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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人物汉武帝

_3 张正忠 (西汉)
东南战争初试锋芒(1)
正当汉武帝为宫中、朝中的事烦恼的时候,东南边的两个邻近小国又打了起来。东瓯国的使者急如流星,数次直抵汉帝国的京城长安求救。东瓯和闽越国的战争,使得长安城又震动起来。十九岁的汉武帝面临着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东瓯和闽越是中国东南一带的小国。东南地区一共有三个小国,其中最大的是南越国,其次是闽越国,再次是东瓯国。东瓯也叫东海,大约在现在的温州地区。
景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54年),吴楚七国同时发兵反叛。吴王刘濞把汉朝廷派到吴国的官员,全部诛杀殆尽。
吴王刘濞动员了全国所有的军事力量,叛军气势汹汹,矛头直指汉都城长安。考虑到自己的退路,吴王刘濞对于南边的闽越王国、东瓯王国和南越王国常用一些小恩小惠予以勾结,作为后援。吴王刘濞叛乱,自觉力量不够强大,就派使者去南面几国搬兵去了。
吴王的使者分行南面几国,对他们的国王说:“吴王替天行道,诛除迷惑皇上的奸臣,只要你们能出兵相助,事成之后,当同享收获。要钱有钱,要地有地。”
东瓯国王骆望贪图小利,乐得趁火打劫,他派出军队,加入七国叛军的行列。闽越国王则没有贸然答应。
七国叛军来势迅猛,景帝被吴楚七国逼得无可奈何。好在这时周亚夫已经领军挡住了叛军潮水般的攻势。周亚夫的防守战略取得了成效。叛军大失人心,又缺粮草,锐气受挫。
叛军中有些人信念动摇,开始逃亡。刘濞担心兵败如山倒,砍掉几个抓回来的逃兵,也没有稳住已乱的军心,他见大势已去,只好撤退回守。
养精蓄锐的周亚夫兵团看到叛军锋芒受挫,乘势出动精锐追击,吴楚联军夺路而逃,积尸满路。
叛军总头目的吴王刘濞见已不能再战,只好抛弃他的军队,率领忠心卫士数千人,趁夜色昏黑,从周亚夫军队的包围圈内突围而去,落荒而逃。
楚王刘戊第二天不见了刘濞,心里直骂他是个不讲义气的混蛋。他见自己已到穷途末路,怕景帝不会饶过他,心一横自杀了。
吴楚叛军见两个领头的诸侯王一个逃跑,一个自杀,霎时崩溃,大多数投降了周亚夫。吴王刘濞南渡淮河,固守丹徒,这时已到长江边上了。周亚夫率领军队继续追击,吴王刘濞没办法立足,连夜乘船渡过长江逃到东瓯王国境内。
东瓯国王骆望看到周亚夫大军压境,心中也是惊恐万状。但吴王刘濞又是他以前的盟友,现在有难来投,倒也不便拒绝。
骆望也担心因为自己派兵加入七国叛军,汉景帝不会放过他,因此横下心来,想联合吴王刘濞的残兵败将,发动国内所有青壮,准备凭借天险长江和境内多山林的地形抵抗中央政府的军队。他对手下人说:“与其束手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吴王刘濞一到东瓯国,就集结人马并继续收罗散兵游卒。短时间内,他手下又有了一万人马。对面的周亚夫大军也是久战疲惫,隔长江休整。
景帝知道吴王刘濞不除,终究是个祸根。参加叛乱的另外六个诸侯王,不是自我了断,就是被处决,只有吴王刘濞还逍遥法外。汉景帝得知吴王刘濞又在东瓯国招兵买马,不由得又气又急,恨不得马上带军杀过长江,生擒活捉吴王刘濞,将其鼎烹方解心头之恨。
这天,有大臣上奏一本说:“东瓯王骆望,是荒蛮部落的国王,只知道蝇头小利,忘记国家大义,理应族诛。但现在朝廷军队疲惫,吴王刘濞又在积蓄叛乱的力量,时间久了,必然会重新燃起战火,这将是社稷和百姓之不幸。为此,臣窃以为,只要用重金收买骆望,答应不追究他加入七国叛乱的责任,让他把吴王刘濞交出来,这样既不用兴师动众,又可以除去心腹大患。”
汉景帝看了这个建议之后,把上书的大臣夸奖一番,赏赐他五十金,并派他为使者到东瓯国下书。
使者改换衣服,挟带汉景帝赦免骆望的诏令,及其金银财宝等礼物,偷渡到东瓯国境中。
使者见到骆望之后,对他说:“大王与吴王刘濞相比,哪个实力更强呢?”
骆望说:“吾不如吴王。”
使者乘势说:“想那吴王刘濞,挟鱼盐之利,富可敌国,联合七国军队,拉起二十多万人马,可最终还是败在中央大军之手下,这才狼狈不堪,藏在大王的地盘上。皇上不会放过叛乱首恶,势必倾兵相逼。到时候,大王还是执迷不悟的话,那可真要死无葬身之地呀。”
听了这番话,骆望脸上有不乐之色,但心中也是战战兢兢。他沉下脸问道:“那我又该怎么办呢?”
使者正色回答说:“皇上也知当时大王是受人所迫,这才派兵助虐。现在皇上对大王既往不咎,而且给大王带来了丰厚的礼物。”说着,使者令随从们搬上汉景帝送给骆望的金银财宝、铁器和玉帛。骆望见财眼开,脸色顿时缓和下来。
使者乘机对骆望说:“大王如果将功赎罪,将吴王刘濞除掉,皇上的赏赐会更加丰厚,而且大王可以继续统治你的地盘。”
听了使者这话,骆望心里想,刘濞已是穷途末路,自己跟他一起反叛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他想到这里,同意了使者的要求。
这天骆望给吴王刘濞修书一封,信中说东瓯国的军队已经准备完毕,请吴王刘濞亲临东瓯慰劳。
东南战争初试锋芒(2)
东瓯王骆望陪着吴王刘濞出现在练兵场上,东瓯士兵排列有序,虽然个头不整,倒也有些威风。
在一列士兵的前面有一位彪形大汉特别引人瞩目,他手执铁矛,威风凛凛。吴王刘濞就想走近前慰问几句。不料这位正是骆望安排好的刺客,他看到吴王刘濞走到近前,抬矛猛刺刘濞的胸口。吴王刘濞毫无防备,稀里糊涂地送了命。
吴国的太子刘驹当时也在东瓯国中,他得知父亲刘濞被骆望诱杀之后,知道骆望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好忍痛含悲,单人独骑向南逃亡,投奔到闽越王国中去了。
刘驹逃到闽越,闽越王骆郢收留了他。刘驹痛恨东瓯王骆望背信弃义,杀害了他父亲,他心里图谋有一天能杀掉骆望,好给父亲报仇雪恨。
刘驹在闽越王国苦苦等待了十六年。这时汉景帝已经驾崩,汉武帝刘彻刚刚即位,汉帝国的大权掌握在窦太皇太后手中,对外仍是无为而治占主角地位,因而对于东瓯和闽越也没有顾及。
刘驹见时机来到,就对闽越王骆郢说:“今汉朝景帝新崩,刚即位的刘彻还是个小孩子,成天只知道游猎和玩乐,不管国家政事,实际权力操纵在窦太皇太后手里,而这个老太太又是快入土的人了,没有什么进取精神。现在汉朝的主宰老的老,小的小,何不乘此机会向两边扩张,这样既可以增加地盘,又可以掠得财富。而汉朝廷中,必然为用兵一事进行一番纠缠,等到他们派出兵来的时候,也拿我们无可奈何了。”
刘驹的心思是想借闽越王骆郢之手杀死东瓯王骆望。而骆郢不明就里,认为刘驹对形势分析得对。
骆郢问刘驹说:“照足下的看法,我应先攻打哪里呢?”
刘驹胸有成竹,马上就回答说:“这事我替大王考虑很久了。大王处于东瓯和南越之间,对外争夺不能四面受敌,而东瓯国与大王相比实力较弱,所以应先稳定和南越的关系,派些人马防守,主要力量应集中在北部攻击东瓯国。东瓯当年参加反对汉朝中央的战争,汉朝一定不会派兵救他的。大王先把东瓯占为己有,再南下平定南越,统一越地诸部。最次可以与汉朝平起平坐,分庭抗礼。如果时机成熟,还可以从东瓯派出人马向长安杀去,到时大王也可成就一代帝王之基业,岂不妙哉?”
闽越王骆郢被刘驹这番话说得怦然心动,他也觉得自己的国力要比东瓯国强大,看到东瓯国从汉朝那里得到不少赏赐,骆郢十分眼红。况且有一个熟悉汉朝内部情况的刘驹作为参谋,这次出兵一定能有所收获。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他派兵集中到与东瓯相接的边境,发动了侵略战争。
东瓯国因为诱杀吴王刘濞有功,汉朝也没有追究他们参与七国之乱的责任,而且得到了汉景帝不少赏赐。
事情已经过去十六年之久了,东瓯王骆望以为危机已经过去,正要好好享受一番时,不想闽越国又把战火烧到自己的边境。东瓯上下没有丝毫的防备,被闽越大军冲击得七零八落,闽越国大军长驱直入,有一口吞掉东瓯国的气势。
东瓯王一看闽越军队攻势旺盛,知道正面交锋不敌,就令自己的兵马,散到山谷丛林之中。
东瓯国内水道纵横,草木茂盛,上遮日光,地面幽暗。东瓯国的散兵狙击使得闽越军队的攻势受挫,不得不放慢推进速度,东瓯王骆望总算得到一个喘气的机会。
骆望派使者急如流星般到长安向汉武帝求救。南方两小国闽越和东瓯的战争使得长安城震动起来。
群臣们在堂下议论纷纷,开始了讨论。不一会,田蚡走出行列奏道:“臣以为,越人是蛮夷之族,不懂教化。越人之间,虽同是一族,但为小利而互相残杀是常见的事,这种情况不是现在才有的,先帝时也有这种类似的情况。他们互相残杀对汉朝并没有什么威胁,所以不值得派兵前去相救。”
一听此话,汉武帝心里觉得不对路。他也知道汉高祖时,越人之间也是时有战争,高祖并不派兵参与,为的是不愿劳民伤财。为了解决越人之间的纠纷,汉高祖只是给诸越制定了一个不许互相攻击的约法。
但汉武帝有一种权力的欲望,他想汉朝应在这事上做出一个大国的样子来,给闹事的小蛮邦一个教训。他想使用武力,但又对用兵毫无经验,这才召开了这次大臣的廷议会议,想找几个自己的支持者。
由贤良文学出身的中大夫严助,是汉武帝上台后招徕的第一批人才。他以对策成功,与董仲舒和公孙弘一起被授以官职。此时严助任中大夫一职。
严助不同意田蚡的一席话,他向汉武帝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东瓯是大汉朝的外臣国,大汉对东瓯的安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臣窃以为应出兵帮助东瓯国摆脱目前的困境。”
田蚡见严助竟和自己唱反调,显得很不耐烦,他带气地反驳说:“越人居住的蛮夷之地,就是派大军去也不容易获胜。当初就连强暴的秦朝都认为那里是个陷阱,所以在秦朝末年就已经把它们放弃不管了。我们又何苦去冒这种风险呢?”
严助驳斥道:“此话差矣。秦朝怎么能和大汉朝相提并论呢?我们不是怕哪里有什么困难,只是怕我们的力量救不了东瓯,大汉朝的恩德覆盖不了荒蛮之地。如果说我们的力量救得了,恩德覆盖得了的话,那为什么放弃不管呢?难道你是说朝廷没有力量,皇上没有威德吗?秦朝放弃这些地方,难道汉朝就应该放弃吗?秦朝连它的国都咸阳都放弃了,更不用说放弃东瓯了。现在小国受到围困而来向皇上求救,皇上不却救助,东瓯又到哪里去求助呢?我们又怎样去安抚远近的国家呢?”
东南战争初试锋芒(3)
听了严助义正辞严的一番话,汉武帝觉得心里很痛快。他把严助夸奖一番,但一想到用兵,他又犯了犹豫。因为动用军队肯定会遭到窦太皇太后的反对。
最后汉武帝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对群臣说:“田蚡的意见我们就不必讨论了,不过朕刚即位不久,不能上台来就动刀动枪,朕不打算用虎符去调动各地的军队。”
这就是说,汉武帝决定要管东瓯国解除围困这事,但只是小规模用兵,并不调动全国各地的军队。
汉武帝派严助拿着使者的节杖赶到会稽郡去,让他用节杖调动会稽郡的地方部队对付闽越国。
严助领了汉武帝的使命,带着节杖和随从人员赶到会稽郡。他向郡太守说明来意,命郡太守马上发动全部兵力。
会稽郡太守没有见到虎符,不肯发兵。虎符是古代的兵符,用金属铸成虎形,剖分两半,执掌双方将两半相合,方可发兵。郡太守怕担上擅自兴兵的罪名,坚决不同意严助调动本郡的军队。
严助见无法说服郡太守和他的同僚,心中非常焦急。他当机立断,命令随从人员把反对出兵最卖力气的会稽郡司马给杀了,罪名是郡司马违抗圣旨。
严助再次向郡太守传达汉武帝的命令。会稽郡太守一看再反对,也只能身首异处,心中震恐,只好服从了严助的命令,交出了本郡的军队。
严助见从陆地驰援已是来不及了,就令会稽太守准备船只。严助带上会稽郡的军队浮海直扑闽越,以解东瓯之围。
听说汉朝一支军队要来帮助东瓯,闽越王骆郢有些害怕,心中犹犹豫豫。这时他手下谋士对他说:“大王其实是被刘驹利用了。他是想借大王之手替他父亲报仇。如果大王再坚持下去,必然与大汉朝直接冲突,要是汉朝皇上震怒,倾兵相加,到时以弱敌强,可真要有覆巢之忧了。”
骆郢一听心中大惊,他马上下令全部闽越军队后撤回国,放弃了吞并东瓯的企图,等着以后的机会。
严助领着这支小舰队还没到达东瓯,闽越王就退了兵。严助兵不血刃,解除了闽越国对东瓯的围困。
严助完成使命,就要回长安交差。可是尽管闽越王从东瓯的国土上撤走军队,却又把重兵集结在自己与东瓯的国境线上,虎视眈眈,居心叵测。
东瓯王见自己国小势轻,害怕汉军一走,闽越王再来攻击,就请求严助说:“将军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只是闽越王骆郢,必怀贪欲,一直窥视我国。恐怕将军一走,闽越王马上又发兵攻打过来,到那时我又无安宁之日了。请将军代为奏告大汉皇帝,我愿意把整个国家迁到汉朝的境内。能安定地做大汉朝的臣子,我也就感激不尽了。”
严助安慰了他几句,回到长安后把东瓯王的请求奏告了汉武帝。武帝马上又召集全体朝廷官员前来廷议。为了宣扬教化,远播国威,汉武帝同意了东瓯王骆望的内属请求。
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的秋天,四万东瓯居民离开了他们落后和饱经战难的故土,全部迁移到长江和淮河之间的地方,取消了外臣国的地位,和汉族人民一起,共同开发长江和淮河的下游地区。
对东瓯和闽越之间战争的妥善处理,使得汉武帝在朝中树立起了威信。这是他第一次获得的成功,他令朝臣们刮目相看,自己也分外的自豪。他既避免了与窦太皇太后等黄老学派的冲突,又兵不血刃地解决了棘手的战争问题,群臣对于少年皇帝的魄力和谋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汉武帝即帝位以来,一直在窦太皇太后的阴影中生活,他感到手脚受到束缚,做事情都有所忌讳。在他过去的几年皇帝生活里,先是招集了一批儒生,准备动手干一番事业,不想新政因中途遭到窦太皇太后的阻挠而流产,儒生们又被赶下了政治舞台。汉武帝对东南地区冲突的妥善解决为自己树立了威信。他还在盼望着终有那么一天,自己能独掌大权。
窦氏势力的衰落
汉武帝心目中第一号约束着他的人就是窦太皇太后了,他一心想着走出这个老一辈在政治舞台上留给他的阴影。
窦太皇太后是文帝时的皇后,景帝的母亲。吕后揽权的时候,她以良家女入选后宫。后来吕后想笼络刘氏子弟,就从宫中选择一批宫女准备赐给刘姓诸王,每一家各五个宫女。窦姬也在被奉送的行列。
窦姬的家乡在赵地的清河,她想回到赵地,这样能离自己家近一些。窦姬就对主管派遣工作的宦官商量,求他说:“请您务必把我安排到去赵地的那五个人中。”宦者后来忘记了这事,把窦姬错派到代地的那班人中去了。
快到临走的时候,窦姬才发觉自己是派往代地,离自己家更远了,她很是生气,哭着埋怨那个主管宦官脑袋糊涂。窦姬当时就不想去代地,后来强迫着才上了路。
谁知到了代地,代王刘恒独独看上了窦姬,对她宠爱异常,窦姬为代王刘恒生了女儿刘嫖、儿子刘启和刘武。
刘恒当时被封为代王,他的王后给他生了四个儿子,王后在刘恒没有被立为皇帝之前就病死了。等到代王刘恒做了皇帝,王后所生的四个儿子也因病相继而亡,文帝刘恒感到很伤心。
文帝刘恒做了几个月皇帝后,大臣们请文帝早立太子,这时窦姬所生的儿子刘启因为年龄最大,被立为太子。窦姬也母以子贵,做了皇后。女儿刘嫖被封为馆陶公主。第二年,又把窦皇后所生的另外一个儿子刘武封为代王,后来又改封到梁地,称为梁王。
窦皇后自幼家境贫困,父母早逝。她有一个哥哥长君和一个弟弟广国,小名少君。少君在四五岁时,被人骗走卖掉了。少君中途被转买十余家,最后到宜阳,为主人入山砍材烧炭。后来他随主人到长安卖炭,听人说宫中新立了一位皇后,家在观津,少君一听只以为是一个同乡而已。不料人家又说这位皇后又姓窦,少君心中不由一动。他被人掠卖时也有四五岁了,虽然人还小,但还能记得自己的姓和家所在的县名。他又打听了皇后的年龄,这才判断皇后是自己的亲姐姐。他给皇上上书,自己说是窦皇后的弟弟。
窦皇后召见了少君,当然是互相一点也不认识了。窦皇后就问:“你说你是少君,可以说出你的凭证来吗?”少君回答说:“姊姊与我在传舍中分别,临走之前,姊姊向人讨要热水为我洗个澡,又喂我吃饭,这才走了。”窦皇后拉着受尽苦难的弟弟少君泣不成声。站在旁边的宫中侍从们也都红了眼圈,陪着落了几滴清泪。
清苦的家境,磨炼出了窦皇后朴素无华的美德,在奇妒无比的吕后时期,她的贤淑得到吕后的赞扬。做了皇后之后她仍持重不骄,保持原有的朴实。
窦皇后的哥哥长君和弟弟少君都定居在长安。窦皇后让人挑选有节操和德行的长者和长君、少君一同居住,用古代君子的美德来教育他们。窦长君和窦少君由此而成为谦让的君子,不敢跟其他的外戚一样富贵骄人。
文帝去世后,景帝刘启即位,窦皇后被尊为太后,并封窦广国为章武侯。这时候窦长君已经死了,他的儿子彭祖又被景帝封为南皮侯。窦氏一家中还有一个被封侯的,那就是窦太后的侄儿窦婴。窦婴好交朋友,在平定吴楚七国之乱时,以大将军一职立有战功,被封为魏其侯。窦氏家族中,有窦太后作后盾,共有三人被封侯,势力显赫。
窦太后喜爱黄老学说,让她的儿子和窦家子弟必须学习《老子》这本书,让他们清静无为,不要心怀奢欲,她是一个很知道知足的太后。
汉武帝即位后,尊窦太后为太皇太后。这段时间里,她对于这个爱好儒术,心怀多欲的孙子进行了干涉和限制,用她那仅剩的能力,支撑黄老学说的门户,但她到底是老了,最后的两年,她已经无法干涉羽翼渐丰的汉武帝了,她也知道汉武帝是个心怀多欲、雄心勃勃的人,一旦他掌握了至尊的权力,那么这个世界是要为他的欲望服务了。
几个儒生暂时被她赶出了朝廷,可是他们还在窥视,等待着时机。东南地区的战争也传到窦太皇太后耳里,她也不希望六七十年的和平从她在世这最后几年里消失,她反对战争。由于她的威慑,汉武帝在第一次解决东瓯和闽越战争问题时,就没有敢动用调动军队的虎符,只是派严助拿着节杖,侥幸地解决了两国的争端,窦太皇太后也感到很欣慰。
过多的忧虑耗干了窦太皇太后的最后一点能量。她像一盏快没油的灯,只等下一次微风,走向熄灭。
公元前135年五月,窦太皇太后永远地闭上了她那双早已失明的双眼。思想学术自由的黄金时代,开始夕阳西下。代之而起的是与皇权相结合的儒家思想。历史重又开始了一个新的时代。
汉武帝得知窦太皇太后驾崩的消息,也是悲哀垂涕,汉代以孝治天下,老祖母的去世怎能不叫汉武帝悲伤呢?同时汉武帝也觉得眼前的世界明亮了许多,他又少了一条羁绊他的绳索,他终于自由了。
汉武帝把窦太皇太后安葬在霸陵,和文帝合葬在一起。并按窦太皇太后的遗诏,把东宫中所有的金钱财物都赐给了馆陶长公主刘嫖。他处理完这一切之后,就想着实现自己的种种欲望了。
汉武帝在窦太皇太后丧事之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两个信奉黄老,由窦太皇太后旨意安排的丞相许昌和御使大夫严青翟踢下官位,罪名是他们没有给窦太皇太后办理好丧事。汉武帝不想看到窦太皇太后的阴魂不散,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把这两个人罢了官。汉武帝马上把自己的舅父田蚡立为丞相,封韩安国为御史大夫。他用自己的舅舅来把揽相权,代替了窦太皇太后安排在相位上的人,以此来收归大权,窦太皇太后的侄子窦婴也失去了靠山,一直没有得到任用。
魏其侯窦婴(1)
魏其侯窦婴是文帝时窦皇后的侄子,平时性格豪爽,喜欢结交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文帝在位时,他曾担任吴国的国相,后来得了一场病,这个官也给免了。景帝即位之后,窦婴仍未能得到重用,只是担当了一个詹事的小职务。
窦婴性格豪爽,心直口快,因而得罪了他的姑母窦太后。窦太后喜欢梁王刘武,想让刘武做皇帝。在一次酒宴上,汉景帝表示愿在百年之后传位与弟弟,当即被窦婴劝阻。窦太后觉得窦婴成心拆她的台,心中对他很是不满意。窦婴也正嫌弃他担任的官职太小,干脆辞官不干了。尽管窦婴丢了官位,窦太后觉得还是不解气,就除去窦婴的门籍,不让他到宫中朝请问安了。
景帝即位三年后,吴楚发动了七个诸侯国的叛乱,叛军来势凶猛,而朝中除周亚夫外,没有什么人可用。汉景帝在愁得团团转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辞职在家的窦婴。汉景帝觉得窦婴比刘氏宗室的子弟和窦氏一族的其他人都要强,就派人去召窦婴,想再拜他为宦。窦婴心里也在生窦太后的气,坚决地谢绝了汉景帝的任命,推说身体有病,怕耽误皇上的大事。
窦太后听说这件事之后,心中也是很惭愧,她后悔对窦婴太绝情了,她解除了对窦婴朝请问安的禁令,对窦婴的态度也有了好转。
汉景帝把窦婴召到宫中,对他说:“吴楚的叛军来势汹汹,大汉江山岌岌可危,现在正是国家急需用人的时候,你怎么可以推卸责任呢?”窦婴无言以对。
汉景帝见窦婴回心转意,马上拜窦婴为大将军,并赏赐黄金千斤。
窦婴交了不少的朋友,其中爰盎、乐郁等人都是些名将或贤士,他们均在家中闲居。窦婴向汉景帝推荐了这些人,说他们有经世治国之才,汉景帝一见多了这么些帮手,心中也稍觉安慰,把这些人一一安排了官职。窦婴把汉景帝赏赐给他的一千斤黄金令人搬到他家门房的走廊上,只要有军士或者是军官路过,便让他们按自己的需要取用,一千斤黄金没有一两落入窦婴的腰包。由于窦婴轻财重义,将士们都愿意为他效死力。
窦婴接到的任务是守卫军事重镇荥阳,与周亚夫共同指挥汉军的主力,经过奋战,七国之乱三个月内便被平息,窦婴因在平定七国之乱中立有战功,又是皇亲国戚,所以被封为魏其侯。
封侯之后的窦婴为人仍是轻财重义,他是窦太后的亲侄子,所以许多游士和一些食客纷纷投到他的门下。窦婴在朝中又得到汉景帝的青睐,这样许多官吏也纷纷和窦婴称兄道弟,唯恐巴结不上这位年轻的新贵。每当景帝朝议国家大事的时候,都是由条侯周亚夫和魏其侯窦婴先说,其他官吏没有一个敢和他们两人分庭抗礼,窦婴的权势炙手可热。
景帝立栗太子刘荣为皇太子时,就让窦婴做了刘荣的老师。三年之中,窦婴在栗太子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把刘荣教育成知书达理的皇太子,不想宫闱中风云变幻莫测。由于栗妃的骄妒,使得栗太子刘荣被废为临江王,后来又被逼死,成为宫闱斗争的牺牲品。窦婴据理力争,也没有改变得了汉景帝的主意,窦婴很受刺激,向景帝上书声称身体有病,隐居到蓝田的南山下,做起隐士来了。
窦婴虽处深山脚下,却也没有得到安宁。每天都有窦家派来人劝说。窦婴结交的那一帮子宾客和辩士也来劝窦婴回去任职,但没有一个人能说服得了他。
梁人高遂见到其他人前去劝说窦婴都没有效果,就想自己去一趟。别人告诉他,窦婴也是太伤心了,谁也不能使他再回到京城中来了。高遂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只简单收拾一下便上路了。
高遂见到一心隐居的窦婴,心想,不用言语刺激他,想必这一趟也要徒劳。他就对窦婴说:“能使将军富贵的是当今皇上;能疼爱将军的是窦太后。现在将军作为太子的老师,正好太子又被废掉了,将军很不服气,想争执,但又没法改变景帝的主意;又不能为这事去死,这才编出个生病的理由来,跑到这远僻之处,搂着赵地的美女,过着悠闲的生活,而不肯到京城去朝见。这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皇上的主意也是不会再改变的了。你这样做只能更明显地表示出你仍心怀不满,到处揭示皇上的过失。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假如有一天皇太后和皇上都怪罪下来,那将军可就要冒着被族诛的危险了。”
窦婴被高遂的这番话所打动,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拜谢高遂说:“多亏先生赐教,我这才如大梦初醒,自己险些害了自己。”第二天,他就赶到了京城里,给皇太后和景帝朝请如故。
经过这几件事,窦太后觉得窦婴是窦家的一个人才,一心想让他能当上丞相。这时恰巧赶上桃侯刘舍被罢免了丞相,窦太后就多次在他儿子景帝的耳边提到魏其侯窦婴,让景帝考虑考虑。但汉景帝对他母亲说:“太后怎么能因为大臣们都结交魏其侯,就让他当丞相呢?”窦太后不解地问:“为什么呢?”汉景帝说:“魏其侯窦婴沾沾自喜,行为轻率,没有做丞相的那种持重劲。”窦太后也觉得景帝说得有道理,就没有再坚持。汉景帝就让卫绾做了丞相。
窦婴在大将军任上时,曾经红极一时,权势倾人,有许多官员也与他结交。田蚡便是其中的一位。
田蚡是景帝王皇后的同母弟,长得小鼻子小眼,一副精明的样子。魏其侯窦婴贵为大将军时,田蚡只是一个小郎官。田蚡一心想往上爬,而当时窦婴是窦太后的亲侄子,又是景帝的重臣,所以田蚡就一心讨好窦婴,以图有个进身之阶。当时的田蚡总是找机会在窦婴面前伺候,窦婴家好像又多了一个奴仆;田蚡每天给窦婴请安、奉食、伺寝,就好像窦婴又多了一个儿子。别人都觉得田蚡低三下四,可田蚡自己总是觉得做的还不够。
魏其侯窦婴(2)
等到汉景帝立王夫人为皇后之后,矮个子的田蚡顿觉长高了半截,日益得到景帝的宠受,又加上他姐姐王皇后的吹嘘,汉景帝就给了他一个太中大夫的高官。
魏其侯的命运却越来越糟,他在任用儒生问题上又得罪了窦太皇太后,因而被免去了官职,只保留了一个侯位。窦婴看到自己失势之后,就连在他家白吃饭的食客们见了他也只是稍稍欠欠身子,腰板好像比以前硬了不少。这些势利小人的怠慢,使得窦婴很是生气。可就有一个人对魏其侯一如既往,他就是灌夫。魏其侯窦婴也深感世态炎凉,郁郁不得志,对灌夫却是单独地厚待。
灌夫是行伍出身,他和他的父亲灌孟一同参加了平定吴楚七国之乱的战争,当时归颖阴侯灌何指挥。灌孟当时已经年过半百,体力不支,灌夫就领了一千多人和他一同到军中效力。灌孟因为颖阴侯不顾他的年龄强请他来,所以心中总是闷闷不乐,就把攻打叛军当做一种解脱,他不要命地进攻,终于死在乱军之中。灌孟以死来作为解脱,同时也是对灌何的抗议。
灌夫失去父亲,心中悲痛至极。按汉代法律,父子同在军中的,只要有一方死了,另一方可以护送死者回乡归葬。送灌孟遗体的马车已经准备就绪,而灌夫却死活不肯随着送葬回去。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给我父亲报仇雪恨。”别人也没法劝他。
第二天,灌夫披甲持戟,花重金在军中又招募了愿意跟随他的几十个壮士,一同去找叛军拼命。刚走出汉军驻守的大营门口,许多人就吓得缩回去了。只剩下两位勇士和灌家的从奴十几个人。灌夫心里直骂那些胆小鬼,持戟一挥,带着这十几个人闯入了叛军营盘。
灌夫和这十几个随从,奋力杀敌,一直攻入到吴军阵地的中心,这时吴军四面围过来,灌夫奋力厮杀,对方死伤数十人。眼看就要攻到叛将的营房了,潮水般涌来的叛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灌夫见没法再往前攻了,只好下令回撤,杀开一条血路,飞马奔回汉军的大营。
灌夫回头看看,只有一个人骑马跟回来了,其余的人都死在吴军阵中。灌夫也被叛军砍得体无完肤,大的伤口有十多处。好在这时候汉军里正好有治伤的良药,灌夫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过了十几天,灌夫身上的伤口刚刚结痂,他又来找将军请战。将军也知道灌夫是个不要命的家伙,夸赞他很壮义,但又恐怕这样会让灌夫送命,就报告到太尉周亚夫那儿去了。太尉坚决地制止了灌夫的这种拼命的做法,让他暂时休息.待以后立功报仇也不晚。灌夫见军令难违,只好按下心思,等待时机。等到吴军被断了粮草,军心大乱时,周亚夫命令出击,灌夫以一当十,冲在最前面。
七国之乱平定之后,灌夫的拼命劲却四处传播开了。
颖阴侯灌何把灌夫的事迹报告了景帝,景帝就拜灌夫为中郎将。没几个月,灌夫就触犯汉律被免了官。后来他就把家迁到长安城,长安城里的人没有一个不说他是个豪爽的君子。后来灌夫又做了一段代地的相。
汉武帝即位后,认为淮阳是天下各地的交通枢纽,是兵家必争之地。为了稳固统治,就派重兵把守。考虑到灌夫为人耿直,讲义气,汉武帝就把灌夫派到淮阳做了太守。不到半年,汉武帝又把他调到京城中,担任太仆一职,负责皇帝的车舆。
灌夫也是官运亨通,日子过得不错。可是灌夫有个大毛病,就是酗酒闹事。有一天他闲着没事,就去找长乐卫尉窦甫喝酒,灌夫喝得高兴,又喝多了。他借着酒劲打了窦甫一个耳光,两人闹到了汉武帝的面前。汉武帝素喜灌夫的耿直,又讨厌窦家在宫中的势力,所以灌夫打了窦甫,汉武帝心里直叫好。可是窦甫不是一般人物,他是窦太后的族弟。汉武帝心中也明白,要是让窦太后知道了,灌夫准得没命。汉武帝就把灌夫训斥一顿,把他打发到北边的燕国做国相去了,并不许两人再提此事,这样灌夫又捡回一条命。在燕地呆了几年,灌夫又犯法丢了官职,只好回长安的家中闲居。
灌夫为人刚直,不喜欢当面奉承别人,而且总是借酒使性子,因而屡次丢官。灌夫最看不起那些势利小人,从来不去巴结高官显贵,有时反而想办法出他们的丑。灌夫对自己手下人或是比自己官位低的士人则相当看重,越贫贱,他越敬重。他独独敬重比自己低贱的人,因而赢得了人心。
灌夫是一介武夫,不通文墨,喜欢交结些侠客之流的朋友,只要一答应别人什么事,想尽办法一定办到。他所交往密切的都是一些侠客、游士。他也积蓄了不少的钱,养了一百多号食客。他的老家在颖川,宗室们都在那里居住,他们借着灌夫的权势横行乡里。
灌夫被贬职在家,以前的一些宾客也不来了,灌夫心中很是生气。等到窦婴失宠之后,也是这种情况。灌夫就想通过结交失势之后的窦婴羞辱那些见异思迁的门客们。窦婴在感慨人情淡薄之余,对灌夫特别厚待,他们互相推崇,相处得像父子一样。他们感慨人情冷暖,痛骂势利小人,话越说越投机,只是恨彼此相知太晚。
尽管有一个灌夫与魏其侯窦婴结交,但这也不能挽回众多官吏和食客的心了。朝中的权力发生了明显的位移,窦太皇太后一死,也是窦家子弟生活中的一个转折点,混得最好的魏其侯窦婴也已是府前冷落了,更何况别的窦氏子弟呢?窦家在朝中因窦太皇太后的存在,威风了四十多年,权力之大,可以左右皇帝。而这些却是汉武帝不愿意看到的,他一心等着有机会去掉这些个束缚他的外戚们。窦太皇太后一死,窦婴的日子也就不会好过了。
田窦党争与灌夫骂座(1)
窦氏的境遇如江河日下,可是田蚡此时却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了。
田蚡担任太中大夫之职之后,就不再去讨好窦婴了。王太后又常在汉武帝面前称赞田蚡爱读书,有旷世之才。武帝上台后,马上就把舅舅田蚡封为武安侯。
田蚡刚刚被封侯,还是故作谦虚,他广招宾客,以礼相待,想在宾客数上和将相们相抗衡。而汉武帝所用的一些计谋,大多是田蚡从他的门客那里讨教来的,因此田蚡更得汉武帝的宠信。
这时正赶上丞相卫绾被罢官,汉武帝就考虑重新立丞相和太尉。田蚡当时就四处活动,想争夺相位,而那时候窦太皇太后仍健在,窦婴成了田蚡最强劲的对手。
田蚡手下养了不少门客,有个叫藉福的人给田蚡出了个主意。藉福说:“魏其侯窦婴一直官高位尊,而且有不少名士在其门下。现在将军刚刚得到宠信,还不如窦婴的势力大。即使皇上让将军为丞相,你也一定要让给魏其侯。现在有丞相和太尉两个空缺。魏其侯做了丞相,那么太尉一职就非你莫属了。况且丞相、太尉的尊贵都是同一个等级的,但你却落一个让贤的美名。”田蚡连说有道理,就通过他姐姐王太后给汉武帝透个口风。汉武帝真的为立丞相和太尉事犯愁呢,因为窦婴和田蚡都是外戚,两边都得罪不起,一听王太后说田蚡谦让,汉武帝马上就立窦婴丞相,田蚡为太尉。汉武帝对田蚡自然又多了一份好感。
藉福见自己计谋已售,又想去讨新丞相窦婴的好。他先给窦婴贺喜,接着他又说:“君侯性格是喜善疾恶,所以有不少好心人都替君侯说好话,我劝说田蚡谦让,所以你才得到相位。”窦婴没有吱声。
藉福见窦婴连声谢都不说,心中颇感失望,他接着说:“如果恶人多的话,像君侯这种性格也会毁了你自己。君侯如果能宽容,不嫉恶令人怨恨,则就会永远受到宠幸,否则的话,定会有灭身之祸。”窦婴挺讨厌藉福这样的势利小人,根本就不听他说什么。
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窦婴免相,田蚡也因为在任用儒生问题上得罪了窦太皇太后被免了官,在家当了个侯爷。田蚡虽然不任职,但因为王太后在朝中的地位,加上皇帝又是他的外甥,所以还是失官不失势,仍得到汉武帝的信任。田蚡的势力逐渐地超出了窦婴。
追逐势利的士人、官吏和门客们也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他们也知道窦婴的势力已经是日薄西山了,只要窦太皇太后一死,窦婴的势力必然也会因失去靠山,而江河日下。田蚡却是大有前途,他是皇上的舅舅,而且王太后一直在给他撑腰,将来必定贵不可言。这些官吏和食客们都纷纷离开窦婴的门下,投到田蚡的怀抱中。田蚡见自己成了众望所归的人物,心中不免得意自恣。
窦婴门下只剩下了一个灌夫,其余的人差不多都被田蚡拉过去了。窦婴只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也没有什么心思与田蚡争宠。
窦太皇太后一死,再没有人拉窦婴一把了。汉武帝摆脱了窦氏的束缚,罢免了窦太皇太后安排的丞相许昌和御史大夫庄青翟,任命田蚡为丞相,韩安国为御史大夫,窦婴却被汉武帝遗忘了。田蚡位尊势大,就连各地的诸侯王们也都来结交他,惟恐巴结不上。
这次丞相的任命,结束了窦氏势力左右朝政的时代,以田蚡和王太后为首的新的外戚势力取代了窦氏势力,汉武帝用自己母家的外戚从窦氏手中夺取了权力,从而彻底解除了窦氏势力对自己长达六年的束缚。
汉武帝松了一口气,以为这样,皇帝的权力终于无保留地都回到了自己的手里。不想,窦氏势力和田蚡势力又发生了一次最激烈的冲突,这是窦氏的最后一次拼力挣扎,这次冲突的导火索就是灌夫骂座。尽管这次事件之后,窦氏势力彻底被摧毁了,但又冒出来一个让汉武帝头疼不已的新的分权者,那就是这次冲突的胜利者田蚡。通过这次冲突,汉武帝也下定了要削弱相权的决心,他不希望有人来束缚他的手脚,他希望拥有更大的权力,以实现他的种种欲望。
田蚡和灌夫之间本无太大的利害冲突,但灌夫的刚直的性格,却触痛了田蚡。田蚡知道灌夫和窦婴之间互相推崇对自己却是贬低得不值一文,心中自然恼怒,一心找个借口收拾窦婴和灌夫。而这时的田蚡位尊势大,是有这个能力的。
田蚡当上丞相之后,有了参预国家大事的权力。当时其他诸侯王和高官都已白发苍苍,只有田蚡年富力强,所以很受汉武帝赏识。
田蚡每次入宫奏事,总是喋喋不休自己一个人说个没完,有时一说就是大半天,汉武帝总是耐心地听他的絮叨,对他的每句话都采纳。田蚡手下有不少趋炎附势的门客,田蚡就向汉武帝推荐他们,朝中的官职让这些人占了一半还多。有的甚至从一介平民,由田蚡的推荐,一下子升到两千石的国家高级官员,田蚡权高震主,有时也让年轻的汉武帝忍无可忍。有一次,田蚡又拿出一大串名单,想让汉武帝给予官位,汉武帝急了,他对田蚡说:“丞相想任命的人推荐完没有?是不是也留几个位置,朕也想安排几个人?”田蚡觉得这个外甥皇帝话中有话,就扫兴地收起那份名单,此后,他的气焰收敛了不少。
但相权在握,又得到王太后的暗中支持,田蚡没收敛几天又开始提出了新的无理要求。
田窦党争与灌夫骂座(2)
这天田蚡来到宫中,对汉武帝说:“臣想扩建府宅。”汉武帝心中盘算,田蚡自从受宠以来,骄横奢侈,住宅广大而且豪华,田园也尽是肥沃的地方。为了布置他的府宅,派往各郡县购买物品的专使在道路上连续不断。四方的诸侯王和官吏们都给他贿赂,家中金玉、美女、犬马以及各种娱乐设施不可胜数,都属于天下第一流的了。怎么又要扩建府宅呢?汉武帝想可能是田蚡家中的妻妾们太多的缘故吧?听别的大臣讲,田蚡家中有上百个妻妾,可能是人太多,住不开了。汉武帝想到这儿,就对田蚡说:“行。”田蚡乘势就提出要把皇城内兵工厂的那块地方让给他扩建房子。
汉武帝勃然大怒,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对田蚡说:“你干脆去把武库占了算了。”武库是国家的军械库,汉武帝讥刺田蚡得寸进尺,不如占了武库谋反算了。田蚡发现错误地估计了他的外甥,当时脸色死灰,说不出话来。
田蚡见从汉武帝那里捞不到什么便宜,就在他以前的老上司窦婴身上打起了主意。田蚡在未得势之前对窦婴像对待自己父亲一样,等到得势之后,好像都不认识窦婴了。窦婴心里很生气,但是人家是皇上的亲舅舅,所以就忍下了这口气,不想田蚡反过来倒要找他的麻烦了。
田蚡本来已经占有了大量的良田美宅,可是贪心不足,从汉武帝那要皇城中的地方没能如愿,他就想到了窦婴。窦婴也是一代权贵,占有不少的田地。田蚡听说窦婴在城南的田地特别肥沃,对此垂涎三尺,他就派门客藉福去给窦婴传话,想让窦婴把那些田地让给他。窦婴听了此话,心中十分怨愤,他对藉福说:“我老头子虽说没什么用处了,而且丞相又是个贵人,可是丞相怎么能以势相压,硬夺人家的田地呢?”藉福还直啰嗦,刚巧灌夫来拜谒窦婴。他一听是田蚡要夺窦婴的田地,怒气勃勃,当时就把藉福骂了一顿。
藉福原是窦婴的门客,后来趋炎附势跟了田蚡,他对老主人窦婴还是有些感念,不想因为这事使得田蚡和窦婴的矛盾扩大,所以灌夫骂他,他也忍受了。回报田蚡时,藉福只好对田蚡说:“窦婴都是个半截子入土的人了,他还能活几年,现在应该先忍着等几年再说也不迟。”田蚡觉得有理,暂且不提此事。
没过多长时间,田蚡从别人那得知,实际上是窦婴和灌夫两人把藉福骂了一顿,根本不会给他田地。那人添枝加叶的学舌,使得田蚡怒气冲冲。他骂道:“窦婴这老儿一点不会办事。想当年,他儿子杀人犯法,是我田蚡从中相救才得以活命。我田蚡对待窦婴也算是够意思了吧?我是那么恭敬地伺候他,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再说,这一丁点土地也不放在我眼里,窦婴不给我也就算了,可是又与灌夫有什么关系。他俩骂我的使者,这不是成心要跟我作对吗?那块地现在送给我,我也不要了。”田蚡至此就有把灌夫置之死地的想法。
田蚡搜肠刮肚,终于从灌夫家族中找到了把柄。田蚡马上给汉武帝写了一个奏章,群劾灌夫的家族在本乡横行不法,应当查办。汉武帝觉得田蚡小题大作,就批示说:“这本是丞相分内的事情,丞相自己看着办理就是了,又何必问朕?”田蚡就打算逮捕灌夫和他的家族。
灌夫得到这个凶信之后,大吃一惊,他明白这是田蚡要报复他。灌夫并不害怕田蚡,他也把握田蚡的隐私,准备向汉武帝告发田蚡灞上受贿的事,作为对田蚡的反报复。灌夫先派人向田蚡透露了这个风声。
原来,当初淮南王刘安到长安朝见汉武帝的时候,田蚡到灞上去迎接他。淮南王刘安和田蚡两人私交不错。田蚡当时为了多联系一个外援就哄骗淮南王刘安,说了几句好听的。田蚡对刘安说:“皇上至今还没有儿子,而大王您又是高皇帝的长孙,广行仁义,天下没有不知道的。假如有一天皇上驾崩了,不立大王您为皇上又能立谁呢?”淮南王刘安一听田蚡的话,心中大喜,送给了田蚡不少的金银财宝,托他随时留心,而按汉代法律,这属于大逆不道之罪,是要被灭族的。他们两人原以为没有别人知道。不想隔墙有耳,两人的秘密谈话让灌夫给探听到了。
田蚡听到灌夫要在汉武帝面前揭他的老底,心里十分紧张。他马上派人去灌夫那里讲和。经过说客的两头劝说,他们两人表面上和解了,从此田蚡对灌夫自然是忌惮三分。
事情过去了几个月,炎热的夏天又来到了。田蚡没从窦婴那要来地,又遭到灌夫一顿恐吓,心里郁郁不快。他成天喝酒淫乐,听别人讲燕王的女儿很有姿色,就派人去说亲。燕王不敢得罪田蚡,只好答应了这门亲事。田蚡又变得精神十足,开始准备盛大的结婚宴会。王太后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要替他的兄弟好好热闹一番。王太后下诏吩咐诸侯、宗室和大臣们都到丞相馆舍去贺喜。
窦婴约灌夫一同赴宴贺喜。灌夫推辞说:“我以前因为喝酒时得罪过丞相,而且现在也积怨太深,虽说有人出面调解扯平了,到底是面和心不和的,还不如不去。”
原来半年以前,灌夫正赶上家中有丧事,他穿着孝服去拜访田蚡。田蚡为了客气,就诓灌夫说:“本来我是想和你一块去拜访魏其侯,不巧赶上你正在服孝,所以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灌夫一听田蚡肯去拜访魏其侯窦婴,心中觉得很奇怪,就对田蚡说:“丞相答应前去拜访魏其侯,我灌夫怎么能因戴孝而推辞呢?我先通知魏其侯一声,丞相明天可要早点来。”田蚡一听灌夫当了真,心里直说晦气,嘴上含含糊糊地答应下来。
田窦党争与灌夫骂座(3)
灌夫告诉窦婴,田蚡明日要来访。窦婴和夫人马上派人多多地买了酒莱,连夜打扫院子,摆设桌椅,一直忙碌到第二天天明。一大早他就派手下人在门口迎候。可是窦婴一家人眼巴巴地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见田蚡露面。
窦婴等得心中焦急,对灌夫说:“是不是丞相把这事给忘了。”灌夫脸上很不高兴,他说:“我带着孝跟他定好的,他不应该忘记的。”他让人备车前往丞相府迎接田蚡。
田蚡前面只是诓骗灌夫,根本就没有想去拜访窦婴的意思。灌夫找到他门上时,他还在家里睡懒觉呢。灌夫很是生气,对田蚡说:“丞相昨天答应今天一早去拜访魏其侯。魏其侯夫妻二人忙碌准备了整整一夜,到现在还没敢吃一口饭,就等丞相的大驾光临,丞相怎么能言而无信呢?”田蚡此时也无话可说,只好编个谎说:“我昨天喝多了,把和你说的话给忘了。”田蚡一边说一边叫人准备车马去窦婴府中赴宴。
田蚡在去窦婴家的路上磨磨蹭蹭,灌夫心中更加生气。等到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灌夫借酒劲逼田蚡喝酒,田蚡就是不喝。灌夫就指桑骂槐地把田蚡骂了一顿。窦婴一看闹得不像样子,就把灌夫扶了出去。回头替灌夫向田蚡道歉,田蚡嘴上说无所谓,心里对灌夫恨得要命。
窦婴听了灌夫的话,就劝他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上回的事已经调解开了,喝酒打架的事也过去了,这回正好趁着贺喜的机会,彼此见见面,要不然,他还以为你还跟他别扭呢。”灌夫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就和窦婴一起给田蚡贺喜去了。
他们赶到丞相府的时候,只见门外和附近地方已经挤满了车马,丞相府里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好不热闹。两人走到大厅上,田蚡出来迎接,寒暄一番,好像彼此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酒席上,田蚡首先向来的各路宾朋一个个地敬酒,每个人都离开位子趴在地上,表示不敢当。过了一会儿,轮到窦婴前去敬酒的时候,只有几个人离开座位,剩下的仅仅把屁服挪动一下就算了。灌夫看这些人这么势利,心里直骂他们是小人。
轮到灌夫向田蚡敬酒的时候,田蚡不但不离开座位,而且还说:“不能满杯。”灌夫心里火气更大了,他嘻皮笑脸地对田蚡说:“丞相真是当今贵人,请一定喝个满杯。”田蚡不答应,勉强喝了一口。灌夫心里尽管不高兴,可是也不愿和田蚡再翻脸,就先忍下这口气。
等到灌夫敬酒到临汝侯灌贤面前的时候,灌贤的嘴正凑着程不识的耳朵说悄悄话呢,灌夫给他敬酒,灌贤连理都没理他,更不用说避席客气了。灌夫的气正愁没处发泄呢,他再也忍耐不住了,就借灌贤出气,他骂着说:“平常时候你把程不识将军贬得一钱不值,今天长辈向你敬酒,你连理也不理,却像个娘儿们似的在那里唠唠叨叨。”
灌贤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没等他回嘴,田蚡倒先发作起来了。他说:“程将军和李广将军同是东西两宫的卫尉,他两人是联在一起的,你在大众面前辱骂程将军,也不给李将军留点余地吗?”
灌夫骂的是灌贤,顶多牵涉到程不识,怎么又把李广拉了进来呢?这是因为李广威信高,田蚡故意挑拨一下,让灌夫多得罪几个人。灌夫上了田蚡的圈套,他一犯上牛性子来,哪儿还管得不得罪人。他涨红了脸,挺着脖子说:“今天就是砍我的头,挖我的心,我也不怕,什么程将军、李将军的。”
客人们见灌夫喝醉了酒,闹得不像样子,只怕连累到自己头上,都站起来准备开溜。窦婴忙把灌夫拉出去,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田蚡对宾客们说:“这是我把灌夫惯坏了,以致得罪了诸君,今天非惩办他不可。”他吩咐手下人把灌夫又拉了回来。
藉福怕灌夫吃亏,他就代灌夫向田蚡道歉,回头让灌夫认个错。灌夫性情刚直,怎能肯向田蚡低头。藉福没办法,只好用手按着灌夫的头,叫他赔不是。灌夫更加愤怒,两手一抡,把藉福推得老远。
田蚡就叫手下人把灌夫捆绑起来,暂时关押在丞相府里。他给汉武帝上了一个奏本,弹劾灌夫说:“臣奉了王太后的诏书办酒席招待宗室和官吏,灌夫当场骂座,明明是不服太后,这犯了大不敬的罪,应当族诛。”他不等汉武帝批示下来,就先派人到各处将灌夫的全家和族里的人全都逮来,关在监狱里。
窦婴为没能保护好灌夫而愧恨,他花重金聘请说客前去田蚡那求情,没有人能办成。
窦婴和灌夫相交如同父子,窦婴不能见灌夫落难而无动于衷。他就准备给汉武帝上书替灌夫申诉。窦婴的夫人拦住他说:“灌将军现在得罪了田丞相,就等于得罪了王太后一家。你又怎么能救得了他呢?”
窦婴是个有义气的人,他对夫人说:“这个侯位是我得来的,现在就是丢掉他,也没什么遗憾的。总不能看着灌夫一个人遭毒手,而我苟且偷生。”
窦婴怕他夫人再劝阻,就背着家里人给汉武帝上了一个奏本。
汉武帝看看窦婴的奏章,召他进宫,问个明白。窦婴说:“灌夫喝醉了酒,得罪了丞相,这确实是他的不对,可是并没有死罪。”汉武帝点点头,还请他吃饭,对他说:“明天到东宫去分辩吧。”窦婴谢过汉武帝,退了出来。
田窦党争与灌夫骂座(4)
第二天,汉武帝召集大臣们到东宫审问这件案子。窦婴列举了灌夫所做的许多好事,说他只是喝多了酒才得罪了丞相。现在丞相田蚡是用别的事情来诬陷灌夫。而且田蚡也有受贿谋反的不法行为。田蚡马上出来反驳,他列举了灌夫的横行自恣,罪逆不道。并声称窦婴是无可奈何了才开始揭露自己莫须有的隐私。
田蚡借题发挥,他对汉武帝说:“天下现在平安无事,所以我也在生活上有享受的举动,无非是喜欢音乐,狗马田宅,还有就是倡优这一类东西。我是不如魏其侯、灌夫两人成天招聚天下豪杰壮士议论国政,心中诽谤朝廷,一心等天下有变好趁机而动。在这类事上臣不如他们俩人。”
汉武帝见他们两人互相揭短,相互攻击,也分不清头绪,就向朝臣们说:“你们看他们两人哪一个说得对。”
御史大夫韩安国第一个发言,他说:“灌夫替父报仇独闯叛军阵营,当时身上受伤几十处,还拼死杀败叛军,名冠三军。在平定七国之乱中立了战功,是天下公认的壮士。这次因为喝醉了酒,引起纠纷,究竟是没有死罪。应就事论事,不能以别的过错来治他的罪,魏其侯说的对。丞相指出灌夫的罪过,认为他与奸猾之人联系密切,家累巨万,其家族在颖川横行霸道,践踏宗室,这就是说支大于干,应该有所惩戒,所以丞相说的话也对,请圣上明断。”韩安国表面上是不偏不倚,实际上是支持田蚡。
主爵都尉汲黯却是个正直不阿的人,他一直支持窦婴。内史郑当时也说窦婴的话不错。后来他看到田蚡向他怒目而视,就又马上改口同意了田蚡的话。
汉武帝见大家莫衷一是,心中本已不高兴。一看到内史郑当时反反复复,心中大怒,当时就骂道:“你平常倒总是谈论魏其侯和丞相的长短,今天大家廷议这事的时候,你到像个跟在马车后面的小马驹一样,只顾低头在车辕下,随母马而已。你这样前言不搭后语,反反复复是什么意思?我真想把你砍了。”吓得郑内史直打哆嗦。别的大臣们都不敢发言,汉武帝很生气,袖子一甩走了。
汉武帝进宫去向王太后报告。王太后早已派人在旁听廷议了,她听了那人的回报,知道汲黯他们替窦婴讲话,心中正在生闷气。她看到汉武帝进来,就把筷子一摔,怒气冲冲地对汉武帝说:“我现在还活着呢,你就让别人这样欺负我兄弟。要是我死了以后,他不成了人家刀下之肉了。难道你是个石头人吗?你就只知道听别人说什么,自己怎么就没个主意?”汉武帝连忙道歉说:“都是外戚,所以我让他们到东宫里辩论。要不这样的话,应送到管司法的狱吏那去让他们解决。”
田蚡罢朝,气呼呼地往回走,正好看到韩安国,就上前一把抓住他责问道:“为什么你不帮我说几句话,而是首鼠两端偏向那个秃老头窦婴?”韩安国对他说:“君应该高兴才是,魏其侯诋毁您的时候,您应免冠解印求归,就说:‘臣以肺腑得皇上宠信,既然不能胜任,魏其侯的话说得都对’。这样的话,皇上以为您能谦让,一定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而魏其侯也会因此而感到惭愧,只好回去关门咬舌头自杀。现在别人诋毁你,你又诋毁别人,就像市井之人吵架一样,多失大体啊。”田蚡马上道歉说:“我太鲁莽了,不知道其中有这种奥妙。”
由于王太后的威逼,汉武帝只好吩咐御史大夫把窦婴也关起来。御史大夫逐条责备窦婴所说的有关灌夫的话都不恰当。
办理这件案子的官员们一见窦婴也要办罪,连忙向田蚡讨好,把灌夫定成死罪,还要把他全家灭门。其他官员也都不敢再给汉武帝上言劝说了。
窦婴听到这个消息,很是焦急,但自己又被囚禁,只好托侄子向汉武帝上一奏本,说:“先帝在世的时候,曾经给我一道诏书说,要是碰到没有办法的时候,你可以见机行事。”窦婴希望能被汉武帝召见以便面谏。这个奏章送到汉武帝手中,汉武帝就叫尚书查公文底档,却没有找到这封诏书的底子。这些人就说藏在窦婴家里的诏书是假的,认为窦婴犯下欺君之罪,应当砍头。汉武帝明明知道这些人是被田蚡收买了,一心想要害死窦婴,他把这件事放下,先把灌夫杀了。
汉武帝杀了灌夫,又灭了他的全族,他想这样总可以对得起王太后和田蚡了。汉武帝并不想杀窦婴,想过段时间再把他放出来。窦婴听说灌夫被灭族,自己被弹劾,以为汉武帝也要杀他,就开始绝食。后来听说皇上并没有杀他的意思,他这才重新进食、治病,以为汉武帝一定不会杀他了。田蚡只怕窦婴不死,将来又要和自己作对。他花了些黄金,叫人暗中造谣,说窦婴在狱中毁谤皇上,说汉武帝是个昏君,谣言传到汉武帝耳朵里,他也不问清楚,就下诏把窦婴也杀了。
寒冬的十二月三十日,元光四年(公元前131年)的最后一天,在渭城,窦婴被绑赴刑场。汉朝法律,冬季才执行死刑,春天之后,可能有大赦,也可以用金钱赎罪免死。田蚡深恨窦婴,唯恐入春之后发生变化,所以赶在冬季的最后一天,执行完毕对窦婴的处决。窦婴的尸体被暴露在市场上,一代权贵就这样凄惨地死去了。
这次冲突是窦氏势力和王太后势力的最后一次冲突,以窦氏势力的惨败而告终,从此窦氏在朝中失去了权势。取而代之的田蚡大权在握,左右朝政,也为汉武帝所反感,他一再地驳退了田蚡的无理要求,但因有王太后的撑腰,汉武帝对田蚡也是无可奈何,正好田蚡又是个短命鬼,独揽相权没几年就死了,汉武帝庆幸又少了一个分权者,同时他开始对相权的强大感到是个负担,为以后削相权作了个心理上的准备。
田窦党争与灌夫骂座(5)
后来,淮南王刘安谋反失败,汉武帝才知道田蚡曾接受刘安的贿赂,而且还说过鼓励刘安觊觎宝座的话。汉武帝当时愤恨地说:“如果田蚡今天还活着的话,朕一定要诛杀他的全族。”第五讲抗击匈奴收复河南地
抗击匈奴收复河南地
心腹大患与和战之争(1)
汉武帝上台来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北面危险的强敌——匈奴。汉武帝在小的时候就感到匈奴的潜在威胁,暗下决心,长大之后解决这个困扰汉帝国七十余年的强劲对手。汉武帝上台之后,一改以往对匈奴的妥协和亲,采取了急风暴雨般的凌厉攻势,以武力换来了北部边疆的安宁,成为汉代解决匈奴问题最有成效的帝王。匈奴经过汉武帝的几次打击,很快地衰落下去,但他们没有彻底改变侵略品性。汉与匈奴之间的冲突与和平,是一个长期而又复杂的问题。
匈奴是我国北方的一个古老的游牧民族,大约在战国中期,匈奴已经迁居到长城以北。匈奴人擅长骑马射箭,民风剽悍,在秦朝末年,头曼单于开始统一各部落,建立政权,进入了奴隶制社会。头曼单于建立了刑法和监狱。他总是四处掠夺,发动战争。他下令战争俘虏尽归获者所有,战俘变成了自己的奴婢,所以作战时,匈奴士兵人人争先,残酷凶悍。头曼单于成了一个富有侵略性、掠夺性的、野蛮的奴隶制军事贵族统治集团的头子。
头曼单于把匈奴的国家统治机构按军事系统进行编制,在手下设置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共二十四个长,大的率数万骑,小的领数千骑,都是单于的直接臣属,单于意即伟大的天子,是匈奴的最高统治者的尊号,他的统治中心在阴山下的头曼城(今内蒙古包头市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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