差大臣请刘老师吃饭,《大同报》竟因之多售百数十份,而报中论调固与前无异也。甲辰(一九○四年)该报刊有保皇会两番将争取帅印之图像二幅,一为梁启超冒称中国国务总理大臣委任美国军官福近卜为中国维新军大元帅之英文证书,一为梁启超与美国军官福近卜译员鲍赐三人合照。盖梁启超初以中国国务总理大臣名义委任美人福近卜为中国维新军大元帅;其后复以此职委任美人堪马利(Hormerley)(堪马利为有名军事批评家,著有《未来之美日战争》一书,蜚声于时。辛亥革命,孙总理邀其联袂返国,民元任南京总统府高等军事顾问)。福近卜以梁启超为违约背信,特向美国法院提出控诉,更访《大同报》司理唐琼昌请求协助,故《大同报》即刊载此项文证,以暴露康、梁冒名棍骗之罪状。由是各地保皇会员纷纷登报脱党,《大同报》之力为多也。是时担任撰著者,除刘成禺(别号壮夫)外,尚有徐甘棠(别号铁锥)、蒋梦麟(别号惟心)、廖卓庵(云翔)诸人。余自乙巳八月专任香港《中国日报》记者后,早已辞退《大同报》驻东探访一职,嗣庚戌夏改任加拿大温高华埠《大汉报》记者,以致公堂及旧日同事之关系,遂仍为《大同报》投寄论文。尝撰一长论曰《最近中国革命之种种运动》,凡四万余言,民十九出版之拙著《*开国前革命史》,即多取材于此项旧作也。辛亥七月,余为筹措革命军饷,自加拿大渡美,且就《大同报》记者之聘,未及一月,而武昌义师突起,刘成禺及余均先后归国为革命政府尽力。民二国会选举,唐琼昌以华侨代表名义回国参与华侨选举会。时国民党本部派余主持华侨选举事务,余遂悉力助之,唐获选华侨参议员第一名,即酬报唐在美国首先赞助革命及援助总理入美之功也。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美洲致公堂与《大同报》(9)
致公堂与同盟会致公堂反清复明之宗旨,虽与同盟会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之宗旨相同,但以年湮代远,积弊丛生,会员之能确守宗旨贯彻主张者,百不得一。且洪门历来门户之见极严,恒称会外人士为风仔,即汉奸之谓,在彼中深明主义者亦常卑视洪门以外之革命党为后辈,不愿与之合作。孙总理、郑士良、尤列、陈少白及余等深知彼中情形,故不惜卑躬屈节,先后加盟于洪门团体,即不外迎合洪门前辈自尊自大之心理,避免猜忌,联络感情,庶于大局进行有所裨补耳。余于庚戌秋莅加拿大,应《大汉报》记者之聘,域多利及温高华两埠致公堂知余久列籍洪门,待余特优。余亦绝不谈同盟会组织事,以避猜忌,故辛亥三月广州黄花岗一役,孙总理及余在加拿大发起筹饷,域埠致公堂率先实行变产救国,以为众倡。此外温高华、杜朗度、满地可各致公堂亦均踊跃赴义,所得不资,殆占黄花岗一役用款之半数。谓加拿大致公堂为是役筹饷之首功,无不可也(参阅《逸经》第三期十一页)。是时美国各大埠已有同盟会之组织,同盟会机关之旧金山《少年中国晨报》亦已出版,与加拿大同时发起筹饷,因美国致公堂之漠视,结果仅由李是男等募得华币万数千元。其故即由于致公堂与同盟会不能合作所致也。是年五月孙总理自美东莅旧金山,有鉴于两团体不能合作之弊,乃与致公堂大佬黄三德《大同报》司理唐琼昌商议合作方法,欲令同盟会员一律加入致公堂,而致公堂则开特别会,删除繁文缛礼,以优待同盟会员入会,庶可共同革命救国。黄、唐等咸热心赞成,遂由双方各在《大同日报》、《少年中国晨报》揭登联合布告,以示合作,照录当日二团体布告如左:
同盟会与政公堂联合布告
洪门为中国提倡排满革命之元祖,而大埠致公总堂之改良新章,更与本会三民宗旨相合,原可互相提携,共图进取,惟洪门内容含有秘密性质,而本会会员尚多未入洪门者,故不免窒碍。今得孙总理驾抵金山,主张联合,而致公总堂专开特别会,以招纳本会会员之未入洪门者,本会集议,全体赞成。特此布告各埠会员一体遵照,以成大群合大力而共图光复之大业,是为厚望。天运辛亥年五月二十二日,三藩市中国同盟会启。
致公总堂广告
孙文大哥痛祖国沉沦,抱革命真理,遍游五洲,驾抵金门,与众义兄聚集,倡议与同盟会联合,结大团体,匡扶革命事业,同盟会员热心祖国,全体公认其未进洪门者一律入围,联成一气。本总堂叔父大佬义兄等,备极欢迎。开特别招贤之礼,以示优遇,尽释从前门户之分别,翼赞将来光复之伟业,扫虏廷专制恶毒,复汉家自由幸福。仰我洪门人士,一体知悉。须知招纳天下英才,本总堂之主义,特此布告,统为鉴照。天运辛亥年五月日美洲大埠致公总堂启。
洪门筹饷局之组织旅美同盟会员李是男(公侠)等加入致公堂后,孙总理即向致公堂提议组织洪门筹饷局,以为黄花岗一役卷土重来之计,众赞成之。遂由总理手订洪门筹饷局缘起章程及革命军筹饷约章若干款,以资遵守,录之如次:
洪门筹饷局缘起
兹当人心思汉,天意亡胡,所以各省义师,连年继起,然尚未能一战成功者,何也?岂以人才之不足,战阵之无勇耶?皆不然也。试观最近广州一役,舍身赴义者,其人多文武兼长之士,出类拔萃之才。当其谋泄失败,犹能以数十人力战而破督署,出重围,以一当百,使敌丧胆可知也。然人才既如彼,英勇又如此,仍不免于失败者,其故安在?实财力不足,布置未周之故也,内地同胞,久在苛政之下,横征暴敛,剥皮及骨,遂至民穷财尽,固无从厚集资财,而为万全之布置也,故输财助饷,以补内地同胞之所不逮,实为我海外华侨之责任,义不能辞也。内地同胞舍命,海外同胞出财,各尽所长,互相为用,则革命大业之成,可指日而定也。我洪门创设于美洲,已数十年矣,本为合大群集大力,以待时机而图光复也,所谓反清复明者此也。今时机已至,风云亦急,失此不图,则瓜分之祸立见矣。本总堂兹承孙大哥指示,设立筹饷局于金山大埠,妥订章程,务期完善无弊,以收效果,捐册寄到之日,切望各埠手足,竭力向前,踊跃捐资,以助革命大业,则洪门幸甚,中国幸甚。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美洲致公堂与《大同报》(10)
谨拟章程开列如左
一革命军之宗旨,为废灭鞑虏清朝,创立*,实行民生主义,使我同胞共享自由平等博爱之幸福。
一凡我华人皆应供财出力,以助中华革命大业之速成。
一凡事前曾捐助军饷至少十元(美金)者,皆得列名为优先国民,他日革命成功,概免军政府条件之约束而入国籍。
一凡事前未曾捐过军饷之人,他日革命成功,须照军政府条件之约束而入国籍。
一凡捐过军饷五元(美金)以上者,当照革命军筹饷约章奖励条件办理。
一议在金山大埠致公总堂设立一筹饷局,由众公举人员办理,由孙大哥委人监督,各埠曾捐助军饷者,皆可派一查数员,随时到来查数。
一筹饷局之组织,分为两部,一董事部,一办事部。
董事部以现任致公堂职员,及捐款千元以上者当之,人员无定额。
办事部总办一人,会计一人,查数一人,中文书记三人,西文书记一人,劝捐委员无定额,随时由董事议定,由总办择人任使,监督一人。
一凡局内之事必经董事议决,然后办事部方能执行。
一所收捐款多少,除经费外,一概存入银行,以备孙大哥有事随时调用,他事不得提支。
一议所收款拨出一成,为筹饷局经费,以支办事人员车费薪水邮电纸笔各费,如有盈余,仍拨归军饷之用。
一所有筹饷局经费,须要监督批准,方能动支。
一所发捐册,以寄到之日起,限期两个月缴回清算,按名给发执照为凭,其捐数五元以上者,另行双倍给发*金币票收执。
美洲金山大埠致公总堂特启
附录革命军筹饷约章
第一款凡认任军饷至美金五元以上者,发回*金币票双倍之数收执,民国成立之日,作民国宝通用,交纳税课,兑换实银。
第二款认任军饷至百圆以上者,除照第一款办法之外,另行每百元记功一次,每千元记大功一次,民国成立之日,照为国立功之例,与军士一体论功行赏。
第三款凡得记大功者,于民国成立之日,可向民国政府请领一切实业优先利权。
第四款以上约章,只行于革命军未起事之前,至革命军起事之后,所有报效军饷者,须照因粮局章程办理。
中华革命军发起人孙文立
洪门筹饷局既成立,因对外关系,更定名国民救济局(KwokMinCharityBureau),局中职员均由致公堂及同盟会二团体选用之,办事处设于旧金山士波福街三十八号致公堂二楼,辛亥七月二十九日,总理及全体职员尝齐集拍照以志纪念。兹将洪门筹饷局职员姓名党系表列如下:
总办朱三进(致公)、罗敦怡(致公),监督黄三德(致公),会计李是男(同盟),核数司徒文熀(致公)、李务明(致公),司数黄杰亭(同盟),中文书记刘鞠可(同盟)、关缉卿(致公),黄任贤(致公),西文书记唐琼昌(致公)、黄伯耀(同盟),董事黄达仁(致公)、朱逸庭(致公)、李寿(致公)、黎利生(致公)、区秀山(致公)、刘达朝(同盟)、林朝汉(同盟)、伍平一(同盟)、林元(致公)、黄世韶(致公)、许炯藜(同盟)、梁泽霂(致公)、伍寅(致公)、陆天培(致公)、李洪字(致公)、刘冠辰(同盟)、黄佩兰(致公)、邝文迎(致公)、刘学泽(致公)、廖达生(同盟)、陈观光(致公)、曾进德(致公)、江总(致公)、伍梓楠(致公)、梁日东(同盟)、余森郎(同盟)、刘日初(同盟)、冯乾初(致公)、郑超群(同盟),演说员黄芸苏(同盟)、张霭蕴(同盟)、赵煜(同盟)。
《革命逸史》第三部分 美洲致公堂与《大同报》(11)
筹饷局成立之初,总理提议先汇款万元与黄克强,为筹设暗杀机关经费。盖黄克强愤黄花岗一役之失败,决计亲入内地狙击满清一二大员,以振士气。经总理及余等再三劝其勿躬自行险,始允另派党员担任实行事务,并要求美洲同志供给此项用费。故总理令诸同志克日筹汇此款,以应需要,筹饷局遂遵命即电汇黄克强港币万元。两月后满将军凤山在广州被炸,即此暗杀机关为之也,总理复用中华革命党本部总理孙文及中华革命军筹饷局会计李公侠两名义,发行*金币券一种。券之反面初拟用英文孙逸仙(SunYatSen),已由总理写出备用,后乃改用“SunWen”。凡助饷美金五元以上者,发给金币票双倍之数收执,许于民国成立之日作为国宝通用。关于辛亥三月二十九一役各地捐助之款,亦以此项金币券发给之(参阅《逸经》第十二期《革命逸史》),又发金币券时各附中华革命军筹饷局凭照一纸,有“*成立之日准列名为优先国民概免军政府条件之约束而入国籍此给原人收执”字样。是年六月二十六日筹饷局议决派总理及黄芸苏、张霭蕴、赵煜四人分途赴美国南北各埠演说筹饷,由致公总堂登载布告如左:
致公总堂派员游埠演说筹饷布告
本总堂首次提倡筹饷为空前之伟举,我洪门人士,虽羁身海外,而二百六十余年亡国之惨痛,刻不去怀,今者风云急矣,时机熟矣,筹饷之议,全体赞成,同肩责任矣。现经印就捐册,寄呈各埠,复派演说员两队,孙文大哥黄芸苏君为一队,周流美国之北。张霭蕴君赵煜君为一队,周流美国之南。分途遍游全美,演说劝捐,发挥本堂宗旨务达实行目的。该员等所到各埠,凡我同志,务祈优礼欢迎。并望各埠职员叔父,鼓励同胞,慷慨捐助,巨资麕集,大举义旗,十代之仇,指日可复,不特我洪门之光,抑亦汉族之幸也。
孙文大哥与黄、张、赵三君游埠演说路程大略:
孙文大哥黄芸苏君于七月初二日动程,先往钵、舍路、士卜顷、抓李抓罅、迫加斯地、杭定顿、南巴、贝士卜提、爹罅、恶顿、梳力、洛士丙令、典化、恳士斯地、圣垒。
芝加古、先行拿打、必珠卜、波地么、华盛顿、费城、纽约、哈佛、士丙非、波士顿、杭面顿、保夫庐、企里、地彩、密地慎、胜普、棉答步路、柯未贺、地高打掌慎、积活比利、立必斯地、气连打、猫失地、委林墨、我利古、李糯,至卡慎而还。
张霭蕴君赵煜君亦同日动程,先往马些、次马且罅、非士那、轩佛、都那利、北加非、汝路士、巴士杰、委林士、夫冷士塔、云士路、巴梳、火活笃统亚麻、恳士斯地、圣垒、茵陈答步士、先先拿打、必珠卜、纽约、费城化、波地么、华盛顿、罗利哥林比亚、士湾拿、昃臣委、墨简、亚连打、孟金利、莫比利、纽柯连、布满、山多寸、巴梳、水路花斯地、罗珠卜、企粒顿、古碌、片顺、挑新、非匿、夭马、力运、粒巴洗、山班典那、罗省、山爹姑、恶市拿、山打巴罅、山打巴罢、林卜和老比、山垒比市陟、沙连那、山古罗司、屈臣委利、吉来、山多些、尾利扮,至山多酒而还。
天运辛亥六月二十六日
北美洲致公总堂公布
洪门筹饷局之成绩总理于七月初二日偕黄芸苏等分途出发,濒行虑同盟会员与致公堂中人仍多隔阂,特电令余赴美相助,时余已屡接黄克强函电催促汇款,及得总理电,乃于是月下旬由加拿大渡美,黄三德、唐琼昌、刘成禺诸人与余旧谊至深,而同盟会于余尤关系密切,故余莅旧金山后,两团体咸能和衷共济,无复如前之互相猜贰矣。是年八月十九日,武昌义师大举,是晚余适在沙加缅都埠致公堂演说募款,阅西报号外,知革命军已发动,遂兼程回金,令筹饷局将存款尽汇香港机关部应急。九月初有芝加古同志梅培来电提议拨款购飞机充军用事,众咸赞同,遂委托梅在东美担任购机及雇用美国机师,至十月初旬始由梅购得克地士厂(Curtis)制之飞机六部,并雇用美机师威尔霍斯(Wilcox)一人,同志助手余夔、李绮庵二人,先后运送至沪,即民元二月在南京试飞之飞机是也。自武汉军兴,不及一月,而湘、陕、晋、赣、滇、沪、黔、苏、浙、宁、桂、粤、闽、皖、蜀各省次第光复。九月初总理自伦敦来电,令汇美金三千元供归国旅费,筹饷局即遵命汇去,未几致公堂及同盟会洪门筹饷局三团体,以国是不日大定,特公推余为旅美华侨革命党总代表,回国参与组织临时政府事宜,并将筹饷局发行已售未售之金币券一切账目携归缴呈革命政府销号。余归抵上海在十一月朔,是月初六日总理亦自欧洲莅止,是月十日十七省代表在南京开临时大总统选举会,总理以十六票当选*临时大总统。民二黄三德自美返国,总理延充全国铁路督办公署顾问。嗣铁路督办公署解散,乃失意回美,闻现在洛山埠仍操理旧业。唐琼昌于民二国会解散后一年回美,民六以病去世。李是男于民十始返国,任总统府秘书。近年任中央党部革命债务调查委员会委员。本年五月二十八日,因宿疾逝世,国民政府念其前功,特明令公葬。《大同报》于民元改名《*公报》,民六后以维持乏人,竟致停刊,殊可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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