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汉人、南人亦各分名目。
程钜夫传:世祖命钜夫为御史中丞。台臣言「钜夫南人,不宜用。」帝曰「汝未用南人,何以知南人不可用?自今省部台院必参用南人。」按钜夫由南宋人入附,故称南人。
此以南宋人为南人也。
宋金齐交割地界守土官随地为属
宋、金、齐分画地界,前後不同,守土官亦随地为所仕之朝。
如张孝纯以宋臣降金,金使之相刘豫,豫废仍为金行台丞相。
郦琼、李成、孔彦舟、徐文皆自宋降豫,豫废,皆仕金。琼为博州防御使,成为安武军节度使,彦舟为郑州防御使,文为南京都虞候是也。
豫本金所册立,豫官即金官,豫废仍仕於金,固无足怪。
至金以河南、陕西地与宋,後仍取之,其时守土官吏并不迁改,地在金则官属金,地入宋则官属宋,及再入金,则官又属金。
如郑建充先为金知延安军事。齐国建,累迁刺史。齐废,以地与宋,为宋环庆路经略安抚使。金再取陕西,仍以为经略安抚使,知庆州。
张中孚,仕宋知镇戎军,以原州叛降於金,为泾原路安抚使。齐国建,即属齐为陕西诸路节度使。金以陕西与宋,又仕宋,官开府仪同三司。後金人来索,又归金,为行台兵部尚书。
李上达为金东平府司户。齐国建,为豫吏部员外郎。齐废,以地与宋,上达随地入宋。金再取河南,上达又入金,为同知大名尹。
如此类者,不一而足,一似边外番部之类,换朝而不换官。盖金以地归宋时,宋高宗本未易置官吏,并虑新复州县官吏怀不自安,降诏开谕,又命检详刘豫伪官,换给告身。未几,金又取旧地,故其官亦随地归金也。然亦可见是时仕宦之传遽矣。
亦有宋所补放而随地归金者。宋史柳约传:金人归侵疆,约出知蔡州,既而金渝盟,传檄河南,守臣皆以城降,独约遣使武昌,得报而返。是约之外多降金也。
衍庆宫图画功臣
图画功臣,汉有云台,唐有凌烟阁,宋有景灵宫、显谟阁、昭勳崇德阁。
金世宗思国初创业之艰难,亦尝图诸功臣於衍庆宫。金史实实(旧名习失)传所载凡二十一人:辽王舍音、金源郡王萨哈、辽王宗干、秦王宗翰、宋王宗望、梁王宗弼、金源郡王希卜苏(旧名习不失)、金源郡王干鲁、金源郡王希尹、金源郡王罗索(旧名娄室)、楚王宗雄、鲁王栋摩(旧名闍母)、金源郡王尼楚赫(旧名银术可)、隋国公鄂兰哈玛尔(旧名阿离合懑)、金源郡王完颜忠、豫国公普嘉努(旧名蒲家奴)、金源郡王萨尔罕(旧名撒离喝)、兖国公刘彦宗、特进乌楞古(旧名斡鲁古)、齐国公韩企先,并特进实实(旧名习失),皆功臣最着者也。
阿里布传(旧名阿离补)又载:代国公罕都(旧名欢都)、金源郡王实图美(旧名石土门)、徐国公珲楚(旧名浑黜)、郑国公们图珲(旧名谩都诃)、濮国公实古讷(旧名石古乃)、济国公芬彻(旧名蒲查)、韩国公锡默阿里(旧名斜卯阿里)、元帅左监军巴尔斯(旧名拔离速)、鲁国公富察实嘉努(旧名蒲察石家奴)、银青光禄大夫蒙古(旧名蒙适)、随国公和尼(旧名活女)、特进托克索(旧名突合速)、齐国公博勒和(旧名婆卢火)、开府仪同三司乌雅富埒珲(旧名乌延蒲卢浑)、仪同三司阿里布(旧名阿鲁补)、镇国上将军乌凌阿托云(旧名乌林荅泰欲)、太师领三省事勖.太傅大.大兴尹持嘉晖(旧名赤盏晖)、金吾卫上将军耶律马武(旧名马五)、骠骑卫上将军韩常、谭国公阿里布(旧名阿离补),共二十二人。此又多景祖、世祖开国时立功最着者也。
大定十五年,又图吓舍哩志宁、吓舍哩良弼。
泰和元年,续图石琚。
此一朝策勳典故也。
金用兵先後强弱不同
金之初起,天下莫强焉,盖王气所锺,人皆鸷悍。完颜父子兄弟,代以战斗为事,每出兵,必躬当矢石,为士卒先,故能以少击众,十余年间,灭辽取宋,横行无敌。
观郦琼之论宗弼曰「江南诸帅出兵,必身居数百里外,谓之持重。召军旅,易裨校,则遣一介之士持空文谕之,谓之调发。今元帅亲临督战,矢石交集,而指麾三军,意气自若,将士视之,孰敢爱其死乎?」(琼传)
宋吴璘亦谓「金人用兵,更进迭退,忍耐坚久,令酷而下必死,所以能制胜。」(宋史璘传)
饶风岭之战,金人重铠仰攻,一人先登,则二人拥後,先者既死,後者代攻。(吴玠、刘子羽传)
观此,可以知当日兵力之雄扞矣!
正隆用兵,去国初未远,故大定之初,尚能攻击江淮,取成於宋。
迨南北通好四、五十年,朝廷将相既不知兵,而猛安、谋克之移入中原者,初则习於晏安,继则困於饥乏。
至泰和之末,与宋交兵,虽尚能扰淮楚,捣环庆,然此乃宋韩侂胄之孟浪生事,易於摧败,而非金人之不可敌也。
及蒙古兵一起,金兵遇之,每战辄败,去燕迁汴,弃河北於不问,二十余年间,惟完颜陈和尚大昌原、倒回谷二战差强人意,其余则望风奔溃,与辽天祚、宋靖康时之奔降,如出一辙。
当时刘炳疏言「承平日久,人不知兵,将帅非才,既无靖难之谋,又无效死之节,外托持重之名,内为自安之计,择骁果以自卫,委疲懦以出战,阵势稍动,望尘先奔。」
可想见是时兵力之积弱矣!
兴定南侵,虽据完颜赛不讹可、乌古论庆寿、纥石烈牙吾塔等传,屡侈战功,然宋史赵方、孟宗政、扈再兴等传,亦言屡败金兵。
则赛不等传所云克捷者,盖亦非实事也。
完颜合达传赞谓「南渡用兵,克捷之功,史不绝书,而地不加辟,杀伤相当,君子疑之。」
盖已见国史侈功之不足信。
至如唐州之役,丧师七百(为宋人所败),主将讹论(今作额林)匿之而以捷闻,为御史纳兰所劾,宣宗但奖御史敢言,而讹论置不问。
此尤掩败为胜之明据也。
由是相习成风,肆为欺饰。
如正大四年,蒙古入商虢,移剌蒲阿(今作伊喇布哈)遇其游骑,获一人,辄以捷闻。(蒲阿传)
八年,禹山之战,蒙古兵稍却,合达辄以大捷奏,诸相置酒省中,左丞李蹊且喜且泣,曰「非今日之捷,生灵之祸,可胜言哉!」盖以为实然也。
是时民间避兵者,方欲保险自守,因此奏,遂晏然不动,不二、三日,蒙古兵猝至,悉被杀,皆为捷书所误云。(合达传)
是不惟遇敌辄败,而并讳败报捷,习以为常。
统前後观之,其始也,以数千人取天下而有余,其後以天下之兵支一方而不足。然则承平之世,安不忘危,蒐练军实,振作士气,岂非国家急务哉!(按禹山之战,据元史拖雷传:是日大雾迷道,为金人所袭,杀伤相当。是合达之奏捷,亦尚非全虚也。)
金初汉人宰相
韩企先传:金太祖定燕京,始用汉官宰相赏左企弓等,置中书省、枢密院於广宁府,而朝廷宰相自用女真官号。(传赞谓仿辽代南北面官僚制度)
太宗初年,无所改更,及张敦固伏诛,移置中书、枢密於平州,蔡靖以燕山降,又移置燕京。凡汉地选授官职、调发租税皆承制行之。自时立爱、刘彦宗、韩企先辈,官为宰相,其职皆如此。故规为施设,不见於朝廷之上,惟治官政庀民事(庀ㄆㄧˇ:治理),内供京师,外给转饷而已。
後斜也、宗干当国,劝太宗改女真旧制,从汉官制度。天会四年,始置尚书省以下诸司府寺。十二年,以企先为尚书右丞,汉人为真相自此始。(按元遗山作张万公碑云:金制:自尚书令而下,有左右丞相为宰相,尚书左右丞为执政官。凡内族、外戚及国人有战功者为之;其次则潢霫人;又次则参用汉进士,不过以示公道而已,无相权也。)(查辽、金、元史,有白霫、辽霫,按古霫居潢水之北,匈奴别支,俗同契丹,潢霫、白霫、辽霫应为同一。)
金俗重马
金初以战争开国,故最重马。
景祖方为部长时,有黄马服乘如意,景祖没,辽贵人争欲得之,世祖曰「难未息也,马不可与人。」遂割其两耳,谓之「秃耳马」,辽人乃弗敢。(阿疏传赞)
时兵力尚微,桓、散达方强,欲得盈哥之大赤马及辞不失之紫骝马,世祖亦不许,遂战败之。(桓、散达传)
康宗薨,太祖即位,辽使阿息保来吊,阿息保径至殡所,阅賵马欲取之,(賵马:賵,赠死之物。车马曰賵,货财曰赙,衣被曰襚。)太祖大怒,将杀之,宗雄谏而止。(世纪)
阿离合懑将死,太祖往问疾,问以国家事,对曰「马者,甲兵之用,今四方未平,而国俗多以良马殉葬,当禁止之。」(阿离合懑传)
观此,可见金源氏之重马也。军旅之事,全恃马力,此固有国家者所当留意耳。
金以坏和议而亡
宋南渡後,至绍兴七、八年间,盗贼尽平,韩、岳诸将兵力亦渐强盛,可以有克复中原之势,故时有以和议为非者,然卒以和议而得偏安。其後正隆南侵、开禧北伐,亦皆以议和罢兵息事。迨贾似道讳和主战而国亡矣!盖事势当危急之时,不得不谨畏睦邻,图存於亡,若犹仗虚骄之气,必误国事也。(见和议条)
金宣宗当蒙古兵围燕京时,遣完颜承晖等往军前行成,已解围矣!後以迁汴之举,致蒙古藉口,再起兵端,残破河北,蹂躏关陕。
至哀宗即位,群臣言可因国丧遣人报哀,副以遗留物,因而与之讲解。哀宗下省院议,而当国者有仰而不能俯之势,谓「朝廷先遣使,则於国体有亏。」遂止。(合达传)
正大六年,蒙古兵围庆阳,哀宗命陕省犒以羊酒,为缓师计,北中亦遣唐庆来议和,先遣小使斡骨栾至行省,时适有大昌原之捷,移剌蒲阿等志气骄满,谓使者曰「我已准备军马,可来决战!」斡骨栾归,以其语奏,蒙古主遂怒不可解,统大兵入陕。(牙吾塔传)
是时金兵不复南侵,宋人亦有继好之意。正大八年,行省忽以劄付下襄阳制置司,约同御北兵,且索军饷。劄付者,上行下之檄也。於是宋制置使陈该遂怒辱使者,而宋之和好又绝。
蒙古围汴,哀宗遣曹王讹可出质乞和,已退兵矣!而飞虎军申福、蔡元又擅杀北使唐庆等,於是蒙古之和议又绝而不可解矣!
此皆不度时势,徒恃虚气以速灭亡也。金之先以和误人,而其後转以不和自误,亦岂非一代得失之林哉!
九公十郡王
宣宗畏蒙古兵之逼,南迁於汴,河朔残民往往自相团结,各保一方,朝议择其中有威望者,假以事权,能复一道,即授以本道观察使;能扞州郡,即授以兵佐。於是封建之议起。
九公
兴定四年,封沧海经略使王福为沧海公;河间路招抚使移剌众家奴为河间公;真定经略使武仙为恒山公;中都东路经略使张甫为高阳公;中都西路经略使靖安民为易水公;辽州从宜郭文振为晋阳公;平阳招抚使胡天作为平阳公;昭义军节度使完颜开为上党公;山东安抚使燕宁为东莒公,是为九公府。
其中武仙最富强,张开次之,余皆各保一方。其後日渐摧败。如郭文振徙卫州,至不能军,但寓於卫;张开不能守潞州,闲居南京,部曲离散,名为旧公,实与匹夫无异。
此九人外,又有史咏亦为平阳公,乃胡天作死後,咏继之而封者。传赞谓他书所载,有沧海公张进、河间公移剌中哥、易水公张进、晋阳公郭栋。此盖正大间续封,如史咏之继胡天作者。
金史惟王福等九人有传,余皆无之。
其後又有十郡王之封。(见国用安传)
十郡王者:李德明、封仙、张瑀、张左、卓翼、康琮、杜政、吴歪头、王德全、刘安国也。
九公各有传,十郡王无传,惟德全、安国、封仙、杜政略见国用安传中。盖此十郡王本哀宗发空名宣敕,听用安於同盟中,有功者赐之。是又用安部曲,非朝命所封,无大功绩可纪,故无传也。
金末赐姓之例
赐姓本始於汉初。北史李弘传所谓项伯不同项羽,汉高赐姓刘氏;秦贞父能死难,魏武赐姓曹氏是也。其後罕有行之者。
惟西魏宇文泰当国时,因魏初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已多绝灭,乃以诸将功高者为三十六国後,其次为九十九姓後,赐姓之广,自此始。如杨忠赐姓普六茹氏;赵贵赐姓乙弗氏、寇和赐姓若引氏、耿豪赐姓和嵇氏、辛威赐姓普屯氏、樊深赐姓万纽于氏、周摇赐姓车非氏、李楷赐姓独孤氏、郭衍赐姓罗氏、侯瑱魏赐姓侯伏氏、周又赐姓贺屯氏是也。(静帝时诏各复本姓)其有倚为腹心者,则赐以皇族之姓,如薛端、薛善及叱罗协,皆赐姓宇文氏是也。故周武帝命李弘修皇室谱,分为帝系、疏属及赐姓三篇。
隋因之,如杨义臣本姓尉迟,文帝因其父战死,乃赐姓杨,编之属籍。
唐初亦用其制,如罗艺、高开道、杜伏威、胡大恩,皆赐姓李氏是也。唐末赐姓更多,如李克用、李茂贞、李顺节等皆附於皇族,或藉其用,或畏其逼,不得已也。
金末亦多有赐姓者,财力既殚,爵赏又滥,不足以系人心,故设此以劝功,然其制亦不同。
有赐本国大姓者,如东永昌赐姓温都氏(旧作温敦)、包世显、包长寿、包疙疸赐姓乌库哩氏(旧作乌古论)、多隆乌(旧名睹令狐)赐姓哈萨喇氏(旧作禾速嘉)、何定赐姓必喇氏(旧作必兰)、马福德、马柏寿赐姓瓜尔嘉氏(旧作夹谷)、杨沃衍赐姓乌凌阿氏(旧作乌林荅)、资禄赐姓女奚烈氏、李辛赐姓温撒氏是也。
其功多或力大可恃以为援者,则竟赐以皇族之姓,如郭仲元、郭阿怜、李霆、梁佐、李咬住、国用安、张甫,皆赐姓完颜氏是也。
其附入属籍之处,又有差等以千人,败敌三千者,赐及缌麻以上;败二千人者,赐及大功以上;败千人者,赐止其家。
通惠河不始於郭守敬
京师至通州河牐,本元时郭守敬所开。守敬传:大都运粮河不用一亩泉旧源,别引北山白浮泉水,西折而南,经瓮山泊,自西水门入城,环汇於积水潭,复东折而南出南水门,合入旧运粮河,每十里置一牐,比至通州,凡为牐七,置斗门互为提阏,以过舟止水。元世祖命速行之,丞相以下皆亲操畚锸,工既成,帝还自上都,过积水潭,见舳舻蔽水,大悦,赐名曰「通惠河」。此元所创,至今为永利者。
然此河不自守敬始。金史韩玉传:泰和中,玉建言开通州潞水漕渠,船运至都。工既成,玉陞两阶。是此河实自玉始。守敬传所云不用一亩泉者,盖玉所开河本用一亩泉为源,而守敬乃用白浮泉耳。守敬建牐,往往得旧时砖石故址,当即玉遗蹟也。盖燕都自金宣宗迁汴後,迨元世祖至元十一年始来都之,其间荒废者已四、五十年,旧时河道久已湮没,守敬得其遗址而开濬之,遂独擅其名耳。
海陵荒淫
海陵荒淫,最为丑秽,身为帝王,采取美艳,何求不得?乃专於宗族亲戚中恣为奸乱,甚至杀其父、杀其夫而纳之,此千古所未有也。金史所载,除一后三妃外,诸嬖幸有名字者,已二十余人,凡宗室被杀者,皆纳其妇女。
曹王宗敏妻阿兰(旧名阿懒),海陵叔母也;
宗磐子阿固岱(旧名阿虎迭)妻阿里库(旧名阿里虎),从嫂也;
其女重节,则从侄女也;
宗本子萨尔拉(旧名莎鲁剌)妻、宗固子呼喇勒(旧名胡里剌)妻、和色哩(旧名胡失来)妻、秉德弟嘉里(旧名糺里)妻,皆从嫂也;
寿宁县主实库(旧名什古),宗望女也,静乐县主布拉(旧名蒲剌)及锡纳(旧名习捻),宗弼女也,实古尔(旧名师古儿),宗隽女也,皆从姊妹;
混同郡君苏哷和卓(旧名莎里古真)及其妹伊都(旧名余都),宗本女也,皆再从姊妹;
鼐喇古(旧名奈忽剌),皇太后表兄张定安妻也;
富尔和卓(旧名蒲鲁古只),丽妃妹也;
海陵皆私之。
其纳之宫中者,则封为妃缤,在外则分属於诸妃位下出入。
鼐喇古出入元妃位,富尔和卓出入丽妃位,苏哷和卓、伊都,出入贵妃位,实库、重节,出入昭妃位,布拉、实古尔出入淑妃位。
锡纳夫素赫(旧名稍喝)、苏将和卓夫苏色(旧名撒速)皆为近侍,每值宿,海陵谓之曰「尔妻年少,遇尔值宿,不可令宿於家。」每召入,海陵亲候廊下,立久,则坐於侍婢高实古(旧名高师姑)膝上,高实古曰「天子何劳苦如是?」海陵曰「我固以天子为易得耳!此等期会,乃难得也!」
苏哷和卓在外淫佚,海陵责之日「尔爱娱乐,有丰富伟岸如我者乎?」然亦不之罪也。
此外如沈璋妻为太子光英保母,及耶律彻妻侯氏,皆以入宫侍皇后而奸之者也。
节度使乌达(旧名乌古带)之妻定格(旧名定哥)与海陵有私,海陵即位,使定格杀其夫而纳之者也。
秘书监文之妻实格(旧名石哥),海陵使文出之,而纳於宫中者也。
萧拱妻色特尔(旧名择特懒)之妹曰密哷(旧名弥勒),海陵使拱迎之於汴,既入宫,非处女,遂以疑杀拱,而以拱妻妻文,既又以密哷之命,召拱妻入宫而乱之者也。
亦有先宠幸而後杀之者:
阿里库既入,海陵又私其女重节,阿里库责重节,遂缢杀阿里库。
又萧唐古特(旧名堂古带)妻扎巴(旧名察八)既入宫,封昭媛,时唐古特为护卫,札巴使侍女遗以杂佩,海陵遂手刃札巴以徇於宫。
每幸妇人,则教坊奏乐,撤帷帐,或妃嫔列坐,率意乱之,以为笑乐。
幸室女不得遂,则使元妃以手左右人。
女使辟拉(旧名辟懒)有娠,欲幸之,则以麝香水揉腹而堕其胎。
甚至徒单皇太后侍婢高福娘,亦与淫乱,使伺太后动静,福娘增饰语言,遂成弑逆之祸。
此皆载在后妃传後者。
海陵之恶,固不足道,然着其大者可矣,此等中冓之丑亦琐琐书之,毋乃秽史乎!按本纪世宗尝曰「海陵以近习掌记注,故当时行事,实录不载,当访求书之。」又贾益谦传:当时禁近能暴海陵蛰恶者,辄得美迁,故史官修实录不免附会云。然则金史所载,皆世宗时编订者也。
海陵兼齐文宣隋炀帝之恶
海陵在位,盖兼齐文宣、隋炀帝之恶而更过之。
北齐书称文宣狂暴,尝奸其嫂文襄后。凡高氏妇女,无亲疏皆与之乱,或以赐左右。
彭城王浟母尔朱氏,其父神武之庶妻也,欲烝之,不从,则手刃之。
皇后李氏之妹,嫁元昂。帝数幸之,欲纳为昭仪,则以鸣镝射杀昂。
斯固已灭绝伦理。然以海陵视之,奚啻十倍?
隋炀帝弑父杀兄弟,海陵则弑君弑母杀伯叔兄弟及宗室数百人,炀帝犹不若是之惨也。
然以其权谲刚厉之资,智足以饰非,威足以驭下,其时国运方强,使仅守其故业,虽淫恣乱伦,或尚不至陨踣。正如齐显祖强记威断,群下不敢为非,所谓主昏於上,政清於下者。乃又大举伐宋,空其国以争人之国,与隋炀之征高丽,如出一辙。此所以土崩瓦解,自速灭亡也。
隋书记炀帝征高丽,
总徵天下兵,皆会涿郡。
又发江淮水手一万、弩手三万、岭南排鑹手三万,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车五万两,送高阳载衣甲。
又发江淮民夫及船,运黎阳及洛口仓米至涿,其陆路夫役往来者亦常数十万人,昼夜不绝,死者相枕,臭秽盈路。
东莱海口造船官吏督役日夜立水中,腰以下皆生蛆,死者十三、四。
耕稼失时,民不聊生。於是天下大乱,帝亦被害於扬州。
而海陵之伐宋也,
尽起诸路招讨司及明安、穆昆军,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虽亲老丁少,亦不得留侍。
所造军器皆赋於民,箭翎一尺至千钱,村落间往往椎生牛以供筋革,至於鸟鹊狗彘,无不被累。
籍民马在东者给西军,在西者给东军,死者不绝於道。所至刍粟无给,有司以为请,海陵曰「民间储蓄尚多,今禾稼满野,可就牧田中。」共调马五十六万匹,官七品者,准留一匹,其上以是为差,富民有调至五、六十匹者,仍令养饲以俟。
由是盗贼并起,大者连城邑,小者保山泽,或以十数骑张旗帜而行,官军莫敢近。海陵又恶闻盗贼,言者辄罪之。将士自军中亡归者,相属於道。东海张旺、徐元等反於南;契丹伊喇斡罕(旧名移剌窝斡)等反於北。曷苏馆(地名)明安(猛安)福寿、东京穆昆(谋克)金住等,始授甲於大名,即举部亡归,公言於路曰「我辈往东京立新天子矣!」
海陵自将三十二总管,兵至瓜州,为其下所弑。与隋炀之被害,亦如出一辙。
自古大兵大役,未有不民怨沸腾、丧国亡身者,海陵既竭天下之力,先筑燕京,次营汴京,工役甫毕,又兴此大众,以极无道之主,行此大肆虐之事,岂有不自速其毙者。金史一一书之,所以垂戒千载也。
按石虎起河桥於灵昌津,采石为之,石无大小,辄随流去,用工五百余万而不成。
又发雍、洛、秦、并州十六万人,城长安未央宫。
性好猎,体重不能跨鞍,造猎车千乘,辕长三丈,高一丈八尺,置高一丈七尺,格兽车四十乘,立三级行楼於其上。自灵昌津,南至荥阳,东极阳都,使御史监察其中禽兽,有犯者以大辟论,御史因之作威,有美女、好牛马者,求之不得,便诬以犯兽,死者百余家。
又发诸州二十六万人修洛阳宫,发百姓牛二万头配朔州。
增置女官二十四等,东宫十二等,诸侯王九等,发百姓女年二十以下、十三以上三万人以充之,郡县乘此夺人妇女九千余人。其子石宣又私令采亦及万,缢死者三千余人。
又发近郡男女十六万,车十万乘运土筑华林苑及长墙於邺北。
命子宣出猎,建天子旌旗,戎卒十八万,出金明门,石虎升凌霄观,望之笑曰「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夫复何忧?」宣校猎既遍,又令石韬出猎亦如之。
後宣杀韬,虎又杀宣,极惨酷,其子石世、石冲、石遵、石鉴等皆不得其死。
冉闵乘乱诛诸羯,於是赵人悉入城,羯人悉出城,闵下令「赵人斩一羯,文官进位三等,武职悉拜牙门。」一日之中,斩首数万,羯人无贵贱男女少长皆死,凡二十余万,亦多有高鼻多须而滥死者。
虎十三子,五人为冉闵所杀,八人皆自相残害。(晋书载记)此又隋炀帝、金海陵以前之最无道者也。
金中叶以後宰相不与兵事
金初创业皆兄弟子侄,出则领兵,入则议国事,为相者多兼元帅,其时枢密院虽主兵柄,而节制仍属尚书省。(白华传)
如宗翰为固伦贝勒(旧作国论勃极烈)兼都元帅,拜太保尚书令,领三省事。
汴京初置行台,宗弼领行台尚书省都元帅,诏「诸州郡军旅之事,决於帅府;民讼钱谷,尚书省治之。」宗弼兼统其事。後入朝为太师,领三省事,都元帅如故。
可见兵事皆宰相参决也。
及明昌以後,则兵事惟枢密院主之,而尚书省初不与闻。盖是时蒙古勃兴,北鄙骚动,惟恐漏泄传播,故惟令枢密主之,其後遂为枢密院之专职,而宰相皆不得预。
贞佑四年,陈规疏言「宰相,大臣,社稷生灵所系,近诏军旅之事专委枢密,而尚书省坐视利害,泛然不问,以为责不在己也。伏望战守大计,须省院同议。」杨云翼亦奏「尚书,出政之地,今军旅大事,宰相不得与闻,欲使利病两不相蔽得乎?」时军事院官独任专见,往往败事,言者多以为将相权不当分。(白华传)
天兴元年,始并枢密院归尚书省,以宰相兼院官,而国旋亡也矣!(按宋制,边事兵事亦枢密院专主,富弼奏请令宰相兼枢密,乃从之,见弼传)
悯忠寺故事
京师宣武门外法源寺最宏敞,本唐悯忠寺也。朱竹垞谓此寺典故,有「辽时,闻宋真宗讣,建道场於此。」及「金大定间,策试女真进士於此。」二事。
按道场建醮,事具辽史。
金策试女真进士,系大定十三年,始以策论试女真进士於悯忠寺。寺有双塔,进士入院之夜半,忽闻音乐声起东塔上,西达於宫,试官侍御史完颜蒲捏等曰「文路初开而有此兆,得贤之徵也。」中选者,图克坦镒(旧名徒单镒)等二十七人,後多为显官。此载在金史选举志。
今又得数事:
辽史兴宗十一年,遇景宗宣献后忌辰,帝与皇太后素服,饭僧於悯忠寺。
宋王曾记契丹事云:燕京有悯忠寺,本唐太宗为征辽阵亡将士所造,宋使至辽,遣馆伴导以游观。
又北狩录:宋徽宗至燕山,馆於大延寿寺,钦宗馆於悯忠寺。
又金史:胡沙虎反,召完颜纲至,囚於悯忠寺,明日,杀之。
宋史:谢枋得至燕,寓悯忠寺,见壁间曹娥碑,泣曰「小女子犹尔,吾岂不汝若哉!」遂不食而死。
此皆悯忠寺故事也。
日行千里
额尔古讷(旧名讹古乃)善驰驿,日能行千里。天会八年,从宗翰在燕,闻余睹反,宗翰令驰驿往探,额尔古讷黎明走天德,及至,日未曛也。(本传)
避孔圣讳
金史:明昌中,诏「周公、孔子名,俱令回避。」又诏有司「如进士名有犯孔子讳者,避之,着为令。」此近代避圣讳之始也。
金末种人被害之惨签军之弊
一代敝政有不尽载於正史而散见於他书者。
金制:以种人设明安、穆昆(旧名猛安、谋克)分领之,使散处中原。世宗虑种人为民害,乃令明安、穆昆自为保聚,其土地与民犬牙相入者,互易之,使种人与汉民各有界址,意至深远也。
其後蒙古兵起,种人往战辄败。承安中,主兵者谓「种人所给田少,不足豢身家,故无斗志,请括民田之冒税者给之。」於是武夫悍卒倚国威以为重,有耕之数世者亦以冒占夺之。及宣宗贞佑间南渡,盗贼群起,向之恃势夺田者,人视之为血雠骨怨,一顾盼之顷,皆死於锋镝之下,虽赤子亦不免。事见元遗山所作张万公碑文。
又完颜怀德碑亦云:民间雠拨地之怨,睚眦种人,期必杀而後已,寻踪捕影,不三、二日,屠戮净尽,甚至掘坟墓,弃骸骨。惟怀德令临淄有惠政,民不忍杀,得全其生。
可见种人之安插河北诸郡者,尽歼於贞佑时。盖由种人与平民杂处,初则种人倚势虐平民,後则平民报怨杀种人。此亦一代得失之林也。然金史绝不载此事,仅於张万公传中略见之,则知金史之缺漏多矣。
又金末签军之弊,见刘祁归潜志。
金制:每有征伐,辄下令签军,民家有数丁者,尽拣取无遗。贞佑初,有任子为监当者,正赴吏部选,亦签监官军,其人诉於宰相仆散七斤,七斤怒,命左右以弓矢射之,已而上知其不可,乃止。
元光末,备黄河修潼关,又下令签军,祈之父刘元规曾官户部郎中,家居在籍,又监察御史刘从益亦家居,俱选为千户,既立部曲,当以次相钤束,後亦罢之。
此可见衰世一切苟且之法也。
卷二十九 元史
元史
元起朔漠,本无文字,开国以後,又无有如金之完颜宗翰等能访求先朝事蹟,是以记载寥寥。本记赞所谓太祖奇勳伟绩甚多,惜当时史官不备,失於记述也。
直至世祖中统三年,始诏王鴞集廷臣商议史事,鴞请以先朝事付史馆。(鴞传)至元十年,又敕翰林院采集累朝事蹟,以备纂辑。其後撒里蛮等进累朝实录,帝曰「太宗事则然,睿宗少有可易者,定宗固日不暇给,宪宗事独不能记忆耶?尚当询之故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