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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人物汉武帝

_9 张正忠 (西汉)
太子刘据觉得不对劲,他忙托人打听,这才知道是苏文进谗所致。刘据对苏文恨之入骨,自己办事更加谨小慎微。
苏文和小黄门常融、王弼等人都是汉武帝的贴身宦官,他们一直侦察太子刘据的过失,动不动就向汉武帝告密。
卫子夫知道这件事之后,切齿痛恨,屡次劝太子刘据向汉武帝说明冤枉,请将这些谗言小人处死。
太子刘据生性谦和,他惟恐汉武帝烦扰,不想追究这些事了。他对母后说:“只要儿无过错,何惧苏文进谗,父皇睿智,不会轻信谗言的,母后不必担心。”卫子夫见说服不了儿子,只有让他处处留心。
谁知苏文等人仍不知改悔,他们又想加害太子。汉武帝曾害过一场小病,在宫中卧床休养,他派常融去召唤太子刘据过来。常融领命出宫,在外面与苏文一阵嘀咕,然后才去太子宫中召太子速去拜见。
常融先行回来,他按苏文的指示编了个谎言对汉武帝说:“太子听了陛下害病的消息,面有喜色。”汉武帝黯然不语。
不一会,太子刘据到宫中给父皇请安。汉武帝看到太子的脸上泪痕未干,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太子刘据为了让父皇高兴,却假装有说有笑。汉武帝心中全明白了,他详细盘问太子和常融,让他们对质,探听出真情,立即令人诛杀了常融。
江充陷害太子(2)
苏文不仅阴谋未曾得逞,反而断送了帮手常融的性命,不禁惧愤交加,他又开始设计新的毒计要加害太子。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又想到了另一个现成的帮凶,那就是与太子刘据结怨的江充。
江充字次倩,赵国邯郸人,本名齐。为了自己能发迹,他先将自己能歌善舞的妹妹嫁给了赵国的太子刘丹。他借着这层裙带关系,成了赵国的权贵。
由于江充欲壑难平,总是向他的妹夫赵太子刘丹要这要那,刘丹不胜其烦,两人反目相对。刘丹气急之下欲置江充于死地,江充逃到了长安。
江充恶人先告状,他上书汉武帝一口咬定刘丹和姐妹相奸,淫乱不法。刘丹因此被捕下狱。后来虽然赶上大赦,他留了一条性命,但刘丹已被剥夺了嗣立为赵王的权力。
汉武帝召见了江充,见他容貌壮伟,风度翩翩,心里很喜欢,就拜他为绣衣直指,派他专门督察皇亲国戚与亲近臣僚们的不法行为,随时弹劾。
江充做事之前先揣摩汉武帝的心思,所以他每次做的事都是汉武帝想做的。江充检举弹劾,无所顾忌,迫令犯法的贵戚近臣充戍到北方。贵戚们入阙哀求,情愿输钱赎罪,汉武帝拈须盘算。同意了这些人的请求,一下子就得到了赎罪钱数千万缗。汉武帝因此认为江充很忠心。
有一次,江充曾经跟随汉武帝去甘泉宫。江充在前面开道,正碰上太子刘据派往宫中的使者坐车在驰道上奔驰。江充一见二话不说,令人将车马扣留,并将太子的使者逮捕,准备交付审判。
太子刘据得到这消息之后大惊失色,他急忙亲自去向江充道歉说:“我不是爱惜我的手下,只是请不要让皇上知道,认为我平时对手下管束不严,因此,敬请先生手下留情,饶过这一回。”
江充对太子的苦苦请求置之不理,他把这事报告了汉武帝。汉武帝夸奖他说:“当臣僚的,都应当如此。”他提拔江充为水衡都尉,对他更加信任。江充的声威震动长安。
江充和苏文这些人为什么敢公开和太子刘据作对呢?难道也不想想将来太子一旦即位,他们的下场又是如何的呢?他们敢得罪太子,这里面自有奥妙。
原来汉武帝爱上了一个钩弋夫人。钩弋夫人系河间赵氏女,相传汉武帝一次北巡过黄河时,看见河间有青紫云气,他急忙召来随行的方士询问。方士们信口回答说:“此云气底下必有奇女子。”
汉武帝食色不厌,他派人去河间查访奇女子。果然有一位赵家少女,艳丽绝伦,但两手却有些毛病,总是捏成拳头不能张开。
这消息报到汉武帝耳里,他坐不住了,马上驾临河间观看,果如所言。汉武帝命从人将赵氏女的拳头掰开,可是谁也没能如愿。
汉武帝看得不耐烦了,他亲自出手,等他的手刚一碰上赵氏女的手时,赵氏女的双手自然舒展开来。汉武帝定睛一看,赵氏女的掌中还有一只小玉钩,不觉心中惊异。于是载入后车,带入宫中。
既入宫中,便即召幸。老夫得着少妻,如何不喜?汉武帝当即特设一室,让她居住,号为钩弋宫。赵氏女也得号为钩弋夫人,背地里有人也称她为“拳夫人”。
公元前94年(太始三年),汉武帝已经六十四岁了,钩弋夫人又给他生了个儿子,起名叫刘弗陵。汉武帝晚年得子,对钩弋夫人更加宠爱,进封她为婕妤,其位置仅次于卫子夫皇后。
据说,钩弋夫人怀胎十四个月才生下刘弗陵。汉武帝认为这个儿子将来准了不起。他说:“听说,从前帝尧是十四个月才生的,现在朕这个儿子也是十四个月才生,可见得钩弋夫人也比得上帝尧的母亲了。”他心血来潮,就把钩弋夫人居住的那座钩弋宫的大门起名叫“尧母门”。
那些专门揣摩汉武帝心思的人嗅出了味道。他们看到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都安然健在,但汉武帝竟然把赵婕妤比成尧母,这太不正常了。这些人转动眼珠,苦苦思索,得出的唯一结论是汉武帝心爱幼子。现在的太子刘据早晚要被废去。正是有了这种结论,所以江充他们就不必顾虑了。
苏文为了陷害太子,反倒断送了常融的性命。他又恨又怕,去找江充商量。江充闭着眼睛,晃动着大脑袋琢磨了半天,最后只是让苏文等待机会。
汉武帝本来体质强壮,所以能够老蚌生珠。不过纵欲过度,必然伤及身体。征和元年以后,汉武帝病已缠身,他耳目不灵,精神俱敝。前次见有男子带剑闯宫,全是老眼昏花所致;至于公孙贺父子一案,连及二女自尽,更觉心神不宁。
这时候,方士和女巫之类经常出入宫中贵戚之门,传播歪门邪道,神秘兮兮,妖言惑众。而宫廷中更是女巫经常出没的地方。她们教嫔妃们如何争宠和避灾求福,几乎每个宫殿里,都埋有木头人。一旦相互之间反目成仇,嫔妃们就互相告发,指控对方在诅咒皇帝,是大逆不道。
长安城陷于巫蛊案造成的恐怖气氛之中。宫中互相指控诅咒皇帝是一项有效的恶毒攻击手段,它能使汉武帝霎时疯狂、大肆屠杀。嫔妃和宫女以及被牵连进去的官员,每次处死的就有几百人。
有一天,汉武帝刚吃完午饭,想好好休息一下,这些天来他一直头昏脑胀,精神恍惚。迷迷糊糊中有数千个小木头人,个个手提棍棒,一窝蜂地向汉武帝没头没脑地打来。汉武帝大叫一声,醒了,原来是个噩梦。他脑袋疼得厉害,心惊肉跳,从那天起就病倒了,许多事情过目便忘。
江充陷害太子(3)
正好江充进来问安,汉武帝与他谈及梦状,江充一口咬定说:“陛下的病,一定是巫蛊在作祟。”
江充明白自己已经和太子刘据及卫家结仇,而汉武帝又年寿已高,恐怕一旦驾崩之后,会有灭顶之灾。先下手为强,江充心里想。他决心乘这个机会,利用巫蛊来完成他的庞大阴谋,即除掉太子刘据。
汉武帝多日患病,一听江充的话当然深信不疑。他派江充担任特使,专门负责处理巫蛊案件。
江充率领胡巫到处挖坑掘洞,搜取埋在地下的木偶,逮捕涉嫌放蛊之人以及在夜间祭祀的人等。汉武帝又派案道侯韩说、御史章戆作为江充的助手,奇Qisuu.com书另外黄门苏文以及胡巫檀何也在搜蛊的领导行列之中。
这些人沆瀣一气,胡作非为。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而不择手段。他们预先把木头人埋到某人家的附近,上面洒上家畜的血。到时,由自称能看见鬼迹的女巫,察看血迹,随即将木头人挖出,马上对附近居民大肆逮捕。对于被捕的人苦刑拷打,如果有人不承认,只要江充一声吆喝,手下人就用烧红的铁钳或钳肉,或烤灼皮肤,哀声哭号中,全部承认一切的罪名,并且供出江充等人指定的“同党”。
江充利用这种手段,发现了大批大逆不道的“刁民”,从京城长安和三辅地区一直到各郡各封国,在这次巫蛊大屠杀中丧命的有数万人。
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汉武帝已经六十七岁了。他总是疑心左右亲近用“巫蛊”诅咒害他。他看到江充等人揪出了这么多的危险分子,心中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被杀的人尽管冤枉,也没有谁能向汉武帝陈述了。
江充看透了汉武帝的心思,他就教唆他的心腹胡巫檀何对汉武帝说:“臣在外面望气的时候,只见宫城上面鬼气沉沉。宫里面肯定埋有不少的木头人。要是宫里的鬼气不消除的话,唉!皇上的病是没有办法治好的。”
汉武帝再次让江充带领原班人马进入宫中进行搜蛊事宜。
江充对付的主要目标是太子刘据,但他并不敢肆无忌惮地拿太子先动刀。江充领着他的捕蛊队伍,先从嫔妃中不太受宠的那些人开始着手,只剩下卫皇后和太子刘据的宫室,放在最后搜查。
到搜卫皇后和太子刘据宫室时,江充搜得特别仔细,每寸泥土都翻了出来。遍地泥土,皇后和太子宫中连放床的地方都没有。而这两个地方的木头人却特别多。太子宫中的木头人身上还缠有帛书,上面写的都是些悖逆犯上的语句。
江充得意洋洋地把这些证据在众人眼前一晃,然后快步离开东宫,边走边扬言要把这些事奏报圣上,请他处理。
太子刘据根本就没有埋藏过什么木头人,现在凭空被人家挖出这么多罪证,他心里既吃惊又恐惧。他愣了一会,急忙返身找他的老师石德商量,问他该怎么办才好。
石德是万石君石奋的孙子,一直以谨小慎微而著称。听了太子的话,他这个老实人也气愤不已。他一生谨慎,没有半点过失,不想也被卷入这被诬陷的人流中。
石德心想不如先发制人,就向太子献计说:“前丞相公孙贺父子、两位公主和卫伉等人,都因为巫蛊之祸而丢了性命。现在江充和女巫手持诏旨,到东宫挖出这么多木头人,这分明是他们想栽赃陷害。这要是报告到皇上那儿去,恐怕你有口说不清。”
太子刘据急忙拉着石德的胳膊急切地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石德说:“我倒有个主意,可以假传圣旨,先把这些人抓住,查出其中的奸谋。而且皇上远在甘泉宫休病,皇后和你派出的使者从未见过他的面。皇上是死是活,我们一点也不清楚,怎能知道其中不会有诈?”
太子刘据听了之后愕然回答说:“江充系奉父皇诏旨前来,又怎么能擅自对他们进行逮捕和讯问呢?”
石德阴沉着脸说:“奸臣嚣张狂妄到了何等地步了。你要再不火速动手,恐怕又会重蹈扶苏的覆辙。”
太子刘据还是不敢擅自诛杀,他想前往甘泉宫晋见老父,希望能当面说清,或许能侥幸脱难。刘据刚想动身,听说江充已派人飞马前去甘泉宫奏报去了。太子刘据手足无措,壮胆接纳了石德的建议。
太子被逼无奈,铤而走险。他即刻假传圣旨,征调武士,前去抓拿江充一伙人。江充没想到太子竟敢以武力相逼,而且来得这么快,一点防备也没有,就被捆了起来。
胡巫檀何也被军士堵个正着,捆了起来。只有案道侯韩说是个军伍出身,有些膂力,他怀疑诏书是假的,因而拔剑和武士们格斗起来。但他到底寡不敌众,伤重而亡。趁着刀光剑影厮杀混乱之机,苏文和章戆却乘机逃了出来,他们一路落荒而逃,一直奔向甘泉宫向汉武帝报告去了。
太子在东宫里紧张地踱来踱去,等待结果。不多时,武士们将江充和檀何押了上来。
太子刘据见了江充,气得眼中冒火,他指着江充的鼻子大骂道:“你这个赵国的囚徒,你把赵太子害得不浅,还不满足,又想要挑拨我父子关系么?”江充直抖嗦,说不出话来。
太子刘据喝令手下将江充立刻斩首,又将胡巫檀何拉到上林苑中,用火活活烧死。太子刘据做完这些,只是图眼前痛快,但他并没有从江充口中得到供辞,所以汉武帝追查起来终归无法解释。
江充陷害太子(4)
太子刘据杀掉江充和檀何之后,派舍人无且持节,乘夜色来到未央宫长秋殿殿门,请长御倚华报告卫皇后。太子刘据征发中厩的车马载运长乐宫的卫士,并打开军械库,分发兵器,让他们守备宫门。
苏文、章戆连滚带爬地逃入甘泉宫,奏言太子造反,擅自捕拿江充。汉武帝对平素一向谨慎的太子刘据很放心,听了苏文的报告,只是淡淡地说:“太子因为宫中掘出木头人,定然迁怒于江充,因为这个才会生变。朕当召太子前来问明情况就是了。”汉武帝打发内侍去召太子前来。
那内侍出去的时候,苏文向他递了个眼色,好像打了个冷颤似的摇了摇头。那内侍心中早巳明白七八分了。再说他也害怕太子像对待苏文那样对待他,所以更不敢去见太子了。这内侍想来想去,径自到别的地方躲了一会,然后回来报告说:“太子已经造反了。他不肯来,还要杀臣,臣只好逃回来了。”
汉武帝这才信以为真,他大动肝火。正好在长安城的丞相刘屈氂听说太子造反,吓得拔腿就逃,连丞相的印信都丢掉了。他立即派长史乘驿站快马,赶到甘泉宫汇报。
汉武帝责问丞相长史道:“丞相现在干什么呢?”
长史战战兢兢地回奏道:“丞相在封锁消息,不敢擅自采取行动。”
汉武帝吼叫着说:“事情已经闹大了,整个长安城都在哄传,还有什么好保密的?丞相独没有听说过周公大义灭亲,诛杀管叔和蔡叔这件事吗?”
汉武帝担心局势恶化,就用正式诏书,命令丞相刘屈氂说:“捕斩谋反者的人自有重赏!应用牛车堵住街道,避免短兵相接式的肉搏,以免滥杀无辜。关闭所有的城门,不要让造反者漏网。”
丞相刘屈氂正在惶恐不安的时候,接到汉武帝的诏书,他壮了几份胆量。他令人先将诏书颁示出去。
不久,汉武帝又下令凡是三辅地区以及附近县的士卒,全都划归丞相刘屈氂调遣。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刘屈氂当时调集人马,将内城团团围住,一心要捕拿太子。
太子刘据听了这个消息,慌不择路。他又假传圣旨,尽赦都中的囚徒,分给他们兵器,派少傅石德和门客张光分别率领。并且他又宣告百官,说是皇上病危,奸臣作乱,应当速讨,大家共诛逆贼云云。
百官也是毫无头绪,分不清丞相和太子谁真谁假。但听得长安城里,喊杀声震天动地。太子刘据和丞相刘屈氂各自督兵交战,杀了三天三夜,还是胜负不分。
到了第四日,有人传来消息,说汉武帝仍然健在,现已移驾建章宫。这时长安城中才知太子矫诏谋反。于是太子的部下军心涣散,胆大的反而出助丞相,同讨太子。就连民间也知道太子刘据造反,因而没人敢去帮他。
太子刘据见寡不敌众,先派长安囚徒如侯持节前去征调长水和宣曲两地的胡人骑兵。正好这时汉武帝的侍郎马通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穷追不舍,告诉两地胡人说:“符节是假的,不可听从。”
侍郎马通追上如侯,诛杀了他,反而率领两地胡人骑兵前往长安帮助丞相刘屈氂。丞相刘屈氂的部下越战越多,而太子刘据手下越战越少。
太子刘据日暮途穷,他乘车亲自到北军营外,召来护军使者任安,给他符节,命他速速发兵相助。
任安先是恭敬地接过符节。回到营中,他心里想,现在皇上和太子两人谁胜谁败还看不出来。这两面我最好都不得罪。想到这里,他下令紧闭营门,不许手下介入其中。
太子刘据无可奈何地退回去。他集合了数万人,在长乐宫西门,与丞相刘屈氂的军队展开血战,双方死伤数万人,鲜血流进了水沟里。但局势越来越不利于太子了。
七月十七日,对刘据来说这是个悲惨的日子。他的军队被瓦解了。刘据抛开手下,领着两个儿子和一些贴身随从向南面的覆盎门落荒败逃。
把守覆盎门的是司直田仁,他看到刘据父子惶恐悲哀的样子,认为他们到底是皇帝的亲生骨肉,而且又是受了冤屈,他心中不忍阻拦,就打开城门放太子一行人逃出长安。
追兵马上赶到,见司直田仁放跑了太子,丞相刘屈氂当时就要处决司直田仁。
这时,随同在丞相身边的御史暴胜之为了救田仁一命,就急忙对刘屈氂说:“司直是两千石的高级官员,即使有罪该杀,也应向皇上奏明才对,又怎么可以随意杀戮呢?”
丞相刘屈氂觉得也有道理,就把这事先禀报到汉武帝那儿。汉武帝怒不可遏,他派法吏责问暴胜之说:“司直放走逆贼,丞相杀他,这是法律。你为什么要袒护田仁?”
暴胜之心里明白已经得罪了汉武帝,他为了免得连累家人,只好自杀谢罪。
紧接着,汉武帝派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前往皇宫收缴卫子夫的皇后印信。卫子夫把玺绶交出,大哭一场,投环毕命。她临死前叹惜道还不如做个平阳歌女快活自在。
任安前来迎驾,汉武帝心里骂道,你可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紧闭营门,又接受太子的符节,不过是想首鼠两端,坐观成败罢了。到时候看谁取胜,就归附谁一边,这点小伎俩岂能逃得出朕的眼睛。汉武帝冷笑一声,喝令手下将任安捆上,定他个身怀二心的罪名,与放走太子的司直田仁一起腰斩。
江充陷害太子(5)
马通捕斩如侯;长安人景通,追随马通,捕获石德;商丘成奋战,捕获张光,都立下汗马功劳,汉武帝马上封马通为重合侯、景通为德侯、商丘成为侯。
对于参加叛乱的人,汉武帝毫不客气。他下令凡是太子刘据的门客出入过宫门的,都一律诛杀。凡是跟从太子作战的人,尽管有些被胁迫加入的,全家都要被放逐到敦煌去。因为太子逃亡在外,为了防备不测,长安各城门都屯集了重兵。
戾太子刘据之死(1)
太子刘据在长安城中一败涂地,幸亏司直田仁手下留情放他出城,他才捡回一条性命。太子和他的两个儿子一同从覆盎门狼狈逃去,他们荒不择路,只好一直往东逃去。
这时的汉武帝怒火冲天,他的狂怒使他接近于丧失理性。大批和太子有牵连的人倒在了屠刀之下。诸大臣也是惊忧交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群臣不敢进谏,惟独壶关三老令狐茂给汉武帝上书,替太子刘据分辩,群臣们都为他担心。
令狐茂给汉武帝的上书是这样写的:
“臣闻父者如天,母者犹地,而儿子好比是天地之间的万物。所以天平地安,万物才茂盛。父慈母爱,儿子才会孝顺。而今皇太子为汉家社稷的正式继承人,将承受万世的基业,担负祖宗们的重托,而且他又是皇上的嫡长子。江充,只不过是一介布衣,穷乡僻壤出来的无赖,陛下使他显贵,给他高官大权,而他竟迫害太子,栽赃陷害。而且这些邪佞之人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太子进则不能见到皇上,退则被那些乱臣贼子所围攻,他蒙受了冤屈却无法奏告,所以郁积愤怒之情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这才杀了江充。他心怀恐惧,所以子盗父兵,用以救难自保罢了。臣窃以为太子并无谋反之心。
《诗经》上有一首《小雅·青蝇》是这样写的;
营营青蝇,止于樊。
恺悌君子,无信谗言?
从前江充陷害赵国太子刘丹,天下人有目共睹。现在江充又谗言挑拨皇上和太子的关系,激怒皇上。皇上偶尔疏忽,过度责备太子刘据以致派大兵围攻,由三公亲自指挥作战。智者不敢言,辩者不敢说,臣感到无限痛惜。
愿陛下放宽心怀,慰平怒气。对亲人不要过于苛求,不必担心太子的错误,应迅速解除这么多守兵,别让太子在外面长时间的流亡,以致再误入奸人的诡计。臣一片忠心,谨在建章宫阙外待罪,昧死上闻。”
汉武帝看了令狐茂的上书之后,稍稍感悟过来。他不愿直接承认行为过火,所以并没有下明令赦免太子。太子刘据还在重金悬赏之下藏匿不出。
太子刘据一路向东,到了湖县(今河南省灵宝县北)境内,躲藏在泉鸠里,只有他的两个儿子跟随着他。
泉鸠里人,虽然留着太子刘据父子三人居住,但无奈家境贫寒,一时也觉得供给不上。泉鸠里人挺怜惜太子的遭遇,他只有督促家眷,昼夜织履,卖钱供给这几个人的生活费用。
久而久之,太子挺觉得过意不去,他忽然想起在湖县有一个以前的朋友,家道殷实,不如去召他一见,商议个办法才好。太子刘据想到这里,就亲自提笔写了一封求助信,差人前往投送。
不料这中间环节太多,因而为了这封信,竟然走漏了风声。邻里人知道泉鸠里有几个来路不明的京城人。这消息很快地传到了地方官吏的耳中。
新安县令李寿闻风而动,他为了得到重赏,连夜率领精干的吏役,前往泉鸠里捕拿太子刘据。
小小的几间民房被如狼似虎的一班役吏们围得水泄不通。太子刘据一看逃生无望,返回到里间,紧闭房门,自缢而死。
山阳男子张富昌也在围捕者行列之中,他第一个冲进房内,踢开内房的房门,看到太子刘据已经悬梁自尽,急忙回报李寿。李寿抢先进入内室,先把太子刘据抱住放下,摸摸气息,人已经死了。
泉鸠里人为了保护刘据在门外与吏役们展开格斗,无奈寡不敌众,被乱刀砍死。太子刘据的两个儿子也为了保护父亲逃走,前来抵抗吏役,同样死在乱刀之下。至此太子刘据父子三人全都命归黄泉。
新安令李寿飞快地派人去京城里上表奏功。汉武帝有言在先,尽管心中有些伤感,但还是封新安令李寿为邗侯,张富昌为题侯。李寿和张富昌被封侯之后,日子好过了不少,但常常风闻别人指着他们的脊梁骨,骂他们是断子绝孙的“猴儿”,他们自己也觉得抬不起头来。
汉武帝看到太子刘据的尸体被运到京城,他自己觉得有些犯傻,杀了自己儿孙的人反倒被封了侯,这不让天下人耻笑他的愚蠢吗?太子之死,使汉武帝头脑清醒过来,他开始调查宫中挖掘木头人的内幕。
各方面的调查结果呈送上来,汉武帝一眼就明白了。卫皇后和太子宫里根本就没埋过什么木头人,原来都是江充他们从中捣鬼,隐害太子和卫皇后。汉武帝也逐渐了解到太子刘据确是被江充一伙人所逼迫,因而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铤而走险,本意中并没有丝毫的谋反之意。
汉武帝懊丧不已,他自悔前时的冒失不察,因而无辜断送了子孙三人的性命。想到这些,汉武帝心中充满了悔恨。
正在这时,管理高祖庙的郎官田千秋送来紧急奏章。汉武帝打开一看,原来也是为太子刘据鸣冤的。
田千秋在奏章中写道:“儿子玩弄父亲的刀兵,应当受到责打;天子的儿子错杀了人,该怎么定罪?这是我做梦的时候,一位白发老翁教我这么说的。”
汉武帝这时完全明白过来了,他召见了田千秋,一见他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已经很喜欢了,又听他说到太子的冤枉,真是一字一泪。汉武帝十分感动。他对田千秋说:“父子之间,外人难以插话。先生你却能阐明得这样简单透彻,这准是高皇帝托梦给先生,让先生来指教朕。先生应当担任朕的辅佐大臣。”汉武帝当即拜田千秋为负责藩属事务的大鸿胪一职。
戾太子刘据之死(2)
汉武帝又下诏灭掉江充全家,因为江充已经被太子杀掉,所以也无法拿他泄愤了。苏文也没有得到好下场,被捆绑到黄门外的横桥柱上,底下架上木柴,一把明炬点起了熊熊烈火,苏文被活活烧死。
尽管处死了罪魁祸首,但汉武帝心中的郁闷并没有解除。他特地在太子刘据殉难处建立了一座思子宫,又在其中建有归来望思台。
汉武帝时常到思子宫里住上两天,想念着太子刘据。他上了归来望思台,东瞧瞧,西望望,希望太子能回来。天下的人听到这位年老的皇帝这样于思念着太子,既恨他乱听谗言,又替他辛酸。
最初,太子刘据的姬妾群中,有位来自鲁国的史氏,封为良娣,生子刘进,当时称史皇孙。刘进又娶涿郡(今河北涿县)的美女王翁须,生下一子,名叫刘病已,又称“皇曾孙”。
刘病已生下才几个月,巫蛊案爆发。太子刘据和他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以及所有的姬妾都被诛杀。只剩下才几个月的婴儿皇曾孙刘病已被收押到大鸿胪所辖下的郡邸狱中。
当时担任廷尉监的丙吉,奉诏主办巫蛊案件。丙吉知道太子刘据冤枉,又哀怜刘病已的身世悲惨,特别地将刘病已留下没有杀掉,让性情谨慎、为人忠厚的女犯人渭城人胡组、淮阳人郭征卿给刘病已做奶妈。丙吉还把刘病已搬到地势较高,较干燥清洁的囚室,每隔一天,他都要前往探视一番。
巫蛊案一拖数年,不能结束。后来汉武帝患病,轮流住在长杨、五柞两宫中。这时方士们又风闻太子的后人尚在京城狱中,就诡称说:“长安狱中有天子气。”
篡位夺权是汉武帝最为忌讳的,他听了方士们的胡话大为震恐,因而下令:长安城所有监狱里的囚犯,无论定案与否,无论罪行轻重,一律诛杀。
内谒者令郭穰于深夜突然抵达郡邸狱,打开圣旨,执行命令。丙吉见情况危急,就拒绝给郭穰开门,他说:“任何一个没有死罪的人,都不应该处死,何况此狱中还有皇上的亲曾孙呢?”
双方互不相让,在狱门两边僵持,转眼天色大亮,郭穰见无法执行命令,怒不可遏,他撤回手下进宫奏报汉武帝。
郭穰怒气冲冲地把丙吉的话又学了一遍,并控告丙吉阻遏圣旨,理应诛杀。汉武帝此时却蓦然惊觉,他对郭穰说:“这是天意。”于是大赦天下。
杀完人之后再大赦,死者已矣,只留下是悲剧。长安城所有的监狱中,一片伏尸。只有丙吉所辖下的邸郡狱,由于丙吉的阻挡,侥幸逃过杀戮生。
苦命的刘病已虽然留下一条小命,但京兆尹并不肯接受。丙吉无奈,又让胡组将刘病已抱回狱中抚养。
刘病已在狱中度过了他的童年,由于营养不足,他身体孱弱,有几次患病很重,几乎要死掉。丙吉督责养育的乳母,小心照料护理,再次将刘病已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
丙吉听说刘病已的祖母史良娣的母亲贞君以及哥哥史恭尚还在人间,就雇了一辆小车,将刘病已送到史家抚养。外曾祖贞君,年事已高,她把刘病已接到家中,承担了抚养的任务。
这个身世坎坷,几次险丧性命的刘病已在汉昭帝刘弗陵死后却时来运转。
原来,汉昭帝刘弗陵并没有留下子嗣就死了。因而大臣们只能从近支亲王中挑选一位新的君主。
昌邑王刘贺先被大臣们推为继嗣者,不想此人行为乖张,不守法规,荒淫无耻,被霍光等大臣联合剥夺了他继嗣的权力,狼狈地离开了长安。
而这时幸运之光却照到了少年不幸的刘病已身上。由于他是戾太子刘据的亲孙子,所以他也有继位的机会。刘病已历经坎坷,因而为人恭谨,体恤下情,成为刘家子孙中较为贤明的一位。
刘病已终于苦尽甜来,被众官推举为皇帝,是为汉宣帝。他从一个绝望又卑微的一介小民,猛然间高坐人间至尊之位,在他苦难的人生中,留下了一个大喜剧的结局。
立子杀母病危托孤
马何罗行刺(1)
汉武帝的晚年在痛苦的思过中煎熬着。他的思绪经常处于自怨自艾的忏悔状态之中。他沉痛地自责不德,因而好大喜功,多欲政治造成了巫蛊之祸这样的严重恶果,太子刘据冤死,许多士大夫也受到牵连。他心中惭愧,心情沮丧,饮食减少,也不想听什么音乐,更不想什么长寿了。尽管他脑子里昏昏沉沉,但却显示出了一代雄主的优良品质,那就是勇于自责,面对现实。
这现实是什么呢?
由于汉武帝心情沉痛抑郁,饮食减少,所以他晚年多病,因而汉武帝就不得不认真考虑,当前最迫切的现实任务,那就是立储。迫使汉武帝下定决心立储的还有一个惊心动魄的小插曲。
大臣们看到汉武帝成天郁郁寡欢,也担心会伤及他的身体,所以就想方设法让汉武帝能宽心舒怀。但田千秋想召开一次寿宴让汉武帝高兴高兴的计划,又因汉武帝的不肯出席而宣告落空。没有别的办法,转眼又到了一个炎热的夏季,大臣们就请汉武帝移驾到甘泉宫去避暑,他们也希望汉武帝到新环境中之后,能忘记一些忧伤。
一天清晨,汉武帝还在拥被高卧,忽听得一声异响从外室传来,他从睡梦中惊醒,急忙跳下榻来,披衣到外室看个究竟。
外室里有两个人打成一团,汉武帝定睛一看,一个是侍中驸马都尉金日,另一个是侍中仆射马何罗。汉武帝正想喝令他们停止问个清楚。
金日拦腰抱着马何罗不放,马何罗还在死命挣扎。看到汉武帝从内室出来,金日大声喊道:“马何罗要行刺。”汉武帝听了这一句,吓得睡意皆消。
金日一面喊,一面死死抱住了马何罗。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马何罗扳倒,狠狠地摔到殿下去了。
殿前值班的宿卫听到异响,也都围绕过来,因为两人缠在一起,也不好动手,怕有误伤。金日把马何罗摔到殿下之后,宿卫们一拥而上,将马何罗生擒活捉。
马何罗是重合侯马通的长兄,他与江充最为知心,狼狈为奸。巫蛊之祸发生后,太子刘据斩杀江充起兵,马何罗和他的弟弟马通一起出力死战,成了平叛的英雄。汉武帝将马何罗和马通兄弟二人一同封侯。
不久,太子刘据在泉鸠里被追捕的人逼得上吊而死。在田千秋的主持之下,巫蛊冤案逐渐真相大白。汉武帝心中感悟,他痛恨自己逼死了儿孙,就将江充的全族杀绝,又将苏文在横桥上活活烧死,江充的党羽、帮凶也遭到灭顶之灾。
汉武帝的愤怒使得曾经与江充亲善又曾围攻过太子刘据的马何罗兄弟十分惊恐。他们恐怕这事终有一天会株连到他们兄弟。他们兄弟商议,不如先发制人,将汉武帝除掉再说。
当时担任侍中驸马都尉的金日是个细心人,他观察到马何罗兄弟经常在甘泉宫附近徘徊,而且神色也有些慌张,他心里不禁就起了疑心,在暗中注意着马氏兄弟的行踪,有时故意和他们一起出入宫禁。
马何罗兄弟也觉得金日的行动有些异常,他们警觉到金日已经有所戒备,因而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正好有一天,金日得了一场病,在宫中值庐内休息。马氏兄弟一看有机可乘,立刻加紧了叛乱的步伐。
马何罗、马通和他们的小弟马安成假传圣旨,乘夜出宫,击斩武库守官,夺得了武器。第二天一早,汉武帝还在睡梦之中的时候,马何罗已经领着矫诏发来的士卒包围了甘泉宫。
马氏兄弟本想趁着黑夜起事,但因殿内宿卫防守严密,所以一直没敢直接冲进去。好不容易等到清晨,这时值班的宿卫刚刚撤走,换班的宿卫还没来到的这个短短的空隙中,马何罗让马通和马安成在宫外策应,他自己身怀一把利刃,从外面急急进入宫内,准备趁宿卫交接班之机刺杀汉武帝。
可巧,金日休息一夜之后,病好了一些。他早上起来去厕所,看到外面没有宿卫,知道这是换班时间。他脑子里忽然想到已经有一天没有见到马何罗了,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便返身向汉武帝寝殿走去。
金日在汉武帝的寝殿外刚站住脚,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从东厢房显出身形。这人眼睛直往后看,身子贴着墙壁悄悄地向殿门这边溜过来。
那人再次回过头来时,看到了守在汉武帝寝殿门口的金日,不由得吓了一大跳,顿时呆在那里。金日这次总算看清了,原来他就是自己一直提防着的侍中仆射马何罗。
见此情景,金日心中已经明白几分,他故意问马何罗前来做甚。马何罗惊恐失色,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现在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外面士卒已矫诏发来了,就是现在偶然用话搪塞过去,但发兵一事无法隐瞒,反正死路一条,何不拼死一搏。
马何罗想到这里,也不理睬金日的问话,急步冲进寝殿大门,由于他手忙脚乱,正好碰到了挂在墙上的宝瑟。“当”的一声,那宝瑟落到地上,叮叮咚咚响个不停。马何罗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正想把弦摁住,却被金日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他在挣扎之中,那把利刃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换班的宿卫正巧赶到,他们将马何罗捆绑起来。汉武帝马上讯问马何罗,没用多长时间,马何罗的意图就查问出来了。汉武帝从马何罗的供述中得知马通和马安成还在宫外策应,就急忙派使者去令奉车都尉霍光和骑都尉上官桀前来保驾,捉拿叛臣。
马何罗行刺(2)
马通和马安成看到天色大亮,还不见马何罗出来,心中都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他们还在翘首以待的时候,忽听得远处人喊马嘶,大队汉军将他们团团围住,领兵的正是奉车都尉霍光和骑都尉上官桀。
马通和马安成盼来盼去,盼出了催命鬼。他们欲奔无路,只好束手就擒,被霍光和上官桀送交廷尉讯问查办。这件案子是图谋剌杀当今皇上,廷尉依照谋反律治罪,将马氏三兄弟一并斩首,马氏家族也被杀了个精光。
遭到这意外的惊吓,汉武帝愈觉心绪不宁,他心中明白自己终究有辞世的那一天。尽管他为了求长生花去了大笔的钱财,受尽了方士的愚弄,但他最终清楚地认识到,死亡必然是自己唯一的归宿。他心想,自从太子刘据死后,一直没定下来把江山传给哪个儿子,要是自己有个意外而突然辞世,那么将是何人继位呢?自从马何罗行刺之后,汉武帝开始了他的立储计划。
立子杀母(1)
汉武帝一共生有六个儿子,其中太子刘据是卫子夫皇后所生。另外五子是:王夫人生子齐怀王刘闳,元狩六年立,早亡;李姬生燕剌王刘旦和广陵厉王刘胥,与齐怀王刘闳同时立;李夫人生昌邑哀王刘髆,天汉四年立;最后一个就是钩弋夫人即赵婕妤所生的刘弗陵。
汉武帝虽然好色成性,后宫嫔妃上千,但后代中却也只有六个儿子。其中齐怀王刘闳早早就死了,太子刘据又被巫蛊之祸逼死,所以第二次储位的竞争者实际上只剩下了四位,即:燕剌王刘旦、广陵厉王刘胥、昌邑哀王刘髆和刘弗陵。
燕剌王刘旦是这几个人中年龄最大的。按照汉朝以前的定例,他是新太子的必然人选。但汉武帝并不喜欢这个儿子,因而在第二次选立新太子的过程中,产生了激烈的斗争。
燕王刘旦有辩略,博学各种经书杂说,喜爱星历数术,对倡优和射猎也有着浓厚的兴趣。刘旦借着皇子的招牌,广泛招致各地的游士,他的各种活动能力都很强,基本上与汉武帝属于同类型的多欲人物。
汉武帝自己一生好大喜功、内心多欲,他罢黜百家,表彰六经,重儒术,兴太学,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协音律,作诗乐,本是一位英明的主子,即如征伐四夷,北逐匈奴,连岁用兵,虽未免劳师糜饷,但却也能开疆拓土,广播国威。但另一方面,汉武帝的多欲又表现出渔色求仙,大兴土木,侈谈封禅,奢好巡游,任用酷吏峻法,暴虐人民,终落得上下交困,内外无亲。到晚年轮台一诏,他才彻底认识到多欲政治的弊端,因而与以前的政策彻底决裂。
征和元年(公元前92年)的三月,赵敬肃王刘彭祖死,封国中急需有人嗣位。
刘彭祖娶江都易王刘非的宠姬淖姬,生下一子,取名叫刘淖子。恰好淖姬的哥哥因为受宫刑在皇宫里当宦官,为了了解赵国立嗣的情况,汉武帝就召见了他。
汉武帝开门见山地问道:“刘淖子这个人怎么样?”淖姬的哥哥回答说:“他的欲望很多。”汉武帝若有所思,他一边沉吟一边点头,隔了一会才说:“欲望太多的人是不适于当封国的国君的。”
谈话继续进行,汉武帝又问刘彭祖的另外一个儿子,封爵为武始侯的刘昌怎么样。淖姬的哥哥说:“刘昌没有什么欲望,他既没有什么美名,但也没什么恶名。”
汉武帝马上就接着说:“这就够了,朕将令刘昌继承赵国的王位。”
这时候的汉武帝已经处于多欲政治的反省期,因而他废弃了多欲的刘淖子不用而用了一个平庸的刘昌做了赵国的国王。
到他自己选立继承人的时候,汉武帝仍然对多欲政治持摒弃的态度。他对刘旦的不满意也主要是因为刘旦的性格太像他自己了。他担心刘旦继位后再行多欲政治的话,将无疑要重蹈自己的覆辙,因此他一开始就把燕王刘旦排除在新太子的候选圈外。
燕王刘旦不知其中奥妙,他想,自己是皇子中年龄最大的,按以前的惯例,他理所当然是未来的天子。太子刘据死后,燕王刘旦常常以自然的未来皇储的身份自居,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为了防备万一,燕王刘旦先上书汉武帝要求入宫中作为宿卫,这是以前历代太子应做的事。刘旦想这样做一可以明确地宣布自己的皇储地位,二可以在宫中随时处在有利的位置,应付各种篡夺皇权的企图。他派使者急速将这封上书送往京城。
汉武帝看到刘旦的上书之后,勃然大怒,尽管他知道自己不能长生不死,但他一直忌讳谁提死字。刘旦上书要求到宫中宿卫,这是明显盼他早一点归天。汉武帝正好借这个机会让燕王刘旦彻底绝望。他喝令手下将燕国上书的使者拿下,推出未央宫北阙下斩首。汉武帝这招杀鸡给猴看的把戏,真把燕王刘旦给吓糊涂了,刘旦感觉到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心一下子全凉了。
谁知祸不单行,燕王刘旦失宠之后,有人落井下石,告发他藏匿政府通缉的逃犯。汉武帝马上做出处理决定,削去燕王刘旦辖境内的良乡(今北京房山县)、安次(今河北廊坊市安次区)和文安(今河北安次县)等三县作为惩罚。燕王刘旦争储不成,反而连遭羞辱,又气又急,大病了一场。
刘旦的弟弟广陵厉王刘胥是个纯粹的花花公子,他最喜欢的事就是成天和倡优乐人们泡在一起,有时也带着一些狐朋狗友到外面闲逛,每次都要不守法度,胡作非为一番,因而他的缺点很明显。由于广陵厉王刘胥过失太多,汉武帝压根没看中他。
征和年间,昌邑王刘髆还活着,其舅舅李广利和丞相刘屈氂之间达成默契,密定他为皇储。后来巫蛊余波涉及到刘屈氂,因而他和李广利之间的阴谋也被拆穿。这在当时属于大逆不道的罪行,因而刘屈氂一家被杀,李广利投降了匈奴,家族同样遭到屠戮。
这件事不能不对刘髆登上储位产生冲击。汉武帝又看到昌邑王刘髆自幼身体不好,成天病怏怏的,也担心他没有处理国家大事的精力,因而他下定决心把刘髆也剔除了储位候选人的行列。
果不出汉武帝所料,昌邑哀王刘髆在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就死了。汉武帝也是这年驾崩,他的死和刘髆的死基本上没差多少时间。
汉武帝最为中意的就是钩弋夫人所生的小儿子刘弗陵了。他早就有立刘弗陵为新太子的想法,但他忌讳钩弋夫人十分年轻,因而心中一直犹豫不决。
立子杀母(2)
后元元年(公元前88年),刘弗陵才六七岁,身体长得十分壮实,又非常聪明,汉武帝当时已是个七十岁左右的老翁了,对这个最小的儿子,当然是十分的钟爱,他常对左右说这孩子特别像他自己,因此有意立他为太子,作他的接班人。
据说钩弋夫人怀孕十四个月才把刘弗陵生下来,迷信的汉武帝为此感到惊奇。他便赐钩弋夫人所居宫中的大门为“尧母门”,其中便有几分偏爱之意,不想被江充等人所利用,进而导致了太子刘据冤死。
汉武帝想立刘弗陵,但心中有所顾忌,他担心刘弗陵的母亲钩弋夫人。汉武帝考虑立刘弗陵为太子的时候,钩弋夫人只有二十几岁。要立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做太子,他的母亲又很年轻,汉武帝心想一定要有一个忠实可靠的大臣辅佐幼主不可,而且这个大臣既要有威望,又要有能力。
选来选去,汉武帝觉得在所有高级官员之中,只有奉车都尉光禄大夫霍光是最为理想的人选,因为霍光忠实厚道,可以托负大事而不必担心。
在当时立幼废长是有悖于传统的惯例的,汉武帝也不想招来更多的物议,就令宫中黄门画了一张“周公背成王朝见诸侯图”,赐给霍光。霍光是一个老实人,他收到这张图之后,只觉得画得挺好,并没有去感悟其中的含义,他令家人在堂中供挂起来。
霍光可以做周公,弗陵可以做成王,可是刘弗陵还很小,钩弋夫人一定会代他临朝,万一她像吕后那样抓住大权,杀戮刘家的人,夺取刘家的天下,那可怎么办呢?汉武帝想来想去也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后他把心一横,决定先杀了钩戈夫人,清除太后专权的可能性,然后正式确立刘弗陵为太子。
在解决辅佐问题之后,汉武帝决心牺牲他心爱的夫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一天,汉武帝找了一个理由,当即与钩弋夫人翻脸。
钩弋夫人也知道了她的儿子刘弗陵将做太子的消息,心中无比高兴,更加疼爱这个宝贝心肝。这时面对大发雷霆的汉武帝,钩弋夫人陷入一阵恐惧之中,她怎么也没想到为了一点小事,一向对她百般恩爱的老丈夫会变得如此凶悍。
钩弋夫人急忙摘下自己头上的首饰,趴在地上向汉武帝请求宽恕。她绝对没有想到汉武帝对她早有杀机,自己的儿子被立为太子的喜悦淡化了她对危险的嗅觉,直到汉武帝吩咐左右说:“将她拉出去,关进宫中监狱。”钩弋夫人才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和潜在的危险,心中很后悔。
左右侍从将钩弋夫人从地上架起来向殿门外拖去,钩弋夫人一声不吱,只是用两只眼泪汪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汉武帝,那种可怜劲儿连宫中其他人都感到鼻子酸酸的。
汉武帝只觉得钩弋夫人的泪汪汪的眼睛好像两把尖刀扎在他的心上。他何尝不怜爱这个娇美的女人呢?但为了刘家的江山,他又不得不这样做。他没有勇气再承受钩弋夫人的目光,他也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他难过得闭上眼睛,双手捧着头。末了,他板着可怕的面孔对钩弋夫人说:“快走!快走!反正不能再让你活下去了。”
钩弋夫人心肠绞痛地想着年幼的儿子刘弗陵,想着周围她还没有活够的世界,她才只有二十多岁,就被残酷地剥夺了生存的权利。她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在云阳宫里悲切地自杀了。
这件事又轰动了朝野,成为长安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多人谈到钩弋夫人的屈死,无不摇头叹息。外面的纷纷议论偶尔也传入汉武帝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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