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寂寞的王朝:东汉帝国往事

_3 雪域桃源 (现代)
  刘启―>刘舜―>刘平―>刘偃―>刘申―>刘雍―>刘普―>刘扬
  刘启―>刘发―>刘买―>刘外->刘回―>刘钦->刘秀  论辈分,刘秀与刘扬的父亲刘普是一辈人,都是汉景帝刘启的第七世孙,刘秀是刘扬的族叔。在王莽时,刘扬失去了王爵,成为普通人家。但是,“椽烂还有三千钉,” 刘扬家族由于一百多年的积累,家世豪富,依旧算得上真定一带有名的富豪大户,势力极大。
  刘扬患有严重的碘缺乏症,脖子肿的老大,是个典型的“瘿呱呱”。别看他其貌不扬,为人却精明能干,多才多艺。他熟读诗书,雅好音律、歌乐。由于家里有钱,刘扬的亲属又与当地的豪强联姻通婚,结成裙带,可谓是树大根深,势力盘根错节。由于刘扬才能卓越,逐渐成为真定刘氏宗室中的主心骨,也成了当地豪强的领头羊和代言人。
  刘扬为人,足智多谋,工于心计,他善于审时度势,惯于投机。“墙头草,随风倒”,谁的势力大他就跟谁走,谁的拳头硬他就听谁的话。更始元年十二月,王郎、刘林、李育、张参等人在邯郸起兵后,刘扬看王郎气壮如牛,他马上随机应变,高举大旗跟着响应。因此王郎在坐稳了位子,论功行赏之时,将刘扬封为真定王。刘扬有了王爵名号,更是“拉大旗做虎皮”,趁机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势力。才短短的几个月,刘扬的势力如同气球一般膨胀起来,召集扩展到了十多万人马。此时,虽然刘秀的姐夫邓晨做着常山太守,却也奈何他不得。因此,刘秀要想挥师南下,不拿下真定是不可想象的。
  此时,刘秀的手下骁骑将军刘植是常山郡昌城县人,与刘扬是老熟人。由于刘植是刚来投奔的新人,刘秀就派他为使者到真定去游说,上门去劝说刘扬投降。
  刘扬也不是傻瓜,此刻他也在为自己盘算后路。对于一个月以来刘秀的大动作,他在心中吃惊不小。
  对于刘秀的名字,他早就听说了。刘秀来他这里宣慰之时,他曾经见过刘秀,对这位南阳郡的族叔印象很深。此刻,他眼瞅着刘秀一下子掌控住了冀州北部三国之地,大有东山再起之势,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扩充到了数万人马。他觉得,按照这种速度,刘秀消灭王郎应该不成问题。眼下,刘秀又主动派使者前来游说,要与他一起对抗王郎。对于刘植的游说,刘扬并没有立即答复,迟迟没有答应。
  此刻的刘扬,他究竟在想什么呢?他还在权衡利弊,还在反复的思考。
  对于使者刘植的游说,刘扬确实有些动心。但是,一向精明过人的刘扬觉得,就这么直接答应了刘秀还是有些草率。此刻,他正在想一个万全之计。
  当初,刘秀在昆阳击破强敌的赫赫威名,他是如雷贯耳。对于昆阳的事,他有些半信半疑,毕竟是“耳闻为虚”。然而,刘秀在河北的举动,他却是“眼见为实”了。在刘扬的印象中,刘秀只有七尺三寸(约合现在一米六九),个子也不算太高。但是他须眉浓密,高鼻阔口。尤其令刘扬惊异的是,刘秀的面门骨头突起,像太阳一样。据说,拥有这种相貌的人具有“王者之相”。刘扬也精通图谶、星历,工于识人相术,他一看就知道,面前的这个人真是不得了,将来必成大器。此时,他联想到长安城里道士西门君惠说过的话:“刘氏当复兴,刘秀当为天子”。现在看来,西门道士说的那个“刘秀”,根本不是什么大国师刘歆,恰恰就是在河北的刘秀!
  想到这里,刘扬不禁有些激动。突然之间,他有了主意:眼前的这个刘秀,岂不是“奇货可居”吗?如果再与刘秀联姻,如果他一旦成事,自己不就成了皇亲国戚了吗?对此,刘扬对于自己的这一设想有些得意洋洋,兴奋不已。此刻,他甚至有些佩服自己:嘿嘿!这个主意,真是太高明了!
  想到这里,他下定了决心:抛弃王郎,与刘秀联姻!
  于是,他马上下令把刘植请来议事。他满面笑容地对刘植说:“刘将军,请你回去禀报大司马,本王愿意听从他的指挥,本王愿与大司马一道,共同讨伐逆贼王郎!”刘植大喜,正要说些感谢的话,刘扬话锋一转,对刘植朗然说道:“刘将军,本王有一个小小的条件,不知将军能否转达给大司马?”刘植道:“不知大王有何吩咐?”刘扬呵呵大笑:“本王有一外甥女,名叫郭圣通,尚在待字闺中,未尝许人。不知大司马尊意如何?倘若刘公有意,可令她为尊府侍笤扫席。”刘植听完大笑,立即明白了刘扬的意思。刘植心想:这个刘扬,真是够狡猾的啊!不过,刘植还是满面堆笑,对刘扬说:“此事容末将回去向大司马禀报,力争玉成此事。请大王安坐在真定城中,静侯佳音吧!”刘扬大喜:“如果此事能够成功,本王请刘将军喝酒!”
  刘植出了真定城,回到卢奴拜见刘秀。他把刘扬的条件说了:真定城归附可以,他的部下都归刘秀指挥。但是刘秀必须娶刘扬的外甥女郭圣通为夫人。
  条件虽然很简单,但是却难坏了刘秀。得到刘植的禀报,他一直没有答复,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个刘扬的外甥女郭圣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根据大媒人刘植的介绍,这位郭圣通大小姐也是名门闺秀,出身显赫。据刘植说,她是真定栆城人,郭氏家族也是常山国里的大姓望族。郭圣通的父亲郭昌,为人仗义豪爽。曾经把父亲留给他的几百万田宅财产让给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当时,他的行为在真定国中被传为美谈。郭昌后来娶了刘扬的妹妹做夫人,号称“郭主”。 “郭主”虽然是诸侯王家的女儿,但是生活简朴,尊崇礼制,有母仪之德,在郡国里名声很好。“郭主”为郭昌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郭况,女儿就是郭圣通。
  从郭圣通本人的条件来看,她的条件非常优越。她的母亲是诸侯王的女儿,舅舅刘扬又是地位显赫的真定王,无论是论出身还是地位。无论是论身份,还是看条件,身为大家闺秀的郭圣通许配给刘秀这个没落的舂陵皇族子弟当老婆,真可谓是绰绰有余。
  但是,刘秀此时已经有了家室。九个月前,刘秀已经抱得美人归,如愿以偿地娶到了少年时期的梦中情人―――南阳郡第一美人阴丽华,成了宛城望族阴家的女婿。现在,刘扬要他改娶自己的外甥女,显然是大有深意。这简直犹如“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是一宗政治交易。
  刘秀自从娶了阴丽华,一直是离多聚少。在宛城期间,夫妇俩曾短暂居住在一起。后来,刘秀先后在昆阳一带征战,一直在前线带兵,很少回家。更始元年六月,刘縯被杀。刘秀回宛城奔丧,谒见刘玄,后来被封为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因为刘玄对刘秀不放心,一直不肯重用他。因此,刘秀一直呆在宛城,与阴丽华一起生活了大约三个月。自从更始元年九月刘秀到洛阳之后,一直到此时,也就是更始元年的三月份左右,刘秀已经大半年没有阴家的消息了,阴丽华及其一家是死是活,刘秀自己都说不清楚。他一想到这些,就感到异常烦躁。
  当然,对于阴丽华,刘秀虽然一直很惦记,却一直不知道她现在的下落。当然,刘秀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几个月的戎马倥惚、南征北战,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殊死搏斗,稍微不小心,就会身首异处,哪里容他有时间想这些?
  现在,刘扬硬要把自己的外甥女郭圣通许配给自己做夫人,让刘秀是大伤脑筋,令他感到烦恼不已。
  从现实来看,娶了郭圣通,可以获得巨大的政治利益。但是,凡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旦娶了郭圣通,郭圣通必然是正房。刘扬既然要刘秀娶郭圣通,要如果让郭圣通做侧室小妾,刘扬肯定不会答应。堂堂真定王爷的外甥女,怎么可能给刘秀做小妾?如果答应了刘扬,虽说是对消灭王郎非常有利。然而,如此一来,阴丽华往哪里摆?难道要做二房吗?
  单纯从感情上说,刘秀内心对此是一万个不愿意。阴丽华是刘秀少年时期的梦中情人,娶她做夫人甚至是刘秀人生的梦想之一。此时,让郭圣通做正房,把阴丽华拉下来做侧室,不要说阴丽华本人乐意不乐意,就是刘秀本人都觉得很难接受。再说,阴丽华的娘家也是南阳的名门望族,自从结亲以后,刘、阴两家关系非常密切、融洽。大哥刘縯活着的时候,和阴丽华的哥哥阴识私交甚厚。自己和这位大舅兄关系也非同寻常。刘秀做了阴家的女婿,在南阳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对于同样高贵的阴家来说,他们能够接受吗?一旦传扬出去,自己的名声会受到怎样的影响?现在要是娶了郭圣通做夫人,把阴丽华拉下来做小老婆,南阳阴家那边将来怎么交待?背信弃义,停妻另娶,是要被人耻笑的。
  因此,刘秀对此犹豫不定,一时无法决断。
  然而,从政治上说,与郭氏联姻,牵扯到重大的政治利益。毕竟,刘秀是一个政治家,他有他的理想。一切行为,必须服从政治的需要,这是他的信条。对于政治家来说,政治利益是第一位的,什么亲情、友情、爱情都必须围绕着这个利益为中心旋转。换句话说,为了政治利益,一切都可以在所不惜。这就是几千年来所有中国政治家的一贯信条。这桩政治婚姻对于刘秀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刘扬是真定王,手下有十多万人马。如果要消灭王郎,没有刘扬的支持是肯定不行的。如果为了阴丽华以及宛城阴家的利益,而与刘扬翻了脸,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肯定是要刀兵相见。要知道,刘扬手中有十多万雄兵啊!一旦打起来,肯定是一场血战!相反,如果答应了刘扬的条件,不但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而且能够为自己增添十多万雄兵。要是有了这十万雄兵,不要说区区河北一隅,就是逐鹿中原的本钱也足够了。想到这些,刘秀觉得这桩交易似乎可以考虑,甚至让他有些兴奋难抑。
  面对这个难题,刘秀到底应该如何抉择呢?刘秀毕竟是个刚强果决之人,他深知: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的时局之下,什么东西都比不上打败王郎重要。即便是千错万错,先灭了王郎这小子再说!
  经过慎重思考,反复权衡,刘秀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答应刘扬的条件,迎娶郭圣通!
  刘秀做事,历来是雷厉风行。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他绝不会有任何犹豫、含糊。他马上把刘植找来,让他去给刘扬送信:“这门亲事本官已经答应了,我决定娶郭圣通做正房夫人。” 刘植大笑,欢天喜地的带着人直奔真定。
  刘扬一看刘植满面春风地来府上,就知道大事成了。刘扬哈哈大笑,对刘植说:“刘将军,从此我们是一家人了。你赶紧回去,准备礼物,让我们的新外甥女婿来真定迎亲!本王要大摆筵席,请诸公畅饮!”
  没几天,在刘植的陪同之下,刘秀一行吹吹打打进了真定城。刘扬高兴的合不拢嘴,亲自在府门口迎候,双方皆大欢喜。既然结了亲,大家从此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刘秀对于刘扬这位外舅也很客气,带来了丰厚的聘礼。刘扬还在他的府中大摆筵席,盛情招待这位外甥女婿。吹拉弹唱,应有尽有。这天,刘扬兴致极高,甚至亲自下场露了一手,他击筑高歌,博得满堂喝彩,尽欢而罢。
  这位郭圣通大小姐,也是生得如花似玉,品貌端庄,刘秀见了她,也是非常满意。从此,郭圣通就成了大司马府中的第一夫人。
  刘秀为什么要迎娶郭圣通?他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呢?
  刘秀当然知道,自己迎娶郭圣通为夫人,阴丽华由原配夫人降为侧室,这样必然得罪了南阳阴家。但是,不这样做,又应该怎么办呢?如果拒绝刘扬的要求,征讨王郎之时,必然要两面作战。既要对付刘扬,还要对付王郎。这样一来,对于平定河北的大业,难度大大地增加了。刘扬手下有十几万雄兵,实在是难以对付。权衡利弊之后,刘秀作出了迎娶郭圣通的决定,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刘秀觉得:为了兴汉大业,牺牲一个阴丽华,牺牲一个阴家,值!
  从此,刘秀对于阴丽华以及南阳阴家,在内心之中,隐隐地埋藏起了一份愧疚……
  刘秀结了河北郭家这门亲,真是如虎添翼,一度黯淡的政治前景再度变得光明起来。此刻,他清楚地知道,挥戈南下、进军邯郸的时机很快就要成熟了……
  今天发的帖子有三处错误:
  1、说起来与刘秀还有一个共同的第七世祖宗―――汉景帝刘启。
  ============================
  应该改为:
  细说起来,他与刘秀还有一个共同的祖宗,他们都出自汉景帝刘启一系。
  2、“刘扬,就是已经去世了的真定恭王刘普的儿子。”
  这句之后应该补充如下一段:
  由此可见,刘扬与刘秀的的世系对照图如下:
  刘启―>刘舜―>刘平―>刘偃―>刘申―>刘雍―>刘普―>刘扬
  刘启―>刘发―>刘买―>刘外->刘回―>刘钦->刘秀
  论辈分,刘秀与刘扬的父亲刘普是一辈人,都是汉景帝刘启的第七世孙,刘秀是刘扬的族叔。
  3、刘秀来他这里宣慰之时,他曾经见过刘秀,对这位南阳郡的同宗兄弟印象很深。
  ======================
  这句话有问题,应该修改为:
  刘秀来他这里宣慰之时,他曾经见过刘秀,对这位南阳郡的族叔印象很深。
  校对不严,出现错误,特此更正。
  如果版主有闲暇,帮忙修改一下,感谢!
  (八)飞来之师
  更始二年(西元二十四年)三月,远在长安的刘玄也在密切地注视着河北的局势。早在上一年的十二月,王郎夺取邯郸僭立之时,他就接到了河北方面的紧急奏报。
  对此,刘玄也是大吃一惊。起初,他刚把刘秀放走,朱鲔、李轶二人就对他说:“陛下这次真是放虎归山了!唉!”听了这两个人的话,刘玄也是有些后悔。然而,人已经派出去了,也不好再收回成命,走一步看一步吧!此后,他也得到密谈奏报:刘秀去了河北之后,处处碰壁,宣慰工作进行的很不顺利。此刻,刘玄忙着办迁都长安的事情,一时之间,顾不上搭理刘秀。可是,没过多久,刘秀就打开了局面,宣慰工作搞的红红火火,虎虎有生气,很得人心。
  对于刘秀,他一直很不放心。对于此人,他一直心存戒备。听到这个消息,刘玄有点坐不住了,他命令向河东郡等地增兵,对其严加监视。他的如意算盘是,等到刘秀把宣慰工作进行完毕后,马上把他调回京师,重新关进笼子里。
  到了十二月,河北的形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半路上杀出的这个程咬金―――算命先生王郎,彻底打乱了刘玄的计划。王郎起事之初,刘玄并没有太在意,他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很是开心:刘秀,你小子不是逞能吗?到底还是不行啊!后来,他又听说刘秀已经离开了邯郸到蓟县、昌平一带宣慰,情况不明。由于消息隔绝,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因此迟迟没有动作。
  正是由于刘玄的坐视不管、不闻不问,才导致王郎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几乎将河北冀州一带一口吞进腹中,拥兵接近四十万,成了声势震天的“河北王”。此时,他也接到了信都太守任光、和戎(钜鹿)太守邳彤二人发来的八百里加急请援奏报:“冀州之地,除了信都、和戎以外,几乎全部陷落,代理大司马刘秀生死不明,请皇上火速发兵增援!”
  刘玄万万没有料到,河北局势在转瞬之间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这个时候,他真是有点着急了:刘秀就是再不是东西,那也是他的臣子啊!起码在眼下,他刘秀在自己跟前还得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对他说半个不字。虽然二人有些矛盾,但是毕竟还有一定的共同利益。可是,这个王郎就不一样了,他声称自己是汉成帝之子刘子舆,他才是真龙天子,还把刘玄说成是“伪皇帝”,要与刘玄分庭抗礼。对于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逆贼,刘玄怎么能够容忍他的存在?
  于是,刘玄立即下令发兵增援。他紧急下诏命令尚书仆射谢躬带着马武等六员大将率领兵马数万人渡过黄河星夜增援河北,逼攻邯郸平叛。可是,王郎的势力太大,兵强马壮,谢躬与王郎交手,多次失利,损兵折将。谢躬虽然不至于全军覆没,却也损失惨重。迫不得已之下,谢躬不得不率部西逃到河东郡以自保。
  更始二年三月,刘玄又接到了奏报:刘秀在任光、邳彤二人的支持下,征召了数万“奔命兵”,已经控制了河北中部的常山、中山、河间等三个王国,势力复振,声势震天。此时,刘玄看到刘秀在河北大有咸鱼翻身之势,刘玄再也坐不住了,赶紧采取对策。他深知,现在要是再不派兵,将来河北这个“热被窝”他就再也插不进去腿了。
  于是,他立即开始紧急部署,准备再次进军河北。因此,他急令谢躬等人从河东郡启程,从南面袭击邯郸,与北线的刘秀对王郎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又命令鲍永为代理大将军,率领精兵数万集结在河东、并州一线。
  这个鲍永,刘玄是听了手下人的建议征召的人才。他是西汉忠良鲍宣的遗孤,也是一个干才。
  鲍永字君长,是上党郡屯留人。他的父亲鲍宣,是大汉朝的一代忠良。在汉哀帝之时,鲍宣曾经做过司隶校尉,对朝廷忠心耿耿。汉哀帝死后,他对于丞相孔光甘当王莽的走卒非常不满,曾经依法处置过他,因此获罪下狱。后来,太学里的学生千余人聚集请愿,才救下了他的性命。此后,由于他又对王莽的篡权之意多有揭露,被王莽视为“眼中钉”。汉平帝元始三年(西元三年),王莽借“吕宽案件”,大兴党狱。自己平素所厌恶的人,全部予以诛杀。其中包括汉元帝刘奭的妹妹敬武长公主,王莽的亲叔父红阳侯王立。各郡、各封国的豪杰,忠心于大汉朝的忠臣义士,凡不顺附王莽的,都被诬陷有罪,依法处决。鲍宣与前任前将军何武,以及前辅政大臣、左将军王商之子乐昌侯王安、前左将军辛庆忌的三个儿子:护羌校尉辛通、函谷都尉辛遵、水衡都尉辛茂,以及南郡太守辛伯,全都被处死。共诛杀数百人,全国震惊。
  鲍宣死后,鲍永留居上党。他志操高洁,精通欧阳《尚书》。他的母亲早死,侍奉着后娘而居,侍之至孝,如同亲生母亲一样。他的妻子有一次偶然在后娘面前责叱家里养的狗,鲍永知道后大怒,斥责妻子不该指桑骂槐,实在有失妇道。一怒之下,竟然在将老婆休回了娘家,夫妻二人就此离异。此后,鲍永在上党郡里做功曹,勉强养家糊口。上党都尉路平却是个势利小人,一心想杀了他向王莽邀功。所幸的是,上党太守苟谏将鲍永保护起来,他才得以活命。
  刘玄对于鲍永的才能非常赏识。此次出征,他给予了鲍永充分的权力。他宣布,自偏将、裨将以下的官制任命,鲍永可以临机决断,有先斩后奏之权。随后,刘玄又以冯衍为立汉将军,镇守太原。此外,他又令上党太守田邑等缮甲养士,扞卫并州,确保在河北的更始政权的据点。
  对于刘玄的赏识重用,鲍永是感激涕零。他领命率军到了河东,大败青犊军,彻底扫清了境内的流民军势力,使得更始政权的河东形势得到了稳定。刘玄得报大喜,加封其为中阳侯,负责河东地区的军政事务。
  鲍永、冯衍、田邑三人,都是国家干才,他们在河东一带卓有成效的防御,使得更始政权在河东地区的局势得到了稳定,并且也在觊觎河北诸地。在河东地区得到稳定之后,谢躬的东征军也进入了河北南部,对王郎形成了夹击之势。实际上,此刻的河北地区,并不是王郎与刘秀两强争雄,而是王郎、刘玄、刘秀三方在角力。当然,就局部而言,王郎还是占有明显的优势。他的人马最多,地盘也最大。但是由于他决策犹豫、行动迟缓,他的优势逐渐在一点一点地丧失。尤其不利的是,此刻的他,犹如一只猛虎要面对前后两只猎豹,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之中,
  再说刘秀。此时他正远在卢奴,对于这些情况,由于道路隔绝、消息不同,他并不知情。此刻,他正在千方百计的招徕人马,准备伺机与王郎决战!
  刘秀在安顿好北边真定一带之后,南征的战机已经成熟。他立即即挥师向南,攻城略地。刘秀的进展很顺利,没过几天,他就接连攻克了新市﹑真定﹑元氏、防子诸地。后来,大军进至鄗城,逐渐向王郎政权的核心地区逼近。
  刘秀大军兵临鄗城之下,准备攻城。刘秀还是采取“先礼后兵”的策略,发书城中劝降。鄗城守将大惧,马上开门出降。刘秀兵不血刃,顺利地拿下了城池。
  然而,这个投降似乎是个阴谋。当刘秀刚刚率军入城,进入馆驿歇脚,城中却发生了剧变。这天晚上,鄗城中的大户苏公乘夜打开城门,将埋伏在城外的王郎大将李恽的军队引入城中。李恽突入城池之后,见人就杀,城中顿时大乱。此刻,在馆驿边宿卫的前将军耿纯率部奋起迎战。他率领手下的士兵与李恽所部在城中展开了巷战。经过整整一夜的殊死拼杀,耿纯击败了偷袭敌军,并将李恽生擒就地斩首。经过一场混战,一场突如其来的变乱被化解。刘秀在夜里,也受到了一些惊吓,不过最终却安然无恙。
  刘秀拿下了鄗城之后,逐渐逼近赵国―――也就是王郎的统治的中心地域。
  次日,刘秀出榜安民,整顿城外的大军入城。他的下一个目标,当然是王郎政权重兵把守的重镇―――柏人。不过,刘秀很快就犯了一个错误,使得战局发生了一些小的波折。
  为了稳定后方,这次刘秀没有像往日一样亲率大军突前,而是命令朱浮、邓禹二人为先锋,率军南取柏人(今河北省邢台市)。遗憾的是,刘秀派出的两名先锋都是书生出身的谋士,没有一个是有作战经验的将才。
  朱浮字叔元,是沛国萧县人。刘秀到了河北之后,朱浮取代冯异成了大司马府的主簿,主管钱粮内务。此后,又被任命为偏将军。朱浮很有行政管理才能,是个事务型人才。另外,朱浮的性格偏狭急躁,不能容人,做事极其看重细节,大局观上比较差。
  邓禹则作为刘秀麾下的首席谋士,在他身边参赞机务,负责政策制定、组织人事工作,是个谋士型人才。邓禹的性格比较柔弱,是个典型的书生性格,遇事有些犹豫。
  另外,他们没有独立领兵作战经验,都是第一次领受军事作战任务。因此,无论是从两人的业务特长还是做事性格来看,派他们两人做先锋很不适当,存在很大的问题。
  当时,王郎派大将李育镇守柏人。李育是河北大户,是当初拥立王郎的三位重臣之一。他手握重兵,镇守柏人,对于刘秀的进攻,此时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迎战准备。
  朱浮、邓禹二人的军事水平实在不敢恭维。他们身为先锋主将,竟然没有做最基本的军情探察就率军前进。由于连战连捷,他们滋生了骄傲轻敌情绪。他们二人认为,对于柏人城,还是老办法:发书劝降,就像前面刘秀攻取鄗城一样。在他们看来,柏人城里不可能有多少敌军,拿下城池是非常简单、轻松的事情。
  他们甚至把粮草辎重队伍放在队伍的中、前部,自己带着人马在后面慢悠悠地行动。不料,还没有接近柏人,前锋部队在行进过程中就遭到了李育的伏击。惊惶失措之下,汉军大溃,大量的士兵被杀。
  真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朱浮、邓禹二人不仅没拿下柏人城,损失了很多士兵不说,还把随军携带的大量军需辎重全部丢掉了。不仅如此,李育并没有见好就收,还在乘胜紧紧追赶。朱浮、邓禹二人见李育来势凶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向鄗城方向没命的逃。
  刘秀鄗城接到败报,大吃一惊。他亲率大军出城,前去接应前方的撤退下来的残兵败将。在半路上,他接住了邓禹、朱浮二人,将败军收拢。自己亲自上阵,率领生力军严阵以待,准备迎击李育。
  此刻的李育,汉军被他大得打败,他乘胜一连追了一百多里,收获巨大。本来,如果他适可而止,刘秀也就算了。可是他觉得刘秀汉军的战斗力也不过如此,不禁有些得意忘形,他得寸进尺,甚至准备一鼓作气拿下鄗城,试图一举将刘秀进入赵国地区的军队一举全歼。
  此刻,他率领的追兵已经兵临鄗城的郭门之外。刘秀见李育如此不知好歹,竟然带人打上门来,不禁大怒,决心狠狠地教训一下这小子:李育!今天让你小子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
  俗话说:“换人如换刀。”李育的军队从柏人城外作战开始,已经打了多半天,将士们已经很疲劳了。再加上一直在高速追击,已经处于“强弩之末”。相反,刘秀的部队却是精神抖擞的生力军。正所谓:“换人如换刀”,李育这种庸将,哪里是刘秀的对手?双方一交手,李育真是追悔莫及,暗暗叫苦:完了!这回真是亏大了!结果,他被刘秀打的大败,不仅几乎全军覆没,还把刚刚缴获朱浮、邓禹的那些物资又吐了出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一会,轮到李育率军逃窜了。他一路狂奔,马不停蹄地向南逃,刘秀则率领大军在后面紧追不舍。双方大杀一阵,李育再次大败。最后,李育带着残兵败将逃进了柏人城,闭门不出。
  次日,刘秀率领得胜之兵,驰至城下。汉军在大胜之下,士气高昂。于是。刘秀亲至城壕边上,发令攻城。李育这人,虽然野战不是刘秀的对手,防守却有一套。刘秀攻击了几天,始终无法破城。从此,战局陷入了对峙胶着状态。
  就在刘秀率领大军围攻柏人之时,突然大营外来了两个风尘仆仆的的年轻人,虽然满面都是旅途沧桑的劳苦之色,却遮掩不住雄姿飒爽的英雄之气。他们自称是从长安赶来的,他们指名要见刘秀,声称要到营中投军效力,手中还拿着一封汉中王刘嘉荐书。守门士兵见二人仪表魁伟,相貌不凡,就将他们接引进营,先拜见了主管人才招徕工作的谋士邓禹。
  邓禹一见二人,不禁大喜:真是不得了!真是天佑主公!原来,前来投军的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叫做贾复,一个叫做陈俊。都是南阳郡的两位菁英俊才。
  邓禹马上向刘秀报喜,并把他们二人都推荐给了刘秀。刘秀一见刘嘉的书信,也是异常兴奋:“太好了!刘孝孙这小子,还是没忘了本官啊!”邓禹也在一边忙不迭地对刘秀说:“主公!这两个人都是汉中王推荐的,他们都是难得的将帅之才,应该提拔重用啊!”刘秀呵呵大笑:“刘孝孙麾下的人,错不了!”他马上任命贾复为破虏将军府督尉,陈俊为安集掾,具体任务都是负责围剿境内的赤眉、青犊流民军。
  刘嘉是谁呢?他为什么要派人找刘秀呢?贾复、陈俊二人又是什么来历呢?
  刘嘉字孝孙,是刘秀的族兄。刘嘉的父亲刘宪,字翁君,是舂陵侯刘敞的胞弟。刘嘉很小的时候,刘宪就去世了。刘嘉性情温厚仁爱,刘秀的父亲刘钦非常喜欢他,把他收养在身边,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刘嘉从小与刘縯、刘秀兄弟一起长大,关系之亲密,亲如手足。刘钦死后,他们都被刘钦的弟弟刘良收养。兄弟几个成人后,刘良曾经出钱送刘嘉与刘縯一起到长安去上学,学习《尚书》、《春秋》,也是一个有学问的人。地皇三年十月,刘縯、刘秀兄弟在舂陵起兵时,刘嘉也参加了起义。汉军在小长安一战,惨遭大败,刘嘉的夫人、儿女全部被杀,一门老小死的干干净净。次年二月,刘玄被众人拥立即位后,任命刘嘉为偏将军。六月,刘縯率领汉军攻克宛城,刘秀也率军大破王莽大军于昆阳。刘玄进入宛城,封刘嘉为兴德侯,晋封大将军。此后,南阳人延岑起兵,刘嘉率军到汉中郡冠军县征讨,将其收服。更始二年二月,刘玄迁都长安,分封诸将。晋封刘嘉为汉中王、扶威大将军,持节南下就封,以南郑为都城。此后,南阳人延岑起兵,刘嘉率军到汉中郡冠军县征讨,将其收服。这样,刘嘉就拥有了部众数十万。
  贾复字君文,是南阳郡冠军县人。少年的时候,贾复非常好学,一直在研习《尚书》,研究治国安邦之道。当时,舞阴县有个姓李的儒生,很有学问,开馆授徒。于是,贾复向他拜师求教。李先生对于贾复的才华,赞不绝口。他对门人说:“贾复容貌不凡,志气高远,又勤于学习,是出将入相的材料,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王莽末年,贾复在为冠军县做掾吏,县令派了十几个人分别到河东郡买食盐并运送回县。当时,河东郡一带强盗蜂起,劫掠财物。其他的人纷纷丢弃了货物财产逃命而回。只有贾复带着货物安全回来。回来之后,全县的人都很吃惊,佩服他的勇敢和诚信。地皇三年四月,绿林军由于瘟疫爆发而分裂。一部在王匡、王凤流窜到南阳郡新市,号称“新市兵”。另外一部,在王常、成丹的带领下,向西奔窜,进入南郡下江,号称“下江兵”。贾复也聚集了几百人在羽山,自称将军。更始帝刘玄即位后,将贾复的军队归汉中王刘嘉指挥,作为其部将。
  陈俊字子昭,是南阳郡西鄂县人。他年少的时候,做过南阳郡的小吏。刘玄在宛城即位之后,刘嘉做了太常将军,陈俊就成了刘嘉的长史。陈俊为人长于民政,也长于内务管理,是一个行政干才。他性格勇猛坚毅,尤其擅于军事,也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将才。
  此时贾复看到长安的更始朝廷腐败淫乱,就与陈俊一起去劝谏刘嘉 :“大王!如今天下未定,四海无主,而大王居于汉中封地一隅,却想保住爵位富贵。请大王想想看,您想要保住的东西最终能够保住吗?”刘嘉说:“你的意思我明白,本王能看得出你的话里有话,你的志向远大,我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如今大司马刘秀在河北,必然能够重用你。”这个刘嘉虽然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却有一双识人的慧眼。于是,刘嘉修书一封,把贾复和部下的长史,同为南阳人的陈俊一起推荐给刘秀。刘嘉对贾复、陈俊说:“从此以后,你们就不用再回来了,好好跟着大司马干吧!”就这样,贾复、陈俊拿着刘嘉的荐书,渡河到河北去投奔刘秀。
  贾复生得英俊魁梧,看上去英姿飒爽。刘秀一见面,立即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伙子,对他极为赏识。当时,贾复的马瘦弱不堪,刘秀亲自把自己马车上三匹辕马之一的左骖赐给了贾复当座骑。但是,刘秀手下的人对于贾复这样一个初来乍到的人一下子就做了这么大的官很不服气,就想挫一下他的锐气。
  当时,因为刘玄派刘秀到河北宣慰,任命给刘秀的正式头衔是“破虏将军代行大司马事”。因此,刘秀在河北设置了两个衙门,一个叫做大司马府,一个叫做破虏将军府。大司马是最高军事长官,级别比破虏将军高得多。当时,贾复是破虏将军府的督尉。段孝是在颖川时跟随刘秀的老资格,当时是担任大司马府督尉,专门负责中、下级官员、将军的人事任命。
  有一天,贾复与段孝在一张桌子前议事。段孝看到贾复这么一个新人,竟敢与自己平起平坐,很不高兴。他对贾复说:“小子!你是将军府的督尉,我是大司马府督尉,你怎能与本官一起共坐?还不闪开!”贾复不以为然地说:“我们都是大司马刘公的部下,还分什么尊卑贵贱呢?” 段孝一看贾复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年纪轻轻,新来乍到,居然还敢顶撞自己,不禁大怒。他在盛怒之下,就准备利用职权,对贾复进行报复。他下了一道公文,决定改派贾复为鄗城县尉,即日启程,不得延误!刘秀知道后,对段孝等人说:“贾督尉有千里驹之才,我刚刚安排了他去带兵讨贼,不得擅自乱调!”从此,周围的人知道刘秀青睐贾复,再也不敢给他脸色看。
  不仅是贾复受到刘秀身边那些老资格人士的嫉妒,陈俊也不例外。他刚来之时,也受到了大司马府、破虏将军府中负责组织人事工作的官员们的极力打压。陈俊的遭遇,与贾复一样,几乎是如出一辙。这些嫉贤妒能利用手中的职权,对新人竭力压制,不想让这个新人超过自己。几天后,吏部衙门的官员们决定调陈俊补缺为曲阳长(即曲阳县令)。陈俊倒是二话没说,马上准备上任。刘秀得知了这个消息,马上召见陈俊,向他咨询军务。不料,陈俊禀道:“属下马上要到曲阳县上任去了。”刘秀问他:“陈俊!你不是说要在本官身边做事吗?为什么要贪图一个小小的县令职位呢?”陈俊委屈地说:“不是属下要去,而是有人派属下去的。属下岂敢违令?”说完,他立即解下县令印绶,双手奉还给刘秀。刘秀感慨地点点头,当即任命其为安集掾,专门负责招募士兵。
  当时,刘秀的贴身侍从在军中犯法。一向性格冷峻的祭遵当然是毫不客气,立即将其逮捕。在没有向刘秀通报的情况之下,就将其明正典刑,按律处决了。刘秀大怒,认为祭遵胆大妄为,先斩后奏,目无尊长。命人立即将拿下,准备杀了他。
  主簿陈副进谏说:“明公,您经常希望诸军号令严明,遵纪守法。现在祭遵依法办事,整饬纪律,正是严明军纪的大好事机啊!”刘秀一听,转怒为喜。他不但赦免了祭遵的先斩后奏之罪,还提升他为刺奸将军,授予他监督诸将之权。这一天,刘秀将全军高级将领集齐,手指着祭遵对铫期等大将说:“诸位将军!你们今后要当心祭遵!本官行辕的侍卫犯了法,祭将军都按律严惩、斩首示众了!将来你们要是犯了事,他肯定不会以私废公!诸位,你们还是小心一点好!”
  当时,刘秀部下有些诸将,也有纵兵抢掠的恶习。因为刘秀亲自统军,诸将不敢太放肆。但是,只要一有机会,还是要设法抢点东西中饱私囊。现在诸将看到祭遵做了刺奸将军,看到其执法如山,一个个噤若寒蝉,就严厉约束部属,不敢再纵兵扰民。这样,刘秀部下的军纪,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善。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刘秀在柏人城下屯扎了已经有十几天了。此刻,他面对李育在柏人城的严密防守,一时竟然束手无策,不禁有些焦躁。此刻,有人献计:“大司马!现在我军即便攻克柏人,用处不也大。为什么呢?因为柏人城距离邯郸太近。即便我军拿下了城池,也必须分兵来把守。这样一来,王郎必然会全力来攻。交手之后,依照现在的实力对比,我军能否取胜,并没有太大把握啊!以末将之见,不如先东取广阿,北收钜鹿。然后再掉头南下取邯郸也不迟!” 刘秀觉得此计有理。于是,大军掉转兵锋,往东北方向取广阿(即河北省隆尧县)。守军一战即溃,刘秀很轻松就拿下了广阿城。
  刘秀在广阿,把邓禹叫来议事。刘秀把天下坤舆图(即全国地图)展指着对邓禹说:“天下郡国叛乱蜂起,乱成这个样子!我等现在应该考虑使天下重新统一。邓禹!你以前不是说天下不足本官平定吗?我军队人数不多,地盘就这么一点,现在应该怎么办呢?”邓禹说:“如今海内殽乱,人心思望明君圣主,就像赤子思念慈母一样。从历代兴亡的历史来看,能否取得天下,在于对于人民施予德惠的厚薄,而不在于占据疆土的大小,也不在于兵马的多少。”刘秀很赞赏邓禹的回答,于是安心备战。刘秀在广阿,一面修整城池,一面操训部队,积极备战,准备北取钜鹿。另外,他还在自己所控制的地域内,广施恩惠,使得人心逐渐安定。
  更始二年四月,这一天,刘秀正在城中督训士兵。突然,守城的士兵突然来报:“启禀大司马,城外有骑兵大军逼来!已经到了西门外!请大司马速速上城查看!”刘秀大惊,急忙登上西门城楼瞻望。只见城外尘土飞扬,果然是全部是骑兵!士兵们头顶铁盔,腰佩马刀。跨下全部是清一色的青鬃骏马,人数至少在数千人之多!他们从北面源源不断地飞驰而来,列阵城下。马队奔驰之时,扬起滚滚尘土,分外雄壮。刘秀虽然久经战阵,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骑兵。即便是当年昆阳城下,王寻、王邑的四十二万大军中也没有如此精良的骑兵。刘秀心中一惊:“难道是匈奴人?”因为,只有匈奴人才有如此多的优良战马。可是,从他们的装束看,却分明是大汉官军!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在城头高喊:“哪里来的队伍?”
  只见为首的一员黄脸大将,应声振臂高呼:“我等是上谷﹑渔阳二郡的突骑!速速开城!”刘秀又是一惊:难道是王郎的北郡骑兵南下围剿自己来了吗?为了搞明白对方是敌是友,他又向对方大喊:“干什么来的?!” 那位大将高喊:“我等是为大司马刘公助战来的!速速开城,放我等进去!”刘秀不信:“有何凭据?”只见有一位少年将军从阵中奔出,甩蹬离鞍下马,对着城头的刘秀挥手高喊:“大司马!末将耿弇前来参见!这是上谷、渔阳二郡的突骑,前来助战!”刘秀又问:“适才那位答话的将军是谁?”此刻,那位黄面虬髯的将军也拍马向前,翻身下马,向刘秀拱手道:“末将上谷郡长史景丹,参见大司马!”
  刘秀大喜,即刻下令:开城,迎客!
  抱歉,昨晚一时眼花,竟然少贴了一段,下面这段,应该在:“当时,刘秀的贴身侍从在军中犯法。一向性格冷峻的祭遵当然是毫不客气,立即将其逮捕”这句话之前,烦劳版主给编辑一下。
  此刻,在刘秀的控制区域内,除了存在用人上的弊端以外,还存在一个极大的问题:军纪败坏。自古以来正常的用人之法,历来是强调以德为先,讲究德才兼备。由于为了对付王郎,刘秀不得不利用物质利诱、封官许愿等不得已的手段招募奔命兵,借以扩充军队实力。这一政策是权宜之计,不是正常的用人之道。这一政策的副作用马上立竿见影地得到了体现:流窜在社会上的江洋大盗、地痞流氓、投机小人也趁机涌入了汉军的队伍当中,使得队伍的素质大大下降。这些恶棍、流氓,匪性难改,在征战的过程中,严重违反军规,大肆抢掠,为非作歹,鱼肉百姓。此时,这个问题在此时已经是非常严重了,必须要加以严厉整顿。
  对此,刘秀也是深感头疼。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发布命令,在全军范围内重申军规,违者严惩。他知道老部下祭遵为人严正,刚直不阿,就任命他为军市令,也就是汉军中的军法处处长。刘秀对祭遵说:“祭将军,我军的军纪就靠你了!希望你执法必严!”令刘秀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祭遵整顿军纪竟然是拿他身边的亲信开刀。
  当时,刘秀的贴身侍从在军中犯法。一向性格冷峻的祭遵当然是毫不客气,立即将其逮捕。在没有向刘秀通报的情况之下,就将其明正典刑,按律处决了。刘秀大怒,认为祭遵胆大妄为,先斩后奏,目无尊长。命人立即将拿下,准备杀了他。
  (九)众志成城
  更始二年四月,一支六千人组成的铁骑在耿弇、景丹等人的带领之下,浩浩荡荡开进了广阿城。
  耿弇带来的这支队伍,号称“突骑”。长期以来,一直部署在北部的上谷、渔阳、朔方、雁门一带,专门负责对匈奴、鲜卑、乌桓等北方少数民族军队作战。他们在与匈奴等军队的交手中,汲取了对方的一些长处,形成了独特的作战风格。他们来去如风,运动速度快、机动性强。马快刀沉,战斗力极为强劲。这支百战磨砺之师,人数虽然不多,却是精兵中的精兵,劲旅中的劲旅,是大汉朝最精锐的骑兵边防军。
  在第一眼看到这支队伍之时,他还以为这是王郎派来的前来围攻光阿的军队。数日之前,他就接到禀报:邯郸方面传来消息说,有一支上谷、渔阳方面派来的骑兵部队正在南下增援王郎,不日就到钜鹿了。听到这个消息,汉军中一片恐慌之色。因为,刘秀的部队以步兵为主,骑兵的数量少的可怜。用步兵与北州铁骑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根本不成对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刘秀的汉军将再次面临巨大的危机。
  当他看到耿弇之时,他相信了:这支队伍,确实是来援助自己的!刘秀得到了这样一支“飞来之师”,真可谓是喜从天降,如虎添翼。他看着威武雄壮的将士们飞驰进入城来,让他高兴的合不拢嘴:真是太棒了!
  耿弇一见刘秀,立即带着诸位将军跪下拜见。刘秀赶紧搀扶:“诸位将军!快快请起!”他亲手将其扶起,拉着耿弇的手,对他说:“大耿!你这小子!你跑到哪里去了?本官还以为你还呆在蓟县的大牢里呢!”耿弇狡黠地一笑:“主公!我命大造化大,要不怎么叫大耿呢?”他回过头,指着身后的几个人说:“主公请看!这次大耿都给您带来了什么人了!”
  接着,耿弇对在座的诸将向刘秀做了一一介绍。他首先指着为首的黄面虬髯大将说:“主公!这位是上谷长史景丹!”景丹昂然一拱手:“末将景丹,参见大司马!”
  这个景丹,不仅是上谷郡的长史,也是一位响当当的智勇双全、威名赫赫的北州宿将。
  景丹字孙卿,是冯翊栎阳(今陕西西安市临潼区)人。他在年轻时曾经游学长安。当时,王莽主政,在全国范围内征召四科能士:有德行、能言语、通政事、明文学。景丹以“能言语”、而对答如流被征召被任命为固德侯的相国。他干练明达,后来又被调任为朔调郡连率副贰,即上谷郡太守的首府沮阴城的县令。更始帝刘玄进入洛阳之后,派使者进入上谷郡招降,景丹随同耿况一道接受了招安,被任命为上谷长史。他与寇恂一样,也被耿况倚为心腹。王郎起兵之后,景丹对此也是深感忧虑,与耿况商议之后,决定闭门自守,与之对抗。景丹不仅文才出众,而且剽悍威武,善于用兵,是一个大将之才。由于上谷郡地接匈奴,累年遭受其侵扰。每次匈奴来犯,耿况都是派景丹率军抵御。由于他战功卓越,深得耿况的赏识。这次南下襄助刘秀,耿况派了他最优秀的将领与儿子耿弇一道前来,可见耿况对刘秀的看重。
  此刻,刘秀听了耿弇的介绍,微微一笑:“适才在城上与本官答话的就是你吗?本官还以为是匈奴人杀进来了呢!”景丹哈哈大笑:“有我大汉突骑镇守北郡,匈奴小儿安能至此!” 耿弇又一把拉过一位面色黧黑的高大汉子,推到刘秀面前:“主公!这位是渔阳郡行长史事吴汉将军!他也是南阳人,是主公的同乡啊!”刘秀大笑:“这不是渔阳马贩子吴子颜吗!如今怎么成了将军了?”黑面大汉吴汉只是憨厚地笑笑,拱了拱手,并不答话。兴奋的耿弇继续向刘秀介绍,他又指着吴汉身后一位白面长须大汉,说道:“这位是渔阳护军盖延,也是渔阳名将。”
  随后,耿弇又将寇恂、王梁二人介绍给刘秀认识。刘秀也是一一接见,握手慰劳。
  刘秀马上下令:杀牛摆酒,犒赏全军!在酒宴之上,他笑着对景丹等人说:“最近几日,本官听邯郸城里王郎手下的将军们传出流言,听说是王郎已经征发了渔阳﹑上谷二郡的突骑劲旅南下!刚才在城头,本官与景长史的对答,几乎如同战场上敌我主将的对答一般!”刘秀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激昂地说:“真没想到,诸公竟是来襄助本官的!对此,本官真是不敢相信啊!渔阳﹑上谷二郡凭什么来救本官呢?诸位将军!今日既已至此,我等应当戮力同心,共赴国难!本官愿与诸位将军奋起击贼,建功立业!请诸位满饮此杯!”众将见状,纷纷起身高呼:“愿听大司马调遣!”刘秀对他们一一敬酒,恩义甚厚。众将见刘秀气度恢阔,又见他礼贤下士、厚待人才,都有归心之意。
  在席间,酒过三寻之后,刘秀问耿弇:“大耿!那天你是怎么逃出蓟县的?你是怎么给本官弄来如此一支大军的?快说说!”此刻的耿弇,几杯酒下肚,也是兴奋不易,他笑着对刘秀说:“主公!真是一言难尽啊!” 于是,意气风发的耿弇打开了话匣子,详细叙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耿弇自从与刘秀在蓟县失散以后,步行跑到几十里外的昌平去找自己的父亲耿况安身。耿弇见了父亲,一面报告自己掌握的情况,又建议耿况出兵南下,攻取邯郸。耿况听了儿子的话,还是犹豫不决。老谋深算的耿况深知:就凭上谷郡的这点人,与王郎作对,无异于自取灭亡。他觉得,现在还是应该静观其变,先看看再说。于是,他拒绝了耿弇的建议,准备带着耿弇离开昌平回到上谷郡的首府沮阴。耿弇虽然对父亲的态度很不满意,但是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怏怏地跟着父亲回去。回到沮阴之后,耿况不断派出游哨南下打探消息。由于刘秀生死不明,他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不久,王郎因为刘秀势力大振,如坐针毡。他也紧急派人到渔阳、上谷二郡来紧急征调军马,令其南下打击刘秀。北边各郡的大多数人都被王郎的势力所吓倒,都想归附邯郸朝廷。耿况听说刘秀还活着,心中也是一喜。然而,他对于双方究竟谁能够最终获胜,并没有成算。一旦站错了队,跟错了人,将来就是灭族之祸啊!因此,他还是迟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还在保持着观望态度。
  此时,耿弇也得到了消息。他知道自己年轻,自己说话父亲未必肯听。于是,他就去找深得耿况信赖的上谷郡功曹寇恂、门下掾闵业,请他二人去劝说耿况,请他发兵。听说此事之后,寇恂、闵业二人立即去拜见太守耿况,陈说利害。
  寇恂字子翼,是上谷郡昌平县(今属北京市)人,他出身世家大姓。年纪轻轻就做了上谷郡的功曹。他为人多谋善断,耿况一向都很器重他。前文也说过,更始元年,刘玄使者前来沮阴城宣慰,欺诳耿况,拒不发还印绶。在那场针锋相对的面对面较量中,寇恂的机敏、睿智再次给耿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他更加信赖,将其倚为心腹。寇恂在耿况跟前是红人,他对寇恂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
  此时,寇恂、闵业对耿况说:“邯郸方面究竟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现在实在没法估计。大司马刘秀,是前大司徒刘伯升的亲弟弟,尊贤下士,可以前往依附。”耿况此时还在犹豫不决,举棋不定。耿况担心地说:“眼下邯郸的势力,如日中天。仅仅靠上谷郡这么一点人,怎么能够单独抵挡邯郸方面的进攻呢?如何是好?” 寇恂进言说:“以下官看来,上谷郡没有遭到大的战乱破坏,兵精粮足。仅可控弦持弩野战的骑兵,至少有一万人之多!现在选择权在大人您的手中,可以自行决断。下官以为,此刻我等应与东边的渔阳郡联合起来,齐心协力,共同讨贼!邯郸的那帮乌合之众,算得了什么呢?”耿况大喜,于是派寇恂为使者,东行至渔阳,去见太守彭宠。耿弇也对父亲要求一起去渔阳。耿况同意了,就让耿弇跟着寇恂一起去。
  寇恂到了渔阳,拜见了彭宠。在简要地说明来意之后,又对彭宠展开了游说:“我们耿大人的意思是,上谷和渔阳各出突骑两千,组成联军南下,协助大司马刘秀讨平王郎,您看怎么样?” 彭宠也是惧怕王郎,沉吟未决。
  他把寇恂安顿在馆驿里,让他等上几天。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腰慎重。一旦事败,可是要掉脑袋的!因此,彭宠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对于寇恂的要求一直没有做答复。
  此时,彭宠的手下安乐令吴汉、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也劝彭宠出兵。吴汉的经历前文已经说过,此刻他在渔阳郡的安乐县做县令,是彭宠的属下。盖延、王梁二人也是渔阳英豪。他们一文一武,是彭宠手下的菁英干将。
  盖延字巨卿,渔阳郡要阳县人。他身高八尺(大约合现在一米八五左右),是一个彪形大汉。此人臂力甚大,他能够将三百斤重的大铁弓拉的如同满月一般,勇贯三军。渔阳一代的民风尚武,盖延又以重义气闻名,在本地声望极高。盖延不仅雄武过人,有万夫不挡之勇,而且通文墨,有谋略。因此,他先后被上峰任命为渔阳郡掾吏、幽州从事。盖延在职期间,做事勤勉,奉公守法。在彭宠担任渔阳太守以后,征召盖延为代理军营尉,兼理护军之事。
  王梁字君严,也是渔阳郡要阳人县。他早年做过渔阳郡吏,具有丰富的地方吏治经验。彭宠担任渔阳太守之后,任命王梁为狐奴令。
  这两个人都是人才,而且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平时都一直被彭宠所器重。彭宠一看吴汉、盖延、王梁等人都这么说,不禁有些动了心。在大家七嘴八舌的劝说之下,他终于同意发兵。
  就在即将出兵的关键时刻,一个意外情况的出现,几乎坏了大事。
  此时,彭宠身边的这些亲信、亲属,都是一些鼠目寸光的家伙。他们畏惧王郎的滔天势力,担心一旦刘秀事败,彭宠也会跟着遭殃,因此极力反对,百般阻挠,使得本来就意志不够坚定的彭宠又开始犹豫逡巡起来。他听身边的这几个心腹小人这么一说,于是就反悔了,下令停止进兵。此后,无论吴汉、盖延、王梁等人如何劝说,彭宠就像吃了秤砣,死活都不肯答应出兵。
  寇恂、耿弇等人等了几天,一直没有消息。无奈之下,他只好告辞而去,回去禀报耿况。就这样,眼看事情就要泡汤。
  但是,一个偶然的事件改变了整个事情的进展,使得事情的进展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对于彭宠的断然拒绝,一向豪气干云的安乐令吴汉对此极为不满。他对于彭宠的胆小如鼠非常鄙视。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吴汉此刻也毫无办法,他只能是干着急。此前,他一直非常关注南线的消息,一直在暗中打探。
  这一天,吴汉从彭宠府中出来,心情郁闷的吴汉带着随从跑到城外巡查。吴汉骑在马上,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既然彭宠死活不肯发兵,是否可以采取诓骗的办法让其就范?他甚至在想,能否私自招募一些士兵南下?但是,他此时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来到城外的长亭之上,看到一群又一群从南边各郡逃难到渔阳的难民。突然,他看到难民队伍中有一个儒生打扮的人。虽然此人衣衫褴褛,却看得出好像是个读书人。吴汉灵机一动:能否从此人嘴中掏出一点有价值的情报?于是,他命人把儒生叫到跟前,看到此人看上去面黄肌瘦,已经饿的是两眼发昏。吴汉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儒生道:“学生是从南边逃难来的,到渔阳投亲。请大人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吴汉见状,连忙叫人拿了一些干粮给这个儒生吃,想从顺便打听一下南边的消息。这个饥肠辘辘的儒生显然是好些日子没吃东西了,他千恩万谢,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一边说:“回禀大人!学生从河间经过之时,见到了大司马刘秀在南边郡县发的檄文。学生记得檄文里说过,如今在邯郸的王郎,根本不是什么孝成皇帝的儿子!他不过是一个冒充皇子的算命先生而已!”儒生还说:“大司马已经占领了河间、中山、常山、渤海,正在与邯郸的人打仗!学生为了避难,才到渔阳投亲!”
  吴汉听了大喜,他马上心生一计。他立即下令,将这个儒生带回府中。回去之后,他又让这个儒生根据记忆,把刘秀的檄文内容默写了出来,又伪造了一封刘秀给彭宠求援信。
  同时,吴汉一边令人把檄文广泛向渔阳各地发布,又派人去找寇恂,告知其最新变化。又一边和这个儒生串通,让他拿着伪造的书信去见彭宠,自称是刘秀的信差,请求彭宠出兵。
  很快,吴汉的信差打听到寇恂并没有回上谷,而是在昌平。于是,信差赶到了昌平,将吴汉的计划全盘告诉了寇恂。这个寇恂不是回上谷复命去了吗?他怎么会在昌平呢?原来,寇恂见彭宠不同意出兵,他在赶回上谷郡的路上,取道昌平,他带着随从入城,奇袭王郎派到这里的使者,将其杀死,并将军队控制在自己手中。随后,他派耿弇到上谷去给耿况送信,就在昌平呆了下来。此刻,他得到吴汉的消息,立即派人回阴沮去找耿况,让他赶紧发兵到渔阳来。耿况得报,在与上谷长史景丹商议之后,决定发兵东去。他命史景丹为主将,与儿子耿弇一起率领二千突骑从阴沮出发,赶到昌平与寇恂的部队回合。
  几日之后,景丹、耿弇率领的部队很快就与寇恂的昌平突骑合兵一处,得到三千骑兵。会师之后,全军直奔渔阳城。
  此时,彭宠虽然接到了刘秀的“书信”,一直在犹豫不决,他瞻前顾后,还是迟迟不肯行动。这一天,突然有人来报,寇恂、耿弇带着三千突骑已经赶到城下。
  彭宠一看,上谷方面竟然派了三千突骑前来,他在心中暗骂:耿况!你这个老东西!你真是舍得呀!此时,他看到耿况这个老家伙对南下助战刘秀如此热心,他再也不好推托了。他怕丢面子,让人笑话,索性也多给了一千人,打算派三千人南下助战。很快,他任命吴汉为行长史事,作为渔阳突骑的主将。又令盖延、王梁为副将,即日南征。
  于是,寇恂、耿弇率领的上谷突骑军与吴汉、盖延、王梁的渔阳铁骑组成了联军,挥师南下。
  大军首先南取蓟县,只一战就攻克了蓟县,斩杀了王郎的大将赵闳。
  大军所过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总共斩杀王郎手下的大将、九卿、校尉以下四百余人,缴获伪政权印绶一百二十五枚,使者节仗二把,斩首总共三万级。不仅如此,联军还拿下了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间等二十二座县城。进入钜鹿郡境内之后,寇恂、景丹、耿弇、吴汉等人听说刘秀在广阿。于是,他们带领六千铁骑,星夜南驰,直奔广阿。
  此时,大军所过之处,流言四起,人们纷纷传说这支劲旅是帮着王郎前来助战的,因此,刘秀的部下异常惊恐。当刘秀听说他们不是敌人而是援军之时,不禁喜形于色,异常高兴。
  正在刘秀为得到这样一支飞来之师赶到兴奋不已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让刘秀瞠目结舌的事情。
  (十)鏖兵钜鹿
  刘秀与北州突骑会师于广阿之后,他为了笼络诸将,任命景丹、寇恂、耿弇、盖延、吴汉、王梁等六人为偏将军,让他们各自负责本部兵马。又遥授耿况、彭宠大将军,以彰其功。另外,他还不顾朝廷法律规定的限制,加封耿况、彭宠、景丹、盖延四人为列侯。按照大汉法律,只有皇帝才有权对某人授予侯爵。从刘秀违制分封的这点上看,他的内心之中,此刻已经萌生出与刘玄分庭抗礼之意。由此来看,刘秀心中已经开始做好了称帝的打算。
  在新来投奔的北州诸将之中,此刻他更看好景丹、盖延二人,对于吴汉则不怎么欣赏。主要原因是,吴汉为人沉默寡言,厚重少文,不善于语言表达。然而,吴汉的卓越才能却为盖延、王梁等人所深知。他来到刘秀身边之后,与邓禹关系处的很融洽。邓禹也看出吴汉的才能,屡次在刘秀面前推荐他。邓禹说:“吴汉沉着勇敢,有勇有谋,是个大将之才,主公应该对其拔擢应该重用啊!”邓禹是刘秀最信任的谋士,他的话自然要重视。于是,刘秀多次召见吴汉,向他进行询问军情,借以观察他。很快,刘秀也发觉了吴汉的不凡之处,逐渐对他也产生了信任感。于是,刘秀命他进入大司马府中居住,成为他身边的重要亲信。
  刘秀在得到了上谷、幽州突骑之后,如虎添翼,自信满满。此刻,他觉得,总攻钜鹿的战机已经基本成熟了。
  正在他厉兵秣马,准备挥师北进之际,突然又接到奏报:更始朝廷尚书仆射谢躬的援军也到城下了!刘秀不禁大吃一惊:谢躬?他怎么来了。
  原来,这年初春,刘玄派谢躬率领军队已经到了邯郸,前去讨伐王郎。由于王郎势力太大,谢躬不仅无法拿下邯郸,反倒被其多次打败,折损了好些人马,损失惨重,只好退回河东郡。此时,他接到了更始帝刘玄与刘秀联手进攻邯郸的命令,立即率领马武等六位大将从河东郡出发,前来攻击邯郸。可是在进攻邯郸的战役中,谢躬再次遭到失利。此刻,他听到刘秀率领大军南下、进驻广阿的消息,于是,谢躬率军带着六员大将渡河前来河北“助战”,到广阿与刘秀相会。
  对于寇恂、吴汉、耿弇等人的到来,刘秀自然是满心欢喜。然而,对于谢躬的到来,刘秀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心中暗想:“刘圣公一向对我心存猜忌,对我的死活历来不闻不问。这会子怎么这么积极?援军这么快就到了?”不过,聪敏过人的刘秀马上明白了谢躬此行的真实目的:噢,原来是到被窝里插腿来了!想到这里,刘秀不禁有些恼火:“想当初,你一兵一卒也不给我。王郎起兵后,我差点被饿死,那个时候,你刘圣公的援兵在哪里?”
  很显然,刘玄这个人,确实也不是蠢材,真是够精明。从这件事情来看,刘玄还真是有些战略眼光。他眼看王郎大势已去,如果再不出兵,将来河北就都是刘秀的了。因此,谢躬参战的目的,表面上是为刘秀“锦上添花”,实际上却是摘桃子来了。最主要的用意在于,不想王郎覆灭之后,让刘秀一家在河北坐大。刘玄很清楚,如果自己在河北一点本钱都没投入,将来怎么划分利益呢?因此,对刘玄来说,派谢躬率军参战,这是一个完全正确的决定。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奇怪。“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历来如此,不足为怪。对于刘秀来说,回想起两个月前连饭也没的吃,差点冻饿而死的狼狈惨像,他是记忆犹新。那个时候与现在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在刘秀的心中,可能也会感慨世事风云,真是变幻无常。虽然刘秀和长安朝廷有矛盾,但是大敌当前,消灭王郎,是他们共同的利益所在。另外,不管怎么说,既然人家已经都来了,刘秀作为东道主,不能不表示一下,好好把大家招待一下。于是杀牛摆酒,犒赏诸军。
  随后,刘秀请谢躬留守广阿,稳固住后方。自己则率领联军挥师北上,准备围攻钜鹿。
  钜鹿是邯郸的门户之一,也是王郎的要塞。如果拿下了钜鹿,邯郸就成了孤城一座,消灭王郎指日可待。钜鹿是王郎政权的北边重镇,自然有重兵把守。尤其是守将王饶,是一位有勇有谋的猛将。他在城中整饬工事,加强城防,严阵以待。汉军刚一接近城垣,城头万箭齐发,滚木雷石铺天盖地倾泄而下,给攻城的将士们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在王饶的顽强防守之下,钜鹿城几乎是坚不可摧,刘秀率领联军围攻了将近一个月,怎么也打不下来。此刻,刘秀久攻不下,心情异常焦躁。不料,又一个坏消息传到了他的大营之中:信都失守了!
  刘秀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哪!汉军将士们的家眷可都在信都啊!震惊之下,刘秀一拍桌子,喝问探马:“信都太守宗广呢?他是干什么吃的?” 探马禀道:“宗太守已经被捕下狱。我军将士的家眷已经全部被抓住,敌军正在以此为人质向我军发檄文招降。”
  原来,自从刘秀率领主力走后,他的复兴基地―――信都郡变得空虚起来。王郎趁机派兵袭击,兵临城下。此时,以马宠等人为首的大户豪强打开城门,向王郎的军队献城投降。
  信都城破之后,留守信都的太守宗广被捉拿下狱。又把后大将军、和戎太守邳彤的父亲、兄弟、妻子、儿子捉拿下狱,又将李忠的母亲妻子抓起来作为人质。
  拿下信都之后,王郎的信都守将立即发出檄文,向各地宣布了这个消息,对汉军将领展开招降。他在檄文中还威胁说:凡是不来投降者,将对其家属大开杀戒!
  他派马忠到钜鹿城外的军营之中,向李忠劝降。这个马忠,就是叛降王郎的信都大户马宠的弟弟。马宠派马忠给马忠送信,要他劝说李忠等人叛变刘秀归附王郎。他又派人写信招降邳彤:“要是投降的话就给你加官进爵,不然的话就灭了你的全家!”
  邳彤接到书信之后,大哭一场,然后挥泪作书答复:“事君者不得顾家,我的家眷之所以要安顿在信都,是为了报答刘公对我的大恩。如今为了国事,我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拒绝了使者的劝降,坚决不肯答应。
  随着信都的陷落,南线军情突然发生了重大逆转。转瞬之间,形势又急转直下,对汉军极为不利。对此,刘秀大惊失色,几乎乱了方寸。这是因为任光、李忠、邳彤、万修等汉军将领的家眷,都在信都城中。一时之间,信都陷落的消息像插上翅膀一样在军营中传开,顿时汉军的军心大乱,人心惶惶。凡是家属在信都的将士们,一个个愁眉苦脸,茶饭不思,心无斗志。刘秀得报,担心有变,急忙把左大将军、武成侯任光、右大将军、武固侯李忠叫来,共同商量对策。
  此刻,刘秀真是有些着急了。他深知,其他地方都是新归附的,只有信都、和戎两地,是自己的老巢、大本营。只要守住了这两个地方,即便作战失败,将来也会有退路。万不得已,可以取道信都、和戎逃回长安。现在,信都丢了,等于后路被王郎掐断,刘秀怎么能不着急?刘秀知道任光是原信都太守,李忠是信都本地人,很得民心,就把任光、李忠叫来商议。三人商议的结果是:决定让李忠带兵南下救信都。原本,刘秀的打算是让李忠出其不意,火速夺回信都,救出被捕的将士家属。不料,这位李忠却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他领命之后,马上作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这个令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再次打乱了刘秀的部署。
  对于自己的满门老小被抓起来的消息,李忠竟然毫不为之所动。此时,他接受了对于刘秀的命令,准备次日就东奔信都前去救援。然而,他回营之后采取的行动却是出人意料,令人瞠目结舌:李忠回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把手下的校尉马忠叫来,痛斥了一顿,然后亲手将其格杀了!
  诸将一听李忠竟然杀了马忠,都惊叹地说:“家属在马宠的手中,竟然敢杀了人家的弟弟,这个李忠,真是太猛了!”李忠听到之后,坦然地说:“如果放纵着贼人不讨,这说明我对大司马有二心!” 李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难道他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家属们活命了吗?
  李忠字仲都,是东莱郡黄城人。李忠的父亲曾经做过高密县的县尉。汉平帝元始年间,李忠因为父亲的恩荫,被朝廷任命为郎官,在信都本地的衙门里任职。当时,衙门中有郎官数十人,惟独李忠是以尊行礼制、修身严整着称。王莽篡位后,将信都改名为新博,把都尉改为属长,新莽朝廷任命李忠为新博属长。由于李忠的品行高洁,信都郡里的人都很敬重他。刘玄到洛阳后,派使者到各个郡过招安。信都郡也跟着投降了。刘玄任命任光做了信都太守,李忠做了信都都尉,主管信都兵马。
  在刘秀刚从蓟县逃到信都之时,衣服又脏又破,简直如同要饭的叫化子一般。刘秀觉得很难堪,就把自己身上穿的短袄脱下来让李忠派人去洗。李忠看到刘秀的衣服实在是没法洗,就让人按照尺寸做了一件新衣服呈给刘秀穿。对此,刘秀非常感动。后来,刘秀采纳了任光的意见,准备到各地去招纳“奔命兵”,任命李忠为右大将军,加封武固侯,让他也带着信都的人马一起跟着自己去攻取周围各郡县。临行之时,刘秀为了感谢李忠的赠衣之恩,亲手把原本拴在自己大司马印纽上的丝质带子解下来,拴在李通的武固侯印信上。李忠受到刘秀的知遇之恩,也很感激。李忠跟着刘秀到了中山国苦陉县,当时打了好几个胜仗,刘秀手下的诸将也抢掠到了很多财物。刘秀很不满,于是把诸将召集起来开会,问大家都缴获了哪些宝贝。诸将都纷纷夸耀自己的所得。问到李忠的时候,李忠摊开两手说:“我什么也没得到。”刘秀很感慨,对大家说:“我想对李忠进行特别的赏赐,诸位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于是把自己所乘的的大青黑战马和锦绣衣物赏赐给了李忠,对他十分信赖。
  对于刘秀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李忠是感激涕零。此刻,在领受了救援信都的任务之后,他决心:一定要以切实的行动报答主公的大恩,甚至赴汤蹈火、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即便是自己的满门老小死的干干净净也要拿下信都,剿灭反贼!
  刘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真是百感交集,什么滋味都有。对于李忠对自己的一片赤胆忠心,他非常感动。但是,如果因此李忠的满门老小死的干干净净,他也是于心不忍。另外,在信都城中的家属还不止李忠一家。如果这些人都死掉了,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小长安的那一幕惨剧,难道要再次上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可怕了。
  于是,刘秀紧急再次召见李忠,对他说:“现在本官的兵马已经足够多了,李将军可火速回信都,马上取营救你的老母妻子,不得迟疑!另外,你可以四处悬赏,凡是能够保证你的家眷安全的,给予一千万钱的奖赏,钱由我来出。”李忠听了,连忙拜谢说:“我受了明公的大恩,总是想报答您。末将总是想为复兴汉室做点事情,因此对自己的家事不敢过多地考虑。”
  不过,刘秀担心李忠杀了马忠之后,马宠会对其家眷进行报复,于是对马忠的死秘而不宣,改派任光率军回师去救信都。但是,任光的军队在路上遇到王郎的大军,被其打的打败,无功而还。
  刘秀看到任光丢盔弃甲地回来,心里顿时叫苦连天:苦也!苦也!这下真是糟糕!家属们的命这次真是要保不住了!
  不料,一个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留守广阿的谢躬的军队,此时却突然率军在信都城下突然出现。他们乘对手不备,一举击败王郎的守城军队,夺回了信都。谢躬的军队入城之后,立即把李忠、邳彤的家属全部解救。同时,把前任信都太守宗广也从大牢里放了出来。刘秀得到这个消息,悬着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由于受到了这次惊吓,刘秀对于老巢信都再也不敢有任何疏忽大意。他立即命令李忠为信都太守,率领本部精锐部队东奔信都,入城坚守,确保全军将使家属的生命安全。
  李忠到了信都之后,谢躬的军队开城放他进入。李忠带兵入城坚守,并让人北上报告。刘秀听到这个消息,这才彻底,继续带领联军围攻钜鹿。
  就在双方僵持在钜鹿城下之时,又一帮援兵到了。这一次,来的却不是刘秀的援兵,而是王郎的大将倪宏﹑刘奉率领的大军。倪宏﹑刘奉这次从邯郸带了数万人,气势汹汹。企图内外夹攻,一举歼灭刘秀的主力于城下。这种情形,和当年新莽围攻昆阳的形势有些类似。此刻,刘秀当机立断,立即分兵迎敌。他的这种对策,在军事上叫做“围点打援”,也是现代战争中常用的一种战术。这种战术一般适用于如下这种情况:善于野战的一方攻击善于防守的一方,一般采用“围点打援”的办法。
  刘秀可不是王寻、王邑那样鼠目寸光的庸碌之辈,而是深通兵法、精明勇猛的名将。刘秀先安顿好围城部队,严令诸将在加紧围困钜鹿,防止王绕从城中突围夹击。自己则亲率铫期的步兵部队以及景丹的突骑数千人,迎击倪宏﹑刘奉。
  于是,双方在南口展开了一场血战。刘秀命令景丹率领突骑作为预备队隐藏在后队,令铫期率领步兵为先锋迎战。他这一策略的目的在于:先用步兵部队狙击对手的主力,等到对方精疲力竭之时,再发动骑兵骑兵进行反冲锋,攻击对手的侧翼。安顿完毕,他带领少量的亲兵,勒马高岗之上观战。
  一开始,倪宏﹑刘奉的人多,气势极盛。刘秀的步兵部队顶不住对方骑兵的冲击,一排又一排的军士被敌人杀死,伤亡惨重。此刻,偏将军铫期作为先锋率部在前面奋力抵抗,拼死狙击。铫期纵马突击,舞动手中的方天画戟,带领手下的士卒,奋力死战。在激烈的混战中,铫期亲手格杀敌军五十余人,锐不可当。然而,敌军势大,蜂拥而上,围住铫期一阵猛攻。铫期的额头受伤,血流如注。铫期飞速撕下头巾,将伤口草草包扎,裹创上阵,再次与敌军混战在一起。然而,倪宏、刘奉的势力太大,铫期逐渐抵挡不住,眼看汉军前锋部队就要全军覆没,形势万分危急。
  此刻,刘秀胸有成竹地下令:“突骑,上!”只见山头之上红旗招展,刘秀发出了骑兵出击的信号。
  刹那间,不远的后方传来了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一支威武雄勇的骑兵部队风驰电掣地飞驰而来。为首的一员大将,黄面虬髯,纵马横刀,正是偏将军景丹!
  他率领着两千精锐突骑,如同猛虎一般飞驰而来,直取倪宏﹑刘奉的侧翼。果然,景丹的精锐铁骑一上阵,立即改变了战场上的局势。倪宏﹑刘奉被铫期的步兵顽强地缠住,虽然占尽优势,却是一时无法解决战斗。突然之间,却遭到景丹的突骑猛攻,不禁阵脚大乱。景丹的突骑军士兵个个勇如豺、猛狼,他们挥舞着雪亮的马刀,把敌军杀的人仰马翻。不一会儿,倪宏﹑刘奉士兵成片成片地倒下,顿时尸横遍野。
  倪宏﹑刘奉的军队抵挡不住景丹的冲击,全军大败,四散奔逃。刘秀在高岗上看到突骑如此骁勇善战,在危急之际能够力挽狂澜,使全军转危为安,不禁感慨万千。他豪情满怀地对身边的亲兵说:“本官早听说突骑是天下精兵,是天下之至锐之兵,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到他们是如此骁勇善战,此乐何可言及!”
  就这样,在这场“围点打援”的决战之中,刘秀再次大获全胜。刘秀的部队虽然人数少,但是却勇猛异常,将王郎的援军打得落花流水,斩首数千级。倪宏﹑刘奉不敢再战,率领残部,逃回邯郸去了。从此,王郎对于刘秀的野战能力望而生畏,再也不敢出城野战。于是,钜鹿城就彻底成了孤城一座,再也没有人敢来救援。
  从刘秀在河北的这些惊心动魄的经历来看,他无疑是一个时代的幸运儿。一个人要想获得事业的成功,自身的努力是主要的。运气因素也是不可忽视的一个方面。也许,在冥冥之中,有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左右着他的命运。每次在面临危急之时,总是如有神助,每次都能够化险为夷。在钢铁般的意志坚持之下,在一系列偶然因素的共同作用之下,刘秀的实力越来越强。此刻他的,已经在构思着一个规模宏大的战略决战:挥师南下,直取邯郸!
  (十一)马踏邯郸
  更始二年四月,刘秀与王郎政权大将倪宏﹑刘奉所率的援军在钜鹿城之下展开了一场决战。在这场殊死的对决中,刘秀再次以少胜多,将敌方击败。
  钜鹿一战,刘秀卓越的军事才能得到了再次体现。他敏锐细腻的指挥风格、机智敏锐,勇猛顽强的作战特点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善于捕捉战机,坚决果敢,这是刘秀用兵的最大特点。
  钜鹿大战之后,王郎的主力部队遭到重创,再也不敢轻易出城野战。只能龟缩在邯郸、柏人、钜鹿等几个孤立的据点,闭门自保。从大局来看,刘秀已经完全掌握了河北战局的主动权。可以预见,刘秀消灭王郎、统一河北,已成定局。
  为了鼓舞士气,他不断地到军营中视察。在击败了横野将军刘奉之后,刘秀来到随行邓禹的军营中视察。邓禹为了招待刘秀,向他献上一条烤鱼。刘秀也不客气,与军士们打成一片,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吃完饭,他又带着侍从到士兵们的住所慰劳、勉励。士兵们看到这位须发浓密、仪表威武的主公,不仅仪表堂堂,而且威风严正。纷纷私下议论:“刘公真天人也!”
  倪宏﹑刘奉败走后,钜鹿成了孤城。连战连捷之下,刘秀继续率领汉军强攻,准备一鼓作气,拿下钜鹿,拔掉这个楔在自己背后的钉子。然而,钜鹿守将王饶却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主。虽然在野战中他不是刘秀的对手,但是他在防守上却是一把好手。他对王郎忠心耿耿,死活不肯投降,借助着坚固的城防拼命死守,负隅顽抗。
  此刻的汉军从综合能力上看,由于北州突骑的加入,野战能力极为强劲,但是攻城能力并不是很强。一是步兵中所招募的“奔命兵”大多数都是新兵,缺少经验;二是准备不够充分,急于破城,没有准备好足够的冲輣、石车等攻城工具。因此,汉军又一连攻打了十多天,依然不能破城。
  此刻,钜鹿城中的王绕犹如一头蜷缩起来的刺猬,让刘秀这只猛虎无从下爪。刘秀对此束手无策,双方再次陷入僵局。如果扩日持久地对峙下去,一旦让王郎得到喘息的机会,难免夜长梦多。此刻,刘秀也想到:能否置钜鹿于不顾,直接南下攻击邯郸?如果这样的话,钜鹿在汉军的背后,随时都可能出城夹击。这种作战方案是可以考虑的,但是具有一定的风险。
  前将军耿纯看出了刘秀的顾虑,他向刘秀献计:“王饶久守,士卒疲惫,如果强攻,拿下钜鹿不成问题。但是这样一来,代价太大。不如引大军精锐,南下进攻邯郸。如果邯郸城破,王郎一死,王饶则不战自服。”刘秀听从了耿纯的建议,留下将军邓满率军继续围困钜鹿,不让王饶之兵出城。
  四月下旬,刘秀亲率数万大军南下,进围邯郸,兵临北门之外。刘秀知道王郎不敢出城交战,为了降低不必要的伤亡,力图迫降对手,他采取了战术恐吓措施。他到城下扎营完毕之后,即命令偏将军吴汉等人率领突骑列阵,炫耀军威。随即,他又令吴汉率领突骑绕城一周,目的让王郎的守城军士看看:与这样的精锐之师交手,你们不是找死吗?还不趁早出降!
  随即,刘秀命令汉军将邯郸团团围住,并用射箭发书城中劝降。
  这时,王郎与刘秀作战以来,屡战屡败,愁苦不堪。此刻在城上又看到汉军如此雄壮威武,实力如此强劲,知道自己不是刘秀的对手,觉得大势已去,无心再战。由于他的主力部队已经几乎完全被刘秀所消灭,此时他连继续坚守邯郸的信心都没有了。日暮途穷之间,只好派谏议大夫杜威持节请降。
  王郎的投降是有条件的:希望保住性命,以侯爵之身做个富家翁。然而,政治角力,历来是以实力说话。此刻的王郎,哪里有什么资格与刘秀讨价还价?不过是痴心妄想而已。
  杜威出了北门,来到汉军大营拜见刘秀。他说:“我主的的确确是孝成皇帝的儿子,即位登基,也是为了复兴汉室。若有冒犯大司马虎威之处,还望垂怜!”刘秀对于这番说辞,嗤之以鼻,慨然斥责说:“设使成帝复生,天下尚不可得,况诈子舆者乎!”他的意思很明白:“即便是汉成帝刘骜从陵墓里爬出来复活,天下都不可得。更何况是伪装成他儿子刘子舆的人呢?”一席话,说的杜威哑口无言。等了一会,杜威鼓足勇气,又提出了一个请求:“我主未免邯郸遭遇兵燹之苦,愿意归降大司马。不过,投降之后,能否封我主为万户侯?”刘秀呵呵大笑:“万户侯?!回去告诉王郎!他能够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早日出降,可免一死!”
  杜威无奈,只得怏怏告辞回去。王郎得报之后,觉得刘秀的条件太苛刻,令他无法接受。于是,他咬紧牙关,整饬城防,鼓励士卒继续坚守。
  看到王郎没有投降之意,刘秀下令汉军开始攻城。然而,邯郸城高池深,防守坚固,汉军一连攻击了二十多天,始终没有攻破。
  就在刘秀为如何破城而烦恼之时,王郎朝廷的少傅李立派人送信,表示他愿意做内应,接引汉军入城。刘秀大喜,命令汉军各部做好攻城准备。
  五月一日夜,李立打开城门,汉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入邯郸,终于攻克了这座河北重镇。王郎乘夜逃出城去,死在了半路上了。军正、关内侯王霸带领汉军追兵赶到,斩下了他的脑袋,缴获了玺绶,回城请功。刘秀命人将其悬于邯郸街头示众。
  钜鹿守将王饶一看王郎已死,坚守无望,于是也开城投降了。经过一场又一场的激战,刘秀终于拿下了邯郸、钜鹿诸地,彻底平定了王郎的叛乱。从此,河北一带,基本上成了刘秀的天下。
  消灭了王郎之后,刘秀论功行赏,分封犒赏诸将,偏将军铫期,由于在平定王郎之变中战功卓著,特地被晋升为虎牙大将军。偏将军王霸,由于缴获了王郎的首级、印绶,赐爵王乡侯。由于督尉贾复骁勇善战,特地晋升其为都护将军。景丹、寇恂、耿弇、盖延、吴汉、王梁等人为依旧偏将军,多有赏赐。
  不过,刘秀在进入邯郸城之后,又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在谋士、诸将之中引起了巨大的思想震动。
  当时,刘秀派人查抄王郎的宫殿,却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在宫中的文书阁里,发现了大量汉军将领、官员与王郎来往的书信。
  原来,王郎势力强盛之时,声势浩大,威震四方。刘秀手下的有些将军、官员们为了给自己多谋条生路,他们心持两端,两面讨好。书信之中,还有不少是恭维王郎,诋毁刘秀的文书。
  此刻,有人提议:应该对此事立即追查、严厉追究,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暗通王郎。他们说,应该把这些居心叵测的异己分子清除出去。
  对于这个建议,刘秀根本不予理睬。这天,他令人把所有的谋士、将领们叫到一起,当众把这些书信全部烧掉。他对大家说:“还是让那些晚上辗转反侧睡不踏实的人安心吧。”众人看到主公这样不计前嫌,对他虚怀若谷的宏阔胸襟佩服的五体投地。
  刘秀的这个做法,与当年楚庄王“绝缨会”上的做法几乎如出一辙。
  当年,楚庄王平定了斗越椒之乱以后,在宫中大宴群臣。一阵风吹来灭了所有的蜡烛,楚庄王的妃子许姬的衣袖被人乘乱扯住。许姬反抗,顺手扯下了此人帽子上的缨花。许姬拿着缨花对楚庄王说:“大王!臣妾去给诸位将军敬酒,有人趁黑扯臣妾的衣袖,欲以非礼。臣妾已经拔下了他头上的缨花,只要蜡烛一亮,大王就知道他是谁了。”楚庄王呵呵大笑:“今日之宴,不比在朝堂、军营,大家都应该把帽子摘去,我等君臣一起喝个痛快!”等到大家都把帽子脱下来,楚庄王才叫人把蜡烛点亮。这样,到底是谁扯许姬的袖子就不得而知了。
  宴会散后,许姬嗔怪楚庄王不逮住那个扯她袖子的人,庄王大笑,劝慰她说:“酒后失态,这是人之常情啊!论功行赏之日,就是要图个高兴,如果因此而大开杀戒,必然伤了众臣之心,失去了宴会之本意。当然,爱妃也不要介意了。”许姬听了,暗自赞叹楚庄王的宽广胸怀。这就是历史上说的“绝缨会”。
  后来楚庄王率兵攻打郑国,派连尹襄老为先锋,出发时,副将唐狡主动请缨说:“臣愿带着百名部下,提前一天走,为大军开路。” 连尹襄老同意了唐狡的请求。 唐狡率领这一百多人,一直打到郑国城下。楚庄王听到这个消息,就把唐狡找来,要重赏他。唐狡却拒绝了,他说:“大王曾有恩于我,臣之所以做这些,都是为了报答大王的厚恩。庄王感到很奇怪,问:“寡人何有恩于你?”唐狡说:“绝缨会上,私扯许姬衣袖之人就是微臣。今日,臣为了感谢大王当日的不杀之恩,今天我舍命以报。”庄王听了,感慨地说:“如果当时我真的把你抓起 来,能有今天这个结果吗?” 当夜,唐狡就逃离了军营,不知所往。楚庄王闻报,叹息:“唐狡!真义士也!”
  无独有偶,一百七十多年后的建安五年,曹操在官渡击破袁绍之后,对于自己部下与袁绍来往的书信,也是采取全部焚烧,不予追究的策略。
  无论是楚庄王“绝缨”,还是刘秀、曹操二人“焚书”,目的只有一个:取信于人。自古以来,建大事者不忌小怨,立大业者不拘小节。大事精明,小事糊涂,这才是为君之道啊!在这一点上,楚庄王、刘秀、曹操真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他们三人最终能够成事,都与他们的胸襟宏阔有着极大的关系。
  在刘秀的身边的高级谋士、将领中,确实不乏做了亏心事的人。这些过去曾经私通王郎的人,此刻在心中羞愧万分。他们从此内心暗自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努力做事,一定要报答主公的再生之恩!
  “焚书事件”之后,诸位谋士、将领深为刘秀的气度所折服。从此,他们大都忠心耿耿地拥戴刘秀,人心逐渐归附。
  随着刘秀的羽翼逐渐丰满,他手下的诸将开始有了劝说刘秀称帝的设想。
  这一天,虎牙大将军铫期对刘秀提出了建议:“河北之地,地接边塞,人习兵战,号为雄勇。如今刘玄失政,四海无主。明公据河山之固,拥精锐之众,以顺万人思汉之心,则天下谁敢不从?”铫期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刘秀登基称帝。刘秀说:“铫将军,你是还想着当年逃出蓟县时的那样,拿着方天画戟为我在前面开路吗?”说完,哈哈大笑,再没回答。
  此时,刘秀在长安的老同学朱祐已经来投奔刘秀,在大营之中做护军,朱祐看到刘秀的势力壮大,就有了拥戴刘秀做皇帝的想法。有一天,朱祐对刘秀从容地说:“长安政乱,公有日角之相,这是天命所在啊!”意思是:刘大司马,也应该考虑是否登基称帝了?由于时机不成熟,刘秀假意生气说:“刺奸将军在哪里,把朱护军给我拿下!” 朱祐赶紧叩头请罪,刘秀也没再说什么,宽恕了他。从此,朱祐再也不敢提拥立刘秀做皇帝的事。
  此刻,刘秀虽然消灭了王郎的势力,刘秀集团成为河北地区最大的一股政治势力。然而,河北地区远远没有做到统一,根本谈不上什么铁板一块。渔阳的彭宠、真定的刘扬等地方军阀,都是拥兵自重并不是令人很放心。最让刘秀忧心的是,以赤眉、铜马、青犊以及“城头子路”、力子都等流民军势力,在河北一带声势浩大,他们在这里为非作歹、祸害百姓,给人民带来了极大的苦难。此刻,无论是从自身的政治利益出发,还是从天下大局着眼,彻底肃清河北境内的流民匪徒势力,已经成为最为迫切的政治任务。
  此刻的刘秀,雄心勃勃,意气风发。犹如一条横卧在燕赵大地、跃跃欲飞的天龙。然而,他深知,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强大,只有把河北这块地盘彻底稳固之后,才有与天下群雄逐鹿中原的资本。
  河北虽然初平,事业野有了一个空前的大飞跃。然而,更加艰难的任务还在等着刘秀去做……
  (十二) 千里征兵
  更始帝刘玄迁都长安之后的更始二年(西元二十四年),更始朝廷由于内乱,人心不服,四方背叛。因此,神州鼎沸。四海沸腾。全国再度陷入全面动乱之中。此时,群雄并起,彼此混战,荼毒百姓之残酷,更甚于王莽之时。
  此时,梁王刘永割据于睢阳(今河南省商丘市),公孙述称王于成都(今四川省成都市),李宪自立为王淮南(今安徽省合肥市),秦丰自号楚黎王于黎丘(今湖北省襄阳市),张步起兵于琅邪(今山东省临朐县东北),董宪起东海(今江苏省海州市),延岑起兵于汉中(今陕西省南郑县东北),田戎起夷陵(今湖北省宜昌、荆州一带)。这些人,都用兵自重,各自建立官府,各霸一方。
  另外,各地统称为“赤眉军”的流民军,更是五花八门,名号繁多。有的以山川土地为名,有的以军容强盛程度为号。规模比较大的有:铜马﹑大肜﹑高湖﹑重连﹑铁胫﹑大抢﹑尤来﹑上江﹑青犊﹑五校﹑檀乡﹑五幡﹑五楼﹑富平﹑获索等,各领部众,人数在加起来有数百万人。平心而论,这些流民军在王莽篡汉之时,他们揭竿而起,奋起反抗。他们在推翻王莽暴政的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然而,此时王莽早已被杀,天下急需恢复安定。然而这些人“一朝为盗,十年做贼”,打家劫舍、抢掠奸淫已经成了生活习惯。巨大的历史惯性使得他们自己也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只能是随波逐流,漫无目的地继续烧杀抢掠。
  各地的黎民百姓对此深恶痛疾,他们为战乱所苦,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极度痛哭之中,渴望国家早日实现统一,重新恢复安定。流民军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现在需要一股力量将他们清理出局。黎民百姓渴望着有人挺身而出,扫清妖氛,廓清玉宇,重新统一天下,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然而,这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究竟在何方呢?谁也不知道他是谁,现在正在做什么。
  天下的黎民并不知道,一个伟大的英雄―――刘秀已经河北大地上昂然出现。这条羽翼稍丰、还不够强壮的幼龙,目前尚处于“见龙在田”之时。为了改变眼前的这一切,他正在殚精竭虑,进行着艰苦不懈的努力。
  此刻,他眼中所见,哀鸿遍地,哭声震野,尽是满目的疮痍。在消灭了王郎之后,他已经在心中充满昂扬的斗志,充满了救民倒悬、建功立业的渴望。此刻的刘秀,虽然大致上控制了河北大部,他面临的形势依旧十分严峻。
  河北地区,除了刘秀集团以外,北部和中部,存在着以渔阳太守彭宠、镇定王刘扬为代表的军阀割据势力;在南部地区,还盘踞赤眉、铜马、青犊等流民军势力。在河北地区,势力最大的有:东山荒秃﹑上淮况的铜马军,樊重的大肜军,樊崇的尤来军,高扈的五校军,董次仲的檀乡军,张文的五楼军,徐少的富平军,古师郎的获索军,总数不下数十人之多。这些流民土匪队伍所经之处,烧杀抢掠奸淫,无恶不作。老百姓流离失所,灾难深重。
  刘秀要想使得河北稳固,首先要收拾的就是这些流民军。最令他揪心的是,他的军队数量严重不足,整体素质也并不是很高。其中,最精锐的上谷、渔阳铁骑,在南下的路上已经有所折损。抵达光阿之时,已经不足六千。经过钜鹿、邯郸两役,折损了不少,消耗很大,急需休整。俗话说:“好虎架不住群狼。”照这样打下去,有限的突骑迟早会打光。到了那个时候,仅凭征集到的这些“爱财如命”的“奔命兵”,要想剿灭百万流民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因此,面对流民军的挑战,刘秀此刻还不能立即动手围剿。他需要补充大量的兵马!尤其是骑兵!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在更始二年的五月以后,刘秀并没有急于进兵围剿境内的流民军,而是休生养息,整饬军队,积蓄力量,准备来日再战。
  刘秀想休生养息,可是有人却不想让他安生。这个人,就是远在长安的更始皇帝―――刘玄。对于各地的叛乱,刘玄并没过多地考虑。当他得到刘秀讨平王郎的消息后,刘玄认为,其他的人不足为患,他的主要对手,就是这位自己名义上的臣子―――代理大司马刘秀。
  此刻,刘玄看到刘秀已经在河北全面翻身,感到隐隐地有些不放心。
  为了剥夺刘秀的军权,他开始从政治上做试探性进攻。很快他就拿出了一条计策,对刘秀进行试探,想摸对方的底。于是,刘玄下诏天下罢兵,命令所有派出的将军一律回长安觐见。这封诏书,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然主要是针对刘秀的。
  毕竟,自己当年没有给人家一兵一卒,如今他却发展成为拥兵数万,威震三州的“河北王”,如何不教刘玄这个皇帝心焦呢?
  他为了安抚刘秀,派侍御史持节立刘秀为萧王。使者根据刘玄的旨意,命令刘秀跟着他一起到长安去做官。这种小把戏,连三岁孩子都骗不了。刘秀怎么肯上当呢?他委婉地推辞说:“而今河北还有些地方没有平定,请使者回禀陛下,本官暂时还不能离开河北。”使者回京还报刘玄说:“刘秀大有不臣之意,请陛下早日定夺!”刘玄一听,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指挥不动刘秀了,悔恨不迭,后悔当初没听朱鲔、李轶的话,放走了刘秀,铸成大错。
  事已至此,刘玄也不甘心无所作为,也想继续积极努力,力图挽回在河北的不利局面。于是,他密令尚书仆射谢躬率军入驻邯郸,严密监视刘秀,对其进行暗中牵制、控制。
  刘秀自从平定了王郎叛乱,占据了赵、魏地区,声威大震。此时,刘秀开始把目光投向北边。如果想逐鹿中原,要想问鼎天下,自己的后院绝不能出任何问题。刘玄也看到了这一点,也想从刘秀背后发展自己的势力,对其进行骚扰。这样,一场新的较量就这样开始了。
  刘玄也不是傻瓜,他知道刘秀虽然眼下有了一点地盘、兵马,但是依照他刘秀现在那点人马,还没有胆量立即跟自己翻脸。看准了这点,刘玄立即作出了一个果断的决策:派人到幽州去,控制刘秀的身后诸郡!
  这一次,是皇帝刘玄先出牌。他派出使者拿着诏书前往幽州,征召代郡太守赵永到长安去做官。上谷太守耿况闻报,立即派人送信给赵永,劝他不要到长安应征,而是劝让他改道去邯郸拜见刘秀。赵永在半路上接到耿况的书信,立即改变了主意,他不再向西而行,而是转头南下,直奔邯郸拜见刘秀。
  邯郸城里的刘秀看到赵永前来投奔自己,心中很是高兴,对他大加赞赏,命他以原职赴任,回去继续做他的代郡太守。不过,从此必须要接受刘秀的指挥。赵永答应了,辞别了刘秀就往回走。
  不料,对于刘玄忠心的代郡令张晔趁赵永不在家,竟然发表声明,声称愿意追随刘玄的长安朝廷,不再接受刘秀的指挥。同时,张晔还暗中与匈奴、乌桓方面联络,以为外援,公然与刘秀分庭抗礼。
  刘秀得报,立即任命耿弇之弟耿舒为复胡将军,领军进攻张晔。耿舒也是一位勇将,很快就击败了张晔,把代郡给夺了回来。赵永这才得以入城,继续做他的太守。
  刚刚平定了代郡,上谷本地却出了事。此时,五校流民军二十多万人,在首领高扈的带领之下,大举北犯,直逼进上谷首府沮阴城。耿况得报,急令耿舒回援。在耿舒、耿舒父子的迎战之下,终于击退了五校军,保住了城池。
  刘玄见输了一着,他并不甘心。又以长安朝廷的名义下了一道诏书:委任苗曾为幽州牧,韦顺为上谷太守,蔡充为渔阳太守,一起去北边诸郡去上任。
  此时,由于刘玄、刘秀二人还没有公开翻脸,刘秀在名义上还是更始朝廷分封的萧王。因此,对于皇帝刘玄下的诏书,做臣子的刘秀当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反抗的。于是,苗曾、韦顺、蔡充等人,就在刘秀的辖区内通过,大摇大摆地上任去了。
  这样一来,刘秀在河北的日子就不那么安稳了。此刻,邯郸城里驻扎着尚书仆射谢躬的军队,日夜密切监视着他,让他感到如芒刺背,很不舒服。北部、中部的彭宠、刘扬等人也并不安分,此刻再加上苗曾、韦顺、蔡充等人在北边,夺去了军政大权,更是让他忧心不已。这还不算,更令人头疼的是,铜马、青犊、五校流民军诸部屡次骚然邯郸周边,让他感到自己的卧榻周边酣睡着一只又一只的猛虎,让他无法安枕。
  但是,由于实力不是太强,强敌环伺,打败他们并没有太的把握。刘秀一时也没能拿出有效的办法,只好先按兵不动,先休整好队伍再说。
  可是,刘秀有这份耐心,他属下的那些将军们却按捺不住性子了。他们这些雄心勃勃的少壮派,哪里把这些草贼放在眼里?他们一直在鼓动刘秀,准备立即开战,将河北境内的敌对势力全部消灭。
  这一天,刘秀正在邯郸城的温明殿里睡午觉,偏将军耿弇突然求见。刘秀问他:“大耿!不好好在府中睡觉,到本王这里来有什么事?”耿弇说:“如今刘圣公昏庸无道,君臣淫乱,人心尽失。朝廷诸将目无法纪,擅用朝命,滥封王爵,导致新贵国戚胆大妄为,欺压百姓。末将听说,刘圣公之诏命早已不出长安城门。各地的地方官员,乱改官制、地名。朝令夕改,百姓无所适从,天下志士,内心不安。在长安,更始朝廷中的这些人,随意抢劫百姓财物,动辄抢霸良家妇女。在长安,有一点钱财,怀里揣着一点金子、玉石的人,很少有人能够活着离开长安回家。百姓愁苦万分,甚至开始怀念王莽主政之时!” 刘秀一直趟在床上,默默地听着耿弇说话,一直没吭声。
  耿弇又接着说:“眼下铜马﹑赤眉等流贼人数已至百万,为害中原,荼毒天下,刘圣公却对此毫无办法,对其放任自流。依末将之见,刘圣公距离败亡不远了!”刘秀闻言,从床上勃然而起,厉声喝叱:“大耿!你这是什么话?真是该杀!”耿弇不慌不忙,冷静地说:“大王爱怜耿氏,厚待耿家父子。大王对末将,如同亲生父亲对待儿子一样,呵护有加。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末将才推诚赤心以告,说了这些肺腑之言。”
  刘秀哈哈大笑,转怒为喜:“本王刚才是和你开玩笑而已。大耿!依你之见,如今应该怎么办呢?”耿弇从容地说:“百姓患苦王莽之暴政久矣!如今天下之人,日夜盼望刘氏复兴。他们听说汉兵起事,无不欢欣鼓舞!前来投奔大王的人,犹如脱离虎口得归慈母身边。当年,大王您亲率起义军,首事于南阳,有击破百万劲敌于昆阳,现在又平定了河北,可以说是占据了天府之地。天时、地利、人和,您都占全了。如果您能够以义征伐,发号响应,天下可传檄而定。天下至重,不可让外姓人得之。我听说最近使者从西方来,道经邯郸去北州上任,有这事吧?大王!依末将看来,您就是想罢兵,也是不可能的了。最近与王郎的几次血战,我军伤亡很大,兵力不够。末将想回幽州,招募调集精兵,以图大计。”
  刘秀正在为兵力不足而发愁,听到耿弇此议,不禁大喜,当即任命耿弇为大将军,准备命他即日启程回北州征兵。不过,刘秀觉得耿弇一个人回去似乎不够,他连夜把邓禹叫来,向他问计:“邓将军!本王想派人回幽州征兵南下助战,应该派谁回去呢?”邓禹答道:“末将与北州诸将闲谈,曾与吴汉交言。以末将看来,此人勇鸷有智谋,诸将鲜能及者。”刘秀采纳了邓禹的意见,也任命吴汉为大将军,持节回幽州征发突骑。
  吴汉、耿弇二人结伴而行,带领着部分人马北上进入幽州境内。
  幽州牧苗曾在蓟县听说吴汉、耿弇二人前来征兵,拒不从命。他以幽州牧的名义紧急向各地发函,传令诸郡不得应征。苗曾此令一出,代郡、上谷、涿郡、广阳、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玄菟、乐浪等十郡,没有任何一郡敢给吴汉、耿弇一兵一卒。
  吴汉得报,率领二十名突骑前往右北平郡无终县,命苗曾前来迎接。苗曾见吴汉只带了这么点人前来,没有做防备。吴汉见苗曾前来,率领二十人一拥而上,将苗曾就地杀死,将其军队据为己有。苗曾死后,幽州十郡太守人人惊恐,最终同意发兵助战。几乎与此同时,耿弇也带人到乐上谷郡,立即将上谷太守韦顺、渔阳太守蔡充收监斩首。让耿况、彭宠二人继续做太守。
  吴汉、耿弇二人见幽州已经完全驯服,于是下令将十郡中大部分精锐突骑全部集中起来。集结了多少骑兵呢?史书上没有具体讲,不过,按照每郡五千人计算,吴汉、耿弇此次至少征集到了大约五万到六万名骑兵。不过,吴汉、耿弇两人相比较,吴汉征集的突骑几乎是耿弇的八、九倍之多,成为刘秀集团诸将之中拥兵最多、实力最为强劲的将领。
  集结完毕,吴汉耿弇二人率领五万余大军疾驰南下。此刻,刘秀正在河内郡阳武县清阳亭围剿流民军。此刻,吴汉的部下数量之多,已经超过其他汉军数目的总和!当时,吴汉拜见了刘秀,将本部士兵的花名册交与刘秀。汉军诸将如景丹、盖延等人,看到吴汉、耿弇率领着人数如此众多的一支大军前来助战,当他们听说这支军队十之八九都是吴汉的部下之时,他们是又兴奋、又嫉妒。纷纷对刘秀说:“吴汉所部人马如此之多,请问大司马,他可愿意分兵与我等?”刘秀对此很是不悦,对他们说:“诸位将军!如何分兵,这主要是看各部士兵们愿意那个将军统辖了。本王真是奇怪了!今日前来要兵的人,为什么如此之多呢?”诸将听了,大为惭愧,再也不敢要求给自己分兵。就这样,吴汉由于为刘秀新征得了五万余突骑,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由一个偏将军急速跃升为刘秀手下的首席大将。
  有了这五万余突骑,再加上原有的兵马,刘秀的军队迅速膨胀到了十余万之众。有了这支精锐之师,这次他要大开杀戒了:剿匪!
  (十三) 痛击铜马
  更始二年的夏秋之间,吴汉、耿弇二人返回幽州征兵未归,河北境内的匪患却日益严重,令刘秀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此时,东山荒秃﹑上淮况的铜马军在河北一带的活动越来越猖獗,甚至深入到钜鹿郡漳河北岸的鄡县,大有饮马漳河,南攻钜鹿之势。此刻,刘秀再也坐不住了。他认为,假如让这几十万铜马军南下,则阜城、杨氏二地必然不保,如此一来,钜鹿城就面临兵临城下的危险境地。一旦钜鹿失守,邯郸也就岌岌可危了。于是,刘秀不等吴汉、耿弇从幽州征兵回来,他立即点齐所有能够参加野战的部队,星夜北上,驰援鄡县。
  双方一交手,铜马军大败,分成几股向南逃窜。一部向正南方向流窜,他们渡过了黄河之后,屯扎于河内郡阳武县清阳亭一带。另外一部则向东南方向运动,进驻兖州刺史部辖区的东郡博平县一带。刘秀得报,命令虎牙大将军铫期及诸将率领一部汉军由鄡县出发,向东南方向追击,直奔博平一线,继续追击围剿。自己则率领汉军主力疾驰继续南下,渡过黄河杀入河东郡境内,与铜马军在河南岸展开了拉锯战。
  然而,由于汉军人数只有不到五万人,而铜马军的人数则达到三十余万以上。由于众寡悬殊,汉军连战不利,损失惨重。刘秀与铫期这两支部队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窘境之中,无法相互支援与呼应。此刻,刘秀率领的汉军主力,与盘踞在阳武县清阳亭一带的铜马军形成了对峙局面。
  这一天,吴汉、耿弇率领的幽州五万突骑赶到了清阳亭。他们的到来,使得汉军的实力大增。此刻,刘秀本来完全可以全面出击,与铜马军展开决战。但是,他觉得就这么白白地消耗突骑,觉得实在有些可惜。《孙子》云:“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此刻,依照刘秀的实力,打败铜马军不成问题。然而,刘秀还是决定采取更高效的作战策略:他要用“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首善之策,尽量减少损失,要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打定主意之后,刘秀对铜马军的多次挑战置之不理。此刻,汉军大营免战牌高挂,坚垒自守,闭门不出。此时,刘秀严厉地警告诸将不得擅自出击。他反复告诫:对于小股成群出来抢掠财物的敌人,可以伺机消灭。对于万人以上大股土匪,绝不可轻易出击。违令者,军法从事!在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同时,他秘密派出奇兵潜营而出,飞速截断了铜马军的粮道。从此,铜马军的补给线被汉军掐断,陷入了困境之中。
  双方在对峙了一个多月之后,铜马军果然粮尽,军心动摇,就想“三十六计走为上”,夺路而走。此刻,他们再想逃,哪里有那么容易?刘秀等的就是这一天!此刻,刘秀传令三军:向铜马军发起总攻!吴汉、耿弇、盖延、景丹等人汉军将领,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杀的铜马军大败,余部狼狈仓惶北窜。
  在扫清了清阳亭之敌以后,刘秀得报:虎牙大将军铫期在博平被围,请求增援。刘秀当机立断,命令大将军耿弇率领精锐突骑直奔东北方向而却,星夜驰援铫期。
  再说博平方面。就在刘秀与铜马军于清阳亭展开决战的同时,虎牙大将军铫期与麾下诸将也在博平与铜马军进行着殊死的搏杀。
  这一天,双方又在博平城下又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大战。几十万铜马军倾巢而出,向汉军万余人发起了猛攻。铫期与诸将则凭借着兵种上的优势与之对抗。面对铜马军的挑战,铫期与诸将奋起迎战,他率领着精锐骑兵与步兵混和组成的部队,与对手展开了殊死的拼杀。在铫期顽强的抵抗之下,铜马军虽然人数众多、凶悍善战,却一时半会无法将他其迅速吃掉。但是,铜马军人数上的优势太大了,汉军伤亡惨重,再也无法抵挡住对方的攻势,只好且战且退,一直败退到黄河边上。此刻,汉军面前是疯狂扑来、汹涌而来如蝗虫一般密集的铜马军,背后则是滔滔黄河。此刻,铫期所部汉军只剩下几千人,已经濒临绝境,再也没有退路了!
  也许是正应了那句古话:“置之死地而后生”。面临绝境之时,虎牙大将军铫期显示出了超人的勇气和胆略。他挥舞着铁戟对部下们高呼:“好男子!与我杀贼报国家!随本将冲啊!”他挥舞着手中的大铁戟,第一个纵马而出,率领仅有的几千名汉军向铜马军发起了反冲锋。
  此刻,得胜的铜马军追兵,做梦也没有料到汉军在绝境之中竟然敢于反扑过来,不禁有些惊惶失措。须臾之间,大片士兵被汉军杀死。铜马军首领们恼羞成怒,立即指挥士兵们冲锋,喝令他们蜂拥而上,对铫期所部仅存的几千汉军将士展开疯狂的围攻。铫期在万马军中左冲右突,拼命死战,锐不可当。此刻的铫期,已经杀红了眼,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杀!杀!他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念,决心杀身成仁,以身殉国!双方又陷入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之中。随着战局的进行,铫期所部汉军越来越少,顷刻之间眼看就要被铜马军的滔天巨浪所吞没。
  突然之间,只听得西南方向杀声震天,一股剽悍的骑兵队伍杀进了铜马军的后队,如入无人之境。为首的一员大将,正是大将军耿弇!他们如同一股狂飚突起,犹如虎入羊群,又如风卷残云,杀入铜马阵中。霎时间,原本阵形严整的铜马军顿时被汉军突骑冲击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铫期见状,振臂高呼:“弟兄们!大司马刘公的救兵到了!与我一起杀出去啊!”汉军将士们闻言,顿时精神百倍,士气大振,奋力死战。铫期挥舞着铁戟,带领着残余汉军将士,再次向铜马军发起了反攻!
  在耿弇与铫期前后夹击之下,铜马军再也无法抵挡住汉军的猛烈攻击,全线崩溃。他们见势不妙,掉头就跑。他们的大队一路狂奔,向西南方向逃窜。耿弇等人率领突骑穷追不舍。在清河国馆陶县境内,汉军突骑追上了铜马军。汉军骑兵飞驰突击,双方再次大杀一阵。铜马军再次遭到惨败,一部被杀死,大部分夺路而走,继续向西北方向逃窜,其余跑不了的则成了俘虏。
  不料,正在汉军打扫战场、受降的过程中,又一股流民军高湖﹑重连二部从东南赶来,与铜马军的残兵败将汇合。三股流民军合流之后,在蒲阳(今河北省完县)重新布置阵形,准备迎击汉军。
  刘秀得报,亲率主力北上追击。于是,汉军与高湖﹑重连、铜马联军又在蒲阳再次展开了决战。这一次,刘秀亲自上阵,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冲杀。在刘秀身先士卒的鼓舞之下,汉军连战连捷,将士们的士气高昂,而流民军由于屡战屡败,信心不足。最终,高湖﹑重连、铜马联军被汉军彻底击溃,土崩瓦解。三部流民军首领战也战不成,逃也逃不了,只好向汉军乞降。
  刘秀得报,准许了他们投降的要求,并将这些首领们全部封为列侯。此刻,东山荒秃﹑上淮况等首领们,他们投降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们担心被追究罪责而被杀,心中非常不安。他们聚集在一起密谋,想找机会逃走,准备找机会东山再起,重新拉杆子起事,继续做盗贼。
  他们的活动,当然逃不过刘秀的眼睛。他们的阴谋行动,很快被汉军的耳目所侦知。刘秀闻听之后,当下就命令自己的部队全部回到各自的营地,不许出来。然后,他连一个亲信侍从也不带,独自骑着战马,进入新归降的流民军营地,前来巡视慰劳士卒,丝毫不担心有人加害于他。这些投降的将领、士兵见状,异常感动。他们议论纷纷,决心归降,不再反叛。他们都说:“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
  在刘秀凛凛大义的感召之下,新投降的人个个是心服口服,对他的胸襟、气度佩服无比,都愿意为他效死力。此后,投降的流民越来越多,竟然达到数十万人之多。从此之后,函谷关以西各地的人,送给了刘秀起了一个特殊的名号,叫做“铜马帝”。
  这一段历史故事,也是一个著名的典故,也就是“推心置腹”这个成语的来历。
  新招降了如此之多的士兵,刘秀打算把这些士兵分配给诸将。但是,前来投降的人如此之多,究竟应该如何分配呢?
  刘秀就亲自下到军营之中,当面征求士兵们的意见。刘秀说:“如果要你们选择归属,你们愿意隶属哪个将军统辖呀?”大家都说:“启禀刘公!我等愿属‘大树将军’节制。”刘秀很奇怪,吃惊地问:“‘大树将军’是谁啊?”众人回答:“偏将军冯异。”
  原来,冯异为人,一向谦逊自守,凡事都以大局为重,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他对刘秀忠心耿耿,对于什么排列位次、官职高低之类的事情看得很淡,从来都不计较。
  冯异久在民间,深知人间的疾苦。他一心一意地走复兴汉室的道路,一心一德地扶保刘秀。他认为,只要能够解天下黎民于倒悬,实现复兴大业,自己能够做多大的官,并不重要。
  另外,冯异的品行高尚,特别注重维护与其他将军之间的团结协作关系。他不和其他将军抢功劳,甚至有了战功都不报告。他还经常告诫所属部下,除非是作战中或者是被敌人追击,每次行军,一定要走到诸将的部队之后,不许和其他部队抢道。每次战役结束,其他将军都在争相夸耀自己的战功,惟独冯异悄悄地走开。每到此时,他就会独自一人坐在大树下,静静地沉思,总结经验、汲取教训。时间长了,大家都称呼他为“大树将军。”
  刘秀听了,很是开心。“大树将军”这个用植物起的绰号,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从此之后,在刘秀的心中,特别看重冯异。看重归看重,但是分兵可不能按照大家的意愿分。都分给一个人统辖,显然不行。于是,刘秀就把平均分配给诸将,大家皆大欢喜。那么,刘秀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里自然有他的深意所在。
  本来,冯异在刘秀手下一直担任主薄的职位。他掌管内务,把刘秀的内部组织工作打理的井井有条,类似刘邦手下的萧何。邓禹来了之后,冯异就从主薄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专门负责军事。后来,吴汉、耿弇带着幽州突骑到来之后,刘秀都他们封为大将军。吴汉以新人之身,甚至居于诸将之冠,傲视群雄。新来的耿纯也做了前将军。而冯异作为早期元老,却一直是个偏将军,位次很低。表面上看,刘秀这么做很不公道,其实不然。为什么呢?在广阿之时,吴汉、寇恂带来了六千铁骑,不尊崇他们,就不能笼络住他们的心。耿纯举族来投,如果不大力提拔,谁以后还肯来呢?耿弇就不用说了,他父亲耿况在上谷郡的深厚背景,重用耿弇,也是为了让耿况安心。
  “亲者严,疏者宽”,刘秀是深明此理。手下各个将领的优、缺点,刘秀哪个不是了如指掌?冯异的人品才能,没人比刘秀更清楚。俗话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刘秀看待冯异,是把他用作深藏不露的“杀手锏”。他要把冯异留在身边,是作为应急之奇兵。对于刘秀的用心,冯异自然是心领神会,平常从不争功,从不显山露水,只是默默地做他应该做的事。
  果然,这位表面上看起来谦逊温厚的冯异,没有辜负刘秀的希望。
  他在几年之后的几次关键性的大决战中,屡立功勋。守孟津、逼洛阳、战弘农、克崤山,英气逼人,英雄本色尽露。此后,又临危受命,平定关中;力挽狂澜,横扫河西;扼守秦岭,威震巴蜀;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东汉开国立下了赫赫战功。虽然他的名头不及邓禹、吴汉、耿弇、岑彭、来歙、景丹等人响亮,但是他的战功却是开国名将之首,真可谓是东汉开国第一名将。
  壮哉!“大树将军”!伟哉!“大树将军”!纵观东汉一代,一百九十五年之间,优秀的军事将领英才辈出、群英荟萃。然而,就其最优秀者,除刘秀本人之外,冯异一人而已!
  (十四)计除谢躬
  更始二年五月,刘秀在扫平了王郎之后,实力大增。到了这年的秋天,他的势力范围与活动范围已经远远不局限于河北。他的信心越来越足,胃口也越来越大,他在率军围剿铜马、高湖﹑重连等部流民军的战争中,顺势渡过黄河,进入黄河以南河地区。如司隶校尉辖区的河内郡、兖州刺史辖区的东郡等地,都成了刘秀任意驰骋翱翔的地方。
  按照汉朝法律中的规定:任何人在没有得到皇帝诏书许可的情况之下,不得越界行动。这个法律,叫做“逗留法”。按照这个法律,即便是率军平叛都不行,越界围剿,属于严重的犯法行为。河内郡、东郡等地,原本不属于刘秀“宣慰”的职责范围。另外,对于他属下诸将,他该封官的封官,该封侯的封侯,已经开始行使只有皇帝才能够行使的权限。
  原因很简单,眼下他的翅膀已经硬了,也就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什么刘玄的诏令了。
  由此可见,在刘秀的心中,此时已经不把远在长安的那个刘玄放在眼里,只是没有公开撕破脸皮而已。明眼人早就看出:刘秀踢开长安朝廷称帝,已经是迟早的事。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在刘秀围剿铜马流民军的过程中,不断有人各地千里迢迢地投奔他。刘隆、杜茂、岑彭、马武等人就是他在剿匪过程中收纳的几员猛将。
  刘隆字符伯,也是南阳郡刘氏宗室的后裔。王莽做“假皇帝”摄政期间,刘隆的父亲刘礼与安众侯刘崇一起密谋起兵杀王莽。结果,事情败露,刘礼、刘崇满门老小都被株连杀死。由于刘隆当时不满七岁,因此得以侥幸存活了下来。他被族人收养,长大后被送到京师长安城里读书。更始元年九月,刘玄进入洛阳,为了抚恤烈士遗孤,下诏寻求刘礼的后人,以安抚人心、招揽人才。结果,在刘礼的后人之中,只找到了一个孤零零的刘隆。刘玄非常怜悯他,加封其为骑都尉。此后,刘隆回长安把妻子儿女都接到洛阳居住。更始二年秋,刘隆听说刘秀在河内郡剿匪,就抛弃了家小去投奔刘秀。赶到河内郡之后,才知道刘秀在武德县射犬聚一带平叛。大约是十月与十一月之间,刘隆赶到了射犬。刘秀看到刘隆如此忠心,就封他为骑都尉。
  杜茂字诸公,是南阳郡冠军县人,是都护将军贾复的同乡,也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才。刘秀知其善于将兵,很赏识他的才华。一到军中,即任命为中坚将军。杜茂没有辜负刘秀的期望,在与流民军的战役中,屡立功勋,深得刘秀得赞赏。
  除了刘隆、杜茂以外,刘秀又得到了一员足智多谋的勇将―――岑彭。
  这个岑彭,就是当初在宛城战役中劝说新莽守将献出宛城的那个岑彭。当时,他冒着生命危险劝说守將献城投降,为刘縯所部汉军拿下宛城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也为汉军取得“昆阳-宛城”会战全局的胜利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而,汉军在拿下宛城之后,绿林诸将却要卸磨杀驴,打算将岑彭杀死。大司徒刘縯对此坚决反对,他说:“岑彭这个人,是南阳郡的名士,也是一位富有经验的高级官员。此前,他能够决心坚守宛城,是他尽忠尽责的表现。我们如今要做大事,应该表彰义士。如果杀了岑彭,以后谁还敢来投奔我们呢?不如对其予以封赏,以鼓励后来之人。”更始帝刘玄准奏,不但没有杀岑彭,还下诏加封他为归德侯,令其作为刘縯的属下。从这个意义上说,刘縯对岑彭有救命之恩。他非常感激,一直想报答他。
  可是,才过了大约一个月,刘縯就被刘玄杀死。刘縯死了,岑彭也失了势,被改调为大司马朱鲔手下的校尉。朱鲔对岑彭的才能也很赏识,对他很器重。此后,朱鲔奉命南征,到东南地区讨伐新莽政权的扬州牧李圣。岑彭也跟着朱鲔一道出征。在攻克淮阳城、擒杀李圣的战役中,岑彭骁勇善战,屡立功勋。由于战功卓著,岑彭被朱鲔上表推荐为淮阳都尉。他上任之后,与立威王张卬、将军徭伟共同镇守淮阳。
  不料,没有多久,徭伟与张卬不和,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张卬一向骄横跋扈,倚仗着自己是王爵,一直欺压徭伟。最终,闹到了剑拔弩张、兵戎相见的地步。徭伟气愤不过,断然率部发动兵变,将张卬驱逐出境。岑彭得报,率领本部兵马反攻徭伟,将其击败,重新夺回了淮阳。
  由于夺城平叛有功,刘玄下诏晋升岑彭为颍川太守,即日赴任。正当岑彭满心欢喜地带着随从赶到颖川郡首府阳翟城下之时,却没法进城。
  原来,舂陵皇族中年仅十八岁的刘茂,乘着天下大乱起兵,决定自立门户。他自称“厌新将军”,攻下颍川、汝南二郡全境,拥有部众十余万人,不再听从更始政权的节制。岑彭无奈,带着麾下数百人北上,跑到河内郡去投奔太守韩歆。韩歆将其收留,就这样岑彭成了韩歆的属下。
  更始二年秋,刘秀率领汉军在射犬聚一带作战获胜之后,进入河内郡,收取各县。韩歆得报,准备坚城闭门以守。岑彭连忙劝谏韩歆,请他归附刘秀。可是韩歆怎么也听不进去。不久,刘秀率领大军进至怀县。韩歆见大势已去,即开城投降。然而,当刘秀得知韩歆此前的计划之时,勃然大怒,令人将韩歆捆绑起来,按在门外鼓下,准备斩首。
  岑彭大惊,立即请求谒见刘秀。岑彭慨然进谏,劝说刘秀放过韩歆。他说:“如今赤眉大军百万,已经挥师入关,长安城里的刘圣公已经危在旦夕。权臣放纵,矫称诏制,道路阻塞,四方蜂起,群雄竞逐,百姓无所归依。末将听说大王平定了河北,开启王业之基,这真是上天保佑我大汉,真是天下人之福啊!当年,末将要不是大司徒刘公的庇护,早已成了刘圣公的刀下之鬼!对于大司徒的恩德,岑某一直感念于心,永志不忘!可是,还没有等到机会报答,大司徒就遭难辞世。此事,一直是岑某心中永远的遗憾!今日有幸遇到大王,末将原因为您效力!”刘秀听了他的话,非常感动。对于岑彭的忠心,他感慨万千,不禁为之动容。岑彭趁机进谏:“韩歆是南阳名士,可以为大王效力,千万杀不得!”刘秀听了岑彭的话,下令将韩歆释放。此时,更始政权的大将军吕植率军镇守淇园县,岑彭又自告奋勇前去游说。岑彭劝降真是一把好手,这次又劝得吕植来投降,刘秀大悦。对于岑彭的才能,刘秀非常赏识,当即任命岑彭为刺奸大将军,职责是执掌军法,督察军纪。他甚至把更始皇帝赐给自己得节仗都交给岑彭掌管,对其非常信任。当即任命其为刺奸大将军,职掌军法。
  从此,刘隆、岑彭二人就在刘秀手下忠诚敬业地做事,成了他手下的心腹重臣。尤其是岑彭,刘秀对他非常器重,把他同吴汉等人一样看待。
  转眼之间,到了更始二年秋天,刘秀在基本肃清黄河南北一带的大股流民军之后,就准备清理门户―――他要立即除掉更始政权的尚书谢躬。
  谢躬字子张,也是南阳郡人。这个人很有本事,他勤于政务,处理政务很有一套。他不仅才能出众,而且忠心耿耿,是刘玄手下难得的股肱之臣。
  自从与刘秀联手灭了王郎,刘秀的军队开进了邯郸。已经被刘玄下诏升任尚书令谢躬也不甘落后,把自己的军队也开了进去。他们虽然是同城而居,却是分府而处。谢躬与刘秀两股势力,名义上都是刘玄的属下。他们在邯郸城里各自设立自己的衙门。真是奇特无比:一个城市之中,两个政府,各吹各的调,各吹各的号,互不买帐,各自为政
  而且,谢躬自从进了邯郸,他在周边地区为更始政权布恩施惠,与刘秀争夺民心。因此,谢、刘两人的部下经常发生矛盾冲突。
  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谢躬如此卖力地为刘玄效力,引起了刘秀的极度不满。刘玄把谢躬安插进邯郸,好比将一根锐利的荆棘插进了刘秀的胸膛。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对此,刘秀当然是无法忍受的。
  不过,对于谢躬的才能,刘秀打心眼里赞赏,甚至有些佩服:要是本王手下要是有谢尚书这样的人才!那该有多好啊!
  于是,刘秀就有心收服他,让谢躬转为自己效力。有一次,曾经试探他的口气:“本王愿与谢尚书同心协力,共同复兴汉室。不知尚书意下如何?”谢躬倒是毫不客气:“本官奉皇上之命出使河北,协助萧王宣慰诸地,讨伐叛贼、复兴汉室,也是本官的职责。不知大王此言何意?”刘秀碰了不硬不软的这么一个钉子,知道劝此人归附自己希望不大。于是,他想:既然不能为我所用,留着就是祸害。因此,刘秀在暗中动了杀机:干脆除掉他!
  从此,刘秀对谢躬的存在一直是如哽在喉,必欲除之而后快,总想找机会拔掉这根刺。但是,由于刚灭了王郎,邯郸初平,时机不太好,不敢动手。另外,河北境内的流民军还没有完全肃清,如果闹将起来,对自己的声誉也不大好。因此,他一直在隐忍待机。
  与刘秀一样,谢躬也没闲着,他也在一直在寻找机会,一直想处心积虑地想除掉刘秀。然而他一直畏惧刘秀的兵马强大,所以一直不敢动手。
  此刻,在邯郸城中,双方都在各怀心思,勾心斗角,都想吃掉对方。
  表面上,刘秀对谢躬很客气,非常友好。对于谢躬的勤劳政事,废寝忘食,刘秀经常当众夸奖谢躬:“谢尚书,你真是一个能员干吏啊!诸位将军!尔等都要向谢大人学习啊!”谢躬听了,开始还有所警觉。时间长了,不免有些洋洋自得。另外,同时,经常派人送礼物慰劳谢躬,借以麻痹谢躬。
  正所谓是:“温水里煮青蛙”。时间长了,谢躬渐渐地放松了警惕,有些疏于戒备。谢躬的夫人倒是个明白人,看的很清楚,她对丈夫得安危很担心,私下劝谏说:“夫君!妾有一言!夫君与萧王面和心不和,这是人所共知之事。然而,现在夫君却相信他的花言巧语,只怕将来会受制于人,身罹大祸!请夫君三思!”谢躬听了,很不耐烦地说:“国家大事,一个女人插什么嘴!”不过,话虽如此,谢夫人的叮嘱,倒也对谢躬起了点作用,他开始清醒了一点。在与刘秀打交道之时,他多了一分小心。
  由于谢躬加强了戒备,刘秀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更始二年秋天,刘秀歼灭了铜马、高湖﹑重连等三部流民军,率军由河内郡回到了邯郸。不久,他又得到禀报,青犊、尤来等部又有继续来犯之势,逼近了清河国、魏郡一线。对此,刘秀极为焦躁:如今,我连河北这么一隅之地都不能安宁,还谈什么与天下群雄争霸?还谈什么建功立业、复兴汉室?
  对于邯郸城里的谢躬,刘秀必须想一个办法把他撵出去。于是,他以大司马的名义下令,将谢躬从邯郸被调出,令他去南线对付流民军。刘秀这样做的目的是:
  一方面是避免谢躬的掣肘,使得邯郸完全成为自己的地盘。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流民军北上骚扰,同时夜可以借流民军之手消耗谢躬的军队。
  由于刘秀是萧王,又是持节宣慰河北的最高领导者,对于刘秀的军令,谢躬虽然也是使者,却也是必须服从的。于是,谢躬带着大将军刘庆、将军马武、陈康等人移镇邺城。谢躬到了南线,任命陈康为魏郡太守,继续宣慰招抚各地。
  刘秀得报,对此更为不满。为了快刀斩乱麻,他决定:请谢躬参加一个鸿门宴,宰了他!
  这一天,刘秀在邯郸城中的大司马府中张灯结彩,以围剿流民军获胜为名,大摆筵席,设宴庆功。同时,发出请贴邀请邺城的谢躬及其属官参加。刘秀命令吴汉等人在府门安排下全副武装的刀斧武士,秘密埋伏在侧房。为了防备万一,他又命诸将在邯郸城内外部部署好各自的军队,随时准备应急。
  谢躬得到了刘秀的请柬,顿时心生疑窦:为什么班师回城之时不设宴庆功,却在此时摆宴?刘秀,你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正在犹豫之间,刘庆、陈康等人劝他:“谢大人!您这次万万去不得!”他们说:“以下官看来,刘秀不臣之心早已昭然若揭。前番他以征兵之名,派人到幽州擅杀朝廷命官。苗曾、韦顺、蔡充等大人都被他所害。我部已离邯郸,大人此去,必然凶险!不可前往!”谢躬虽然是个书生出身,倒也有几分豪气:“本官是皇上的使者,他萧王有几个胆子,敢和朝廷对抗?” 于是,谢躬否决了刘庆、陈康等人的意见。他倒也不慌不忙,决心前往邯郸赴宴。临行之时,他把马武等六员大将召集起来,带领数千人马北上,全副武装地前来赴宴。
  这天,全身戎装的谢躬率军再次开进了邯郸城。他带着马武等六位将军来到大司马府门前,命令马武跟随自己进去,令其他几位带着武士在门口留守,陈兵列甲,以防不测。
  谢躬带着马武进了大厅,与刘秀寒暄着。此前,刘秀也得到了谢躬率军入城的消息,知道对方已经有了准备。这时,他望着谢躬及其全副武装的马武,心中也是一惊:这不是马武吗?他怎么也来了!身材高大魁梧的马武站在谢躬的身后,手按佩剑,英姿挺立。刘秀心想:看来,他们已经有所准备了。这位谢大人,还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真是不好对付!
  酒席之上,推杯换盏的谈笑风生,掩饰不住紧张萧瑟的凛然杀气。对于马武,刘秀在昆阳大战之时也认识,算是老熟人。刘秀深知马武的本事:此人骁勇凶悍,是一员猛将。然而,这时马武却是自己冤家对头的铁杆手下。
  此刻,侧房之中,刀斧手们早已准备停当:他们只等刘秀一声令下,立即杀将进去,将谢躬及其部下一网打尽、乱刃分尸。大厅之外,谢躬的人也不示弱,他们也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双方的侍卫们表面上都在做安全保卫,实际上在暗中对峙着。他们的精神都高度紧张,一直在不安地等待着消息。真是千钧一发!
  筵席之上,刘秀一边与谢躬闲聊着,大脑也在高速地运转着:到底动不动手?马武的本事刘秀知道,此人武艺高强、剽悍善战,身手不在吴汉等人之下。此刻,一旦动起手来,刘秀并没有多大的成算。如果厮杀起来,大司马府中会是一番什么场景?邯郸城里怕是又要有一场血光之灾!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杀掉谢躬,一旦让他漏网逃脱的话,事情张扬出去,刘秀自在政治上也会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
  最终,经过反复斟酌,刘秀还是决定:不动!
  这场看上去要发生一场惊心动魄血战的“鸿门宴”,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这场宴会,就在索然无味的官话应酬之中度过。
  筵席即将结束之时,刘秀派人找马武:马将军留步!萧王有请!这个马武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刘秀对他如此忌惮呢?
  马武字子张,是南阳郡湖阳县人。他性情粗犷豪迈,为人重义气。少年的时候,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逃到江夏避难。王莽末年,竟陵、西阳二地的流民们聚集在江夏郡边境一带起兵造反,其首领自称“三老”。马武听说后,急忙赶去投奔入伙。后来,竟陵、西阳流民军投奔王匡、王凤等人为首的绿林军。于是,马武又成了王匡、王凤的部下。地皇三年十月,王匡、王凤等人与刘縯、刘秀兄弟联合起义于南阳,马武也跟着参加了汉军。后来,刘玄被拥立为皇帝,任命马武为侍郎,跟着王凤四处征战。后来,刘秀攻破了昆阳之后,马武随着王凤、王常等人入守昆阳。此后,马武又跟着刘秀参加了昆阳战役,立有战功。此后,马武因战功卓著被刘玄封为振威将军。更始二年,马武作为六将军之一,跟随主将尚书令谢躬渡河入河北协助刘秀共攻王郎,是谢躬手下的首席大将。
  此刻,由于谢躬陈兵列甲,准备充分,刘秀在宴会诛杀谢躬的计划没有实现。筵席散后,他准备采取从内部分化瓦解的策略,他要拆谢躬的台,慢慢地收拾他。
  宴会结束之后,马武正要跟随谢躬离开,回到馆驿休息。突然,马武被人叫住:马将军留步!大王有请!请后殿叙话。马武来到后殿,拜见刘秀。刘秀看了看他,笑着说:“邯郸城中有一处名胜,唤做赵王台,本王想邀将军一游,不知尊意如何?”马武是个豪爽人,欣然应允:“大王有命,末将岂敢不从?”
  对于刘秀的邀请,马武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应邀前往。在这座风景宜人的宫苑里,刘秀当然没心思看风景,而是别有用心。
  登台游览之间,他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对马武说:“本王已经得到了幽州方面的突骑,我想请马将军做主将,不知将军意下如何?”马武虽然是个粗人,却也不傻。他很清楚刘秀此话的涵义。他很客气地回答说:“多谢大王抬爱!末将愚笨怯懦,又没什么谋略,不能胜任!不胜惶恐!”刘秀说:“马将军过谦了!将军久隶军中,熟悉兵务。本王麾下的这些掾吏,如何能与将军相提并论呢!”
  刘秀的这番话,不惜把吴汉、盖延、耿弇等幽州名将说的一无是处,实在是言不由衷。他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拉拢马武而已。
  不过,对刘秀的一番“口是心非”的说辞,憨直忠厚的马武却是有些动了心。由于当时的更始政权在长安政治昏乱,实在是腐败得不可救药,搞得民不聊生、天怨人怒,马武也是非常不满。他是绿林出身,又与刘秀早年有旧。此刻,他看到刘秀势力陡增,心中也萌发了归顺之意。不过,他虽然粗犷豪放,在如此重大的问题上也不好轻易明言。对于刘秀的温言招抚,他只是简单地回答说:“嗣后如有机缘,愿意听从大王的调遣!”说罢就匆匆地告辞而去。
  至此,刘秀的“鸿门宴”计划宣告破产,谋杀行动彻底失败。既然暂时在邯郸杀不了谢躬,刘秀只好另想办法。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很快,他马上得到了一个机会。
  几个月之后,到了深秋之时,刘秀得到了紧急奏报,青犊流民军数万人从上党郡东犯,进入河内郡武德县境内,驻扎在黄河北岸的射犬聚,窥伺邺城。此外,另一股流民军―――尤来部从东郡出发,进逼魏郡。这两支流民军东西夹击,大有合围邺城,北上邯郸之势。
  为了抵御流民军的进攻,刘秀急命大将军耿弇为先锋,率领汉军南下攻击青犊军。
  那么,为了抵御从东郡方面进犯的尤来军交给谁对付呢?刘秀心中早就有了人选:谢躬!
  这天,刘秀从邯郸出发南下,直奔河内郡,打算直奔武德县射犬聚,追剿青犊军。在途径邺城之时,他与谢躬约见,对他说:“本王决计南下河内郡武德县,直奔射犬聚,继续追剿青犊军。依照我军之实力,打败贼人不成问题!尤来军在山阳郡,假如听到青犊已经被我师击破,必然惊恐散走。本王想请谢尚书在隆虑山狙击尤来军北窜。如果谢大人能够拔刀相助,予以狙击。依照尚书的赫赫伟才,一定能够击败这股流佟⒔侨壳芑瘢∪羰羌呙鹆苏夤刹菰簦彩瞧婀σ患。 绷跣阏夥鼗鲂牡幕埃⒚挥幸鹦还牟炀酢K涣跣阏夥八刀耍笆值溃骸按笸跤辛睿鹿僮衩褪恰!辈还幌蚪魃鞯男还故嵌嗔艘桓鲂难郏诔龀侵埃粝铝舜蠼跚臁⑽嚎ぬ爻驴盗矫母拐蚴刳恰0捕偻瓯现螅还醯猛蛭抟皇Я耍谑牵痛胖髁θヂ÷巧铰穹?墒牵∏【褪钦饬矫母梗盗诵还拇笫隆?br>
  刘秀听说谢躬已经动身进入了隆虑山,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马上唤来大将军吴汉、刺奸大将军岑彭,授以密计,两人领命而去。
  这一次,刘秀采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一定要除掉谢躬!
  果然,此后没几天,青犊在射犬败灭之后,尤来军也遭到刘秀的重拳打击,极度惊恐。他们不敢再战,向北飞窜,逃入了隆虑山。
  在再说耿弇,他率领的汉军突骑作为先锋,第一个到达射犬聚。随后,刘秀率领汉军主力,与青犊军在此展开了激烈的鏖战。经过一场又一场的血战,青犊军的主力基本被消灭,余部四散。随后,刘秀挥舞大军东进,在东郡与尤来军展开了激战。在耿弇、景丹等幽州突骑的强力冲击之下,尤来军抵挡不住,再次大败。他们掉头北窜,逃入邺城地区。此刻,谢躬率领本部军队埋伏在隆虑山之下。
  谢躬见状,立即命令所部汉军出击,双方在山下就展开了一场混战。俗话说:“穷寇莫追”,就是因为情急之下的人,能够迸发出比正常情况下更猛烈的力量。尤来军本来就剽悍善战,纵横天下,几乎无可匹敌。虽然由于兵种的局限,步兵之雄的尤来不是汉军幽州突骑的对手,然而,尤来就是再没落,对付谢躬的步兵却不在话下。他们在穷途末路之下,奋力死战,兵锋锐不可当。一场激战之后,谢躬的军队大败,数千人战死,几乎是全军覆没。他率领着少数亲信狼狈而逃,直奔邺城。
  谁知,等谢躬赶到城中之时,却发现情况不妙,等待他的却是一个最坏的结果:死亡!
  原来,刘秀得知谢躬出城之后,密遣吴汉、岑彭率领部分突骑北上,奇袭邺城。为了不打草惊蛇,吴汉到了城下之后,派说客去见魏郡太守陈康。这个说客有一副伶牙俐齿,他一见陈康就说:“盖闻上智不处危以侥幸,中智能因危以为功,下愚安于危以自亡。危亡之至,在人所由,不可不察。今京师败乱,四方云扰,公所闻也。萧王兵强士附,河北归命,公所见也。谢躬内背萧王,外失众心,公所知也。公今据孤危之城,待灭亡之祸,义无所立,节无所成。不若开门内军,转祸为福,免下愚之败,收中智之功,此计之至者也。”陈康听了说客的话,经过斟酌,同意献出城池。
  这个陈康,他的脸说变就变。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将上司谢躬的托付家眷之重抛在九霄云外。不仅如此,他还要把她们以及自己的同僚逮捕,作为“见面礼”送给刘秀。
  他打定主意之后,立即下令将大将军刘庆以及谢躬的妻子、儿女全部逮捕下狱。然后大开城门,迎接吴汉、岑彭的汉军入城。
  此刻,在隆虑山遭到惨败的谢躬,只带着亲兵轻骑数百人回来。他刚一进城,就被埋伏在城门口吴汉的伏兵抓住。吴汉确实是个心狠手辣之徒,他见谢躬被擒,不禁仰天大笑:谢躬!你也有今天!他抽出大砍刀飞身上前,一刀下去,鲜血飞溅城垣墙壁!谢躬的首级滚落在城门口,尸体翻到在一边。吴汉手提血淋淋的大砍刀,喝问对谢躬的残部:“尔等还敢造反吗?”谢躬剩余的随从亲兵们,望着谢躬血淋淋的首级,吓得腿脚发软,面如土色,连忙叩头归降。
  谢躬的人头,染红了吴汉的官帽与战袍,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刘秀在河内郡,听到谢躬已死的消息,他非常高兴,对吴汉大加赞赏。正是因为吴汉一举拿下邺城,彻底消灭了刘玄的势力,而且断然手杀谢躬,招降了其余部,建立了奇功一件。于是,刘秀对吴汉的刚忍果决更加赏识、器重。从此,心狠手辣的吴汉在汉军将领中的地位,终于从位次上超越了原来的头牌大将景丹,正式成为汉军的首席大将。同时,与吴汉同行奇袭谢躬的岑彭,此后也得到刘秀的重用。
  马武也听说此事之后,他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带着本部人马前去向刘秀投降。刘秀本来就很欣赏他得骁勇剽悍,看到他来归降,就把他介绍给身边的诸将。
  为了庆祝胜利以及款待马武归降,刘秀下令摆筵,诸将共同联欢。马武为人,性情十分豪爽,又喜欢开玩笑,酒量也很大。在招待宴会上,诸将看到马武幽默豪爽,纷纷举杯痛饮,极欢而罢。
  宴会结束后,刘秀令马武带领本部人马回邺城,接替谢躬的防务。刘秀此言,并非出于真心,实际上是在试探马武的心思,看他的归顺是真心还是假意。马武闻言,立即伏地叩头,表示不愿去邺城,坚决要求跟随大军出战,愿与刘秀一起参加围剿流民军。刘秀见状,顿时大悦。他明白了马武的心意,非常赞赏他的举动。因此,刘秀就把他和诸将编在一起,共同去讨伐流民军。
  马武归降之后,谢躬的其余将军们听说主将已死,吓的失魂落魄,全都投降了刘秀。
  更始二年的秋天,刘秀通过一系列缜密、睿智的计策,剿匪、除奸两不误。他顺手牵羊,不但搂到了草,而且打到了兔子。谢躬,这只机智过人的兔子,最终也没有逃脱刘秀的手掌心。
  谢躬死后,他的家属下场不得而知,史书上没有记载。当初,他与刘秀联手对付王郎,要不是谢躬奇兵偷袭信都,汉军将士的家属几百口,早就做了王郎的刀下鬼。单单就这点而言,谢躬对刘秀是有恩的。但是,刘秀不杀谢躬,又有什么办法呢?政治利益高于一切,为了利益,历史上的各代王朝,就连父子、兄弟、姐妹、夫妻这样的亲属之间,尚且血肉横飞,更何况是外人之间呢?真是可叹!
  政治,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谢躬与刘秀,他们都是才智超人的英雄。然而,由于政治立场的不同,这两位英雄之间不得不展开残酷的火并。
  相对而言,就才能这方面来说,刘秀当然是略高一筹。谢躬是个纯粹的书生,不是将才,与刘秀较量,失败自然在情理之中。但是,他为了自己的主公刘玄,为了自己的理念而奋斗,顽强不屈、至死不渝,这种精神值得尊重与赞赏。
  反观之,卖主求荣如陈康,残忍好杀如吴汉,实在不值得称道。谢躬纵然是敌人,吴汉让士兵处决即可,为什么还要亲手将其杀死呢?真是要用敌人的鲜血染红自己的官帽吗?陈康则更是无耻,铐着自己上司的家眷与同僚做投降的“见面礼”。弃暗投明,归顺正主是对的。但是,他们的做法实在太残忍,与君子之风相悖,实在是不足称道。而马武则做的稍微好一些,新占高枝之时,不主动地伤害故主,等到谢躬身死之后他才投降。虽然陈康与马武同是投降,一个是卖主求荣,一个是弃暗投明,问题的性质却不一样。个中滋味,值得玩味
  除掉了谢躬,刘秀终于拔掉了肉里的一根锐刺,心情畅快无比。从此,刘秀在河北的根基越来越深厚,几乎是安如磐石。消除了内忧,他还面临着巨大的外患:数十万流民军。若是不彻底扫平这些土匪,河北永无宁日!此刻他眼前的路只有一条:继续剿匪!
  只要肃清了匪患,刘秀集团完全统一河北,与四方豪杰争雄天下的日子就不远了……
  (十五)弯弓射犬
  更始二年秋冬之间,刘秀在密遣吴汉、岑彭率军北上奇袭邺城的同时,自己亲率汉军主力南下河内郡,进入武德县追剿青犊流民军,双方在武德县的射犬聚这个黄河北岸的小城,再次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当时,刘秀虽然已经歼灭了铜马、高湖﹑重连三部流民军,然而各部流民军在黄河南北一带依然声势浩大,人数还在百万人以上。
  以赤眉部为中坚流民军,纵横天下十几年来,无论是王莽的官军,还是刘玄的人马,与流民军作对,无一例外地都成了他们的手下败将。天下诸郡,闻流民军之名而色变,无人敢捋其锋。他们仍然纵横、驰骋于广阔的江淮河汉之间。流民军所到之处,锐不可当,名城大郡立时陷落。他们破城之后,烧杀奸淫,肆意抢掠。可怜中原富庶之地,纷纷化为一片焦土。对于百万流民军的嚣张气焰,刘玄的更始朝廷对其畏之如虎,根本不敢出兵围剿。他们只能以长安、洛阳为两大支撑点,收缩兵力,勉强自保而已。
  然而,流民军的克星终于出现了,这就是刘秀麾下的大汉骑兵!更始二年夏,刘秀集团在全歼了三十余万铜马、高湖﹑重连流民军之后,声威大振。流民军各部的首领们,对此大为震惊。要知道,铜马军是流民军中除了赤眉、青犊以外最为骁勇善战的队伍。然而,就是这样一支剽悍雄勇的队伍,如今已经灰飞烟灭。尤其是东山荒秃﹑上淮况两位以善于打恶仗、硬仗闻名的猛将,如今已经被刘秀生擒,虽然名义上被封为列侯,实际上与阶下囚没什么两样。
  此时,盘踞在射犬的青犊军首领,这些历来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江洋大盗,听到刘秀率领五万余汉军铁骑前来追剿,也不禁倒吸了几口凉气:刘秀,你也真是太猛了!青犊军虽然有十万之众,战力极为强悍,但却是以步兵为主。青犊军首领深知,这点人马,首领绝不是冲击力强劲、马快刀沉的汉军骑兵的对手。为了与汉军对抗,青犊军首领急忙向它的友军请援。
  “唇亡齿寒,户破堂危”,这个道理其他各部的首领们当然明白。得到青犊军首领的告急书信之后,他们各自派出劲旅,星夜来援。几日之间,其他流民军各部如赤眉、上江、大彤、铁胫、五幡,如蜂集蚁聚,又如蝗飞蝇舞,集合了十余万人敢来救援。他们与青犊军合流之后,集结屯扎在射犬聚,总数接近三十万。
  刘秀得闻流民军各部大至,心中也是暗自吃惊:如此之多的流贼,何时才能够彻底剿灭啊!此时,他手下的突骑纵然是天下精兵,也经不起如此消耗。优秀的突骑士兵战死一个少一个,优良的战马损失一匹少一匹。如果突骑打光了,到哪里去再找援兵?因此,刘秀对于突骑的使用也是非常谨慎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言决战。他非常清楚,乱世之间,军事实力是根本。只有最大限度地保存了有生力量,今后才有发展潜力。他的作战策略很明确:能够招降,绝不作战。作战之时,尽量要降低伤亡,避免无谓消耗。
  这一次,他亲率诸将去射犬讨伐,他还是老办法,先闭门不战,与对手拼粮食消耗。他的战术策略是:你们流贼不是人数多吗?我先不打你,你们总是要吃饭吧?几十万人,一天要消耗多少粮食?等你们没粮食了,你的小股散兵游勇出来,我派出骑兵收拾你。大股部队出来抢粮之时,我不理你。等到你们抢不到粮食准备撤退之时,再猛揍你!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