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1955年的校园生活(2)
知识分子开始习惯以“新人民币”在中国人民银行存款,存期一般在半年以上。而在40年代内战时期,法币不值钱,人们很少存款,即使短期存款也不会超过几个月。
由此,人民政府新政权赢得了广大知识分子的信任和拥护。
教授们的生活和工作条件
1952年全国高等学校改变原有的欧美模式,按照苏联教育模式改造,进行大规模院系调整。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燕京大学的文学院、理学院、法学院各系合并组成“综合性”的北京大学,迁入西北郊燕京大学旧址燕园。
建国后,各大学都安排了教师住宅;教师们基本上不在校外租房居住了。北大的老教授们住在燕南园、燕东园、朗润园、镜春园,在原来燕京大学的别墅式洋房中,每家住1幢2层小楼或1所平房小院,园中颇富园林之美,住房条件较好。年轻一些的教师、职员住在新建的中关园、蔚秀园宿舍楼,也较为宽敞,单身教师还有公寓,或在未名湖畔的雅致房间里。50 年代马寅初、汤用彤、周培源、冯友兰、侯仁之、林庚、朱光潜等都住在燕南园,翦伯赞、游国恩、浦江清、何其芳、杨晦、冯至、周一良、邓广铭、李汝祺等都住在燕东园,季羡林、金克木、吴组缃等住在朗润园、镜春园;王瑶、林焘、力扬等住在中关园。
清华大学的老教授们,除了一些因院系调整而调走的以外,仍住在清华园几个老住宅区:北院、西院、南院、工字厅、西客厅等处。
据1952年12月底北京大学总务处起草的《北京大学校园面积房屋设备使用情况调查分析》报告,当年新建筑面积48454平方米(使用面积占73 %);全校用于教学部分的建筑有八座大楼:外文楼、物理楼、化学楼、民主楼、俄文楼、生物楼(新建)、文史楼(新建)、教室楼(新建);饭厅六处:大饭厅(新建)、第一食堂(肺病专用)、第二食堂、东欧食堂(群斋饭厅)、业斋饭厅、工人食堂。
在中关园新建教职员工宿舍18548平方米,其中100平方米一套者20户,75平方米一套者96户,50平方米一套者64户,35平方米一套者72户,24平方米一套者30户;另建公寓楼2幢,可住43户,共能容纳325户。
再以广州中山大学为例,老教授们住房仍然是优惠的。一级教授陈寅恪,起初住在西南区52号;1952年夏迁居到东南区1号二楼,这是一幢两层楼的洋房,是辛亥革命那一年由美国人麻金墨夫人捐资6千美金建造,所以又称为“第一麻金墨屋”。陈寅恪在这里度过了生命的最后16年。这幢洋房座落于康乐园的中区,四周草坪环绕,楼房独立自成一格。中文系主任王起教授也居住在这里,与陈寅恪为邻。(引自陆键东《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一书)。二级教授容庚住在康乐园南区九家村,是一幢两层楼房,客厅、书房都很宽敞。
可惜好景不常。到“十年浩劫”时期,全国各地的老教授们被打成“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他们原有的住房几乎都被侵占,甚至遭到“扫地出门”的厄运。而下一代知识分子住房普遍地简陋、拥挤不堪。
对于高校毕业生的“工资分”待遇
1950年2月,政务院通知:各单位对高等学校毕业生尽可能实行供给制或低薪制,月薪标准为240斤小米(合今360元),研究院毕业生月薪不超过300斤小米(合今450元)。见习期半年到1年,期满后适当调整工资。这说明当时一般供给制的津贴待遇比薪给制低。
1953年到1954年;大中专毕业生实行按学历和修业年限规定见习期间、临时工资和定级工资的制度。
1953年2月政务院对大中专毕业生按学历规定了临时“工资分”标准;以后又作三次修改(每次略调低些),并规定见习期半年,期满后按表现评定工资级别。1954年修改后的规定如下(按照北京一个工资分折合2200元老人民币计算):
高等学校研究部毕业:220分,北京月薪48.4万元;上海58.6万元;
大学5年本科毕业:200分,北京月薪44.0万元;上海53.3万元;
大学4年本科毕业:190分,北京月薪41.8万元;上海50.6万元;
大专3年专科毕业:180分,北京月薪39.6万元;上海47.9万元;
大专2年专科毕业:170分,北京月薪37.4万元;上海45.3万元;
专业学校高中班4年毕业:150分,北京月薪33.0万元;上海39.9万元;
专业学校高中班3年毕业:140分,北京月薪30.8万元;上海37.3万元;
专业学校高中班2年毕业:130分,北京月薪28.6万元;上海34.6万元;
专业学校初中4年毕业:115分,北京月薪25.3万元;上海26.0万元;
专业学校初中3年毕业:105分,北京月薪23.1万元;上海23.7万元;
(按上海市的工资分值稳定在老人民币2663元 计算,月薪的货币数额要相对多一些。)
这个标准从表面上看来,确实比较低。但是我们还应当看到问题的另外一方面,就是当时“国家干部”由公家提供房屋、家俱,日常生活的用水用电,子女送托儿所等,一律不用缴租、纳费。就是说,享有的福利待遇要比纯粹“薪给制”高一些。
附录:北京、上海“工资分”价格统计表
1952—1955年的校园生活(3)
(1951年一1955年)金额单位:旧人民币元
北京 上海
1951 年
1952 年 2159 2592
1953 年 2201 2598
1954 年 2205 2628
1955 年 2210 2663
人民币改革和币值
1955年3月1日起,中国人民银行实行币制改革,在全国开始发行新人民币(第二套)同时收回旧人民币(第一套),新人民币1元 = 旧币1万元。最小币值新人民币1分 = 旧币1百元。这时物价就比较稳定了。
在货币购买力的对比上,我们以法币币制改革 (1935年11月) 和人民币币制改革 (1955年3月) 为两个主要的参照点,即以银圆币值与新人民币的起始币值为参照点。
如果将1935-1936年代的物价(银圆币值)抽样与1955-1956年的物价 (人民币值) 相比,那么,30年代中期银圆1圆的购买力,相当于50年代中期人民币3元左右。
新中国成立前后的币值对比——
30 年代上半期的银圆,称为标准可比银圆单位,简称标准银圆;
50年代中期的人民币,称为标准可比人民币单位,简称标准人民币。
标准银圆1圆 = 标准人民币3元;
而标准人民币1元 = 90年代后期人民币10元左右。
对于日用品的购买力,1951—1952年人民币旧币1万元相当于1955年旧币1万3千元、1956年新币1.2 — 1.3元,或今日(1997年)的12 — 13元左右。
大致说来,50年代中期标准人民币1元的购买力相当于
1960年1元1角左右;
1963—1966年(官价)1元2角左右;
1977—1979年(官价)1元3角左右;
1982—1983年(官价)1元5角左右,
1985年2元左右,1988—1989年3元,
1991年4元,1993年5元,
1994年7元,1995年8元,1996年9元,
1997—1998年10元左右。
(参看本书附录)
国家干部废除“工资分”改行货币工资制
到1955年国民经济状况继续好转。由于物价基本稳定,生活水平逐步提高,“工资分”所含5种实物(米、布、油、盐、煤)已不能完全包括生活的实际需要,因此,国家决定:先行在干部系统废除“工资分”。
1955年6月31日,国务院发布了《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全部实行工资制和改行货币工资制的命令》,规定:自7月份起,国家机关部分工作人员中原来实行的“包干制”待遇,一律改为工资制待遇。此后,工作人员及其家属的一切生活费用,都由个人负担,现行包干制的一切费用规定同时废除。凡工作人员住用公家房屋,使用公家家俱,用水用电,子女送托儿所等,应一律缴租、纳费。改行工资的同时,废除“工资分”计算办法,改行货币工资制。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工资标准分为29级,最高1级649.6元,最低29级为2l元,最高比最低多30倍。又为解决各地区之间的物价差额,制定了物价津贴。
命令还规定,为了符合“同工同酬”原则,自11月份起,取消部分工作人员的“保留工资”。因取消保留工资及由供给制改为薪给制后生活确有困难的,可由机关福利费予以补助。
这是建国后制定的第一个关于国家工作人员的工资标准,是基本制度,以后也便按照这样的原则来制定教育、工程技术、文艺、医药卫生等行业的工资标准。这种基本工资制度一直延用到改革开放的时期80年代。
乒乓球冠军姜永宁的待遇
1952年,姜永宁荣获了香港单打冠军。这个冠军真是来之不易!他先在乒乓球房为别人拣球,后来又充当陪练,那真是从低层一步一个脚印熬上来的。当时他的正式工作是《星岛日报》职员,待遇优厚。中华体育总会广东分会邀请他代表广东省参加1953年的“全国第一届乒乓球赛”,他又荣获冠军。有人带话给他,贺老总(贺龙,负责分管中华体育总会)希望他留在北京,而他在香港的一切待遇可以保留。姜永宁对比了香港和大陆,表示乐意留在北京中华体育总会工作。每月工资135元(新币),比在香港待遇低,但是比北京的其他教练员工资高。
市场制自由职业者的消失
新中国成立前,实际上就存在“市场制作家”和“供给制作家”的区别。那时身处国统区的作家基本上是以稿费和版税维持生活,他们是“自由职业者”,或称为自由撰稿人。即便是已经身为职业革命者的作家,也要用写作的稿酬收入去补给他的革命者的活动。
作家们不断有著作问世,因为作品是自由撰稿人的衣食来源。建国后除少数作家,如老舍、巴金、傅雷、张恨水仍以稿费、版税为生,更多的作家则接受了供给制。全国解放以后,出版社、报社已经由国家控制起来。例如,50年代初张恨水一度生活困窘,经文化部研究,决定聘请他担任文化顾问,每月支他一笔钱,帮助他一家渡难关。后来他大量写民间故事,认为可以靠稿费维持生活,就辞去了国家的补助(据袁进的《张恨水评传》)。但是私营出版社分期、分批地逐步“公私合营”,后来又纳入国营企业;出版界的私有制在改造中逐渐取消。稿费、版税已降得较低,多数作家已不可能以稿费为生了。
1952—1955年的校园生活(4)
一个特例:齐白石依旧卖画为生
画家和书法家的“润笔”收入,是我国清代和民国时期的常规。到新中国成立之初,一时还不能杜绝。例如北平的国画大师齐白石,一辈子以“润笔”为生。
齐白石多年来身受北洋军阀、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反动政府的欺压和敲榨,一直盼望着有太平盛世、政治清明的一天。徐悲鸿来北平办美术专科学校以后,他们经常来往。徐悲鸿给老人许多照顾,包括让齐白石到美专教画,得些酬劳。当时他卖画只收银圆,换成金条。
1948年底,齐白石听徐悲鸿说北平要和平解放,就日夜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过去,他被人欺侮惯了,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他把一些金条装在一个袋子里,藏在一个大木箱中,这是他多年卖画刻印积攒下的财富,以备自己后半生和留给子孙们用。在动乱的年月,他怕这些东西被人偷去、抢去,睡觉时便背在身上,直到听说北平要和平解放,他才把袋子卸下,藏进箱底。
1949年北平和平解放后,齐白石欣喜异常,欣逢盛世,他作画更勤奋了。他还收了一些弟子,比如评剧演员新风霞,就跟齐白石学画,还成了他的义女。
新中国成立后,齐白石仍以卖画为生。那时他的画,400块大洋可以买170幅。平均每幅大约23银圆,相当于新人民币70元。在琉璃厂,一件齐白石的扇面或画,也只能卖几元钱。到50年代中期,齐白石画的成扇,极精彩的,才12块钱一把。这时,齐白石仍是过着很简朴的生活。齐家门房老尹,平时不领工钱,齐白石每月给他一张画,作为工钱。老尹就把手头的画转卖给顾客。
吴祖光先生曾告诉笔者:那时(50年代初)齐白石老人的画“润例”是按照画幅大小计算的。对于熟人,价格为人民币十元一尺,这算是便宜的呢。有一次陈毅同志来吴先生家,要吴祖光新凤霞夫妇陪他同去齐老家,提出要老人画一幅画。齐老当时画了一幅螃蟹给他,那幅画是三尺,吴祖光代陈毅付了三十元。他们辞别老人出来时,陈毅说:“还要给钱的啊?”吴祖光先生至今记得他的四川口音。
齐白石的作品能卖上较高的价钱,是他到了90岁之后。不过,那时他的一幅画也就卖100元左右(新人民币)。
其他许多国画家,就没有齐白石那样幸运了。他们大多数被纳入配给工资制的轨道,成为“干部画家”。
“干部作家”还是“自由撰稿人”?
供给制在共和国成立初期,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各机关、各单位干部的基本分配方式。在文艺界,首先从文学研究所开始。用这种共产主义分配体制培养作家、管理作家,在中外历史上都是不多见的。建国后成为作家队伍中主力作家的,很多都是共产党员,他们多是有着双重身份:既是党的干部,又是作家。对内对外,他们总是声称自己首先是一个共产党员,其次才是一个作家。这时,他们都自觉地确立着自己在新的体制中的位置。
当时的作家更羡慕苏联的作家待遇。萧三在他的《重游苏联》一文中写道:“戈尔巴托夫对我们说:‘苏联作家的生活好不好?看他工作得好不好。谁工作得最好,谁就生活得最好,党和政府给他完全的生活保障。现在苏联的名作家每个人都可以买一个别墅,芬兰式的,价值五万卢布;可以自购汽车、汽油……作家有必要去各地考察、生活、访问……的,作家联盟给他一种创作的旅行派遣,给他旅费,他在那里可以住几个月。”
军事共产主义性质的供给制,到了和平时期不便于长期维持。那么,是转向实行配给工资制,让作家们获得某级别的干部身份呢,还是回到过去的自由市场制、依旧靠稿费为生的自由撰稿人?当时的选择只能是前者。这是因为:
(一)社会已经不具有自由出版的市场,如何有自由支付稿费、版税的社会空间?靠稿费生活的除了此前创作量很大、版权尚多的作家外,一般的作家靠多少年写出一本书、几篇文章,是无法生活的。如早期“湖畔诗人”汪静之说:“我多年没写诗了,上海解放后第二天就写了三首诗,投稿不登,以后就提不起兴趣了。”像这样的诗人心情,怎能让他们靠稿费生存呢?对于新体制内的作家,工资制的实施,使他们即便长期不发表作品,也有生活保障。建国后17年间版税制逐步取消,稿酬也一减再减,稿酬的有无只是生活水平高一些和低一些的标志。诗人郭小川在日记中常提到,拿到了多少元稿费,陪夫人去买布料做衣服。从当时多数作家的生活情况看,稿酬再不是生活仅有的依靠了。不会像30年代周扬在上海时,妻子即将临盆,手里硬是连妻子住院生孩子的钱都没有,急得他到处告借。
(二)当国家在大范围内实行供给制(和包干制)时,正是计划经济初期建立的时候,完成了向指令型计划经济的过渡,也就完成了作家由自由职业者向配给工资制的转变。
1955年的知识分子待遇(1)
1955年年底,中央统战部以及“中央研究知识分子问题十人小组”已对中国知识分子的现状作了调查,掌握了许多真实情况。
1956年初,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全国高级知识分子人数的调查报告》 指出——
一、到1955年为止,全国高级知识分子只有10万多一点。其中高等院校的教育人员3万多。 这显然与6亿人口的大国不相适应。
二、高级知识分子绝大部分生活比较清苦。和抗战以前(20-30年代)相比,现在(1955年)高级知识分子的货币工资还是低得多。以大学教授为例,1955年的最高工资为252元6角,而抗战前夕(1937年上半年)可达当时法币600元,折合人民币1500元 (以战前法币1元折人民币2.5 元计);若用百分比,则为16.8 % ,通俗地说,1955年高级知识分子收入只相当于抗战前夕的六分之一。
于是,一个借鉴苏联经验的“特定津贴”办法,即《关于高级知识分子待遇问题的意见》提交中央会议讨论:在全国范围内选出八百多名突出人才实行特定津贴,每月能保证工资达到新人民币500元左右。(相当于抗战前夕的三分之一,或30年代前叶的30 %)。
这八百多人的名单,包含了当时中国文化界、教育界、科学界、卫生界的代表人物精英:
陈寅恪,中山大学教授,现有月薪253元;
顾颉刚,历史研究所研究员,218元;
翦伯赞,大学教授,217.8元;
向达,北京大学教授,200.2元;
俞平伯,文学研究所研究员,185元;
季羡林,北京大学教授,184.8元;
王力,北京大学教授, 184.8元……
这些都是中国高等院校一流的文史学者专家,但他们的平均工资只有二百元左右。
值得一提的是,这张名单遗漏了一些不该遗漏的名人,例如没有吴宓的名字……
(见《关于高级知识分子待遇问题的意见》)
1956年1月7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了《中共中央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指示草案》,这是为 1月14日开幕的“关于知识分子问题会议”提供讨论、修改的文件。该草案提出:
“必须对目前高级知识分子的政治状况和历史作用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并认为当前的主知识分子队伍已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拥护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进步分子,已经占多数”。“党中央要求全党一切组织,首先是同党外高级知识分子有密切关系的科学机关、高等教育机关、文化机关、文化团体、经济机关、企业、卫生机关、军事机关等机构中的党组织,迅速地坚决地消除在对待知识分子问题上的缺点和错误”。
1月14-20日,中国共产党在北京召开了“关于知识分子问题”会议。中共中央各部门、各直辖市和各省区的负责人、在京的中央委员、候补委员以及科学、文化、教育、卫生等有关部门的党员负责干部上千人参加了会议。
会议着重研究了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开始后,加强党对知识分子和科学文化工作的领导,以及妥善解决有关知识分子的工作安排和生活待遇等方面的问题。这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召开的第一次全国知识分子工作会议。
会上,周恩来代表中共中央作了《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报告》,肯定了知识分子在社会主义建设中的地位和作用。他指出,经过建国后六年来贯彻执行党对旧知识分子团结、教育、改造的政策,我国知识界的面貌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我国知识分子中间的绝大部分“已经成为国家工作人员,已经为社会主义服务,已经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报告强调社会主义建设“必须依靠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密切合作,依靠工人、农民、知识分子的兄弟联盟”。 周恩来指出,中国共产党目前在知识分子问题上的根本任务,就是必须加强领导,克服缺点,采取一系列有效的措施,最充分地动员和发挥现有知识分子的力量,大规模地培养新生知识分子,以适应国家对于知识分子的不断增长的需要。
周恩来尖锐地批评了党政部门对知识分子问题存在着宗派主义倾向,具体表现为“低估了他们 (指知识分子 —— 引者注) 在我国社会主义事业中的重大作用”,“而我们目前对知识分子的使用、帮助和待遇中的某些不合理现象,更妨碍了知识分子现有力量的充分发挥”。周恩来并提出:
1.对所使用的知识分子应给予充分信任与支持,让他们有职有权,重视他们的研究成果; 2.改善对他们的使用和安排;
3.为他们创造必要的工作条件(如配备助手、解决资料、制订合理的升级及奖励制度等)和必要的生活条件。
这里所说的“必要的生活条件”之一,就是大力提高知识分子的工资待遇。具体说来,就是上述《关于高级知识分子待遇问题的意见》所提出的:对于突出人才实行特定津贴,每月能保证工资达到新人民币500元左右(合今人民币5000元)。但是这个英明正确的建议,由于反右斗争、大跃进和“文革”连续的政治运动而未能兑现;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末,才得到落实。
1956年1月20日,毛泽东到会讲话,号召全党努力学习科学知识,同党外知识分子团结一致,为迅速赶上世界科学先进水平而奋斗。
1955年的知识分子待遇(2)
会议结束不久,中共中央政治局作出了《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指示》,国务院成立了科学规划委员会,制定了《1956—1967年科学技术发展远景规划纲要》,全国掀起了“向科学进军”的热潮。
30个行政级别
1956年6月国务院《关于工资改革的决定》,基本确立了我国此后将近40年的工资制度,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由此确认的“级别”,成为中国干部、军人、工人、职员(除农民以外各类社会人群)的政治经济生活排序的主要标准。同时确定的城镇户籍制度,跟劳动工资制度一起,成为决定共和国人民生活状况的基本因素。20世纪后半叶中国的城乡差别,由此定型。
这次国家干部的工资改革,建立了国家机关、企事业单位等几大类分配制度,其中党政机关的干部实行职务等级工资制,把干部分为30个行政级;企业工人分为8个(个别工种为7个)技术等级;专业人员,如教师、科技人员、文艺工作者、医务工作者也都相应有了自己的等级系列。且各系列之间可以互相换算,如高教1级和文艺1级大致相当于行政8级;文艺7级大致相当于行政13级,高教8级大致相当于行政17级,等等。
评级定职的标准,采用一职数级、等级线上下交叉的做法;依据资历和职务,参考德才进行评定。一般说来,正部长为3-5级;副部长为5-8级;正局长为8-10级;副局长为9-13级,正副处长为14-17级,正副科长为17-22级,等等。
地方干部,如安徽省委副书记马天水为行政7级;上海市委宣传部长张春桥为行政8级。
有些单位特别是中央领导部门因其特殊性,配备干部级别很高。如中国人民大学校长吴玉章,按级别至少为正部3-4级。在中国人民大学,10级(218.5元)、11级(195.5元)应为正局级而担任中层干部(处长)的,也为数不少。再如当时中央宣传部科学处处长于光远为行政8级(287.5元),副处长为行政10级(218.5元);而文艺处处长丁玲是行政7级(322元);挂名在中央宣传部(和电影局)任副处长的江青是行政9级(到文革期间1968年破格提升为5级)。当时新华社社长不过为司局级,因为新华社曾隶属于新闻总署;而新华社国际部副主任(副处长)李慎之为行政11级(相当于一般的司局级)。这些官衔为“处长”者,都属于“高干”待遇。
这次国家工作人员工资改革后,干部及其家属的生活费用,改由个人负担;同时,干部住用公家房屋和使用的家具、水电,一律缴纳房租、家具费、水电费。但这些费用的数额很低,通常只有几角或几分钱。同时,对国家干部中因多子女生活困难者,特殊照顾(类似供给制包干办法):仍用政府福利费予以补助。
知识分子的待遇标准(1)
1956年对于知识分子订立的工资标准,基本上套用国家干部的级别,把各行各业的知识分子纳入组织机构,以便加强监督管理。但在制订时缺乏三个重要的考虑:
(一)没有规定今后若干年内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物价的变化,将各级工资数额进行相应的调整,以反映社会经济产值的增长,而避免实际工资的降低;
(二)没有建立一套工资晋级的制度,以激发劳动创造的积极性;以至于后来十几年的助教、研究实习员都没有提升为讲师或助理研究员;教授和研究员普遍年龄老化;
(三)没有全面考虑福利、保险和养老金制度。
大学教职员月薪
教授月薪(六类地区,即京津等地)分四级:一级教授 345元,二级教授 287.5元,三级教授 241.5元,四级教授 207元;(注:三、四级教授跟一、二级副教授交叉)
副教授月薪分四级:一级副教授 241.5元;二级副教授 207元;三级副教授 177元;四级副教授 149.5元;(注:四级副教授跟一级讲师交叉)
讲师月薪分四级:一级讲师 149.5元,二级讲师 126.5元,三级讲师 106元,四级讲师 89.5元;
助教月薪分四级:一级助教78元;二级助教69元,三级助教62元,四级助教56元;
校务管理人员(大学正副校长、大专独立或学院正副院长):行政6级(368元)—13级(155.5元),相当于副部级到副局级。
科学研究人员(如中国科学院)月薪
研究员月薪(六类地区即京津等地):一级(正研)345元,二级(正研)287.5元, 三级(正研)241.5元;四级(副研)207元,五级(副研)177元,六级(副研)126.5元;
助理研究员月薪为:七级(助研)106元,八级(助研)89.5元,九级(助研)78元;十级(研究实习员)69元,十一级(研究实习员)62元,十二级(研究实习员)56元;(注:以上科研级别跟大学教员级别相对应:教授相当于研究员,讲师大致相当于助理研究员,助教相当于研究实习员,等等。)
[附]其他如:主任医师的工资定为l55.5元到333.5元;主治医师的工资为91元到177元;工程师的工资定为102.5元到241.5元。大中专毕业生的定级工资:研究生毕业为62元,大学毕业为56元,中专毕业为37元。
知识分子的住房条件
全国各校对教职员的住房和家俱配备等,都制定过分配标准。典型的方案如下:
住房标准(1952年—1955年)以房间数计算——
A,家属宿舍:副教授(处长级)以上,每户2间半至3间半(半间为厨房);讲师、教员(科长级)每户2间至2间半,个别家庭人口多的讲师可住3间半;助教及一般干部每户不超过2间。
B,单身宿舍:副教授每人1间;讲师、科长2人1间;助教、一般干部3人1间。
1956年制订的住房分配标准,一般改为以使用面积或居住面积(平方米)计算。
A,家属宿舍:正副教授、正副教务长、总务长每户63平方米;讲师及正副处长级每户50平方米;正副科级人员每户4l平方米;助教及一般干部每户以30平方米为限。
B,单身宿舍:教授、副教授,每人28平方米,两间或一大间;正副处长级每人以不超过24平方米为限;讲师,每人15平方米一间;助教和一般干部,每人8平方米(2人1间);勤工以5平方米为限(3人1间)。
1956年,有些大学新建教工宿舍楼,正教授4间一套(使用面积86平方米)、副教授3间一套(72平方米)、讲师为2间一套(58平方米)。
这样的住房标准,虽然合理,但是到1958年以后就没有真正兑现过。反右派斗争和十年浩劫期间,“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倍受歧视,各校住房越来越拥挤,助教、研究实习员之中的新婚夫妇没有新房,30多岁、甚至40岁还只能挤住在集体宿舍的“筒子楼”里。从1958年到1978年甚至到80年代,20多年积压的住房紧缺问题成堆,被称为“老、大、难”的顽症。
官职、级别、资历
在这次评级定职中,注重的首先是级别,其次才是职务。职务只决定具体工作的责任和义务,级别才决定政治地位和经济报酬。同样担任局长或县长,但是行政级别可以不同,待遇可以有相当的差别。干部调动职务时,级别随着人事档案一起移交。因此出现很多官大职小(级别高职务低)、职大官小(职务高级别低)或有级别无职务的现象。如作家孙犁,行政9级(253元),职务只是天津日报的副刊编辑。
当时以行政13级划线。13级以上享受高级干部待遇,可以在住房、汽车、差旅、饮食、疗养、保健等方面,有权受到各种特殊和免费的方便;又14—17级为“中层干部”,衣食住行用等照顾面就缩小一些;18—23级为基层干部,待遇一般没有什么特殊性。但是后勤、财务等掌权的基层干部,有“县官不如现管”的说法。这是典型的品位权势划分。
定级别以后,大多数干部由于物质生活水平的明显提高,心情舒畅;但有少数干部为评定级别不如意,而闹情绪。如作家姚雪垠,原为上海大夏大学教授;后调入河南省文联,只被评为文艺8级,相当于讲师;级别评低了,出现思想问题。
知识分子的待遇标准(2)
资格也起重大作用。首先要看“何年何月参加革命?”1937年7月6日抗日战争爆发前夕为一条线;1945年9月2日抗战胜利日为一条线;1949年9月30日新中国成立前夕,又是一条线。履历特别要紧,延安干部比白区干部吃香,这是不言而喻的。
[附注]北京市即6类地区行政级别月工资为:1级644元,2级581元,3级517元,4级460元,5级414元,6级368元,7级322元,8级287.5元,9级253元,10级218.5元,11级195.5元,12级172.5元,13级155.5元; 14级138元,15级124元,16级110.5元,17级99元,18级87.5元,19级78元,20级70元,21级62元,22级56元,23级49.5元,24级43元,25级37.5元。
对于上层统战对象的照顾(1)
这次评级定职,对于统战对象——担任重要职务的非党人士,有所照顾,待遇甚至略高。最突出的实例:宋庆龄被评为行政1级,月薪为644元,而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党政军领袖,则评为行政2级,月薪581元。副总理陈云、邓小平、黄炎培、郭沫若等为3级(517元)、正部长均在4级(460元)5级(414元),副部长可评到6级(368元)、7级(322元)。著名侨领陈嘉庚即被评为3级(517元)。特别一些本身曾为民主人士或实业家的部长、省长,并不看重“俸禄”,而是看重国家给的“品位”。例如章伯钧,被任命为交通部长,工资为行政3级,每月517元;罗隆基,被任命为森林工业部长,工资为行政4级,每月460元;章乃器,被任命为粮食部长,工资为行政4级,每月460元。
“高知”的定级
当时的文化人,一般也都愿意“收名定价”。
在北京的冰心、张天翼等一批著名作家,都被评为文艺1级,月薪345元。安娥算是抗战(1937年)之前参加革命的,定为“文艺三级”月薪253元。
全国电影界被评为“一级演员”的只有4人:上海电影制片厂的赵丹、白杨、舒绣文、金焰,月薪皆为365元(由于地区差价,上海同级工资比北京345元高一些。)其他如黄宗英、上官云珠被评为文艺四级,月薪220元;莎莉被评为文艺七级(相当于行政14级),月薪140元。
1956年,根据《国务院关于工资改革的决定》和高教部的通知,文教部门从4月起实行新的工资标准。全国各院校的教职工一律调整工资,例如清华大学,有2 013人增加工资额27 243元,人均月增13元5角,增幅20 %;调整后,教授月薪207—345元,副教授149.5—207元,讲师89.5—149.5元,助教62—106元。(当时新人民币1元约合今10元。)
各类人员的平均月薪为:教授类266元8角,副教授类190元9角。讲师类122元2角,教员类161元,助教类73元5角;职员类78元,卫生技术人员94元,教学辅导人员56元;工友平均56元。而贫困补助线(个人最低生活费)定为每月22元。
大学教授在此之前其实都有级别。陈寅恪、梁思成、陈岱孙、翦伯赞、冯友兰、王了一、季羡林、林徽因、郭绍虞、钟敬文等被评为教授1级,月工资为345元(合今3450元)。全国当时共评出1级教授56名,评审极为严格。
季羡林曾解释当时工资的含义,他是1级教授,每月工资345元,加上中科院学部委员的津帖100元,共445元。而吃一次莫斯科餐厅,约为1.5-2元,罗松汤、色拉、烤肉或平鱼、两三道大菜,有黄油面包,还有一杯啤酒。
当时还有一个特殊规定,即党员比非党员同级要少拿一定比例的工资,这在知识界十分突出,通常比例是:工资200元以上者少拿2 % ;100-200元者,少拿1 % 左右。如6类地区2级教授工资为287.5元,党员教授则拿281.7元;高教8级的讲师为106元,党员则拿104.9元。某些地区教学科研人员的最高月薪,党外标准331元,党内标准324元。一位党员老教授说:“当年那是很光荣的事。”
1956年工资定型、评级定职以后,直到1959年才局部调整工资。清华大学约五分之一的教职工808人增加工资,人均增11元。1960年,只有四分之一的教师645人升一级,人均增10元,职工900多人升级。1963年,1798名教职工升级(占总数4 970人的三分之一),增加工资,人均增7元。这么多年,大约五分之三的知识分子的工资才调整一次;而另外五分之二(主要是高级知识分子)的月薪长期固定。
“文革”十年中,正常的调资工作停止。以致大批年青教师(大学毕业生)工资长期停留在56元/月,大批青工停留在40元/月。
工资标准地区种类
货币工资制,还依据自然条件艰苦程度、生活水平差别等,将全国分为11类工资区。工资标准随区类略有调整。以1类为基准,如北京属6类地区、上海属8类地区、西宁属11类地区。划分工资区类别,每高1类,标准增加约3 % ,相应规定工资数额。
1956年国务院以各地区现行物价津贴为基础,调整公布了全国“工资标准地区种类”如下——
上海市、西安市等地物价和生活费用比较高,因此工资标准亦相应的高些,定为第8类工资区;
北京市、天津市、沈阳市、长春市、哈尔滨市、昆明市等,在全国范围内的生活费用属于中等水平,定为第6类工资区;
南京市、杭州市、武汉市、合肥市、柳州市、济南市、吉林市、通辽市等,相对来说生活费用较低一些,定为第4类工资区;
上海市比北京市同级工资数额高出6 % ,南京市又比北京市同级工资数额低6 % ,例如,同样是大学毕业生的月薪,在北京为62元,在上海为65元,在南京为58元。同样是一级教授的月薪,在北京为345元,在上海为365元,在南京为324元,等等。这也反映出各地生活水准有所差别:上海市的生活水准比北京略高,而南京市的水准比北京略低。
第6类地区(北京)的工资标准为:
科学研究人员、高等学校教学人员实行12级工资制,最高一级研究员、教授为345元,最低级实习研究员、助教为62元。
对于上层统战对象的照顾(2)
卫生技术人员实行6等21级工资制,最高333.5元,最低29元。
中学教员实行10级工资制,最高149.5元,最低42.5元。
小学教员实行11级工资制,最高86.5元,最低26.5元。
[附注:1955—56年的新人民币3元,其购买力约合30年代初的银圆1圆。约合今30元。]
行政(干部)级别与业务(文艺)级别
1956年实行工资制以后,作家可以在文艺级别与行政级别工资标准中自由选择。对于很多作家来说,如果他们选择文艺级别,就比选择行政级别的工资高一些。但他们(特别是党员作家)一般愿意选择行政级,放弃文艺级。理由是:选择行政级的政治待遇高些,可以按级别看文件、听报告,甚至决定能否阅读《参考消息》,以及享有“高干”的医疗待遇等等。
比如赵树理的行政级别是10级,月薪218元;而他也可评到文艺2级,可拿月薪270元。赵树理却选择了行政级别,还主动放弃公费医疗和公务差旅费,每次下乡,他都是自己掏腰包。他觉得自己的行政级别已解决了政治待遇,自己又是有一些稿费、版税的人,不能再花国家的钱了。看来,他的内心还保留了自由职业的情结:作家的消费应该是自己脑力劳动所得。
出于种种考虑,首先是政治待遇的考虑,不少作家(主要是党员作家)都选择了行政级别。南京邢野说,他是行政11级,可选文艺3级。如果按文艺级,月薪230元(第4类工资区);而行政11级的月薪为190元;权衡得失,他也选择了行政级别以换取政治待遇。
还有作家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让自己按文艺级别拿工资,又享有与其行政级别相符的政治待遇。
名演员的定级
1956年制定的“全国文艺工作人员工资标准”,适用于全国各地文化部门的文学、电影、戏曲、话剧、歌剧、音乐、舞蹈、杂技、曲艺、木偶、皮影、美术等各类文艺工作者及技术业务人员。这个工资标准共分16级,文艺辅助人员还有1、2级。
文艺1级相当于行政7级,月薪在6类地区为333.5元,略低于1级教授。
但是,对于戏曲界的一些著名演员,他们在旧社会就是拿高份子的,解放后便仍是按老章程,给他们定了高工资,大大超过了文艺1级的标准。如,京剧演员马连良月薪1800元,张君秋月薪1500元;评剧院的筱白玉霜和新凤霞月薪都是600元。地方戏曲剧团也类似,50年代,河北省京昆剧团的宋德珠月薪400元,青年演员安荣卿月薪300元。有的县评剧团的主演也能拿到200元的高工资。
不过,各人情况并非相同。如梅兰芳,作为剧团领导干部,甘愿评为文艺1级,只拿月薪345元(相当于行政7级)。另一位著名京剧演员关肃霜,自请评为文艺2级,月薪从原有的800元下降到280元。
而戏曲剧团的领导干部,皆列入文艺级或行政级。如中国戏曲研究院院长张庚、副院长晏甬皆为文艺1级,月薪333.5元,研究室主任郭汉城是文艺2级,月薪280元。河北省群艺馆馆长王玉西是文艺8级,月薪125.5元。
对于某些“养起来”的特殊政策(1)
50年代初,共产党和国家政府对于旧有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特别是“高级知识分子”实行“包下来”、“养起来”的政策,即团结、利用、限制、改造(思想改造)并给予相应的生活安排。其中可举出两个典型代表人物:周作人和顾颉刚。
周作人
新中国成立后,周作人留在北京,以著译卖文为生,仍住八道湾11号旧宅。
由于国家领导人的关照,周作人的书稿主要交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54年12月,周作人与人民文学出版社商定“稿费结算办法”,每月预支稿酬200万元旧人民币(合200元新人民币)。从1955年1月至1959年12月,人民文学出版社按月预付给周作人200元,并商定临时有 困难还可以支借,出书后记帐并算。而另一位特约译述者钱稻孙,当时则只预付100元。据当时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同事文洁若说:“这数目当然是上级决定的。
1960年1月起,由于周作人上书中央诉说生活困难,经济拮据,每月增加到400元,同一时期则只给钱稻孙每月150 元。1964年全国城乡掀起“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即“四清”,自9月以后,周作人稿酬由每月400元减为200元。
顾颉刚
再说另一个代表人物顾颉刚。
1952年,在中央筹办中国科学院的一次会议上,谈及各地知识分子的安置情况,上海市长陈毅讲到文史专家顾颉刚教授,说他在上海经济困难,不大顺心;随即毛泽东便提起“大禹是一条虫”之事。原来当抗战之初的1938年,毛泽东曾将一册《论持久战》寄赠顾颉刚教授。也许是由于毛泽东对历史情有独钟,故而知道有一位“考辨古史的顾颉刚”;也许是由于顾颉刚教授主持通俗读物编刊社进行抗日活动,才收到了毛泽东的赠书。在1952年的会上,正因为毛泽东的一句话,于是有了邀请顾颉刚教授到北京工作的提议。
对于顾颉刚教授来说,经过1952年在商界参加的五反运动以及在学界参加的三反、思想改造运动,唯一的触动是使他认识了自己所应处的阶级。顾颉刚教授在大学教书已超过30年,因此那时在学界加入了教育工会,他很高兴自己成为工人阶级的一员;然而想到自己仍是书局总经理,还站在资产阶级一边,这就形成脚踩两条船的局面,弄不好将会掉进水里。况且他名为“大中国图书局”总经理,应算“资方”,但实际不当权,只任编辑部的工作,又应算“劳方”;当时主持运动者合“资(ZI)劳(LAO)”两字为一字—— “ZAO”读音“糟”,称顾颉刚教授为“糟方”。他急于摆脱这种尴尬的境地,便想离开文史出版界。
1953年秋,中国科学院院部在北京开会,议决邀请顾颉刚到中科院历史研究所工作。顾颉刚得到通知时,当即应承下来,因为这不仅与他离开商界的愿望相符,也与他多年的治学愿望相符;那时夏衍曾对顾颉刚说:“北京有好些人希望你去,说你这样的年纪,也不必学习(案:指参加政治学习)了。” 这句话打动了顾颉刚的心,给了他高度的安慰,他说:“我以为到了北京之后,就可以照我预定的计划读书写作,不再参予社会活动,趁我精力还够的时候干了十余年,还可以做出一点真正的成绩来,不辜负我一世的心愿。”于是在12月初,顾颉刚藉赴京联系出版业务之便 ,与中国科学院尹达、刘大年会晤,接受了科学院的邀请。当时,尹达、刘大年两人问起顾颉刚在上海的收入情况,顾颉刚告曰:文管会和书店加起来有旧币500万元 (即新人民币500元 )。不知为何,以后就误传为要求到京后工资为500万元,仿佛顾颉刚在勒索高价。周恩来总理在一次会议上提到此事,说:“中国有几个顾颉刚? 他要500万就给他500万。”此事传到上海,顾颉刚觉得传言歪曲了自己的意思,就在1954年6月趁夫人到北京看宿舍之机,要她面向尹达致意,说工资绝对按照科学院规定,决不搞特殊化。尹达答应了,定顾颉刚的工资为218 元,这是当时的最高薪给。(1956年工资改革,调整到345元。)
顾颉刚当时考虑,在京在沪各有利弊。1954年8月在致友人信中说:“在京可专心治学,但收入不够养家,必须编书卖稿方得补足。在沪生活可以敷衍,但各处奔跑,不能安心写作。此身已老,无法使一生工作得一结束。两处权其轻重,宁取前者。此一年来考虑之结果也。”顾颉刚怀着可以“专心治学”的期望,于1954年8月22日抵达北京,就任中科院历史研究所第一所一级研究员。该所于此年正式成立,所长由院长郭沫若兼任,副所长是尹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