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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沃森自传》

_11 小托马斯・沃森(美)
台讲述该公司的历史。报告是轮流来做的,这样每个公司大概五年轮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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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之后,按照字母顺序,每位会员用 15或20 分钟时间汇报其所在公司的
情况。我在此学到的管理推销员的经验,比上一百所商业学校学到的还要多,
象什么给雇员小费啦,如何进行鼓劲啦,应该避免什么样的差错啦,等等。
协会中不少人年纪与父亲相仿。我花了不少时间倾听企业家阿尔·福勒
侃侃而谈。他是福勒刷子公司的创办人。他给我讲他是如何从在哈特福德当
电车司机开始起步的。他说,那时每天下班时,指甲里总是积满泥垢,怎么
洗也洗不干净。于是,他和妻子一起开始研制刷子,终于发明了一台可以用
铁丝把猪鬃拧起来做刷子的机器。以此为基础,再加上挨门挨户的推销的新
办法,他们创建了一个大企业并赚了大钱。
这个协会当时还是以年纪较大的人为主,但年轻的一代也在逐步介人。
我发现了两个与我同龄的人,后来成了我终生的朋友,第一位是鲍勃·加尔
文,他从他父亲手里接管他创办的摩托罗拉时,那还只是个生产汽车收音机
的小厂。后来把它办成了一个庞大的电子企业。另一位朋友是查尔斯·琅西,
那时被誉为经营 “贝豪”的神奇小子,后来当了美国参议员。
我对协会的钟爱在于人们认识到我与父亲不同,并因此而对我有相当的
尊重。大家都知道 1BM重要地位。每当我们谈论点什么,比如说,雇员福利
的趋势之类,总会有人问: “汤姆,“你是怎么于的?”我就会跟他们大吹
一通,一直侃到深夜。我希望能把 IBM的产品卖给所有企业,所以对各行各
业的经营技巧和每家公司的经营作风都设法了解。回到公司时,脑子里总是
装满了点子,但绝不透露我的灵机妙想从何而来。
一次,父亲见我在 1BM 已闯练多年,觉得我具备条件可以进入商界咨询
委员会了。于是他做出安排使我于 1951年接替了他的位子。他以此向世人显
示对我的信任,对我是一种极大的公开赞誉。不过,说实话,我还是从推销
经理协会那里受益更多。商界咨询委员会是新政时期由罗斯福的第一任商业
部长丹尼尔·罗珀组织的一个联邦咨询机构,目的是争取商界头头们的合作。
在50 年代,委员会没多少事可做,但它却成了美国最有名望的商人组织,代
表着很强的实力。
请我加入委员会一事,父亲是背着我做的安排。在一次宴会上,我发现
自己的邻座就是商界咨询委员会主席——占德里奇公司的约翰。科利尔。他
问我是否了解这个委员会,我说不了解。这话一定显得很蠢,因为后来我发
现咨询委员会是尽人皆知的。不过科利尔很有耐心地向我介绍了这个委员
会,并问我是否愿意参加,这回我总算知道说了句 “不胜荣幸”。
能作咨询委员会的成员是一种殊荣,但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痛苦。委员会
每年要在弗吉尼亚温泉的一家豪华饭店中开几次会。每次开会都要先搞一个
很正式的晚宴,每人都要打黑领结,带夫人。 “我和奥利夫是那些人里年纪
最轻的。我们往往坐在房间里,一边拿着别人准备的一个册子,努力记住上
面的人名和面孔,一边琢磨该什么时候下楼去参加酒会。
我还记得第一次出席晚宴时看到的一件事很使我厌恶。有一名委员是个
西部的铁路大亨。那天在酒会上他喝了几杯,然后,在携着他娇小的妻子穿
过大厅去宴会厅人席时,忽然一头栽倒在地,引得在场者一片惊叹。原来这
不过是他善做的一个把戏——把身子稍稍下弯,头转向一边,这样倒地时就
不会出事了。他站起身来,又赢得一阵赞叹和掌声。之后,他又接连表演了
两次,弄得满身是灰。看到美国商业领袖演出这样的闹剧实在让人惊诧。
介绍给我们的人大都对我们很冷淡。一则他们知道我们是民主党,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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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仍同罗斯福时期一样,大商号绝大多数都属共和党。另外,我当时还不是
1BM 的头儿,许多人一定认为父亲把我弄进委员会为时过早。我在其中不止
一次地感到与他们格格不入,于是便对奥利夫说我们应该回纽约去。我嘴上
这样说,心里却指望她能说服我留下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 1BM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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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越来越显赫的声名开始让父亲上心了。他准备让我成为 1BM 的接班
人,可另一方面又不情愿让我抢了他的风头,所以他对我态度矛盾。我不在
场时,他会告诉别人我是个了不起的人,毫无疑问有一大会掌管公司。可每
当我成就一项事业,他却从不当面说一句话。我把事情干成了,却发现他对
小汤姆·沃森创自己的名声这种事总感到不那么舒服。父亲的这一面我以前
却从来都没看到。当我还是学校中一名毫无目标、成绩不佳的学生时,他给
我的全是爱和支持。我成了年轻推销员后从他那儿得到了那么多帮助,简直
让我感到惭愧。我进入商界,他悄悄地关照着使一扇扇大门向我洞开。可在
涉及到权力,涉及到操纵成千上万人生活的切切实实的权力的时候,父亲可
是寸土必争。
当我在1948年看到父亲似乎有意要把 1BM 的一半传给弟弟时,我可真有
些难以自控了。我那时已经是副总裁了,可迪克在退役后进了那鲁,拿了国
际关系的学士学位,进1BM还不满一年,刚刚从于推销员起步。我理所当然
把他看成公司里的小字辈。可父亲却是一个来日不多的老人,很想快点实现
两个儿子同心协力经营 1BM 的梦想。他 75 岁生日在即,觉得恐怕没有时间让
迪克经历我那样艰辛的锻炼过程。他必须在短期内把迪克提拔起来,让我们
兄弟俩一起工作而不是频频争斗,因为将来是没人能出来作仲裁的。
在我取得一些成就之前,有根长时间我都对迪克可能领先感到忧心忡
仲。尽管他比我小五岁,但在很多方面我都觉得他比我强。他进了耶鲁,而
我在学院里的成绩与他差之千里。他是个不错的运动员,他的语言能力很强,
善于接人待物。他举止优雅,轻松,颇有魅力。他能歌善舞,常常是晚会上
让人开心的中心人物。迪克样样出色,和他相比总让我觉得自己不成器。我
想人们佩服他是因为他实现了父亲的期望,而我却没有。但我在战争期间取
得一些成功后开始不那么嫉恨迪克了。这时我有着自己的宏大理想,同时也
对迪克满怀手足之情。他是我弟弟,我希望他也取得成功。我的不满是针对
父亲的,他似乎认为我们兄弟俩可以平起平坐,这一点让我特别恼火。战前
我已在 1BM干了三年,战后又干了近三年,这些日子并不都是令人愉快的,
但我总不能白干吧,而迪克刚来了8 个月就吃上了现成饭。
父亲的想法是把美国的业务交给我而其他的都归迪克。为了给迪克留出
位子,父亲把我们在六大洲的办事处和工厂合成一个分公司。称为 “1BM 世
界贸易公司”,父亲晚年为之付出了极大心血。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这是
父亲漫长事业中最令人惊叹的成就了。迪克象父亲希望的那样担起了重任,
干得完美无缺,使父亲诸事遂心。而我在父亲开始想出这一个主意时。却比
任何时候都更强烈地与他做对,因为我的反抗,我们几乎彻底闹翻。
二次大战结束时我们在国外的生意并不可观。
1BM在国外有几十家办事处和工厂,在 78个国家有代表机构,但这些机
构带来的利润却远不如这个数字那样动人。比如说,1939年 1BM 的利润只有
1/ 8 来自国外,这一比例在战争期间自然进一步下降。所谓的 “国外部”当
时与我们在美国的兴旺景象比显得无足轻重。可父亲不这么想。记得 1946
年春天的一次会议上,我亲眼看到查理·科克和乔治·菲利浦因为国外生意
的不景气遭到父亲的训斥。父亲称之为 “简直丢人”。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公
平,因为最大的生意总是来自欧洲,而欧洲当时是一个废墟。会议结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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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宣布我们必须把国外部搞成独立公司,让它自食其力。可他又没下具体
命令,所以每个人都猜测他不过是出出气而已。
几个月后我有了一个解决欧洲经营不景气的主意。那儿的问题不在于缺
乏需求。许多劫后余生的客户急需大量的打孔机。但由于物资匾乏,各国又
都广泛实施进口管制,因此很难谈成买卖。一天午夜,我从梦中醒来忽然有
了灵感,欧洲的美国军队交回了不再需要的数百万美元的打孔机设备,我们
把这些还沾着战场污泥的机器送到欧洲工厂内整修。开始人们还担心修理这
些赃机器会使工人感到丢面子,但经过几个小时的整修,上了一层新漆后机
器看上去成了可以出售的新玩艺儿,他们喜欢上了这工作 。
对父亲想设立世界贸易分公司的念头我没再考虑过。但一两年后,迪克
己加入 IBM,我忽然意识到公司国外经营机构正把大部分利润用于重新投资
而不是上交到纽约的本部。我们因为要扩展国内出租业务才发现了这一点。
主管国外部的那个人身材高大,为人可亲,名叫乔·威尔逊。我把他找来,
问他国外部的利润都到哪去了,他说父亲曾指示他努力扩展国外部,尽可能
使之与国内部井驾齐驱。我认为这是在于蠢事,但父亲并不理会。不久,他
又谈起将国外部分出去的事。他希望国外部有自己的管理班子、董事会以及
能干他期待的那些大事的大得多的自主权。他的思路一转,说: “美国人口
只占世界的6%,其他地区占94%,总有一天世界贸易公司要比美国公司的
规模大。”
许多人,包括我的朋友艾尔·威廉斯都觉得这个看法十分深刻,而我却
认为父亲的想法过于简单化和天真。我认为在美国我们有无数的机会并且风
险很小,而在国外很难想象会有多大作为。比如拉丁美洲,就象一个无底洞,
那里许多国家管理经济的办法使我们几乎无法赚回国内一个钱。在欧洲,虽
然卖旧机器取得成功,但生意还不是那么正常。贸易处于瘫痪状态,马歇尔
计划还处于设计阶段,我们到什么时候可以重新开始生产还不清楚。
从父亲的解决办法可以看出他脑子里主意不少。他使 IBM在欧洲的办事
处进行跨越国界的贸易。他在 IBM内部建立的共同市场比欧洲共同市场早10
年,而与欧洲共同市场不同的是,父亲的共同市场从开始就运转正常。我们
设在欧洲的工厂规模都不大,最大的一个不过雇用两百多人,其他的更象个
车间。父亲使这些小工厂互相依存,他制订了一条简单的原则:每家工厂不
但要为所在国制造零部件,而且还要出口。比如说,在法国生产键盘的工厂
有约60%的产品供法国市场需要,剩下的40%就外销给西德及意大利的工厂
组装生产线。靠这些外销产品赚来的外汇信用证,就可以进口其他零部件,
比如 IBM在荷兰的工厂所 生产的零部件。因为严重的关税壁垒,我们只能把
生产出的完整机器运到一些没设厂的小国家,几乎没有一台 IBM机器从头到
尾都是在最后组装的那个国家生产出来的。比起那些仅限于一个国家的公
司,内部贸易的方法使我们经营的规模大得多,效率也更高。
父亲把世界贸易业务交给迪克之前的第二个重大创举是雇用了许多失意
的名门望族,利用他们的关系使我们的生意再度起步。父亲以前就偏爱出身
高贵的人,而他现在终于也具备了必要的名声来吸引他们在需要工作时到
IBM 任职。虽然欧洲许多国家的政体都发生了变化,但父亲懂得贵族有助于
推动销售。有时父亲找来的人实在没有本事,但多数人都干得不错。罗马尼
亚的达乌贝克男爵负责整个东欧。他竟然胆大包大,飞往铁幕之后,向没收
我们公司的人去收租金。我们的另一位贵族宝贝是克里斯蒂安·德瓦尔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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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他是法国胡格派教徒,后来成了著名的 “法国IBM先生”。此人外表
柔弱,内心坚韧,把 1BM办成了法国最大的公司之一。为了公司的利益,德
瓦尔德内先生不惜与任何人一争高下。他甚至使父亲相信,要想 IBM在法国
成功就得屈从于当地的习惯,甚至要在自助午餐中提供葡萄酒。
父亲直到 1948 年底带着迪克去欧洲考察时才明确表现出他要为迪克扫
清道路。那是父亲战后第一次去欧洲。他在那里停留了几个月,安排生产,
重新接上老关系,而且他始终让迪克紧随左右,向大家介绍说迪克是他的“助
手”。这使大家看得很清楚,谁将是 1BM未来的国际活动家。
要是我回顾一下自己通过推销而上升的经历并意识到迪克的困难处境就
好了。他在家里最小,前面不仅有父亲,而且还落后我五年。更复杂的是还
有我妹妹珍妮,她历来最为父亲宠爱。因此迪克是在很艰难的处境中长大的。
也许正因为这点,他与父亲的关系跟我比起来差别很大。如果父亲对我发火。
我也会立刻对他发火,于是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迪克跟我一样脾气倔强,但
他似乎相信为了自己的前途要对父亲言听计从。委屈求全给迪克带来创伤,
他有气喘病,有时父亲的责备会使他喘不上气来,甚至需要打上一针肾上腺
激素才能缓解过来。
迪克对父亲的迁就令我吃惊。比如他们那次欧洲之行也是迪克的蜜月旅
行。1948年6 月迪克娶了一个来自纽约的名叫南茜·海明威的绝色姑娘。他
们打算乘船去英国。向来盛气凌人的父亲问迪兄足否可以让他和母亲也一起
去。我想父亲可能觉得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迪克肯定对把工作考察和蜜
月合起来有些疑虑,但他还是答应了。他们四个就这么乘船出发了。就这样
父亲还不算完。一天晚上,他们住在斯德哥尔摩的大饭店,准备与瑞典国王
共进晚餐。快要出发时,父亲注意到南茜穿的不是一条盖住脚面的长裙,就
问她: “你没有更长一点的裙子了吗?”南茜紧张地解释说她没有带。父亲
很不客气地训斥她说: “你会让我和我的家庭丢脸的!”南茜的眼泪夺眶而
出,迪克终于忍无可忍他说: “听着,老头子,你对我讲话可以随心所欲,
因为我是你儿子,但别对南茜那样,他是我妻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
句话着实把父亲顶了回去。父亲道了歉。南茜就穿着她的短裙子与国王共进
了晚餐。
父亲在 10月份回来后把我叫到办公室,告诉我他划分经营区域的打算—
—迪克的世界贸易公司负责美国以外所有地区的生产和销售,美国国内由我
负责,并且做为母公司,国内公司还兼管整个 IBM公司的融资以及研究和开
发。眼下,他准备自己担任世界贸易公司的“主席”,提名一个叫哈瑞森·昌
西的资深人员担任第二把手,迪克升为副总裁——同我的头衔一样!我告诉
父亲让世界贸昂公司独立出去是我听到的最差劲的馊主意,我冷冷地对他
说: “如果你一意孤行,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父亲一副完全无辜的样子,问我: “你为什么这么大火气?”
其实我当时能举出很多动听的生意上的理由,但他突然一问,使我毫无
准备,首先想到的就是个人理由。“那样我就没法去旅行了!我喜欢旅行!”
听了这话父亲笑了。 “这好办,我给你阿拉斯加、夏威夷和波多黎各,
你可以到这些地方去旅行。”
我当时难堪极了,只好同意。离开他办公室的时候我感到处境尴尬。几
天后,他又把我找去讨论这件事,这次迪克也参加了。我开始一一列举生意
方面的反对理由。我说,设立世界贸易公司只会造成机构重叠和浪费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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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世界贸易公司一独立便会开发自己的产品,势必危及全 IBM公司的生产
效率。迪克颇有策略,正襟危坐,一言不发。但我感到父亲逐渐不耐烦起来。
最后我逼问父亲到底加拿大该归谁管,终于使他暴跳如雷。我们在那里的生
意很好,赚的大笔钱财滚滚而来,我可不愿意拱手相让,毫无理由把加拿大
划给世界贸易公司,除非他们比我们更需要资金。这恰恰是父亲那个计划中
最经不起推敲的一点。父亲怒发冲冠,而我却执意一吐为快: “任何人都清
楚加拿大应该归国内公司主管!如果国际贸易公司离了加拿大就自立不成,
那你根本就不该把公司一分为二。”
父亲猛地站起来大吼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就想不让你弟弟有个机
会?”他的话深深刺伤了我,他们把我推到自己弟弟的对立面,而他本人就
坐在面前。父亲常不加思索就说出这类的话,因为他总是要占上风。如果有
时间去想,他会遵循规则,体面地进行反击,然而一旦他被逼到角落里再无
退路时,他就毫不顾忌任何规则,一心只想达到目的。我实在无话可说了。
我和迪克陪父亲乘电梯下楼,出门走到恭候多时的豪华轿车前。父亲上车后
摇下车窗说道: “记住,孩子们,要同心协力。”我却觉得前途破灭。迪克
和我回到楼上,我立即向他说明自己并非针对他,努力想弥合我们之间的裂
痕。迪克既然达到了目的,他也还算大度,没有再往我的伤口上撒盐。
父亲一意孤行,在 1949年初组建了 IBM世界贸易公司,一年之后正式分
出去成为独资分公司。事实证明我当时的许多忧虑并无根据。世界贸易公司
并没有扯 IBM的后腿,而是趁欧洲经济复苏之机,利用自己的利润和外国借
贷进行投资,与美国本土的 IBM公司并驾齐驱。父亲并没有为了侮慢我而让
迪克与我平起平坐。当然,他让迪克担任副总裁,但又在 1949年9 月提升我
为 “执行副总裁”,这是柯克死前担任的职务,也是我多年努力工作力争得
到的职位。而且我也有幸实现了梦寐以求的欧洲之旅。由于在欧洲有大批美
军驻防,他们计算机上用的打孔装置等全归美国 IBM公司负责,所以我有很
多机会到欧洲四处去考 察。
迪克在世界贸易公司渐渐崭露头角,我尽力不去干涉他并尽我所能地帮
助他。我退出了 “国际商会”,把位子让给他,也带他去参加 “全美销售董
事协会”会议。介绍他与大家结识。我避而不谈欧洲的业务,也不提及世界
贸易等事务。不久,当他需要一些能干的人帮忙时,我派去了几个最出色的
人,尤其是原来在我手下任执行助理的吉尔伯特·琼斯。数年之后,迪克选
他接替自己出任世界贸易公司总裁。
我认为迪克精明能干、超群出众。我和他在业余时间关系十分亲密,时
常带着各自妻儿一起滑雪。南茜与奥利夫也成了最亲密的闺中知己。
但所有的这些都不足以缓解我们家的紧张关系。父亲始终怀疑我会暗中
挖迪克的墙角,而迪克也学父亲的样子,对我守口如瓶。他常跟父亲一起讨
论世界贸易公司的业务,却从不同我讲什么。这种状况使得我们父子三人在
此后几年里很难共事,世界贸易公司的一些业务,国内母公司不能不参与,
例如,投资和产品规划等重大决策问题。然而每当我们三个人聚在一起讨论
IBM 发展前景时,总是争执不休。我和迪克在观点上即便只有一点小小的分
歧,都会让父亲怀疑我的动机,从而导致激烈的争吵。每当我和父亲吵得不
可开交时,迪克总是静坐旁观,一言不发。我们一般都是关着门吵,可有一
次我却在大庭广众面前和他们闹翻了。那次我们在都市俱乐部,当时父亲叫
我不要再谈自己对欧洲业务的看法,我怒不可遏,告诉他们一家企业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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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老板。我高声责骂着父亲和迪克,拂袖而去。我已记不得详细的情景,
只记得当时看来结局不妙,我猜想自己在 IBM的前途将就此付之东流。
那天夜里我为自己撒气泄愤而懊悔不已。第二天早上父亲按铃叫我到他
的办公室,说道: “年轻人,如果你在IBM或一生中一败涂地的话,肯定是
你的脾气害了你自己。”随即便让我走了,根本没容我说一句话。这样也好,
因为有很多东西得失攸关,非同小可。我们已经近乎于视同路人的地步,彼
此都感觉到这一点,但谁也不愿把事情做绝。父亲差点想要开除我。多年之
后,父亲已不在人世,我偶然发现了他当时写的一张便条,那是用铅笔写在
午餐菜单背面的几行字:
“关于你和迪克的关系我想了很多,并且决定:如果过去的分歧仍将发展下去,那
么你们俩就非分手不可。我写这些是想让你有充分的时间考虑今后的打算。”
幸亏他没有把这张条子给我,否则,我肯定会感到一切都破灭了,但是
更直接的后果会导致我们之间的争执升级。我肯定会去找他说: “既然你这
样威胁我,那我们现在就摊牌吧!”我常对父亲发脾气,我总在想自己这种
做法,或是由于生性胆大妄为,或是由于自认身为长子,有权如此对待他,
我从未能判断出到底是哪一个原因。可父亲知道我对自己易怒易躁想得越
多,就会越加感到痛苦,让我受到内疚的煎熬才最有效。
唯一有把握结束一场争斗的办法便是书信沟通。我搜集了很多自己在战
后那些年间写给他的道歉信,下面这封就是都市俱乐部一幕之后我写给他
的:
亲爱的爸爸:
您说过我会因脾气而坏事,我仔仔细细地考虑了一番。我认为您点出的这一点很可
能断送大有希望成功的一番事业,不善控制自己的情绪、先说后想的弱点总是妨碍我与人
交往,不仅同您而且同自己家里人、自己的合伙人与朋友之间都难相处。上次我在都市俱
乐部发火并辱骂了您,我绝不会忘记这次教训,至今心中悔痛不已。我一直期望能与您和
迪克坐在一起象开家庭会似的谈一谈,可第一次才有这样的机会却让我给彻底毁了。我不
仅要向您而且还要向迪克诚恳道歉……
您提到关于……您多么迫切希望能看到我愿意并且能够作为长子重振家族事业,如
果我真能够成功地做到这一点,也能实现我的雄心大志。当然除非我能证明自己善于控制
情绪,考虑成熟之后再开口说话,否则您决不会相信我能做到这些。您是个脚踏实地的生
意人,IBM是您干出来的,不是您吹出来的……
请相信我,都市俱乐部一事全是我的错,我必须也愿意继续为此做出补偿。如果您
对我尚未失去信心,您会看到从今以后我会有所转变,您会感到宽慰的。我会注意克服坏
脾气和愚蠢的妒忌等毛病,变成一个好儿子和好哥哥。
请接受我的诚意和敬爱。
汤姆
这是我们之间最厉害的一次冲突,实际上每个月爸爸和我都要大吵几
次。每次吵完我们又都言归于好,努力合作。但很快父亲又在我做出决定后
评头论足,或是我对某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却认为我不该管那件事,于
是我们又争吵起来。现在回想起来,我才意识到这些争执给父亲带来多大的
痛苦。他去世时留下的另一篇文字写于 75 岁生日之际,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之后才落笔的,从中可以看出他为我曾说过的一些话深感伤心。我曾明确地
指责他把一些精明强干的人员赶出 IBM公司,从而身边只剩下唯唯诺诺的庸
人。他一听说某人去世、辞职或被解雇之后,总是心情抑郁,感伤不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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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为迪克和我肯定迫不急待地想让他离位,但他坚决不肯就此罢休。他写道:
“凭我在IBM35年的奋斗经验和对公司的了解,没人有权向我挑战。设想一下,如
果有个经验丰富的人指点一二,我本可以干得更好。
我将竭尽全力,在 IBM公司高级管理层留下一批心悦诚服的人才。乔·罗杰斯、弗
雷德·尼克尔、查理·柯克、泰特斯和奥格斯伯里都曾帮助过我,后两个人认为我制定的
政策不好,燃而他们却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因此我不得不解雇了这两位副总裁。这
是我在 IBM工作这么多年来最难下决心的一件事,但我别无选择。
我对工作和事业如此执著,只因为世界上杰出的实业家和银行家似乎一致认为我在
创建一家蒸蒸日上的企业和采用某些政策方面取得了值得借鉴的成就。这些政策被证明有
利于 IBM的全体雇员,最终也有利于我们可服务的公众和信任我们并乐于投资的那些股东
们。其寓意在于,我一生的希望和抱负是看到我的两个儿子能有雄心壮志,决心锻炼自己,
以发展壮大 IBM为己任,大大提高沃森家族目前在世界工业、社会与经济中的地位。因而
他们各自都更有机会为他们的家族、亲戚,以及各地重要的社会机构和值得帮助的人们作
出贡献。
两个儿子都值得我骄做,我也为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在各自的领域为公司作出贡
献而感到自豪。我知道他们已经充分认识到,经验是最好的老师。”
我很庆幸当时没有看到这篇文字,否则我必定深感惭愧,无地自容,甚
至达到发疯的地步!因为看来父亲似乎认为我们应该永无止境地磨炼自己,
我很可能会重新挑起争斗。
虽然我当时并没有想到,但我现在怀疑当时我同父亲的隔阂与我妹妹珍
妮有关。爸爸总听她的,在那个阶段我们兄妹关系并不十分融洽。她这个人
争强好胜,因而总从竞争的角度来看待世界贸易公司这个问题。如果非要在
我们沃森家的儿女中挑出个性最强、桀骜不驯的人来,珍妮和我之间难分高
下。她容貌漂亮,身材修长,秀发乌亮,早已名扬华盛顿和纽约两地社交界。
她继承了父亲那种结交、取悦上流社会的本领,但是过了20 年之后我们才学
会和睦相处。
父亲对珍妮怀着复杂的感情。我看不出他想让珍妮成为什么样的人,也
许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虽然那时候女经理并非奇闻罕见,况且 IBM公司就有
一位女性副总裁负责信息部门,可是父亲似乎从未想到珍妮能干出一番事
业,但他似乎也不想把她嫁出去。她直到33 岁才结婚。我觉得她好象几乎由
于父亲的缘故毁了自己的一生。曾经有几个人追求过她,却都被父亲赶跑了。
直到战后珍妮才终于找到一位可被接受的先生——杰克·艾尔温二世。杰克
身材高大,魅力无穷,而且舞技绝伦。他不沾烟酒,自小迷恋跳舞。他在普
林斯顿大学攻读四年,始终担任班长和校田径队队长。他在军中的战绩同样
非凡超群,曾任麦克阿瑟将军的参谋,步步高升,退役时衔至陆军上校,比
我高一级。战后他热衷于作律师和外交官,前途无量。
珍妮结婚后,我曾一度充满希望,认为我们彼此能够相互宽容。珍妮、
杰克、奥利夫和我也确实曾共同度过一些美好时光,一起去佛蒙特州滑雪,
赴白宫出席玛格丽恃·杜鲁门的晚宴等等。但我在 IBM公司每有成功之举似
乎都使珍妮怒火中烧。1950年春天我到她家做客时终于发现她急欲同我争个
高低。她家里到处挂满了杰克的照片和奖牌——舢板健将、田径明星,凡此
种种,不一而足。珍妮知道我嫉妒杰克,因为我年轻时错过的所有机会都让
他撞上了。她见我盯着杰克在战时获得的纪念品,便说:“汤姆,你知道吗,
杰克可是个名符其实的上校呢。”她在故意刺激我,因为我没能得到那个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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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我按捺不住,反唇相讥: “是的,他是个上校又怎么样,我还驾机环游
过全世界呢!”
在某些事上,父亲总是在十秒种之内便能挑出我的毛病斥责一番。上次
在珍妮家唇枪舌战之后,父亲便教训我要对待珍妮好些,还要我好好向杰克
学习等等。其实我和杰克相处得不错,但父亲总不相信我能真心对杰克好。
他总是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你妹夫,他非常周到。从来都是深思
熟虑之后才开口。”言外之意很清楚:杰克有教养和自制,而我正好缺乏这
些美德,我每次总经不起诱惑而上当。
我和父亲在早几年有时还相处得很好,一般都是他放手一点,让我管理
一部分公司业务,我知道自己能干得好。作为执行副总裁,我实际上已成为
IBM 公司的第二号人物了。尽管这是由于父亲事先做了一些安排,他的作法
是调整一些头衔,保留乔治·菲利浦斯扮演父亲和我之间的缓冲角色,或许
这样做很明智。他先把乔治·菲利浦斯提为总裁,自己搬到楼上出任新设的
董事长。
自我接任执行副总裁之后,负责的工作比原来的销售业务大大增加。我
要监管 IBM公司所有的生产业务,这意味着我必须尽快想个办法在 9000 多工
人眼里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对父亲无比忠诚,也很信赖柯克,但
对我却几乎一无所知。父亲认为这是个问题。我上任 6个月后,他把我叫到
办公室,交给我一封信说: “你得让工人们喜欢你,现在机会来了。我建议
你去跟他们谈谈,”
这是封匿名信,抱怨我们的一家工厂里工作环境太差。信中写道: “我
们一共 50 个人都挤在一间厂房里工作,这座房子当初设计时本是作仓库用
的。暖气不好还不说,厕所也只有一个,IBM 公司让工人在这种环境里工作
实在是砧污了自己的名誉。”我第二天便出发,到了那个工厂后发现情况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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