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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纵横

_30 寒川子 (现代)
“琴师?云梦山?”张仪自语有顷,突然惊叹道,“苏兄造化了!”
苏秦瞪大眼睛,似乎没听明白。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五部分 周后无奈行偏方 乱世喜丧皆无常(18)
张仪说道:“在下曾听琴师讲起过云梦山,说是山中有个鬼谷,谷中有个鬼谷先生,那琴弹得真正是出神入化,纵使俞伯牙在世,只怕也是逊他三分。打实里说,琴师所弹,张仪已是佩服,那日所以激他,一是使性,二是也想试他本领。可琴师说起那鬼谷先生,竟是推崇有加,想必那人,必是神人。只是这鬼谷先生向不授徒,琴师屡次拜他,鬼谷先生皆未允准。苏兄今得此书,莫非——”
张仪突然止口,半晌,一拍脑门:“对了,定是如此!”
苏秦更是不明所以,呆望着他,眼睛大睁。
张仪似是有了重大发现:“那个看相老人,想必就是鬼谷先生。苏兄试想,若是寻常相士,哪有此等神功?此书也必是鬼谷先生所托。这就是说,鬼谷先生有意招收苏兄为徒。苏兄若能拜在鬼谷先生门下,自然修得一身本领,将来也必是贵至卿相!”
苏秦沉思有顷,恍然大悟:“怪道琴师分手时,欷歔再三叹时运!”
张仪道:“这就是了。鬼谷先生向不授徒,今日却授,此为时也。琴师屡求,鬼谷先生皆是不允;苏兄不求,鬼谷先生反倒邀你进山,此为运也。苏兄有此时运,琴师为何不叹?”一边说着,一边朝苏秦拱手,“苏兄,张仪恭贺你了!”
苏秦吟唱道:“贤弟不嫌苏秦身贱,与秦义结金兰;苏秦果真有此时运,岂能舍弟独贪?”
张仪却是黯然神伤:“多谢苏兄美意。可我——唉,恨只恨那日有眼不识泰山,冒昧冲撞了鬼谷先生。先生一定记恨此事,不会容我!”
苏秦吟唱:“贤弟切莫灰心,你我同拜师尊;若是先生不容,苏秦不入师门!”
听到此言,张仪感动地说:“人生如梦,得一知己足矣。张仪得遇苏兄,不枉此生了。苏兄可先行一步,容先母五七过后,仪自去鬼谷寻访!”
苏秦吟唱道:“你我既为手足,汝母亦即吾母,苏秦当与贤弟,同守五七之数!”
张仪紧握苏秦之手,涕泪交流。
二人互相挽手,跪向新坟。夕阳沉入山谷,西方半天红光远远地映出二人的剪影。
《战国纵横2飞龙在天》序言 《飞龙在天》内容简介
周朝末年,周室衰微,诸侯争强,七雄并立,中原逐鹿,弱肉强食,民不聊生。《战国纵横》以历史事实为依据,力图从纵横家这一视角去解读战国中期这段波澜壮阔的宏大进程,再现历史的精神真实。
第二部《飞龙在天》主要内容,
*秦公反谋魏,魏惠王四面皆战,发愤求贤;庞涓首出山,连环计一战成名,拜将乘龙
*魏王闻荐起贪念,重金礼聘;孙膑频频展才艺,谋高一筹;义弟妒火中烧,设计陷害结义兄;愚兄不知是套,惨遭膑刑反感恩
*朝夕相处,师姐弟皆为情困;授道捭阖,二潜龙双双出渊
*琅琊论剑,章华对弈,张仪逞舌服楚越,云梦泽畔鲸吞象,大楚一举灭越;裘衣锦裳,雪地逃生,苏秦梦断咸阳城,草棚刺股思成败,闻琴始悟合纵
*足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苏秦成功合纵六国;一意飞高,反遭小人暗算,张仪落难往投秦塞
作者简介:
寒川子,祖籍河南南阳,现居上海浦东;貌不惊人,语不压众,不嗜烟酒,不善歌舞,不谙书画,不喜国玩;爱好围棋乒乓,时常胡思奇想,偶尔白日做梦,尚有自知之明;略通汉字,颇爱诗赋,出版著译四十余部,文字还算通畅;幼时爱听故事,长大爱编故事,不惑之年始知故事不是编的;修西文二十年,惊叹西学浩瀚;回首再读先秦,始知祖宗渊深;近年渐悟“朝闻道,夕死可矣”所言之妙,决意将余生献予道德阴阳。
《战国纵横2飞龙在天》序言 《飞龙在天》名家推荐
写战国难度很高,有历史小说这个品种以来,鲜有作者对其挑战。南阳同乡寒川子初写历史小说,开笔就是《战国纵横》,勇气可嘉。读此小说,纵横捭阖的战国时代呼之欲出,令人称奇!文坛出个寒川子,可喜可贺。?
——二月河
假若能够选择,我愿意生活在战国。阡陌交通,大气环动,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圣贤并世,英雄辈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战国属于士子,是真正的士子时代!寒川子在其长篇历史小说《战国纵横》里,为我们复原了这个时代的精神和气质。
——柳建伟
在我看来,寒川子似是无意探究人类史上“合分——治乱”这一循环往复的悲剧根源,而在着意彰显古今天下的普世价值——和解与共生。在这里,他赋予由草根人物苏秦倡导的合纵以新的释义,我认为那就是“停止攻伐,搁置偏见,真诚和解,普世共生”。
——钱宏
《战国纵横2飞龙在天》序言 《战国纵横2飞龙在天》代序
纵横捭阖古今事
英雄圣贤未了情
夕阳远山寒川子
霜叶江风秋月明
有词叹曰:
独立寒川,检点春秋,零碎颜容
叹英雄圣贤,尽归尘土
王侯将相,难觅踪影
蝼蚁贱躯,龙凤贵体
哀乐死生无异同
成与败,见史家笔端,布衣心中
情仇原也空空,唯夕阳残照三五峰
悲柔肠铁骨,红绳错结
流水高山,缠绵有终
半盏涟漪,两行妆泪
乱世鸳鸯山水重
爱与恨,付苍茫天宇,冷月清风
《战国纵横2飞龙在天》第一部分 争函谷秦公再谋魏 占草花庞涓首出山(1)
新年伊始,天地开始回暖,秦川大地迎来又一个春天。就在这乍暖还寒、万木萌动时节,河西少梁发生了一起规模颇大的乡民暴乱。
发起者是那个曾到张邑向张仪叫板的吴公子,原因极其简单,河西失陷后,像张仪家一样,吴公子一家横遭劫难,家财尽被抄没不说,吴公子的父亲更被秦人处死,吴公子及一家老少沦为仆役。更可恶的是,吴公子年仅十一岁的妹妹被一个秦国官大夫看上,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她强暴。吴公子听到她的声声惨叫,忍无可忍,血气喷涌,将官大夫一家悉数杀死,后召集旧日仆从,乘夜色逃出少梁,窜入西部丛林。此事在少梁引起轰动,许多与他有着共同命运或不堪秦法严酷的魏人闻讯,纷纷跟入林中,不出半月,吴公子竟然聚起数千人马,踞守山林险要,拼死对抗秦军。河西郡府两番派兵清剿,均被吴公子率众打回。
事件迅速报至河西郡兼职郡守司马错。这日大朝,司马错将事件始末详细奏报惠文公,请旨清剿。惠文公的眉头略略一皱,将他搁在一边,转脸望向别人:“诸位爱卿还有何奏?”
其他朝臣见状,也就纷纷奏事,惠文公逐一处置完毕,宣布退朝。看到惠文公率先退去,司马错一脸错愕,愣怔半晌,一把扯住公孙衍道:“公孙大人,这阵儿您可得空?”
公孙衍笑道:“国尉有话,但说无妨!”
“请大人至下官府上一叙!”
公孙衍跟随司马错来到国尉府上,分宾主坐下。司马错将河西危势扼要又说一遍,不无急切地望着公孙衍:“大良造,如此紧要之事,君上竟然不管不问,在下——”打住话头,眼神迷茫。
公孙衍在少梁镇守多日,自然知道吴公子其人。河西之战时,秦人围攻少梁,吴青一家出人出钱,投入抗秦苦战,曾让公孙衍十分感动。时过境迁,公孙衍今日贵为大良造,吴家却是或死或走,惨遭欺凌,吴公子更是落草为寇,着实让人感慨。此时被问,公孙衍不便多说,只好替吴青辩解一句:“吴公子养尊处优惯了,平素也爱争强好胜,此番想必是被逼上绝境,不然不会走到这一步!”
司马错恨道:“这些魏国权贵,当初就该斩尽杀绝!”
公孙衍见他言语决绝,一时不好再说什么,正欲托故离开,司马错求道:“大良造,此事急切,下官特请您来,是想求您拿个主意。这事儿半时也拖不得,此端一开,河西再无宁日了!”
公孙衍沉思有顷,缓缓说道:“司马将军,君上没有当场下旨,说明君上未想清楚。此事牵涉的恐怕不是一个吴公子,而是河西的整个治理方略,因而,在下以为,将军还是等一等再说!”
司马错想了一下,觉得公孙衍说的也还在理,当下说道:“下官遵命!”
公孙衍从国尉府里辞别,回府时已近午时。大良造府即是原来的商君府,公孙衍原本简朴,加上商君府中什么都有,因而在他入住之后,只是换了块匾额,别的基本未动。
刚至府门,公孙衍就感到有些异样,因为门口比平日多出两个卫士。公孙衍看他们一眼,也无二话,迈步走进府中,又看到院中钉子似的竖着两排卫士。公孙衍已知怎么回事,急急走进客堂,果见惠文公和上大夫樗里疾坐在里面。
公孙衍赶前几步,叩首于地:“微臣叩见君上!微臣不知君上驾临,回来迟了,请君上恕罪!”
惠文公摆了摆手,笑道:“爱卿请起!寡人不告而至,若要论罪,当是寡人请罪才是!”
公孙衍行过三拜大礼,起身走到几前,正襟坐下。内臣早已反客为主,沏好茶水,端至公孙衍几前,退至门外。
惠文公笑道:“时间过得真快,眨眼之间,爱卿来秦已是半年了。秦地民风粗犷,鲜知礼义,爱卿过得惯吗?”
“谢君上关爱!前些时日微臣前往各处郡县巡访,对秦地民风甚是惊叹!”
“哦,有何惊叹?”
“微臣所到之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邻居之间鲜有争执,州府衙门也少有诉讼。据说民间争执,多在进公府之前已经化解,这在魏国是不可思议的!”
《战国纵横2飞龙在天》第一部分 争函谷秦公再谋魏 占草花庞涓首出山(2)
惠文公笑道:“这都得益于先君的新法。秦人缺少教化,记不住礼义,只能记住法文。按照先君之法,他人之财,左手得之,斩左手,右手得之,斩右手!”
公孙衍想了想道:“这也正是微臣所担忧的!”
惠文公一怔:“哦,爱卿有何担忧?”
“法令过于严苛,初行时尚可,行久不变,势必伤民。民若伤及皮毛,尚无大碍,若是伤及根本,则不可行远。”
惠文公沉思良久,抬头问道:“依爱卿之意,难道商君之法有不切实际之处?”
“正是!”公孙衍应道,“譬如这一条:他人之财,左手得之,斩左手,右手得之斩右手,就有模糊之处。他人之财若是得之于义,不妨得之。再说,即使得之不义,得多少斩手,得多少不斩手,理当有个区分。再譬如连坐法,一人犯罪,累及全家不说,还要祸殃九族,罪及诸邻,就有些过了。还有盗寇,也应分清层级,而后判其该受何刑。重农轻商,也似不妥。奖励耕植固然重要,假若没有商贾,货物就无法流通,民间就不能互通有无,国家也收不到相应赋捐。”
惠文公眉头微皱,沉思有顷,缓缓说道:“爱卿所言甚是,但在先君崩天之前,寡人曾对先君起誓保持新法。今先君尸骨未寒,寡人擅动新法,似有不妥!”
公孙衍一怔,离席跪地,叩道:“微臣冒犯先君,罪在不赦!”
惠文公摆了摆手:“不知者不罪,爱卿请起!”
公孙衍再拜道:“微臣谢君上不罪之恩!”
惠文公看到公孙衍重回席位,微微笑道:“听闻爱卿写过《兴魏十策》,后又将其烧了,可有此事?”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
惠文公轻叹一声:“唉,如此好书,竟这样毁了,寡人甚感惋惜!”
“君上不必惋惜,微臣书中所述,净是魏国之事,不合秦国之情。”
“爱卿想错了。”惠文公笑道,“秦魏比邻而居,寡人若不知魏,岂不成了瞎子?”
公孙衍也是一笑:“听君上说话,真是一件快事!”
“寡人知道白圭治国有方,爱卿随从白圭多年,定然熟悉这些方术。先君新法虽说不可变更,爱卿倘有治国良策,只要是利国利民,寡人倒还可以做主!”
“若是此说,微臣倒有一个想法!”
“爱卿请讲!”
“秦得河西和商於,新增方地千余里。新法虽说奖励耕织,然而,仅凭秦国原有属民,势必力不从心。微臣以为,君上可以诏告天下,凡是愿意赴秦垦荒种地的,可免其十年赋役。三晋之民多有不堪重负者,一旦闻知,必携家带口,赶赴秦地垦荒——”
公孙衍未及说完,惠文公已是兴奋地一拳砸于几案上,脱口赞道:“善哉此言!地是死的,民是活的。天下在民而不在地,有地无民,等于无地,有民无地,却可以夺地。”
公孙衍接道:“君上圣明!这样一来,秦国荒地得拓,三晋良田荒芜,只此一进一出,胜负判矣!”
惠文公连连点头:“嗯,爱卿这是釜底抽薪之术,甚妙!这样吧,”转向樗里疾,“樗里爱卿拟一道诏书,寡人加玺,明发天下。爱卿可以这样拟文:凡列国赴秦垦荒之民,寡人不问地位贵贱,一律以秦民看待。凡在秦地恳田二十亩者,免赋役十年;超出二十亩,每增加十亩,增免一年;超出百亩,按斩敌三首记功一次,赐爵一级;超出两百亩,按斩敌五首记功一次,赐爵两级!嗯,还有,对于那些一无所有的贫民,只要申请,寡人可以暂借粮食、工具,三年之后待其丰收,照所借之数偿还,寡人不取任何利息!”
樗里疾应道:“微臣领旨!”
公孙衍甚是惊愣。他不过提出一个设想,至于如何去做,真还没有细想。惠文公竟在片刻之间作出决断,且考虑得如此细致,似是早有预谋一般,着实让他佩服。
公孙衍正自发怔,惠文公的声音又传过来:“这是大事,更是国策,就由两位爱卿共同承办!”
《战国纵横2飞龙在天》第一部分 争函谷秦公再谋魏 占草花庞涓首出山(3)
公孙衍、樗里疾拱手道:“微臣遵旨!”
惠文公话锋一转:“公孙爱卿,寡人今日到你府上,原不是为这事来的。”
“可是河西之事?”
“不完全是!”惠文公说道,语气中不无忧虑,“不过,河西之事的确严重。寡人粗略算过,单是魏国权贵就有数百家,哪一家都有十数口,若再算上仆从,只怕不下十万众。河西让魏人治理六十年,民众已习魏制,陡然让他们改行秦法,的确是难。爱卿熟知河西,可有妙策?”
公孙衍想了想,拱手禀道:“微臣听说先君变法是分两步走的,第一步行过数年,再行第二步——”
惠文公眼睛一亮:“爱卿是说,河西改制也分两步走?”
“微臣以为,对待河西之民,不可强制,可先怀柔,让他们有条活路,尝到做秦民的好处,然后再行秦制。对于那些魏国权贵,更要怀柔。这些人大多知书达礼,多才多艺,是民中精英,若将他们一概铲除,于国于民都是损失。而且,今后再得魏地,魏民因无退路,必会上下一心,誓死抵抗。”
惠文公沉思有顷,缓缓点头:“就依爱卿所言!寡人这就颁旨,凡是魏国权贵,只要服从秦法,愿做寡人的顺民,寡人这就归还其原有财产的一半。至于这个带头起事的吴公子,听说爱卿与他相熟,烦请爱卿修书一封,招抚吴公子。吴公子若是愿意接受招抚,寡人不仅既往不咎,且也归还他家的一半财产。如果此人愿为寡人做事,寡人也可视才量能,给他一件事做,爱卿意下如何?”
公孙衍跪下叩道:“微臣代吴公子及河西臣民,叩谢君上隆恩!”
惠文公扶起他道:“爱卿快快请起!要谢,也该寡人谢你才是。无论魏人还是秦人,只要住在河西,都是寡人的子民,寡人总不能让自己人去打自己人吧!”
公孙衍由衷叹道:“秦国有君上,真是秦人之幸啊!”
惠文公笑道:“寡人有爱卿,也是寡人之幸啊!嗯,公孙爱卿,寡人此来,是另有一件大事请教爱卿!”
“微臣恭听!”
“你见过惠施吗?”
公孙衍摇头道:“微臣听说过此人,只是未得机缘相见!”
“爱卿听说过他什么吗?”
“此人能言善辩,在稷下时向名嘴公孙龙叫板,二人激辩两日,听者盈门。后来听说他在安邑当街摊出《观物十事》,微臣正欲求教,他却被太子殿下请进贵门!”
“今日看来,此人还不只是能言善辩,而是一个大才哟!”
“什么大才!”樗里疾扑哧笑道,“他的《观物十事》,微臣也听说了,净是胡扯。这是一个怪人,魏王用他治国,只怕越治越乱了!”
惠文公眉头微皱,白他一眼,缓缓说道:“看事不能只看表面。惠施为相,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迁都,此举可是大不寻常哟!”
樗里疾辩道:“魏王迁都,分明是害怕我们打过河去!”
惠文公走到地图前,指着图道:“你们看,魏国国土分为两块,一块在中原,以大梁为核心,另一块在河东,以安邑为核心,中间被韩国拦腰切断。中原千里沃野,人口密布,农商发达,而河东多为山地,并无回旋余地。魏都东迁,一可壮大国力,二可避我锋芒,三可与山东列国角逐中原。古人有言:得中原者得天下,魏避实就虚,中原逐鹿,从长远来看,不失为一步好棋!”
公孙衍不无叹服地说道:“君上看得深远,微臣拜服!”
“不过,”惠文公话锋一转,“魏都如果东移,河东这边自是鞭长莫及,在寡人则是机会。两位爱卿,你们说说,寡人当如何把握这一机遇?”
樗里疾接道:“微臣认为,我可趁机收复阴晋!”
“收复阴晋?”惠文公点了点头,“嗯,阴晋是要收回,只是——怎么收回,你们二位可有高见?”
公孙衍思忖有顷,缓缓说道:“微臣认为,阴晋并不紧要,紧要的是东出之路!”手指地图,“君上请看,秦偏居关中,东出之路只有两条,一是出临晋关,二是出函谷关。出临晋关要强渡河水,虽可在此架桥,桥梁却是易毁之物。再说,大军渡大河,历来为兵家所忌,一则会半渡受击,二则是过河之后,不得不背水而战。函谷之路却毋须渡河,我若直接控制函谷关、崤关,就可直达洛阳,制约周室,同时卡断韩国的武遂之道,进可直逼中原,退可保卫关中!”
《战国纵横2飞龙在天》第一部分 争函谷秦公再谋魏 占草花庞涓首出山(4)
“不瞒爱卿,”惠文公接道,“寡人所思也是函谷。若得函谷,南有武关,东有函谷关和河水两道天险,秦即成为四塞之国,寡人可以高枕无忧矣!只是——”略顿一下,“函谷关、阴晋均由魏将张猛镇守。从河西之战看出,此人是个将才,不好对付!函谷、阴晋均是险地,易守难攻不说,又能互相策应,若要取之,的确棘手。公孙爱卿可有良策?”
“微臣有一计,函谷、阴晋唾手可得!”
“哦?爱卿请讲!”
公孙衍侃侃说道:“继续利用魏侯称王之事。魏侯称王,最不舒服的是韩、赵两国。两国原来害怕魏国,但河西一战,大魏武卒威风不再,名分之争自也显示出来。微臣以为,君上可派使臣晓谕周天子,以周天子名义诏令魏王放弃王号。魏王必定不肯,此时,君上就以讨逆为名,结约韩、赵两国,征伐魏国。若三国同时起兵,魏王必是应接不暇,无力照顾函谷。至于这个张猛,微臣自有办法应对!”
惠文公点头道:“爱卿所言甚是!”思忖有顷,“不过,韩、赵两国也不单是名分之争!这件事可以定下,由公孙爱卿筹划方案,樗里爱卿安排朝见周室,出使韩、赵等一应事宜,共约伐魏!可对韩、赵承诺,伐魏之时,韩人所占土地,归韩,赵人所占土地,归赵!”
第二日,惠文公连颁数诏,一是奖励流民赴秦垦荒,二是安抚河西的原有贵族,归还其原财产的一半。公孙衍特别捎书给吴公子,向他指明出路。吴公子看到活路,也就放下武器,接受招抚。为示诚意,吴公子使属下将自己绑了,亲至咸阳向惠文公请罪。
惠文公闻讯大喜,迎出殿外,亲手为他解下绳索,携其手上殿,当殿赦免他无罪,诏令将其部众选出精干的改编为秦卒,晋封他为官大夫兼千夫长,摄少梁守尉。
与此同时,三路使臣浩浩荡荡,分别奔向洛阳、邯郸和新郑。
就在秦国万象更新,紧锣密鼓地准备伐魏,谋取函谷关、阴晋之时,魏惠王却在为一件大事发愁。
这件大事就是钱。近年来,魏国大事连连,先是孟津之会,后是大兴土木扩建王宫,再后是伐卫,再后就是河西之战,既动干戈,又兴土木,哪一样都要花钱。尤其是河西大战,不仅使老相白圭捐助的七千金随之而去,更将魏惠王积蓄多年的家底耗了个八九成。这一次举国迁都,魏惠王明显感到了捉襟见肘。
魏惠王本来将建造新王宫的任务交给了司徒朱威。朱威既管刑狱,也管钱粮,因而知道还有多少家底。大梁原来就是魏侯的别宫,已建有宫室、宗庙等,只是规格较少而已。经过权衡,朱威提出一个方案,就是将原来的别宫稍加修缮和扩建,改造成王宫。
然而,当朱威将方案呈交上去时,惠王却大发雷霆,拍着几案将他责备一通:“你这宫城连卫公的都不如,哪里能叫王宫?你叫列国公侯如何看待寡人?你你你——你朱威安的什么心?存心要寡人难堪吗?”
朱威却是不卑不亢地叩在地上,听他责完了,方才说道:“陛下,不是微臣不往好处建,而是库中没有多少钱了!”
惠王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多少钱?没有多少是多少?”
“回禀陛下,库中仅有两千金,是微臣特意留作军备的!”
库中仅余两千金,在惠王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以前白圭在时,善于经商不说,日常开支也精打细算,库中所积黄金不下数万,银子更是不可胜数。白圭走后仅两年,国库已空,惠王不由暗吃一惊,语气也缓下来:“那——银子呢?”
“银子也所剩无几,微臣仔细盘查过,各地库银累加起来,不过万两!”
惠王眨巴一下眼睛:“这样吧,你全拿出来,交给陈爱卿。看来,宫殿你是修不好的,还是抓银子去吧。陈爱卿!”
陈轸跨前一步:“微臣在!”
“前番使秦,爱卿劳苦功高,晋升上卿!修筑宫殿的事,就由上卿府督办!”
《战国纵横2飞龙在天》第一部分 争函谷秦公再谋魏 占草花庞涓首出山(5)
陈轸跪下叩道:“谢陛下隆恩!”
陈轸未能如愿当上相国,正自失落,却意外得到上卿职爵,又接到这项肥差,也算是秃头长了副络腮胡,亏中有补了。十日之后,陈轸呈奏了新的修筑方案,就是比照洛阳周宫的规制,在大梁新建一个大魏王宫,将现有离宫扩建为东宫,由太子居住。
惠王看过方案,甚是满意,夸奖几句后,抬头问道:“陈爱卿,这个规制,约需多少银两?”
陈轸应道:“据微臣初步估算,若是全部完工,约需纯银三十万两,折合三万金。”
“三万金?”惠王目瞪口呆,“寡人哪有这么多金子?”
“回禀陛下,”陈轸微微一笑,“这个微臣早想过了。大周宫殿不是一朝一夕就建起来的,是数代天子积劳而成。微臣以为,陛下可先修筑一个正殿、两个偏殿及必要的后宫,在规模上不亚于安邑王宫,暂先安置下来。日后有了钱,再根据需要,慢慢构建。”
惠王思忖有顷,点头道:“嗯,这样也好。依爱卿所说,先建这些又得多少金子?”
“五千金足矣!”
惠王眼睛大睁:“五千金?朱威前番说过,库中只有两千金了!”
“不是还有一万两白银吗?折合下来,也值千金!”
“还差两千金呢!”
“微臣有个主意,或可筹足此数!”
“爱卿快说!”
“眼下魏国的赋税是十抽一,这是先君文侯时定的税制,早与列国现行税制不合了。”
惠王心中一动:“哦,爱卿说一说列国的现行税制!”
“赵国是十抽一点八,韩国是十抽一点六,楚国是十抽一点五,齐国是十抽一点四,秦国是十抽一点三!”
“依爱卿之见,寡人当抽多少为宜?”
“眼下是非常时期,微臣以为,可按十二税制,即十抽二。陛下若是改行此制,一年即可增收赋税三千金!”
惠王再次陷入沉思,有顷,说道:“就依爱卿所言,拟旨去吧!”
魏惠王没有廷议,直接颁诏将十一税制改为十二税制,立时在魏国引起朝野大哗。这且不说,为修宫室,陈轸又奉旨征调各种工匠近万人,苍头逾二十万众,工程尚未动工,已是民怨沸腾。
朱威急了,当即赶往相府求见惠施。惠施听完朱威提到税制的事,缓缓说道:“就我所知,这十一税制的确低了点儿!”
“相国有所不知,”朱威急道,“魏国行的虽是十一税制,但另有兵革税、茶税、丝麻税等近十个税种,累加起来,早已超过十抽二这个极限。这还只是陛下征的明税,也叫国税,实际征收时,各地吏员均有附加,据下官所知,附加额至少也在十一上下,再加上向土地领主所缴的地租,种田的隶农原本已经所得无几,今又明码加税,叫他们哪里还有活路?再说,眼下秋收在即,陛下却在此时征民,岂不是雪上加霜?”
惠施闻听此言,方知事态严重,沉思有顷,长叹一声:“唉,在下本想从长计议,这才提议迁都,不想——不想却是这样!”
“相国大人,这样下去,魏国真就完了,我们得赶快想个法子才是!”
惠施却是一句话没有,两眼微闭,似乎陷入深思。
“相国大人,我们这就去见陛下吧!”朱威说完,不由分说,拉上惠施就朝王宫走去。
两人赶到御书房叩见惠王,未及张口,惠王即将话口堵上:“两位爱卿可是为赋税一事而来?”
朱威看一眼惠施,拜道:“陛下——”
惠王摆了摆手,止住朱威:“朱爱卿,你要说什么,寡人早已忖知了。不过,你们来得正好!”指着一旁的两捆竹简,“朱爱卿,你看看这是什么?”
毗人走过去,将两捆竹简拿到朱威前面,朱威打眼一看,正是公孙衍《兴魏十策》中的前五策。
惠王轻叹一声:“唉,公孙衍虽说为人不耻,先是因色杀人,后又叛离寡人,但一事归一事,所写之书倒是可读。不瞒爱卿,寡人昨夜又读一遍,里面许多东西涉及农、商,是兴国根本。你与惠爱卿拿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将书中可用之处选挑出来,共同拟定一个条陈。宫室要修,兴国根本也不能丢,惠爱卿,你说是吗?”
《战国纵横2飞龙在天》第一部分 争函谷秦公再谋魏 占草花庞涓首出山(6)
惠施叩道:“陛下圣明!”
“惠爱卿,若是没有别的事,与寡人对弈一局如何?”
惠施听出惠王是在逐客,拱手道:“回陛下的话,微臣得赶回去奉旨读书,待有空闲时,再来向陛下讨教!”
惠王顺口笑道:“嗯,惠爱卿真是说做就做,雷厉风行!好,既然如此,寡人也就不留你们了!”
惠施、朱威当下拜辞,各提一捆竹简退出御书房。
走出宫门,朱威怪道:“相国大人,方才您为何一句话不说?”
惠施长叹一声:“唉,木已成舟,能说什么呢?这两捆竹简,你先拿回去,就按陛下之意理出个条陈。眼下只能是亡羊补牢,能补多少,就补多少吧!”
“下官遵命!”
在陈轸的督促下,经过大半年的紧张施工,王宫正殿、偏殿的土木工程基本完成,下一步是装饰和环境美化、后花园、后宫工程等。魏惠王放心不下,于这年夏季亲临现场视察。看到基本落成的宫殿,魏惠王甚是满意,要陈轸加快进度,力争在秋后迁都。陈轸要求加拨五百金,魏惠王吩咐毗人从后宫费用里将这笔钱拨出。
三个月之后,在仲秋这日,陈轸回到安邑,奏报魏惠王宫殿落成。魏惠王大喜,当下带着太子申、公子卬、惠施、朱威、陈轸等重臣前往太庙,一是祭告先祖,二是请巫祝占卜,择选吉日搬迁新都。
祭拜完先祖,大巫祝启动仪式,正欲占卜,留在宫中守值的执事御史快马赶到太庙,将一个传檄呈送魏惠王道:“陛下,秦公传檄!”
魏惠王多少有些惊异:“传檄?他传什么檄?”
毗人走过去,接过传檄,呈予惠王。惠王仔细一看,脸色由惊转怒,继而涨成紫褐色,“啪”的一声将木檄摔在几案上。木檄在案上弹跳一下,正好落到惠施跟前。众臣不知发生何事,皆是一惊,面面相觑。
魏惠王震几怒道:“诸位爱卿,你们也都看看!”
惠施慢慢地捡起木檄,见上面写道:
嗟尔魏罃,身为周臣,欺天罔上,擅自称王,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周臣嬴驷特奉大周天子诏命,奉劝魏侯迷途知返,从速放弃王号,负荆至周室请罪。倘若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嬴驷只有顺承天命,率天下之民讨逆平乱,以正天道!
秦公嬴驷
惠施看过,传给太子申,太子申传给朱威,朱威传给公子卬,公子卬传给陈轸。看到诸臣逐一看过,魏惠王冷笑一声:“哼,一个乳毛小子,屁股尚未坐稳,就敢这么对寡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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