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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纵横

_15 寒川子 (现代)
张伯点头道:“老奴正是这个意思。老奴在想,夫人和仪儿先出去躲一阵子,明日就走。家中事情,自有老奴料理!”
又一阵沉思过后,张夫人抬头说道:“你方才说得有理,仪儿翅膀已成,是该出去学点真本领了!张伯,你看让仪儿到何处就学为好?”
张伯想了想道:“老奴以为,可让仪儿到周室去。周天子虽然落势,毕竟还是天子。常言道,天子脚下,必有能人。仪儿若到那儿,或有奇人可以教他!”
张夫人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仪儿从小不知规矩,让他到天子太学里学点礼仪,或能使他有所长进!你安排一下,晚上祭祖,让他拜祭一下列祖列宗,明早就送他走!”
张伯道:“夫人不走?”
张夫人转向墙上张豹的遗像,缓缓说道:“我哪儿也不去,你准备去吧!打仗的事,万不可告诉仪儿!”
张伯知道夫人舍不下离开张豹,便也不好再劝什么,只好点了点头,拜辞出来,着手准备祭祖及安排张仪出行的事。
人定时分,张家宗祠里灯火通明,中堂上摆满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张夫人要张仪朝列祖列宗逐一叩首。
非年非节祭祖,这在张仪来说不可理解。难道是他白天做得过分了吗?细想下来,他也没有做错什么,打眼一看,就知道那个先生是个啥货色。不管怎么说,先认错再说。这样想定,在挨个拜完祖宗后,张仪就抬起头来,两眼略显迷茫地望着母亲道:“娘,今日之事,就算仪儿错了!”
望着这个倔强的儿子,张夫人的泪水缓缓流出,跟着也跪下来,朝列祖列宗逐个拜过,更在夫君张豹的牌位前面呜呜咽咽地伤心一番,方才抹一把泪水,转对张仪说道:“娘不怪你,是你长大了,娘教不了你,张邑也盛不下你了。娘思来想去,决定送你去周室太学。听说那儿人才济济,或能使你有所进取!”
一听让他离开张邑到洛阳去,张仪大感意外,赶忙跪下泣道:“娘,仪儿哪儿也不去,仪儿只在这儿陪娘!”
张夫人正色道:“仪儿,你已行过冠礼,不要这么没有出息。张氏一脉,只剩下你一根独苗。你要是再不长进,就这样混东混西,叫娘百年之后,如何去见你的阿大?去吧,这事儿没个商量,车马、行李、钱财等一应物什,张伯全都安排好了,那两个小厮,你选一个带上,明日鸡鸣时分,即刻动身!”
张仪叩首于地,泣道:“娘——”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三部分 随巢子鬼谷求方 公孙鞅代魏选将(1)
在对岸大荔关魏军的列队欢迎下,秦国大良造公孙鞅率领五万秦卒分左、中、右三军井然有序地渡过洛水,经大荔关直趋长城,在大荔关至临晋关一线的长城外侧按照魏军的严格规定屯扎待命。
秦人一连屯扎三日,所有部卒井然有序,不见任何异动。到第三日,长城守将吕甲使参将领人抬着猪羊前去秦营劳军,顺便探听虚实。秦军列队热迎,丝毫不见敌意。劳军将士与秦卒热烈攀谈,秦卒皆说此行是东征去的,只待大魏陛下旨意下来,他们就要赶赴山东,为陛下厮杀。
劳军参将回营将详情报知吕甲,吕甲召集众将道:“陛下已与秦人结盟,这公孙衍却自作聪明,无事生非,硬说秦人此举是图谋不轨。今日观之,公孙衍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话音刚落,底下马上有人接道:“吕将军,这公孙衍以治军为名,前几日公然处斩大荔关的赵将军。可在赵将军行刑之后不过三日,他又下令让大荔关守军开关迎接秦人。这么来回折腾,赵将军不是屈死了吗?”
又有部将应道:“吕将军,公孙衍斩的其实不是赵将军,而是想借此树立威信,故意扫将军您的面子!”
说到此事,众将中凡是与赵立私交不错的人也都愤愤不平起来。赵立原本就是吕甲的爱将,这又听到众将如此这般,当下脸色红涨,咬牙道:“诸位将军,公孙衍既然成心与本将过不去,本将也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待龙将军东征回来,本将定将前后因由写个条陈,你们也都做个见证,一道为赵将军申冤鸣屈!”
众将皆道:“我等只听吕将军的!”
吕甲道:“诸位将军,今日正好是赵将军头七,咱们就在这里小酌几爵,算是为赵将军送行!”
说完,吕甲当即招呼众将入席,不一时,酒菜上来,众将吆五喝六,因有赵立的事,个个喝得酩酊大醉。
这日夜间,偏巧天气不好,向晚时分雷声大作,到夜间更是大雨倾盆,直下到午夜方住。因将军不在,也无特别叮嘱,又见雨大风急,城上魏卒多从城墙上溜下,钻入长城后面的城堡里卸甲睡觉,只有少数留在城墙或烽火台的避雨处守值。到黎明时,这些守值兵士也昏昏沉沉,抱枪入梦。
长城守府里,吕甲与众将更是个个酒气冲天,东倒西歪,呼呼大睡。
就在此时,数以万计的秦兵沿长城呈一字形摆开,各将绳索抛上城墙的砖垛,如蚂蚁般攀缘而上。顷刻之间,秦兵便已爬上城头,寻到那些仍在呼呼大睡的守值兵士,上前略略搬开耷拉着的脑袋,在脖子上轻轻一刀。可怜众多魏卒,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梦中之鬼。
也是凑巧,一处烽火台上守值的魏卒恰在此时被一泡尿憋醒,正要起身撒尿,猛然看到几十名秦卒手持兵器,正沿女墙内侧向他这边急急走来。魏卒大惊失色,吓得尿意全无,高声惊呼起来:“秦兵来喽!”
他一边连声惊呼,一边燃起烽火。待秦兵急冲过来时,这堆烽火已是熊熊烧起来。远处有望见烽火的,处于本能和职守,当下也燃起烽火。一时间,长城上烽火点点。那些在城堡里睡觉的魏卒,听到叫喊声纷纷爬起,有些不及穿衣便成为秦人的枪下之鬼,也有些寻到枪刀,拼死相搏的。
吕甲因与众将酒醉睡去,并未脱去甲衣。此时酒劲已过,听得外面声响,他忽地爬起,大声叫起众将,提枪冲到门口,已见烽火连天,城墙上到处都是晃动着的秦兵。吕甲知道大势已去,匆忙上马冲向秦军,连挑数名秦兵。吕甲正在冲杀,却又迎头碰到秦兵先锋司马错。
擒贼先擒王。司马错早已摸清长城守府的位置,在夺取长城之后,急领人冲过来,偏巧遇上吕甲。当下二人放马挺枪,大战数回合。若在平时,司马错本不是吕甲对手,但此时的吕甲早无战心,没战几回,旋即拨转马头,杀开一条血路,径投少梁而去。
吕甲赶到少梁时,日头已升起一杆子高。少梁城中,四门紧闭,城门楼上,军旗猎猎,枪头攒动,一派森严气势。吕甲此时追悔,已是不及,冲城门楼大声叫道:“我是长城守将吕甲,请你们速报公孙将军,就说秦兵已经攻破长城,正向这里杀来!”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三部分 随巢子鬼谷求方 公孙鞅代魏选将(2)
全身披挂的公孙衍在城头上露出,冷酷的目光直望吕甲,大手一挥,示意开门。不一会儿,吊桥放下,城门洞开。
浑身是血的吕甲却勒住马头,并不进门,而是对公孙衍抱拳说道:“公孙将军,吕甲此来,只想告诉将军一声,吕甲意气用事,不听将军之言,追悔莫及。吕甲请将军转呈龙将军,就说吕甲我对不起他,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河西,特此谢罪!”
言毕,吕甲当下跳下战马,将枪扎在地上,朝城头三拜,又朝安邑方向拜过几拜,然后拔出宝剑,自刎而死。
与此同时,越过长城防线的五万秦兵如洪水猛兽,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以排山倒海之势分路扑向河西的各个城邑。魏人猝不及防,无不惊慌失措,各地城池纷纷陷落。
这日上午,安邑上空乌云滚滚,雷声大作,暴雨倾盆。
在魏宫的偏殿,正斜躺在龙椅里听毗人宣读各地奏章的魏惠王陡然间打个激灵,好似被谁猛击一掌似的,忽地直起身子,大叫一声:“停!”
毗人以为发生什么,赶忙放下奏章,诚惶诚恐地望着惠王:“陛下——”
魏惠王怔了一下,抬头望一眼坐在左前方几案前的陈轸,重又合上眼睛,缓缓说道:“读下去吧!”
毗人站在一边,展开一卷战报,朗声读道:“上将军已与龙将军合兵一处,拟先敌出击,首战齐军,特此请旨!”
魏惠王微微睁开眼睛,朝陈轸望去一眼:“龙将军他们要首战齐军,爱卿意下如何?”
陈轸道:“打蛇要打头,擒贼要擒首。三国之兵,以齐为首,只要打败齐人,韩、赵之兵必不战自退!”
魏惠王点点头,转对毗人:“这事儿准了,待会儿你拟旨就是!还有什么?”
毗人展开另外一卷:“河西来报,公孙鞅亲领五万大军从大荔关渡过洛水,现已屯扎于长城外围大荔关、临晋关一线,候旨东征!”
魏惠王微微颔首,对陈轸道:“陈爱卿,秦公真是言出必行啊!”
陈轸道:“陛下,有秦公这五万大军相助,山东列国何愁不定?”
“嗯,”魏惠王再次点头,转对毗人,“待会儿给卬儿他们拟旨时,加上这条,就说秦人出兵五万,行将东征,要卬儿他们将这事儿抖给齐人、赵人和韩人,让他们好好掂量掂量!”
毗人道:“微臣遵旨!”
魏惠王转向陈轸:“陈爱卿,这秦公实意拥戴寡人,其心可嘉,其行可彰,寡人理应予以奖赏才是,你说是吗?”
陈轸道:“陛下赏功罚过,堪比上古圣主!”
“依爱卿之见,寡人如何奖赏方为妥当?”
“微臣以为,陛下可拨钱粮少许,先行犒劳秦军,待秦军东征归来,再视功行赏!”
“爱卿所言甚是,你去传旨朱司徒,让他调拨河西军粮十万石,猪羊五千头,爱卿亲到河西,犒劳秦军,同时商谈一下如何进兵的事!”
“微臣领旨!”
陈轸刚欲起身,毗人道:“陛下,朱司徒求见!”
魏惠王朝陈轸一笑:“才说到朱爱卿,朱爱卿这就到了。宣他觐见!”
朱威手拿战报,跌跌撞撞地走进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陛下——”
魏惠王大吃一惊:“朱爱卿,你——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朱威手举战报,悲哀地说:“河——河西战——战报!”
魏惠王一下子愣了,陈轸亦是一脸惶惑。
愣有片刻,魏惠王似乎醒过神来:“朱爱卿,河西并无战事,何来战报?”
朱威叩于地上,泣不成声,双手只将战报高举过头顶。
魏惠王努嘴,毗人疾步上前,接过战报。
魏惠王道:“念!”
毗人展开,朗声道:“……河西代守丞公孙衍火急战报,五万秦军于鸡鸣时分突袭长城,兵分数路,四处攻掠。我河西守军均无防范,长城失守,数十城邑尽皆失陷,唯少梁、阴晋、临晋关三座孤城仍在拼死力拒……”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三部分 随巢子鬼谷求方 公孙鞅代魏选将(3)
陈轸面如土色。魏惠王两眼发黑,身子连晃几下,毗人急忙扶住。
魏惠王气结,好半天才说出话来:“难——难怪寡——寡人方——方才心——心里揪——揪得紧,原——原来如——如此!”
朱威再叩,泣道:“陛下,少梁、阴晋、临晋关三城危在旦夕啊!”
魏惠王愣过神来,颤声说道:“快——传旨龙贾,火速救援河——河西!”
朱威道:“微臣领旨!”
与此同时,已经占据河西大部分城池的秦人开始集中兵力围攻阴晋、临晋关、少梁三座孤城,因为只有攻下三城,才算顺利拿下河西。而在龙贾回来之前拿下河西,控制黄河天险,然后隔河与魏人对峙,是公孙鞅的基本战略目标。
公孙鞅兵分三路,由车英率左军直攻阴晋,公孙鞅自率中军攻临晋关,右路则由司马错率领,直攻河西守府少梁。
然而,正是在这三个城池上,秦兵才算真正领教了魏武卒的厉害。
在阴晋,势若破竹的秦人如蚂蚁般四面围攻。城上滚木礌石齐下,箭矢如雨。秦兵死伤一片,又攻一时,车英看到伤亡太大,急令鸣金。
临晋关是河西守卫的重中之重,因为关后就是龙贾花费巨资修造起来的黄河渡桥,是沟通河西河东的唯一快捷通路,一旦为秦所占,河西魏军就陷入既无退路、又无援兵的绝境,只能俯首就擒。公孙鞅显然也是看中这个位置的重要,因而才自率中军围攻。张猛经过再三考虑,决定宁失阴晋,也不能失临晋关,因而又从阴晋调来两千武卒,亲自坐镇指挥。关上的七千武卒个个都是老兵,装备既好,战力又猛,加之张猛几日来精密布防,城中百姓众志成城,公孙鞅接连进攻一日,竟是毫无进展。
进攻少梁的是秦先锋司马错。司马错在用兵上远比车英有头脑,因而并不着急进攻,而是观察少梁。让他迷茫的是,秦兵已是兵临城下,城上却是不见一人,甚至连旗号也没有一只,似乎是一座死城。
城头上越是安静,司马错越是谨慎。迟疑半日,他才下令秦兵擂鼓进攻。
鼓声震天,秦兵将早已准备好的稻草、浮木等扔进护城河中,不一时便架起无数道浮桥,纷纷越过护城河,四下竖起爬梯,沿城墙攀扶而上。
眼看就要攀上城头,城上依旧是毫无动静,似乎根本无人镇守。司马错远远看着,两道浓眉紧锁,紧急摆手,呼叫鸣金。鼓声停止,秦人鸣金撤退。
城上依旧是冷冷清清,并无一人露头,亦无一人说话,甚至连咳嗽都没有一人发出。司马错看得呆了,沉思良久,终于一咬牙根,亲手拿过鼓槌,擂鼓再进。无数秦兵呐喊着再次攀梯而上。
就在秦人几乎攀上城墙时,一瓢接一瓢的滚油迎头浇下,秦兵个个捂脸,惨叫着跌下梯子。接着,带火的箭矢如雨般射下,扶梯纷纷着火,浑身是火的秦兵更是满地打滚,纷纷扎进护城河里,其状惨不忍睹。
紧接着,城门楼上,一面大旗缓缓升起,旗上“公孙”二字随风飘荡。
司马错惊愕,急叫鸣金收兵。第一场激战,魏兵几乎没有任何伤亡,秦兵却在城下留下上千具尸体。
司马错年不过三十,正是年轻气盛之时,眼见遭逢如此惨败,当下恼羞成怒,组织秦人再度进击。他让秦兵到附近百姓家中寻来铁锅、瓷盆之类器皿,一人顶上一个,再次发起攻击。不过,迎接他们的却不是滚油,而是石块砖头。铁锅等被纷纷打碎,司马错害怕魏人再泼滚油,当下再度鸣金。
秦兵三路大军用尽全力连攻三日,除在三座孤城下各自留下数千具尸体之外,竟然无一突破。秦孝公大急,忙召诸将商议对策。
众人坐定之后,照例由副将车英汇报战况:“迄今为止,我已尽夺长城,攻取河西四十六邑,魏兵残余在沿河一线组织顽抗,我正全力攻打少梁、阴晋、临晋关三座重镇!”
车英说话言简意明,且这些东西都是明摆着的,原本毋需多说。谁都知道,这三座城市打不下来,后面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因而,车英说话时,场上气氛显得甚是沉重。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三部分 随巢子鬼谷求方 公孙鞅代魏选将(4)
公孙鞅阴着脸转向司马错:“司马将军,谁是少梁主将?”
司马错道:“打出的旗号是‘公孙’。魏军诸将末将大多知晓,只未听说此人!”
公孙鞅陡吃一惊:“怪道如此,原来是他!”
秦孝公急问:“公孙爱卿,你认识此人?”
公孙鞅点了点头:“此人原是相国白圭府中门人,名唤公孙衍。在下出使魏国时,与他有过一面之交,还差一点栽在此人手中!如果是他,这一战可就不好打了!”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面面相觑,因为公孙鞅此前从未用这种语气评论过列国将帅。
嬴驷的脸上却露出兴奋的表情,当下说道:“你们一个是公孙鞅,一个是公孙衍,看来是个对手。嬴驷请问,若是你们二人相比,何人可以高出一筹?”
嬴驷在此时提出这个问题显然极不合适,甚至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秦孝公白他一眼,正欲转移话题,公孙鞅却道:“回禀殿下,鞅与公孙衍何人胜出一筹,这要以结局说话。不过,依鞅眼下所知,若是此人真的成为魏国主将,秦、魏将在河西有一场恶战!”
秦孝公惊道:“果真如此,爱卿可有良策?”
公孙鞅道:“回禀君上,现在不是议这个的时候。如果不出微臣所料的话,龙贾应该往回赶了。我们定要赶在龙贾返还之前拿下临晋关和少梁。攻破少梁,可除公孙衍。攻破临晋关,可将龙贾堵在河东,有力也用不上!”
秦孝公道:“爱卿所言甚是!”环视众臣,“诸位爱卿!”
众臣皆目视孝公。
孝公朗声说道:“河西遭袭,魏罃必尽倾国之力与我较量。秦、魏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要打,我们就要打出个子丑寅卯!”转向公孙鞅,“公孙爱卿,你只管用兵,天塌下来,有寡人顶着!不瞒爱卿,寡人此番带来精兵十万,这就驻防在洛水一线,随时听候爱卿调用。寡人另备苍头十万,以防不测之变!”
公孙鞅朗声回道:“微臣决不辜负君上重托!”
有了秦公的坚强后援,公孙鞅再次组织秦兵猛攻三城,尤其是少梁和临晋关。箭矢如雨,战鼓惊天,秦兵以前所未有的凶猛从四面八方爬向城墙。公孙衍浑身是血,手拿长矛大声呼叫着沿城墙奔走。城内百姓送饭送水。食油用完了,许多大爷大娘烧开一桶桶滚烫的开水抬到城墙上。由于天气炎热,这些开水分外管用,无数秦兵被烫得浑身起泡,惨叫着滚下爬梯。
几十名秦兵抬起一根巨大的圆木喊着号子撞击城门。城门内早有一辆守门兵车候在那儿。不一会儿,城门被撞开,正当秦兵一拥而进时,二十多个魏卒远远地推起兵车,朝城门洞直冲过去。兵车前面布满兵刃,那些秦兵躲闪不及,立时惨叫声声,尚在后面的急忙退却。城门洞再次被牢牢封死。
第五日傍晚,龙贾已经率领先头骑兵急驰回来,经过临晋关浮桥,进得关中。龙贾大开关门,无数魏兵风驰电掣般杀向公孙鞅的中军。公孙鞅知道龙贾回援,急忙鸣金,退兵五十里下寨。
龙贾当下马不停蹄,冲向少梁,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司马错正在指挥攻城,突然看到南面尘土滚滚,知道魏人援兵到了,急忙鸣金,已是迟了,龙贾杀到,公孙衍也乘势开门杀出,前后夹攻,司马错大败,急撤而去。
至此为止,这场决定命运的河西大战以秦人突袭成功而拉开序幕,又以公孙衍、张猛等殊死坚守城池、龙贾及时回援而扳回危局。双方初战各胜一场,暂成平手,当下各守阵营,调兵遣将,在七百里河西正式摆开阵势。
这是一场不该发生或至少是不该这么早就发生的战争。
随巢子与弟子宋趼静静地站在远处山顶的一块巨石上,凝视着连绵起伏的烽火。随巢子的两道浓眉渐渐拧起,一把白须随徐徐的谷风微微飘荡。
随巢子的眼前依次叠出燃烧的麦田和房屋、屠城后的平阳街道、宗祠里被辱的妇女、那个见证了一场兽行后完全疯掉的鸣锣老人、两具烧焦的童尸、告子疑虑的眼神、魏宫里宫娥的劲舞、魏惠王拂袖而去的身影、龙贾大军东赴卫境、少梁城下秦、魏士兵的格杀……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三部分 随巢子鬼谷求方 公孙鞅代魏选将(5)
随巢子不敢再想下去,痛苦地闭上眼睛,如一尊雕塑。
宋趼道:“天下局势果然被先生料中,秦人偷袭魏国,一场大战开始了!”
随巢子轻叹一声:“唉,这仅仅是个开端!此端一起,天下怕是再无宁日了!”
有顷,随巢子眉头一动,陡地睁开眼睛。
宋趼道:“先生?”
随巢子并不答话,顾自走下巨石,运步如风。
宋趼略愣一下,跳下巨石,二人沿山道疾步走去。
走有一程,宋趼实在憋不住,急赶几步,问道:“先生,我们这是去哪儿?”
随巢子不假思索地说:“云梦山!”
“河西又遭兵祸,百姓急待我们救济呢,先生?”宋趼急道。
“唉,”听到百姓疾苦,随巢子止住脚步,又是一声长叹,“就算我等耗尽心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哪!”
宋趼问道:“依先生所说,这云梦山中莫非藏有济世神龙?”
随巢子轻轻点头:“山中虽无神龙,却隐居一位绝世高人。我等若得此人指点,必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宋趼惊道:“绝世高人?天下难道还有高于先生之人?”
随巢子点了点头:“与他相比,为师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此人之才,大可经天纬地,小可察微知毫,为师何敢望其项背?”
随巢子说完,又是大步走去。
宋趼目瞪口呆,好半天方才喃出一声:“天哪,那不就是神龙吗?”
二人晓行夜宿,不几日便来到云梦山中。随巢子似是轻车熟路,领着宋趼左拐右转,不消半晌,就已走至一道幽谷,但见群山环抱,草木繁茂,清泉流水,鸟语花香。
谷口一块巨石上,苍劲有力地刻着“鬼谷”二字。
看到这块石头,随巢子停下脚步,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拧着的浓眉也渐渐舒展开来,转对宋趼说道:“鬼谷先生性好清静,不喜生人打扰。你就守在此处等候为师!”
“弟子遵命!”
宋趼自去寻到一棵大树,靠树端坐,微闭双目,开始练功。
随巢子望着这个年轻弟子,微微点头,一个转身,沿着山溪边上的小路信步走去。
走不多时,便见眼前现出一个草堂,草堂前面的草地上,一个年约十来岁的童子正在蹦蹦跳跳地逗着几只蝴蝶。
远远看到随巢子,童子立即扔下蝴蝶,径走过来,深揖一礼,扯着童声问道:“请问老丈,您来我谷中,是砍柴呢还是采药?”
随巢子回揖道:“请问灵童,鬼谷先生在吗?”
听到是寻先生,童子似吃一惊,点头道:“家师在!”
随巢子道:“那就烦请灵童禀报一声,就说旧交随巢子前来拜谒!”
童子退后一步,将随巢子上下左右细细打量一番,慢慢摇头:“回老丈的话,别的还可商量,这个却是不行!”
轮到随巢子惊讶了:“哦,为什么不行?”
童子却不回答,而是慢悠悠地再次审视随巢子一番,反问道:“依我看来,老丈是从山外来的吧?”
“那又怎样?”
“山外皆是凡俗之人,家师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
随巢子微微一笑,故作惊讶地说:“哦?敢问灵童,你的家师愿见的都是什么人呢?”
童子自豪地说:“不瞒老丈,家师的访客是从大山深处——不不不,是腾云驾雾,从天上飘下来,“刷”的一声就落到这山谷里,全身上下是一尘不染,走起路来飘呀飘的,脚都不沾地面。”
随巢子微微一笑:“灵童所说,可是列御寇先生?”
童子似乎仍然沉浸在腾云驾雾的感觉里,根本没有听清随巢子在说什么,冲随巢子上下又是一番打量,遗憾地摇头道:“唉,像老丈这样褐衣草鞋,一身尘土,走起路来两脚还踩在地上,莫说家师不愿见,即使见了,你们也是无话可谈!”
随巢子还真喜欢上了这个童子,兴致盎然地问:“哦?灵童怎么就知道我与你的家师之间无话可谈呢?”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三部分 随巢子鬼谷求方 公孙鞅代魏选将(6)
童子道:“这个还消说?我告诉你,因为家师说话,老丈您听不明白!”
随巢子被逗乐了,呵呵笑道:“这倒未必!”
童子见随巢子不以为然,似乎也上劲了:“听老丈这口气,想必是心中不服。这样吧,童子先问老丈一个难题,老丈若是答出,童子这就带老丈去见家师。若是答不出,童子就不客气了,老丈您就打道回府吧。”
随巢子连连点头:“嗯,这倒公平,请灵童出题吧!”
童子微闭双眼,学着大人的口吻:“童子请问老丈,什么叫做宇宙玄机?”
随巢子闻听此言,大吃一惊。莫说是宇宙玄机,便是人间玄机,他随巢子苦求一生仍在迷茫,还要到这谷中请教,而这童子,张口竟是宇宙玄机,叫他哪里答去?
可话已出口,又不能不说什么。随巢子当下急了,一边支吾,一边想着词儿:“这个——这个宇宙玄机嘛——就是——这个——这个——就是——”
童子哈哈笑道:“怎么样,老丈?怕是答不出吧!”
随巢子灵机一动,马上问道:“灵童答得出么?”
童子当下敛起笑容,学着大人一样长叹一声,慢慢摇头道:“童子要是答得出来,还须再问老丈您吗?嗯,也是的,这个题目的确难了些儿,这样吧,童子再给老丈一次机会,让老丈回答一个简单点的。”
随巢子充满慈爱地望着童子。
童子指着旁边的小溪,说:“请问老丈,小溪之水为什么从山上流到山下,而不从山下流到山上?”
随巢子微笑着反问:“请问灵童,烧热水时,热汽为什么从锅中飘向屋顶,而不从屋顶飘向锅中?”
童子的眼睛接连眨巴几下,皱眉自语:“热汽从锅中飘向屋顶,而不从屋顶飘向锅中,嗯,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童子陷入深思,过一会儿,猛然抬起头来,再次打量随巢子:“嗯,老丈,您看起来有点意思。”
“哦,有点什么意思?”
“就是家师愿见您的意思呗!”
随巢子笑道:“为什么呢?”
童子道:“因为您看上去神神兮兮,这说话也是拐弯抹角的!”
随巢子呵呵笑道:“如此说来,童子这是愿带老丈去见你的家师喽!”
童子却是不好意思了,呐呐说道:“这个——不瞒老丈,童子还得通报一声才行,要不,家师就该怪罪我了!”
恰在此时,草堂大门“吱呀”一声洞开,仙风道骨、童颜鹤发、额上两道弯弯白眉的鬼谷子从草堂里走出。
看到是随巢子,鬼谷子赶忙深揖一礼,朗声说道:“难怪王栩心神不宁,原来是随巢兄驾到!”
随巢子亦是深揖还礼,呵呵笑道:“你家的门槛,还真难迈呢!”
鬼谷子又是一阵大笑:“定是这小子难为随巢兄了,哈——”
二人相视大笑,童子却怔在那儿,左右望着二人,弄不明白似的直拿小手拍着脑门。
鬼谷子伸手让道:“随巢兄,寒舍里请!”
随巢子道:“王兄先请!”
二人走进草堂,相对坐定,童子沏好茶水,随巢子轻啜一口,细细品味一会儿,放下茶杯说道:“此茶不是凡品呐!”
鬼谷子亦品一口,微微笑道:“能够品出此茶滋味的,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人了。不瞒随巢兄,旬日之前,仙友列子云游过此,此茶乃列子所遗!”
随巢子叹道:“听闻列子驾云御风,如天马行空。唉,随巢子若有此能,此生不知可以省却多少草鞋了!”
鬼谷子哈哈笑道:“随巢兄若是天马行空,列国诸侯怕是再难睡得安生了!”
二人皆是大笑。
鬼谷子再品一口,望向随巢子:“列子临别之际留下一篇奇文,直让王栩品味至今哪!”
随巢子惊道:“哦,是何奇文,能让王兄如此动心?”
鬼谷子拿出一卷竹简,翻出其中几片,交给童子:“如此奇文,王栩不忍独享,愿与随巢兄共赏!”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三部分 随巢子鬼谷求方 公孙鞅代魏选将(7)
童子接过,呈给随巢子。
随巢子接过,见是列子所写的一篇短文,讲的是北山愚公发现门前有二山挡道,说服全家老小矢志移之,最后感动上天,差使神仙将二山搬走。
随巢子反复看过数遭,长叹一声:“唉,这个北山愚公,说的正是随巢子啊!”
鬼谷子微微笑道:“愚公如何能及随巢兄?”
随巢子道:“为何不及?”
鬼谷子道:“请问随巢兄,何为大形山?何为王屋山?”
随巢子道:“大形者,他也;王屋者,我也。列子是说,大凡人心,皆有二山为障,一是心中有他,二是心中有我。”
鬼谷子笑道:“这就是了。在随巢兄心中,王屋早已搬走,只有大形一山;而在北山愚公心中,却是二山俱在。随巢兄只需移去心头一山,愚公却要移去心头二山。移一山与移二山,难易岂不一目了然?”
随巢子却是轻轻摇头,道:“知我者,王兄也;不知我者,亦王兄也!愚公心中虽有二山,却矢志移之;随巢子心中虽只一山,非但无志移之,反倒为之烦恼不已,夜不成寐!”
鬼谷子哈哈笑道:“真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啊!”
随巢子抬头,殷切地望着鬼谷子道:“不瞒王兄,随巢子此来,为的正是这座大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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