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回答:“那水,就是怀密水库了!”
司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她便是骆雪读本科时候的大学同学,叫孟亚男。她大大的个子、大大的方脸庞、大大的眼睛、大大的嘴,丰满而大胸肥臀,一股青春的朝气越过一身牛仔装四射出来,弄得她所到之处都仿佛充满了生命的光辉。
她的一身牛仔装很前卫,紧紧地箍在她的身上,越发显出身体的丰满;衣服颜色是不粉、不紫的色彩,两个裤腿的膝盖部位已经磨白、磨旧了。
在车上,董大为悄悄地问骆雪,这么个漂亮女子为什么穿这么一件不伦不类的旧衣服?难道她的生活很困难吗?
骆雪听了董大为的疑问,看着董总一脸的疑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而自己“咯咯”地笑起来。
孟亚男和董大为都被骆雪笑得不知所措,找不到北了。
孟亚男回过头来说:“雪儿,你闹什么?跟领导出来,就这么兴奋!”
董大为急忙谦虚:“不是为我,不是为我。”
骆雪停住笑,对董大为说:“不是为你,还能够为谁?”而后又对孟亚男笑道:“你知道我们领导是怎么关心你的吗?”
孟亚男问:“你快说嘛!”
骆雪大声说:“他问我,你为什么穿这么旧的一件牛仔裤;问我,你的生活是不是有困难!”
孟亚男听了,停顿半刻,也突然随着骆雪一起大笑起来。她这一笑不要紧,方向盘一偏,差点刮在从右侧超车的一辆小面包车上。
那辆小面包车来了一个急刹车,“吱”地一声怪叫。一个硕大的男人的头马上从小面包车里探出来,大骂道:“傻B,会不会开车!”
孟亚男也把头探出窗外向外大骂:“你他妈才傻B呢!看你开的破车!还敢从右边超!”
“我抽你小丫头的!!”大头男人轰鸣着小面包车企图追上来,挡在奥迪前面,以便与孟亚男一正雄雌。
孟亚男却没有减速,驾着奥迪车从小面包车旁擦肩而过。之后,孟亚男再次探头窗外,对大头男人笑道:“哎,傻B,你追吧!”哄一脚油门,立刻就把小面包车甩得远远的了。
现在的女孩怎么都成这个样子了?中国古典女人那种温温而雅,都跑到哪里去了呢?董大为虽然没有反感孟亚男的作为,但是,依然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董大为的表情却被孟亚男看了出来,她从后视镜里嘻嘻笑着说:“怎么着?董总,看不惯了,是吧?我跟雪儿不一样是吧?原来在大学的时候,大家就说我们两个是同性恋!雪儿特女人,而我特男人!我们是天仙配,我是董勇,她是七仙女。”
“没有,没有,都挺好,都挺好!” 董大为听孟亚男这么说,作为车上最老的年龄最大的男人反而红了脸。
孟亚男接着说:“我觉得董总你特幽默!居然说我这是条旧裤子!还说我生活艰难!”
骆雪插嘴道:“我们领导可是认真说的,可不是反话。”
“那说明什么?说明董总太土了!太二十世纪了!”孟亚男直言不讳了。
骆雪也乘胜追击:“董总,人家亚男一年十万块钱挣着,没有读研究生比我这读研究生的都强。”
董大为继续执着地问:“你们的意思是说,那裤子是她有意弄旧的?”
见董大为如是问,车上的两个美女又笑了。
骆雪解释道:“那叫韩式牛仔!就这个款式,最时髦的,我都买不起呢!”
孟亚男借机玩笑道:“让董总出钱买,还能够买不起!”
“我们领导才不会干这种事呢!”骆雪娇嗔起来。
孟亚男继续玩笑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说罢诡秘地一笑。
“你可别瞎说!”骆雪瞥见身边的董大为面红耳赤起来,赶忙捏一捏孟亚男的肩,制止了自己大学时候的老公再继续开玩笑。
等董大为望着车上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女用青春的气息、新一代知识分子的思维熏陶着自己,并不断感叹自己春去也的时候,让董大为意想不到的是身边的这两个美女不但在穿着上蒙混了自己,居然在请客的老板问题上又跟自己打了马虎眼!
当奥迪车在怀密水库一个幽静的自建小山庄停下来的时候,董大为待美女们蹦下车来,自己也按着坐得酸痛的老腰,挣扎着下车的当口,迎接他的公司老板却让他大惊失色了!
“怎么是你?!”董大为握住老板的纤纤细手,吃惊地叫道。
老板是一个四十来岁,高个、大眼、淡妆轻抹的女人,她便是自己的大学同学:陈淑媛,便是上次在立交桥上与关卫兵撞车的那位女士。难怪董大为对那辆奥迪车似曾相识呢,原来它曾经亲吻过关卫兵桑塔纳轿车的屁股。
“我知道是你!怎么?亚男没有跟你说起我?”
“没有。没有谁跟我说起是到你这里来!” 董大为茫然地望着身边的三个女人。
陈淑媛望一眼孟亚男的青春丰满,再看一看骆雪的秀丽苗条,叹一口气,玩笑道:“咳,我还以为我这个老同学面子大才能够请出你这个黄大老总呢!原来,她们比我更有魅力,您还不知道去哪儿跟谁谈,您就乖乖地出来了!”
陈淑媛请大家进小餐厅,又一步三叹:“唉,男人呀……怎么都?唉,女人呀……怎么就?”
董大为倒不客气地问:“陈淑媛,你到底要说什么?”
陈淑媛继续描述天书一般地说:“亚男和骆雪哪一个更有魅力呢?我想你单身的董大为可能……” 她那女人的敏感和四十年的人生经历告诉她:老同学董大为和他的部下骆雪之间肯定有那么一点意思,而且,这一点意思像隔着一层窗户纸,还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它捅破呢。
陈淑媛莫名其妙的话语被孟、骆打断了:
“当然是骆雪更有魅力。董总当然是为了她而来的!” 孟亚男说。
“瞎说,董总不是为了你,他跑这里来干什么?我们在办公室不就可以聊了吗!” 骆雪驳斥道。
陈淑媛终于言之有物了,对身边的两个年轻的女孩说:“好了,好了,大姐我是过来人,我什么都明白了!”
旁边的董大为二二乎乎地问:“你明白什么?”
陈淑媛嫣然一笑:“我说老同学,我记得你是个实在人。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董大为继续含糊着:“我真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好,那我就让事实来说明白吧。现在可都是二十一世纪了,跟我们年轻那会儿,不一样了!”陈淑媛说。
陈淑媛的公司叫作京都市亚太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以广告为主,兼营图书发行、影视制作、工艺品交易。公司注册在国际大厦,但陈淑媛自己却很少到国际大厦的工作间去,而是办公、生活为一体,都在这怀密县的家里办了。
董大为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幽雅的小宅院,居然是陈淑媛的私有财产。欣赏完陈淑媛的三层五六百平方米的别墅和邻水近山的庭院,眼睛望着高高的院墙,嘴里吃着陈淑媛保
姆们制作的别具风味的西餐,董大为感叹道:“看了你这里之后,我感觉自己这四十年都白活了!”
“你也不错,董总!掌管国家一千六百亿的信贷资产!!” 陈淑媛恭维道,“现在,我还要求你办事呢。”
“什么董总呦!原来是一个穷光蛋,说不定哪一天惹着那一位领导了,一张纸就可以免了,还是一个穷光蛋。这就是国商银行的体制。”董大为感慨着。
“陈姐,只是这院子孤伶伶的,您不怕吗?” 骆雪插话。
“怕什么?我这里又没有现金!而且还有孟亚男、秦副总和小保姆呢!他们晚上都在这里住。”
孟亚男接茬:“是呀,我们这里,除了小保姆,大家都没有觉着害怕!在这里住惯了,我倒觉得在城里的父母家,住得不习惯了,吵!空气也不好!”
陈淑媛看一眼孟亚男,玩笑地说:“不过,我倒是准备在院墙上,安上电网的。省得我们的美女受欺负!”
董大为直接问起陈淑媛贷款的目的:“你申请贷款干什么用呀?”
“我还能够干什么?除了倒腾书,就是拍电视呗。” 陈淑媛谦虚着。
孟亚男帮助解释道:“出版图书花不了几个钱。我们陈总是想拍一个室内剧,前期已经投入了六百万,但是,为了应付竞争,临时准备请几个大碗,再搞一两个大场面,还需要再投入一千万左右。”
董大为说:“我其实很看好这种新兴产业的,比传统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工业强。只是国商银行嘴上说支持中小企业发展,但实际上是不喜欢与中小企业合作的。贷款额低于一千万的,我们根本就不受理。”
陈淑媛沉了沉:“不光是你们国商银行,其实参股银行也是一样的,那个银行我也接触了,上来先让我拿存款几百万存他们那里,而后才谈贷款的事情呢!”陈淑媛的话语里,带了几分对小银行经营之道的愤怒,看来,她应该是被小银行给欺骗过了的。
孟亚男解释着:“我们上次为了贷款,找了参股银行一个叫赖崃籁的人,按照要求在参股银行存款一千五百万,三个月没有动,可贷款的事,至今没有个影,所以才求助于您和骆雪。”
董大为见陈淑媛的亚太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是想真心与国商银行合作,便认真地说:“额度上已经是一千万了,贷款用途是影视制作的流动资金,受理贷款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陈总是否有担保单位或者抵押物品呀?”董大为谈起公事,半玩笑半认真地用了陈总而没有用陈淑媛的称呼。
陈淑媛问:“你们银行哭着喊着地给怒潮公司贷款,难道也向那个兰总要担保和抵押了吗?”
骆雪诧异了:“陈姐,您也认识怒潮集团的兰总?”
“当然认识。他们有个渡假村也在怀密县,上次想给他们做电视台的广告代理,找到了她。不做就算了,可她偏要挤对我!!说什么广告的回扣高达百分之三十,许多大领导及领导的七姑八大姨,都盯着她每年两个亿的广告费。领导们是权力寻租,这正是她一个支付已使用权力租金的机会。看,言外之意是我没有权,帮不上她什么忙,她才不会把这挣钱的机会交给我呢!!”
骆雪继续说:“她在我们那里的企业信用等级已经到了三A,按照总行规定,现在已经可以发放信用贷款了,不用再担保、抵押了。”
陈淑媛越发气愤地说:“这水库边上,谁不知道她?整个一个大骗子!明明是在村子里租了七千亩地,为了在股市上扩股圈钱,硬是跟证监会报告说:‘投资购置土地两万亩’,租了快一年,却只付给农民半年的租金。现在居然成了三A企业!!!真是窃珠者诛,窃国者荣!”
董、骆听陈淑媛这么说,立刻惊愕了:“不会吧?有证据吗?”
陈淑媛见董、骆这么问,便不再继续说了,索性转移了话题:“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是商圈里的规矩。对那个女人我就不妄加评论了。只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说一句:怒潮的事情,你们还是少掺和为妙!”
于是,大家便一边喝着吕宋汤,吃着比萨饼,一边为陈淑媛的贷款设计着方案。
吃饱喝足的时候,贷款方案及步骤也谈好了。贷款的程序是由陈淑媛的公司在天竺支行关卫兵那里申报,再报到营业部董、郝处审批。
一男三女兴高采烈地吃罢西式晚餐,又悠闲自得地到了陈淑媛的别墅大厅。
一个细高个子、衣着前卫,长相酷似歌星罗中旭的英俊男人,等候在大厅里,见了大家,急忙迎上来:“地下室的音响,我已经调试好了!绝对一流!”他的的嗓音很亮,却没有一点男人气,话音也嗲声嗲气的。
陈淑媛给大家介绍道:“这是我的秦副总,现在正帮我办理与国商银行的诉讼案呢!刚回来。”
英俊男人秦副总倒是非常谦虚:“什么秦副总呦!是陈总赏一碗饭吃,我现在也是京漂一个!”
秦副总的话倒让骆雪好奇了:“什么叫京漂?”
孟亚男抢先回答:“就是在京都市没有固定住房、没有固定工作、也不一定长住京都市的外地人!”她说罢与秦副总亲热地互相击一下掌,算作打招呼,便又玩笑道:“难道这里不是你的家,谦虚过了头,小心陈总不高兴!”
陈淑媛笑骂道:“秦鸣,你别老在客人面前装可怜,这部戏就包装你,贷款下来,我把室内剧搬水库边上去,也让你在大场景里出出风头!”
董大为问:“看意思,秦总应该很年轻吧?”
孟亚男打趣道:“你们两个猜猜嘛!”
骆雪说:“秦总的年纪大概跟我和亚男差不多!”
陈淑媛玩笑道:“我老眼昏花看不准也就算了,你们小姑娘怎么也让秦鸣骗了!”
骆雪诧异了:“秦总难道比我们大许多?”
秦鸣自报家门道:“惭愧!倒不是我不嫩装嫩,天来样,全是爹妈惹得祸,本人只比陈总小一岁,今年已经整整四张了!”
董大为对秦副总的年纪没有兴趣,对陈淑媛包装不包装秦副总也没有兴趣,对秦副总是京漂还是陈淑媛的老公亦或男朋友,更没有兴趣,他只感到有一点不舒服:八面玲珑的老同学陈淑媛身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男人呢?看到陈淑媛对她秦副总的那副亲昵劲儿,他越发地感到不自在:难道女人也好色?难道女人更容易被英俊男人的情所惑?
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此时,骆雪也悄悄地问孟亚男这个秦副总与陈淑媛的关系。那孟亚男半晌没有开口,等大家都不在身边,没有注意她们两个女孩子的时候,才贴着骆雪的耳朵说:“应该是夫妻吧。他们好许多年了。但是,听说还没有登记呢!”
骆雪笑了:“这个秦副总是不是把自己想成秦汉了!和林青霞孩子都有了,还不肯结婚!”
孟亚男悄声说:“咳,他们觉得这样好就这样生活呗!这样我们陈总还不至于被小白脸分走家产呢!”
骆雪再问:“陈总也愿意这样?”
孟亚男感觉谈老板的私生活,不太合适了,便急急地回答:“陈总其实挺老派的,她也是没有办法!”而后就不再开口提及此事了。
董大为没有心思多思考陈淑媛与其秦副总的关系及感情了,他的职业敏感非常强,他感兴趣的还是陈淑媛与国商银行的纠纷问题。他问秦副总道:“你说你正办理与国商银行的诉讼案?什么案子?”
陈淑媛不等秦副总回答,便先开口说道:“你们国商银行盗用我的一张照片作了信用卡的封面。上次撞车时,我跟你们那个司机提起过,怎么,他没有跟你说?”
骆雪插嘴:“他不是司机,是信贷科长,叫关卫兵,大庸人一个,你们贷款的第一步,就要先通过他,他要搞贷前调查,同意贷款后,才能够报到我们营业部呢!”
董大为说:“用你照片的人是信用卡部的项总,跟楚霸王项羽一个名字,打仗应该很在行,复员前已经官居师长位了,可对银行业务却不精通。他打死也不会想到一张照片会惹到你!给银行找了麻烦,还给你提供了创利的机会!那关卫兵倒没有跟我提起这个事。如果你和关卫兵认识,对你们公司申请贷款倒的确有好处。这个人办事没有原则,好说话。”
陈淑媛继续说:“我一张卡,要求国商银行赔一块,国商银行已经发卡二百二十万张,这一下,就要赔偿我二百二十万元呢。”看到董、骆都面露诧异之色,陈淑媛顿了顿,“不过,我还要向你们国商银行申请贷款,如果此时打起官司来,是不是对我申请贷款不利呀!”
骆雪说:“侵权的,是我们国商银行的信用卡部,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信用卡部和我们信贷业务部却都归营业部葛副行长管,如果他知道你们公司告我们侵权,需要他签字赔款,再让他签字贷款时,恐怕……”
董大为打断骆雪的话,对陈淑媛敷衍道:“哎呀,你就不要告了嘛!一张照片要二百二十万元!!这要是闹翻了脸,还怎么合作!人之常情嘛,我想你陈淑媛比我董大为更懂得个中滋味!”
陈淑媛见董大为这样说,早已悟出了厉害关系,赶紧对秦副总说:“秦鸣,你先别告状了,看贷款办的情况再说!你先陪我们一块唱歌、跳舞吧!”
“扎!”那秦副总不愧是一个在演艺圈里混了几下的京漂,竟学着电影里清朝官吏的模样,给陈淑媛行了一个单腿跪地的屈膝礼。
秦副总的滑稽相,把大家都给逗笑了,骆、孟更是乐得格外开心和爽朗。
陈淑媛和秦副总把大家引导到地下室。这是个足有六十个平方的大厅,被装修成了专业音响室。正面是投影电视,四周到处都是音箱。于是,在秦副总的主动张罗、率先垂范之下,大家在这个里,开始跳舞和唱起了卡拉OK。
秦副总整个一个多才多艺,能歌善舞,在大厅里才翻完跟头,便又高歌一曲:《恰似你的温柔》,余音饶梁,专业异常;陈淑媛是女中音,一曲三毛词、罗大佑曲的《橄榄树》,唱得凄婉、悠长;孟亚男却像新星斯勤格尔勒,整个一个现代摇滚,把个《珠穆郎玛》唱得高昂、热烈,风味十足。那骆雪虽然长相可人,却偏偏是个五音不全之人,但是舞技颇佳,不但给董大为充当女伴,还为偶尔下场的秦副总,甚至陈、孟也充当女伴。即使这样,她似乎还不过瘾,还要趁没有人请她跳舞的时候,一个人再蹦到大厅中央摇头舞臀地来一段独舞。
董大为此时方显出农民兄弟的本性,既不能歌又不善舞,只顾把小保姆在茶几上为大家准备的人头马洋酒,对上冰块,“吱喽吱喽”地喝下去。那酒香飘起,滋味十足,此时董大为才顿悟:原来洋人们除了洋枪洋炮之外,还发明了这样的美味之洋汁!
他的陶醉之态,也引来了骆雪,再加上英俊男人秦副总的劝说,她也“吱喽吱喽”地喝下去几小杯。
董、骆都是娱乐场上的雏,酒没有喝多少便都露出了原形,除了红头红脸、呼吸急促之外,那舞跳得也越来越没有一点共产党员的模样了。刚开始两个人胸部还能够保持一尺的距离,等陈淑媛调暗了雷射灯,大厅异常昏暗之后,他们就开始贴得比较紧了。随着孟亚男的缠绵情歌,当陈淑媛和她那个秦副总像一对夫妻一般开始拥抱着跳起贴面舞的时候,酒精的力量不可小视,榜样的力量更是无穷,那骆雪流露了真情,竟也索性把头贴在了董大为的胸口上。
而董大为也在本应该他高风亮节、毅然推开手下女性员工的时候,却也情不自禁地将计就计了!
虽然此时他的心口像揣了活物一样狂跳不止,可一闻到骆雪身上那特有的另人兴奋的体香,再有陈淑媛和她那个秦副总的榜样作用,董大为除了把骆雪更紧地搂住,便再也不知道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此后,董、骆的每一曲,竟都成了贴面舞的表演。对此,那陈淑媛和她的秦副总自是司空见惯,视为正常,那孟亚男对董、骆的举动也装作没有看到,继续非常投入地一首接一首地唱着歌,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美丽的灯泡,为两对有情人无怨无悔地点着,无私地伴着唱。
只有那陈淑媛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不舒服,暗自自语:“这个董大为,来时还嘴硬,现在,行动把什么都说出来了!虽然年纪相差大了点,可一对就是一对,何必跟老同学假正经!”
英俊男人没有听清楚陈淑媛的话,闪亮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问:“你说什么?”
陈淑媛没有回答她的秦副总的问话,继续感叹:“咳,男人呀!”
那陈淑媛最终是把好人做到了底,眼看大家已经玩到了翌日的凌晨,各个也已经是醉眼惺忪,便结束了这段戏,又继续导演她的下一出戏。
她把董大为、骆、孟都安排在二楼就寝,自己便拉着她的秦副总抽身溜走了。
董大为自己住一个有双人床的大房间,骆、孟共住一个有两个单人床的也不算小的房间。可房间都是有门,没锁的。而那孟亚男也是聪明过人、花花肠子老长老长的女孩,见董、骆都醉荤荤的,都粘乎乎的,自己也索性得个空子,悄悄地溜走了。于是,整个一个二楼,只省下了董、骆;于是,在陈淑媛导演的没有摄相的节目里,董、骆竟然上演了一段苟且的性爱之戏。
只是这戏的前因我们没有必要去认真地考证了,也许是董大为详装醉酒主动勾引了骆雪,也许是骆雪情不自禁主动上了门,反正也不知道是谁最先主动的,是夜,那董、骆居然自己悄悄地跑到了一个房间住下,房间当然是董大为居住的那个大间。一对情人终成了眷属。
在一阵无言的昏天黑地的狂吻和肉搏一般的惊心动魄的挣扎之后,两人都成了战栗着的裸体,并宜将胜勇地开始了男人对女人或者也是女人对男人的征服运动。只可惜一个美丽的像一朵水莲花一样娇羞的骆雪,竟然不是第一次开展这种征服或被征服的运动了。她竟能够引导着董大为莽莽撞撞的行为,而且显得异常的熟练和老道。
那董大为也的确是无能,虽然是初来乍到,但是有骆雪的引导,却依然没有取得征服或被征服的全胜。最后,望着自己满床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火药和子弹,那董大为竟跪在骆雪面前,呜呜地哭起来,一点也看不出那已经年近四旬、堂堂国商银行副总经理的模样来。
骆雪抚摩着董大为的头,对一个大男人却像母亲之对幼子一般地说:“大为,你没有做错什么,何必这样?下一次,你就会好的。我原来的男朋友,开始也是跟你一样的。”
见董大为依旧是一副伤心的模样,骆雪的心和脸,不禁都阴沉了起来:“你是嫌弃我吗?咳,别有什么压力,处女还有很多呢。你可以不娶我嘛。明天,你依然是董总,我依然是骆雪。我们只当没有这回事就行了!!”
看,时代变了,人的思想也跟着变了。一个快打了四十年光棍的大男人,竟不知道对敢爱敢付出也敢放弃的弱女子说些什么了!
怒潮公司“科技与农业相结合的”怒潮品牌在社会上越来越响了,但是,在怒潮辉煌品牌的背后,依然存在着兰宛茹所担心的一个死穴。这个死穴就是常太平。
常太平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身高一米七左右,清瘦而有骨感的脸,一副江南人的清秀模样。他是浙江省乐清县一个普通农民的儿子,老实巴交的父亲希望他能够一生平安,而为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但是,他老实巴交的父亲却不知道,这个常太平却不老实巴交,而且天
生了一个不安分的个性,是最厌烦平淡生活的人。
常太平永远也不能够忘却他被国商银行总行末位淘汰时的情景:
人力资源部的于主任很友善地找他谈话。于主任方脸、大眼,有一口很长的白牙,微笑时雌了出来,同时,腮上还突现一对大大的酒窝。当时,于主任首先心平气和地谈了人事改革、进行员工末位淘汰的意义和合法性,而后再慢声细语地宣布了对他的人事安排:一是可以马上调离,末位淘汰之事不进档案,给予保密;二是进入总行再就业中心,培训三个月后,自己找用人部室,再次上岗。
仿佛一切都很正常和平静,但是,那时的他却傻了眼:调走吧,他还租住着国商银行的房子。这样一来,他马上就面临退还银行住房、自己没有房子住的局面;同时,他还长期患有慢性肝病,哪个单位进人之前都要检查身体,每一检查身体,他的血液必是阳性,谁愿意要一个病号呢!于是,平日里桀骜不驯的他,这回只好忍辱负重地进入了总行的再就业中心,又忍辱负重地经过了三个月的培训。本想再到其他部室混一碗饭吃,但是,眼看着同样下岗的同事们已经重新找到了岗位,而唯独他,却没有任何一个部门敢要。
平日里异常狂妄的他,那时才体会出了什么叫作世态炎凉,什么叫作人心叵测。那些原来伸着脑袋听他讲故事的同事们,此时见到他,都象躲避瘟疫一样,赶紧远远地躲开了。没有人为他说一句话,也没有人肯于给他一个口头上的同情。
但是,自打写了一本《上市公司黑幕揭秘》的书,写一份标题为《金融大厦的背后》的经济分析报告,在那个早春时节被怒潮公司的高管们堵在了宿舍里之后,他的经济状况却有所好转了。因为,经过一番斗智斗勇、讨价还价,他与兰总达成了如下妥协:他销毁《上市公司黑幕揭秘》的书稿并承诺永远不再写类似《金融大厦的背后》之类的针对怒潮集团的经济分析报告,怒潮集团也答应每年支付给他三万元的保密费。
从那以后,收入稳定了的常太平却又暴露了他人性的弱点,不但小富即安,而且衣食足而思淫欲,性消费的需求陡增起来了。
这个不到四十岁的老光棍虽然没有国商银行董大为的福气和塌实,虽然找不到一个心满意足的女性对象最终成婚,但是,本能里对女人的需求却没有董大为抑制的那样好。
每到夜里,煎熬难忍的他,并不甘于手淫的寂寞,他总会忘却出身农民的质朴本性,溜进某个桑拿浴按摩间或在某个胡同的犄角旮旯里找一个发廊,找上一个胆大又骚包的小姐,发泄掉他涨满的欲望。
这样下来,虽然是“自从有了夜总会,结不结婚无所谓”,但是,钞票见少,小姐太贵,对依然囊中羞涩的常太平来说,则不是无所谓,而却是很有所谓的了。因为,除了淫欲之外,他常太平还需要衣食住行!他还需要钱呐!
于是,经济学硕士毕业、经济拮据的常太平为了节约生活成本便及时地调整了自己的消费结构,把泡小姐的高额支出改为上成人网站、聊天说黄话了。
要说那常太平也真是个聪明过人,各方能力具佳之人,干什么什么成,在网上聊来侃去,没有几天,网名为“孤独一客”的他便居然与一个网名叫“靓丽飞侠”的女孩谈上恋爱了!两个人每天准时二十二点,在不断变换、不断指定的聊天室见面。
“孤独一客”在网络幽远的天边敲击键盘:“沉寂无声的是金融街,寂寞无奈的是我,一个渴望爱的男人。”
“靓丽飞侠”则在网络浩瀚的地隅回答:“喧闹的是碌碌庸人,苦恼的是清醒的自己,一个独醒的女孩,期待着什么?”
“孤独一客”:“你期待着什么?是虚幻的飞黄腾达吗?是冥钱一样的人民币吗?”
“靓丽飞侠”:“我期待着网络是我的翅膀,飞到一个山花烂漫的世界。希望在那里,有你。”
“孤独一客”:“那里是我们的世界,我们什么都可以说,也什么都可以不说。”
“靓丽飞侠”:“我们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孤独一客”:“我们什么都可以不做,但是,也什么都可以做。当然,我可以不强迫。”
“靓丽飞侠”:“可以得好坏呀,你!”
“孤独一客”:“我很丑,但我很温柔。”
“靓丽飞侠”:“我是丁香,是像丁香一样结着幽怨的姑娘。”
“孤独一客”:“我真的想你。”
“靓丽飞侠”:“!!!”
“孤独一客”:“???”
“靓丽飞侠”:“思想谈了那么久?你在哪里(现实世界的)?不要告诉我,你在美国的华尔街!”
“孤独一客”:“在美国,顺着地球向后找,美国的背后,是京都市。”
“靓丽飞侠:“哇噻!!!”
“孤独一客”:“为什么‘哇噻’!!!”
“靓丽飞侠”:“我们可以约会了!在星巴克咖啡厅。”
“孤独一客”:“何时?”
“靓丽飞侠”:“现在!我拿一束玫瑰花。”
“孤独一客”:“好的!我带一本《另类情爱》。”
于是“孤独一客”常太平,便赶紧关了MODEN,闭了电脑,匆匆出了家门,穿过金融街,赶到了星巴克咖啡厅。
由于已近午夜,金融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咖啡厅里也只有一两个客人:一个是老头,不会是“靓丽飞侠”;另一个壮汉,是个大老外,自然更是与“靓丽飞侠”没有半点关系。
“孤独一客”只好孤独一人坐下来,在蓝衣女服务员的热情之下,只好很不情愿地要了一杯星巴克咖啡厅最便宜的咖啡,居然也需要人民币二十五元!看来,玩这浪漫,比直接去发廊泡小姐,一点也不省钱!
“孤独一客”慢慢地品着苦苦的巴西咖啡,眼看一杯咖啡已经见底,那个老头和壮老外都已经环视一下四周,瞥一眼自己,昂首挺胸地走了,却还没有手拿玫瑰花的“靓丽飞侠”出现。
正当“孤独一客”窘迫之时, 蓝衣女服务员端着一个小瓶走过来,那小瓶里居然插着一朵玫瑰花!
“孤独一客”突然心花怒放了,原来这“靓丽飞侠”就是星巴克咖啡厅的蓝衣女服务员!虽然这蓝衣女服务员不甚漂亮,但是,举止端庄,脸蛋白净,也还是可以被“孤独一客”接受的。
“你就是‘靓丽飞侠’?” “孤独一客”兴奋而忐忑地问。
蓝衣女服务员似乎没有听清“孤独一客”说了什么,热情地一笑,解释着:“午夜了,我们要停止营业了,所以,给在坐的客人送上一只玫瑰花,作为提示。”
“孤独一客”失落了:“你不是‘靓丽飞侠’?”
蓝衣女服务员似乎还没有听清“孤独一客”在说什么,继续热情地问:“您还需要一杯咖啡吗?”
“孤独一客”支吾着:“我……要……不要。”
蓝衣女服务员很是诧异,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想干什么,精神是否正常,就在蓝衣女服务员准备招呼保安员的时候,却有一个快乐、清脆的女声传来:“我来了!我们再要两瓶墨西哥的啤酒:‘可罗拉’!”
一个胖墩墩、娃娃脸、小眼睛、满脸灿烂的女孩走进来,她手里拿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径直走过来,坐在了“孤独一客”的对面。
这就是“靓丽飞侠”!虽然她很灿烂,但是,她却不漂亮。好在还算可爱,倒不至于让“孤独一客”倒胃口到马上起身就走的地步。
“孤独一客”确认着:“你就是‘靓丽飞侠’?”
“靓丽飞侠”没有直接回答,把玫瑰花放到“孤独一客”身边,却像对暗号一般地说:“沉寂无声的是金融街,寂寞无奈的是我,一个渴望爱的男人。”
“孤独一客”见她背出了自己的话,便也重复她的话:“我们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靓丽飞侠”见他重复出了自己的话,便爽朗地笑了:“‘孤独一客’,你真是孤独,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靓丽飞侠”的热情、活泼把常太平那因期望美女而不得的失落情感渐渐扫荡得没有了。他也渐渐热情起来:“现实的我,与你想象的我一样吗?”
“靓丽飞侠”很坦率:“比想象的年龄大了好多,我原来以为你是一个大男孩呢!”
“其实也是,我还没有结婚,难道不是大男孩?” 常太平由于从心里已经接纳了“靓丽飞侠”的不漂亮,便也开心、幽默起来。
“大男孩最好,什么事情就都不用我教了。”“靓丽飞侠”眨着眼睛顽皮地笑着说。
常太平拿起小瓶装的墨西哥啤酒,与“靓丽飞侠”的小瓶撞了一下,说:“罚你喝干!谁让你来晚了!”
“靓丽飞侠”真的把那一小瓶酒喝去了大半:“别生我的气嘛!人家去找玫瑰花,再找洗换用品,当然需要时间嘛!”
常太平诧异道:“你找洗换用品干什么?”
“靓丽飞侠”微笑着望着常太平:“沉寂无声的是金融街,寂寞无奈的是我,一个渴望爱的男人!这里马上就停业了,我们到哪里聊?当然得去你的宿舍。到了你的宿舍,我第二天能够不换衣服吗?”
常太平听“靓丽飞侠”这么一说,心理立刻热乎起来,真是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这个林妹妹虽然没有羞花闭月之容,也谈不上什么国色天香,但必然是一个活泼可爱的青春少女,有了她,他“孤独一客” 常太平,从此就可以不再孤独了。
蓝衣女服务员又来下逐客令了:“先生、小姐,你们还需要一点什么吗?”
“孤独一客”常太平望一眼可爱少女“靓丽飞侠”,见她也无意再喝什么,便说:“买单吧。”
蓝衣女服务员拿过单子:“您一共消费七十五元。”
“这么贵?!” 常太平惊愕了,“啤酒多少钱一瓶?”
蓝衣女服务员友好而客气地回答:“二十五元。”
“太贵了!”常太平不顾身边的“靓丽飞侠”,高声叫道。
“靓丽飞侠”轻轻地说:“孤独哥,不贵的;五星酒店里,一瓶五十呐!这不是为了我嘛。”
常太平见“靓丽飞侠”的一副娇嗔模样,立刻软了心,乖乖地付了帐,心想:昔日的网友今日成了伴,往日的虚幻今日可以触及,虽然多花一点钱,值!!
当“孤独一客”与“靓丽飞侠”相拥着穿过金融街,回到金融街小区宿舍里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凌晨三点钟,常太平感到遗憾的是邻居们没有人能够看到他“孤独一客”与“靓丽飞侠”的亲热模样,他们便进了房间。因为这样,他便少了一个向世界昭示的机会:“孤独一客”从此,不再孤独了!
进得门来,“靓丽飞侠”率先强占了卫生间,稀里哗啦地一通洗之后,便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穿着自己带来的粉花丝绸的长睡衣,跑进卧室,兴高采烈地蹦到床上,大声说:“我不管你了,先上床了。要想跟我聊天,可得快一点,要不,我就睡着了!”
见“靓丽飞侠”这副反客为主的样子,已经要从此不再孤独的常太平又是气脑又是甜蜜,心里美滋滋倒是真的。
他怕这个“靓丽飞侠”真的就这么睡着了,便赶紧糊弄一下自己,叫着“宝贝”追上床来。
刚一上床,还没有进行热烈战争,常太平却又突然跳下床来。“靓丽飞侠”误会了:“怎么了?我让你讨厌了?”
常太平玩笑道:“是呀!我不喜欢你了!”
“靓丽飞侠”撅起了厚厚的嘴唇:“那,人家走就是了嘛!”
常太平赶紧抱住自己的“宝贝”亲了一下:“我简直想把你吞了!还能够不喜欢你!”
“靓丽飞侠”诧异了:“那你下床干吗嘛!”
常太平把手指往嘴前一竖,故做神秘:“我拉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