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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传

_7 冯尔康(现代)
“寺白。”崔岩并步来到张寺白身边,将手搭在张寺白的脉搏上,张寺白的气脉很微软,显然是要害受了重击导致气脉不通,昏厥过去。
崔岩将张寺白的身子托了起来,双手贴在张寺白后背,用真气帮张寺白疏通脉络。
红毛没有给崔岩替张寺白疗伤的机会,他携“身祭”的气势,直接扑向了崔岩和张寺白二人,一出手,就是两败俱伤的招式。
崔岩顾及张寺白,害怕张寺白被红毛伤到,硬接了红毛一招。两个人拳掌相交,红衣红发纠缠到了一起,像是两团跳跃的火苗,从厅堂内一直斗到厅堂外,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别打了,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说话的是梅山道人,他刚一进杀手盟总堂,就听到院子里有打斗的声音,跑过来一瞧,竟是崔岩和红毛在二虎相争。
梅山道人又喊了几声,可崔岩和红毛斗的激烈,没人理会他,无奈,梅山道人只好跳到了战圈内,用自己的身体将两个人隔开。
“梅山道人,这不管你的事。”崔岩没有收手的意思。
“梅山老头子,你哪凉快哪待着,今天我不宰了这两人,我不姓……”红毛话说了一半,停住了,“我姓啥来着,他们都叫我红毛,可我姓啥呢?”
“二位,请听我一句,诸位都是我请来帮忙的,希望都给我点薄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梅山道人一面打圆场,一面向厅堂内看去。厅堂内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桌子椅子散乱一地,蓝髯捂着胸口坐在一边,张寺白还躺在地上。
“我不管你姓什么,伤我兄弟的人,都要死。”崔岩将红衣脱了下来,露出红通通的上身,宛如一块烧红的烙铁。
“火魔真君,消气,消气。”梅山道人见崔岩又要施展霹雳刀,生怕再打起来不好收场。
“梅山道人,这件事,你不要掺和了,不然,休怪我崔岩翻脸不认人。”崔岩猛的将霹雳刀的火劲从体内散了出来,将地上的积雪融了多半。
“火魔真君,这是一个误会,何必要大动干戈呢。”梅山道人还是想劝阻崔岩,眼睛忙不迭的瞟向了陈景升,示意他赶紧去看看张寺白如何。
“火魔真君,寺白兄醒了。”陈景升会意,将体内的真气渡给了张寺白一些,帮张寺白疏通了筋脉。
“火魔真君,你看,天孤星已经没事了,咱就别再追究了。”梅山道人知道这几个人都不是善茬子,哪个自己也得罪不起,“我这有两颗千转百还丹,是治疗内伤的奇药,这就给天孤星服下,火魔真君意下如何?”
崔岩见张寺白醒来,怒气消散了一些,身子渐渐的回复了本色。
可红毛却不干了,“怎么的,怎么的,他说完就完了?我哥哥也伤了,你怎么不闻不问呢。告诉你,我这也没完,打,谁怕谁。”
梅山道人听完红毛的话,是一个头,两个大,连连冲陈景升摆手,“赶快把火魔真君请到堂内。”自己则拉着红毛站到了一旁。
“红毛,其实,我这千转百还丹有四颗,还有两颗留给蓝髯,你看这样行不行。”梅山道人知道红毛和蓝髯虽然武功奇高,但品行却很天真,一般几句好话便能糊弄过去。
“不行,我哥哥伤了头,还有外伤呢,不行。”红毛一个劲儿的摇头,“我也得在他脸上开个口子。”
“我这还有治外伤的药膏,保证一抹就见效。若是我蒙你,你再打也不迟啊。”
“好,姑且相信你一次,赶快给我哥哥上药。”红毛的脾气起伏不定,刚才还要跟崔岩拼个你死我活,现在则像个没事人一样,跟着梅山道人走进了内堂。
梅山道人从衣内掏出一个小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了四枚圆滚滚的小金丹,金丹上流光溢彩。
红毛一把抢走了两颗丹药,送进了蓝髯的口中。
崔岩盯着梅山道人,默不作声,等了许久,见蓝髯气色好转,才开了口,“拿来。”
梅山道人恭敬的将丹药递给了崔岩,自己则来到蓝髯身旁,将治疗外伤的膏药涂在了蓝髯脸上。
“还有我,我这脸也被打了。”红毛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这个是被蓝髯打的,不能算在那个大胡子身上。”
张寺白服下了丹药,又经过崔岩的运功疗伤,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三弟,好些了么?”
“二哥,我好多了,没事了。”张寺白站了起来,眼睛瞟了瞟站在厅堂另一侧的蓝髯和红毛,悄悄的对崔岩嘀咕了几句。
“什么,那个红头发的怪人竟然会天残功?”
“千真万确。我刚才气不过他傲慢的样子,想试探他一下,可谁曾想他不防备,被我一脚踢伤了,才引起了打斗。”
“哎,想到大哥当年英雄一世,竟然……”崔岩的眼里闪起了复仇的怒火,“大哥的仇不报,我崔岩就不能安生的过一天日子。”
“二哥,这次来到天津,我是想劝劝你,大哥的仇,算了吧。”
“算了?”崔岩一下子推开了张寺白,“三弟,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大哥的仇怎么能算了。”
“二哥,大哥是被鳌拜杀死的,与那慧明神僧何干,我们何必要与少林结仇呢。”想不到,张寺白竟是来劝崔岩的。
“三弟,要不是慧明那个老秃驴百般阻拦,我们不早就救了大哥,还能等到鳌拜前来?”崔岩气的脑后头发根根直立,“你若是怕了少林寺,大可不管,大哥的仇,我自己报。”
“二哥,大哥已经死了多年,你难道还没忘了仇、忘了恨么?杀大哥的人是鳌拜,不是慧明,要不是慧明神僧,恐怕当日你我都要命丧鳌拜之手啊。”
崔岩似被张寺白说动了,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双目紧闭,嘴唇咬的紧紧的。
“三弟,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找慧明的麻烦了,可那纳穆福,是鳌拜的儿子,自古父债子偿,那我就拿纳穆福的人头祭奠大哥。”
陈景升在旁边听着二人的对话,本来还以为崔岩和张寺白要打退堂鼓,可听完崔岩的话,他就放心了,管他慧明还是纳穆福,反正崔岩是自己这边的人就对了。
“二哥,你肯否再听我一句?”张寺白又有话说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寺白,你还要说什么?”崔岩不相信张寺白还能劝他什么,“别说你还想劝我放过纳穆福。”
“二哥,鳌拜已死,何必再追着纳穆福不放呢。什么父债子偿,都是骗人的话,你杀了纳穆福,纳穆福的儿子又会来找你,找你的儿子寻仇,冤冤相报何时了?”
“三弟,我再称你一声三弟,别劝我了,大哥的仇,一定要报,你若是再喋喋不休,休怪为兄翻脸。”
“二哥……”张寺白刚要继续说,被崔岩一下子给推开了。
“你再劝我,就别叫我二哥,我们巫山三侠,没有你这么个窝囊废。”
“二哥,我不是贪生怕死,我也知道大哥死的冤,但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为什么要揪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纳穆福不放呢。”
“好一个冤有头债有主,鳌拜已经死了,我们的冤去找谁?债去找谁?”
“二哥,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了,就是刀山油锅,我张寺白也陪二哥走一遭。”张寺白的话斩钉截铁。
“这就对了,这还是我的三弟。”崔岩见张寺白放弃了说劝,喜笑颜开,“三弟,等报了大哥的仇,我提着纳穆福的人头,你我要在大哥的坟前好好地祭奠一番。”
“崔大侠,寺白兄这刚受了伤,还需要调理,不如这样,我先带寺白兄下去将歇,你与梅山老兄在这厅堂内叙叙旧,吃些酒水,等今夜三更,一起出发,如何?”
“也好,三弟,你先休息休息吧,今夜,还有一番恶战呢。”
张寺白跟着陈景升出了厅堂,转到后院,陈景升命下人给张寺白准备了一间客房,将张寺白安顿在里面,随后,陈景升又来到了厅堂内,指挥众人将破烂不堪的厅堂拾掇干净。
“来,喝酒。”崔岩的兴致很高,吆喝着梅山道人一杯接一杯的喝。
“崔大侠,酒不宜多,等今晚杀了纳穆福,我陪你喝三天三夜,你看可好?”
“扫兴。”崔岩扭头不再敬梅山道人,转而望向了蓝髯和红毛。
“两位尊者,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我敬二位一杯。”崔岩一饮而尽,顺手将酒杯倒了过来,意识自己已经干了。
红毛和蓝髯刚才还和崔岩要性命相搏,现在喝上了酒,早已经化干戈为玉帛,见崔岩先干为敬,也不推辞,纷纷举起酒杯,回敬崔岩。
就这样,三个人交杯把盏,不一会,几坛子陈年竹叶青就见了底。
“酒怎么没了?”崔岩晃了晃空酒坛子,“快拿酒来。”
下人急忙又取来了几坛子酒,放在了崔岩面前。
“来,再给我换个碗,这杯子喝着太费劲了。”
陈景升和梅山道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还是梅山道人想到了法子,让陈景升去把张寺白请来,只有张寺白的话,崔岩才能听进去。
张寺白听说崔岩在厅堂上喝的酩酊大醉,匆忙赶到了堂上,此时的崔岩正捧着一个酒坛子,往肚子里灌酒,张寺白立即将崔岩搀了起来,架在肩头,抗回了后院。
蓝髯和红毛哥俩倒还算清醒,等崔岩被张寺白架走后,也各自回客房休息了。
“梅山老兄,这几个人靠得住么?”陈景升领教过崔岩等人的功夫,但看崔岩喝酒的样子,他还是有些怀疑。
“放心,这崔岩只是贪几杯水酒而已,况且现在天色尚早,不用急的。”
“盟主,不知今天何时行动?”邱一菲等四位舵主也来到了大堂,等着陈景升的指令。
“今天,三更天,传令下去,取纳穆福首级的人,赏银千两。”陈景升知道这个钱根本没有人能够领走,杀纳穆福,最后还是要靠蓝髯或者崔岩这两拨人,再或者,自己能够浑水摸鱼,不过,鼓舞士气的事情还是要做足。
梅山道人听了陈景升的安排,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
天津卫大营,白天迎来了一个大人物,鄂东。
鄂东奉康熙之命,来天津卫大营,魏九功肩上的伤势有些恶化,没有随鄂东一道前来。
“鄂东都统,未曾远迎,失礼,失礼。”索额图穿着朝服,站在营门口,冲着鄂东远远的打起了招呼。
鄂东见索额图亲自出迎,随即从马上跳了下来,并步走到索额图身边,“索大人,太客气了。”
“快,里面请。”
鄂东随索额图进了营,被眼前雄壮的景象震住了,近千名八旗军士整齐的站在教场中央,分列八旗,军容齐整。
“索大人,这来到天津可还习惯?”鄂东在天津卫待过一段时间,知道天津卫地处山海关、渤海湾两处要冲的衔接处,军士多为能征善战的猛将,非常不好管理,对于索额图这么一个京官儿来说,很多人都不会服从。
“还好,我们做臣子的,都是替皇上办事,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索额图初来天津卫,跟天津卫都统也是这么说的。
鄂东不是糊涂人,知道索额图话里的意思,他是奉皇命来到天津卫,自然没有人敢和他作对。
“鄂东都统,我看你这次来头不小啊,身后的辎重车马不下千乘。”
“哎,索大人,这天津卫地处要冲,是拱卫京城的重地,每年的粮饷辎重不下万车,我此次从京城来,顺路也看护这些饷银,免得被歹人劫了去。据说最近这一带很不太平,天津府衙的农税前些日子就被人劫了。皇帝钦派我来,就是为了查清此事。”
“鄂东都统的消息太灵通。”索额图凑到了鄂东身边,“几十万的银子,被人洗劫一空,押送银两的军士却没有事,你说奇怪不奇怪。”
“哦?这是为什么?”
“押运军士一共一百二十六人,全部被人打晕了过去。”索额图压低了声音,“我怀疑,这里面有内鬼。不过江湖上传言,这件事是小财神干的。”
“小财神?”鄂东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就是前些年劫东南三省赋税的小财神?”
“对,此人现在也在天津一带活动。”
就在二人商谈银两被劫一事的时候,明珠出现了,身后跟着岳展云和招财进宝四人。
“鄂东,幸会,幸会。”明珠和鄂东的父亲鄂伦老将军有些交情,和鄂东也算是旧识,见面不免要寒暄几句。
“明珠大人也在此?”
“哎,我这也是被皇上派来公干。”
“哦?明珠大人也到天津卫公干了?吏部户部两位大员一同来到天津卫,这是稀罕事啊。”鄂东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但自己又不能挑明了问,只等明珠或者索额图说明白。
“这纳穆福的事情本来皇上是交给我管的,可后来,有人说我和纳穆福有师徒恩义,怕我感情用事,皇上便把办案的事情交给了索大人,差我陪索大人会审。”
“难道鄂东都统也是皇上派来的?”明珠话锋一转,把问题抛给了鄂东。
“皇上知道纳穆福的事情不简单,特意让我从京城带来些人马,拱卫天津卫大营。”
“这么说来,我们这次是户部、吏部、兵部三部会审咯。哈哈哈哈。”索额图大笑起来,“当年他父亲鳌拜是六部同审,看来,虎父无犬子啊。”
索额图明知道纳穆福的事情是明珠刻意安排的,但还是要把戏演下去,毕竟军营中随处都充斥着杀手盟的耳目。
“鄂东都统,来,大帐请。”
鄂东跟明珠随着索额图一起来到了索额图的大帐,坐定后,明珠冲招财进宝四人使了个眼色,杨昭等人随即将大帐周围勘查了一遍,然后守在了帐外。
“鄂东都统,实不相瞒,我此次来天津卫,是带着皇上的口谕来的,纳穆福的事情,只是个饵罢了。今夜,杀手盟的人就要来劫营,希望鄂东都统助我们一臂之力。”明珠不再隐瞒,将事情挑明开来。
“哦?此话怎讲?”
明珠便将事情的原原本本都告之了鄂东,特别是那晚陈景升来劫营的事情,还着重提了蓝髯和红毛。
“连西藏密宗都插手这件事了?”鄂东捋了捋下巴上的小胡子,“我带来的这些人口恐怕不够啊。”
“鄂东都统,这个你放心,但我还有一事相求。”
“明珠大人,有什么事情用的着我鄂东,尽管讲。”鄂东拍了拍胸口,“只要我能办的,定不推辞。”
“鄂东都统,关于天津府衙税银被劫的事情,我希望鄂东都统能够网开一面。”
“明珠大人怎么和此事有干系?”
“不,只是,我知道劫银的事情是谁干的。”
“那明珠大人为什么不让我彻查此事呢?”
“因为我答应过了这个人,绝不出卖他。”明珠似有难言之隐,“鄂东都统,今夜过后,我会想办法把那十五万的税银如数交还到你手,希望鄂东都统不要深究。”
“可,这,这是皇上督办的事情,我不好交代吧。”
“皇上不就是让你找回税银么,我给你补上,皇上不是要有人归案么,我给你安排,这件事情,不就结了。”明珠原来早就合计好了,只等鄂东上钩。
“这么做可是欺君之罪啊。”
“索大人已经答应替我兜着了,鄂东都统你还怕什么。”明珠把索额图也拉下了水
“索大人也参与了?这案子到底是谁做的啊?”
“小财神!”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索额图听明珠说劫银的案子是小财神所做,还把自己给牵连进去,一百个不愿意,“我说明珠大人,你说万岁赐你手谕,让你在纳穆福的事情上便宜行事,但这税银的案子,恐怕就不能听你一家之言了,况且,你也没提前和我商议过啊。你只是说过茶王和家父有过交情,可这小财神你是只字未提。”
明珠知道索额图不会顺着自己,早已经想好了对策,“小财神劫银一案,事关隐秘事宜,在这里我不便明说,但个中的缘由我定会向万岁当面澄清,只希望鄂东都统和索大人就坡下驴,在天津把事情给了了,不要弄的尽人皆知就好。”
索额图继承了父亲索尼办事稳健老成的作风,担风险的事情从来不会去做,明珠有事情隐瞒自己,他就觉得不安稳,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明珠大人,我索额图办事你知道,从来不会弄险,我不能单凭你一句话就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今天你给我交个实底,不然,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索额图说着,坐到了几案后面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副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样子。
“索大人,你真的要听?”明珠的语气很怪,是那种欲说还止的感觉,勾的索额图心里痒痒。
“说不说但凭你明珠大人,说了,我也要品一品到底够不够我帮你担这么大的案子。”
鄂东被二人夹在中间,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法,左右为难,不过毕竟事情是由他主办,他还是要站在索额图一边,“明珠大人,你就说说吧,为什么要帮着小财神。”
“索大人,你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明珠走到索额图身后,拍了拍索额图的肩膀,“有些事情,知道比不知道要好。”
索额图睁开眼睛,瞄了明珠一眼,“知道总要好过不知道,就算掉脑袋,也知道是怎么死的,免得来世托生成糊涂蛋。”
明珠缓缓的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了小财神的事情。
两个月前,小财神得知了云贵两省遭了旱灾,便想着弄些善款,给两省的灾民以解燃眉之急,但筹措了个把月,才弄到一万两千两银子,算上自己手中的六千两现银,也才堪堪够贵州一省之用,云南遭灾严重,加之吴三桂整顿军备,无暇赈灾,现在云南个别地方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
无奈,小财神打起了天津府衙税银的主意。这天津府衙的税银,分官银和私银两份,官银的十五万两是从地方正八经收缴上来的,而那私银,则是各地官府巧立名目收刮的民脂民膏,与官银一同运往京城,孝敬京城内的各位大员,总数不下十万两。
小财神本来是准备劫了银车后,将私银偷偷运走,这样官府还不便声张,用百姓的钱就救济百姓,也算是物尽其用,可当小财神拦住押运官银车队时,那百余名护银官兵竟然集体逃了,只留下十几个大车停在路上,小财神走到近前,顿时傻了眼,车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两银子。
小财神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中了空包计,现在有百余名官兵看见自己劫了官银,而这银子早已经在路上,不,或者根本就没有让他们押运。
无奈,小财神只好想到了取纳穆福人头花红的想法,既然自己已经成了朝廷要犯,也不差多一项罪名。
明珠详细的讲了小财神劫银的事情,听的索额图连连摇头,“没想到天津府衙也有此等计谋高手。”
“索大人可想知道这官银最后落到了谁手?”
“明珠大人,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索大人是怕知道了这个秘密以后,多生是非吧。”明珠冷冷一笑,“既然索大人不想知道,就算了。这次围剿杀手盟非小财神出马不可,我已经让茶王帮我联系了小财神,作为回报,我答应茶王不追究小财神劫银的事情。”
“明珠大人,如果如你所说,小财神是被冤枉的,我便听你之言,但是明珠大人可要安排好背黑锅的人。”鄂东心知这件事情自己不适合插手,反正有明珠和索额图担着,自己不会有什么责任。
“这个请鄂东都统放心,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了。索大人,你会你随我去见一见小财神,可好?”
“哦?见小财神?好啊,我还真想看看这个所谓的‘十恶不赦’中的另类是什么样子。”
“鄂东都统,一会我和索大人去见小财神,你在营内安排好营务,一定要加强护卫,小财神和慧明神僧今天傍晚才能赶到,这期间可千万别出了纰漏。”明珠嘱咐再三,生怕这短短的两个时辰内出了什么变故,这件事情他已经计划了近一年,最后关头绝对不能出任何闪失。
明珠叮嘱完鄂东,便带着索额图前往瑞聚茶楼,拜会茶王和小财神,随行的只有杨昭一人,其余三人和岳展云则留下负责营中守卫。
索额图与明珠换了便装,像是两个学究一般,坐在马车里,杨昭弄了套破旧的衣服,装作车夫摸样,赶着马车,慢悠悠的向城里赶去。
一路上,索额图和明珠都不说话,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明珠这次计划剿灭杀手盟,筹划了近一年,若不是蓝髯和红毛突然加入,肯定是万无一失,不过现在有了这两个西藏密宗的魔头,谁也保证不了情况会不会有改变,只能借助茶王、小财神等一干江湖势力。
用江湖上的人,优点是不和自己抢功劳,无论怎么样,康熙都不会把头功算到一个江湖人身上,但江湖人不好笼络,仅仅是利益上的诱惑难以打动茶王这样的顶尖角色,只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进行游说。这次带着索额图,主要目的是显示一下自己结交江湖人士的本领。
索额图坐在马车内,靠在暖椅上,顺手从椅子下面抽出一本书,这马车是索额图的,索额图就有这个嗜好:读书,无论走到哪里,总是要看点东西,不然,他也不会有“三只眼”的名头。
胡乱的翻看着《资治通鉴》,索额图偷偷的用眼睛瞟了瞟明珠,这次行动,明珠从策划到实施,可谓是居功至伟,无论是岳展云还是茶王、小财神,都是明珠手下的人,自己成了陪衬,不过索额图不担心,他还有自己的底牌,如果行动真出了什么意外,索额图就有了力挽狂澜的机会。
两个人心怀鬼胎,自个坐在马车的一边,最后,还是明珠先开了口,“索大人,今日话语不多啊。”
“明珠大人,你不也是么。”索额图现在看明珠就是小人得志,但他会忍,不会在明珠最得意的时候去跟明珠争,跟明珠抢。
“哎,我这也是惴惴不安啊,如果小财神执意不参与我们的计划,我这可就功亏一篑咯。”明珠说的时候,嘴角是咧着的,显然,他觉得小财神加入计划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明珠大人,按照我们相处这么多年的经验,你这次是出大风头咯。”索额图轻轻的拧了拧腰,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清除了杀手盟,就是断了三藩在中原的一只胳膊,万岁有明珠大人这样的左膀右臂,真是国之幸事,百姓之幸事。”
明珠没有在意索额图的吹捧,这种东西,他听的多了,他明珠知道,他做的再多,他也是明珠而已,纳兰明珠,一个受多尔衮谋逆事件的政治牺牲品的后代,远远比不上门庭显赫的索额图。他能一步步从二等侍卫熬到现在的位置,全凭自己的能力,他还是要踏踏实实,跟索额图掰手腕,他的胳膊还细了点。对于索额图,明珠是又恨又嫉又佩服。朝中大员的子孙无数,单单索额图能够脱颖而出,就证明索额图有他的独到之处。
“索大人过奖了。”明珠还是笑呵呵的,“索大人称明珠是万岁的左膀右臂,明珠受之有愧啊。”
“明珠大人,何必谦虚呢。”索额图放下了手中的书,在明珠身前的纸上用手划了几个字。
“索大人,彼此彼此。”明珠看见索额图划出的几个字:隔墙有耳。
明珠一边跟索额图闲聊,一边用手指在纸上比划着:你说杨昭?
索额图摇了摇头,指了指车下面。
明珠又接着在纸上问道:车下面有人?
索额图点了点头。
明珠会意,又继续写道:怎么办?
索额图朗声笑了起来,“明珠大人,别自谦了,尽管朝廷上局势并不明朗,但我们还是要走一步算一步啊。”
明珠看着索额图,心想老奸巨猾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说走一步算一步,也好,反正车底下的人顶多是杀手盟的人,不必太在意,自己的行踪早就暴露了,只要别让杀手盟的人察觉到自己去找茶王就好。
“杨昭,停车。”
杨昭其实也早就意识到车下面藏着人,但没有明珠和索额图的指示,自己不好擅作主张,忽然听到明珠让自己停车,便一把勒住了缰绳。
“索大人要方便一下。”明珠露出脸就说了一句话,又回到了车里,但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杨昭读懂了其中的含义:杀!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杨昭心领神会,装着扶索额图下车,趁车下的人不防备,一脚扫向了车底。
车底下的探子没有想到杨昭在这个当口袭击自己,被踹中了腰眼,全身酸麻无力,跌在地上,一个劲儿的。
杨昭护在两位大人身前,走到探子身边,点了探子身上的几处穴道,确认探子不能活动后,才将明珠和索额图让了过去。
“说,谁让你来的?”
“呸,满狗。”来人只是骂了一句,便一言不发,把头扭到了一边。
“嘴还挺硬。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杀手盟招募的反清复明义军,我给了你生的机会,被怪我无情无义。”
明珠正欲转身离开,却被索额图一把拉住了,“明珠,难道就不能给他留个活口?”
“活口?留他干什么,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你的意思是放他回去给杀手盟通风报信?”
索额图笑了,笑声里藏着冷酷,“非也,非也。留他,是为了让他说出杀手盟的秘密。”
“他连死都不怕,你又能把他怎么样?”明珠冲杨昭摆了摆手,“时间不早了,尽快解决,赶紧上路。”
“明珠大人,不需多久,只待片刻,我就能让他说出杀手盟的秘密。”
“哦?索大人还有刑讯逼供的法子?这我倒要见识一下。不过,我只能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问不出什么,就算了。”
索额图挽起了袖口,走到探子身后,将探子身上的衣服掀了起来,寒冷的北风顺着掀起的衣角灌进了探子的衣服里,那探子身上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滋味可好?”索额图笑着把探子的衣服又拉了回去,“你肯说了么?”
“满狗,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杀了我吧,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索大人,这种小把戏也能问出消息?”明珠脸上写满了嘲讽,“倘若这招式有用,我以后也能审犯人咯。”
“明珠大人别急,这只是试一试他身体的敏感程度,好戏,在后面。”索额图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轻轻的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排排的小银针。
“针?”杨昭嘴里蹦出了一个词儿,“灸刑。”
“杨捕头果然识货,这确是灸刑。”索额图抽出一根针,在手上捻了几下,慢慢的插入到探子腰间的一个穴位。
“满清十大酷刑酷刑与这灸刑比起来,也是天上地下,这灸刑,对于体质敏感的人,特别的有效,当针扎在穴位上以后,有刺、有痒、有酸、有疼、有麻,五种感觉接连出现,包受刑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索额图洋洋得意的说起了自己的灸刑,“我这也是跟我们家老管家学的,当年索府丢了一件顺治帝钦赐的玉牌,这玉牌本放在家父的书房内,可一天竟然不翼而飞,那天只有一名侍女进去打扫过。可任凭老管家怎么逼问,那个侍女不承认拿了东西,结果,老管家用了三根针,就让那侍女改了口,说那玉牌被她扔进了井里。老管家不信,又扎了两根,结果呢,那侍女竟然死了。活活的被感觉折磨死了。第二天,老管家在书房外的一个耗子洞里发现了玉牌,竟然是让耗子给叼去了。”
“那侍女为什么要承认拿了玉牌呢?”
“就是为了能不再受这灸刑的折磨。从那以后,我跟老管家学习灸刑。从来没扎过第五根针,因为这第五根针,是要人命的。”
索额图扎下了第二根针,那探子的脸色已经变的煞白,没有一点血色,牙关咬的紧紧的,还是不肯说话。
“第三根了。”索额图笑嘻嘻的扎了进去,“别撑了,不然,这第四根扎进去,不死也要落的残废。”
探子猛的从地上蹦了起来,身子僵立在那里,而探子的眼神则恶狠狠的盯着索额图,仿佛要吃人一般。
“哎呦,这针扎的太快了,刺激的太狠了。身体的自然反射,没关系的。”索额图又拔出了第四根针,“我问你最后一次,说还是不说?”
“我说。”就在索额图刚要扎进第四根针的时候,探子忽然开阔了,“我说,你饶了我吧。”
“你先说,我再考虑饶不饶你。”索额图不住的把玩着手中的银针,“说吧,别浪费时间。”
这名探子脸色铁青,身子不住的打折哆嗦,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顽固,取而代之的是恐惧的神色,“求你,先把这几根针拔了吧。”
“你没有资本跟我讨价还价,说还是不说。”
“我是梅花舵的人,受舵主之名,来天津卫大营打探消息。”
“你们杀手盟什么时候偷袭大营,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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