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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口述历史

_2 张学良(现代)
  有一次,我父亲被人扔了炸弹,有三个人联合炸他,结果其中两个是自己把自己炸死了,剩下一个被逮住了。
  "为什么炸我,我跟你无仇无恨?"我父亲问。
  "你要复辟,你跟张勋两个人开会,要搞复辟,所以我们才炸你!" 那时候张勋在开会议,召集各省要复辟。我父亲说,那这个事你误会了,我不但没有参加,我还反对复辟。你们就因为这个,很可惜呀,可惜那两个,就那么牺牲了。
  他说他们三个是同志。
  我父亲问,你还有旁的意思么? 他说我没旁的意思,我们也不恨你,我就恨复辟,我听说你跟张勋了,要复辟,我是革命党人,所以,我要把你炸死。
  那你误会了,大误会,根本没这件事。好,如果真是这么回事,我现在就放你走,你出去打听一下,假如说我有复辟的这个事情,你回来再炸我。
  我再给你说一样他的事情,他有几样事情我一讲,头发都会站起来。
  吴俊升知道不?黑龙江督军。吴俊升是我五弟弟的干爸爸,我喊他吴大爷。正月初三初四,反正是他来给我父亲拜年的时候,我们也给吴大爷拜年。
  他来的时候就预备好了,就是现在的本票,我们那个时候叫"扉子",五千块钱一张,他给我们一人一张。
  我父亲一见就火了。我父亲管他叫吴大哥,他说:"吴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你这就不对了,过年了小孩给你拜年,给钱可以,你怎么一个人给这么多钱?"吴俊升说:"大帅呀,我的钱,我的一切还不都是大帅给的?都是你给的。" 我父亲立刻就把脸绷起来了:"你说的是真话?"吴俊升看我父亲把脸沉下来了,他一愣:"那我说的还能假吗?"我父亲说:"你可要说真话呀,既然你这样说,你不要给他们钱,你呀,回到黑龙江好好地做事,不要让黑龙江老百姓骂我的祖宗。" 这吴俊升趴地上就给我父亲磕个头,跪在地上就把头磕了。
  我就说,我父亲能够对付他们,你听他说这个话,多厉害!我当时在旁边站着,看得毛骨悚然。
  他们不是拜把子的。
  我父亲是27师师长,冯德麟是28师师长,奉天原来有五路军,吴俊升是后五路的统领,后来编了29师师长,和我父亲可以说没直接部属的关系。不过我父亲当督军,那么就是29师的师长也怕他。
  [编者注] 1916年6月9日,张勋召集各省督军举行了第一次徐州会议,谋求新霸主地位,直至张勋复辟失败,徐州会议先后召开四次。吴俊升,1863-1928年,字兴权,山东历城人,老奉系高级将领,死于"皇姑屯"事件。
正文 第19节:第二章 年少时:将门父子情(1)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410
  第二章
  年少时:将门父子情
  因为我和父亲的关系,不但于东三省,甚至于世界都发生了变化。不是我当军人,不是我管东北,也没有这些,说起来太多呀!我说是上帝的意旨。
  --张学良
  1.少年聪慧
  我父亲非常艰苦,很艰苦,有好几个原因,一个是我十一岁时,我母亲死了。
  我母亲跟我父亲受了好多年苦,苦到什么程度?两三天没吃到饭,没有饭吃,就是我父亲逃走那个时候。可是我十一岁,妈死了,所以我父亲对我很特别,这是第一个。
  第二点呢,我母亲扔下我们三个人,我姐姐首芳、我一个,还有我一个弟弟,三个人。我是跟我姐姐也不和,跟我弟弟也不和,我都不喜欢。
  那回,我大概是十五周岁吧,我父亲一个人跟我说,他说呀,你晓得吗?你妈妈死的时候留下几万块钱,那个钱在你姐姐手里头,那个钱应该你们三个人分,不是你姐姐自己的,是你们三个人的,那也有你一份。
  我瞅瞅我爸爸,笑了,我说那几个钱算个什么玩意儿?别说那几个钱,就是你那个钱,我也没看在眼里。我爸爸把眼睛瞪得圆了,瞅瞅我。我说我能挣,我比你挣得多,我自己会挣。
  我父亲看着我,说,你好大的口气。
  我姐姐跟我第五个母亲不大和睦。她写了一封信给我父亲,诉说我家里的种种不公,我父亲看了又生气又难过,便把我找去了,拿信给我看。他说,好吧,我待你们姐弟三人不公平,那给你们几个钱,你们自己去过吧,咱们也不用见面了!我说,爸爸,你生什么气呢,你着什么急呢?她是个女儿,过几年要出嫁了,她不是我们张家的人。你要看我呀,我是你儿子。你有事你不靠我?你管那些干什么?别理她得了,过两年她不得走啊,你生什么气呀?有事情你可以都跟我说。我都是十五六岁了。
  那时我差不多十六岁,我父亲就觉得我很奇怪,看我这个人很怪。
  我父亲在的时候,我们不敢吃好的,叫他看见了就打。
  平常吃饭,厨房里就开四个菜。我最怕我父亲的就是吃饭,有两件事儿。第一件事,他喜欢吃的菜,他就给你夹,哎呀,要说他吃的那玩艺儿,我可真不能吃!蚕蛹,吃过没?他最喜欢吃那个。给我,我简直不能吃,没法吃!还有,他喜欢吃那个臭鸭蛋;第二件事,吃饭你可不能掉东西,饭粒掉桌子上,得拣起来吃了。掉地下,你也得拣起来吃了。这是最怕的!
  我告诉你,你绝对没想到我穷的时候,到怎么穷啊?连买牙膏的钱都没有了,我穷到这个时候。抗战的时候,在贵州,我腰里一个钱也没有。公家应该什么都管,但是牙膏这事儿得自己花钱买,就没那个钱买牙膏。大伙吃饭,就是煮一锅菜。也不能说苦,要说苦(也)不能说苦,是俭朴。
  我父亲顽固透了,顽固到什么程度?到民国了,他不允许我剪辫子。
  我父亲当将军的时候,那时候有个袁金铠,到现在我都感激这个袁金铠,他帮我好大的忙。我的老师跟我父亲有关系,是我父亲家乡的,原来我父亲小孩子时跟他念书,我父亲对我的(这个)老师很看重,叫杨景镇。他出了一个题目做古文,我这个古文把他惹火了,他跟我父亲说你这个儿子我教不了,我不教了!我父亲非常火。
正文 第20节:第二章 年少时:将门父子情(2)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574
  那时候,我父亲当将军了,他的秘书长就是袁金铠,为这件事,我非常感谢他。我父亲要预备鞭子打我,给老师看,要打我,为什么老师走了?我那时候已经十七八岁了,那篇文章的全篇我记不得了,还记个大意。袁金铠就问,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我父亲说我这儿子太不争气,写文章骂老师。
  袁金铠说,学生写文章骂老师,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问我父亲,你看过他这篇文章没?我父亲说我没看。他说,好不好要来看看,我们看看好不好?就跟我要文章,我就拿出来了。什么文章?老师的题目是《民主国之害甚于君主》,我一开头头一句还记得呢,我在里面发挥好多,我到最后说,民主国之害甚于君主,说这话的人是坐井观天。老师说这句话是骂他。
  这文章拿来一看,袁金铠就说,唉呀,这个先生教不了这个学生,这学生不是这个先生可以教的。
  我父亲气就消下来了,就不想打了。
  后来我父亲就说,你们是不是给我介绍一个先生?这样我就不跟那个老师念了。
  我就跟着另一个先生,那个先生姓白,白永贞,后来代理过奉天的省长,他教了我一年多,不到两年,就跟我父亲去说,他说你不要你儿子念书了,他不是念书的料,不是一个坐屋念书的人,他要干什么,你让他干什么好了。
  后来这个白永贞就辞馆走开了。
  [编者注] 袁金铠,1869-1946年,字洁珊,辽阳人。
  2.本想学救人,却变成杀人
  我父亲想把我造就成一个文人。我也很奇怪呀,我这个人根本是想学救人,没学成救人,结果后来变成杀人。我要学医的,我到现在还喜欢医生。我父亲很好,他也不吱声,也不说不赞成,可他不说我也没办法。后来我就学造药、制药,还想学农校。
  我的后来和青年会关系很大,我认识一个人,叫陈英,青年人,当过奉天车辆局局长。那时我身体也不太好,其实我都不知道我能活这么大岁数,我说感谢上帝,我的一切都是上帝给的。我年轻的时候还吐血,他就跟我说,你这是有肺病。
  我年轻的时候--我跟你说天下事情,一会儿我太太要急了找我,你别笑话我怕老婆呀。--我本来是不想当军人的,我自己知道,我这个人是想干什么呢?你知道?我是想做一个自由职业者,画画呀、当医生呀什么的,随随便便,我要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我说这句话你别笑话,自古英雄多好色,我还喜欢跟女人在一块堆儿玩,我想自自由由的,可是我一有政治的事情在身上就不同了,后来就不同了,那时候我是想这个。
  我父亲这个人,很有意思,他也不说反对,但是他不让我去走那个路,我也没办法,所以我说这是上帝的旨意。当然我这个当军人呢,我自己现在想,因为我和父亲的关系,不但于东三省,甚至于世界都发生了变化。不是我当军人,不是我管东北,也没有这些,说起来太多呀!我说是上帝的意旨。
  我没跟你讲过,我跟(别)人都讲过,陈英,就是陈自雄。
  我就跟一个青年会的干事两个很好,我想逃走,要跑到美国去,我不管我父亲了。我那个青年会干事他是赞成我的,那个人说好吧,我帮你忙。他替我把船票都买好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七十块多美金买一张船票,那时候我自个弄的七十多块美金,他给我船票买好了,他帮我忙啊,上美国去。船票都买了,三点的船票。
  我上了他的当。他这家伙真是会诲人,他跟我说你这个身体不好,我身体那时候很不好了,他说你英文也不是那么好,你这个什么数学这一套你都不懂,你上美国去能行吗?那时候中国人还不能做工呀,他说我给你介绍一个教会人家。你帮人家打杂自给自活,你再念书。
正文 第21节:第二章 年少时:将门父子情(3)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555
  我说好。
  我跟他一直很好,他说你到了美国,那时候学生不能做事呢,他说我给你介绍到教会的人家里去,你住在人家。我没钱呀,住在人家里,给人家帮帮忙。
  后来陈英就知道了,他说你这人傻瓜,你到讲武堂去,我还照样去讲武堂去教你呀,你还照样可以学呀。(这样)我就进了讲武堂,在那儿当的军人。
  我现在是个基督徒了,这些事啊,不能说是迷信,这都是上帝的安排。
  我就是这么样起来的。
  本来天下的事情变化多端,我就说这个变化,日本人呀也看中我了,日本答应我进日本陆军大学,那我非常高兴呵,到日本陆军大学去学习,我也不会日文,日本陆军大学有这样一个规矩,贵族这样的人,可以带着一个人,叫伴读,都答应我这样了。我就要上了日本的陆军大学,得意得很,第一次奉直战争就起来了。要不是这个事,我就到日本去了,如果这样到了日本陆军大学,后来的事就又有了变化,我就变成派到日本去的了,当然就跟日本合作了,到日本留学回来的,那么怎么样变化不知道,但是肯定会有变化。
  后来这个陈英啊,这个人很好,他说你那么办,你就对不起你爸爸。他说你那么做,真要走了的话,你不伤你父亲心吗?换句话说,那也做不好呵,我给你出个主意吧。那个时候他很聪明,我那个时候,什么几何、化学我都不懂,我就到他的学校去学。他就劝我,他说你跟你父亲说你要学军事,他一定愿意。他就要逼你学军事。那你到了美国以后,他管着你了? 主意不错,好,他这个办法想得好,我父亲他这个当可上大了。
  我就学军事,这笑话就多了。
  我考保定军官学校考上了,我跟陈诚兄同学,他也第八期,不过我没去。
  那时办讲武堂了,讲武堂的教育长熙洽是陈英的好朋友。陈英说,你到讲武堂当学生去,我还照样教你化学、物理。你当军人,把身体锻炼好一点,将来什么都可以干呐。
  我说,好吧。
  我去跟我父亲说,我父亲大吃一惊啊,他说什么,你要上讲武堂?你别给我丢人了,你去了几天干不了,再出来?父亲是讲武堂的堂长,他就怕我丢人。当然,我这人就怕别人说这话,我说,什么?人能干的,我就能干了。假使你那些人,那些学生都干不了了,那我不是一样的,大家都干不了;要是都能干了,我就能干了。
  他们都笑我,说你得了。这把我气坏了。
  我父亲甚至答应说,你在讲武堂要能毕业的话,回来我就给你当营长。
  [编者注] 1919年3月,张作霖将原东三省讲武堂改为东三省陆军讲武堂,张作相任堂长,熙洽为教育长。第一期从1919年5月入学,1920年4月毕业,张学良为一期生。
  好了,我头一个月就考了个第一,第二个月又考了个第一。
  因为什么考了个第一?也不是我出色,因为讲武堂的学员都是军人么,我是个学生啊,我记忆力非常强啊想当初。现在老了,我到现在,那功课要紧的地方还能背下来呢。那么在学校里就闹风头了,就说这些教官因为我的地位关系呀,和我勾结作弊。
  忽然这一天,我们教育长就上堂了,他就宣布说,因为学生当中传说教官们作弊,我今天来就是要验证来了。叫我们把座位都调了,大家彼此座位都调了。
  他出了四个题。
  我们是两个教育班,我们这个班差不多一百多个人,没有一个人答完全了,就我一个人答全了,四个题,我都答完全了,都答对了。他当时在堂上,说我这可没作弊呀,你们看,你们谁也没答完。
正文 第22节:第二章 年少时:将门父子情(4)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849
  本来大家还没注意我、特别关注我,这么一来,我在讲武堂,在同学之中,在教官之中,就引人瞩目了。我就这么样同郭松龄结成了朋友,这郭松龄也看中我了。
  那个时候,张作相是东三省讲武堂的堂长,我父亲的兵权都在张作相那儿,我后来当军人,一直都是张作相把我提拔起来的,张作相和我父亲是拜把子,我们不是一家。
  张作相是27师师长兼奉天卫队旅旅长,本来他想让出这旅长职务的,就因为我,他不让了。我在学堂里还没毕业呢。到第三期快毕业的时候,我就当了他卫队旅第二团团长,那会我还在学校,还没到任呢。不但当了团长,他的旅里有事情,什么参谋出缺了、副官出缺了、旅里还有什么问题了,他都要问我,要我过问。我那时候没出学校呢,那我毫不客气,没有顾忌,就等于我当旅长了一样。
  所以,我在讲武堂当学员,从我当卫队旅长开始,我实际上成了张作相的代理旅长,他仅是名义上的旅长,我一直跟在他后头晋升,他是师长,我当旅长,他当督军,我就当他的师长,直到拿到军权,我都不知道怎么拿到的。
  他老先生当师长的时候,很节俭。我们那里,吃鸡蛋有种吃法叫炒鸡蛋酱,就是把鸡蛋搁点酱炒咸了就饭吃,他老人家早晨吃鸡蛋酱的时候,一个鸡蛋还要剩一点儿留着中午再吃呢!
  毕业后,我二十岁就正式当团长了。当团长的时候,我那些部下、那些小兵跟我开玩笑,管我叫"黄嘴鸭子团长",意思就是还嫩着呢!我那个团的第二营营长,是当年我父亲的一个号兵,他当了我的第二营营长,我小时候他抱着我玩过,(现在)我当他团长了。
  他这小子总跟我开玩笑。
  我非常认真,当团长的时候,外头出操,我就在操场上站着不动弹,他跟我小声说,他说团长啊,你回家玩去好不好?你不走,我们也不能走。他姓赵,我总说赵营长,你要再这样,别说我罚你啊。结果我这个营长打仗,头一仗就被打死了,我很想他。
正文 第23节:第三章 女人们:平生无缺憾,唯一好女人(1)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2369
  第三章 女人们:平生无缺憾,唯一好女人
  我从来不追女人的,很少,没有。可以说一两个女人我追过,其他的我没追过。都是女人追我。
  --张学良
  1.贤妻良母于凤至
  那个辽源州的商务会长啊,后来就是我的岳父,他跟我父亲非常地好,他看中了我父亲。人们常说慧眼识真金,他说我父亲这人可不是个平常人,他将来一定会有作为,就给我订亲家。我太太比我大三岁,就订亲了。我们那时候都要订亲,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什么样的,所以,我跟我太太就是不太和气的。
  我的孙子、孙女好多呢,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是我太太把我放纵的。
  我跟你说什么道理,我跟我太太啊,我不喜欢我的太太,我们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跟我太太说,你嫁错了人,你是贤妻良母呀,可是张学良不要这个贤妻良母。我是上战场的人,那打起仗来,真不知道谁能回来谁回不来。我跟你说,她对我很好啊,怎么好?我给你说个中道理,你们大家大概都不知道,我太太生我的这个第四个孩子的时候,就得了很重的病,差不多是不治之病。
  那时,她的母亲还在,那我父亲很喜欢我这个太太,我父亲跟她的父亲也很好,所以我们做了亲。她比我大三岁,那会她病得已经差不多了,中外医生都束手了,都说她一定要死了,那么,她给我扔下四个小孩子呀。于是,我岳母和我母亲她们就商量,我太太有一个侄女,就要我娶她这个侄女,以便给她照料她的孩子。
  这我就反对,我跟她们说,她现在病这么重,真要我娶她的侄女,那我不就是这边结婚,那边催她死吗?那叫她心里多难过?我说,这样,我答应你们,如果她真的死了,我一定娶她侄女,你当面告诉她,她自己要愿意,愿意她侄女将来给她带孩子,管着孩子。这样呢,大家放心了。
  她后来病就好了,没死。那么她就为这件事情很感动,所以对我也就很放纵,就不管我了,拈花惹草的。她也知道我和她不大合适。
  (后来)她随我到南京,又到了上海,我的太太拜这个宋老太太为干娘,那时候都兴认干亲,我太太是宋老太太的干女儿。
  [编者注] 于凤至曾拜宋美龄的母亲为干娘,宋母认她为四女儿。
  2.我和赵四
  有人开玩笑说,张学良跟赵四小姐恩爱。其实,如果不是把张学良关起来了,他可能早就去找别的女朋友了。
  我跟你说,我这个生活呀,就到了三十六岁,假如没有西安事变,我不知道我还会有什么经验呢。
  所以,我现在的太太,有一天,她跟我说句话,她说如果不是西安事变,咱俩也早完了,我早不跟你在一块了,你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受不了。
  我跟你说,她是这样子,当年我到溪口(1937年1月)的时候呀,蒋夫人不让她跟着我,觉得她像个姨太太一样,蒋先生也是不方便的。可是到了北投(张学良在台北的寓所),到了这个地方以后,蒋夫人非常喜欢她。我跟她结婚,差不多是蒋夫人的力量。我们结婚的时候,蒋公没去,蒋夫人去了,可以说我们能结婚,有蒋夫人一半的力量。蒋夫人非常喜欢她,当年不喜欢她,后来非常喜欢。
  3.非常喜欢梁九小姐
  我过去做事情,我这个人我自己向来是有分寸的,我也知道我自己,我自己给我下个考语:平生无缺憾,唯一好女人。
  我这个也是(有)种种原因。
  我的第一个原因,我父亲也等于放纵我,也不是放纵。
  我父亲他最喜欢晚上吃完晚饭以后没事,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酒,我那时候是专门找这个时候陪他喝两盅。他喝酒啊,吃点肉,就跟他喝两盅,他喝得多一点,也不是喝醉,喝得有意思了,这事儿就好办了。要钱也好,跟他商量事儿,就好办了。他有时候在我这个母亲这儿,有时候在我那个母亲那儿。
  有一天,(父亲)在我第五个母亲那儿喝酒,喝着喝着他说,妈的,你这小子啊,你当我不知道你呢,你净出去跟女人在外头混,混女人。我告诉你,玩女人可以,你可别让女人把你玩了。我的五母亲说,得了吧,你儿子够坏的了,你还教呢!
  潘邓,你懂不懂?潘安漂亮,邓通有钱,这骂人呐,都说女人。"潘驴邓小闲",这你懂吗?那个闲哇,就是侍候女人,你得有闲功夫。我说我呀,这哪样都有了,可是我没有闲。但是我有一样,权势。我年轻,我就有权势啊,人还不是都喜欢权势,可是我可以告慰我自个儿,我这个人从来不加女人以权势的。我跟女人是这样,你要不理我呀,我也就不朝前。
  我跟你说一个人,现在这个人死掉了,她自杀了。
  你也许能知道,天津最有名的梁家,梁家有四位小姐。这个梁老头是真有意思,他有很讲究的大楼,楼上不点电灯,都点油灯。为什么呢?怕电灯走火。那么阔气,没有汽车。他是天津怡和的买办,是何东最好的朋友。他有四个小姐,我非常喜欢他的九小姐,他这个九小姐嫁给这个叶公超的哥哥,自杀死的。
  我就跟(她)开玩笑。她说,张先生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好不好?我问她,你喜欢我不喜欢我?她说我喜欢你,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她说你能娶我吗?你真能娶我吗? 后来,她嫁人了,她嫁了以后,我还到(过)她家里,可怜呐!她说,张先生你到我家,我不能请你吃一顿饭,我没有钱请你吃饭。
  她死得很可怜呐,她爸爸很有钱,她出嫁的时候,叶公超的哥哥也很有钱,因为他有钱,她爸爸就陪嫁了四千块钱,那么叶公超的哥哥就看不上她。你听我慢慢讲她的故事。
正文 第24节:第三章 女人们:平生无缺憾,唯一好女人(2)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588
  叶公超的哥哥有肺病,到青岛养肺病,她生了一个儿子,养肺病的时候,他很苦啊,她陪着。病稍微好点儿,在一个宴会的席上,有一位太太就跟她丈夫开玩笑,灌他酒,这个太太是谁,我现在不知道了,反正也是一个交际花之类的,灌他酒。他的太太就跟他说一句话,说你(病)刚好,你少喝一点吧。这不是好话么?他过去就给她打了,给她一个耳光。
  她转身走了,坐火车上上海去了,自己坐火车,在火车上自杀死的。死了以后,她留下个儿子。
  她这个父亲死了以后给她留下四十万,这四十万块钱,那时候何世理我们商量,大家说绝对不去给她丈夫,大家给她管着,等孩子大了给孩子,不给他。
  可怜呐,这个女的,自己自杀了,吃了好多个洋火头儿。很刚烈的一个人。
  那个何世理的儿子的丈母娘,就是梁九的妹妹,梁九、梁十、梁十一,记不得是梁十还是梁十一了,我跟梁十是好朋友。这个梁家的太太非常聪明,这梁十也对我很好,她妈看出来了,她把她闺女送走了。(后来)梁十死在大陆上。
  4.很多女朋友
  我有好多女朋友,我最奇怪的是这三个女朋友的丈夫,那一个比一个不用说了,他们大概明明白白知道我跟他们的太太(的事),可是装傻。不是没地位,都是相当有地位的,很奇怪的。我就说奇怪的人、奇怪的事情。
  有一样啊,我有势力,和权势这也有很大关系,我并不是仗着我权势来,人家是因为我的权势而来,这也很有关系。还有我就不说了,我再说这个你就明白,女人要沾上我,她就不离开了。我要是年青人,我就开课了,讲怎么管女人的事情啊。
  那三个女朋友是哪三个,我不说,我不说了。我告诉你这个,中外都算上,白人、中国人,那个嫖的不算,花钱买的、卖淫的不算,我有十一个女朋友,情妇!我的情妇算一算有十一个。
  我跟你说一段小故事,我说过吧,不是无名小辈啊。
  我到上海的时候,我到人家里,她家请客。她给我写过一个纸条,我说过吗?纸条上写的:请你可怜可怜我,今天晚上你不要走。我就给那个纸条改了两个字,请你可怜可怜我,今天晚上你放我走。这是谁,这不能说,不能讲,这个人已经死了。
  她是我表哥的姨太太,我表哥给我父亲做部下。
  她并不是个好人,是个暗娼,我表哥娶了她,那我常到他家去玩去,那时我才十六岁嘛,有一天家里没人,她调戏我,所以我坏蛋就是从她身上学来的,我也因此看不起女人。
  我这个表嫂呀,大家都给她起个外号,说她是连长。懂得么?她男朋友有一个连那么多。
  我再给你讲一个,我这三个里头的一个,她的先生是个很有钱的一个商人,相当有钱。我跟他太太来往,他太太是中式女校的学生,上海一个女校的学生,我跟他太太来往。我专门讲"春儿"的故事了呵,他的太太陪着我玩,常常两个人开着汽车。
  有这么一天,我到他家里去,在客厅两个人衣服都脱了,两个人刚脱了,她跑了。她跟我讲啊,她说所谓的她丈夫,实际是她姐夫,她跟她姐夫发生关系了,她离不开他了。那么她就是她姐夫的外家,所以我就跟她俩玩,差不多就(发)生关系了嘛,她跑了。
  (后来)她回来问我,我不好意思,我怎么说?我这人很规矩啊,这个地方向来我不强迫女人的,以后我就不来往了,我就不找她了。
  过了两年多了,她有一天上我这来,找我来了。她来了,我跟她开玩笑,我说这可不是我找你啊,是你送来的。她丈夫姓齐,我说你来你丈夫知道么?咱俩的事你跟你丈夫说过么?你丈夫呢?她说他让我来的。我说他让你来的,当然就可以公开了,没事了。
正文 第25节:第三章 女人们:平生无缺憾,唯一好女人(3)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585
  我就说这三个特别的,这个是她丈夫有点事求我,这个事情给他解决了,解决以后,她丈夫跟她俩来谢我了,我跟她丈夫开玩笑,我说你别谢了,你也有代价的。她丈夫也笑了。
  另外一个更奇怪了,另外一个人,我跟他太太非常好的,他看出来了,后来我和他太太发生关系了。她自己告诉我,她说他跟我讲啊,你跟小张两个人玩要小心啊,这个家伙靠不住的。她说我扑哧笑了。还有什么靠不住的,都已经发生关系了!
  她丈夫差不多也知道,很奇怪的,她丈夫很有地位的,很奇怪,我打电话,她丈夫说你接电话吧,有你一个好朋友来电话。
  我在电话里都听见了。
  我给你讲一个真的故事,你不讲心理学,你就不知道这男人的事情,很奇怪。
  有这么一个真实故事,还有首诗呢。他这个人呐,他这(两)个太太,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我这是亲眼看见的。他姓苏,大伙就管他叫苏大个子,他的两个太太,姐妹两个,随便跟人家搞,他不管。我亲眼看见过,那时候我还年轻呢,十几岁的时候,他请我吃饭,我亲眼看见他太太,人家吃饭的时候,他太太就像一般的姑娘坐到人家大腿上,他的第二个太太,就是那个妹妹,饭还没吃完,她们俩就走了。那时就觉得不是好事,她们俩就走了,待一会她们俩回来了,一点也不在乎。他也一点不在乎。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后面的事情更难让人理解了,这个姓苏的人已经死了,病死了,两个太太都自尽了。那这是怎么个事儿?让人不能理解,不明白。丈夫死了,(这)两个人都死了。你说这是什么道理?所以这人呐,有些个事情你不知道底细,你没法知道它到底是怎么个事情。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个道理?他怎么就两个人都自杀?一个人自杀还不行,姐妹两个人都自杀了。
  男女关系要说保守,也要看是怎么个情况。我跟你讲,这个事情,我现在常常说这么一句话,人就是一张纸蒙住脸,别把那张纸揭开,你要揭开了,那后幕就不定是怎么回事,你别揭开。仁义道德,就历史上那个理学家呀,你知道那个理学家的故事?宋朝的,我忘了是谁,他就是跟他侄女两个人。那还是理学家呢,和他自己的亲侄女,是谁我忘记了,说不出来了。
  人就是一张纸,你别揭穿,你要揭穿就那么回事。
  有句谁说的话,也很有意思,你知道清朝的大儒纪晓岚他说的话吗?生我的,我不敢。我生的,我不淫。其余无可无不可。这是纪晓岚说的话。
  在西山,康熙皇帝就问他,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哎呀,老臣呐,好久没回家了。
  他好多日子没回家了,康熙怎么样?就赐给他两个宫女。俩宫女陪他,你说这纪晓岚的事儿。
  我现在就是张狂。
  我这人最好扯的,什么话都扯。要是没有太太、没有女人,我更会扯淡,喝点儿酒(太太)就警告我说你不要再扯淡了。人家说老要张狂少要稳,我现在就是张狂。
  天气热了,我前一段感冒就是因为脱衣服感冒的,老了,岁数大了!
  我现在我不好意思说,我接触了十一个人,这十一个人都是正经人呐。我接触的一个小姐,我不能说这个小姐是谁,那简直淫荡极了,我没看见过这样的人呐,跟这个一般的姑娘不一样,我从来没看见过这个。我不能说她名字,这个人简直啊,我跟你说她淫荡到什么程度,她每一回见我面,不管在谁家,她一定要来这个。
  她这人奇怪了,她从来不跟我说实话,后来我并不太喜欢她。
  那我说你跟什么人学来的?她就不说,不说啊!我这人最不喜欢人家不跟我说实话了。我喜欢女人我问她事,她就告诉我,我就喜欢。她不告诉我实话,我说算了,我不让你说了。
正文 第26节:第三章 女人们:平生无缺憾,唯一好女人(4)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522
  这个人那简直是,我所接触的女人,就是卖淫妇都有,(但)都没有她这么淫荡。我说这话,就是(说)这人和别人不一样的。
  我有一次去跟她告别,我要走了,就去看她,见她一下,我说我要回东北去了。我刚要走,她说你就这么走了?非要来这个不可,你说这人奇怪不奇怪? 她需要,她一定需要,当然我也晓得她一定旁的男人还有,但是,她绝对不告诉我别的男人谁,我想不明白她怎么会这样。
  后来这个人更好玩,我给她拿钱,把她送到美国去了,她跟老先生就是蒋先生的那个亲戚,在一个船上。后来她回国了,到美国念书回来了,她是上海中学的学生,她回来了,我到旅馆去看她,她头一件事就要求这个事。我跟她说你到美国还不有的是男朋友吗?你怎么解决呢?她说那你管我怎么解决呢? 我说,这个性欲高不高男女也不一样,我看她大概非常需要。
  我跟你讲,这人呐,我想我这个人也是天生的不同。这人的年龄、生活不同,对男女关系的要求也不同。
  5.叶公超、顾维钧逸事
  对叶公超我看出了一件事儿,我不说这女的是谁,我不能说啊。
  我看出一件事,很怪。那个时候我不了解叶公超,叶公超与太太不和。有一次叶公超在病院里养病,我看见一个女人来看他,我就很奇怪,这个女人来看他干什么。我不能说这个女人是谁,不是说是谁的太太,而是一个商家,很有名的一个商家的太太。我也认识这个太太,我还很奇怪她怎么来看他呢?那你这一说我就明白了,他是好色。那个太太长得相当漂亮。不过我不晓得叶公超这段儿。
  叶公超,我总管他叫小叶,怎么管他叫小叶? 那时候他在梁家,我们在梁家打网球。那时候天津也很可怜的,只有梁家有网球场,我喜欢打,那么就到梁家打网球。
  他那时候刚从美国回来,大伙要买点什么,就说,小叶你去买点儿冰激淋,买点汽水去,支使他。拿钱要他去,就支使他。他不打球,在旁边坐着、跑腿。我后来就一直管他叫小叶。他对旁人讲:他还管我叫小叶? 我跟他叔叔是好朋友。
  他后来在菲律宾的时候,写了一个东西,他还写西安事变,他告诉我的。他说我有个东西。这个东西到现在哪儿去了不知道。他写的一个东西,相当于他五十年的日记差不多,里头有西安事变。他跟我说,这个东西交给了一个人,我甚至可以找到这个人,现在说不来他叫什么,中国人,在美国开了一个公司。他说交给了这个人的太太,转到了这个人手里头。
  他并且自个儿说:我死了以后,最好是五十周年的时候发表。
  这个事情因为蒋先生也知道了,蒋先生就叫我去给找这个东西,我特别托人去,这个人不提,说我不知道。那么这个东西到底是在哪儿就不知道了。
  有人就说,它在另外一个外国人手里,不知道了。
  孙中山我见过一回,病重的时候,在天津。
  你知道他的病怎么来的?就因为见我父亲以后病的。他本来有病,见我父亲那天很冷,大概屋子里很热,感冒了,所以,病情发作了。
  他病重的时候,我去看过他,晚上去的。孙先生跟我说了几句要紧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对我说啊,现在国家的责任就在你们年轻人身上,你是东北人--当然他不是特别指我的身份地位。--你们介乎日、俄红白这两大帝国主义势力之间,你们很难应付,尤其是你们东北的年轻人,责任就更重。
  这是我见过他的一面,生活中我有好多总理给我写的信,都是总理签字的,我想不起来搁哪儿了。
正文 第27节:第三章 女人们:平生无缺憾,唯一好女人(5)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603
  顾维钧么?当年我们搁北平的时候,我有一个女朋友,这个女朋友,你要问我,名字现在我也可以说。他看中了,他要我给他介绍,我说我才不给你拉皮条呢,你愿意去你去,你什么你都整?我说你什么你都想,他就让我给他介绍,我说我才不给你介绍呢。
  顾维钧这个人,我非常佩服,这个人呐,我批评他,实在是个能干的人,但是他不卖力气。他要是真卖力气他真行,可是他不卖力气。这个人,我跟他我们两个人过得很好。
  梅兰芳看到他,都打千啊,所以后来我们到上海,梅兰芳看见我就躲开,不好意思,名人是一个原因,我们是看他毫不客气啊。
  我们奉天有一句话,非常到家的一句土话:泄底就怕老乡亲。你是怎么回事,我都知道。他不愿意让人家知道这事,他已经是名人了嘛。
  我跟他两家很好,我们俩在一起,他太太也知道。我们在巴黎要出去玩去,他太太说叫他带你去玩去。我在巴黎我也不会说法文呵,她说叫他带你去嘛。
  跟顾太太熟呀,我就是跟他后来的太太在一块玩。杨**还在的时候,那时候他俩就是公开的秘密,一点也不在乎,他们两个人,尤其是这个杨太太,一点也不在乎,我真佩服她。我们在一起打牌,在一块玩。
  那时是西安事变之前,我总在杨**家里打麻将,他们俩我们嘴里谁都不说,不过心里都明白。看他俩的样子,他跟杨**的太太恐怕早就有关系了。为什么呢?杨**的太太生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我看那已经三四岁了,那跟这个顾长得一模一样的,那长得!
  我跟你不说正经事,咱们说扯淡的事,我们打牌,我心里明明白白的,就不讲他什么事了,不给他讲穿了。我们在杨**家里打牌,外头有事请客,要到外头吃饭去,牌也不打了,还说什么啊?就走吧。他们两个一定要上楼,要去待一会,两个人干什么啊?明明白白地干什么去啊!吃完饭各人回各人家,散了,他俩一定上楼,她就一点也不在乎。
  我在杨**家里打麻将,顾太太来了,拽着顾走,顾坐那儿就不走,这个顾太太指名骂杨**的太太,指名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这顾太太拿着茶水,给顾的头上哗哗哗地浇下去。顾呢,我就是不动弹。浇完了,她也没办法了,走了。她当我们面骂杨的太太,骂的那个话,不好听得很呐,那杨的太太也坐那儿,也不动。我们在那儿也不好意思。
  这个杨啊,也很奇怪,我跟他也很好。这个男人啊,他真的奇怪,他跟我们讲过,他说,外头的人都说我太太跟顾有关系,我说我看不出来。
  可是呢,他也干他的。杨另外有个女朋友,他这个女朋友是谁呢?那个驾飞机的叫什么,你知道不?一个女的,那时候女的会驾飞机的,恐怕就她一个人。他跟她俩,公开地。他一天也不在家,我们在这儿玩没他,他就跟那个女人去玩去。所以我们那时候说笑话,我们就在后头说笑话,说他干他的,她干她的。就是哥俩分家,你懂得不?各人干各人的。
  顾太太,黄**,不是现在的太太啊,看见我,说我喜欢她。我说你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她是怎么回事呢?大概她是这么一段事情,当年顾逃亡的时候,住在北京饭店,我去拜访她,拜访她是要打听顾的消息。她就很随便。她比我大差不多那么一倍的岁数了,我讨厌她透了。
  顾太太最坏,我不理她,她恨透我了。我和顾是好朋友,她有的是男朋友,我和她毫不客气,我做的一些事情她气死了。顾太太过三十几岁的生日,我找到一张她的相片,上面写着年月日,要按相片上的时间推算,那她当时才两岁。我就说,你们看,这顾太太两岁的时候就长得这么大。这就是我干的事。我看见有什么毛病,马上就给她说出来。
  她和我已离婚的太太很好,一起打牌,她偷牌。就这么一个人。
正文 第28节:第四章 内战和将领们(1)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576
  第四章 内战和将领们
  打死的都是相当的佼佼者,剩下的无能后辈,来请功受赏。这要真是有意义的战争还可以,这个战争干什么呢? --张学良
  1.我的带兵之道
  你知道奉军是怎么起来的?怎么叫奉军?奉军的势力怎么大起来的? 黎元洪当总统的时候,段祺瑞当国务总理,黎元洪买了一批军火,计划是从秦皇岛上岸。段祺瑞就派个人,叫伍大泉,我到现在还记得,伍大泉奉命经手办这件事,段祺瑞当时也正在扩充军力。由于机密被段的陆军部次长徐树铮探知,他就同原为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杨宇霆密商,由我们奉军派兵去秦皇岛截械瓜分。
  那个时候我还小呢,奉天就派张景惠这一团人马来了。那些军火一到秦皇岛,张景惠就把枪械全部劫走了。那么,奉天就扩充军队了,扩充了五个旅,(那批军火)大概够(装备)三万人的。我现在记不清楚了,不知对不对。那个黎元洪要编三个师,那些军火,是日本军火。那么这就成立一个奉军,奉军的名义就从这儿来的。那么,这就壮大了奉军,奉军的势力打这儿就起来了。
  我父亲是奉军总司令,徐树铮是副司令,杨宇霆是参谋长。
  后来因为怎么个事,我就弄不太清楚了。徐树铮总想利用奉军势力消除异己,引起我父亲的不满。因此,当直皖于1920年6月火并时,就是徐树铮以奉军司令部的名义,请冯玉祥的舅舅陆建章吃饭的。那个时候,陆建章大概是给冯焕虎活动,徐树铮把他请来,就在天津把他枪毙了。当时为这件事,我父亲非常火,就把这个徐树铮的副司令给取消了,派孙烈臣当副司令,这段大概查历史能查到。因此杨宇霆,就没敢回奉天,就走了。他回奉天甚至就可能处死他也说不定。
  杨宇霆是在徐树铮那一方面,大概是这样。
  后来我就慢慢起来了。
  我讲的这些都是实录呀,这里头的情节是非常复杂的。
  [编者注] 秦皇岛劫军火一事,时间为1917年2月,总统应为冯国璋,不是黎元洪。徐树铮任奉军副司令一事,时间为1918年3月。徐树铮诱杀陆建章一事,时间应为1918年6月,不是1920年6月。张作霖解除徐树铮副司令职务一事,时间为1918年8月。
  第一次直奉战争,(奉军)分东路军和西路军。西路军是整个垮了;东路军分三个梯队,头一个梯队是张作相,他那个梯队也垮了。第二梯队是我;第三梯队就是李景林。那时候他是旅长,我也是旅长。残余的兵力就是我们这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等到山海关阻击战,就是我们这两个人领着两部分人打的,打得很凶。其余的全垮了。
  那时奉天的兵权都在张作相手中,我父亲的性格是,交给谁就是谁了。
  等山海关战役打完了,大军回到奉天,奉天就成立东三省陆军整理处,我是整理处的参谋长,整理处有总监,有副监。实在说呢,副监就是姜登选,这个姜登选怎么跟这个郭松龄闹不和?这个话说来太长了。他是副监,实际是他负责任,但是一切军队的问题,都是我在负责,调动军队了,整理军队呀,都是我负责任。
  我那时候二十二岁。
  我怎么会拿了这么大的军权呢?张作相的军权怎么到我手里去了?这事我后来才知道的。
  原来是奉天的张作相和一些旅长,给我父亲写了一个条陈,劝我父亲说,回奉天后要整顿军队,并要求让张作相推荐我。我是在多年后,在我父亲的公文桌里看到这个条陈的。
  整理处有两个副监,一个是孙烈臣,但他是不来的,名义上是副监。再一个副监是姜登选,行政由他负责任的。我是参谋长,整顿军队的事情全都交给我,都是我负责。
正文 第29节:第四章 内战和将领们(2)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605
  军队大整顿、大改编后,旧派、新派就是从这儿分出来的,旧派有人反对我,就是因为这个事情,那我毫不客气,给枪毙了好几个。
  第一次直奉战争打败仗了,回来搞审判,我就给枪毙了好几个。所以奉天的老派人恨透我了,我这个人,不是老实人呐!
  我跟你讲啊,我很少上前线督战去,很少。我把命令下了,你就照那样去做。我的部下现在有的还在,你可以问他们去,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我把事情交托给你了,无论做什么事情,你负责任,我决不干涉你那一套,但是,你搞坏了,我可毫不客气,决不饶了你。
  现在我已经九十岁了,人呐,主要是心情,心情要开朗、开放,不在乎。我不是说笑话,我这个人也许明天早上一枪就要把我枪决了,我今天晚上还睡我的大觉。我作战的时候就这样的规矩,也可以说是学的拿破仑,我把命令下完以后,我就睡觉去,我睡觉是脱光屁股睡觉去,从来不穿衣服睡觉的,穿衣服睡觉我会睡不好的。尤其冬天,我要穿衣服睡觉我会冷着的。因为我不会把被子盖得那么严,医院、旅馆的那个被子我绝对不盖的,我盖不了,我一定盖软被、很软的。
  所以,我作战时把命令下完了,我就睡我的大觉,没有事情不兴找我,有事情再说。
  [编者注] 第一次直奉战争,时间为1922年4月。东三省陆军整理处成立,时间为1922年7月。
  第一次奉直战争的时候,我带着一(个)团,我们非常吃紧的时候,敌人把我们包围了,我们就决定突围了。那么就由郭松龄,他带着三个团,我们是两个旅四个团,那么我拿着一团人来守主阵地。
  我一讲到这儿我心里非常难过,我喜欢我的部下,我真喜欢我的小兵啊。那么怎么办,我负责任带着人,防守这个阵地。假如敌人要把这阵地冲了,那就完了,整个全军覆没啊。因为郭松龄带着三团人前往埋伏,我拿一团人在正面挡着,很稀薄的。那么,我就晚上到前线去督战。
  我一到前线,这些小兵,还管我叫团长,看到我就喊,哎呀,团长你跑这儿干什么来了?我说,我不瞒你们说,咱们现在非常的危急。我把军情告诉了他们,我说,怎么样?我现在派了郭松龄带着三个团迂回到敌人的后头去了,现在我们一团人摆在这三个团兵力的正面,假如敌人他们今天晚上要攻破这儿,那我们就完蛋,整个就完蛋了!所以,我要在这儿,跟大家在一起。
  哎,你回去,你不要在这儿待着,好不好? 我说,我跟你们在一块儿。
  不要,不要,团长你回去,他们说,要是把我们都打死了呀,那是没办法了,假使要是有一个人在,团长你放心,我们绝对不退却。你回去吧!
  我说我跑得很渴呀,我要喝点水。
  他说,那不是有水么?你拿回那边喝,你赶快回去,我们送你回去!
  我说,不要,不要,那样不行,目标太大了。我一个人跑回去,我就在那个村庄里面呢,我跑回那个村庄大概有两三百公尺,我能跑回去,你们不许动啊。我就怕枪炮把他们打着。
  我一个人从这战壕跑,大家都站着,看着我一个人跑。
  我和部下都很亲,很亲。
  东北军最厉害的就是炮兵。那时,中国的炮兵可以说没有正式训练过,从东北军开始,才有正式训练。这个炮兵那是邹作华的功劳,邹作华那时候是投降我的,他原来是段祺瑞的边防军呀,他训练的东北炮兵是真正的炮兵。
  怎么叫"正式训练"呢,炮兵有一种急速的炮,比如说我们的炮兵摆在哪儿,敌人是不知道的,他看不见炮兵,我们可是照样打他,这是一方面。二呢,东北的炮兵多,怎么多呢?国内多数炮兵都是买外国的炮,一个炮顶多带五百发炮弹,唯有东北军的大炮是我们自己造。
正文 第30节:第四章 内战和将领们(3)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676
  我们的炮弹怎么样子,是什么炮弹?叫顺发炮弹,怎么叫顺发?人家外国,像日本的炮弹,一种是空炸,一种是碰炸,就是碰在地上炸。我们这个呢,就是在炮弹前头有个东西,像管似的,有个弹簧在里头,它打到地下,会马上蹦起来,再爆炸,所以叫顺发炮弹。还有一种呢,不是顺发的,前头没那块玩意儿,就是直接爆炸的,那都是奉天兵工厂造的。
  实在地说,东北军威风大的原因,也不是东北军比旁人能打,就是这个炮兵厉害。
  我们打南口的时候,跟冯玉祥打仗,他那南口守的最厉害了,我们有两个团七十二门野炮,差不多最少也打了五六万发炮弹,因为是我兵工厂自己造的炮弹,这个炮弹可跟外国的炮弹不一样,没人家那么好,可也是炮弹。
  [编者注] 邹作华,1894-1973年,字岳楼,吉林永吉人,日本士官学校炮兵科出身,曾任奉军炮军司令。
  第一次奉直战争的时候,段祺瑞方面是非常赞成的,因为他要报直皖战争之仇,利用奉天来报这个仇。这样,出走的杨宇霆就回到奉天了,那时候我父亲的参谋长姓齐,我父亲不喜欢他,不用这个人,杨宇霆就接替了他,回来当参谋长,又回来了。
  他曾对我说,我当年在职的时候啊,如果你能干点什么,那奉天肯定比现在还强。所以,那个时候,杨宇霆就抓住我了。那么我就外出带兵打仗,他在里面策应,辅助我父亲。
  后来我跟杨宇霆弄得不大和的原因,就是因为郭松龄,郭松龄根本就和杨宇霆不和,怎么不和呢?杨宇霆当年当参谋长,郭松龄是一个少校参谋,是陆军大学毕业的,回来的时候当了中校参谋,他为借钱也不知为什么,他俩就弄翻了。郭松龄这个人,性情非常暴躁,就不辞而去,走了,到广州去了。为此,我和杨宇霆多少就有点隔阂。
  2.吴佩孚:西蜀无大将,廖化为先锋
  你要写我呀,你想问我的事情,包括这个问题,我都忘了,那是你的事,你愿意怎么写,怎么写,我毫无意见,我也不改,只有事情有错的,我可以改。其余,你要怎么写,我毫不改,我也毫不关心。你愿意骂你就骂,你愿意说你就说,我毫不在乎,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随便,你愿意怎么写,怎么写,我也不给你送运动费,让你夸夸我。
  我看你写的那个李德邻的回忆录,你给我的,我不是完全看,稍微翻了一翻。
  [编者注] 李宗仁,字德邻,1891-1969年,今广西桂林人,国民党高级将领。《李宗仁回忆录》,李宗仁口述,唐德刚撰写。
  北洋的那些个人,我知道的那我都可以给你讲,一个一个讲。
  第一个,我先说说跟我打过仗,我的对手吴佩孚,我最不佩服他。
  他那真是"西蜀无大将,廖化为先锋"。我不晓得吴佩孚当年怎么会得到那么大的名气。当然了,他是能够写点字的人,当年带兵的大都是老粗啦。但也许因为这个原因,说到他作战,那是毫无能力,我真是看不起他。所以,第二次直奉战争,叫我们给打个稀哩哗啦。当然,第一次奉直战争,我们是打败了,那时候因为奉天军队太不行呀!
  我就说我对他的印象,我给你讲几段。可惜呀,非常的可惜,第二次奉直战争的时候,他有些文件落在我手里头,这个东西我当宝贝留着,可惜在北京丢掉了,在我家里丢掉了。
  我说的这个东西,大概你两位都没看过。就是从前办寿给人写东西用的一种印得很好看的纸,(吴佩孚)他老先生他都印好的。我们在哪儿得到的呢?那个时候,陕军第一师师长叫张治公参加了山海关之战,张治公被我们打得最紧张的时候,向吴佩孚求援。吴佩孚是总司令,就给他写了这么一个东西回来,他也不像我们军队下命令,有一定的规矩,他就随心所欲给写了这么一个东西。后头我忘记了,要紧的是前头,头一句:张学良黄毛乳子算什么东西?底下就是写你不必怕他了,本大帅明天到那儿,他立刻就得跑掉!他一来,我就得跑!
正文 第31节:第四章 内战和将领们(4)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533
  你说我拿着这玩意儿,我怎么拿到的?我们把张治公打败了,把他司令部都给抄了,这样看见的。我看见大笑,你这样指挥军队,这军人他怎么能给打仗? 这是第二次奉直战争,我把这东西留下来,当宝贝留着,我自己想装个镜框搁屋摆着,呵呵。
  真是看不起他,这个人除了会吹之外,没有别的。第二次奉直战争还有一件事情,他手下有个旅长,姓冯,在山海关的一个角落,山海关正面的左翼,我们的军队给袭击了,叫我们给打败了。这个人好像叫冯玉荣,山海关打败了,这个人就自杀了。那这是一个很有责任的人呵,(结果吴佩孚)他到那儿去,把这个人脑袋给割下挂起来!
  这算什么呀,你指挥部下,对部下是这样对待?!人家已经自杀死了,你还割下人家脑袋干什么呀?要杀的话,应该杀你自个儿!
  我跟你说,我现在给你解释这个,他这个人真是不会用兵,山海关作战的时候,我们奉天实实在在地出了七万人,他光山海关来的二十一万,比我们多三倍,但怎么叫我们给打败了? 你不是军人,我说这话你恐怕不太明白,我们军队里最忌讳的一件事情,叫各个击破,他把他的军队就是陆续地增加,明白?来了一个师,叫我们给打完了;再来一师,叫我们给打完了;他继续增加。那这原因,也不光是他指挥军队指挥得不好,他的这个后方的交通呀、运输啊,他海上还运输呢,他把交通指挥得非常混乱,军队运不上来。所以,没等他增援的来,就叫我们给打败了。
  [编者注] 第二次直奉战争,时间为1924年9月。张治公,应是陕军第二师师长,第二次直奉战争中,任第七路司令。冯玉荣,直军第13混成旅旅长。
  第二次奉直战争,山海关作战的时候,我们没打成功。
  山海关是我们的正面,是我的第三军团的正面,事实第一军团军团长是姜登选,副军团长是韩麟春,第三军团我是军团长,郭松龄是副军团长。实际上,在前线指挥的,一个是韩麟春,一个是郭松龄。在后头,我就跟姜登选组织司令部,当年就叫一三联军,我等于是总司令,姜登选等于我的副司令。
  山海关是我们第三军团的主攻目标,我们死了很多人。我跟你讲简单一段,攻坚的时候,我有一个团呀,差不多整个全完了。然而,由韩麟春指挥的第一军团却把九门口那打开了。
  我就决心把郭松龄的第三军团的军队都调到九门口去,这就有很多的问题来了,山海关正面怎么办呢?所以,我说吴佩孚那真是没有用呀,我们山海关就搁了一旅人在这儿守卫,旅长是阚朝玺。这个人在东北军里头,是我们看不起的一个人,后来当了汉奸。假如当时吴佩孚能看明白,他要从山海关打出来,那我们就完蛋,我们没有军队了。
  结果,吴佩孚终于没有看明白,他不会出关,就死待在那儿,死守着山海关,所以,我就说吴佩孚是没用的东西。不但吴佩孚,就连冯玉祥的军队也都如此,冯玉祥的军队很会打仗,比吴佩孚军队还会打,但是不会活用,简单说也是没有军事人才。
  3.郭松龄:宁折也不弯
  这里头有点小问题,我们奉天历史上就有这个问题,韩麟春呀、姜登选呀,他们是叫士官派,那么郭松龄是陆大派,像我们讲武堂底下出来的,算是跟陆大派一系的。
  那么他们就不太和,所以,后来郭松龄怎么把姜登选给枪毙了呢,也有旁的意思。我是在他们中间调和的。姜登选当时是奉天整理处的副监,我是整理处的参谋长。郭松龄有一点点我最看不起他,我说他,比女人还小器,他就非常不愿意,常常不愿意我跟韩麟春、姜登选他们一堆玩呀、说话呀,用女人的话(说)就是吃醋。
正文 第32节:第四章 内战和将领们(5)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523
  话又得往长说了。九门口那边是韩麟春第一军团打开的。那么,我们就要增援韩麟春、姜登选。现在把郭松龄的军队调过去,帮助继续打九门口,郭松龄他心里就有点惭愧呀:我没把山海关这方面打开,现在就是帮着人家去打呀。
  我们是第三军团,一个军团三个师了,那时候叫三个旅。那是早晨,直系军队在高山上都看见我们的军队了,从九门口进去,摆开往里走,搁山路往里加军队,增援来了呀。
  这三旅人差不多走了一天,都是很窄的山路往里面进。那么,郭松龄的心里可能就有点不愿意,山海关没打下来,嫌丢脸了。到那儿去他们就闹意见,进去就吵架了。
  起因是为一件小事,郭松龄就火了,跟姜登选闹意见,他不打了。他把军队从前线带回来了,都调回来了,夜间呀,说起这段呀,我差不多又掉眼泪了。我在后方军团部,他们打来个电话,说郭军团长把军队都带回去了。啊?我就奇怪了,哎呀!
  我明白了,我就赶快跟郭松龄通电话,我骂他两句,我说,你干什么?你怎么地?你要干什么,你怎么把军队带回来了?为什么?他咔嚓把电话摞下了,他不说了。我说这事儿糟了。韩麟春就讽刺我,说你看你,把这个郭松龄惯的!姜登选说,得了,你别再对着老弟,把老弟整苦了,你别管他了。我说我赶快就去。
  那么我就去找郭松龄,晚上黑,痛苦呀,不容易。山路,我骑着马,差不多夜间跑了九十里,我要找这个郭松龄,找他的军队。路上就碰见我的军队都回来了,我问他们,怎么回来了,为什么回来?他们说,是郭军团长下的命令。
  于是,我就给他们下命令,原地停止。原地就都停下来了,我说,郭军团长在什么地方呢?他们说,我们不知道,不知道他在哪儿,好像在前边呢,他好像出来了。
  找到郭松龄,费了很大劲。郭松龄在一个小店的小店房,在那儿睡觉呢!天要亮还没亮呢,他在那睡着了。他一看我来了,很惊讶。我说,茂宸,起来,起来。我找来,他感到很奇怪。那个小店房有个后院,我就拿上板凳说,咱俩到后头说去。
  我说,茂宸,你要干什么?他是我老师呀,当年是我的教官。我说你是我的老师,你的岁数比我大,我这套都是你教给我的,我说你要干这件事情,我是你的学生,我也是你的后辈,比你年轻。我后来说,我说可是你忘掉了,今天这个事情不同了,我是你长官,你是我的部下,今天我是你长官。现在就咱们俩人,我来见你,我身上什么都没带,而你手上有枪,你现在要干这个事情,要想把军队带走,那你应该先把我打死。我说,你要不打死我,那我是你的长官,你就动不了,我就要给你下命令!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把我打死,要么你听我命令。你自个儿选择!
  后来,郭松龄就哭了,就好像说,我惭愧呀,我没把山海关打开。我现在跟着人家,帮着人家去忙。因为另外一件事情,他们又这样子,好像在羞辱我。
  他说,我很难过,给你丢脸呀,我说,你不要那么讲,给我丢什么脸?他说,我现在只求一死。我说,你不要说这话。
  他哭,我说,你何必掉眼泪呢? 他说,我现在呀,我不去帮(人家打),我求一死,我愿意自己死。我说,那好,你既然决心要死,那好办呀,你说你给我丢人,你没把山海关打开,你现在又决心一死,那你上战场上去死,你拼命往里打,那你不是又给我增了面子,你也得到好死了么?要死,你死在战场上好不好? 他点头说,好!
  那时,天也亮了,我说,我一宿没吃饭,你也没吃饭,喝点稀饭回去。这样,他人也好了,回心转意了,又把军队带回去了。
正文 第33节:第四章 内战和将领们(6)
更新时间:2007-12-4 11:04:44 本章字数:1583
  我给你讲,怎么把人家秦皇岛给打下来的。
  白天郭松龄就带着三旅人,从这九门口进去了。后来我们打胜了,人家直隶军说了我们才知道,那山上敌军都看见了:唉呀妈呀,奉天到底来了多少军队?昨天白天进了一天,今天又来了。怎么来那么多个军队来夹击九门口来了? 敌人哪儿知道,郭又把军队给带回来了!
  就好像作假一样!把那敌人吓坏了,说这家伙他们来了多少人呐? 其实都郭松龄一个人干的事,他老人家是没管旁的,先声夺人,就拼命打进去了,一下子就打到秦皇岛。地形你知道?整个把山海关包围了,所有的火车都给切断了,火车都出轨了,哎呀,后来我到山海关看,张作相捂着我眼睛,说你别看。唉呀,军人到那个程度上!
  我有一个团长,这个你不知道了,我后来奖赏他,给他张家口的督统(做),大家都很奇怪,督统那个时候差不多军长才能做,那他们就不知道这段故事。当时就是他当这个团长,头一个打到秦皇岛去,他给我写个纸条回来,他说,军团长你赶快派军队来,我逮到的俘虏,不要说拿枪,光拿嘴巴子都能把我的兵吃掉!
  他一个团,俘虏了一万多人呐,那么样厉害的军队!我就赶快到秦皇岛去。我们那个小兵,对俘虏喊:"架枪!""面冲里!""不许往外看!"一切尊严全无。兵败如山倒呀。所以,我就跟我的部下说,你看看,我们带兵的,该有多难过,你想想,这个滋味呀,我是当军人的,我看着很难过。
  就这样子把吴佩孚打个稀哩哗啦,打完了,就是因为(郭松龄)他这一怒,所以我说是天意呀。
  [编者注] 士官系,指出身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将领,以杨宇霆为代表。陆大系,指出身于北京陆军大学及保定军官学校的将领,以郭松龄为代表。
  我一生常自诩,不怕死,不贪生,不屈服,不卖国。
  要讲起我的历史,那笑话多了。
  我跟吴佩孚在山海关作战的时候,你猜我跑到哪儿去了?我跑到秦皇岛去了。我在秦皇岛打网球,还洗了澡!
  我跟英国海军船上的人认识,就弄了个小艇。
  他说,我把你眼睛给你蒙上。我说,为什么?他就开玩笑说,你过分,到秦皇岛要经过山海关,人家的阵地你不就都看见了么? 我们坐个舢板,划着船,就跑到秦皇岛去了,到秦皇岛洗了澡,打了球,我就又回来了。
  我部下说,你这不是开玩笑,你这是冒大险。要是人家知道,就把我俘虏去了。这就是我干的事。
  郭松龄这个人,非常猜忌,比如说我们一个团里头,有三个营长,那他一定配上互相牵制的人在里头。我跟他说,茂宸,你怎么这样干法?我说,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要疑他,就不用他;我要用他,我就全权交给他。
  那他说,我可不是这样子,人可不能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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