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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二史札记

_21 (宋)
  其他骈体中有新语不忍弃者,则宁代为改削存之。
  
  如姜皎当玄宗为临淄王时,即倾心拥戴,几得重祸。帝登极赐之诏云「否当其晦,则灭宗毁族,朕负之必深。泰至其亨,则如山如河,朕酬之未补。」新书改云「否当其晦,则必灭乃宗,泰至其亨,则所酬未补。」
  
  又王志谏论太宽不可为政,疏有云「人慢吏浊,伪积赃深,若以宽理之,何异命王良御駻,舍衔策於奔踶;请俞跗攻疾,停药石於肤腠。」新书改云「舍衔策於奔踶,则王良不能御駻;停药石於肤腠,则俞跗不能攻疾。」语自较胜。
  
  又如昭宗为刘季述所废,幽於宫中,反正後,罪状季述之诏,有云「幽辱之时,要纸笔则恐作诏书;索锥刀则虑为凶器。朕所御之衣,昼服夜浣。嫔嫱公主,衾绸皆阙。缗钱则贯陌不入,缯帛则尺寸难求。」新书不载此诏,却即用诏中语,叙帝幽辱之状,谓「帝衣昼服夜浣,食自窦进,下至纸笔铜钱,亦疑作诏书凶器而不与。时方寒,公主嫔御无衾纩,哀闻外廷。」此可见子京於四六不欲存,又不忍弃,委曲斡旋之苦心矣。
  
  
  
  又郭虔瓘传独存骈体一诏,乃玄宗以虔瓘与阿史那献不协,特为和解者。此无甚关系而独存之,则以旧书虔瓘传无此诏,故转补之,以见其采掇之博也。
  
  其他如章疏之类,有关政体治道者,或就四六改为散文,或节其要语存之,固未尝概为删汰。此则子京用意之深,不以文词而没其议论耳。
  
  
  
  新书好用韩柳文
  
  欧宋二公皆尚韩柳古文,故景文於唐书列传,凡韩柳文可入史者,必采摭不遗。
  
  张巡传则用韩愈文。
  
  段秀实传则用柳宗元书逸事状。
  
  吴元济传则用韩愈平淮西碑文。
  
  张籍传又载愈答籍一书。
  
  孔戣传又载愈请勿听致仕一疏。
  
  而於宗元传载其贻萧俛一书、许孟容一书、贞符一篇、自儆赋一篇。
  可见其於韩柳二公有癖嗜也。
  
  又於刘禹锡传载其所自作子刘子一篇,以见其处境之志。
  
  杜牧传载其罪言一篇,以见其经世之才。
  此皆文人气类相惜,有不期然而然者。
  
  白居易传:旧书载其与元稹书,极叙作诗之功及得名之处。後移忠州,与稹相遇於夷陵,流连文酒,写木莲枝图以寄朝士。晚归东都,作池上篇,寄兴樊素、小蛮。及与香山僧如满结香火社等事。新书则一切删之,专叙其疏谏吐突承璀不可将兵;献虞人箴以儆穆宗好猎;并措置河朔,请令李光颜将兵,裴度镇太原等疏。与旧书命意迥别。盖旧书专表其诗才之高,襟怀之旷,置之恬淡一流。而新书则欲着其立朝丰采议论,以见文人中自有名臣,此又景文深意也。
  
  
  
  新书详载章疏
  
  新书於旧书内奏疏当存者,或骈体,或虽非骈体而无词过多,则皆节而存之,以文虽芜而言则可采也。
  
  其节存者:徐贤妃谏兴师动土木一疏、李大亮谏赈突厥一疏、房玄龄谏伐高丽一疏、褚亮论九庙七庙一疏、谏猎一疏、于志宁谏太子承乾书及缓刑等疏、许敬宗荐张元素、令狐德棻等一疏、刘仁轨奏战士不被恩赏难於用命一疏、高季辅应诏陈时政损益五篇、韦承庆谏太子贤一疏、明堂灾一疏、韦嗣立修学校、止刑杀、禁封户等疏、徐彦伯枢机论、薛登选举过滥一疏、韦凑该駮改葬节愍太子一疏、张廷珪谏造大像一疏、杨绾请复古孝廉一疏及公卿大臣核议一疏、郭子仪辞尚书令一疏、王屿传内梁镇谏词祭一疏、皇甫鎛传内裴度谏其入相一疏、窦参传内参既贬,德宗欲杀之,陆贽谏以为杀之太重一疏、陆贽传内谏设琼林大盈库一疏、萧仿谏作佛事一疏。此皆因旧疏繁芜而删存其要语者也。
  
  他如魏徵传:徵与封德彝在太宗前论大乱之後易为治及戒土木、论刑赏、君子小人不宜参用、十渐十思等疏。马周传:论大安宫宜崇奉、太庙宜亲祀、刺史不可世袭、乐工不可赐官、太子宜预教、官令须慎选等疏。魏元忠传:论文武二途一疏。凡旧书所有者,仍一字不删。
  
  并有旧书所无而新书补出者:
  
  张九龄传载其重守令一疏,见当时重内轻外之弊也。
  
  宗楚客传载其陈符命一疏,以见其求媚也。
  
  张廷珪传载其谏袭回鹘及买蕃马二疏,以其有关於边备也。
  
  崔涣传载其劾元载一疏,所以着载之恶、涣之直节也。
  
  李晟传:收京後,李怀光尚据河中,载晟所奏怀光有不可赦者五,见晟之公忠体国也。
  
  至如高郢传载其谏营章敬寺一疏、杜佑传载其省官节用一疏、程元振传载柳伉劾元振一疏,亦皆有关国计利害,民生休戚,未尝不一一着于篇。此正宋子京作史之深意,非徒贵简净而一切删汰也。
  
  
  
  新旧书互异处
  
  本纪:
  
  仪凤二年(高宗),刘审礼与吐蕃战於青海,败绩。旧书书审礼被俘。新书云审礼死之。
  
  开元四年,突厥可汗默啜之死。旧书为拔曳固所杀,传首京师。新书子将郝灵佺斩默啜。
  
  二十年,败奚契丹,献俘阙下。旧书信安王禕献俘。新书谓忠王浚献俘。是时浚为元帅未行,禕为副元帅败敌。新书以主帅为主,旧书则从实也。
  
  天宝十一载,李林甫死。旧书李林甫薨於行在所。新书李林甫罢案。是时林甫从驾骊山,死於邸,生前未尝先罢官也。其後削夺官爵,则死後事,乃先书罢,殊无据。
  
  永泰元年(代宗),郭英乂之死。旧书剑南节度使郭英乂为兵马使崔旰所杀。新书崔旰反,节度使郭英乂奔於灵池,普州刺史韩澄杀之。
  
  成汭之死。旧书汭以舟师援鄂,而雷彦恭乘虚袭陷江陵,军士闻之皆溃,汭投水死。新书汭与杨行密战於君山,死之。
  
  哀帝之立。旧书蒋元晖矫宣遗诏,立辉王祚为皇太子,即位。新书朱全忠已杀昭宗,矫诏立辉王为太子,即位。
  
  列传:
  
  邵王重润之死。新书本传:中宗子重润与女弟永郡主及主婿武延基窃议张易之兄弟出入宫禁,后怒,杖杀之。武延基传云:与重润等窃议,皆得罪,缢死。二传杖与缢,稍不符合。旧书张易之传则云:重润等窃议二张,后付太子自鞫问(中宗时为太子),太子并缢杀之。武延基传又云:武后咸令自杀。是二传一以为中宗所缢死,一以为后令自杀,又不符合。盖中宗之杀之,或令自杀,皆迫於武后之威也。新书竟书武后杀之,较为直截。
  
  史朝义之死。旧书朝义败投幽州,伪范阳节度李怀仙於莫州擒之,送款来降。新书朝义走莫州,欲决死战,田承嗣请身守莫州,劝朝义至幽州,以怀仙之师来战,朝义乃以老母幼子为托,而自往幽州。至范阳,怀仙部将李抱忠不纳,朝义谋走入蕃,怀仙招之至幽州,缢死。是朝义被擒在幽州,非莫州也。
  
  杨思训之死。旧书谓慕容宝节置妾於别室,邀思训饮,思训责以不宜背妻宠妾,妾怒,密置毒酒中,思训饮尽便死。新书则谓宝节邀思训谋乱,思训不敢答,宝节惧其泄,遂毒之死。
  
  裴、马。旧书裴行俭与李敬元同典选,有能名,时称裴、李。新书行俭与马载同典选,时称裴、马。案新唐书卢从愿传谓高宗时,吏部称职者,裴行俭、马载。至是从愿与李朝隐典选,亦有名。故号前有裴、马,後有卢、李。
  
  王仙芝之死。旧书谓仙芝败宋威,朝廷以王铎代威讨贼,斩仙芝首献阙下。是斩仙芝首者铎也。新书谓仙芝攻洪州,宋威往救,败仙芝於黄梅,斩贼五万,获仙芝,传首京师。则斩仙芝者乃威也。
  
  上官仪之死。旧书谓仪为许敬宗诬其与梁王忠通谋,遂赐死。新书谓武后既得志,帝为所制,欲废之,召仪使草诏,左右奔告后,后自诉,帝羞缩曰「仪教我。」由是敬宗诬构之死。
  
  卢奂治广州,有清节。旧书谓开元以来,广府清白者,惟宋璟、裴先、李朝隐及奂四人。新书谓朝隐、璟及奂三人。
  
  哥舒翰之死。旧书谓火拔归仁执翰送安禄山,降之,禄山闭翰於苑中,潜杀之。新书谓广平王收东京时,安庆绪挟翰渡河而北,及败,乃杀之。
  
  第五琦之为租庸使。旧书贺兰进明令琦入蜀奏事,玄宗即令勾当(担当)江淮租庸使。是玄宗所授也。新书谓肃宗在彭原,琦为进明来奏事,帝即令勾当江淮租庸使。是肃宗所授官也。
  
  李揆之死。旧书谓揆奉命为入蕃会盟使,行至凤州,卒。新书谓揆至蕃,其酋问曰「闻唐有第一李揆,公是耶?」揆恐被留,乃曰「彼揆岂肯来耶?」归至凤州,卒。是揆入蕃後,始卒於归途也。
  
  韦见素传。旧书载其为杨国忠所引,在相位无所是非,但署字而已,遂至凶胡犯顺。不措一词。新书则谓安禄山请以蕃将代汉将,见素谓「难将作矣!」明日,与国忠入见,极陈反状。是见素未尝无言者。盖其奏禄山必反,亦附合国忠意耳。然旧书传论又谓「见素直言极谏,而君不从,独正犯难而人不咎,时论谓其取容(讨好他人以求容身)於国忠,不知其时势之不能匡救也。」则又与本传异。岂本传乃国史原本,而传论则修史者之平心持论耶?
  
  吕渭传。中书省有枯柳,德宗自梁洋回,柳再荣,时以为瑞柳。渭试进士,以之命题。旧书谓上闻而嘉之。新书云上闻之,不以为喜。
  
  姜公辅传。旧书谓不知何许人。新书谓爱州日南人。
  
  阳惠元传。惠元为李怀光所袭,出奔,怀光遣冉宗追之。旧书谓惠元计穷,父子三人并投井中,冉宗俱出而害之。新书谓惠元被发,袒而战死,二子晟、暠匿井中,遇害。
  
  韩游传。旧书谓德宗避京师之乱,仓猝出幸奉天,游率兵赴难,自乾陵北向醴泉,拒朱泚。会有人自京来,言泚兵旦夕当至,上遽令追游来奉天。游甫至,泚兵亦至,遂拒战。是游之至,由德宗召之也。新书谓游趋醴泉,有诏赴便桥,而途遇泚兵,游欲还护奉天,中使翟文秀曰「吾兵至奉天,贼兵亦随至,是引贼逼君也,不如壁於此拒之。」游曰「贼兵多,抗我於此,犹能分兵至奉天,不如先入卫。」遂还奉天,泚兵果至,遂与战。是诏令赴便桥,而游以救驾为急,自赴奉天也。
  
  刘稹传。旧书谓稹拒命时,其从父故节度使从谏妻裴氏召诸将妻入宴,裴泣谓「诸将妻归各语汝夫,勿忘先相公之拔擢,吾今以子母为托。」诸妇皆泣下。故诸将为稹尽力。後稹伏诛,裴氏亦以此极刑。新书则谓从谏妾张氏素有憾於裴,诬奏裴语如此,陷之极刑。
  
  李师道传。师道死。旧书谓其妻魏氏出家为尼。新书谓魏氏没入掖廷。
  
  王铎传。旧书谓黄巢之乱,官兵收京城,封铎晋国公,加中书令,以收京诸将功伐,令铎量其高下,承制爵赏。下又云巢出关时,溥请身讨之,乃以溥为都统,罢铎都统之任。是收京时,铎正为都统也。新书则谓巢战数败,宦官田令孜知贼必破,欲使功归於己,乃构铎罢为检校司徒,铎功将就,而以谗见夺,然卒因其势,不数月遂平京师。是铎於未收京之前,已罢都统矣。案收京露布(捷报)系宦者杨复光所上,而无铎名,铎早罢都统矣,旧书应误。
  
  王龟传。旧书龟观察浙东,江淮盗起攻郡,为贼所害。是龟被贼杀也。新书但云徙浙东观察使,卒赠工部尚书。则似未被害者。
  
  元稹传。旧书谓稹宿敷水驿,与内官刘士元争厅,为士元击伤面。新书谓中人仇士良至,稹不让,中人怒,击稹伤面。案白居易救稹疏亦谓与刘士元争厅。而新书云仇士良者,盖士元随士良至而击稹耳。(仇士良传亦言与稹争厅。则是时士良实亲至敷水驿也。)
  
  李绅传。旧书谓李錡辟绅为掌书记,绅不就,錡怒,将杀之,遁而免。新书谓錡胁中使奏留己,召绅作疏,绅阳惧,至不能成一字,下笔辄涂去,錡注白刃令易纸,终不成,乃召许纵为之,而囚绅狱中,錡败乃免。
  
  路岩传。岩为相,委亲吏边諴与郭筹相倚为奸。旧书云事败出为成都尹,改荆南,寻罢之。新书谓事败贬新州,赐死,剔取其喉。先是岩奏赐死者,当剔喉以验,至是自及之。
  
  宪宗之弑。旧书谓宦者陈宏庆。新书作陈宏志。旧书宏庆等弑逆。不言王守澄。新书谓守澄与宏志等弑帝。
  
  杨复光传。旧书谓复光监军讨贼,遣吴彦宏谕降黄巢,巢即令尚君长等奉表归国。宋威害其功,并兵击贼。巢怒,复作剽。新书谓复光谕降王仙芝,仙芝遣尚君长出降。宋威密请诛君长,故仙芝复叛。案是时仙芝为贼首,巢其将校也,复光谕降是仙芝明甚。
  
  张巡传。旧书谓蒲州河东人。新书谓邓州南阳人。
  
  郑畋传。旧书畋镇凤翔,病,乃表荐李昌言,诏可之,召畋赴行在。新书黄巢据京成,畋移檄讨之,遣大将李昌言率兵向京,昌言反兵袭畋,畋登城谓曰「吾方入朝,公能为国讨贼则可矣。」乃委军而去。通监与新书同。
  
  王重荣传。新书宦官田令孜以重荣不肯归盐池,供禁军使朱玫讨之。重荣率李克用以兵来战於沙苑。禁军大败。(通监同)旧书但云沙苑之战,禁军为重荣所败,令孜挟天子幸宝鸡。李克用闻之,乃与重荣入援京师。一似沙苑之战,克用不与其事,及帝出奔後,始起兵勤王者。此或後唐修史时,为克用讳耶?
  
  
  
  新旧书各有纪传互异处
  
  旧书本纪:幽州军乱,逐节度使史元忠,推陈行泰为留後雄武军使。张绦奏「行泰不可为帅,请以本镇军讨之。」许之,遂诛行泰。诏「以绦主留後务,仍赐名仲武。」是绦即仲武也。而新书则陈行泰杀史元忠,张绦又杀行泰,雄武军使张仲武起兵讨绦,朝廷因命仲武为节度。是绦与仲武判然两人。及考旧书张仲武传,史元忠为行泰所逐,行泰又为绦所逐,适仲武遣吏吴仲舒奉表至京,宰相李德裕问故,仲舒谓「行泰、绦皆客将,故人心不附,仲武本旧将,素抱忠义,可为帅。」德裕乃奏以仲武为节度使。是旧书列传内,亦未尝以绦与仲武为一人。而本纪乃谓绦赐名仲武,此纪传互异之显然者。合新书列传及通监核之,此旧书之误,在纪不在传也。
  
  新书本纪:杀梁郡公李孝逸。案新书孝逸传,讨徐敬业有功,後为武三思所谗,将置之死,后念其旧功,免死流儋州。旧书孝逸传亦然。是孝逸未被杀也,此新书之误,亦在纪而不在传也。
  
  
  
  新旧书误处
  
  严武传:旧书肃宗收长安,以武为京兆少尹,因史思明阻兵,不之官,优游京师。案长安即京兆也,既收长安,何以不能赴京尹之任?史思明并未据长安,何以因其阻兵,遂不赴任京兆?此必误也。盖是东都少尹耳。是时史朝义尚据东都,如刘晏亦除河南尹,以盗据都城,乃寄治於长水,然则武所除少尹,当是河南也。新书则云已拜京兆少尹,坐房琯事,贬巴州刺史。然则旧书所云,以贼阻不之官者误。
  
  鲁炅传:炅守南阳一年,与贼将田承嗣等日夜拒战,力不支,乃率众突围出,投襄阳。新旧二书皆同。是炅已走襄阳矣。而虢王巨传,巨奉命节度河南,诏「贬炅为果毅,以来瑱代之。」巨奏曰「若炅能守孤城,功足补过,则何以处之?」玄宗曰「卿随宜处置。」巨至内乡,贼解围走,巨乃至南阳宣敕「贬炅,削其章服,令随军效力。」其暮,以恩命仍令炅复位。据此,则炅尚在南阳也。来瑱传亦谓炅守南阳,诏以瑱代之。虢王巨奏炅能守南阳。乃诏各复本位。下又云:贼攻南阳累月,瑱救之,为贼所败。是炅亦尚未失南阳。数传核对,俱不符合。当是巨至南阳时,炅尚守城,贼暂退去,其後又来攻,瑱救之,又为贼所败,炅於是走襄阳耳。
  
  郭子仪传:新书代宗即位,子仪惧程元振谗,乃裒肃宗所赐诏敕千余篇上之。案旧书子仪表代宗云「陛下贻臣诏书一千余篇,自灵武、河北、河南臣所经行,蒙赐手诏敕书凡二十卷,昧死上进。」是代宗为广平王与子仪同收复两京时,军中往来手札也。代宗既即位,故即谓之诏敕。新书以为肃宗诏敕,殊误。
  
  旧书兴元元年(德宗),李抱真、王武俊破朱滔於京城东南,擒其伪相朱良佑、李俊等,滔遁归幽州。案朱泚、朱滔、武俊、抱真、田悦、田绪等传,是时泚因泾师之变,僭据京城,其弟滔及武俊、田悦等方连衡抗朝命,泚遣人册滔为皇太弟,使发兵趋洛阳,与己合势。滔率兵而南,悦托词不助兵,滔怒,遂攻其贝州,武俊、抱真以滔强横难共事,遂合兵袭滔,大败之,朱良佑等被执,滔遁归幽州。是滔至贝州即败去,未尝近京城也。新书武俊等传则谓败滔於经城。田绪传又谓与武俊等败滔於泾城。然则旧书所云京城东南者,盖经城、泾城之讹也,其地当在贝州耳。而新书本纪此战之前,又书浑瑊及朱滔战於武川亭,败之。朱滔自贝州败後,即归幽州,而武川亭,武功地也。滔既未到京西,何得有与瑊战武川之事?据瑊、泚二传,是时德宗在梁洋,瑊为行营副元帅,李晟方围泚於京城,瑊自行在来援,泚遣韩旻、宋归朝、张庭芝等来寇武功,瑊与吐蕃兵败之武川亭,斩首万计。是瑊武川亭所败乃泚将而非滔也。而云瑊与滔战武川亭,此又新书之误也。或书云与泚战而讹刻为滔耳。(欧书贼将必书贼首名,或以泚所遣将,即书为泚)
  
  
  
  新旧书刻本各有脱误处
  
  旧书张巡传:安禄山陷河洛,许远守睢阳,贼将尹子奇攻围经年,巡以雍邱小邑,储备不足,大寇临之必难保,乃引卒诈降。至德二年正月也(肃宗)。玄宗闻而壮之,授主客郎中兼御史中丞。案巡方诈降,何以玄宗闻而壮之。盖巡以雍邱难守,故诈降以出,而并兵於睢阳,与远同守,故帝闻而嘉之耳。新书巡在雍邱,饷路绝,乃拔众保宁陵,至睢阳与太守许远、城父令姚誾等合兵,遣雷万春、南霁云等战宁陵北,杀贼万人,有诏拜巡主客郎中、河南节度副使。正此事也。而旧书云云,此必有行墨脱落之处。
  
  新书李光颜传末忽叙宋威、曾元裕讨王仙芝一事,大将张自勉表请讨贼,诏乘传赴军。威忌自勉,请以隶麾下,欲以事杀之。宰相知其谋,不听,乃以自勉代元裕。案仙芝之乱,距李光颜已将百年,与光颜何涉?而系其事於光频传後,此亦必错误也。
  
  
  
  
  
  卷十九 新旧唐书
  
  贞观中直谏者不止魏徵
  
  贞观中直谏者首推魏徵。
  
  太宗尝谓徵曰「卿前後谏二百余事,非至诚何能若是?」
  
  又谓朝臣曰「人言魏徵举止疏慢,我但觉其妩媚耳。」
  
  徵以疾辞位,帝曰「金必锻链而成器,朕方自比於金,以卿为良匠,岂可去乎?」
  
  至今所传十思、十渐等疏,皆人所不敢言,而帝悉听纳之,此贞观君臣间直可追都俞吁咈之盛也。(书经益稷:禹曰:「都!帝。慎乃在位。」帝曰:「俞。」书经尧典:帝曰:「吁!咈哉!」都、俞、吁、咈,均为感叹词。都、俞表同意。吁、咈,表反对。都俞吁咈後引申为君臣议事融洽。)
  
  然其时直谏者不止魏徵也。今案新旧唐书各传:
  
  薛收谏猎,帝即赐金四十铤以奖之。孙伏伽谏元师律罪不当死,帝即赐以兰陵公主园,直百万,或以为太厚,帝曰「朕即位,未有谏者,是以赏之。」
  
  温彦博谏长安令杨纂失察罪不当死,帝即赦之。
  
  虞世南谏田猎、谏山陵之制不宜过厚、谏宫体诗不宜作,恐天下从风而靡、谏勿以功高自矜,勿以太平自怠,帝尝曰「群臣皆若世南,天下何忧不理?」
  
  马周谏大安宫宜崇奉、宗庙宜亲祀、乐工王长通等不宜赐官,帝购大宅直二百万者赐之。
  
  庐江王瑗姬侍侧,王珪曰「陛下知瑗杀其夫而取之以为非,奈何又令侍左右?」帝即出之。谏祖孝孙雅士,不宜令教女乐。帝虽责之,明日悔,语房元龄令群臣勿因此不言。
  
  姚思廉谏幸九成宫,赐帛五十疋。
  
  高季辅指陈时政得失,帝赐以锺乳一两,曰「卿以药石之言进,故以药石相报。」
  
  载胄谏修洛阳宫,帝嘉之。
  
  张元素亦谏修洛阳宫,至以为甚於炀帝。帝曰「卿谓我不如炀帝,何如桀纣?」对曰「若此役卒兴,同归於乱耳。」帝叹曰「我不思量,遂至於此。」命罢役,赐帛二十疋。
  
  褚遂良谏宠魏王泰太过,帝纳之。谏告成东岳,即罢封禅。张元素令史出身(掌理案卷、文书的小吏),帝问其履历,元素惭不能对,遂良谓「元素已擢至三品,陛下不宜对群臣穷其门户。」
  
  帝常论山东人物,张行成言「天子以四海为家,不宜以东西为限。」帝善之,赐马一匹、钱十万、衣一袭。
  
  裴仁轨私役门夫,帝欲斩之,李乾佑奏罪不应死。帝即免之。
  
  权万纪不能教太子承乾以正,帝欲诛之,柳范曰「房玄龄尚不能止陛下猎,岂可独罪万纪?」帝大怒,拂衣入,久之,独召范慰谕之。
  
  帝好与群臣论难,刘洎力谏,帝诏答曰「轻物骄人,恐由於此,敬当虚怀改之。」洎又言「近来上书人,或面加穷诘,恐致阻进言之路。」帝曰「卿言是也,当改之。」
  
  此皆见於各传者也。
  
  魏徵尝言「陛下导之使言,臣所以敢谏,若陛下不受,臣岂敢犯龙鳞?」帝尝宴韦挺、虞世南、姚思廉等,谓曰「龙有逆鳞,人主亦然,卿等遂能不避触犯,常如此,朕岂虑危亡哉!」是诸臣之敢谏,实由於帝之能受谏也。独是仁善之君则能纳诲;英睿之主每难进言。以太宗之天锡智勇,手定天下,制事决机,动无遗策,宜其俯视一切,臣下无足当意者。乃虚怀翕受,惟恐人之不言,非徒博纳谏之名,实能施之政事,其故何哉?盖亲见炀帝之刚愎猜忌,予智自雄,以致人情瓦解而不知,盗贼蜂起而莫告,国亡身弑,为世大戮。故深知一人之耳目有限,思虑难周,非集思广益,难以求治,而饰非拒谏,徒自召祸也。炀帝恶谏,曰「有谏者,当时不杀,终不令生於地上。」苏威欲言不敢,因午日献古文尚书,炀帝曰「讪我也。」即除名。萧瑀谏伐辽,即出为郡守。董纯谏幸江都,即赐死。由是人皆钳口,至丧国亡身而不悟。(见吴兢疏)此太宗所亲见也,惟见之切,故惧之深,正张廷珪所云「多难兴邦,殷忧启圣,皆以事危则志锐,情迫则思深也。」魏徵之谏亦动以隋为戒,谓「隋帝岂恶天下之治安,不欲社稷之长久哉?特恃其富强,不虑後患,驱天下以从欲,遂以四海之尊,殒於匹夫之手,陛下当鉴彼之失。」又曰「我之所代,实在有隋,隋氏乱亡之源,圣明所亲见。隋之未乱,自谓必无乱;隋之未亡,自谓必不亡。所以甲兵屡动,徭役不息,至於身戮而犹未悟。今能思其所以乱则治矣!思其所以亡则存矣!」马周亦言「炀帝笑齐、魏之失国,今之视炀帝,犹炀帝之视齐、魏也。」此当时君臣动色相戒,皆由殷鉴不远,警於目而惕於心,故臣以进言为忠,君以听言为急。其後勳业日隆,治平日久,即太宗已不能无稍厌魏徵,谓「贞观之初,导人以言。三年後,见谏者悦而从之。近一、二年,勉强受谏而终不平。」是可知贞观中年,功成志满,已不复能好臣其所受教。然则惧生於有所惩,怠生於无所儆,人主大抵皆然。若後世蒙业之君,运当清泰,外无覆车之戒,而内有转圜之美,岂不比太宗更难哉!
  
  
  
  时政记
  
  左右史起居注之外,有政事及奏对由宰相撰录者,谓之「时政记。」
  
  案旧书:唐初记注最详备,苏冕言「贞观中每日朝退後,太宗与宰臣参议政事,即令起居郎一人执简记录,由是贞观注记政事极详。」
  
  高宗时,许敬宗、李义甫用权,多妄奏事,恐史官书之,遂奏令随仗便出,不得备闻机务。姚璹乃表请「仗下所言政要,宰相一人专知撰录,是为时政记,每月封送史馆。」宰相之撰时政记,自此始也。
  
  据旧书云:璹罢後,其事遂寝。贾耽、齐抗,贞元时为相(德宗)又修之。耽、抗罢而事又寝。然宪宗尝问李吉甫「时政记,记何事?」吉甫曰「是宰相记天子事,以授史馆之实录也。左史记言,今起居舍人是;右史记事,今起居郎是。永徽中(高宗),姚璹监修国史,虑造膝之言,外间或不得闻,因请随奏对而记於仗下,以授史馆,今时政记是也。」上曰「间有不修何也?」曰「面奉德音,未及行者,不可书付史官;有谋议出於臣下者,又不可自书付史官故也。」(宪宗纪)又裴休尝奏言「宰相知印者撰时政记,或多载己言而略他人之言,史官莫得知。请自今宰相各自为记,令付史馆。」(唐宰相不只一人,中书、门下、尚书长官及同平章事皆为宰相,而以掌印者居首位。)从之。(休传)可见历朝仍皆有时政记,未尝废也。
  
  其後又稍变其例。穆宗时,宰臣崔植等奏请「坐日所有君臣献替事宜,应随日撰录,号为『圣政记』,岁终付史馆。」则不必每月送史馆,至岁终始送矣。
  
  文宗又诏「时政记因循日久,废坠日多,自後宰臣奏事及临时处分,委中书门下丞一人,随时撰录,每季送馆。」则又不必宰相自撰,而令中书门下丞撰录矣。然皆於纪录政事,致其详慎,可为後世法也。
  
  
  
  天子不观起居注
  
  左史记言,右史记事,历代皆重其职。
  
  唐太宗尝欲观起居注,朱子奢曰「恐开後世史官之祸,史官全身畏死,悠悠千载,尚有闻乎?」(子奢传)
  
  後至文宗益重其事,每入阁日,左右史执笔立於螭头之下,宰相奏事得以备录。宰臣既退,上召左右史更质证所奏是非,故开成政事最详。(张次宗传)(新唐书百官志:复置起居舍人,分侍左右,秉笔随宰相入殿。若仗在紫宸内合,则夹香案分立殿下,直第二螭首,和墨濡笔,皆即坳处,时号螭头。)
  
  帝尝与宰相议事,适见郑朗执笔螭头下,谓曰「向所论事,亦记之乎?朕将观之。」朗引朱子奢事对曰「史不隐善讳恶,人主或饰非护失,见之则史官无以自免,即不敢直笔。昔褚遂良亦称『史记天子言动,虽非法必书,庶几自饬也。』」帝曰「朗可谓善守职者,朕恐平日之言不合治体,庶一见得以改之耳。」朗乃上之。(朗传)
  
  後帝又欲观魏謩起居注,謩曰「陛下但为善事,勿畏臣不书。」帝曰「我尝取观之。」謩曰「此史官失职也。陛下若一见之,自此执笔者须有回避,後世何以示信乎?」乃止。
  
  论者咎朗而是謩。
  
  
  
  唐诸帝多饵丹药
  
  古诗云「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自秦皇、汉武之後,固共知服食金石之误人矣!及唐诸帝又惑於其说而以身试之。
  
  贞观二十二年,使方士那罗迩婆娑於金飙门造延年之药。(旧书本纪)高士廉卒,太宗将临其丧,房玄龄以帝饵药石,不宜临丧,抗疏切谏。(士廉传)是太宗实饵其药也。其後高宗将饵胡僧卢伽阿逸多之药,郝处俊谏曰「先帝令胡僧那罗迩婆娑依其本国旧方合长生药,徵求灵草异石,历年而成,先帝服之无效。大渐之际,高医束手,议者归罪於胡僧,将申显戮,恐取笑外夷,遂不果。」(处俊传) 李藩亦谓宪宗曰「文皇帝服胡僧药,遂致暴疾不救。」(宪宗本纪)是太宗之崩实由於服丹药也。
  
  乃宪宗又惑长生之说,皇甫鎛与李道古等遂荐山人柳泌、僧大通待诏翰林,寻以泌为台州刺史,令其采天台药以合金丹,帝服之,日加燥渴。裴潾上言「金石性酷烈,加以烧炼,则火毒难制。」不听。帝燥益甚,数暴怒责左右,以致暴崩。(宪、穆二纪及裴潾、王守澄传)是又宪宗之以药自误也。
  
  穆宗即位,诏泌、大通付京兆府,决杖处死,是固明知金石之不可服矣!乃未几听僧惟贤、道士赵归真之说,亦饵金石。有处士张臯上书切谏,诏求之,臯已去不可得。寻而上崩。是穆宗又明知之而故蹈之也。
  
  敬宗即位,诏惟贤、归真流岭南,是更明知金石之不可服矣!寻有道士刘从政说以长生久视之术,(老子:「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即长生不老也。)请求异人,冀获异药。帝惑之,乃以从政为光禄卿,号「昇元先生」。又遣使往湖南、江南及天台采药。(敬宗本纪)是敬宗又明知之而故蹈之也。(赵翼此段有误。按本纪流赵归真等,系文宗时事,而敬宗宝历二年以赵归真充两街道门都教授博士,尚惑於其术也。至敬宗之崩,系刘克明等谋害,时年十八,在位仅三年。)
  
  武宗在藩邸早好道术修摄之事,及即位,又召赵归真等八十一人於禁中修符籙、链丹药。(武宗本纪)所幸王贤妃私谓左右曰「陛下日服丹,言可不死,然肤泽日消槁,吾甚忧之。」(王贤妃传)後药发燥甚,喜怒不常,疾既笃,旬日不能言,宰相李德裕请见不得,未几崩。是武宗又为药所误也。
  
  宣宗亲见武宗之误,然即位後,遣中使至魏州谕韦澳曰「知卿奉道,得何药术?可令来使口奏。」澳附奏曰「方士不可听,金石有毒不宜服。」(澳传)帝竟饵太医李元伯所治长年药,病渴且中燥,疽发背而崩。懿宗立杖杀元伯。(崔慎由、毕諴二传)是宣宗又为药所误也。
  
  统计唐代服丹药者六君。穆宗昏愚,其被惑固无足怪。太、宪、武、宣皆英主,何为甘以身殉之?实由贪生之心太甚,而转以速其死耳。李德裕谏穆宗服道士药疏云「高宗朝有刘道合,玄宗朝有孙甑生,皆能以药成黄金,二祖竟不敢服。」(德裕传)然则二帝可谓知养生矣。
  
  其臣下之饵金石者,
  
  如杜伏威好神仙术,饵云母被毒暴卒。(伏威传)
  
  李道古既荐柳泌,後道古贬循州,终以服药欧血而卒。(道古传)
  
  李抱真好方术,有孙季长者,为治丹云「服此当仙去。」抱真信之,谓人曰「秦、汉君不遇此,我乃遇之,後升天,不复见公等矣!」饵丹至二万丸,不能食,且死,道士牛洞元以猪肪、谷漆下之,病少间,季长来曰「将得仙,何自弃也?」乃益服三千丸而卒。(抱真传)斯真愚而可悯矣!
  
  惟武后时,张昌宗兄弟亦曾为之合丹药,萧至忠谓其有功於圣体,则武后之饵之可知,然寿至八十一,岂女体本阴,可服燥烈之药,男体则以火助火,必至水竭而身槁耶?
  
  
  
  玄宗五代一堂
  
  肃宗为太子时生代宗,为嫡皇孙。生之三日,玄宗临澡,嫡孙体弱,负姆嫌陋,更取他宫儿进,玄宗观之不乐,姆叩头言非是,玄宗曰「非尔所知,趣取儿来。」於是见嫡孙,玄宗大喜,向日视之曰「福过其父。」顾力士日「一日见三天子,乐哉!」(吴皇后传)此已属盛事。
  
  又案旧书顺宗纪:顺宗生於肃宗上元二年,时玄宗尚为太上皇,是玄宗、肃宗、代宗、德宗、顺宗凡五代共一堂,则不惟一日见三天子,且一堂有五代天子也。
  
  
  
  唐有两上元年号
  
  年号重袭已见丛考前编,皆异代之君不知详考,致有误袭前代年号者。至唐则高宗有上元年号,而肃宗亦以上元纪年。高之与肃相去不过六、七十年,耳目相接,朝臣岂无记忆?乃以子孙复其祖宗之号,此何谓耶?
  
  元顺帝慕元世祖创业致治,而用其至元纪年,故当时有重纪至元之称,衰乱之朝,不知典故,固无论矣!
  
  
  
  德宗好为诗
  
  唐诸帝能诗者甚多,如太宗、玄宗、文宗、宣宗皆有御制流传於後。而尤以德宗为最。刘太真传谓「帝文思俊拔,每有御制,辄命朝臣毕和。」
  
  今案本纪:
  
  贞元二年,宴群臣於麟德殿,赋诗一章,令群臣和。
  
  四年,赐百寮宴曲江亭,赋重阳赐宴诗六韵。(唐时於长安东南曲江亭赐宴,称「曲江宴」)
  
  六年,又宴曲江亭,赋中和节赐宴诗七韵。
  
  上已节,又宴,赋上已诗一章。
  
  九年正月,朝罢,赋退朝观仗归营诗。
  
  十年,曲江九日赐宴又赋诗。
  
  十一年,赐宰臣两省供奉官宴曲江,赋诗六韵。
  
  十二年,御制刑政箴一首,又制中和乐武曲,於御殿奏之。
  
  是年仲春,赐宴麟德殿,九日,赐宴曲江,皆赋诗。
  
  十七年仲春及重阳赐宴曲江,亦皆赋诗。
  
  十八年,九日宴马嶙山池,亦赋诗,皆命群臣属和。
  
  此见於本纪者也。
  
  贞元四年,九日之宴,帝亲为诗序,令朝官和进,帝亲考其诗,以刘太真、李纾等四人为上,鲍防、于邵等四人为次,张蒙、殷亮等二十三人为下,李晟、马燧、李泌三宰相之诗,不加优劣。(见太真传)
  
  韦绶在内直,帝作黄菊歌,顾左右曰「不可不示韦绶。」即遣人持往,绶即附和进。(绶传)
  
  又尝制宸扆台衡二铭赐马燧。(燧传)
  
  杜希全赴镇天德,献体要八章,多所规讽,帝制君臣箴赐之。(希全传)
  
  张建封入朝将还镇,帝赋诗饯之。(建封传)
  
  此皆见於列传者也。
  
  今载其数首。
  
  贞元四年曲江赐宴诗曰「早衣对庭燎,躬化勤意诚。时此万机暇,适与佳节并。曲池洁寒流,芳菊舒金英。乾坤爽气澄,台殿秋光清。朝野庆年丰,高会多欢声。永怀无荒戒,良士同斯情。」
  
  其赐建封诗曰「牧守寄所重,才贤生为时。宣风自淮甸,授钺膺藩维。入觐展遐恋,临轩慰来思。忠诚在方寸,感激陈情词。报国尔所尚,恤人予是资。欢宴不尽怀,车马当还期。谷雨将应候,行春犹未迟。勿以千里遥,而云无已知。」
  
  
  
  褒贬前代忠奸
  
  式闾表墓为新朝激扬首务,(於生者则式其闾门,死者则表其墓,所以激励宣扬。)所以表是非之公,新天下之耳目也。
  
  唐武德元年,诏「隋高熲、贺若弼、薛道衡、宇文 、黄纯等,并抗节怀忠,陷於极刑,特赠官加諡。」
  
  贞观元年,诏「齐崔季舒、郭遵封、李琰以极言蒙难,褒叙其子孙。」则不惟赠恤死者,且官其後人矣。
  
  麟德元年,又诏「访周宇文孝伯子孙,授以官。」
  
  此皆褒忠令典也。
  
  贞观元年,追论隋臣裴虔通手弑炀帝之罪,削爵流驩州。
  
  七年,又诏「宇文化及及弟智及、司马德戡、裴虔通、孟景、元礼、杨览、唐奉义、牛方裕、元敏、薛良、马举元、武达、李孝本、孝哲、张恺、许宏仁、令狐行达、席德方、李覆等弑炀帝者,其子孙并禁锢,勿得齿叙。」此亦昭瘅恶之公。
  
  然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化及等已死,锢其子孙是矣。裴虔通尚在,而徒以前代之事,不复正以诛殛,仅配流遐裔,尚不免失刑也。
  
  武后圣历元年,又追贬隋杨素子孙,不许仕京官及侍卫。
  
  
  
  諡兼美恶
  
  唐制:三品以上皆得请諡,而其人之贤否不同,则必核其生平以定之。盖犹存古道也。
  
  皇甫无逸官於蜀,其母卒於京,无逸奔丧归,在途而死。太常諡曰「孝」,王珪駮之,谓「无逸赴官,不与母偕,不可称孝。」乃更諡「良」。
  
  萧瑀卒,太常諡曰「肃」,太宗以其多忌,改諡「贞褊」。
  
  裴矩卒,初諡曰「恭」,刘洎以其侈肆駮之,乃改諡「纵」。
  
  封俭卒,後奸邪事发,改諡曰「缪」。
  
  许敬宗卒,博士袁思议「敬宗弃子荒徼,嫁女蛮落。」諡曰「缪」。敬宗孙彦伯请改諡,博士王福畤执不可,诏尚书省更议,以既过能改为恭,乃请諡曰「恭」。(新书谓更諡「蔡」。)
  
  韦巨源卒,太常諡曰「昭」,李邕以其附武、韦为相,不当得美諡,虽不听而议者是之。
  
  杨炎卒,諡「肃愍」,孔戣駮之,改諡「平厉」。
  
  高璩卒,博士曹邺议其为相时,交游丑杂,请諡为「刺」。从之。
  
  皆见於本传。
  
  是俱能存彰瘅之公,不专以美举阿人者。然其时已多请嘱失实之弊。
  
  李虞仲奏言「古者将葬请諡,今近或二、三年,远或数十年方请,人殁已久,采诸传闻,不可考信;取诸诔状,亦多浮词。请自今凡应得諡者,前葬一月,请考功太常定諡。在京者不得过半期,在外者不得过一期。若不请者,许考功即察行諡之。」(虞仲传)盖唐犹详慎諡法如此。
  
  後世惟赐諡者始得諡,即邀恩赐,自必其人履行无亏,故諡皆有美而无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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