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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二史札记

_2 (宋)
  
  班固又于陈涉、项羽传后引此及史迁所论项羽者,以作二人传赞。未免数典而忘其祖也。
  
  再汉书武帝以前,纪传多用史记文,而即以为己作,未尝自言引用史迁云云。所引过秦论及战国策、陆贾新语之文,亦即以为己作,未尝自言引用某人。盖古人着述,往往如此,不以钞窃为嫌也。(汉书五行志记秦始皇滈池君遗璧之事,却书明引用史记之文)
  
  
  
  史记自相岐互处
  
  史记田儋传:项梁趣齐进兵,共击章邯。儋欲楚杀田假,然后出兵。
  
  据项羽纪:项梁曰「假与国之王,穷来归我,杀之不义。」
  
  而田荣传则以此语为楚怀王之言。
  
  齐悼惠王传:悼惠子哀王将发兵诛诸吕,乃先诱燕王刘泽入齐。使祝午至燕,发其国兵并将之。泽不得归,乃愿往长安,议立哀王为帝。哀王遂资其行。
  
  而泽传不言被诱入齐事,但云:太后崩,泽即曰:「帝少,诸吕用事,刘氏孤弱。」遂与齐合兵,而泽先至长安。(汉书亦同)
  
  朱建传谓:「黥布欲反,建谏之不听,布诛,建得不诛。事在黥布传中。」云云。
  
  今布传无此语。
  
  佞幸传序:「高祖有籍孺,孝惠有闳孺。」
  
  而朱建传又云:「孝惠有闳籍孺。」是并二人为一人。
  
  汉书亦云闳籍孺。
  
  郦食其传既叙「食其见高祖之事」,
  
  而朱建传又重叙「郦生见高祖之事」,与彼传小异。
  
  周仁传:「仁以不洁清得幸。景帝崩,仁尚为郎中令,终无所言,景帝以此再自幸其家。」
  
  案既云「景帝崩」,乃又云「景帝再幸其家」,文义不顺。
  
  汉书删「景帝崩」三字便明。
  
  田仁传:「戾太子斩江充,发兵与丞相刘屈牦战」之事,
  
  既云「丞相令司直田仁闭守城门,因纵太子,下吏诛死。」下又云:「仁发兵,长陵令车千秋上变,仁族死陉城。」文既繁复,且不可解。
  
  
  
  史汉不同处
  
  一代修史,必备众家记载,兼考互订,而后笔之于书。
  
  观各史艺文志,所载各朝文士着述,有关史事者,何啻数十百种。当修史时,自必尽取之。彼此校核,然后审定去取。其所不取者,必其记事本不确实,故弃之。
  
  而其书或间有流传,好奇之士往往转据以驳正史,此妄人之见也。
  
  即如班固作汉书,距司马迁不过百余年,其时着述家岂无别有记载?倘迁有错误,固自当据以改正。乃今以汉书比对,武帝以前,如高祖纪及诸王侯年表、诸臣列传,多与史记同。并有全用史记文,一字不改者。然后知正史之未可轻议也。
  
  其间有不同者,张泌有汉书刊误、朱子文有汉书辨正、刘巨容有汉书纂误,今皆不传。
  
  现存者惟刘攽汉书刊误、吴仁杰两汉刊误补遗,皆不过就本书中穿穴订正,非于此二书外,别有援据以资辨驳也。
  
  刘仁翁有班马异同,盖亦就史记、汉书岐互处分别指出,今少有其本。
  
  姑以此二书比对,摘其不同者列于后:
  
  韩信击魏豹。史记在「汉三年」,汉书在「二年」。
  
  韩信袭杀龙且。史记在「三年」,汉书在「四年」。
  
  诸侯会垓下。史记在「四年」,汉书在「五年」。
  
  项羽使海春侯曹咎守成皋,为汉王所虏。史记在「刘项同军广武之后」,汉书在「同军广武之前」。
  
  徙王韩信于楚。史记在「汉王即帝位后」,汉书在「杀羽未即位前。」
  
  萧何造未央宫。史记在「八年」,汉书在「七年」。
  
  黥布封九江王后。史记谓「七年朝陈,八年朝洛阳。」汉书谓「六年朝陈,七年朝洛阳。」
  
  二书纪事,每差一年。
  
  项羽、陈涉二人。史记称「项王、陈王」,汉书改为列传,故皆称名。
  
  史记「项羽立田都为齐王,田荣怒,乃杀都自立为齐王。」汉书谓「荣攻都,都走降楚。」
  
  史记项纪、高纪皆言「项羽徙义帝长沙都郴。使衡山王、临江王击杀义帝。」汉书高纪则云「羽使九江王布击杀义帝于郴。」(颜师古注谓:「衡山、临江、九江三王,羽皆使杀义帝,而击杀者乃九江王也。)
  
  史记项纪:「楚军败于定陶,项梁死,楚怀王恐,乃从盱眙徙彭城,并项羽、吕臣军自将之。」汉书谓「羽与沛公等,闻项梁死,乃徙怀王,都于彭城。」
  
  项羽分王诸将。史记「先叙诸将分王毕,方叙徙楚怀王于长沙。」汉书则「先叙徙怀王,然后分王诸将。」
  
  史记分王诸将「韩王成都阳翟。」汉书无「都阳翟」三字。以成虽有此封,实未至国也。(案史记成无军功,羽不使之国,与俱至彭城,杀之。)
  
  史记「田荣击杀济北王田安,并王三齐。」汉书「彭越击杀田安,荣遂王三齐。」
  
  史记「项羽美人名虞。」汉书谓「姓虞氏。」
  
  史记「汉骑将追项羽,为羽所叱,人马俱惊者为赤泉侯,而不着姓名。」汉书则曰「杨喜」。然史记「羽死后,分其四体者」有杨喜,又不言即赤泉侯。
  
  史记「张耳传:外黄富人女嫁庸奴,亡其夫,去抵父客。」谓所嫁者乃庸奴,故逃之,至父客处也。汉书谓「庸奴其夫,亡抵父客。」则富人女以夫为庸奴,故去之也。
  
  史记,卢绾、陈豨分两传。汉书两人合为一传。以绾之反,因陈豨事见疑而起也。
  
  荆王刘贾,史记谓「不知其何属。」汉书谓「高祖从父兄。」
  
  燕王刘泽,史记谓「诸刘远属。」汉书谓「高祖从祖兄弟。」
  
  任敖传,史记谓「高后崩,敖不与大臣共诛诸吕,故免官。」汉书「皆与大臣共诛诸吕,后坐事免官。」
  
  史记「倪宽在儒林尚书条内,董仲舒在儒林春秋条内。」汉书皆改入列传。
  
  史记「循吏传载周秦间人:孙叔敖、子产、公仪休、石奢、李离。」汉书所载则「文翁、王成、王霸、朱邑、龚遂、召信臣」,皆汉人也。
  
  史记「张汤在酷吏传。」汉书以其子孙多为名公卿,乃以汤另入列传。」其它酷吏、游侠、佞幸,内较史记,各有所增,则皆迁以后人也。惟货殖传多仍史记之旧。列入白圭、猗顿、乌氏 、巴寡妇清等,但去子贡耳。诚思汉书也,而叙周秦间人耶?
  
  史记儒林传「以诗为首,次尚书,次礼,次易,次春秋。」汉书儒林传「以易为首,次尚书,次诗,次礼,次春秋。」
  
  史记「高祖为亭长,以竹皮为冠,令求盗之薛治之。」(求盗者,亭长之副也。薛有作冠师,故令其副至薛,使冠师治之。)汉书但云「令求盗之薛治。」(删一「之」字便不明)
  
  史记「秦始皇以东南有天子气,乃东游以厌之。高祖即自疑,隐于芒砀山泽之间。吕后以其所居处,常有云气,求辄得之。」汉书删却「即自疑」三字。高祖以匹夫而以天子自疑,正见其志气不凡也。汉书删此三字,便觉无意。
  
  史记「沛公破丰,命雍齿守之。齿以丰降魏,沛公攻之,不能下。项梁益沛公五千兵攻丰。」而不言攻之胜负。汉书则云「攻丰拔之,雍齿奔魏。」
  
  史记「汉王败入关,又东出。袁生说汉王出武关,令荥阳、成皋间且得休息。」汉书作「辕生」。
  
  陈涉传。汉书改「伍徐」曰「伍逢」,「朱房」曰「朱防」。
  
  史记「项羽烧秦宫东归,说者讥其沐猴而冠。」汉书「说者乃韩生也。」
  
  吴王濞传。史记「高祖封兄仲为合阳侯」。汉书作「合阳侯」。
  
  韩信传。史记「汉王之败彭城,信收兵,与汉王会荥阳。」汉书谓「信发兵,与汉王会荥阳。」案是时,信未有分地,从何发兵,盖收集溃卒耳。「收」字得实。
  
  张良传。史记「载其所致四皓姓名:东园公、甪里先生(复姓,通「角」)、绮里季、夏黄公。」汉书但云「四人」,不着氏名。
  
  周勃传。史记「沛公拜勃为虎贲令。」汉书作「襄贲令」。
  
  史记「周文」,汉书作「周仁」,「张叔」,汉书作「张驱」。
  
  史记梁平王传「有告变者曰『类犴反』」汉书作「犴反」。又史记「告变后验实,削梁八城,梁尚有十城。」汉书则云「削五县,尚有十城。」
  
  史记田蚡传「景帝后三年,封蚡为武安侯。」汉书则云「武帝初即位,蚡以舅封武安侯。」案景帝后三年,正是武帝即位之岁。蚡乃武帝所封,特是时尚未改元故耳。
  
  李广传。史记「广为匈奴所得,络而盛两马间,广佯死,睨其旁一胡儿,骑善马,乃腾而上,推堕儿,乘其马归。」汉书谓「抱胡儿,鞭马南驰。」
  
  李陵传。史记「陵降匈奴,汉闻单于以女妻陵,遂族其母妻子。」汉书谓「汉闻李陵教匈奴为兵,遂族其母妻子。后乃知教兵者李绪,非李陵也。」
  
  
  
  史汉互有得失
  
  垓下之战
  
  史记高祖纪,叙韩信、孔将军、费将军等战颇详。
  
  汉书高纪,但撮叙数语。然杀项羽是汉王一大事。汉书略之,殊失轻重。
  
  高祖纪末
  
  史记但记其诸子。汉书独总叙高祖之明达好谋,虽日不暇给,而规模宏远。史记少此议论。
  
  又史记高纪,既叙高祖八男,而吕后纪内又叙之,殊复。汉书两纪俱不叙,另立高五王传。
  
  孝文纪
  
  史记于后六年,忽总叙帝之节俭宽厚,下方叙后七年六月帝崩,殊属非法。总叙自应在帝崩后也。汉书取此语作赞。
  
  吴王濞传
  
  史记「晁错议削诸王地。楚王戊以在薄太后服中有奸,削东海郡。因削吴之豫章、会稽二郡。及前二年,削赵王河闲郡、胶西王六县。汉廷臣方议削吴,吴王恐削地无已,因此发谋。」案是时廷臣所议削者,即豫章、会稽也。故下文云「及削豫章、会稽,书至,吴王遂反。」今先云「削吴之豫章、会稽」,下又云「方议削吴」,是又于二郡外,再议削矣。则下文所谓「及削豫章、会稽,书至」者,又何说耶?
  
  汉书先删去「削豫章、会稽」字,但云「削楚及赵胶西地,廷臣方议削吴,及削豫章、会稽,书至,吴王遂反。」较为明析。
  
  七国反时
  
  史记谓「胶西王听吴王计,约同反。遂发使约齐。临菑、胶东、济南、济北皆许诺。」汉书独无「济北」。
  
  按齐孝王传「是时孝王狐疑,不同反。寻被临菑等三国围急,阴与三国通谋,会路中大夫来,告汉兵且至,遂坚守。及汉将栾布等解三国围后,闻齐亦通谋,将伐之,孝王惧自杀。而济北王以城坏未完,郎中令劫守其王,不得发兵,故亦不同反。后闻齐王自杀,济北王亦欲自杀,梁孝王为之辨雪,乃得不坐。」(邹阳传)
  
  据此,则齐与济北二王,亦非必能坚守之人。史记谓「胶西来约同反时,齐、济北皆许诺。」从其实也。汉书独无「济北」,则以其未成反也。然以其未成反而遂不列于约反之内,则齐王不惟不反,且有坚守之功,何以转列于从反之内乎?岂以齐王自杀,遂坐以反谋,济北免罪,则并其先欲从而不得反之处,概为隐讳耶?
  
  四国攻临菑时
  
  史记谓「胶西为渠率,与胶东、菑川、济南共攻临菑。」汉书则云「胶西、胶东为渠率,与菑川、济南共攻临菑。」案胶西听吴王之谋,使人约诸王反,则主兵者胶西也。汉书增胶东为主谋,亦非。
  
  淮南厉王传
  
  史记「高帝过赵,赵王献美人,帝幸之,有身。会贯高等谋反,帝令尽捕赵王家属系之。美人亦在系中。告吏曰:『得幸上,有身。』吏以闻,上方怒,未理。及美人生厉王,即自杀。吏奉厉王诣上,上令吕后母之。」
  
  汉书叙事亦同。而改美人告吏曰:「得幸上,有子。」案是时厉王尚未生也,何得先言有子。史记以为有身,较稳。
  
  厉王以罪废徙蜀
  
  史记谓「一路传送者,皆不听发车封。王谓侍者曰:『吾以骄故,不闻过至此。人生一世间,安能邑邑如此?』乃不食死。至雍,雍令发封,以死闻。」案既不发封,则王在车中与谁语,若有人共语,则饿死后,岂不声言,直待雍令发封始知耶?汉书「先叙王语,方叙传送者不敢发封,以致饿死。」文义较明。
  
  
  
  
  
  汉书移置史记文
  
  汉书武帝以前纪传,多用史记原文,惟移换之法,别见翦裁。
  
  如鸿门之会,沛公危急,赖项伯、张良、樊哙等得免。
  
  彭城之败,汉王道逢孝惠、鲁元,载以俱行。
  
  陈平间楚,使去范增。
  
  鸿沟解兵,张良、陈平劝汉王追楚。
  
  汉王至固陵,彭越、韩信兵不至,用张良策,分地王之,遂皆会兵等事。
  
  史记皆详于项羽本纪中。汉书则项羽传略叙数语,而此等事皆详于高祖纪内。盖史记为羽立纪,在高纪前,故大事皆先载羽纪,使阅者得其大概,而其下诸纪传,自可了然。汉书则项羽改作列传,次于帝纪世家之后,而高纪则在首卷,故此等事,必先于高纪详之,而羽传不必再叙也。
  
  吕后杀戚夫人及赵王如意。
  
  史记载吕后纪内,而外戚传叙吕后处不复载。汉书吕后纪,专载临朝称制之事,而杀戚姬等事,则入外戚传中。盖纪以记朝政,传以详细事,固各有所当也。
  
  齐悼惠王来朝,惠帝庶兄也。帝以家人礼,使坐上坐。吕后怒,欲酖之。帝起取卮(酒杯)为寿。吕后恐,急自起泛卮。
  
  此事史记在吕后纪内。汉书则入于齐悼惠传,而吕纪不载。
  
  韩信从至汉中,不见用亡走,萧何自追之,荐于汉王,遂拜大将。
  
  史记在信传内。汉书己详其事于高纪,故信传不复叙。
  
  蒯通说范阳令降武信君,又说武信君以侯印封范阳令。
  
  史记在张耳、陈余传内。汉书另立通传详其事,故耳余传仅摘叙数语。
  
  卢绾反,高祖亲击邯郸,即用赵人为将。
  
  史记详于绾传。汉书入高纪,故绾传不载。
  
  史记韩信传赞,另提出信贫时葬母,度其旁可置万家,以见其志度不凡。汉书则以此叙入信传。
  
  韩信将击齐,闻郦食其已说下齐,欲止。蒯通曰:「将军受诏击齐,宁有诏止将军乎?何得无行也?」
  
  史记详信传内。汉书另入通传。
  
  蒯通说信三分鼎足之计至数千言。
  
  史记在信传内。汉书亦另入通传。
  
  吴、楚反,袁盎对景帝,以为不足忧。晁错在旁善其语。上问盎计安出,盎请屏人语,惟错尚在,盎又谓:「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乃并屏错避入东厢。盎遂请斩错以谢七国,上因斩错。
  
  史记以此事叙在吴王濞传内。汉书叙入错传而濞传删之。
  
  淮南王安与伍被谋反。被先谏之,继又为画策。其文甚丽。
  
  史记载入淮南王世家内。汉书另立伍被传,载此文而安传删之。
  
  田叔传。史记载高祖过赵,嫚骂赵王。王之臣赵午、贯高等不平,谋逆。后事发,收捕赵王等。
  
  汉书以此事叙入赵王传,故田叔传不复详叙。
  
  
  
  汉书多载有用之文
  
  晋?张辅论史汉优劣,谓「司马迁叙三千年事,惟五十余万言;班固叙二百年事,乃八十余万言。」以此分两人之高下。然有不可以是为定评者。
  
  盖迁喜叙事,至于经术之文,干济之策,多不收入,故其文简。固则于文字之有关于学问,有系于政务者,必一一载之。此其所以卷帙多也。
  
  今以汉书各传,与史记比对,多有史记所无而汉书增载者,皆系经世有用之文,则不得以繁冗议之也。摘开于后:
  
  贾谊传。史记与屈原同传。以其才高被谪,有似屈原,故列其吊屈赋、鵩鸟赋,而治安策竟不载。案此策皆有关治道,经事综物,兼切于当日时势。文帝亦多用其言,何得遗之?汉书全载。
  
  晁错传。载其教太子一疏,言兵事一疏,募民徙塞下等疏,贤良策一道。皆有关世事国计。
  
  路温舒传。载尚德缓刑疏。
  
  贾山传。载其至言。
  
  邹阳传。载其讽谏吴王濞邪谋一书。
  
  枚乘传。载其谏吴王谋逆一书。
  
  韩安国传。载其与王恢论伐匈奴事。恢主用兵,安国主和亲。反复辩论,凡十余番。皆边疆大计。
  
  公孙弘传。载其贤良策,并待诏时上书一道,帝答诏一道。
  
  以上皆史记无而汉书特载之者。其武帝以后诸传,亦多载有用章疏。
  
  韦元成传。载其宗庙议礼之文。原本经义,可为后世法。而并及匡衡、王舜、刘歆等所论庙制。案匡衡等皆元成以后之人,与元成何涉?以其于礼制互相发明,故并载元成传内。
  
  匡衡传。载其所上封事,元帝时论教化之原,成帝时论燕私之累,皆有关君德。
  
  总计汉书所载文字,皆有用之文。至如司马相如传所载子虚赋、喻蜀文、谏猎疏、宜春宫赋、大人赋(史记亦载)扬雄传载其反离骚、河东赋、校猎赋、长杨赋、解嘲、解难、法言序目,此虽无关于经术政治,而班固本以作赋见长,心之所好,爱不能舍,固文人习气,而亦可为后世词赋之祖也。
  
  
  
  汉书增传
  
  汉书武帝以前王侯公卿,皆用史记旧文,间有史记无传而增立者。今列于后:
  
  史记无吴芮传,蒯通则附韩信传内,伍被则附淮南王传内。汉书俱另立传。
  
  史记有齐悼惠王世家,而赵隐王如意、赵共王恢、燕灵王建,皆无传。赵幽王友附于楚元王世家内。然皆高帝子也,何得阙之?汉书皆立传。
  
  景帝子为王者十三人。史记以同母者为一宗,作五宗世家。汉书则十三王各立传,而河间献王传,详叙其好古爱儒,所积书与汉朝等。鲁共王传叙其好治宫室,坏孔子宅,广其宫。因得壁中古书。史记皆不载。
  
  史记张骞附卫青传后,寥寥数语,而详其事于大宛传。汉书另立骞传。
  
  史记李陵附李广传后,但云陵将步骑五千人,出居延,与单于战,杀伤万余人,兵食尽,欲归,匈奴围陵,陵降匈奴,其兵遂没。得还者,四百余人。盖迁以陵事得祸,故不敢多为辨雪也。汉书特为陵立传,详叙其战功,极有精采。并述司马迁对上之语,为之剖白。
  
  史记无苏武传,盖迁在时,武尚未归也。汉书为立传,叙次精采,千载下犹有生气,合之李陵传,慷慨悲凉。使迁为之,恐亦不能过也。
  
  魏禧谓固密于体,而以工文专属之迁,不知固之工于文,盖亦不减子长耳。
  
  
  
  汉书增事迹
  
  韩信传
  
  信贫时葬母营高燥地,度其旁可置万家。史记以此事作赞。汉书则叙于传内。
  
  又增汉王使信击魏豹。信问郦生:「魏得无用田叔为将乎?」曰:「柏直也。」信曰:「竖子耳。」遂进兵。
  
  又增信既虏豹,使人请汉王愿益兵三万,北举赵,东击齐,绝楚粮道,与大王会荥阳。汉王即与兵三万。史记但云:「汉王遣张耳,与信北击赵、代。」
  
  汉书高帝纪:汉王以韩信为左丞相,与曹参、灌婴俱击魏。食其还,汉王问「魏大将谁也?」对曰:「柏直。」王曰:「是口尚乳臭,不能当韩信。」
  
  楚元王传
  
  史记但载其封国生卒,及子孙承袭之事。
  
  汉书增元王少时,尝与穆生、申生受诗于浮邱伯。后随高祖军中,出入卧内。及封楚王,又遣子郢至长安,与申公仍从浮邱卒业(修毕学业)。申公好诗,为鲁诗,元王次之,其诗传号曰元王诗。并其孙戊袭位,初为穆生设醴,后竟胥靡申公(以申公为服役之囚)等事。
  
  萧何传
  
  汉书增项羽负约,封沛公于巴蜀为汉王。汉王怒,欲攻羽。萧何力言不可,乃之国。
  
  王陵传
  
  史记:吕后欲王诸吕。问陵,陵曰:「不可。」问陈平,平曰:「可。」汉书增陵责平负先帝约,及平自解之语。
  
  淮南王传
  
  淮南王安好文学及神仙之事,其始固贤王也。
  
  史记世家,开首即叙其以父厉王死,怨望欲叛,初不述其贤行。并其谏伐南粤一书最可传者,亦但载入严助传,而安世家内不载。
  
  汉书则增其好学,作内书二十一篇,外书甚多,中书八篇,言神仙黄白(将丹药烧炼成金银)之事。武帝好文,每作报书,必令司马相如等视草。及安入朝献赋颂等事。
  
  石庆传
  
  汉书增武帝责丞相一诏。
  
  李广传
  
  汉书增广斩霸陵尉自劾。武帝不责,反加奖誉一诏。
  
  卫青传
  
  汉书增青初为平阳公主骑奴,及后贵为大将军。而平阳主以夫曹寿有恶疾,当另嫁,问左右列侯谁贤?左右皆以大将军对。主笑曰:「是常骑从我,奈何用为夫!」左右曰:「于今尊贵无比。」遂以青尚主。案此事,本在褚少孙外戚世家遗事内。
  
  史迁是时,目击其事而不载入传。盖其时,青王贵盛,不敢直书以取怨也。汉书盖即取少孙所补。
  
  公孙弘传
  
  汉书增弘没后为相者,李蔡等十余人尽诛,惟石庆得善终。正以见弘之能得君也。
  
  郑当时传
  
  郑当时传末,汉书增翟公罢官,宾客皆散。后复官,旧时宾客又将来。乃署其门,有「一贵一贱,交情乃见。」等语。此本史记引之作赞语,已无甚关涉,而汉书增入当时传中,尤觉无谓。
  
  
  
  汉书书恒山王
  
  汉书吕后纪:孝惠帝张后无子,取后宫美人子,杀其母,名之,立为太子。惠帝崩,太子立,太后称制。立孝惠后宫子强为淮阳王,不疑为恒山王,弘为襄城侯,朝为轵侯,武为壶关侯。四年,帝自知非皇后子,而所生母被杀,出怨言,太后乃废之,以幽死。更立恒山王弘为帝。太后崩,大臣以弘及三弟皆非孝惠子,共诛之。(恩泽表、五行志并云皆吕氏子。周勃传亦云:吕后以计诈名他人子,杀其母,令孝惠子之。)
  
  由前所书,则弘等孝惠后宫子也;由后所书,则皆非孝惠子也。此已属岐互。
  
  且先所书恒山王,则不疑也,弘则襄成侯也。后忽云立恒山王弘为帝,更不朋析。据史记则襄城侯本名山,因常山王(即恒山王)不疑薨,以山改封常山,王更名义,后立为帝,又名弘。始觉了了。此虽小节,亦见史记之密。
  
  
  
  汉书武帝记赞不言武功
  
  汉书武帝纪赞谓:「帝罢黜百家,表章六经,兴太学,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协音律,作诗乐,举封禅,绍周后,号令文章,焕焉可述。后嗣得遵洪业,有三代之风。以帝之雄才大略,不改文景之恭俭,虽诗书所称,何以加焉。」是专赞武帝之文事,而武功则不置一词。抑思帝之雄才大略,正在武功。
  
  因匈奴屡入寇,则使卫青七出塞,击收河南地,置朔方郡。公孙敖筑受降城,徐自为筑五原塞千余里,列亭障至卢朐,徙贫民实之。又使霍去病六出塞,击匈奴右地,降浑邪王,筑令居以西,置酒泉、武威、张掖、敦煌四郡。又使李广利伐大宛,斩其王母寡。自敦煌西至盐泽起亭障,屯田于轮台、渠黎。此开境于西与北者也。
  
  使伏波将军路博德、楼船将军杨仆等取南粤,以其地为儋耳、珠崖、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九郡。此开境于极南者也。
  
  又使杨仆及横海将军韩说等击东越,东越人杀其王余善降,遂徙东越之民于江淮而空其地。此开境于东境者也。
  
  又使唐蒙、司马相如讽谕西南诸夷,继遣中郎郭昌、卫平等,平南夷为牂柯郡,邛都为越嶲郡,莋都为沈黎郡,冉駹为文山郡,白马为武都郡。夜郎、滇王先后入朝,以滇地为益州郡。此开境于西南者也。
  
  又使杨仆及左将军荀彘击朝鲜,以其地为真番、临屯、乐浪、元菟四郡。此开境于东北者也。
  
  又使张骞等通西域,而三十六国君长皆慕化入贡。此开境于极西者也。
  
  其中有秦所本有,已沦入外国而武帝恢复之者,如朔方、朝鲜、南越、闽越,秦时虽已内属,然不过羁縻(牵制维系)附隶,至武帝始郡县其地也。
  
  并有秦所本无而新辟之者。西北则酒泉、敦煌等郡,南则九真、日南等郡,西南则益州等郡。而西域三十六国,又秦时所未尝闻也。
  
  统计武帝所辟疆土,视高惠文景时,几至一倍。西域之通,尚无与中国重轻。其余所增地,永为中国四至,千万年皆食其利。故宣帝时韦元成等议,以武帝丰功伟烈,奉为世宗,永为不毁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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