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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钟为谁而鸣

_11 海明威(美)
  “是比拉尔讲的?”
  “不错。”
  “你从那女人嘴里是听不到全部真相的,”巴勃罗气咻咻地说。“她没看到结局,因为她在窗外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那你把后来的情形给他讲讲吧。”比拉尔说。“既然我不知道,你讲就是了。”
  “不,”巴勃罗说。“我从来没对人讲过。”“不错,〃比拉尔说,“你以后也不会讲啦。如今你可希望根本没有发生那件事。”
  “不,”巴勃罗说。“这话说得不对。要是大家跟我一样把法西斯分子杀个千净,我们就不会有这场战争了 不过,我但悤当时的情况不象已经发生的那样,“
  “你说这话算什么意思?”普里米蒂伏问他。“你在玫变政治见解吗?”
  “不。不过当时太狠心了巴勃罗说。“那些日子里我太狠
心了。”
  “你现在可醉了。”比拉尔说。“对,”巴勃罗说。“请你包涵。”
  “我倒喜欢你狠心的时候,”妇人说。“男人中最讨人厌的是酒鬼。贼不偸的时候就象人样。流氓不在自己家里敲诈勒索。杀人犯在家里会洗手不干。可是酒鬼臭气冲天,在自己床上呕吐,让酒精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烂掉。”
  “你是女人,不懂,”巴勃罗心平气和地说。“我喝得烂醉,如果我没有杀过那些人就快活了。那些人叫我伤心不堪。”他忧郁地摇着头。
  “拿'聋子’捎来的酒给他一些。”比拉尔说。”给他一些壮壮胆。他伤心得受不住了。”
  “要是我有本事使他们复活,我一定干。”巴勃罗说。“去你奶奶的。”奥古斯丁对他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一定使他们都复活。”巴勃罗伤心地说。“每个人。”“去你妈的,”奥古斯丁朝他大叫。“免了这种话吧,要不就滚出去。你杀的人是法西斯分子嘛。”
  “你听见我说的了,”巴勃罗说。“我要使他们都复活。”“那你就能在海面上行走啦①,”比拉尔说。“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到昨天为止你还有一点男人气概。今天呢,你还不如一只有病的小猫。你喝得醉麵醺的,还怪髙兴呢。”“那时应该一个也不留,要躭一个也不杀,”巴勃罗点着头说。一一个也不留,要就一个也不杀。”
  “听着,英国人,”奥古斯丁说。“你怎么会到西班牙来的?别理巴勃罗。他醉了。”
  “我第一次来是在十二年前,为了研究这个国家和西班牙语,
  ”罗伯特,乔丹说。“我在大学里教西班牙语。”“你可不大象教授啊,”普里米蒂伏说。“他没有胡子,”巴勃罗说。“瞧他,他没胡子。”“你真的是教授吗?”“是讲师。”“反正你教课?”“对。”
  “可是干吗教西班牙语呢。”安镰烈斯问 你既然是英国人,教英语不是容易些?”
  “他的西班牙语说得跟我们一样。”安塞尔莫说。“干吗他不教西班牙语?”
  “对。不过外国人教西班牙语可多少有点自不量力。”费尔南多说。“我可没有反对你的意思,堂‘罗伯托。”
  “他是个冒牌教授,”巴勃罗自得其乐地说。“他没有胡子 “你的英语肯定更好些。”费尔南多说。“救英语不是更好些、更容易些、更清楚些?”
  “他不是教西班牙人一”比拉尔开始插嘴了。“但愿如此,”费尔南多说。
  “让我把话说完,你这个蠹驴,”比拉尔对他说。“他是给美洲人教西班牙语。北美人,“
  “他们不会讲西班牙话吗?”费尔南多问。“南美人是会讲的。”
  “蠢驴,”比拉尔说。“他教说英语的北美人。“
  “不管怎么样,他既然讲英语,我看坯是教英文容易些,费尔南多说。
  “难道你没听到他说的西班牙话吗?”比拉尔无可奈何地对罗伯特 乔丹摇摇头。 ‘
  “不错。不过带点口音。”“邴里的口音?”罗伯特 乔丹问。“埃斯特雷马杜拉的,”费尔南多一本正经地说。“我的妈呀,”比拉尔说。“这种人哪 ”“可能的。”罗伯特 乔丹说。“我是从那儿来的。”“他自己很清楚。”比拉尔说。“你这个老姑娘。”她扭头对费尔南多说,“你吃够了吗?〃
  “东西多的话,我还能吃。”费尔南多对地说。“别以为我的话是反对你,堂‘罗伯托一一”
  “奶奶的,”奥古斯丁干脆地说。“操你奶奶的。咱们干革命就是为了对同志称呼堂‘罗伯托吗。”
  “依我看,革命就是为了让大家相互称呼‘堂费尔南多说。“共和国领导下就该这样,“
  “奶奶的奥古斯丁说。“黑奶奶的。。“我还是认为堂 罗伯托教英语来得容易些、请楚些。”“堂 罗伯托没胡子,”巴勃罗说。“他是冒牌教授。”“你说我没胡子是什么意思。”罗伯特‘乔丹说。“这是什么,他摈摈下巴和脸颊,三天没刮脸,长了一片黄色的短胡须。
  “不是胡子,”巴勃罗说。他摇摇头。“那不算胡子,“他这时简直喜气洋洋了。“他是个冒牌教授。“
  “我操你们的奶奶,”奥古斯丁说。“这里简直象疯人院,““你该喝酒,”巴勃罗对他说,“依我看,什么都正常,就只是堂”罗伯托没长胡子。”
  玛丽亚伸手摸着罗伯特 乔丹的脸颊。“他有胡子,”她对巴勃罗说,
  “你当然知道,”巴勃罗说。罗伯特,乔丹对他望着。’罗伯特 乔丹想。”我看他不见得真醉成这样。不,不见得真酔成这样,我看最好还是多加小心。“
  “你。”他对巴勃罗说。“你看这场雪会下长吗?”“你看呢?”“我问你。”
  “问别人吧。”巴勃罗对他说。“我不是你的情报部。你有情报部的证明文件嘛。问那女人。她当家。”“我问你,”
  “去你妈的。”巴勃罗对他说。“你和这女人和这丫头,全见鬼去吧。”
  “他醉了,”普里米蒂伏说。“别睬他,英国人。”“我看他没有真的醉成这样”罗伯特,乔丹说。玛丽亚站在他背后。罗伯特 乔丹看到巴勃罗隔着他的肩头在打量着她。他那满脸胡子的圆脑袋上长着两只小跟睛,这双公猪般的小眼睛正在打量着她。罗伯特 乔丹想 我在这次战争中见过不少杀人者,以前也见过一些,他们各不相同;没有相同的特征,没有相同的面貌,也没有所谓天生的凶犯相 不过巴勃罗确实长得丑。
  “我看你不会喝酒,”他对巴勃罗说。“我看你也没有喝醉。”“我醉了,”巴劫罗神气地说,“喝酒没什么了不起。喝醉才了不起。我醉得很厉害。”
  “我不信,”罗伯特 乔丹对他说。“胆小如鼠,倒是真的。”山洞里颊时鸦雀无声,他听得到比拉尔烧饭的炉灶里柴火发出的咝咝声!他听到自己把全身的分量踩在羊皮上所弄出的窸窣声。他自以为简直能听到洞外的下雪声。他实在听不到,伹能听出落地无声的寂静。
  罗伯特 乔丹在想。”我真想把他杀掉,一了百了啊。我不知道他打算耍些什么花招,伹肯定不会有好事。后天早晨就要炸桥,而这家伙真糟糕,他对整个任务的完成实在是危险的罾来吧。我们把这件事了了吧。
  巴勃罗朝他露齿笑笑,伸出一只指头,在脖子上一划。他摇摇头,可是脑袋在那又粗又短的脖子上只微微晃动了一下。
  “不行,英国人,”他说。“别惹我发火。”他望着比拉尔,对她说,“你想这样把我摘掉可不行。”
  “无耻之徒,”罗伯特 乔丹对他说,存心想动手了乡“胆小
由”
  “很可能是嘛。”巴勃罗说。“可我才不会让你惹恼呢-喝点儿什么吧,英国人,给那女人打个手势告诉她没成功,”“闭嘴。”罗伯特,乔丹说。“我是自己向你寻事。”“白费心思,巴勃罗对他说。“我才不会被惹恼呢,““你真是个怪物,”罗伯特 乔丹说,不愿就此罢休;不愿这第二次尝试又遭到失敗!他说话时就明白,这种场面以前已演过一遍,“;他感到他正根据记忆 按照耸在书上看到的、或梦中见过的样子在演一个角色,觉得一切在周而复始。
  “很怪,是啊,”巴勃罗说。“很怪,并且很醉了。祝你健康,英国人。”他在酒缸里舀了一杯,举起杯子。“祝你健康,有种25。
  罗伯特,乔丹想。”是轲,他这个人很怪,很机灵,很不简单。他只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听不到炉灶里的声音了。
  “为你干杯,”罗伯特-乔丹说,也舀了杯酒。他想,不来上这一套祝酒的玩艺,就谈不上什么背弃自己的打算了。干杯吧。“干杯,”他说。“干杯,再一次干杯。”他想。”你干杯吧。干杯,你干杯吧。
  “堂“罗伯托,”巴勃罗气咻咻地说。“堂,巴勃罗。”罗伯特 乔丹说。
  “你不是教授,”巴勃罗说,“因为你没长胡子。再说,要把我干掉,只能靠暗杀,伹要这样干,你可没种。”
  他望着罗伯特 乔丹,紧闭着嘴,嘴唇抿成一条线。罗伯特‘乔丹想。”真象鱼的嘴。长着这样一个脑袋,就象被捉住后的针钝在吸进空气,把身体胀大,
  “干杯,巴勃罗。”罗伯特。乔丹说,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我从你那里学到不少东西。”‘
  “我在教教授啦,”巴勃罗点点头。“来吧,堂 罗伯托,我们做个朋友吧。”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罗伯特,乔丹说。“现在我们可要做好朋友啦?
  “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我要离开这里了。”奥古斯丁说。“一点不镨,人家说我们活一辈子至少要听到几顿假话,刚才这一会儿我毎个耳朵里就灌进了二十五磅。”
  “你怎么啦,黑鬼?”巴勃罗对他说 “你看到堂‘罗伯托报我做朋友不喜欢吗?”
  “你嘴里可别不干不净地叫我黑鬼。”奥古斯丁走到他面前站住了,双手垂在身旁。
  “人家就是这样叫你的嘛,”巴勃罗说。“不要你叫。”“行,那么叫白人一”“也不要这样叫。”
  “那么叫你什么呢?赤色分子一。“对。赤色分子。佩着部队的红星,拥护共和国。我的名字叫奥古斯丁。”
  “好一个爱国者。”巴勃罗说。“瞧,英国人,好一个爱国者。“
  奥古斯丁举起左手,反手一挥,狠狼地给了他一巴掌。巴勃罗坐在那儿,嘴角上沾着酒,声色不动,但罗伯特‘乔丹注意到,他眯细了眼睛,就象猫的瞳孔在强光前收缩成一条垂直的狭缝那样。
  “这也不行呢,”巴勃罗说。“别指望这么做啦,太太。”他转过头来朝着比拉尔。“我不会被惹恼的,“
  奥古斯丁又揍了他一下。他这次紧握了拳头,打在他嘴上。罗伯特“乔丹在桌子下面用手握着手枪。他扳开保险,左手推开玛丽亚。她挪了挪身子,他用左手在她肋骨上又使劲地推了一下,叫她真的走开。地这才走开了。穸伯特‘乔丹从眼梢上瞅见她沿着洞壁朝炉灶悄悄走去,于是才注视着巴勃罗的脸色。
  这个困脑袋的汉子坐着,没神的小眼睛瞪着奥古斯丁。这时,瞳孔竟变得更小了。他舔舔嘴屏,举起一条手臂,用手背擦擦嘴,低头一看,看到了手上的血,他用舌头舔着嘴唇,接着唾了一口血水。
  这也不行。”他说。“我不是傻瓜。我不会着恼。”
  “王八蛋。”奥古斯丁说。
  “你哪会不知道。”巴勃罗说。“你了解这女人的嘛。”奥古斯丁又狠狼地给他晡上一拳。巴勃罗冲着他哈哈大笑,染红的嘴里餌出一口黄色的坏牙。
  “算了吧,”巴勃罗说,用杯子从缸里舀了些酒。”这里谁也找有种来杀我,挥拳头是傻瓜。““胆小鬼。”奥古斯丁说,
  “骂人也是白搭。”巴勃罗说,用酒漱着口,发出咕噜噜噜的声音,然后吐在地上。“骂我,根本是白搭。”
  奥古斯丁站在那里,低头望着他,悝吞吞地,一字一句地,刻薄而轻蔑地骂他,一迭连声地骂着,好象正在用粪耙从粪车里一下下地挑起肥料,给地里施肥似的。
  “再骂也是白搭,”巴勃罗说。“算了,奥古斯丁。别再揍我啦。你会伤了自已的手。”
  奥古斯丁从他身旁走开,朝洞口走去。“别出去。”巴勃罗说。“外面在下雪 你就在里面舒尿一会吧。”
  “你!你。”奥古斯丁在门口转身对他说,把他满腔的轻班都放在“你”这个字里面-
  “对,就是我。”巴勃罗说。“等你归天的时候,我一定还活
着。”
  他又舀了一杯酒,向罗伯特 乔丹举起杯子。"为教授干杯,”他说。然后转身对比拉尔。“为太太司令干杯。”接着为大家祝酒,“为全体痴心妄想的人干杯,“
  奥古斯丁走到他面前,用手倏的一砍,打掉了他手中的杯
子。
  “把酒糟蹋了,”巴勃罗说。“多蠢哬。”奥古斯丁对他恶毒地骂了一声粗诘。“不,”巴勃罗说,又舀了一杯。“我醉了,你没看到吗?我不醉的时候不大说话。你从没听到过我说这么许多话。不过,聪明人和傻瓜泡时间,有时就不得不喝醉。”
  “滚,操你奶奶的怕死鬼,”比拉尔对他说。“你这个怕死鬼,我看透啦。”
  “这女人家的嘴多脏啊,”巴勃罗说。“我要出去看马了。”“操它们去吧,”奥古斯丁说。“这不是你的老规矩吗?”“不,”巴勃罗说着摇摇头。他从洞壁上取下毯子式的披风,望望奥古斯丁。“你啊,”他说。“太粗暴了,““你去和马干什么?”奥古斯丁说。“去査看一下。”巴勃罗说。“操它们。”奥古斯丁说。“嫖马客。”“我非常客欢它们。”巴勃罗说。“哪怕从屁股后边望去,它们也要比这帮家伙漂亮些、懂事些。你们自己消遣吧,”他露齿笑笑说。“跟他们谈谈桥吧,英国人。向他们交代袭击时的任务。告诉他们撤走的办法。炸桥之后,英国人,你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你把你这些爱国者带到嗛里去呀?整整一天,我一面喝酒,-面在琢磨这件事。”
  “你想到了什么?”奥古斯丁问。
  “我想到了什么?”巴勃罗说,舌头在嘴里到处舔着?我想到了叶么,跟你有什么相干?”“说说吧,”奥古斯丁对他说。
  “很多事,”巴勃罗说。他把披风从头上套下去,那滚困的脑袋从这肮脏的黄披风中央的圆孔里伸了出来。“我想到了很多事。”
  “什么事,“”奥古斯丁说。“什么事?”“我想到,你们是一帮痴心妄想的家伙,”巴勃罗说。“带头的一个是女人,头脑长在两条大腿中间,另一个是来送你们上西天的外国佬。”
  “滚,”比拉尔对他喝道。“滚,到雪里去玩你自己吧。你给我滚开,你这被马儿掏空了身子的嫖客。”
  “说得多带劲啊。”奥古斯丁钦佩地说,可是有点心不在焉。他发愁了。
  “我走,”巴勃罗说。“不过我马上就要回来。”他撩起洞口的毯子,走到外面,接着在洞外嚷嚷,“英国人,还在下雪哪。“
第十七章
  雪从山洞顶上的窟甯里飘落在炉灶的煤火上,发出咝聪声,这是这时山洞里唯一的声音。
  “比拉尔,”费尔南多说。“还有炖肉吗?”“呸,闭嘴。”妇人说。但玛丽亚接过费尔南多的碗,拿到已从炉灶边端下的大铁锅旁,在里面舀吃的。她把它槺到桌边 搁在桌上,费尔南多俯身去吃。她拍拍他的肩头,在他身旁站了一会儿,一只手搁在他肩上。
  伹费尔南多没有抬头。他一心一意地吃着炖肉。
  奥古斯丁站在炉灶边。其他人都坐着。比拉尔坐在桌边,罗伯特 乔丹的对面。
  “挨,英国人,”她说,“你看到他是什么模样啦,“
  “他会怎么干?”罗伯特‘乔丹问。“什么都干得出来。”妇人低头望着桌子。“什么都干得出来。他这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自动步枪在哪里?”罗伯特 乔丹问 “在那边角落里,裹在毪子里。”普里米蒂伏说。“你要吗?”〃等会要。”罗伯特 乔丹说。“我想知道枪藏在哪儿。”“就在那儿。”普里米蒂伏说。“我把它拿进来裹在我的毯子里了 免得受匍。弹药盘在那只包里。”
  “他不会动它的。”比拉尔说。“他不会拿这支机关枪干什么名堂。”
  “我记得你刚才还说他这人什么都干得出来。”“有这个可能。”她说。“不过他没有使过机关枪。他可能扔个炸弹进来。这才更符合他的作风。”
  “不把他干掉,就是鸞,胆小。”吉普赛人说。在整个晚上这场谈话中,他没开过口。“罗伯托昨晚就该把他干了。”
  “杀了他吧。”比拉尔说。她那张大脸上鳝出了阴郁而疲惫的神色。“我现在赞成这个办法了。”
  “我本来是反对的。”奥古斯丁说,他站在炉灶前,两条长手臂垂在身体两摘,颧骨下满是胡子茬的两頰,在炉火映照下显得凹陷了 “我现在赞成了。”他说。”他这个人现在很恶毒,珙了我们大家他才离兴。”
  “大家说说吧,”比拉尔说,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安德烈斯,你说呢?”
  “杀掉他,”两兄弟中那个黑头发在前額上生得很低的说,还“埃拉迪奥。”
  “一样,”另一个兄弟说。“依我看,他是个大祸根。而且他根本不中用了。”
  “普里米蒂伏?”’“一样。”“费尔南多?”
  “我们不能把他关起来吗。”费尔南多问。"谁来看守囚徒?”
  普里米蒂伏说。“一个囚徒得两个人看。再说,最后我们怎么处理他?”
  “我们可以把他抛给法西斯分于,”吉普赛人说。“这种事干不得。”奥古斯丁说。“这种卑鄙勾当千不得。”“我不过是出个主意罢了。”吉普赛人拉斐尔说。“依我看哪,叛乱分子会高兴把他弄到手的。”
  “算了吧,”奥古斯丁说。“那太卑铘了。”“也不比巴勃罗更卑髎吧,”吉普赛人为自己辨护道。“不能用卑讎来对付卑鄙。”奥古斯丁说,“好,大家都说了。还有老头子和英国人没讲。”
  “他们跟这没关系。”比拉尔说,“他没有当过他们的头。”“等一等,”费尔南多说。“我的话还没说完,““说啊,”比拉尔说。“一直说到他回来。说到他从毺子下面扔个手榴弹进来把我们全炸掉,把炸药什么的全炸掉。”
  “我认为你看得太严重了,比拉尔,”费尔南多说。”我看他不至于有这种心思吧。”
  “我看也不会,”奥古斯丁说。”因为这一来把酒也要炸掉啦,可等一会他就要来喝的。”
  “干吗不把他交给‘聋子’,让‘聋子’去把他撖铪法西斯分子?”拉斐尔提议说。“可以弄瞎他的眼蹐,那就容易对付了。”
  “闭嘴,”比拉尔说。“你一开口,我就觉得你这人实在也该杀。”
  “法西斯分子反正不肯在他身上花一个子儿,”苷里米蒂伏说。“这种事别人试过,他们不给钱,倒会把你也毙掉,““我认为,弄瞎了他的眼睛,能拿他卖到钱,”拉斐尔说。“闭嘴。”比拉尔说。“要是再说弄瞎眼睛,你两以跟他一起去。”
  “可是巴勃罗弄瞎过受伤的民防军,”吉普赛人不放松地说。“那一回你忘了吗?,
  “住口,”比拉尔对他说。当着罗伯特 乔丹的面提到弄瞎眼睹这回事,使地发窘,
  “我的话没让说完哪。”费尔南多插晡说。“说吧,”比拉尔对他说。“说下去。把话说完。”“既然把巴勃罗关起来行不通,”费尔南多开始说,“而通过任何形式的谈判把他抛给敌人的倣法叉使人太反感一一”“快说啊,”比拉尔说。“看在天主面上快说啊。”"我认为。”费尔南多不慌不忙地说下去,“为了保证计划中的行动取得最大成功,最好也许是结果他。”
  比拉尔望望这个矮小的汉子,摇摇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我的意见就是这样,”费尔南多说。“我相信,我们把他看成是对共和国的危害,是有根据的一”
  “圣母玛丽亚啊,”比拉尔说。“即使在这里,人也会打官腔。““这是既根据他自己的言论又根据他最近的作为来看的,”费尔南多接着说。“尽管他在革命初期并且直到不久以前所做的事是值得我们感谢的一一”
  比拉尔已走到炉火边。这时她来到桌子旁。“费尔南多,”比拉尔平静地说,递给他一个碗。“请你规规矩矩地吃了这碗炖肉,把你的嘴塞满了,别再开口啦。我们了解你的意见了。”
  “可是,那么怎样一”普里米蒂伏问到这里就不说下去了。“我准备好了,”罗伯特 乔丹说。“既然大家决定该这么干,这件事我能出把力。”
  他想。”我怎么啦?听了费尔南多说话,我的调子也跟他一样啦。这种语言一定有传染性。法语是外交语言。西班牙语是官僚语言。
  “别,”玛丽亚说。“别。”
  “这不关你的事,”比拉尔对姑娘说。“把嘴闭上。”“今晚我就动手。”罗伯特 乔丹说,他看到比拉尔对他看了一眼,手指放在嘴鼷上。她正望着洞口。
  系在洞口的毯予给撩起了,巴勃罗探进头来,他露齿朝大家笑笑,搛开毯子挤身进来,然后回身系上挂毪。他转身站在那里,脱掉披风,抖去上面的雪。
  “你们在谈我吧?”他对大家说。“我把你们的话打断啦?”没; 他的话 他把披风挂在洞壁的木钉上,向桌子走去。〃怎么样?”他问,拿起桌上他那只空杯子在酒缸里舀酒酒没了。”他对玛丽亚说。“到酒袋里去倒些来。”
  玛丽亚拿起酒缸,朝酒袋走去。这只倒挂在洞壁上的外面涂了柏油的皮酒袋积满了灰尘,胀得滚圆。她把“条腿上的旋塞拧幵一点,让酒从旋塞四周喷射在酒缸里。巴勃罗望着她跪着端起了酒缸,望着那淡红色的酒很快地注进缸里,.酒越来越满,在缸里打着旋。
  “小心别洒了,”他对她说。“袋里的酒只剩一半了。”没人说话。
  “我今天从皮酒袋的肚脐那儿喝到了胸口①,”巴勃罗说,“一天的成绩。你们大伙儿怎么啦?舌头丢啦?”…大家一句话也没有。
  “把塞子旋紧,玛丽亚,”巴勃罗说。“别让酒漏了“酒多的是囑,”奥古斯丁说。“够你喝个醉,““有人找到舌头了,”巴勃罗说,对奥古斯丁点点头。”恭客恭喜。我以为你给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啦。”“为什么?”奥古斯丁问。“因为我进来了。”
  “你以为你进来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罗伯特 乔丹想。”看来奥古斯丁在动起来啦。也许他躭要动手了。他当然非常恨巴勃罗。我不恨他,他想。是啊,我不恨他。他叫人讨厌,可我不恨他。虽然弄瞎眼瞎这种事使他显得特别要不得。然而这是他们的战争。今后两天里有他在身边当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他想。”我不打算插手这件事啦。今晚我一度当了傻瓜,我竟巴不得把他干掉。我可决定不到时间不跟他胡来啦。而且炸药就在旁边,可不能在这山洞里来什么射击比赛,闹什么儿戏。巴勃罗当然想到了这一点。他对自己说,你刚才想到了吗?没有,你没想到,奥古斯丁也没想到。他想,如果万一出,“什么纰漏,你活该。“
①这种皮酒袋用整张牛皮制成,四条腿紂住,在一条1。上安上个龙头,倒挂在埯上,要酒时旋开龙头即可。巴勃罗非常贪杯,那天喝了不少,袋内余酒的水平面已从这牛皮上的肚脐处眸到了胸郎 
  “奥古斯丁,”他说。
  “什么?”奥古斯丁阴沉地抬起眼瞒,扭过头不去看巴勃罗。“我想跟你说句话,”罗伯特,乔丹说。“以后说吧。”
  “现在。”罗伯特,乔丹说。“劳驾啦。”罗伯特,乔丹已走到洞口,巴勃罗的目光跟着他。身材髙大、脸颊凹陷的奥古斯丁站起身向他走去。他勉强而轻蔑地挪动着脚步。
  “背包里藏的什么东西,你忘了?”罗伯特,乔丹对他说,声音低得听也听不清。
  “奶扔的 ”奥古斯丁说。“一习愤就忘了 ”“我刚才也忘了。”
  “奶奶的 ”奥古斯丁说。“我们寘是傻瓜。”他大摇大摆地囬到桌边坐下。“来一杯,巴勃罗,老兄。”他说。“马儿好吧?”“很好,”巴勃罗说。“雪下得小了。”“你看雪会停吗?”
  “会停。”巴勃罗说。“现在下得稀了,在下小雪珠。就要起风,不过雪倒会停。风向变啦。”
  “你看明天会放晴吗”罗伯特 乔丹问他,“会。”巴勃罗说。“看来明天要转冷放喑了。风向在变,“罗伯特 乔丹想。”瞧他的模样。他现在变得友好啦。他象风向那样变啦。他长着一副猪的相貌和身材;我知道,他杀人不眨眼,可是他灵敏得象只好的气压表。他想:是辆,猪也是满聪明的畜生嘛。巴勃罗是恨我们的,不过,恨的也许只是我们的作战方案,他用侮辱来表达他的憎恨,使你到了想干掉他的程度,可是他看到达到了这程度,却改变了主意,重新又来了一套新花件。”
  “我们行动时会遇上好天气,英国人,”巴勃罗对罗伯特 乔丹说。
  “夸形,”比拉尔说’“琴”?”哂,我们,”巴勃罗’露齿对她笑笑,喝了几口酒。“干吗不?我刚才在外面把这个问题想过了,干吗我们妄不一致呢?”
  “关于什么事?”妇人问。“到底关于什么事?”“什么事都一致。”巴勃罗对她说。“关宁这次炸桥行动。现在我和你一起干,““你和我们一起干?”奥古斯丁对他说。〃在你说过那些话之后?”
  “不错,”巴勃罗对他说。“天气变了,我和你们一起干,“。”奥古斯丁摇摇头申“天气,”他说,又摇摇头。“即使我打过你的脸?”
  “对,”巴勃罗朝他露齿笑笑,用手指摸摸嘴唇 “即使这样也干。”
  罗伯特 乔丹注视着比拉尔。她正望着巴勃罗,仿佛他是头怪物似的。她脸上仍然带着一点儿刚才提到弄瞎眼睹时所出现的表情,她摇摇头,仿佛想把这表情甩掉,随即头向后一队“听着。”她对巴勃罗说 
  “你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巴勃罗说。“我改了主意。就是这么回事。““你在洞口倫听了吧?”她对他说。1“是啊。”他说。“不过我什么也没听到。”
  “你怕我们干掉你。”
  “不,他对她说,越过酒杯向她望去。“我不怕这个。这你知道。”
  “咦,那你是怎么啦?”奥古斯丁说。“你刚才还是喝得醉醮醱的,拿我们大家数落,不愿卷入我们当前的任务,恶毒地咒我们死,辱骂妇女们,反对该做的事一”“我刚才醉了,”巴勃罗对他说。
  
  “那么现在一”
  “我不醉了,”巴勃罗说。“我改了主意。”“让别人听信你的鬼话吧。我可不信,”奥古斯丁说。“信也好,不信也好。”巴勃罗说。“除了我没人能把你们带到格雷多斯山区去。”“格雷多斯?”
  “炸桥之后只有这条路可走。”
  罗伯特 乔丹望着比拉尔,举起离巴勃罗较远的那只手,轻轻敲敲自己的右耳,好象在提问似的。
  妇人点点头。接着又点了点头。她对玛丽亚叽咕了几旬,姑娘躭跑到罗伯特 乔丹身边来。
  “她说,‘他肯定听到了’。”玛丽亚凑着罗伯特‘弃丹的耳朵说。
  “那么巴勃罗,”费尔南多慎重地说。“你现在和我们站在一起,也赞成炸桥了?”
  “对,老弟,”巴勃罗说。他正面望藿费尔南多的眼睛,对他
点头。
  “当真?”普里米蒂伏问。“当真,”巴勃罗对他说。
  “那你看这事能成功?”费尔南多问。〃你现在有信心了吗〃“干吗没有,“”巴勃罗说,“难道你没信心吗?〃“有,”费尔南多说。“我可一直有信心。”“我要离开这里了,”奥古斯丁说。“外面冷吶,”巴勃罗和气地对他说。“可能吧,”奥古斯丁说,“可我在这个疯人院里实在待不下去啦。”
  “别把这个山涧叫疯人院,”费尔南多说。“收容杀人狂的疯人院。”奥古斯丁说。“我要走了,再待下去我也要疯了。“
第十八章
  罗伯特 乔丹想。”这真象游乐场里的旋转木马,“不是那种配上蒸气管风琴音乐、孩子们骑在两角漆成金色的牛身上、转得很快的旋转木马,那里有投套环游戏,曼恩大街上蓝色的煤气灯傍晚就点亮,旁边有卖炸鱼的摊子,象风车似的摸彩轮①在旋转,皮制阻力片啪嗒啪嗒地刮打着编号的小木格,一包包当奖品的块糖堆得象金字塔。不,不是那种旋转木马。尽管现在也有人们在等待,正象邵些戴便帽的男人和穿毛线衫的、没戴帽子、头发在煤气灯光下闪闪发亮的女人站在那旋转着的換彩轮前面等待着那样。是啊,人就是撖些,轮子却是另一种。一种时商时低、绕着圈儿转的轮子。
①摸彩轮为一种睹具
  现在它已转了两圉。这是座倾斜的大轮子,每转一睡,又回到原来的起点。—边比另一边高,它的回旋把你带到髙处,又送回到原来的起点,他想,而且没有奖品,因此谁也不愿跨上这座轮子。每次你都是莫名其妙地跨上去旋转的。只转一圉,顺着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的轨道,从低到髙、从髙到低地转上一圉,你就回到了原来的起点。他想。”我们现在又回来啦,一件事也没落实。山洞里很暖和,外面风已停息。他坐在桌边,面前摊着笔记本,考虑着炸桥的所有技术问题。他画了三张草图,描绘出他的行动方案,用两张图来说明燁破方法,清楚得象幼儿园的课本,这祥,万“在爆破过程中他自己遇到意外,好让安塞尔莫继续完成。他画好了这些草图,仔细端详着。
  玛丽亚坐在他旁边,从肩后着他工作,他意识到巴勃罗就在桌子对面,其他人在聊夭、玩婢,他闻到山洞里的气味,这时已经不是饭菜和烹饪的气味,而是烟火味、人味、烟草味、红酒味和人的汗酸臭。玛丽亚看他画好了一张图,把手拥在桌上 他用左手拿起她的手,放在脸上,闻到她冼碗碟时用的劣质肥皂味和刚在水里冼过的皮肤的清香味儿。他没有对她看,就放下了她的手,继续工作,他没有看到她脸红了。她把手放在他手的近旁,但他并没把它再拿起来。
  他完成了炸桥方案,。开笔记本另一页,开始写行动指令。他的思賂清晰而周密,写下的东西使他很偷快。他在笔记本里写了两页,仔细看了一遍。
  他对自己说,我看就是这些了。写得明明白自,看来投有任何漏润。按照戈尔兹的命令,把那两个哨所拔掉,把桥炸掉,这,“是我的全部任务。只有有关巴勃罗的那回事是个我不应该背的包袱,不过这问题好歹总会解决的。有巴勃罗,还是没巴勃罗都行,我不在乎。但是我不打算再登上那个轮子了。我上去过两次,两次都转了个围,又回到原来的起点,所以我再也不上去了。
  他合上笔记本,抬头望着玛丽亚。“喂,漂亮的姑娘,”他对她说。“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没有,罗伯托,”姑娘说,把手放在他那仍旧握着铅笔的手上。“你搞好了?”
  “好了。现在已经全部写好,安排好了,““你在干什么,英国人?”巴勃罗隔着桌子问。他的眼睛又变得迷糊了。
  罗伯特”乔丹定睛注视着他。他对自己说,离开这轮子。别登上这个轮子。我看,它又要开始转了。“研究炸桥的事,”他客气地说。“情况怎么样?”巴勃罗问。“很好,”罗伯特‘乔丹说。“一切都很好,““我一直在研究撤走的事。”巴勃罗说。罗伯特 乔丹望望他那酔醺醮的猪眼,再望望那只酒缸。酒缸差不多空了。
  他对自己说,离开那轮子吧。他又在暍酒啦。没错儿。可你现在别登上那轮子啦。格竺特①在内战期间不是据说常常喝得醉釅醣的吗?他确实是如此。我打赌,要是袼竺特能着到巴勃罗,他一定会对这样的对比感到恼怒。格兰特还爱好抽雪茄。啊,他得想法弄支雪茄给巴勃罗。这副相貌真需要添上一支雷茄才能算真正壳整 一支抽了“半的雪茄。他到哪里去弄支雷茄给巴勃罗呢?”
①辂兰特 美国第十八任总统,在南北战争(   ! )期间为军将须。一八六四年三月,拔任命为赌总司令書.
  “研究的结果怎么样?”罗伯特 乔丹客气地问。
  “很好,”巴勃罗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你有主意了?”跟别人“起打牌的奥古斯丁抬头问道。
  “对,”巴勃罗说。“很多主意。”
  “你在哪里找到的?在酒缸里?”奥古斯丁追问。
  “也许,”巴勃罗说。“谁知道?玛丽亚,请你把酒缸加满好吗?”
  “这酒袋里该有些好主意吧,”奥古斯丁转身对着打牌的人说。“你干吗不钻到里面去找找。”’“不,”巴勃罗随和地说。“我在酒缸里找。”罗伯特 乔丹想 他也不想登上轮子啦。它肯定是独自在运转的。看来你不能在那轮子上待得太久。也许那是一座致人死命的轮子。我高兴的是我们下来了。有两次把我弄得晕头转向。然而那些酒鬼和真正卑鄙而残忍的家伙,却会在上面一直待到死。它先朝上面转,每次的转法总是有点不同,接着朝下转。让它转吧,他想。他们没法叫我再上去啦。不,先生,格兰特将军,我离开这轮子啦。
  比拉尔正坐在炉火旁,她把椅子转了个向,瞞着背对她的两个打脾人的肩头可以看到打牌。地正看着。
  罗伯特”乔丹想;再怪也没有了,敛拔弩张的气氛,―下子变成正常的家庭生活场景了。原来是因为这该死的轮子要往下转,这才便你难住啦。他想。”可是我离幵这轮子了,谁也别想叫我再上去啦.
  他想,两天前,我根本不知道有比拉尔、巴勃罗以及他如其他那些人。世羿上根本也没有玛丽亚这样的姑娘,当时的世界确实是简单得多。我从戈尔兹那儿得到的指示十分明确,完全可能执行,尽管包含着某些困难和严重的后果。我们炸桥以后,我回不回前线都行,如果回去,我打算请几天假去马德里。这次战争中谁也没有休假,但是我肯定可以在马德里待两三天。
  他想:到了马德里,我要买几本书,到佛罗里达旅馆去开一个房间,冼一个热水澡。我要打发茶房珞易斯去买一瓶艾酒,要是他能在莱昂内萨乳品店或者大马路附近的铺子里找到一瓶的话;冼澡之后,我要躺在床上着看书,喝两杯文酒,然后打电话到乐爵饭店,问问能不能去那里吃饭。
  他不想到大马賂饭店去吃,因为那儿的饭莱实在差劲,并且还得早去,去晚了什么都吃不上。那里还有很多他认识的记者,他不打算叫自己守口如瓶。他要喝点艾酒,使自己健谈,然后到乐爵饭店去和卡可夫一起吃饭,那里有好菜和货真价实的啤酒,他要打听一下战局的实情。
  他第一次去乐爵的时侯,并不喜欢这家由俄国人接管韵马德里大饭店,因为在一个被围困的城市里,它显得过于家华,莱肴太好,对战时来说,人们的谈吐也过于玩世不恭。不过我是很容易蜕化的,他想。你完成了这样的任务回来,既然可能吃到山珍海味,那何不饱饱口福呢?他当初第一次听到时认为是玩世不恭的言谈,结果倒是着实正确的。他想,等任务完成以后,这“点在乐爵饭店倒是个聊天的话题呢。对,等这任务完成以后。
  你能带玛蹰亚到乐爵饭店去吗?不。你不能。但你可以把她留在旅馆里,让她洗个热水澡,在那儿等你回来。对,你可以这么办,可以先向卡可夫介绍她的情况,然后带绝去,因为他们会对她产生好竒心,想看看她这个人,
  也许你根本不会到乐爵饭店去。你可以在大马路饭店吃了饭,匆匆赶回佛罗里达旅馆,可是你明知道自己是想到乐爵饭店去的,因为你想再看看那里的一切;你想在炸桥之后再吃吃那里的好莱,看看那里的舒适和豪华的环境。然后你回到佛罗里达旅馆,玛丽亚会在那儿等你。当然啦,炸了桥以后,她会在那儿的。炸桥结束以后。对,炸了桥以后。要是他干成了,他该有资格去乐爵饭店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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