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说,茂宸,假如我对你那样子呢? 他说,咱俩的关系不同嘛。
我说,茂宸,也不是那么不同。
待人呐,不容易呀。
他自己说,我要不是遇见你呀,就没有今日。我们夫妇俩在家里,只有两个茶碗,一个茶碗还是没把的,就可怜到这样。没有你呀,我也早就完了!
他当年是我提拔起来的。言下之意,不是我,他这个人就完了,不定怎么样了,也许被长官枪毙了。
他自己给他自己下了一个考语:"鲁莽躁切,跋扈侵权"。那他真是这样,我也早看出来了。不仅我自个儿知道,我也公开跟他讲过这话。
这个郭松龄要叛变,有叛变这个心呀,我早就看出来了。他随时有叛变的可能,你看他就敢那么干嘛。
正文 第34节:第四章 内战和将领们(7)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511
完了以后我就劝他,我说,茂宸呐,你怎么这样呢?他就告诉我,他说,我宁折也不弯。我跟他说,茂宸呐,我这人可跟你完全不同,我是宁弯也不折。他说,你怎么这么大哲学?我批评他说,不是哲学,做人嘛,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说,茂宸,万一你有什么事情,我一点不在乎。即使你叛变的话,我也问心无愧。
我父亲骂我一句话,说,你除了老婆不跟郭茂宸去睡之外,吃一个水果,你都要给他一块!
所以,后来他叛变,我当时就有这个意识。我说,你就是叛变了,你也出不去我这手,换句话,你叛变,我能把你制止。到后来,他真是叛变了。
他叛变失败,怎么失败的你知道不?跟他老先生呀,我差点没投了海呀,他把我整的。
我父亲呢,这么说好像是夸我的,我是领导,好多事他都要听我这套。我给他上条陈,他不听。他不听主要还是杨宇霆在里头(的缘故),那郭松龄的问题,我早就看出来了。
这个第二次直奉战争完了,就分配权力。分配权力郭松龄没分配着。郭松龄他自己就跟我讲,他说,算我倒霉,当你的部下。旁人都起来了,都是督军了。我不但没有督军,还是在你底下当个副手。可是你被你爸爸压着,我可倒霉了。
换句话说,那时候要人打仗干活都是我的军队,可是请功领赏不是我。
所以,我给我父亲上条陈,他便不高兴了,我父亲骂我说,你小子要地盘?我说,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是给郭松龄一个地盘。我说,你这样可以安抚他,你不愿意给他,你给我个名义呀,我实际上交由郭松龄来管,由他来做就是了。我给我父亲做了很大一个计划,他不听。
老帅为什么不同意这个事情,我不能很有证据。我父亲不听的主要原因,与杨宇霆有关,在参谋部里,我父亲听他的。
他老先生叛变的时候,给他奉军所有的军队都打了个电报,说是公举我当东三省总司令、奉天省长。事发后,我就坐船到了秦皇岛,去见他。但他不见我,他不见我是小事。可我接到奉天发来的电报,这个电报我一看很奇怪,开头称我张汉卿先生阁下,后头题名张作霖、王永江。我父亲喊我张汉卿先生呀,你说叫我难过不难过?那么电文呢,就说现在那些个军队呀,公举你当东三省总司令、奉天省长,请你回来接事吧。你说,我看了那电报,心里多难过?要不是部下看守着,我真是差点投海了。
真的!那时候,大家就不明白这个叛变到底怎么回事,连我部下也不知道,也不懂得。开始时,大家不知道这个事情我到底处于什么位置上,你明白了?都怀疑是我们两个人闹的鬼。你知道,因为我们俩太好了!
那后来怎么样?后来呀,人们一直都认为我是他那个叛军的总司令,他是副司令。
郭松龄到了新民府,他已经差不多完全成功了。他知道对面就是我,我在对面跟他拼了,我还照样给他写信,跟他开玩笑。这时,他自己就任了总司令,这是他第一个错误。第二个错误,是他把我的信都给公开了,给我的部下看了,什么意思呢?他的意思就是以此来表示我对他最好。可是,这样一公开,那些旅长、团长都不接受他的命令了,很多人不打了。
说邹作华放出去的炮弹不爆炸,那说的是假话,不但那样,邹作华当时还真心帮他。
[编者注] 郭松龄倒戈一事,时间为1925年11月22日或说24日,到12月24日兵败被枪决。
郭松龄倒戈失败以后,失败的过程就不说了,那更有意思,那些故事呐更有意思。
正文 第35节:第四章 内战和将领们(8)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604
并且我也给郭松龄太太求情,我说她是女人。我父亲大骂我一顿。在电话里骂。
我给他求情,我说,他当然应该处死了,他有罪了么,但应该开个军法会来审,要他说出来,他到底为什么? 我平常是非常佩服他的,到最后我很看不起他,到最后要死的时候,呵,没出息。你跑什么?要是我,我不跑。这是你的事情,这样你往哪儿跑?就是一死么!
到后来把他抓住后,他给我写个条子,他就说只求速死。很可惜我把这条子弄丢了。
郭松龄起兵倒戈的动因呢,和他太太有很大的关系。起兵之前,他跟冯玉祥联系,又联系上了,因他太太联系上的。
郭松龄失败以后,他的四个军长有一个军长跑了,有个军长是在另外的地方就没回来,他三个军长都叫我俘虏了,都是我的部下啊。我说你们这三个人啊,你们怎么不跑呢?我说好吧,你们各言其志,你们能走远么?你们说你们想怎么的?谁也不吱声。
我说好吧,你们不愿意当面说,那就一个一个说。
有一个姓范的,他说我跟郭军团长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司令是知道的,我是没办法,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饶了我吧。
第二位,姓刘,他弟兄三个都是我的部下,一个打(仗)受伤了,一个阵亡了。他就讲,军团长,你念我们弟兄三个,一个残废了,一个死了,这账,你找茂宸算就是了。
第三个,这人叫刘伟,原来也是我的一个大部下之一,性格倔强。我问他,刘佩高,你怎么干这个不是人的事?刘说,有不是人的长官,才有我这个不是人的部下。他跟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忍心把我们枪决,那好,你给我一把枪吧,我自杀算了!
前面那两个我没用,刘伟我又用他了。当时我又给他任命,还是当旅长,把军队还给他,后来,同冯玉祥部队在南口打,我就把他派前线去了。
我父亲的一个参谋处长给我打个电话,他说,你好大胆子,你怎么把他派前线去了?我说,你是大本营,你有什么命令你给我下好了,但你不要干涉我的行动,那是我的职责,这责任由我来负。
过滦河,他打前线,他那时候当旅长呢,他率领的一个整团,十三个连长都先后阵亡了。他自己讲,他就在前线督战,旁人都能退却,我决不能退却!我退却,人家会说我是假的,旁人都能保生,我只有阵亡。
这个人,我很喜欢,他一度出任第十一军军长。但很可惜,他由于思想压力太大,后来竟然精神失常了,提起这事,我心里难过呀。
4.南口军纪案
我跟冯玉祥是拜把兄弟,冯玉祥倒戈完全跟我有很大关系,我给了他五十万块钱,那时候我们秘密勾结,谁也不知道,一点儿也不知道。是一个牧师,姓刘的,是个美国人,奉天青年会的总干事,他给我们拉的关系。
刚才你问我佩服谁,这军人当中啊,我最佩服徐永昌,跟我的脾气差不多。打了败仗了,他跟我讲他干什么呢,他什么嗜好都没有,麻将也不打,酒也不喝,专门喜欢跟女人扯淡,最喜欢女人。
他在郑州的时候,已经打败了,那时候国民政府军都来了,他带着山西军队和冯玉祥的军队在前线作战,军队都退了,他老先生还跟那女的在一块堆儿扯,那个女人哭,舍不得。
傅作义跟我很好,怎么很好呢?我让你知道这个内容。
我父亲下命令要把傅作义枪决了,我就没给他枪决。为什么啊?已经投降的人,暗中我就把他放走了。他跟我一个参谋长是同学,住在我参谋长家里。
[编者注] 冯玉祥倒戈一事,指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囚禁总统曹锟,时间为1924年10月22日晚。徐永昌,1887-1959年,今山西原平人,高级将领。
正文 第36节:第四章 内战和将领们(9)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596
我父亲这人呐,给我的任务向来都是无法完成的。
那时,在南口战役中,奉天的第一师师长是穆春,他的这个师打仗很出力,是吴俊升从黑龙江带过来的。第一师经过小库仑时,他们在一个喇嘛庙里歇息,就把人家庙给洗劫了,把好多值钱的东西给抢走了。以后呢,人家就告到我父亲那儿,我父亲就给我下命令,把这一师全体人都枪毙了!你说这个让我怎么完成? 那我就想啊,这件事情,要查出来是谁干的,是他们这个师的哪一个团,是团里什么人干的,把那个负主要责任的枪决就行了,然后再把这个师给解散了。
后来,我就把士兵给解散了,把那些有衔的长官们召唤到我这里来。我的意思是把军官们叫到跟前,我就宣布,这些事情,让他们举出来是什么人干的,由我负责到老帅那儿求情, 谁有责任就办谁,其余的人都无关。
可是,没料到我那侍卫长年轻,不善处理问题。这些长官们来的时候,他们身上都带有枪,都带有随行兵。
这个时候,在车站的外头,在票房那里,我们里头有一个家伙,不守纪律,他想发财,干什么发财呢?他看见人家带枪,他就要缴械,人家就给他一枪。
听到外头"叭"的一枪,这里头可不得了了,我的卫队就开枪了,对方也开枪还击,这就打起来了,我的卫队长被打死了,还有我一个姓唐的秘书也被打死了,几乎也把我打死。
那枪弹都往我这车厢上打,我的秘书们吓得都趴在地下把痰桶给戴上了,那痰桶--铁路上做的都是铁的,有那么厚--都中弹了。打死了好多人。那时,朱光沐还不是我身边顶要紧的人,自从打死了不少秘书,他们就从这时起来了。
后来,我的卫兵就开了机关枪,几乎把这些人都打死了,死的死,伤的伤,仅有几个人逃走了。唉呀,我难过极了。其实,许多人都不相干。
我说,算了,算了,别打了,别打了。我气死了。
我就叫我的一个副官,是我原来的一个参谋长的姑爷,这参谋长打仗打死了,我特别关照他的姑爷,让他当副官。我让他出去喊话,就说大家不要打了。就听"嘭"的一声,那边的人就给他打死了。
我的人打红了眼,这两架机关枪架起来打,打得伤的伤、死的死,都不动弹了。我说得了,死了的给埋葬了吧,那些伤的就给他们治呀。在这儿一扒,里头还有活的,挖出来一个活的,这个活的是谁呢?是穆春的参谋长,他的参谋长是谁呢?是当年我在讲武堂时给我讲地形的教官,一身都是血。
这参谋长跟我见面就说,军团长啊,我不干了!说什么也不干了!我什么事儿也不想了,你给我几个路费,我要回家。我就说他很有意思,他没死,浑身都是血,也没受伤。后来回家了,呵呵。
[编者注] 南口军纪案,时间约为1926年6月。
5.张宗昌之死
你说张宗昌后来被我接到北京来了,住了一段又接到天津去,被人暗杀死了,我很难过。是谁说给你听的?你搁哪儿看的这些?什么时候?胡说八道!
张宗昌逃到日本,后来在日本不能待了,钱也花完了,他就回到北京。那么,我就劝他,我说你呀,好好在这儿待着。那时候我也没太多钱,我一个月给他三万块钱,他那个脑袋,花钱花得冤大头似的。我说你好好在这儿待着,总有一天用着你的,中国和日本总有一天会打的,总有一天要打起来,打起来你最好的用武之地是到东北组织游击队,这是你最好的出路。
他自己这么讲,他说南京我去不了,陈英士你晓得吗?陈英士就是他刺杀的。他说我因为这个关系,陈立夫、陈果夫都在,南京我是去不了了,我是没法子了。所以我就劝他,我说你好好在这待着,你规规矩矩待着,总有一天你有用武之地的。
正文 第37节:第四章 内战和将领们(10)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593
那么,他那天走没告诉我,他是偷着跑的,跑山东去了。
上山东去干什么呢?那时候石友三在山东,他就想沟通石友三,要在山东搞名堂。
他走的时候,没敢搁正阳门上火车,他搁一个小车站上的火车,他怕我不让他去。他自己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是到山东去搞不安定啊。
这里我要说我一个秘密的事儿。
顾少川的那个黄太太,看中了张宗昌,她拼命地就看中他了。我就告诉张宗昌,我说你不要乱来啊。她男朋友多得很啊,那个太太呵!那个太太那可真是,简直是太不要脸皮了,就找年轻的,公开的秘密了。她丈夫当然知道了,那哪能不知道呢?他当然知道了,她说各人干各人的。
我跟你说,我不讲是谁,我最近看书,这人写我的一篇文章,我跟你讲你就要写。
这位先生啊,我跟他太太俩有关系,他自己明明白白知道,他不但知道,我们两个在这屋扯淡,他就上那屋待着去,就这么一位先生,很有名的,不是无名小辈啊。我后来我跟他俩公开说,他对我很好,我跟他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他太太的姐姐现在还在台湾呢。你怎么放纵她到这个样子?他说,她只要不闹我就算了,她愿意跟谁就跟谁,我才不管她呢。
这位先生最近写了好大一篇文章,写我写得很确实,当年我在他家玩儿什么的。他没写我跟他太太的事。
[编者注] 张宗昌之死,时间为1932年9月。张宗昌,字效坤,山东掖县人。陈英士,即陈其美,1878-1916年,浙江湖州人,被张宗昌暗杀。陈立夫、陈果夫,系陈其美大哥之子。顾少川,即顾维钧,1888-1985年,江苏嘉定(今属上海市)人,民国时期高级外交官。
6.厌倦了内战
我们在郑州是叫人家给三面包围了,晚上黑,人家上来把我们的大炮都给拉跑了。接到报告后,我担心发生更大的麻烦,马上下令说,你们别打,千万别打,一打就乱套了!让他们拉去吧,天亮咱们再说。他们就把我们的山炮给拉跑一门。结果,天亮(后)他们的总司令被我们给打死了。
(当时)我的部下要求退却,我总是有两个伙计,郭松龄死了以后,我的伙计就是韩麟春。我向来是这样的:一般的事情呢,他做;重要的事情就找我,但凡一找我,一定是有问题,出了大问题。
我那些部下不敢见我,就先找韩麟春,韩麟春就找我,给我气死了,他说,你去吧,看你部下去吧。我问他什么事。他说,他们要求退却,我就问他,这是你们谁的主意?他们谁也不吱声。
你知道我向来不发脾气的,平常一旦发脾气,他们都怕得很呐!我要稍微把脸拉下来,他们就怕我。我问他们这是谁的主意,他们就知道不好了。
后来,有个姓应的,这个人原来是这个皖系第8师的旅长,是我们奉天人,后来投到了奉系,在我手下也当旅长了。大家都对他挺恭敬的,因为他岁数大点。那么他就过来,他说,是我的意思。我说,真是你啊,你不要装老牌子,真是你提的吗?那么大家就看出我的意思,大家都说,军团长别生气,不是他一个人,是我们大伙同意的,你要办就办我们大家,不要办他一个人。
把我气的!我说,你们这些人呐,(如果仅仅是)咱们几个人,要跑,那我撒腿就会跑。那很简单。可是我们有这么些个军队,还有炮兵,这么些个人,随便说撤退就能退吗?假如你们真是要退,现在我给你们一个命令:非得把这个敌人打退了以后,你们才能退!我们现在跟敌人粘着,怎么退?我们几个人跑了,行,那我们这些个军队怎么走?军队要渡过这个黄河,我们还有这些炮兵怎么渡过这黄河? 我们那时候都是重炮,你撤不撤? 我跟你说,战争的胜负,只能说是上帝的眷顾。
正文 第38节:第四章 内战和将领们(11)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513
当时,把我气得简直没话说了。那时候韩麟春他抽鸦片烟,不过,他抽鸦片烟没多大瘾,而我一怒之下,就在那儿抽他的鸦片,拼命抽,把我自个儿都抽糊涂了。
我们那时候有个铁道队长,姓曹,这个人现在哪儿去了我不知道。那时候都走铁道啊,那个铁道的车呀,当年还是张宗昌在中东路时制作的,我们管它叫"铁甲车",敌人也有。其实就是什么呢?就拿道木啊,拿铁板挡着,中间夹上水泥,然后,搁一个炮,搁机关枪。好坏不管了。
我们打仗时有悬赏,那个时候吴佩孚军队的指挥官姓高,叫高汝栋,这高汝栋还是我的一个同学呢,我认得他,他是保定军官学校的。当时,他是前敌的总指挥,我们就说,悬赏十万块钱,要把他抓住。
你知道我们军队的规矩,用军队里的话说就是,喧哗无好事。你懂吗?这是《孙子兵法》上讲的。
我早上还睡大觉呢,不管天有多冷,我向来睡觉是脱光了,光屁股睡。
一大早上,就听外面乱嚷嚷的。头一回这样儿,我还没醒,吵嚷什么?我就赶快把衣服穿上,想看看到底吵什么。
有人(报告)说,曹队长在外头。我说,叫他进来。进来后我就问,曹队长,你干什么?他说,我是来管军团长讨赏的,我要钱。我喝斥他说,什么事你笑嘻嘻的?他原来是给我当参谋,我当参谋长时,他当团参谋。我说,你说正经话,不要扯淡。干什么呢,怎么回事?他说,我把高汝栋给打死了。我说你别瞎扯淡,到底怎么回事? 他说,是这么回事。我们的铁甲车,在平汉路作战,打仗的时候,铁甲车后面都是跟着好多个步兵。那天跟了两个连的步兵前进。打进来打出去,差不多打了三进三出。后来,我们军队退了,把铁甲车给扔在外头了。底下人就来报告,说人家步兵都退了,把我们给扔在外头了。连长安慰士兵说,你不用怕,一会儿我们的火车会回来拉我们,这天还黑着呢。
天刚一亮,这铁甲车也动了。那铁甲车后头就是一个炮,俄国的炮,当年是张宗昌装的。
哎呀,铁甲车终于移动了!可是,跑了一阵子,那里头有个连长就说,不对,方向不对,是往那边走了,不是往咱们这边走。再一看,原来是敌人的铁甲车把我们的铁甲车钩上了,勾走了。
这是敌人的铁甲车啊,那儿就是高汝栋的司令部,他看见这儿有一辆车,就给挂走了。
我们这铁甲车里有个班长,是管这个炮的,他说,***,我给他一炮算了!这个时候不打,什么时候打?那旁的人忙说,你打不得,你一打,咱们离这么近,炮筒子就炸了。他说,去***,我不管那套!结果,使那么大劲儿,"咣"一炮,就把他们前头整个铁甲车撞残了,一车的人都死在车上。并不是被人打死的,也不是炮弹炸的,里头的人都是震死、闷死了过去了,有的人眼珠子出来了,有的人肠子出来了,有的人腿打坏了。
你说这军队!这一下,我们不但没退却,反而打胜了。
我一听赶紧说,赶快下命令,赶快追击。我们就出击了,好家伙,一下子打出去几十里,把他们的总司令给打死了,把军长也给俘虏了,把师长也给俘虏了,整个打了个大胜仗。
打仗,你不能说是运气,不能说是谁怎么地,他们都挺敢打,这就是战场。我打胜仗败仗打了多少回呀,有时候你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就像这个事儿似的,那也没预料到呵。
[编者注] 此事约发生在1927年3月。
我二十一岁就作战了,所以说对这内战我是恨透了,我打死了多少人呐。
正文 第39节:第四章 内战和将领们(12)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509
因为什么反对内战?我父亲后来不打仗是(因为)我,我在我父亲跟前痛哭流涕呀。我从河南回来,我到河南那叫什么阳那个地方,往陇海路那面去的火车站上,不是信阳,我们把车停在那儿。
唉呀,我看见这样一个情景,我非常难过,眼泪都掉下来了。我看见一个老人趴在地上,饿得呀可怜极了,给他钱他都不要。我们把吃的馒头扔给他,馒头扔在地上,他就连土带什么抓着就吃呀。我就追问他,我说,你怎么这样?家里没人了吗?没有儿女么?他就说连年在这打仗,都给抓去当兵去了,拉走了,跑的跑、逃的逃,剩下我们这老的不能走,弄得没有饭吃呀。
这是在河南,我这个人一着急就说不出来人名地名,那我当时就自个儿问我自个儿:谁做的孽?我们军人做的孽!
回来我跟我父亲说,让我休息几天。他说你不要作战了,你休息两天吧。
自个和自个打,今天跟你打,明天跟他打,明天又合,后天又不打,打死了那么多人。我跟你说,我那时候作战心里难过得很,我父亲知道我。打死的都是相当的佼佼者,剩下的无能后辈,来请功受赏。这要真是有意义的战争还可以,这个战争干什么呢?今天打了,明天又好了,明天我跟你又去打他,后天又好了,又去打,这打什么意思呢?这干什么呀? 为什么打内战呀?为什么呢?真正是有目的还可以。
我真是厌倦,我一直厌烦内战,就是剿共我也不愿意剿,这有什么意思呀?而且彼此都是很厉害的。
7.我就想自个儿逃了
北伐军打到河南,我退走时留了一封信,那个时候北伐军前线大概是白崇禧指挥。我这封信留给谁呢?我的司令部在陇海铁路,陇海局的负责的那时候还不叫局长,是叫督办什么的,我留给他的。这封信我大致还记得,很长一封信,我说我告诉他们几个事情,我们剩下好多的粮食,我知道粮食不能让敌人得去,要放把火烧掉的,但是老百姓没粮食吃,你们拿去赈济老百姓。大概是这样,我忘记了。第二点我说那个黄河铁桥我会炸的,我也知道你们会追击来的,我把它毁了你一时修不上的。但我没毁,我没炸,那桥梁是国家的。第三点还告诉他什么事儿。有三件事情,我留了一封信,很长的一封信。
我跟你说一段小故事,张发奎你知道不?可惜他死了,他不死你可以问他。
我们俩都到了英国,郭太琦当英国公使的时候,郭太琦请客,给我们俩介绍,张发奎说你不要介绍,我们认识。他说,哎,你们俩怎么认识?他说我们俩最认识了,他认识我我认识他,就数我们俩打得最凶。
我们俩碰上了,北伐的时候在河南,张发奎说我自从北伐没碰上过这样的军队,我那个军队那天谁打的呢?就是王纪他爸爸--王树常,第十军,那打得可真凶了。王树常和王树翰俩不是一家子,两个不一样,是我两个大将,一个文的、一个武的。所以我跟张发奎说笑话,说不打不交。
我们从前不认识,就是在英国认识的,后来我跟张发奎很好呀,他还到这来过。
我们有一天,在一个饮茶的什么地方吃饭,一个他,一个张会堂,空军的,也是我朋友。我们三个姓张的在那吃饭,过了差不多有三四个月了,我又到那儿吃饭去了,那儿的人说你们三个张将军,那两个都没有了,都没有了。我说你这意思就是我还没死呢。他说不是不是。
我们俩很好呀,真的很好。
当时那仗可打得凶,把蒋先生从前最喜欢的一个团长给打死了,后来郝柏村告诉我,说那个家伙姓蒋呀,是蒋先生最喜欢的一个团长(蒋先云)。
正文 第40节:第四章 内战和将领们(13)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492
我那天手底下也阵亡好几个呢,有一个人让我心里很难过,他还是国民党呢,在我手底下当团长,我也知道他是国民党,我也不管,我这个人向来不管。过去说我手底下谁是共产党,我知道谁是共产党,你要干你就干,你凭你良心。
我们打得好凶呐,那打得可真凶,所以我跟张发奎说,我打仗我也没碰见这么样厉害的,说他是"铁军"嘛。
打仗这个事儿是这样的,军队的战斗力是和你自个统治的关系、首领的关系、编制上的关系、行政的关系相联系的,个头、体格与那毫无关系。
[编者注] 此节战事发生于1927年5月,张学良信中第三点指"我有些重伤患官兵,不便移动,请贵官本人道的观念,加以医救,不胜感激"。王树常,1885-1960年,辽宁辽阳人,东北军高级将领。张发奎,1896-1980年,字向华,广东始兴人,国民党高级将领。郝柏村,1919年生,江苏盐城人,国民党高级官员。
当然,东北军当年开始的时候(并不厉害),第二次奉直战争,东北军很好,良心话,训练得很好,那时候郭松龄负责训练,我训练兵(训练得)并不好。等到郭松龄叛变了以后,这个东北军的训练就没有那么好了,尤其是我带的东北军更坏。
怎么更坏呢?那时候我们东北军分三派了,一个是张宗昌带的,一个是李景林带的,一个是我带的。那时候东北是发奉票,我们军队是给奉票,奉票不值钱呀,我们那饷比人家差得太多了。
要说我们过去失败不失败的缘由,我心里是知道的,可是我无能为力了。怎么无能为力了?我们东北军这个伙食,原来军队都是当兵的挣自己的钱,就是自己吃自己的。因为经常作战,作战的时候就给发粮,士兵们喜欢,愿意作战呀,但回来了,又是你自己吃你自己的。东北军后来就分开了,就是粮食是粮食,饷是饷,粮食由公家发。后来东北军没办法,我们就发点粮食,我们明明知道军队里头吃这个粮食是怎么吃的,比方说这一连人,本来应该一百人,他现在剩了九十个、八十个,他还是领一百个人的粮食,那粮食那钱哪儿去?明明知道就是给他们军队上了,所以这样子慢慢地,就跟咱们军队刚到台湾一样,你自己去自力更生去,所以这事情慢慢弊病就出来了。
开始时候没弊病,慢慢弊病出来,就把这个纪律弄坏了。后来的东北军实在就是腐败下来了,就是钱的问题、饷的问题。人家张宗昌什么的都能拿走,他们自己地方有钱;可是我们没有,还一样。他们把军队都扩充了,我带的军队没扩充。郭松龄倒戈也是跟这有一点(关系)。张宗昌出去的时候本来是一个旅呀,第二次奉直战争的时候,他一个旅一扩编,差不多是好几个军;李景林是一个师,一个师就编成三个军。那么我们没有扩编,所以这郭松龄嘴不说,心里也是难过的。
我的部下都有这个想法。这是事实嘛,我有什么法子呀。我那时候给我父亲出几个道儿,我父亲骂我,妈的,你小子要当督军,你要想起来? 没办法!当然我没办法,所以,那时候我有一次就想走了,不干了,把那东西扔那儿,不做了,我真想不干了!那时候韩麟春跟我很好,他跟我讲,他说要走(也)是我走,你走,你能够把你的军队的事、能够把你儿子的事扔下走吗?你往哪儿走呀? 我就想走了,就想出国,自个逃走了,不干了,不干这个了!
我什么都干,香烟我不抽,抽大烟,那个烟太小。人家是吃喝嫖赌,我是吃喝嫖赌抽,我什么都干,我抽鸦片。
我跟鸦片第一次作战、第一次抽鸦片是因为发火了,气的。
正文 第41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1)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681
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
你跟他呀,傀儡还要装得像傀儡样呀,你要知道,给日本当傀儡,你那个傀儡都不好当得很呐!
--张学良
1.东北易帜
我有一首诗,倒是想要告诉你--
谒延平(王)祠
逆子孤臣一稚儒,填膺大义抗强胡。
我最得意后头两句:
丰功岂在尊明朔,确保台湾入版图。
你看出我这诗有什么意思在里头?我是在讲我自己呢。
假如我不是这样,东北不是就没有了吗?我和日本一合作,我就是东北的皇帝呀!日本人真请我当皇帝了,真请过我,跟我声明了,做皇帝!
谁干的呢?就是土肥原呐。他是王道论呐。
话儿都说明了,我就因为这个跟土肥原说崩了,我就知道东北不得了了。
他一直不死心,那个时候他不让我跟中央合作:你当东北的皇帝,我日本捧你,日本帮你。
我为这事情跟他火了!
那个时候,奉天负责任的日本人叫秦真次,他们叫特务长官,我把秦真次找来,我说你把土肥原换掉。
土肥原,他不是我的顾问,他是北京政府的顾问,跟我父亲来了,就当这个东北的顾问。本来日本"二十一条"里头定的是有条约的,说奉天的军人要有两个顾问,一个上校、一个上尉,两个顾问。一定得请日本两个顾问的,那是订好的,"二十一条"上有的。
所以,我就跟这个说请你把土肥原换掉的时候,他说你没有权呐,要不要他你没权,这是我日本政府的权呐。可把我气死了。
我这人呐,人家都说我是怪人,说我惹事情,都是这么惹出来的。
我说我没权啊。是,他是我的顾问,我可是没权换呐。那好,我说我有权没权,我不跟你见面,这我就有权了。
我就告诉我那个叫陈起的传达,我说土肥原顾问随时哪个时候来,随时我都不见,你就说我不见!
当着土肥原的面,我就跟他讲,我说你听着了?!我可以不见呐!我不跟你谈话,我不见你,你是我的顾问,我不见你!
你说你让谁当顾问?他们让步了!
这问题就大了,就是后来那个日本人被枪毙了。有一个日本军人跟我很好,这个军人不讲他的名字了,我就叫他。他是空军的中校,后来他就被派来当顾问。当顾问不要紧呀,我的顾问是他,我们俩处得很好呀。可是后来有人告诉我,说他被枪毙了。
我问过日本人,日本人都说不知道,反正"九一八"事变以后,他回日本去,回去就把他关起来了,日本军人呀,把他枪毙了。
不久呀,秦真次调回日本去了,土肥原回来当长官。哎呀,我知道这个事情糟了,我就晓得这个问题大了。他回来当特务长官,他不但是没有下去,还升官了,东北的特务都在他手里头,我就知道要有事情了。
我这么跟你说呀,这个日本人呐,我跟你说我那个时候的几个人。跟我说实话的这几个人,一个是当时我的顾问,叫翟山。这个人说了句话,他说,中日冲突不但不是中国之福,也不是日本之福。还有些个人,我先说一个人,他叫什么,我现在在嘴边说不出来,日本关东军的一个长官,还一个关东军的司令。这两个人都很好,很想把这个事情搞好,这两个人的名字我都说不出来了。
那时候,因为东北的大连、旅顺条约要满了,我那个时候就想收回,那个日本强硬派的武官就跟我讲,他说我们日本有句话,那个城是用箭射回来的,你搁箭射回它去。什么意思?那个城呵,我是用箭射来的,你要拿回去,你就要用箭射回去,你想搁嘴要? 可是我就说这几个人,这几个人的名字就在嘴边,不参考我说不上来他是谁了,我们都说得很好。我对他们说,我的主张啊,中日的问题要是不解决,将来总是一件大问题。
正文 第42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2)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527
当时日本那些有野心的军人,就想把中国吞并了,把中国整个灭亡了。可是这些有知识的人是有思想的,就像我说的那两个人。
我对他们说,大连、旅顺名义上是我们的,事实上我们是收不回来的,我们没有这个能力收回来,我们名义上收,大连、旅顺都是你们日本人的,只不过说主权是我们的,事实上还是你们管。我们用一种选举的办法,让地方选举,用选举的办法选举谁当权,就由谁来管理。名义上是我们中国收回,但是大连、旅顺就像成为一个公共市一样。
他们都很赞成,后来这两个人都叫日本人给弄死了。
一个就是我说的这个关东军司令官,关东军的司令官呀,他有一个晚上吃酒,晚上回去的时候就死了。他跟我俩很好,我们俩,相当得好。那这个关东军的长官呀,文的,也叫日本人给弄死了,不是杀掉了,是把他毒死了。
那么我再说,日本的公使,那个时候叫大使了,他叫什么,我嘴边说不出来,头一任大使,唉呀,我们俩谈得来。再有那个日本的总领事,姓林,叫林久治郎,我在他的领事馆呀,差不多谈到晚上十二点,俩人谈得呀,他说我回东京去一定先把东北的问题解决,我俩谈得很好。他回去(的)时候,在旅馆里头,晚上黑呀,就死了。说他自杀了,什么人打死的不知道。
所以我那个时候就知道,这个日本呀,一个国家到了这样子,不祥之兆就来了,结果它自己把日本自己毁了,哪儿能这样子办法。
日本人不是都是坏人,就说那个林久治郎,他是总领事呀,我们俩好。
我跟你说个笑话,他后来来办交涉,他说,张学良,你先别看,我走了你再看,我把它放这儿,我是奉命而来。他就说笑话,他说我把公文放这儿,你别看,别跟我犟嘴,咱俩别强抢,我放在这儿,我奉命来,我放在这儿我就走,你回去你再怎么答复你自个答复去,我不管。
我就说日本人也不是都那么坏呀,他也真是没办法。他跟我讲,他说的话是真话呀,他说我们做特务的人都昏了头。我说怎么讲?他说他们什么材料都收买,找情报贩子,什么玩意儿都收买。他说我告诉你,别的事情不说,我就告诉你,在我的总领事馆,有一个副领事是专门管这个的,你知道他经费多少钱?他的经费比我的领事馆的都多,他有十万块的特别费,他的特别费要开销他就得买(情报),他说甚至于呀,你的字纸篓里撕的字纸他都买。他说那些军人呀冲昏了(头),那些真的假的不管什么玩意,什么他们都信。
他告诉我一件事,日本给我一个勋章,是总领事给我送来的,日本方面的报纸说,我把勋章拿起来就摔地上了。
这个总领事说,哪儿有那么回事呀,但是我们的谍报就说你摔地上了,谁给的谍报就不知道了。
所有各省都挂起来了,这个旗呀,是我们被服厂一夜两天秘密做出来的,我们把旗发出去,所有的旗都挂出来,日本人居然不知道,我就讲这段事情。
曲折?没有什么曲折,就是他们逼我们不许挂,不要跟南京走。我跟你讲过,那个人我佩服他到万分,就是田中派来的特使--林权助。这个人,那真是外交天才。他本来是谁呀?他是皇太子--就是日本后来的皇帝的老师呀。
哎呀,这个人可会讲极了,那他把我讲得呀,劝说我好多的话,都是那个时候的话,"不改为父三年之志,可谓孝也"什么的。
我没给你讲过这段?我总是不给他一个明确答复,模棱两可。
到最后呀,这个人好厉害,所以我很佩服他,后来我也想我自己,我感觉我有一点太过于兴奋,有一点失言。
正文 第43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3)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580
在林权助那个事情上,我认为我失言,我自己后悔得了不得,我也吃了点酒。
他要走,回日本去。最后我请他吃饭,他再三逼我,他就跟我讲,他说我呀,我这么大岁数,他跟我父亲认识的,他说我跟你父亲的关系,又是田中派我来当的特使,奉命而来,你始终不跟我说一句落实的话,竟说这种模模糊糊的。
那意思呀,是说我这老头子,这么大岁数来到你这儿,我回去无所交待呀,我没得到你一句话呀。
我也喝了一点酒,我本来那个时候是不太能喝酒的,喝了一点酒,那么稍微跟他说了一说,说到最后,我说你老先生替我打算的,替我想的,你想的事情很周到了,比我自己想得都多,我自己都没想到。
那他很高兴,他说很好。
我说,不过有一件事情,你没替我想到。他说哪件事情?我很愿意知道。我说你忘记了我是中国人。
他不讲话了,他不但不讲话,我去送行的时候,他带了个随员还要跟我讲,他指指他,不让他跟我讲,不让他再提。所以我知道我失言了。
我怎么失言?他回去后就说,以后你们不要想了,用日本那一套,以后不要想这个人。他回去在日本公开发表了,回日本公开地讲,他说日本不要对这个人再做什么打算。所以日本就决心对付我了。我这一句话就失言,我说你没想到我是中国人,我的意思是我要不是中国人可以,我是中国人呀。所以我说我失言,日本以后就开始对付我了。
有人说我不易帜,自己独立的话,东北可能可以保下来。那我就变成日本的傀儡了。那东北是大呀,你大概不知道,可是我们完全在日本人手里,日本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呀!
换一句话说,这句话根本就是很不懂得情理的话,我怎么责备不懂得情理?我父亲为什么死的?我先问问,为什么他们要把他炸死?他就是不给他们当傀儡!你要做,你就得当我的傀儡呀!明白这话? 日本要干什么呢?对你好吗?它是要侵吞你呀!
我跟日本人说笑话,日本人我也有好朋友。我说,你们日本人呀,不能够叫人家跟你合作,我说一句笑话,就好像我有老婆偷你的人,你别吱声,咱俩就算了,你干吗还要夸口,说***那小子他老婆跟我睡觉了。我说你们日本人就爱干这种事。
你跟他呀,傀儡还要装得像傀儡样呀,你要知道,给日本当傀儡,你那个傀儡都不好当得很呐!
说大帅如果在的话,不会跟中央合作,这话那可不一定,那就不知道了。
我就说这个事情,这话也有道理,那时候我父亲回到奉天,下面他要怎么做,那不知道。
我说日本人混蛋,也许那时候操纵我父亲能比操纵我容易。他们没想到我这个家伙是这样的。
我现在九十岁了,我也不做政治的事情,我才敢说这句话,谁也没想到我张学良这个人这么样讨厌,不论是谁,大家都认为我是个年轻小孩。
你知道,就连杨宇霆他也想操纵我,都想操纵我,(但)我这人不受操纵的,今天说一句话,就连蒋先生也想操纵我,我也是不受操纵的,我到今天我也不受操纵的。我有我自己的主意,我有我自己的见解。那我这人做事就这样,那时候我也不信基督教,我问心无愧,我就这么做,我不是为我自己。
[编者注] 1928年6月4日,张作霖乘坐专列经过沈阳附近皇姑屯火车站时,被炸身亡,史称"皇姑屯事件"。1928年12月29日,张学良宣布东北易帜,拥护南京中央政府。
2.阎锡山干不过我
阎锡山这一点这个事情,好像是谁告诉我的,说那个徐永昌讲的,他说阎锡山干不过我,好像是徐永昌对谁说的。
正文 第44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4)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561
说干不过我,什么意思? 我就说阎锡山这个傻瓜,"扩大会议"他偏偏要拉着我,我从来都是模棱两可的,说给我这个部长,给我那个地位什么的,我从来都没明确,我也没说反对,我也没说答应,没答应就等于反对呀,要不怎么说干政治呢,我总是模棱两可的。
他就没想到,我在那块儿摆着那么些个军队,那我的军队一出去,你看怎么样?我在山海关摆着那么些个军队,他一点没防备这手儿啊。那我军队一出去,他不就垮了吗?然后我就打了个巧电,我打了个电报,武装调停啊。我就说他没防备这手儿,如果他要防备,他不能那么垮了,所以你说政治,干政治这个事!
他大概量我不会怎么样,才那样做的,这就不晓得了。
这事儿是这么开始的,阎锡山在开"扩大会议"前,他给我打了个电报,并且我的秘书长还到他那儿去过一回。那个时候,我们对中央不满,对中央政治上不满呐。那么阎锡山就说,咱们两个人,有这个资格,我们两个人对中央政府去个电报,去个建议电报。就像今天人们常说的一样,要改革,什么事情都要改革一下。
那我给他回个电报说,我赞成你,那你领衔吧,你拟个电报稿子。你拟,我赞成。
等到他拟回来电报稿子,我一看,哎?他就是请蒋先生下野的,这是个什么事?!我就给他回个电报,我说,你请蒋先生下野,可咱俩说是请中央政府改革,你说请蒋先生下野,那么他下野,是你干还是我干呢?到底谁干呢?是你要干吗?我说,你要请蒋先生下野,我不署名啊,我不署名!
我特意派我的秘书长去他那儿一趟。我说,你这什么意思呀?你说咱俩开始的时候,来往电报说是谏政中央政府,应该改革,我答应了你,而你怎么忽然变了?你怎么要蒋先生下野呢?下野干什么?后来,他告诉我的秘书长说,蒋先生不走,你没法改革。
孙传芳跑掉干什么?杀了杨宇霆,为什么他就跑掉了?他害怕!
他是这个样子,我讲到孙传芳了,这人呐,血气既衰,戒之在得,不甘寂寞。他在奉天当寓公,本来是很好的。
他有一次啊,他到我现在的太太那儿,那是我在外头的一个家,他就到那去见我。
那个时候就是"扩大会议"要起来的时候。让他干什么呢?阎锡山、冯玉祥、汪精卫,那是"扩大会议"的首领啊,他们让他到江南去活动,孙当过五省总司令呵,给他一个五省的宣抚使、还是招安使这么一个角。那么,他就客气地问我的意见如何。
但是事实上呢,他是让我帮他点忙。帮他点人,帮他点枪,他没有东西嘛,空手而去呀?意思是如此。但他就是很客气。他那时候腿上还闹点病,我就管他叫孙馨帅。
我说你问我、征求我意见,馨帅,你混到现在,你还给阎老西当个别动队长吗?他听了就知道我反对呀,他就没吱声。等到"扩大会议"召开了,我一动作,他就更害怕了,他怕我扣他,所以,他就偷偷跑掉了。
这个人,孙传芳这个人,后来我也看透了。
阎百川那时候他就没想到我会出兵,他也没想到我干那手呀,我的军队会派出来呀。所以我说阎百川、冯玉祥他们不够,为什么,你们就想你那么样,你没看看我东北那么些个军队在你旁边待着,我要一动弹你可怎么办?他就没想到这事,他想我不会动弹,那我军队一出来他不立刻就完了吗,就垮了。
就这样我打了"巧电"这个电报,我的电报就是武装调停,我那个调停里头包含有两个意思:你不停,我就打你;中央要不停,我就帮着你打中央。你明白这意思不?我这话是两说的,我就是要中国停战,不要打仗。我的心里呀,实实在在反对内战,反对透了!
正文 第45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5)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601
[编者注] 1930年3月,国民党各派反蒋力量发表联名通电,推举阎锡山为全国陆海军总司令,冯玉祥、李宗仁、张学良为副司令。4月,中原大战爆发。8月,反蒋派在北平召开"中国国民党中央党部扩大会议",简称"扩大会议",另立"中央",与南京政府对抗。9月18日,张学良发表巧电,派兵入关,武装调停,反蒋联军失败。馨帅,即孙传芳,1885-1935年,字馨远,山东历城人。阎锡山,1883-1960年,字百川,山西五台人。
3.美丽的东北
在松花江里的鱼呀,他们讲,小的呀,都要一百两百斤,小崽儿,都要好几个人抬呀。
我最远到过同江,我为什么到同江去呢?我到同江一路上还很有意思,很有些故事。
我就跟那个沈鸿烈,我们两个一起去的。当时在同江,中国跟俄国起了一个冲突,在同江那个地方起了一个冲突,因为界线划得不清,我奉命去调查这件事情,同江的名字,那个地方真正的名字叫拉河苏苏。
我就讲这个鳇鱼,那时候我父亲在呢,有一年黑龙江省政府送我父亲一条鱼,我母亲就要看看这个鱼,这个鱼是没法让看,光把鱼脑袋给她抬过来,搁个大篓筐,两个人就抬着,就看了这么个鱼头。
我不敢说啊,我随便这么一说呵,大概我们吃的鳇鱼肚子,就是它的肚子。东北最好吃的就是松花江的白鱼,那白鱼就跟这个鲥鱼是一个味道,但它没刺儿。
那天谁给我讲,台湾这儿来了客人,主人一般讲究吃活鱼。我们在东北的时候,一般能吃到的也就是冻的鱼,因为那鱼出水就死了。
我吃过一次新鲜的,怎么吃的新鲜的?就是我去调查去了,我们带着一个船,当时还带着军队,因为那儿有土匪呀。我们走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水浅,船走不了了,就停在那儿了。晚上黑,船不能靠边,就搭了一个跳板,搭下来。
晚上,有月亮,我就听我的兵们吵,我就说吵什么,闹什么?他们说看见河里有个鱼,挺冷的天呐,八九月间了,他们下去就去抓,把这个鱼活着给抓上来了,一条白鱼。第二天早上,我们在船上,搁白水煮煮,那好吃极了,新鲜白鱼那太好吃了。我本来不大吃腥的玩意,所以我说人呐。那个真是美味了,可惜我没有苏东坡做首诗的天分。
现在我也很爱吃了,就是沙门,那时候在江上抓到鱼,把它扔在边上,打鱼的不要那个鱼,把它扔在河边,现在值钱了,当年没人吃。那时咱们怎么样呢?有那个人,把它捡去,拿到哈尔滨去卖给俄国人。中国人不吃。
所以,吴铁城说过一句话,没到过东北呀,你不知道中国之大。
你知道人家管我们东北叫什么?特别是对奉天人,就是辽宁人,叫"白帽子",这个"白帽子",我想大概是从旗人那里头说出来的,大概的意思我还不明白,为什么管我们叫"白帽子"? 当年我对朝鲜人很恨,他们专门给日本人干坏事,就仗着日本势力欺负中国人。
你们知道东北人参吗?那采人参的,可真是可怜呐,采人参的大多数都是山东人,没有我们土人。到那是冬天去采,不是夏天采,常常就死到(大山)里头,迷途呀,他要迷了途,带的吃的没有了,他就没办法,就出不来了,连冻带饿就死里头了。
对人参我父亲是内行,他对参茸最内行了。
他们采人参的人讲,说那大雪,那都下得多厚啊,奉天的冬天,你没到过奉天吧?那冬天什么都看不见,那都是雪啊。
他采的时候,说看着那个雪,一看那雪有个洞,底下一定就有。他们说挖人参不是用铁东西挖的,是拿竹子和木头来挖。冬天那很冻很冻的冰,不过在雪底下比较软一点,就一定要今天把人参挖出来,要是不挖出来,说它会跑了。我想那是迷信。
正文 第46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6)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548
那人参都是这么大,是普通的,差不多都是这么大,一般的我想有半两到一两这么重吧,我说不出来。我们那里讲,七两是珍,八两就是宝。八两的很少,我们家有一个八两的,是人家多少年挖到这么一个回去,送给我父亲了,一直在我那个客厅里,装在一个匣子里,就整个搁那儿摆着。
挖人参的人苦得很呐,常常就冻死在里头。
在东北打猎,那所谓一些猎户呀,那是另外一种事情了。我们在东北的时候,猎户他们都是在吉林那边,对他们都相当怕呀。第一样,都是枪打得好,他们指望着枪活着么;还一样,打猎的人,屁股上都带着一块皮子,因为他是坐着打,他们打猎都是坐下打。换句话说,他们也在当土匪。有时候遇上猎户,就是遇到土匪了。
我当时在吉林边防军,那个东北土匪都是在那一带,所以,后来日本起来、东北抗战的时候,那时候出名的几个人,都是在那个地方。他们当年就在那儿,什么事都干的,土匪也干,什么事都干。
我们奉天就是这样,不能说全体呀,差不多都是这样,就现在这个时候,所谓青纱帐起,晚上女人上炮台啊,男人睡觉。因为男人白天要出去,所以,女人上炮台。看外头有什么,有什么动静(没)。
那东北的情况啊,我们东北人讲,好狗不吃家里的食儿:就是土匪不抢家里的。我们东北那儿的土匪大多都是,尤其我家那,都是搁热河来的。这晚上就来了,来袭击你了。所以晚上这女人都上炮台(看着)。
我们讲响,什么叫响呢?这家炮台很好,晚上这女人差不多都到这家来,女人晚上上炮台,都带着枪,拿步枪,躲在炮台上,假如有什么动静,女人开枪,睡觉的男人就都起来了。所以女人都会打枪,都会放枪。
4.市长风波
我跟俄国打仗,是很自不量力呀,那个时候就很想要施展一下子,不是旁的施展,不是扩张,就是想要把东北的地位提高了,那就必须跟外国人打胜一下子。
我们本来跟俄国打仗,刚开始打胜了,俄国把他们的军队换了,换了加伦,后来他来了。那打得惨呐,有一个旅整个全灭了,是一个姓韩的当旅长,整个全灭呀,团长自杀的自杀,阵亡的阵亡,全军覆灭,都没有了。
[编者注] 1929年7月,中苏之间由于中东铁路权归属问题爆发冲突,史称"中东路事件"。
我那个二弟弟(张学铭),我最不喜欢他,他总是觉得我起来得很快。我就骂我的二弟弟,我亲弟弟,他当天津市长,是我最生气的事情。
我在这个地方发表点秘密,你们两个人都好写东西啊。这是我到现在,平生最抱歉、最难过的一件事情,这完全是吴铁城干的。
就是因为天津市长、北京市长、青岛市长这三个市长,我本来都有内定的人,甚至天津市长我已经内定,是臧启芳。后来臧启芳为这件事情很不高兴,以后我就跟他开玩笑。本来臧启芳他自己都知道了,我跟臧启芳都谈过了。
这个吴铁城啊,他送我人情,但吴铁城有坏意,我(也)不能说他有坏意。他是一方面送我人情,一方面吴铁城在东北做工作啊,要拉拢他们这三个人。因为这三个人,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周大文,周大文是我玩儿的一个朋友,是给我父亲管电报的。我那时候有个秘密的姨太太住在他家,是这么样一个朋友,你知道了?那么这个胡若愚呢,是我那时候到北京在一块玩儿的朋友。我绝对不想让他们参加政治上的事情。可是吴铁城就保荐他们三个了,中央就直接任命了。
本来那时候,就连主席什么都是我自个儿说了算,不但不能说是保举,简直就等于我委任一样,反正中央承认了。
正文 第47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7)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535
那么中央就忽然发表这事,我非常的气,就想给蒋先生打个电报,给顶回去。
我有这个权呐,有这个力量啊。我再三考虑呀,我想我这要顶回去,他们三个没关系,吴铁城这个事儿就不好办了,老先生当然要火了呀,吴铁城这一下子就完蛋了。
我再三考虑,就没顶。
我平生这是最难过的一件事情,就是这吴铁城干的事,因为我跟吴铁城也是好朋友啊。你怎么干这么一件事儿?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子呢? 我想他有两层意义,一个是送我这个人情,看看我和他们都很好的,他就保举了。二一样,他也拉拢这三个,而且他们这三个人也都会点儿外头的。那吴铁城拉他们,也许就能知道一些内幕的消息啊什么的,知道得多,以后好使用他们三个人。
我为这个事情非常难过,到现在我心里头还难过。
这事儿和张岳公没关系,那时候他不在东北,走开了。就吴铁城在东北,住在那儿,长住。张岳公这个人呐,做事儿慎重得很呐,那个人可是稳得很。这吴铁城就不稳。后来我想想,假如这件事我当初真火了,要那么一干呐,他们三个是小事,他们三个算不了什么,可是吴铁城这下子完了,吴铁城的前途就完了。
吴铁城不是蒋先生的人,是胡汉民的。那么吴铁城也把中央这秘密的事告诉我好多,那时候我对中央的事儿不详细呵,那吴铁城告诉我谁是谁,张岳公是怎么样,谁谁怎么样,谁的背景什么样。所以我说我要(真)这么一下子,就把吴铁城送下来了。所以我就没法子了,我为这件事非常难过。
我的部下也为这件事很误会我,人家不知道是吴铁城搞的,以为是我的意思啊。当时那主席呀什么的都是我下命令,说谁就是谁。那个时候是这样的,"扩大会议"完了,北方的事老先生都交给我了,整个儿交给我了。山西的事什么事儿都交给我了,我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怎么处置就答应我怎么处置,没有说不的那个字。我连跟中央商量都不(用)商量,就是我打个电话给中央就是了,那就是那儿样的。换句话说,那北方整个儿就在手里。
所以,大家都要来想着几个省主席的位置呀。
北京的那个市长位置,我好多个军长都惦记着呢,王树常就是我的军长嘛,第四军军长,他出任主席。那个于学忠也是我的军长,出任北京的警备司令。等到那察哈尔的都统,是我的一个旅长啊,旅长出去当察哈尔的主席。所以这个天津市的市长,好多部下都想这个位置。怎么出来(周大文)这么一个人呢?那儿谁都知道他是我父亲的一个译电员呐。
北平的市长,我还没想是谁呢,脑子还没想呢。
[编者注] 此事发生的时间约在1931年3月,此处的臧启芳,据张之宇女士考证,应系臧式毅之误,见《张学良探微》。吴铁城,1888-1953年,今广东中山人,国民党高级官员。张岳公,即张群,1889-1991年,字岳军,今四川成都人,国民党高级官员。
天津原应是臧启芳出任,臧启芳原来教我念过几天书,可因为东北大学闹事情,我对臧启芳很不器重,几乎要把他们都枪决了。我这人要发脾气,说枪决人家就枪决人家。
东北大学学生闹风潮,哪儿是学生闹风潮啊,其实是他们几个教授闹风潮。为什么呢?教授想着一件事儿,没想到手儿,他们就鼓动学生闹风潮。我凶得很呐,就到学校去。后来,我那个秘书长老爷给我下一跪,他说你可千万别干这事儿,他说那可不能。
我想把他们几个都枪决了,我没看过学生闹风潮,当教授的也鼓动学生闹风潮的。你不知道,我这人年轻的时候凶得很。
正文 第48节:第五章 不做东北皇帝(8)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5 本章字数:1601
我到东北大学跟学生们说,我这个东北大学的校长,不是运动来的,是你们把我请来的,我今天也有权,你们闹吧。你要再闹啊,我说我有两个手段:一个是我把东北大学解散关门,我告诉你们个明白,你们随便,你们自己决定;第二呀,我告诉你们,你们再闹,我可派军队来啊,军队把你们包围了,我要使用武装力量。你们自个儿决定。那学生立刻就老实了,都服气了。
当时我要把臧启芳他们四个人都枪决,我那个秘书长就给我下跪,他说,你不能啊。我说,你这是干什么?他说,不是,我知道你发脾气,你真干呐!你不要发脾气,你饶了他们吧。
后来我把臧启芳从东北大学就调到哈尔滨当处长去了,是中东路的一个处长,很好的一个差事。
[编者注] 臧启芳,1894-1961年,字哲先,辽宁盖平人,1930年10月曾代理天津市长,后曾任东北大学校长。
5.和汪精卫的交往
那会儿,中央开会,那我们无聊,尽做打油诗,我不晓得谁做的了:一生猪狗熊,两眼财权势,三是吹拍骗,四为礼义廉。
我本来是坐在前头的,后来蒋先生规定的,按岁数论,六十岁的坐头一排,我那时候才不到三十岁,二十几岁,我坐在最后头,汪精卫在前面,我写打油诗:少活三十年,座位下三排;没前我不怕,屁味实难闻!
没事尽在那儿做打油诗,会开得无聊。
大委员小委员,中委执委常委,委实无聊。
男干事女干事,男干事干女干事。
那时候蒋先生有三个词:死干、硬干、快干。我就写:死干硬干快干,干得有趣。
呵呵,不说了,不说了,吓得这几位太太都不说话了,一会儿要骂了。
开会大家没事就写个条子,你给我(传),我给你(传),委实无聊么,真的是委实无聊。
汪精卫是这样,你听我讲这段故事,我对汪精卫非常地佩服,我佩服汪精卫。
那个时候是所谓三角同盟,总理先派的代表是孙德升,跟这个很老很老的,姓宁(宁武)的,后来当了共产党。再后来就是派汪精卫和李石曾。他们来了,我那时候还没做太高,就是招待他们。
我就跟汪精卫谈,他那口才真是一流。我就问他一件事情,我从报纸上看的,因为他的行踪我很注意,我很佩服他,年轻时候我最佩服汪精卫呀!那些年轻的革命家,李烈钧、胡汉民呐这些个人。我就问他,报纸上报(道)你过大连,你去吊庆亲王,真的吗?你吊他干什么?
他说真的,是我吊的,他说我吊他有个原因。他就告诉我说,我当年被捕,庆亲王审的。要杀我,庆亲王可以杀我,但庆亲王没杀我。他说,庆亲王就跟我讲啊,说,你们这革命呀,是有原因的,看我们清朝太坏了,假如你们成功哇,我看你也不能强过我们清朝。
他说的这句话应验了,我们今天成功了,还真不如人家清朝,弄得这么糟糕!
我这段说的是真的,我们就是这样一个关系,来往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