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这个时候,阿布·伊亚德同他的苏联主人要么是大发脾气,要么是几
乎大发脾气。“我气愤,并且非常直截了当。我说:‘我们已经不是一次敲
过你们的大门,而是两次,实际上,在最近几年中,我们已经敲过你们的大
门十次——你们没有一次回答。你们怎么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转向中国人寻
求我们的武器呢!’”
像在他们之前的阿拉法特一样,阿布·伊亚德和哈拉德·哈桑带着一清
二楚的印象离开莫斯科,即巴勒斯坦人不会得到苏联对他们事业的支持,除
非他们准备接受以色列在“六天战争”前夕所在边界内的存在。
因此,在1968 年,苏联人采取的立场可以实实在在被称之为亲以色列、
反巴勒斯坦的。我问哈拉德·哈桑,他和他的法塔赫领导层中的同事们当时
有多大的失望,他回答说:“从感情上讲,可以说我们是非常失望和非常沮
丧。但是,我们也开始了解国际政治。在我们同苏联人的谈话中,一次我说
了这样的话:‘对我认为你们正在告诉我们的事,请让我作一个概括。你们
在说,要你们特别为我们巴勒斯坦人和通常为我们阿拉伯人的原因,而被卷
入同美国人的对抗,那是没门的。’苏联人十分坦率。他们回答的意思是:
我是完全理解他们的。
“关于这几年我们同苏联的关系,我必须告诉你一些重要的事情。苏联
人对待我们法塔赫总是非常非常直率,也非常非常诚实。他们从不、从不、
从不鼓励我们的武装斗争。他们总是、总是、总是说,以色列应当继续存在,
我们阿拉伯人和我们巴勒斯坦人必须同犹太国进行一项政治解决。我们对苏
联领导人以直率方式对待我们,终于表示尊敬。我们对他们十分诚实。一次
他们曾告诉我,他们宁愿同自称不是共产党人的法塔赫的右翼分子打交道,
而不愿同我们的解放运动的‘左派冒险家’打交道。”
阿拉法特对莫斯科的访问实际上是现实旅程中的一个终点。这个旅程开
始于上一年的11 月,其时他为了同纳赛尔的会晤来到开罗。现在是清点存货
的时候了。假使两个超级大国都要承认以色列的存在,要求在阿拉伯国家和
以色列之间在242 号决议基础上媾和,同样,埃及、约旦、黎巴嫩,或许还
有叙利亚,也都是这样,那么,事情就清楚了,在和平进程甚嚣尘上时,法
塔赫和巴勒斯坦解放运动作为一个整体则被要求在两个痛苦之间作出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与那些准备同以色列媾和的阿拉伯政权一起工作。这个选
择要求解放运动放弃武装斗争思想,采用政治方式继续它的战斗,如果纳赛
尔和其他阿拉伯领导人为赢得对巴勒斯坦人的公正对待取得成功,或者至少
取得进展。这个选择,要求巴勒斯坦领导人把巨大的和当时完全不合理的信
任,寄托在他们所需要获得支持的阿拉伯领导人和政权的善意和能力上。它
还要求巴勒斯坦的领导人和人民接受阿拉伯政治现实的表演。
另外一个选择则是反对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在242 号决议基础上的谈判
解决,对抗那些赞成并在幕后努力寻求这样一项解决的阿拉伯政权。这要求
巴勒斯坦解放运动使自己成为第一个真正的阿拉伯革命的先锋。这个革命的
首要目标,是要推翻那些正在打算或者已经同以色列在242 号决议基础上媾
和的政权。这个真正的革命的第二个和更长期的目标,是要创建一个新的、
激进的和统一的阿拉伯社会。它要由民主政权所领导,这些民主政权又转过
来要准备集结他们的所有力量——军事的、经济的和政治的——为了同以色
列和它的那些以牺牲阿拉伯人为代价、支持这个犹太国的大国同盟者进行一
场最后的决战。那些赞同这项选择的人认为,为这项选择获得成功所需要的
一切基本上就是阿拉伯的对抗意志和使之成为可能的阿拉伯的团结;而军事
的、经济的和政治的手段则已经存在。
以色列人无疑要争辩说,巴勒斯坦人有一个第三种选择——他们应承认
以色列和它的存在的权利。这个建议的问题是,如果巴勒斯坦人在以色列承
认巴勒斯坦人的自决权之前承认以色列,那么,巴勒斯坦人就要放弃曾经是
他们自己领土的要求,并且使以色列的占领合法化。这是按照国际法的见解。
这就是为什么在以色列承认巴勒斯坦人的自决权之前,巴勒斯坦没有而且不
能承认以色列的原因。
在1968 年终临近时,阿拉法特和他的在法塔赫领导机构中的高级同事们
秘密地倾向于把他们的信任寄托于纳赛尔的思想,并且在采取第一种选择。
对纳赛尔的感情和对他判断的尊敬给阿拉法特很大影响。纳赛尔的判断
是,在这个被外国势力支配和控制下的世界,它们在以色列的存在中具有既
得利益而不顾巴勒斯坦人和阿拉伯人必须为此付出的代价,那么,阿拉伯人
和巴勒斯坦人又能获得什么呢?阿拉法特自己的结论或多或少与纳赛尔的相
同。当我在同阿拉法特谈论关于他同纳赛尔个人关系的性质时,我问他,他
把这位埃及总统视为父辈是否是真的。阿拉法特以一种对纳赛尔充满感情的
语调回答说:“噢,是的。噢,是的。确是这样。我可以说他对待我们的事
业如同一位教父一般。”
阿拉法特事实上没有改变他的武装斗争的思想和通过武装斗争所能取得
成果的想法。如同伊亚德神父的证词所清楚地表明的那样,阿拉法特从未认
真地相信巴勒斯坦人能够单独地用武装斗争解放他们的国家。尽管他不能公
开地这样说,但他一直把军事道路看成是确立巴勒斯坦人地位的手段,以防
止阿拉伯政权以及国际社会对巴勒斯坦问题撒手不管。在一开始时,纳赛尔
曾经反对一个独立的巴勒斯坦解放运动的思想,并曾力图消灭它。现在,他
准备好支持它。如果纳赛尔支持的代价是采用政治方式继续斗争——如果在
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之间媾和或者媾和的前景发生——那么,情况就是这样
的。纳赛尔是一位实用主义者,阿拉法特也是。
阿拉法特对采取第二种选择可能付出的代价的深谋远算,是拒绝它的另
一个理由。完全撇开他自己的“不干涉阿拉伯国家内部事务”的首要准则,
在巴勒斯坦人和阿拉伯现存制度的政权之间的对抗,必然给巴勒斯坦人民带
来更多死亡、更多损害和更多苦难。除非绝对必需,阿拉法特不准备使他的
人民遭受更多损失,特别是能作另一个选择的时候。哈马德·阿布·西塔说
“阿拉法特憎恨流血”,从我了解的关于亚西尔·阿拉法特的全部情况看,
我确信他告诉我的是确切事实,阿拉法特绝非是一位凭藉幻想的革命的或者
甚至激进的领袖。第二个选择不是他的保守的和中产阶级的准则所允许他采
取的——除非可能作为一项最后手段的政策。
当阿拉法特和他的法塔赫同事们确定,同阿拉伯政权对抗以阻止它们在
242 号决议基础上与以色列媾和——假定以色列人想在此基础上媾和——不
会很好地服务于巴勒斯坦事业时,在巴勒斯坦解放运动理智和感情之间一场
意志战的舞台被设置了起来。这将给予它的强大的敌人以打击的机会,他们
希望在中东方程式中永远取消巴勒斯坦这一因素。
第十五章阴谋四伏和在约旦的灾难
在1970 年9 月15 日,约旦武装力量最高司令部的代表拜会了侯赛因国
王。这些代表人人都是强硬的反巴勒斯坦派。这次会见是应这些将军们的请
求而举行的。他们对国王说,如果他不下命令消灭阿拉伯反以色列组织成员,
他们将把他软禁在他的住处,并且无需他的准许而自行其是。侯赛因后来对
我证实了这件事。
按照西方报道的说法,在约旦的这场双方内战是为决定谁统治约旦而战
的,是侯赛因还是阿拉法特。事实上,约旦危机的发展表明,侯赛因和阿拉
法特实际上是站在一边的。两人都在尽他们所能做的一切避免由他们自己的
极端分子挑起的一种全面对抗。两人都很清楚,美国和以色列的代理人同时
在积极活动,在尽他们各自力量以确使在解放运动内部的一场危机变成对巴
勒斯坦人民的一场灾难。
如果必须要把它归纳为人的因素,那么导致内战的对抗实质中的真正问
题,在于谁统治巴勒斯坦解放运动——亚西尔·阿拉法特,还是乔治·哈巴
什。但是,它不是那么简单。它也不真正是人的问题。
解放运动中的分歧在于政策。阿拉法特代表领导层中的某些人,他们认
为解放运动必须同阿拉伯前线国家一起干,即使这些国家准备同以色列媾
和。哈巴什则是那些赞成采用革命方式的人的领导人,他们认为革命必须从
约旦开始,通过激发对抗以打倒侯赛因。导致内成的对抗不是发生在整体的
均一的巴勒斯坦运动和约旦政权之间。它发生在这一运动中的一翼——就人
数来说,是巴勒斯坦活动分子的一个小小少数派——同约旦政权之间。事实
是,阿拉法特在他成为巴解组织主席之后不久,失去了在他自己一方对事态
的控制。应当提出的问题是,对这场既非阿拉法特也非侯赛因想要的内战,
阿拉法特在处理巴解组织内部分歧和危机方面应当受到多大指责呢?阿拉法
特应当使用法塔赫占有巨大优势的军事力量去镇压那些正在挑起同侯赛因政
权对抗的巴勒斯坦激进分子和左翼分子吗?就阿拉伯反以色列组织成员的人
数来说,他们是一个少数派。
当侯赛因回忆紧接在“六天战争”之后在大马士革的阿布·卡马尔饭店
第一次会见阿拉法特的情景时,他说,“从第一次谈话来看,显然,阿拉法
特同我对如何在阿拉伯失败后的新形势下指导我们的解放斗争,有着很不同
的看法。”
在1967 年底,哈巴什和其他相信他们能将马克思和列宁教导应用于斗争
的人们组建了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人阵)。人阵是由哈巴什的阿拉伯民
族主义运动和艾哈迈德·贾布利勒的巴勒斯坦解放阵线发起的两个小游击组
织合并而成。贾布利勒的巴勒斯坦解放阵线是为叙利亚军事情报机构服务的
一个阵线。过了一段时间,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再次分裂。按照大马士革
的指示,贾布利勒从人阵分裂出来建立了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总指挥
部(总部):纳瓦夫·哈瓦特迈赫和他的支持者同哈巴什分裂,建立了人民
民主阵线(民阵)。但是,哈巴什的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继续是法塔赫的
主要对手和主张革命道路的首要斗士。
到了1968 年12 月,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表明,就指导武装斗争而言,
它所奉行的方针与法塔赫是多么的不同。法塔赫的方针是把暴力行动限制在
巴勒斯坦本土。阿拉法特和他的法塔赫领导层中的同事们知道,如果他们在
巴勒斯坦以外打击犹太复国主义者的利益,他们将与各国政府为敌,并且疏
远国际公众舆论,而如果他们要推进他们的事业,他们对国际公众舆论是必
须争取的。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不同意这点。在12 月底,该组织的两名枪
手向停在雅典机场上的一架以色列客机开火。这是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在
中东内外反对犹太人利益的一场恐怖运动的开始,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从
此以劫持专家身份出现。这个组织的恐怖活动首领是瓦迪·哈达德医生。他
经常领先作出行动,这类行动对哈巴什来说是太激烈了。当哈达德在阿尔及
尔被一名外国情报人员投毒,最后在东欧死去时,哈巴什并未感到过分悲伤。
在大马士革举行的哈达德葬礼上,哈巴什在他的悼词中表示了对他的这位老
同事的不满。对一些巴勒斯坦人,包括法塔赫领导人来说,这是他们所长期
猜测的一个证明,即哈达德曾经迫使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走上极端道路。
哈巴什知道这对巴勒斯坦事业是有害的,但是他无力制止。
为报复首次雅典机场事件,以色列人炸毁了停在贝鲁特机场的13 架阿拉
伯民航飞机。就连美国政府发言人也奉命声称,以色列的报复是“一项傲慢
的、不相称的行动”。以色列的做法之所以根本未能制止其民航飞机再次受
到袭击,主要是因为哈达德感到他受到反对派的挑战,要显示他能做些什么。
以色列的报复行为,给了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当时最需要的宣传以及在一
些巴勒斯坦人及其他阿拉伯人民眼中的一定的革命的信任。
从某种程度上讲,哈达德和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中主张暴力的人是想
坚决报仇。但是,他们的疯狂是一种方式,或者说他们是这样想的。人阵与
法塔赫不同,它不是一个真正植根于广大群众基础上的民众组织。它基本上
是一个由被激怒的知识分子组成的小团体。这些知识分子发现了马克思列宁
主义,好像落水者发现了可以紧紧抓住的漂浮物。但是,他们知道,向巴勒
斯坦群众传播马克思主义不是一项轻而易举的工作,因为共产主义同阿拉伯
主义不是天然盟友。因此,他们的首要目的是要通过打击以色列的利益来赢
得巴勒斯坦群众的注意力,然后再进行教育和灌输。总而言之,解放巴勒斯
坦人民阵线认为,用这种方式,它能够同法塔赫竞争,以取得人民群众的支
持,并最终把它自己建成一个群众性组织。
但是,驱使哈巴什、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和其他声称赞成革命方式的
激进的个人和团体的真正动因,在于恐惧他们在谋略上被阿拉法特取胜,恐
惧如果法塔赫被允许来统治解放运动,则到头来在以面对现实的名义下它将
作出众多妥协,以致巴勒斯坦人将一无所获。事实上,主要目标在于阻挠和
破坏在阿拉法特的法塔赫与那些正在谋求与以色列媾和的阿拉伯国家、特别
是埃及和约旦之间的正在发展中的伙伴关系。
出于显而易见的理由,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和其他左翼的、激进的团
体在1969 年2 月感到惊恐,因为法塔赫在纳赛尔的帮助下参加并有效地控制
了巴解组织。这一事件发生在开罗召开的第五次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
上。在总数为105 个席位上,57 个席位分配给各游击队组织;在57 个席位
中33 个分配给法塔赫。其结果是,法塔赫处于得以保证阿拉法特当选主席职
务的地位。
从某种观点上看,可以说左翼的和激进的团体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因为
法塔赫的行动自由现在是由宪章所规定的目标和政策所决定的。在理论上
说,宪章是解放运动的圣经。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宪章规定所有巴解组织成
员必须保证以武装斗争来实现彻底解放,而且这一点按照宪章中的话说,只
有在“为此问题召开的专门会议上,巴解组织全国委员会中占三分之二的多
数成员”赞成才可修改①。由于反对法塔赫道路的那些人很可能在当时巴勒斯
坦全国委员会中占压倒多数,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要获得修改宪章的三分之二
多数是不可能的。因此,阿拉法特的双手是被束缚着的。至少在理论上是这
样。但是,在实际上,法塔赫在各解放组织和阵线中是最大的、最强的,并
且最受群众拥戴的,因此,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阿拉法特和他的同事们执
行不符合宪章的政策。正如时间所表明的那样,尽管法塔赫领导人从没有公
开这样说过,他们事实上没有想到要受宪章原后的约束,如果宪章的这些规
定在他们看来不能为他们人民的最大利益服务的话。
在第五次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闭会以后的几个星期,一个戏剧性的新闻
出现了。它证实了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最担心的事,即巴解组织的政策导
向要由法塔赫掌握,而阿拉法特出任巴解组织主席。这项消息的带信人是哈
拉德·哈桑。他是曾经当选为十五人的巴解组织执委会成员中的四位法塔赫
领导人之一。他当时任巴解组织政治部主任,这样,除其他事务外,他负责
对外政策。哈拉德在4 月返回约旦,带着他取得的第一次外交胜利,从历史
角度看,也是他的最伟大和最重要的一次外交胜利。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
说服了沙特阿拉伯国王费萨尔支持法塔赫,并通过法塔赫支持巴勒斯坦的正
义事业和主张。沙特阿拉伯对法塔赫支持的重大意义不能被认为是言过其
实。正如时间所证明的,法塔赫有沙特阿拉伯站在它的一边,是不可摧毁的
——只要它奉行沙特人所能赞成的政策。
阿拉法特和他的同事在安排法塔赫掌管巴解组织时,曾经问及埃及总统
关于埃及为解放运动提供一些财政支持的可能性问题。哈拉德·哈桑在同我
谈话时非常坦率地谈到法塔赫当时的经费困难。他说,“我们穷极了。我们
有一些武器和弹药,因为中国人自1964 年以来一直经常地负责地向我们提
供。事实上,我们表示要向中国人付费,但是他们总是坚持我们应当把他们
的帮助作为礼物来接受。但是,当我们接管巴解组织时,我们无钱支付生活
费用和行政开支。老实对你说,我们甚至已无钱填饱我们自己的肚子了。”
纳赛尔无法在经济上资助他们。他建议他们在这方面应当转而寻求沙特
人的支持。当哈拉德·哈桑动身去沙特阿拉伯,乘汽车、骑骆驼旅行,企图
非正式地进入这个国家时,他发誓他要完286 成他的同事未能在那里完成的
任务。在他之前,阿布·伊亚德、阿布·杰哈德,甚至阿拉法特本人,都曾
叩过沙特阿拉伯的大门。但是,他们所发现的一切是,除非国王发话,大门
是不会对他们打开的。而国王现在无意这样做。哈拉德知道,他无论如何必
须见到费萨尔,这是他此行的目的。
为什么费萨尔是如此不愿意接见法塔赫的领导人呢?为什么他甚至不准
备听取一下他们援助的恳求呢?费萨尔强烈反对共产主义。当代没有一个
人,包括那些在华盛顿权力走廊上踱步的强硬分子,比这个沙特君主更狂热
地反共。某些西方情报机构,特别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和英国秘密情报处已使
沙特政权确信,法塔赫领导人是共产主义分子。哈拉德说:“这完全是使我
们遭受怀疑的卑劣谎言。费萨尔是一个非常聪明而机敏的人,他通常总能识
破西方欺骗他的种种图谋。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因为他自己抱有的强烈意
识,他听信他被告知的关于我们的一切,而没有产生那么多的疑问。”
① 巴勒斯坦民族宪章。
哈拉德微笑着形容为在法塔赫与费萨尔之间“误解”的另外一个原因,
是舒凯里在成为巴解组织第一位主席前后的行为和态度。沙特人从不饶恕舒
凯里那些日子里成为纳赛尔的人,当时他被认为在联合国正为他们工作。当
舒凯里作为纳赛尔傀儡的巴解组织的主席,号召推翻所有阿拉伯反动政权
时,在沙特人和巴勒斯坦解放运动之间建立关系的可能性就不存在了。但是,
现在舒凯里已不在位,巴解组织是在新的领导管理之下。哈拉德希望能够在
沙特阿拉伯实现新的开端。
当哈拉德抵达沙特时,他此行拥有的唯一东西,是一位具有一个有用姓
名的好朋友——法赫德·马拉克。这位沙特先生是一名外交官。哈拉德说:
“法赫德·马拉克1948 年在巴勒斯坦参加过战斗。他生平一直认为帮助巴勒
斯坦人是他终生的职责。他从一开始就在经济上支持我们。”显然,法赫德·马
拉克也是在沙特王国中极少数几个人之一,他在事先未得到费萨尔点头同意
情况下就准备帮助巴勒斯坦人。
哈拉德继续说道:“我的朋友把我带到利雅得的雅玛迈赫饭店。正如你
所知道的,来访者是不允许得到房间的,除非有政府、公司或沙特公民作为
保证人。饭店接待人员问法赫德·马拉克,谁在为我作保。我的朋友回答说:
“法赫德”。当然,这是他自己的姓氏,也是王储(现今国王)和内政部长
的姓氏。正如我们所希望的那样,这位接待人员以为我是王室的一位宾客!
我的朋友选择了这个特定的旅馆,因为法赫德王储的许多客人都在此下榻。
“由于相信我是王室的一位宾客,他们为我安排了一个豪华的套间。在
以后的8 天中,没有发生任何情况。我给许多知名人士打了电话,我得到的
回答都一样:‘没有人在这里。’随后,我收到阿拉法特的一份电报,他想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怀疑是否我已在沙漠中失踪了!”
正是阿拉法特的电报,使哈拉德产生了第一个巧主意。这位巴解组织政
治部主任毫不迟疑地坐下来,给巴解组织主席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说,他
尚未见到国王,因为国王陛下实在太忙,但预期会见会很快实现。在对费萨
尔作出热情而诚挚的称赞之后,哈拉德用这样的话结束了全信:他确信“像
费萨尔这样的人绝不会加害于我”。哈拉德并没有意思想发出此信。他把未
封口的信留在套间的写字台上,外出散步去了。他知道在他外出时会有人看
到此信,信的内容会传到有关当局那里去的。“但是,我的小把戏没有成功,”
哈拉德说道。仍然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一天或两天过后,一个偶然机会,哈拉德得知费萨尔的私人医生是一位
巴勒斯坦人,此人曾在海法当过哈桑家庭医生。哈拉德和法赫德·马拉克邀
请他出席晚宴。他应邀来了,哈拉德向他谈了自己的使命和他渴望拜会费萨
尔的心情。哈拉德告诉我:“我被劝告向这位医生讲出一切,因为人们知道
他会把我讲的每句话报告给国王。他这样做了,但是从国王陛下那里仍无反
应。此后,我试图会见王室的一些亲王,但是我被十分率直地告知,没有人
能帮助我,除非我见到国王。
我打断了哈拉德的故事,问他到这时他是否在开始感到他已经失败了。
他回答说:“不,我仍然把我的使命看作是一种挑战。但是,你无法想象我
是多么地沮丧..20 多天来每天24 小时呆在我的旅馆房间里,听不到广播,
看不到报纸,没有书可读,没有人可交谈。简直糟透了。”
哈拉德这时十分失望,准备冒险行事。他获悉这位国王每周为各部落领
袖们举行一次“非礼仪性”的会见。哈拉德说:“对来自部落的人,按照礼
仪行事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些领袖们不受检验,径自到达,等待依次会见国
王陛下。”
在这个星期规定的一天,哈拉德穿着打扮得像一位部落首领,加入了正
聚集在一起等待会见的100 名真正的沙漠之子的行列。当每一个人依次接近
这位国王时,他仔细观察着。有些人向他递交请愿书并简单致词。也有人喜
欢多讲话。当每个人离开时,这位国王向他的侍从低声发出指示。
突然,轮到哈拉德这位冒充者面见国王了。“我说:‘您好,陛下。我
是法塔赫的哈拉德·哈桑。我目前正住在雅玛迈赫旅馆,我来这里是要会见
您。在我能真的会见您以前,我不会离开利雅得的。很感谢您。’然后我就
走开了!”
法赫德·马拉克此时正焦虑不安地等着哈拉德。他在等待时曾闪过再也
见不到他的朋友的念头。“法赫德问我,是否见到了国王。我说:‘见到了。’
他说:‘你同他握手了吗?’我说:‘握手了。’法赫德问:‘他说了任何
反对你的话吗?’我说:‘没有,他只是在望着我微笑。’”
这两位共谋者这时尽其所能迅速传播哈拉德受到国王接见消息。虽然事
实尚不能完全证实,含意是哈拉德也已得到了费萨尔的同意。当天晚些时候,
由于法赫德·马拉克的努力,哈拉德被邀请出席了在费萨尔姻兄弟家举行的
晚宴。
哈拉德继续说道:“在黄昏来临时,这位国王的姻兄弟和他的客人们进
行祈祷。我加入到他们的中间,他们感到十分惊讶。他们问:‘你是一个具
有西方生活方式的人,你也祈祷吗?’我说:‘为什么不呢?’他们于是迷
惑不解。他们说,‘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共产主义者?’我大笑起来并且告诉
他们,我绝对不是一位共产主义者,而且从来也不可能是。”
在夜幕即将降临时,这位姻兄弟的兄弟有几分钟不在场。哈拉德说:“他
返回时拿来了一枝加里什尼科夫来福枪和一支左轮乎枪。他问我是否我愿作
为礼物收下。我说,‘难道你想看见我被关在监狱中吗?如果我带着这些武
器回到旅馆,我会被逮捕的。’这位兄弟笑了。他说:‘好吧,当你离开时,
我将在机场把它们交给你。’我感谢他,但是说,即使如此也不可能,因为
如果我携带武器抵达安曼,我会被约旦人逮捕井投入监狱。这位兄弟十分吃
惊。‘这是真的吗?’他问我。我说:‘确实如此。’他更为惊奇。他说,
‘你的意思难道是在告诉我你们正在同犹太复国主义者战斗而你们却不允许
拥有武器?’我告诉他情况正是这样。这也正是我为什么来到沙特阿拉伯的
一个原因。接着他说了如下的话:‘我向你保证,这两支枪将同第一批装船
武器从沙特发往安曼。’”
在哈拉德来到沙特阿拉伯的第23 天的下午,他所居住的旅馆套间里的电
话第一次响起了铃声。电话线的另一端的声音通知哈拉德,他会见国王的时
间定在当晚8 点。
当晚7 点55 分时,哈拉德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典礼局长告诉他,由于国
王还有许多会见,他同国王谈话只能有15 分钟时间。哈拉德对我说:“对典
礼局长,我说:‘好,谢谢你。’对我自己,我说:‘这是荒谬的。在15
分钟的时间里我能得到什么?答案是什么也得不到。’我很沮丧,随后,在
我将要进入这位国王的房间时,某些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我回首观望,看见
卫兵正在伸举起他们的手做出祈祷的样子,愿真主祝福我会见国王陛下成
功。这对我真是莫大的鼓励,我哭了。当我同费萨尔握手时,我仍在努力控
制我的泪水。”
在这次历史性会见时刻,是费萨尔而非纳赛尔是阿拉伯世界实际领袖的
这一事实以这种或那种方式被广泛承认。只有巴勒斯坦解放运动中法塔赫的
政治对手和人数较少的其他阿拉伯左翼分子和激进分子否认这一现实。纳赛
尔在大多数阿拉伯人心目中仍是占有特殊地位的超乎所有其他人之上的领
袖。大多数普通的阿拉伯人并不真正了解以色列和西方处心积虑破坏纳赛尔
在推进阿拉伯民族主义事业中的机遇,他们似乎本能地以为他是一位远比环
境允许他作得更好的领袖。因此,纳赛尔仍能获得阿拉伯群众的爱戴。然而,
哈拉德·哈桑目前准备使之卷入的却是通过石油而获得强大政治、经济力量
的一位人物。
瞬间,哈拉德容许自己闪过这些相似的想法,他很快重新恢复镇静。随
之他意识到所在的危险处境。如果不能说服费萨尔支持以法塔赫为代表的巴
勒斯坦事业,那么像哈拉德和他的同事那样的温和的、务实的人能够影响巴
勒斯坦事态发展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
哈拉德继续说道:“我们开始谈话后,这位国王离开他的办公桌,在长
沙发椅上坐在我的身旁。由于我的心中有那么多事,要说的话又那么多,我
十分焦急,因为费萨尔按照通常准则在限制着我们谈话时间,而时间又迅速
流逝。10 分钟过去了。15 分钟过去了。在20 分钟过去后,典礼局长走进来,
提醒这位国王他的下一个约会。卫兵的祝福声在呼应着。然而,费萨尔注视
着我的目光却不离开,他用一只手的手指做了一个小的几乎不能觉察的姿
势。这是信号,表示他不想再有任何约见。我的心情大大宽解下来。”
4 个小时过后,这两个人仍在谈话,但是,哈拉德没有理由感到庆幸。
他说:“4 小时后,我不能从他的脸上或者眼里看到任何迹象表明我已经使
他信服。我开始想我已经失败了。我还没有提出援助的特别要求。”
同费萨尔有直接接触经验的所有人,包括我本人都知道,同他详细谈话
是一种考试般的难熬的经历。费萨尔从不或者几乎从不直截了当说出他所要
表达的意思。他宁愿以寓言般的方式说话。有一次在对他进行了长时间的采
访以后,我大胆地问他为什么用这种方式说话。这位国王流露出一丝莫测高
深的淡笑。他通过一位翻译说了下面的话:“如果我说了错误的东西,或者
如果我以错误的方式说了正确的东西,中东将起火被烧毁掉。”
午夜过后不久,哈拉德决定他必须采取主动。“我鼓足勇气,我对费萨
尔说了如下的话:‘陛下,在我看来,您好像不想充当中东的统治者和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