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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口述历史

_4 张学良(现代)
  [编者注] 三角同盟,1919年,孙中山与段祺瑞(皖系)、张作霖(奉系)联合,结成反直三角同盟。
  我跟汪精卫俩闹别扭,就是一件什么事?跟汪精卫闹翻的事是怎么闹翻的?后来也没什么太多关系,就一件事情闹翻的。两个人闹得很翻。
  我在北平负责任的时候,"九一八"事变以后,我在北京负责任,他到北京来了,跟宋子文两人来的,宋子文是我的好朋友。拿着蒋先生一封信,他说我有蒋先生一封信拿来,那时蒋先生是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这封信呢,蒋先生很客气,就说汪院长到你那儿,跟你谈一谈,你好好跟汪院长谈一谈。
正文 第49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9)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593
  我就简单跟你说吧,他来了,就说现在你的军队应该跟日本人打一下。他的主意是让我们跟日本打一下子。
  我就问他,咱们真打吗?你中央有什么办法吗?他说你要不打,南京政府受不了呀,你打一下子。我一听,说是不是中央里有所准备?没有!能打怎么样?一定打败!那我一听,为什么要打?他说首先在外面压力太大,你呀,军队动一动,打一打,跟日本人打一打,做个样子。要不这样,政府恐怕就维持不住了。
  他们要我跟日本打一下,可以平息国内的反对声浪。
  我说,汪先生你说什么?我说我张学良从来没让我部下给我去打地盘,我利用我部下。你那么样做,我问心有愧,我不惜打一仗,拿我部下生命来换你们政治生命呀?那不是我张学良。
  我说蒋先生的信是这样的,蒋先生在信里让你跟我商量,蒋先生要给我下命令,那我没法子,那我就打。你为什么不给我下命令?他那时候是行政院长,我说你为什么不给我下命令?你给我下命令,我当然要服从,我没法子,我非服从不行呀;你既然这个事情让我自个儿自动,我不干。你中央是不是有所准备?你真要打,那我打。你不介入,(只)让我敷衍一下子,舍掉我(那我不干)。
  我说这话就是主题。我这个人呐,我这人说话,有时候一着急毫不客气的,我说我张学良从来没拿我部下做交易,牺牲我部下而来换我的政治生命。而且你中央政府的政治生命力,你别找我张学良。
  他说,那这是蒋先生让来的。我说蒋先生的信里说得很明白呀,是要你和我商量呀。我说如果你中央政府要怎么样,他军事委员会有权呐,他给我下命令发动,我就得发动。他下命令了吗?你跟我商量,就是要我拿个意见,你要我拿意见,就是你要问我了,你要问我,我就是这个意见。
  他就非常生气,好像是我以行政院长身份来跟你谈,你给我碰了这么大一个钉子。
  还有呢,这出事情是我不对。我这人不对的地方,我就说我不对。我晚上跟宋子文出去玩去了,我就没理他。我跟宋子文俩是好朋友,我们两个出去上北海玩去了。
  他在这件事情上非常不高兴:你不好好招呼我,你跟宋子文俩去玩。他为这个事情非常火,回去就辞职了。
  那他回到南京,他就辞职了,打出通电来骂我。我也辞职了。但是我辞职中央会挽留,他辞职了就走开了。就这么样,两个人就闹翻了。
  "中央党部"(事件)以后,他给我写了很长一封信,他也不客气,他说,老要张狂少要稳。他是觉得我不尊重他,就是我不听他的话。实际上是这么个意思:我来了这么大个行政院长跟你商量,你给我碰个大钉子。
  我从来就说这句话,我从来不拿我部下、利用我部下给我打个地盘,现在我的部下还有啊,你可以访问我部下,所以我部下现在对我还是尊敬。
  我从来没有这样,你到历史上去翻。那个时候我跟我父亲南征北战,我在我父亲手底下是个将,让我打什么我就打什么。可是到我自己手里,你看我打过什么仗?我自己每次打仗都是为了中央统一。
  [编者注] 张学良、汪精卫发生冲突一事,时间在1932年6月。
  中央党部的事情是这样的,所以有人问我一句话,他说张先生你为什么救他,你救他干吗?我说你问我这句话,就证明你这个人呐,脑子没有。我说那是霎时间的事情,一秒钟的事情,我脑子还能想一想? 那天那个事情非常的奇怪,我多少会点武术,我跟你说我最奇怪的就是那天,我们本来先去谒陵,那天的气氛非常奇怪,那时候蒋先生的那个警卫跟我有联络,他说你自己要小心呵,他就告诉我说今天的气氛非常紧张,他并没说有什么事,他也不知道,就是那天的气氛非常的紧张。
正文 第50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10)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562
  是这么个事情,现在说起来很可笑。我们总跟这个吴铁城啊,大家开玩笑,大家都彼此开玩笑。我们那时候年轻,在一块儿尽扯淡,尽开玩笑,在那没事等着嘛,都站在那儿。
  我是站在那个上头很高的地方,我们就开玩笑,我们说吴铁城是林森的干儿子,开他玩笑。因为吴铁城当年跟林森在九江待过。
  那天,张继他们几个老先生在前台,张继先生穿花道呢子的一套中山装,那天这个张溥泉(张继)穿着黄大呢子中山装,我们在后头几排。在后头我们就开玩笑,大伙就说,呵,这个张溥泉今天怎么这么漂亮!说你看张先生今天那么漂亮,穿上花道呢子照相了。
  大家就开着玩笑,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是谁,我就那么看着张溥泉。
  这时就要照相了,大家就等着委员长蒋先生。
  那天很奇怪,蒋先生没出来,那天老先生并不是有意不出来,蒋先生没出来的原因,后来我们知道,他好像是因为阎锡山来大家都鼓掌,而汪精卫进来没人鼓掌,好像这么一回事。还有呢,好像他跟那个秘书长叶楚伧不知为什么,(蒋先生)他骂了几句,生气了,火了,他没出来。他在骂叶楚伧来的,也是因为汪精卫的事儿,也是因为李长浩布置得不合适,他生气了。
  本来大家在外面等着照相,那他不来了,所以大家就照相。因为没出来,后来惹出了好多闲误会。
  那么大家等他,后来说他不出来了,那就照相。一照完相,刚一转身要走,开枪了。
  你知道当年呐,南斯拉夫,那时还不叫南斯拉夫,叫塞尔维亚。他那个王储到法国去,有一个相片呐,一开枪打,那个警察就拿刀往车上来,人家都往一块拥挤去抓那个刺客。
  咱这好,"聋子放炮仗",懂不懂这句话?散了!聋子放炮仗,不知道炮仗响了没响。
  这一打枪,大家是"哗"都炸了,那跑的笑话多了,就别提那个了。
  我是坐山观景,关键是我在高处。我在第三层上,这人都跑了,我一个人在那儿看怎么回事。我一看,霎时间的事,这张继老先生就跑上去抱住一个人,就抱那个凶手。那个凶手也不是太厉害的,厉害是拿枪打人厉害,别的他不厉害,后来才知道,他是一个左轮枪,他的枪里呀,装了三个子弹,也不是四个子弹,子弹是布劳宁的子弹,你也懂得吗?打出来是一样打出来,但是没有力量呐。他大概是买不到,也许是误会了,一想那布劳宁是钢的,钢弹比铅弹有劲儿。因为布劳宁子弹不能走来复线,不能转呐。它松啊,小啊。
  我就看他抱住了那个人,看得很清楚,这么抱住,那个人就拿着手枪,这么打他,他抱着他么。
  哎呀!这个张溥泉他怎么这么大胆子,那家伙拿着枪,他那个枪没有子弹了,有子弹他就把张溥泉打死了。所以想起来这个事情,那真是!那人家都跑了,我站在那看热闹。
  哎哟!这张溥泉,我就喊他,就下去帮他忙去了。我下去,我从前学过武,学过一点,不是学得很好,我就上去对凶手先给个绊脚,啪!他就倒下了,张溥泉就扑到他身上,就这么个经过。
  那最难的就是那个照电影的,还在那照电影,他应该把电影照下来的么。别的人都吓跑了,都跑了,连警察都跑了,什么警卫,那都跑了,就剩下我跟张溥泉两个人了。
  那时候在上海的《申报》,我忘了是怎么报(道)的了,两个人不都是北方人吗,张溥泉是河北的,我是东北的,所以他们就说是北方之强啦。
  孙凤鸣这个人好厉害。后来知道是汪精卫的一个卫士,他给孙一枪,把孙打伤了,本来他没伤啊,打他一枪,不但打他一枪,还踢他一脚,踩他一脚,所以他就不行了。
正文 第51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11)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608
  孙凤鸣这个人,可以和荆轲刺秦齐名,可惜呀。
  他打了三枪。我跟你说,我这人好研究事情,你要我干什么,我大事小事我都研究。我太太总骂我,你什么事都研究!
  我是个军人,我从军人的角度来给你解释,他那是一个左轮枪,他这个枪里,放了三个子弹,只有三个子弹,搁的布劳宁子弹。他为什么不搁铅弹?这个人一定想,布劳宁子弹打得厉害。其实他是个大错误,因为布劳宁子弹不能经过来复线,子弹头小。
  可他这三枪,这个人的三枪打的,我给你解释,汪精卫挨了三枪,一枪是打在这儿,打在脸上,一枪打在背上,打在胳膊背上,一枪打在后头。汪精卫脸上挨一枪,臂上挨一枪,这个后心挨一枪。你听我给你讲啊,我给你解释,他这个人怎么打的。他开手就奔他这后心打的头一枪,这一定是他头一枪,啪,他头一枪就打着了;汪精卫一转身,他就给他一枪,就冲他的心口,冲他的背,啪,就给他一枪。这个人的枪法打得好,在那个时候他不乱呐,你知道不?你要晓得,你得要明白当时的这个情况,一个人在那个时候,还能够镇静住。你想你研究研究他的枪,头一枪他就往他的背、往心打去了,正冲他的心打去了,这汪精卫大概一扭身,所以打他背上了,他还是冲他这个地方来的。
  那汪精卫大概一回身,他第二枪就来了,就打在他这胳膊上了,都冲他这重点来的。第三枪,汪精卫一回头,他再一回头就给他脑袋上来一枪,打他脑袋上了。
  你看这个人打的,他并不是在这跟前儿的,都离得挺老远的,差不多有这么一个距离。那你就研究他这个人,沉着、稳。他没梆梆梆梆就乱放,不是那样子。所以说这个人够一个刺客。
  我是个军人,可以说他打枪的时候,他拿着这个手枪,手一点没颤,打得很准,一点没有犹豫,很沉着,这是拿他这个行动来判断。
  那么把他逮到以后,问案的时候,我也过去了。他那时已经昏倒了,这是汪精卫的一个卫士干的,打他一枪,踢他一脚。本来我们要把刺客抓住,因为这个差点没把张溥泉给打死,这个家伙过去就给孙一枪。我说你怎么回事?张溥泉都抓住他了,你还给他一枪,你把他打死?我非常怀疑这个人,当时我在报告里说我怀疑这个人,要查处这个人,我说都要活捉了,你还打他干什么? 那个时候,刘月衡是中医院院长,刘月衡跟他(孙)讲,你不要误会呀,他说你别怀疑我,我是医院的院长,我不是跟你过不去的,是医生,是给你治病的。你现在不能活了,明天你就要死了。他说死就死么。他(刘)说不是这个意思,我问问你,你死了你怎么办?家里有什么人,谁给你收尸?就要问出他点儿什么。
  这个刺客,问他话,问他家,他说我没有什么人。
  那你老婆呢? 我干这玩意还要老婆啊? 你姓什么?他都不说。
  他说死了你随便给我扔哪儿,叫狗吃了算了,我家没人。那么刘月衡说,我不是骗你,问你家里有人没人不是骗你,是问你有人好收敛你的吗?他说没有,我死了你就把我扔了。
  对孙凤鸣,我佩服他有几样事,这个人真够一个凶手,够一个刺客,值得。
  谁说他来的目标是对蒋,不是想打汪精卫?这是谁说的?这个人呐,他跟我说明了,他说我专门来刺汪精卫的,跟蒋先生没关系。
  他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他是王亚樵的人。他当刺客杀汪精卫的头一天,那天晚上,王亚樵把太太给他睡一宿。
  这王亚樵厉害。后来这个事情证明了,王亚樵是一个杀人的,是被他们广东人买的,真正的幕后是刘庐隐,是刘庐隐要打的,他要专门打广东人:宋子文、汪精卫、杨畅卿、杨永泰,都是广东人,这都王亚樵干的。王亚樵并没有目的要打谁,王亚樵是收了刘庐隐的钱,所以那种说法那是扯淡,那纯粹就没有关系。
正文 第52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12)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580
  大陆有个人写我,他送我一本(书),一步一步地说(这个事),他送我一本,我根本呀就连翻都没翻,因为我一看就讨厌,本来我就看字费事,我就没看,因为现在台湾翻的本呀,台湾翻的东西乱。
  所以第一我请求你呀,假如你跟他通信的时候,你替我谢谢他。他是怎么转来的我忘记了,上面他还有签名,交给我的,怎么来的,我都……因为那个东西我连翻都没翻。我没看,当时就是那么一看,就没看到那上面有签的名,我就这么看一看,是大陆(简体)字,我就放在那儿了。现在因为你这本新翻出来了,我就看了,他那个序言呀,完了看了第二篇,我现在正看到第二,你知道我看书很费事呀,我现在差不多(要用)25倍放大镜呀。现在所以我得一个一点小字那么往下看。
  我给你讲,现在的人呐,怎么讲,我说这句也得罪你了,就总想胡写乱写,毫无根据地,总要显摆显摆我能写东西,他整个就是在说假话,根本不负这个责任。
  王亚樵这个人也是很厉害的,他让刺客头一天晚上跟他的女人睡觉。王亚樵死也是死在这个女人手里,后来到了梧州,她把他出卖了,就是这个女人。你知道他的情形?他死就死在这个女人身上,这个女人和戴笠勾结打他,打他的那些人。
  实际是王亚樵拿钱,他的背后呀,背后真正的后台还是胡汉民、刘珍谨,还是他们。目标专打广东的。
  [编者注] 孙凤鸣刺杀汪精卫,又称中央党部事件,时间为1935年11月1日。林森,1867-1943年,字子超,福建闽侯人,国民党元老。张继,1882-1947年,字溥泉,今河北沧州人,国民党元老。王亚樵,1887-1936年,安徽合肥人,民国时期著名杀手。
  汪精卫这个人,我之前还对他(印象)不错,后来他当了汉奸了。
  我倒是对这个陈璧君,觉得她了不得,那天给你讲了没? 事情完了,把铁门关上了,大家都跑了,进去了。汪先生他受了伤了,满脸都是血,搁脸上耷拉血,在那个柱子边上,就在地上坐着。
  我最后才进来,我一进来,汪精卫的太太她出来,跟我走个碰头,差点碰着,她问,哎,张先生,你看到汪先生没有?我说汪先生那不在那里吗?她看见汪精卫她就过去了,汪精卫就哭了,跟她说,我完了!我完了!我要死了!
  这点我佩服她了,我真佩服她了。这个女人啊,你想一个女人看见丈夫挨了枪,而她丈夫说我完了,你想她头一句话说什么?那不是做假的,好像人家问我你为什么救汪?那时候我也不能细想啊?那时候她也没想啊!她骂汪精卫,她说你刚强点儿好不好?我忘记她怎么说的了,反正意思是刚强点儿。干革命的还不早晚有这么一手?干革命的早晚就是这个结果!这家伙多厉害?干革命的早晚就这个!
  你知道她跟汪精卫的关系么? 当年他俩并不认识,都是国民党,她救汪精卫。她是一个女的国民党,并不认识,汪精卫那天要捐躯刺杀摄政王(1910年)。她就答应汪精卫,她说我给你干一下子吧,你明天要死了,我没有旁的送给你。她就答应他,本来两个人不认识,就搁这么,后来汪精卫就和她到一起了。
  就说这个女人也是厉害的,真正够国民党的资格。
  她坐在我前头,我不知道汪精卫怕她不,我看着都怕。
  这个张啸林,知道这个人吗?杜月笙知道吗?当然他们是帮会的人啊。
  杜月笙跟我讲,他说你到上海谁也别怕,有我杜月笙。
  他给我三个电话号码,他说假如你这家伙满街乱跑,哪天叫人把你卡住(了)啊,你给我打电话。他说你可小心王亚樵,王亚樵并不一定要和你有仇有恨,只要谁要买,给他钱他就干。他不管谁。
正文 第53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13)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587
  你知道那个故事么?王亚樵管杜月笙要十万块钱,敲杜月笙十万块钱。我说月笙这事儿是真的?他说是真的。我说十万块钱是你给他的?他说是我给的。我说月笙你怕他么?他说我怕他干吗?我说你不怕他你怎么给他十万块钱?唉!他说汉卿,你可真是,不是我杜月笙低头,我十万块钱算得了什么?我给他十万块钱就拉倒了,我何必跟他找什么别扭?何况我给完以后,他就听我的话了。
  我跟杜月笙是好朋友。
  我再跟你说一件事儿,我在北方负责的时候,杜月笙找到我了,求我帮点小忙。他跟我说明白了,他说我弄点鸦片烟抽,要到北方来卖,你想法给我保镖。我说我怎么给你保镖?那我不能给你保。我说要不那么办吧,你带的什么你别说,我也不管,我派车,派我自己的座车,你太太跟你来,我去接你一下就是了。你不要跟我说,你带的什么东西我不管,假如有人搜把你搜去我也不管,反正我派一个车把你接来就是了。
  我对杜月笙也是非常佩服,因为他是个人物,不能不说他是个人物。
  6.热河失守:东北军是我的包袱
  汤玉麟为什么跟王永江闹得不好?王永江比较好战。
  王永江不是我父亲的部下,跟我父亲过去没关系,文人之中,他属辽阳派。当时我父亲的秘书长大概是袁金铠,是辽阳派的,他推荐王永江的。
  王永江相当有名,那时他当警务处处长。我这个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在那个时候,我父亲当师长,汤玉麟是旅长。
  按汤玉麟他们的意思,警务处长应该在军人里头(选拔)出来,那忽然出来一个文人当警务处长,他就非常反对。他们不合就是从这儿起的,闹得很凶呀。
  详细的我不清楚,他们那时候常常开会,大概在会场上闹起来的。那时我还是小孩子,不太知道,反正汤反对这个事情,当时的情况不说它了。汤回去了,(一气之下)把军队也带走了,带了一团人走了。差点打起来,后来他还是回来了,回来认罪。
  汤玉麟这个人粗野得很,他外号叫"汤大虎",糊涂的人我们叫"大虎"、"混人",不是蛮。
  那热河就是他失守的!
  我负责东三省的时候,我最难过的事就是这一件事情,我本来打算要撤换他的,可是我不敢撤换他,为什么不敢?就是因为当时已经是"九一八"事变以后了,我怕我一动他,他就投了日本人。真没办法!
  本来,我都预备好了,我在北京预备让宋哲元当热河都统,把汤玉麟换下来,可是踌躇再三,终于没有去做。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就是杀了杨宇霆。
  我自个说,我大错了一件事,就是杀了杨宇霆。为什么大错呢?他怕我么?他怕我!那你看呐,他怕我调他上北京,他不敢来!他不来,他明白--他怕我干掉他、杀他。
  当年,他们都不怕我,觉得我是个年轻小孩子。待我把杨宇霆杀掉了,他们一看,好家伙,这个孩子,这么凶!
  当年,我父亲有个部下,叫孙烈臣,知道这个人吗?那个时候,我当整理处参谋长时,我们在一起吃饭。他就说,如果老帅要杀我,一定就是你要杀我、要枪决我呀!他的意思是说,去执行的人一定是我,最后是我去杀他。
  [编者注] 王永江,1872-1927年,字岷源,号铁龛,今辽宁金州人,曾任奉天省长、东北大学校长。宋哲元,1885-1940年,字明轩,山东乐陵人,国民党高级将领。
  汤玉麟失守热河以后,我当然要放掉军权,我是失败呀。
  宋子文、蒋先生和我三个人在一起说话,蒋先生看见我,说一句话,就是:现在船上有三个人,这个船上不能载三个人,总得有一个先跳下去。
正文 第54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14)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570
  我说,要跳下去,那我先跳。蒋先生的意思是让我辞职呀,回来我就辞职了。
  谁说我不愿意辞职呀,我这个人是扔就扔掉了,当然我不辞职他也没法子,我这个人向来是拿得起放得下,不是那么回事。
  宋子文我们两个是好朋友,我跟宋子文最好。宋子文跟蒋先生不和,为什么不和呢?这话也难说,宋子文的脾气也很坏,使唤人非常刻薄。
  蒋先生对我,实在是很不错的,要不为什么蒋先生死了我有副对联吊他呢。
  蒋先生跟我讲啊,他什么话都跟我讲,他说,汉卿,我知道你好玩呀,回来你不要再玩了。第二样,他说你选择,你出去以前,国内对你都不谅解呀,你选择你愿意做哪样事情,我给你两个事情。那个时候一个叫刘黑七的土匪闹得很厉害,他说,一个(是)你去打刘黑七,一个是你去打共产党。
  那时候还没给我派职务呢,当时汪精卫的意思是,就让我当京沪卫戍司令,我自己讲良心话我愿意当京沪卫戍司令,头一样就是可以到上海玩玩什么的,不想再干别的,同时我也跟蒋先生说明白了,但是蒋先生他不答应。
  这个大概一般人不明白,东北军是我的包袱。我当时跟蒋先生说,我不想带东北军了,所以(要是)我当了京沪卫戍司令,就不能带东北军了,我想不带兵了,不干了,那是个包袱呀,这个包袱始终是我脱不掉的包袱。到最后,还是缘于这个包袱。
  一般东北军人就是责怪我这句话:你跟蒋先生是这样的关系,我们是跟你来的,我们现在怎么办?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中央也不要我们,打死了也不能领抚恤金,军令部的规定领抚恤金,都是回本乡本土的去领,那我们都回到东北去领?这事儿不讲理了吧。
  所以,我这个包袱没法抖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当时我自己是国难家仇,这东北真是我的包袱。后来戴笠跟我讲一句话,当年我们都不谅解你说这句话,说东北军是你的包袱,现在我们也有包袱了,也是一样的,我这些部下怎么办? [编者注] 日军入侵,热河失守,时间为1933年3月;3月11日,张学良发表辞职通电。
  7.墨索里尼小姐
  这个端纳呵,那个杨宇霆的死也有他的关系,他告密,杨宇霆拉他告密。
  他本来是《泰晤士报》的记者,后来在北京办了一个什么玩意,他是北京的顾问。后来我到奉天去,就把他带回奉天当顾问,是我私人的顾问,并不是公家的。私人的顾问没法子给钱,我就让他办这个、办那个,给他弄两个钱儿。当年我有这么两个英国私人顾问,都是这样开支的。为什么要我私人出钱?原因是这样的,我要是政府请他们当顾问,日本人就会也有要求当顾问,那么这是我私人的顾问,我私人拿钱,就好推了。
  端纳后来写过一个东西。听说有人把它买去了,我觉得恐怕不可能。有人说是在一个外国人手里头。这个东西他买去他就要发表出来了,要卖钱呐,所以说不大可能是买去的。
  还有个人,叫什么来的,他的公司就在我嘴边我说不上来,他的公司现在还有呢。原来他这个公司在奉天的时候,大概是做进出口的这种生意,在外国买卖中国的东西这个样子,叫什么来的这个公司,我说不出来,这个人好像姓李,也是很有名的一个人物。
  [编者注] 威廉·端纳,澳大利亚人,曾先后担任过孙中山、张学良和蒋介石夫妇的私人顾问。
  我的烟瘾和我的这个大夫有关系,我犯了鸦片烟瘾,他就打一针解药。问题就在这儿,开始一天就打一针两针就行了,后来越打越多。烟瘾发作是什么感觉啊,难受啊!我那时候用句土话说,是活人叫死东西给管着。你要不能跟它应付完了,那你什么都做不了。
正文 第55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15)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575
  戒烟要靠很大的毅力。我跟你说,不是我吹,一个人如果能把这烟戒了,那这个人就了不得!
  我跟你说,烟瘾一犯,难受得像什么似的,那肉就好像没皮肤一样,就好像烫了以后没有皮肤一样。尿尿、大小便都不敢坐,烫得难受。那滋味呀!
  这个人是外国人,德国(裔)的美国人,名叫米勒。他给我打一种药,我连着三天处于昏迷状态,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中国医生,就不敢那么做。这个人他对我很好。他胆大。我那个部下跟他说,你要是把他治死了,我可救不了你,你的命可就没了!
  这事是这样的,早先在奉天时代,米勒是孔祥熙认识的朋友,我不认识他。他到奉天为他的医院募捐。我就帮上他点儿忙,捐了十万块钱。后来他用募捐的十万块在奉天建了一个小疗养院。后来,他又在汉口也搞了一个疗养院,我又捐了十万块钱。替老先生捐的这二十万块钱。这样,我跟米勒也算是相当好的朋友了。
  不过,他后来写了一本书,说了好多话,其中有一些不应该说的话。
  [编者注] 戒毒一事,时间为1933年3月,张学良辞职后即飞往上海,戒毒即在此时。下面说的出国去欧洲,也是在这一年,回国时间是1934年1月。
  我跟墨索里尼小姐(墨索里尼的女儿),我俩是好朋友。
  她的先生,就是齐亚诺,在中国当公使,后来叫墨索里尼给枪决了。
  那时,我正是北方负责人,她到北京来,我招呼她、招待她,就这样认识的。我陪她出去玩玩,到处看看,吃吃饭,就这样。
  当时没其他特殊关系,我也没想到她会喜欢上我。
  是这样子,她有一个秘书,是一个女的,一个意大利小姐,这个小姐告诉我,我才知道。不过她真是对我很好。临走她告诉我两句话,那时候我有嗜好(烟瘾)。她说,我希望你呀,把嗜好戒掉,积极抗日。就这两句话。
  这个秘书小姐后来告诉我,她说,你这个人呐,简直是不同凡人!
  她走的时候,我派我的车送她到天津口。后去上海的时候,秘书小姐说她在车上大哭一场,我说她哭什么?她说哭你不理她,你怎么一点也不理会她,她喜欢上你了。我说她喜欢上我有什么用呢?她说她是真的,你不理她,她难过了,大哭呀。
  我和她是属于应酬招待,都是一种礼貌上的,人家说了我才知道的,那么这是一段。
  后来我辞退,也到了上海,去戒针的时候见到她。给我戒针的美国大夫米勒告诉我说,每天早晨都有一个外国女的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问你戒针怎么样,身体好不好。哦,我一想,一定是她--墨索里尼小姐。
  所以,我后来就跟她到意大利去了,她也是拿专车把我接进去的。到了意大利,后来就待不了了,人家那么客气,对我那样好,所以,后来我就走开了。
  我和她没有关系,完全是好朋友。我对她客气得很。
  墨索里尼对我很好,我见过墨索里尼几次,我认为墨索里尼说的话也是好话。
  我到那儿去,他也知道我身上多少是带着任务的,他认为我有政治活动。他跟我讲,你到欧洲来是没有用的,现在欧洲自顾不暇呀。中国要想对付日本,意大利一点力量也没有,我们没有这个力量。能对付日本的,只有美国,英法都自顾不暇呀。
  墨索里尼说得也对。
  后来墨索里尼就非常地(发)火,为什么火了呢?我可惜了当时的那些信件,因为国联制裁意大利的时候,中国是一腔没发,同意完全制裁。他说,我意大利对你们中国这么好,你们还这样对我,非常气!回去大骂我,我说我不负政治上的责任。
正文 第56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16)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988
  8.胡汉民
  胡汉民没有反对我,他不是反对,他当年有误会。
  我到南京的时候,蒋先生对我非常客气,那我是国民政府的委员,我的秘书长是给了考试院长。
  他当时是这样说的,他说,蒋先生,你不应该这样子,好像是拿名气给人家,你好好地,他是年青人呐,你好好地待他。
  说起来,胡汉民这人相当正派,胡汉民这人呐!
  我给你讲胡汉民这一段儿。
  我在国外回来的时候呀,经过香港,他的意思是要把我留在香港,他派胡木兰,他女儿,到船上接我,接我去见他。有他,还有一个叫萧福成的。
  在那儿,他就劝我,不让我回到南京,我没答应。他说,你这时候好好玩玩,到广东、广西去玩玩,好不好?意思意思。我说,我已经跟蒋先生约好了,我一定回到南京去,我到南京看一看再说。
  他跟我讲啊,他说汪精卫啊,他骂汪先生。他骂汪精卫骂得比咱们好,这老头说的话!他说当年呐,在总理面前是我们两个人,一个是汪精卫,一个是他。他说,总理总是派汪精卫到外头办外交,派他做这些事。干这些事都得说假话呀,不能说真话,他说汪精卫习惯了,跟谁都说假话。对谁都假。他说我老待在总理面前,是什么话都敢讲,什么话都说。总理也原谅我,我什么话都说,我也说惯了。
  乱锵锵说实话,得,惹祸了,再说实话就惹祸了。他那意思就是骂蒋先生。
  很有意思的一句话,一个是汪精卫说假话,一个是我说实话,而说实话的,得罪总理呀。也就是说什么总理(都)不在乎,好听不好听的都不管,他说我说惯了,再说就说错了。很有意思。
  "四维学会"是这么回事情,那个时候我这个人的思想变得也很快,我在欧洲回来了,就主张唯一领袖。那时候的蓝衣社不是我,后来老先生答应了,让我做这个学会,就叫四维学会。
  "四维学会"里头有一部分是我的人,一部分是老先生的人。那现在还剩下谁了?邓文仪是,刘健群死了,好像还有个姓刘的,现在活(着)的,还有袁守谦,现在还在的,大概就剩他们几个了。里头最热心的有个叫什么乔,现在这个人也没有了,死掉了。
  学会后来没有多少日子就散了。
正文 第57节:第六章 "九一八"与西安事变(1)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2150
  第六章 "九一八"与西安事变
  我真怒了,所以我才会有"西安事变"。我怒了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这么一句话:你这个老头子,我要教训教训你!
  --张学良
  1.要还,就把东三省还国家
  我现在要有几点声明,你记一下,我都记住了,没写下来,就搁我脑袋记着来的,本来我想写的,我不写了,你知道我写东西非常费事。你预备好了,我这两天觉没睡好,脑筋不太清。
  第一个,说我的二伯父是当土匪被杀的,我跟你讲过这段故事吗?他不是被杀的,所谓土匪,就是因为我的二伯父去报仇去,后来是被判了十年刑,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前清的规矩是怎么样,说是坐狱,他并没去坐狱,是我二伯父的二伯父,就是我的二爷,替他坐狱了,后来那个人就死在狱里了。我不知道前清是可以有人替坐狱的,这个我不知道,我不懂。
  我的二伯父后来就当了地方的保卫团,我们叫保卫团,是保卫团的团总。他去剿匪的时候,打仗阵亡的,他死的时候我还去了。他是阵亡的,打死的,我还看他的伤了,一枪从这打进去,从这出来。他弯着腰,自个拎着枪,那土匪拿枪打过来的。那一仗里死了三个人,还有另外两个人也被打死了。他叫张作孚。这是第一个声明。
  第二个声明,这个我更是要重要声明,它那上面讲呀,不过后来它也讲了一点点,讲我回到东北,有很多的为难,就说张作相跟我有竞争的意思。没这个事情,不但没有,这个地方我还要特别声明。
  我本人起来,并不是我父亲帮的,当然我父亲要扶持我了,那上面说我是我父亲提起来的,我不是的。完全是张作相把我提拔起来的,完全是他一手把我提起来的,我跟你简单说,我的提起来的原因是什么原因呢?张作相这个人对我父亲啊,比我自己对我父亲都好。我看见我父亲对他呀,有时候我都毛骨悚然,那随便就骂呀。他都已经当师长了,随便就骂他,他也就是那么恭恭敬敬在那儿等着。
  我讲我的历史了,与别的无关呀。
  我在讲武堂呀,并不是我有多大能力,实在是那时候讲武堂里都是行武的人,尤其我进去以后也是很努力,因为我这人怕将,将这句话你懂不懂?怕激将,没进讲武堂以前,我父亲就说,你算了算了,你别进,你别进,别给我丢脸,你别干了一半下来,你在讲武堂受不了。他也不是激将,也是实在话。
  我年轻的时候身体很不好,进讲武堂以后身体才好的,那么我进了讲武堂就很用功,那么我头一期头一个月考,我就考第一,那第二个月考,我又考个第一,第三个季考的时候,我又考了第一。不过第三个月考的时候,我没考第一,季考,一季一季考,我又考第一。
  那么就在学校里闹了风头了,学生就说教官是看我是大帅的少爷啊。
  某一天,我们堂上的教育长叫熙洽,你知道熙洽是谁?他是保皇党的,不过熙洽这个人很厉害的,他是张作相的人。张作相当团长时候,他就是张作相的团副,我们叫团副,现在叫副团长,当年叫团副,他是从日本回来的。当年那时候团副大多数都是像教练官一样,训练军队。
  这个教育长那天忽然上堂来了,就到堂上把座位都给我们调了,调完了就当堂出了四个题,四道题就是和步、马、炮、工有关的四种题。讲武堂是两堂,我们这个讲堂的人,全堂的人就我一个把这四个题给答上来了。那么教育长就把这个题当堂拿出来给学生看,说我绝不作弊,他不知道我出的题呀,你看你们谁也没答对、没答全呀。
  因此,我在讲武堂就差不多露头角了、出名了,就因为这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就传到张作相的耳朵里去了,张作相看见我就讲了句话,是我们奉天话:有出息呀!
  我那时候年轻,才十九岁,并不顾虑一切,后来我才知道他存心了,他就存心要提拔我。简单地说,所以没出讲武堂,我就当团长了。那时候张作相是27师师长兼卫队旅旅长,是我父亲的总参议,他有这么三个职位。那这个卫队旅旅长,他就没辞掉,所以他就把这个第2卫队旅的第2团团长的任命给我了,那时我还没出学校呢。原来的这个团长,他把他调到旁的当团长去了,就让我做这个团长。
  所以我说我是一手受他提拔的,不是老帅,我进讲武堂的名义,是因为我是我父亲卫队营的营长,那时候我父亲答应我的,你要好好干,我给你卫队营营长(做)。那么我在讲武堂当学生,实际上已经是卫队营长的名义,因为我们那时候都是调去的军官。
  那么我就当他的团长,实际他那意思就是让我当他的旅长,我当时是不知道,不明白。我那个团长还没就任,还在学校,他那旅里头有什么事,都让人来问我。我那时候年轻,你问我,我就答应呀。参谋长出缺了,他把参谋长也调走了,副团长出缺了,你推荐个人吧,我就推荐。
  事实他就是预备我当旅长,我自己当时不知道呀,你要问我,我就说呗,旅里有事就问我。那我出来了,就任团长,就任也没几个月,他就让我给他代理旅长,他有好多缺呀,他让我去代那我就代,我给他差不多代了五年也不六年,我才真正当了旅长了。我就说是他提拔我。
正文 第58节:第六章 "九一八"与西安事变(2)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482
  那以后,中间的我不说了,他当了吉林督军,他就保我当27师师长。
  [编者注] 此节是张氏针对某本写他的书上的不实内容,所作的声明。熙洽,1883-1950年,爱新觉罗氏,1932年曾出任伪满洲国财政总长等职。
  到我父亲死的时候,我能接管奉天,那实实在在是因为他,我父亲的事情,我可以担任一部分呀。
  那么在奉天、在那个大的会议场合,我跟你讲过这段没讲过?这段很有意思的。
  我父亲死后,我回到奉天,奉天不光是军人呀、政治呀什么什么与会的人,还有地方的人物,大家开很大的大会,奉天那时候还未跟中央接触呢,开会就是决定谁来做东三省保安司令,也就是奉天的首领了,那当然应该是张作相。
  张作相再三在会场上说,我一讲到这,有时候我就想掉眼泪,他讲呀,他说大元帅要是好好地去掉,就是好好死掉,那我一定接他的事,那他现在是这样的遭遇呀,那我一定要你继承他的事业。他那意思,是说我父亲要是好好地死,好好的事情让我做,我当然就做,那么现在既然是这样的遭遇,那绝对让儿子上来。所以我一说到这里,我心里就很难过。
  当着众人的面,他说汉卿,你心里不要多想,不要,我怎么样服从大元帅,我就怎样服从你。那他是我长官啊,他一直是我长官。但是他也说明白了,他说你要不好好做呀,你要不好好干,我到屋子里我拎着你耳朵我打你耳光子。我们奉天都讲感情,所以我很难过呀,他不但没有争,整个是他把我推上去、推出来。后来大家都通过了。
  我当年是有点为难,为难什么呢?他们都是我的老前辈了,尤其他是我的长官,那我有事情更是不能如意地做呀。当然我有重要的事情,我要征求他的意见,那有时候他的意思跟我不一样,我就得为难了。他们是一种很保守的老人呀,那这个事情是有的,但是没有争这个事情,那是没有的。有顾虑当然是有的,这是一个张作相的问题。
  我在东北的家产都扔给日本人了,我给你讲过这事儿没有?你要知道我在东北的家产有多大?我没讲过,我在那个时候的钱,虽然不能说称亿吧,反正我有五六千万家产。日本人把我的家产都要还我呀,"九一八"以后要还我呀,他们弄了三列火车把我的东西都送来了,我那画都很值钱呀。我跟本庄繁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我上日本也是他陪我去的。他给我写封信,说你那东西是我花钱给你包上的,都包得很好,三列火车,送到北京正阳门外车站。
  他还派来一个人,还写封信给我。我大火呀,我说你这是在羞辱我呀,我是地方长官呀,我决不拿我自己东西,要还,你把东三省还国家!这些东西,原来在我家里怎么摆的,你给我照样摆好,我自己会拿回来。可是你要不给我拿回去呀,我可给你个羞辱,别说面子上不好,我全放火烧了,我就在这烧了,那时候你的脸上就不好看了,你赶快照样都拿回去。
  我的家产怎么样呢,大仓跟我家过去有关系的,我的姐姐跟姐夫去日本都是大仓照顾的,大仓说你把家产托付给我,我给你管理。我说我跟你是朋友,但今天我跟你日本人是敌人。我就是这么倔强的一个人,因为这个,我的家里亲戚包括父母都骂我说,你这个小子。
  我把我那个堂弟枪毙了,他跟日本人勾结。当然抓到证据呀,我没证据怎么能枪毙他?日本人给他枪,还给他招兵买马。他这些事都是在我的家乡做的,"九一八"事变了,我虽然不在东北,但我东北还有人呀,把他枪决是我派去的人把他打死的。
正文 第59节:第六章 "九一八"与西安事变(3)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498
  这个本庄繁啊,我到日本去的时候,是他跟我去的,我们俩相当地好。"九一八"事变,本庄繁他把我的私人的东西装了三列火车给我送走了,写一封信,送到北平,打发个人给我写了封信。我火了就因为这封信,他说我打发来的这个人呐,是我很接近的,否则我就不会派他去了。咱俩是私人的关系,你的东西我送还给你了。
  我火就火在这儿,我说我是封疆大吏,我将疆土丢掉了,你送还我的东西,你是给我羞丑,我的东西照样给我拿回去,原来摆在哪儿你给我摆在哪儿。他自个儿想,你看我花六千块钱呐,用我私人的钱,我个人的钱给你做包裹,给你送来的。我说你呀,我原来怎么摆的你给我怎么摆,我自己会拿。你要还我,首先你要还我土地,我的土地你还给我,我是封疆大吏,你这样是羞辱我。
  他说不拿,我跟那个人说你不拿,我可跟你毫不客气啊,你别说到那个时候,你给本庄繁丢脸。我就有点火了,那时候在北京的正阳门外火车站,我说我放火都烧了,我说我给你丢脸,不是要跟你作对,是给你丢脸。
  这样就又拉回去了,他就都拍卖了。所以外头现在有好多东西,都是他给我拍卖出来的。都是我的东西,还有我私人的画,最要紧的是我的画,那些画差不多有几千件。那个东西呀,我看过别人有一两件,我才知道他拍卖了,不过他声明了,他给我拍卖了。那都是我的家产呐。
  我家啊,原来跟日本的大仓有来往、很好的。等到"九一八"事变,大仓就出来跟我说,你把你的家财,可以托付给我,我给你代为保管。我说你别客气,我跟你毫不客气,(以前)我们是朋友,但今天我们是敌人,我说你愿意拿你就拿,没关系。
  [编者注] 本庄繁,日本军人,曾任张作霖的军事顾问。1931年8月起任日本关东军司令官,日本投降后自杀。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有一个人,也是我的部下,这个人已经死掉了,他很可怜呐。他本来是我部下,我临出国的时候,我托付我的部下关照他,那时候他跟我当中校,我本来很想提拔他。那我可以说这个人是谁,吴俊升你晓得吧?是吴俊升的儿子,也是我在讲武堂的学生。我就想提拔他。
  等我回来,他就没有了,他不干了,不做了。我就心里很不高兴,我就说我的部下,是不是你们对他做啥了,有对不起的事情?他们说,副司令,你得当面问他自己了,我们没干啥。
  那么我到汉口的时候,我就让他来,就想问问他。
  他就很奇怪,一天晚上来的。很奇怪,来了我就心里奇怪,怎么白天不来晚上来呢?我问他,我说是不是他们对你有什么?没有那你怎么就走了?他不肯说。我就问他为什么,我说你就说么,你跟我讲么。他跟我讲啊,他说是这样,日本人把他的财产都还给他了,把他在东北的财产都还给他了,但有一个条件,不能再做中国的事情,不能给中国政府做事情。
  我说那好了,我说你今天出去,从今以后我不许你进我的门,我不认识你这个人。你从今以后你不要再上我的门。我也告诉你,你来了我也不见你。你就因为这么点儿钱,你就不做中国人了?就因为你这么点儿钱呐?我说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真是可惜了,他趁(挣)的钱、他的家产比我大,奉天他家是第一。他死的时候,一个铜板都没有,我说当然了。死的时候十块钱他都没有,穷死了,你能想象吗? 他父亲是黑龙江督军,那时候,在奉天也就像这个时候,要办一个事情,他捐点儿地,你别说他旁的,就是这个,就是他捐点地,这地就有两个火车站那么大。
正文 第60节:第六章 "九一八"与西安事变(4)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6 本章字数:1519
  东北地方大,讲地都论畋讲,十亩一畋,一方是多少呢?一方是三十畋,三十畋就是三百亩。他家大概有五万方。
  为什么地方大,为什么?我就讲这个历史,你才能明白。
  我们那时候的大家--就是国家也有相当的地呀。--都是蒙古人的,蒙古的王府(爷)、蒙古人,他自己把家里的地呀,开放卖。本来那个地方,都是蒙古人的地方,他那王爷把地划出一部分,来卖。他拿一半钱,我们政府拿一半钱。那么他一卖那就是卖好大一片呀。奉天好几个县呐,一卖就出来两个三个新县呐,两个三个县治呀。
  2.我的事情就是到36岁
  人呀,失败成功不知道,了不起的人一样会有失败,我的一生是失败的,为什么?一事无成两鬓斑。
  我不是谦虚,我自己知道。我自己做的一首诗:白发催人老,虚名误人深。主恩天高厚,世事如浮云。张岳公(张群)他总骂我,说这首诗最没意思。
  如果我这一生重新来过?我九十岁了,还来什么?明年兴许就完蛋了。
  我给我自己下了一个考语,最近有个好朋友见我,我就跟他说一句,我说你不要再说那个话了,英雄?什么英雄,泄了气的英雄了!
  现在我自个儿想我自个儿,可以说我失败。
  我年轻时候,做事完全凭我自己,我也没有跟人商量,有时候很大很大的事,有一两次我是跟王树翰商量。我对他还相当的信任,他是我的秘书长,这个人对我也很负责。我从来没跟谁计较过,全凭我自己。
  现在想我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我年轻时就是骄傲了。怎么骄傲?经过几次大事,郭松龄倒戈,郭松龄倒戈是个很难度过的事情;我父亲的死,是我最难度过的。这都是大事,内忧外患,我都给对付了,那我也度过了。后来跟中央的合作,这些事我都做了,我都度过了这些难关,因此,我自己得意得很。那时候蒋先生差不多等于把北方势力完全交给我了。我常常自个儿说,翻手作云,覆手作雨,差不多三分天下,不能说有其二,有其一了。北方都交给我了,管理那么些个省,我那时候才二十八九岁呀。
  所以,我自己现在想起来,是我自己骄傲了,我没跟人家考虑好了。我从来不像人家,考虑将来这个事情怎么地,我不考虑,我就认为这个事情我当做,我就做!我就跟你说句话,我有决心的时候,都是这样决定的:我是不是有私心在里头?我是不是为我自己利益?我是不是问心无愧?好了,没有!我问心无愧,我没有私心!我敢跟你说,我做那件事情(西安事变)没有私人利益在里头,我没混过与我自己地位、利益有关的东西,我没有!假设我自个要地位、利益,我就没有西安事变。我跟你说,我大权在握,富贵在手,我什么都不要,所以蒋先生也能原谅我。我是管蒋先生要钱,还是管他要过地盘?我没有!
  我牺牲我自己,为什么?我第一个问题就是不要打了!
  蒋先生是原谅我了,不原谅我,他不把我枪毙呀?我到南京是预备被枪毙的,我是应该被处死刑的,我是个军人,我懂得。我也带兵,也带过部下。假设我的部下这样,我就把他枪毙了。
  到南京,我真是都准备好,预备死!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一个人呀,我不在乎的,真是不在乎!就是今天我还敢说这句话,当你面说,假如国家要用(得)着我,虽然九十岁了,我赴汤蹈火我不推辞!好事我不干,假设那个事没人能干,没人敢干,我今天虽然九十了,我还是想。可是为私人事情,我也不帮谁私人忙,也不帮谁,我就是过去,我也不是帮蒋先生忙,也不是帮谁私人的忙,我完全是问心无愧!
正文 第61节:第六章 "九一八"与西安事变(5)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6 本章字数:1526
  西安事变的时候,(有人)说我放了蒋公是为了给蒋夫人一个生日礼物。
  到南京的时候,那我真决心去死啊,南京把我枪决了,我不敢说;要是我部下这样子,我就把他枪决了。那我对老先生,我要负起责任呐,可以说,大部分的决心我是下定要死了。
  他不在了,现在我讲,否则,我不讲。本来我是决心至死不说出来这个事情的,西安这事,至死我不说出去的,不是因为面子的事情。你问我,我不能不说。
  别人说"扩大会议"的时候,我是帮蒋先生的忙。不是!是我的主张,我认为他那么做是不对的。
  我跟蒋先生两个冲突,没旁的冲突,就是冲突这两句话,就是两句话:他是要"安内攘外",我是要"攘外安内"。我们两个冲突就是冲突这点,没有旁的冲突,一点冲突没有,旁的没有冲突。
  所以呀,蒋先生的那个秘书,叫汪日章,他说,我从来没听见有人敢跟他这样子吵的!
  我跟蒋先生是痛陈呐,蒋先生也骂我,骂得很厉害的!我说,这样下去,你就等于投降呀。蒋先生说,汉卿呀,你真是,你无耻,咱们军人从来没有"降"这个字。我说,你这样做比投降还厉害,不战而屈人之兵,上策也。你这样子叫人家不战就把我们中国一点点吞去,你不等于比投降还不如? 蒋先生大骂我呀,我跟他这样吵呀,蒋先生当时看我的情形很怪,后来也很安慰我几句。
  还有蒋先生几句话,现在他已经不在了,(否则)我不愿意说出来。他一句话把我激怒了,我真怒了,就因为学生运动时候,我不好意思再说他了,因为我真是气呀,他说用机关枪打,我说机关枪不去打日本人,怎么能打学生?我火了,我真火了,所以这句话把我激怒了。
  我这个人是这样子,你别看我太太跟我这么凶,她可是怕我发火,我要是发了火,我谁也不怕的,我发火会开枪打人的。我真怒了,所以我才会有西安事变。我怒了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这么一句话:你这个老头子,我要教训教训你!
  我现在已经九十岁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我最近我自己发现一个事儿,我的事情是到三十六岁,以后就没有了,真是三十六岁,从二十一岁到三十六岁,这就是我的生命。
  蒋公这个人,我认为他失败了。
  蒋先生这个人,我跟你讲,我不愿意批评他。蒋先生这个人很顽固,很守旧的,太守旧了!这么讲吧,我搁这么一句话批评他,假设能做皇帝,他就做皇帝了。就这么一句话。他认为我说的事都是对的,我做的事情就应该是对的,他就剩个派头。
  说实在的,蒋先生对我,我暗中想,他对我也相当看得起。觉得我有种?这话倒不敢说,他不能容忍人家挑战他的权威,我损害了他的尊严。
  但是,我到了南京的时候,我也说这句话,我当时在西安,我也说过这个话,不晓得西安现在还有人在不在,不过最近死了一个人,还有我的处长都在那儿。我当时就说,好像灯泡,我暂时把它关一下,我给它擦一擦,我再给它开开,让它更亮。实际上我这样做,他不是更亮了? 我到南京,他们问我,你为什么你要自己来送。我说说句不客气的话,我说那是个泥菩萨呀,所谓首领就是个泥菩萨呀,我把那泥菩萨已经扳倒了,那我只好把这个泥菩萨扶起来。它有灵,拿(它)我脑袋疼,不能不给他磕头呀。
  到南京,我一样是请罪,(再)一样我也是让他维护权威,既然这样答应了。
  那蒋先生也真是说到做到,当时我没跟他讲,现在我可以说,他后来也真是做到了,他没说假话:我不剿共,我不剿共,跟共产党合作。
正文 第62节:第六章 "九一八"与西安事变(6)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6 本章字数:2760
  这是他亲自跟我讲的。不是我当时听到,我绝不说这话。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不愿意我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但这个事情,我现在都可以直截了当说的。
  我是跟周恩来见面了,我跟你说,中国现代人物,我最佩服是周恩来,我最佩服他。
  这个人,我们俩一见面,他一句话就把我刺透了,他也相当佩服我,你看周恩来说没?可以说我们俩一见面,我当时我答应周恩来了。周恩来说,如果你能够做保证,那我们共产党呀可以放弃掉这些个事情,我们很希望这样,你能领导,我们更愿意。我说我去说服。我自个太自骄了,我说我去说服蒋先生,我可能把他说服了,我负责任,我说我给你保证,如果你们这个条件是真的,都是这样,不变。他说好。
  我说这样子,我跟蒋先生去说说,我这方面我负责任,你那说的话可算话,大家说话说了算。那也许我上了他们的当也不一定,这话别这么讲,但是周恩来我们俩说得很确实,他说,如果你真能做到这,我们立刻执行计划。不过,他说,他要求两个条件:一个,把陕北这个地方还给我们留着,让我们的后方家眷在这儿待着;一个,你不要把我们共产党给消灭。这是两个条件,其余那我们一切都服从中央,军队也交给中央改编。我们当时订的是这样计划。
  那么后来等抗战时候,我跟蒋先生还请求带兵呢,蒋先生的秘书长跟我讲,他说那就是蒋先生怕你呀,你知道那是拿你当个灵芝啊,当个宝贝,这边拿着你,那边也拿着你,怕你跑到那边去。
  那个时候我们想这样,说好了,阎锡山、东北军、共产党都联合,三方面军队这么摆着,作战的时候这么摆着,我们绝对跟你,服从你指挥,跟你作战、合作,都说好了。
  我为什么跑到阎锡山那儿去呢?西安事变之前,那时候,我已经跟共产党有联系。我就说中央呀--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说出来我也不怕了,中央糊里糊涂,他就不知道我跟共产党已经有联系了。和戴(笠)先生我们头一次见面,他说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我说你那些特务净做些扯淡的事,你"特务"不了了。
  阎锡山这个家伙是老谋深算的,他没有什么感情,讲什么同情不同情的。
  有人说,西安事变,阎锡山拍了一个电报寄给我,电报里面说叫我杀掉蒋介石。我没收过这种电报,我不知道,换句话说,我记得没这事,反正我没看到。
  我那个时候,你知道西安事变以后,那时候我忙得了不得,应付着各方面的事情,我差不多都好几天晚上没睡觉,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四面八方的。
  所以后来回到洛阳,我就倒头睡觉了,累得很,太困了。
  还有人说阎锡山扯我的后腿,我很生气,好像本来是大家相同的,后来又怪我不对。这事儿我不知道,那政治这个事是不一定的,他自个要留个地步,不能那么讲,明白吗?说这话是不懂这个政治。
  还有,我告诉你,我还晓得,什么事都得想揭穿了!
  钱大钧,好是好,但是他继续做我的参谋长,就不会有西安事变,(则)这个话不能那么说。晏道刚也不是喜欢不喜欢,钱大钧也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简单说,我那个参谋长,就是蒋先生派来的一个间谍一样,这个晏道刚是一个好人,是一个老实人,钱大钧比他油条。
  所以蒋先生对晏道刚很气,他(晏)并没事前发现我的事情,那事儿他没留心,他虽然在这儿也不知道,换句话说,他也没有那么注意,他没那么多心,就说,他是老实人么。
  那特务就净胡扯淡,正经事儿他也不知道。CC里做的更糟糕,后来他们那些个玩意儿我都看见了,胡说八道,根本没那回事情,他报告的事情都没有那回事情,那报告的什么玩意儿?根本花那个钱那真冤枉透了。
  所以说,那个时候中央就吃这亏吃大了,所以对各省都没好感,对哪个省都没好感的原因,就是他们(特务)在里头搞的,中央就信那套,其实人家并没那个事儿。
  我这人用人就不同了,我管东三省,我从来不干那些事,我做事儿我要疑了你,我就不用你,我用你,我就把全权给你。我向来这样做事。
  所以人啊,我这个基督徒,你怎么待人,人也怎么还你,那孟子说的话一点不错:君之视臣如草芥,臣之视君如寇仇。你怎么待人家,人家也怎么待你,你用这法待人,人家开始不知道,慢慢知道了,嗯!人么,当然人家也是人。
  我现在九十岁,你记住我的话,尤其是年轻人,做事情,我告诉你要紧的两句话:问心无愧。也许我错了,但是我会听。我对你们真心。
  张学思抗战的时候(1937年)到溪口去看我,他本来是黄埔的学生,是蒋先生的学生,黄埔十一期的。
  那次是这样,不是谈话,那时候我身边都有特务。那谈话也没谈正经事,他谈他是共产党。我看书,他说你不要看那些没用的书,那不是正经书。那个时候,他很厉害,他说明他是共产党,他在学校就是,就搞。所以我说,国民党过去是大失败,他们同学好多是共产党。他在军官学校的时候他就是共产党,他们叫CP(Communist Party)呀还是什么CY。
  他毕业的时候,本来我是把他推荐到胡宗南的军队,那么他是没去,他没去,就跑到东北军去了。他大概上东北军要搞什么,后来他在里头鼓捣得很厉害,东北军后来有好多都跑到共产党那边去了。比如现在那个最厉害的吕正操、万毅。
  张学思后来被害死了,就说他是东北帮的首领,那时候就是这个"四人帮"说他是东北帮,就是因为这个。
  在我的兄弟之中,我最喜欢这个弟弟,你要知道,我从前说过这句话,我宁给好汉牵马坠磴,我不给懒汉当祖宗。你懂我这句话?我这个弟弟有骨头,有骨气。我那二弟弟我骂他色大胆小。这个家伙真有骨气,我的弟弟之中他最有骨气。
  他不但是骂我,我那个三弟,就是他三哥,他俩是同母的,我的三弟在北戴河喜欢一个女人,是一个中国一半外国一半(的混血女人)。你说那个时候找外国人啊,我母亲就非常地气,我的第四个母亲,我父亲的第四个太太,生他们两个兄弟的,就拿鞭子打他,让他跪下,打我这三弟弟,大打一顿。我的四弟弟在那块儿看,等两人回去了,我三弟弟就哭,就骂我这四弟弟,说你没手足之情,妈妈那么打我,你就不说一句?你不讲情呵,你连一句话都没讲,那么打我呀,你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讲。他说我不讲话更好,怎么的呢?我要讲的话,我就让她再打你。
  这个骨气的家伙,本来我预备让他在海军、在东北做,他很喜欢海军,他凫水凫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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