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住在松江路上,跟三毛家是邻居。三毛小女孩常在黄昏时看见白先勇从松江路外面长满芒草的小路散步回家,一个气质翩翩的大学生,她从不敢跟他打招呼,老是躲得远远的,生怕白先勇会看见她,并不是白先勇人不亲切,而是三毛害羞又自闭。就好象她初见顾福生老师,她很少说话,「那时的我不能开口,因为没有内涵」。
第二部分:三毛画传(1943-1991)第二章 无歌的少女(4)
一个关了四年的孩子,一旦获得一点点肯定就很开怀,她想不到的是,老师居然为她摘了天上的星星。
《现代文学》杂志刊登了三毛第一篇小说《惑》,名字是陈平。
《惑》是一篇带有意识流小说的味道,写她病中迷失在「珍妮的画像」的幻觉,倾吐她内心承受无法与这世界沟通的重压。
多年以后,白先勇对于自己大胆启用一个少女作者的第一篇小说,因此为华文世界发掘了一位才华洋溢的作家,也颇感欢欣,白先勇回忆他初读这篇小说的印象,是有一点稚嫩,但是自有一股灵秀之气,对第一次写作的作者来说,已属难得,当时,《现代文学》启用的小说正是要这种在小说美感有所突破,有想法的作品。
陈平的《惑》是凭实力站上以台大外文系大学生为创作主力、观念最新颖的文学杂志上,她并不侥幸!
三毛从画室拿到杂志,跑回家去,狂叫:「爹爹──」,平常父母亲一定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我写的,变成了铅字。」父母亲高兴地看见孩子的名字登在杂志上。
隔一天,三毛依然把画箱一扔,躲在房间不出来见人。
顾福生对三毛的影响不只是在写作与绘画上。
谁都知道顾家有几个漂亮的女儿,有一天黄昏,三毛提着油污斑斓的画箱,在院子里遇到四个如花似玉,娇娇滴滴的女孩们正要出门吃喜酒,顾福生介绍,那是他的姐妹们,她们上车走了。
那一天在回家的三轮车上,三毛看看自己身素淡的衣服,她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灰的、绿的,是个铁灰色女孩,再想起刚刚遇到的令人目眩神迷的女孩们,她觉得自己好象丑小鸭,为什么没想到要打扮自己呢?
她回家看到在房间做功课的姐姐,总是当班长的姐姐,只要是穿制服就很安心的。
此后,三毛开始对穿衣服,对鞋子,对色彩,留意而且有强烈的感受。
有一天,母亲带姐姐和三毛到永和镇,父亲的朋友郑伯伯的鞋厂订做皮鞋,姐姐挑了黑色的漆皮,三毛这天竟看中了一块明亮柔和的淡玫瑰色的皮革,坚持做一双红鞋子。
鞋子做好了。三毛踏着它,走向顾福生的画室,心情好到微笑起来。
灰姑娘第一次穿上红鞋,一切都不同了。
那是三毛从她自己隐藏起来的世界,心甘情愿迈出来的第一个步子。
顾福生看了说;「很好看!」
她觉得顾福生的画室给她信心,也逐渐成为一个关心自己是否美丽的少年。
在不经意之中,顾福生影响了一个人的一生。
三毛潜伏多年的活泼本性,也跟着她逐渐美丽的外貌焕发了起来。
从三位艺术家老师到白先勇、陈若曦这些亦师亦友的写作同业,三毛这样一个失学少年,却成为最理想、最美好时代、最有才华的一批人所教养出来的作者,命运安排,不可思议。
三毛学画十个月后,顾福生决定要去巴黎,那是那个年代的画家最想圆的梦,到世界的中心,到巴黎看最著名最好的画,即使是在巴黎穷困的住在小阁楼画室,也是心甘情愿的。
搭乘「越南号」出国以前,顾福生为三毛找了新的老师韩湘宁。
年轻的韩湘宁活泼明朗,穿白衬衫,三毛回忆他是──「一个不用长围巾的小王子。夏日炎热的烈阳下,雪白的一身打扮,怎么也不能再将他泼上颜色。」
三毛跟韩湘宁习画以后,韩湘宁去了纽约,沿用象画派画家秀拉点描的技巧,运用在照相写实的画作上,成为纽约最好的照相写实画派画廊O.K Harris画廊的画家。
韩湘宁也为三毛找了新的老师彭万墀。
彭万墀是个苦行僧型的艺术家,老是穿一件质地粗糙,暗蓝色圆口毛衣。
不久,彭万墀也到巴黎去,一直住在巴黎发展。
这三位老师都是华人世界著名的艺术家。
顾福生从巴黎转往纽约,再到芝加哥、旧金山,他本人有着那样华丽的家势,他却远走他乡甘于平淡,长年的坚持创作,三毛形容这个老师,淡寞而精致。
第二部分:三毛画传(1943-1991)第二章 无歌的少女(5)
陈若曦常在家教课后,到三毛家看她,陈若曦热情果敢,那个年代她一头短发浏海,风采迷人,她劝三毛笔:“你不要一直关下去嘛!这条路这样走下去不是个办法。你总得走出来。”她听中国文化学院已经开办一年了,要三毛去找创办人,看看能不能做一名选读生呢?一样的注册、缴费、考试、拿成绩单,只是教育部没有你的学籍,你愿意吗?”
三毛写了一封信给张其昀先生,把自己少年失学的经历都写了。三毛后来回忆时对这封信的最后一句话记得很清:“区区向学之志,请求成全。”
信是上午限时寄出的,晚上就收到了张其昀先生的亲笔回信,里面只有几个字:“陈平同学:即刻来校报到注册。”
到文化学院见张其昀先生的那天,三毛拿了自己画的油画、国画,还有杂志上刊出的文章。她想向学校证明一下,她会些什么。
张先生看了她的作品后,笑着跟她说:“我觉得你有两个方向可以走,一个是文学方面的路,另外是走美术方面的路。好在你没有学藉,要读哪个系可以自由选择。”说着,他拿给三毛一份申请单。结果,三毛填了哲学系。张先生看了以后十分意外。“念哲学,你不后悔吗?”三毛告诉他:“绝对不会。”
从三位艺术家老师到白先勇、陈若曦这些亦师亦友的写作同业,三毛这样一个失学少年,却成为最理想、最美好时代、最有才华的一批人所教养出来的作者,命运安排,不可思议。
第二部分:三毛画传(1943-1991)第三章 今生就是这样开始的(图)(1)
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滋味时,三毛还是个国小四年级的学生,只有十一岁,或者更小。但是,爱情就是这么开始了。真正恋爱在大学时,她仰慕同笑戏剧系的学长,为他的才华而倾倒了少女的芳心。
「始终没有在排演的时候交谈过一句话──他是一个男生。
却就是那么爱上了他的,那个匪兵甲的人::…:」〈三毛《卿城》「匪兵甲和匪兵乙」〉
「我对自己说:将来长大了,去做毕加索的另一个女人。急着怕他不能等,急着怕自己长不快。他在法国的那幢古堡被我由图片中看也看烂了,却不知怎么写信给毕加索,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女孩急着要长到十八岁,请他留住,直到我去献身给他。」
「想到二十岁是那么的遥远,我猜我是活不到穿丝袜的年纪就要死了,那么漫长的等待,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隧道,四周没有东西可以摸触而只是灰色雾气形成的隧道,而我一直踩空,没有地方可以着力,我走不到那个二十岁。」
三毛第一次有感觉到爱恋的滋味,是就读中正国小四年级,十或十一岁。
她爱上一起排演戏剧《牛伯伯打游击》饰演匪兵甲的同学,她则扮演匪兵乙。
三毛读小学,那个时代台湾还未实施国民义务教遇,小学六年级毕业就必须考初中,课业压力大,在老师与同侪间,男生与女生禁止说话,意外的是老师为了排演《牛伯伯打游击》这出牛哥的爱国漫画改编的儿童剧,就让匪兵甲、乙一同蹲在一条长板凳上,牛伯伯从布幔前经过时,两人就从长凳上,虎一下跳出来,大喊一声:「站住,那里去?」
匪兵甲乙在这段排演期,总要一起蹲在布幔后等待,各自拿一把长扫帚假装是长枪。
她后来根本想不起来匪兵甲的长相,只记得他顶着一个凸凸凹凹的大光头,是让剃头刀刮得发亮的小孩头颅。
演完那出戏,隔壁男生欺负人,跑到女生班门口来叫:「匪兵乙爱上牛伯伯!」
为此,三毛下课后在田埂上跟男生打了一架,匪兵甲也和牛伯伯打了一架。
实际上这场恋爱,虽是她情窦初开的一桩大事,在她日后写《匪兵甲和匪兵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清楚,结尾是三毛成年的一场同学会上,重逢相见匪兵甲,把少年时候将他爱进心里最深处,对照此人的庐山真面目,三毛没说出结论,文章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天爷,谢谢祢!」充分发挥三毛的幽默感。
十六岁的时候,有个香港的大学生每周写一封信给她,淡蓝色印着暗花的信纸,他住在三毛家附近,每年寒暑假回来台湾,会来看三毛,似乎三毛没有理会他,也不给他回信,这男孩只能在三毛家的巷子徘徊。
真正的第一次恋爱。
三毛在《我的初恋》一文中写道:“我是文化学院第二届的学生。那时在戏剧系有一个男生比我高一班,我入学时就听说他是个才子,才读大学不久,已经出了两本书。由于好奇,我特地去借了他的书来看,一看之后大为震惊和感动──他怎么会写得那么好!
“这个男孩是当过兵才来念大学的,过去他做过小学教师。看了他的文章后,我很快就产生了一种仰慕之心,也可以说是一种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对英雄崇拜的感情。从那时起,我注意到这个男孩子──我这一生所没有交付出来的一种除了父母、手足之情之外的另一种感情,就很固执地全部交给了他。
“我对这个男孩,如同耶稣的门徒跟从耶稣一样,他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他有课,我跟在教室后面旁听;他进小面馆吃面条,我也进去坐在后面。这样跟了三、四个月,其实两个人都已经面熟了,可是他始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我的心第一次受到爱情的煎熬。其实,现在想想,那不能称之为爱情,而只是一种单相思,蛮痛苦也蛮甜蜜的。”
第二部分:三毛画传(1943-1991)第三章 今生就是这样开始的(图)(2)
另一种风情的三毛,温柔,有明
这个占据三毛心灵的男孩叫舒凡。星气质
在学校,三毛注意到几乎所有的女生都会称赞他。舒凡,本名梁光明,戏剧系二年级的学生,这时已经出版了两本集子,是学院大名鼎鼎的才子。
三毛接着写道:“我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男孩子,一种酸涩的初恋幻想笼罩着我。我曾经替自己制造和他同坐一趟交通车的机会,为的是想介绍一下自己。但是他根本不理睬我,我连话也没跟他说上。直到自己几篇文章发表后,我在学校请客,我们才有了一次机会。当同学们吃合菜、喝米酒的时候,他一个人晃晃荡荡地走了进来,同学们喊住他:‘今天陈平拿稿费,她请客,大家一起聚聚!’
“我给他倒了一杯酒,细算着:今天我是主人喔!他总得和我照个面吧!谁知,他举杯把酒喝个精光后,却转身和别的同学干杯去了,而我,本来还想和他来个四目交流呢。当时,我自卑感、挫折感很深。但我又为自己找了理由:‘他越躲我,表示他看重我,不然他可以大方地和我说话呀!’
“同学散了,凉风习习,我一个人在操场的草地上走着。忽然我发现隔着很远的地方,有个男孩站着。那不是他吗?我的一生不能这样遗憾下去了,他不采取主动,我可要有一个开始。
“于是我带着紧张的心情朝他走去,两个人默默无语地面对面站着。我从他的衣袋里拔出钢笔,摊开他紧握着的手,在他的掌心上写下了我家的电话号码。自己觉得又快乐又羞涩,因为我已经开始了!
“还了钢笔,对他点个头,眼泪却禁不住往下掉,一句话也没说,转了身拚命地跑。那天下午我逃课了,逃回家里守着电话,只要电话铃声一响,就喊叫:‘是我的!是我的!’
“一直守到五点半,他真的约了我,约我晚上七点钟在台北车站铁路餐厅门口见。我没有一点少女的羞涩就答应了。这样,我赴了今生第一次的约会。
“初恋,也就从那时开始。非常感谢这位男同学,他不只给了我人生不同的经验和气息,也给了我两年的好时光,尤其是在写作上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教育。可是,我们的初恋结果──分手了。
“其实,我并不想出国,但为了逼他,我真的一步步在办理出国手续。等到手续一办好,两人都怔住了:到底该怎么办呢?
“临走前的晚上,我还是不想放弃最后的机会:‘机票和护照我都可以放弃,只要你告诉我一个未来。’
“他始终不说话。‘我明天就要走了喔!你看呀!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真的不给我一个答案!?’我再逼他的时候,他的眼泪却不停地滴下来。再也逼不出答案来时,我又对他说:‘我去一年之后就回来。’两人在深夜里谈未来,忽然听到收音机正播放着一首歌──《情人的眼泪》。他哼唱着──‘为什么要为你掉眼泪,你难道不明白是为了爱?要不是有情人跟我要分开,我眼泪不会掉下来,掉下来……’
“而我听到这里时,眼泪则像瀑布般地流泻下来。我最后一次问他:‘有没有决心把我留下来?’他头一低,对我说:‘祝你旅途愉快。’说完起身要走。我顿时尖叫了起来,又哭又叫的扑过去打他。我不是要伤害他,而是那两年来爱、恨的期盼与渴望全落空了!我整个人几乎要崩溃了。在没有办法的情形下,我被感情逼出国了。
三毛父亲陈嗣庆对这一次的初恋也曾忠实地把故事写出来。
“我二女儿,大学才念到三年级上学期,就要远走他乡。她坚持远走,原因还是那位男朋友。三毛把人家死缠烂打苦爱,双方都很受折磨,她放弃的原因是:不能缠死对方,而如果再住台湾,情难自禁,还是走吧。”父亲把三毛送上了西班牙,她从此开始了一生的流浪。
第二部分:三毛画传(1943-1991)第三章 今生就是这样开始的(3)
等到三毛进入文化大学哲学系做选读生时,她开始轰轰烈烈地去恋爱,舍命地去读书,勤劳地去做家教。认真地开始写她的《雨季不再来》,这一切,都是她常年休学之后的起跑。对于我女儿初恋的那位好青年,做为父亲的我一直感激在心。他激励了我的女儿,在父母不能给予女儿的男女之情里,我的女儿经由这位男朋友,发挥了爱情正面的意义。当然,那时候的她并不冷静,她哭哭笑笑,神情恍惚,可是对于一个恋爱中的女孩而言,这不是相当正常吗?那时候,她总是讲一句话:“我不管这件事有没有结局,过程就是结局,让我尽情地去,一切后果,都是成长的经历,让我去--”她没有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怎么叫失足呢?她有勇气,我放心。
我二女儿,大学才念到三年级上学期,就要远走他乡。她坚持远走,原因还是那位男朋友。三毛把人家死缠烂打苦爱,双方都很受折磨,她放弃的原因是:不能缠死对方,而如果再住台湾,情难自禁,还是走吧。
三毛离家那一天,口袋里放了五块钱美金现钞,一张七百美金的汇票单。就算是多年前,这也实在不多。我做父亲的能力只够如此。她收下,向我和她母亲跪下,磕了一个头,没有再说什么。上机时,她反而没有眼泪,笑笑地,深深看了全家人一眼,登机时我们挤在瞭望台上看她,她走得很慢很慢,可是她不肯回头。这时我强忍着泪水,心里一片茫然,三毛的母亲哭倒在栏杆上,她的女儿没有转过身来挥一挥手。
三毛在父亲资助下,飞到西班牙马德里。
舒凡后来的发展是当过台视文化公司的总经理,经营文化事业,坐在办公桌批公文的时间多过写作,反而是三毛爬格子维生,才气名气都远超过初恋的爱人之上,这一对恋人分道扬镳后的发展,也是让人始料未及的。
三毛跟舒凡日后的发展,我们从一九七六年《雨季不再来》皇冠出版,舒凡的序文『苍弱与健康』」来看,两人还保有一种君子之交的情谊。
舒凡中肯地评论三毛《撒哈拉沙漠》、《雨季不再来》两本书的写作路线之分,前者约可列为表现现实生活经验的写作。
「三毛以极大的毅力和苦心,背井离乡,远到万里之外的荒漠中居家生活,以血汗为代价,执着地换取特殊的生活经验;这种经过真实体验的题材之写作,在先决条件已经成功了。甚至连表现技巧的强弱,都无法增减故乡人们去阅读她作品的高昂兴趣。」
「《雨季不再来》约可归为表现心灵生活经验的写作。所谓『究天人之际,通今古之变』,人类深思默省存在的意义、灵魂的归依、命运的奥秘等形上问题,早在神话发生时代就开始了,历经无数万年的苦心孤诣,到了近代,新兴的实用功利主义者,竟讥讽此一心灵活动为『象牙塔里的梦魇』,这才真是精神文明恶梦的起点呢!尤其,在大众传播事业力量无比显赫的今天,缺乏实在内容的泛趣味化主义,被推波助澜地视为人生最高价值,沉思和深省活动反被目为苍弱的『青春期呆痴症』的后遗,这种意识的普及,形成了『危机时代』的来临。」
「尽管做此引论,也不能掩饰《雨季不再来》在内容技巧上的有欠成熟。十多年前,烦恼的少年三毛难免把写作当作一种浪漫的感性游戏,加上人生阅历和观念领域的广度不足、透视和内省能力尚未长成等原因,使她的作品趋于强调个人化的片断遐想和感伤。但是从中所透露的纯挚情怀和异质美感,却别具一种奇特的亲和力。《雨季不再来》只是三毛写作历程起步的回顾,也是表征民国五○年初,所谓『现代文艺少女』心智状态的上乘选样。」
三毛、舒凡两人分手多年后,这一幕幕惊心动魄地初恋故事还是三毛写歌、创作的灵感来源。
最具代表的两支歌曲,一是《回声》专辑的「七点钟」。
另一首是三毛为林慧萍写的歌「说时依旧」。
重逢无意中 相对心如麻
第二部分:三毛画传(1943-1991)第三章 今生就是这样开始的(4)
对面问安好 不提回头路
提起当年事 泪眼笑荒唐
我是真的真的爱过你
说时依旧泪如倾
星星白发又少年
这句话请你放在心底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往那里去
不要不要跟我来
家中孩儿等着你等回家爸爸把饭开
三毛过世后,一九九一年台北的《时报周刊》采访舒凡。舒凡自述:“
她是个很要强的人,什么都要最好、最强、最高,有时候别人一条直线已经画得很直,但是她却仍拼命地画直线,仍觉得不够直。”
舒凡说,他和三毛恋爱的时间就是一年,二十年间男婚女嫁,两人一度家住一巷之隔,只有一次在巷口,舒凡遇到三毛跟其它的文艺界人士一起。
他们始终未重逢。
第三部分:成都,最后的黑白影像第四章 西班牙初识荷西(图)(1)
三毛在西班牙求学时期的照片,自信而快乐
西班牙的小白房子、毛驴、一望无际的葡萄园,那样粗犷,那样朴质,是她向往中的美丽乐园。三毛在这样的意境里,遇到了她终生的所爱——西班牙男孩荷西。在有一天的有一个公园里,两人在一起闲坐,荷西对三毛说:「Echo,你等六年,我有四年大学要念,还有两年兵役要服,六年一过,我要娶你。」
三毛在西班牙做了三个月的哑巴、聋子,半年中的来信,不说辛酸。她拚命学语文了。
半年之后,三毛进入了马德里大学,来信中追问初恋男友的消息--可见他们通信不勤。
一年之后的那个女孩子,来信不一样了。她说,女生宿舍晚上西班牙男生“情歌队”来窗外唱歌,最后一首一定特别指明是给她的。她不见得旧情难忘,可是尚算粗识时务--开始新天新地,交起朋友来。学业方面,她很少说,只说在研读中世纪神学家圣·多玛斯的著作。天晓得,以她那时的西班牙文化程度怎能说出这种大话。后来她的来信内容对我们很遥远,她去念“现代诗”、“艺术史”、“西班牙文学”、“人文地理”……我猜想她的确在念,可是字里行间,又在坐咖啡馆、跳舞、搭便车旅行,听轻歌剧……这种蛛丝马迹她不明说,也许是以为不用功对不起父母。其实我对她懂得享受生命,内心暗喜。第二年,三毛跑到巴黎、慕尼黑、罗马、阿姆斯特丹……她没有向家中要旅费,她说“很简单,吃白面包,喝自来水,够活!”有一天,女儿来了一封信,说:“爸爸妈妈,我对不起你们,从今以后,一定戒烟。”我们才知道她抽烟了。三毛至今对不起我们,她说:“会戒死。”我们不要她死,她就一直抽。她的故事讲不完,只有跳过很多。
〈三毛父亲陈嗣庆「我家老二」〉
三毛就读文化学院哲学系三年级,她听到一张西班牙古典吉他唱片,非常感动。西班牙的小白房子、毛驴、一望无际的葡萄园,那样粗犷,那样朴质,是她向往中的美丽乐园。
三毛住在马德里大学宿舍里,既不认识什么人,语言也不通,唯一的依靠,就是家信。收不到信,就流泪,收到信,就关起房门不停的写回信。除了读书,她不知道如何建立自己,完全没有计划过日子。
西班牙的秋天,树叶尽落,冬天将来临。
到西班牙不久,她认识了一个男孩子,Jose用中文名字叫他荷西。
这个西班牙男孩很纯真,和三毛是很普通的朋友,她和他踢足球,三毛守球门,骑摩托车,打棒球,到旧货摊购物,两个人过着很快乐的日子。每星期有三四次,荷西会在宿舍旁的大树下等三毛,修女们总是调侃三毛:「Echo!Echo!你的表弟来了!」
当时,三毛读大学二年级,荷西念高三。
有一天,两人在公园闲坐,荷西对三毛说:「Echo,你等六年,我有四年大学要念,还有两年兵役要服,六年一过,我要娶你。」
三毛当时很感动,握住荷西的手。荷西说,他的愿望是拥有一栋小小的公寓。他外出赚钱,三毛在家煮饭给他吃,这是他人生最快乐的事情。
这种朴实的理想真的使三毛感动了,三毛想,荷西说的话,不就是自己初恋时对那位男孩子说的话吗?她知道,荷西对她是认真的,这已不是一份普通的感情了!不能伤害他。再说六年的时间太长了,他能没有变化吗?
三毛告诉荷西:「我们都还年轻,你也才高三,怎么就想结婚了呢?」他说:「我是碰到你之后才想结婚的。」
三毛不允许荷西再到学校找她,他们分手了。三毛还记得分手的那夜情景:荷西硬要她先走,三毛不愿先走。他拗不过她,就倒着往后跑,手里拿着他从未戴过的法国帽,一面挥手,一面喊道:「Echo!再见!Echo!再见。」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还扮着鬼脸。「那种景象──在马德里喊着我的名字倒着跑,除了大枯树和平原外,羽毛般的雪花隔着我俩在天空中漫天飞舞」,那种景象三毛永远也忘不了。
第三部分:成都,最后的黑白影像第四章 西班牙初识荷西(图)(2)
三毛在西班牙读书时的照片,她的两条辫子很中国味
当时,三毛强忍着眼泪看着荷西远去。
她后来回忆说,「他是一个很难得而且对我真诚、真心相爱的人。我几乎忍不住要狂喊他的名字,叫他回来。」
为了怕荷西太过认真,三毛赶快交了一些其它的朋友,这其中有一个同班的日本同学,家境实在好,还在读书,马德里最豪华的一家日本餐馆就给他开出来了。
这个日本同学对三毛展开巧克力糖和鲜花的追求攻势,其实,他还出手送了其它昂贵的礼物,三毛觉得正正派派的女孩子不该收贵重的礼物,日本同学就天天送鲜花,宿舍里的花都是日本同学送的,同寝室的女同学都很高兴。
日本同学买了一辆新车要当订婚礼物。宿舍的修女、舍监都对她说:「嫁、嫁。这么爱妳的人不嫁,难道让他跑了?」
三毛没有收人家的车子,两人跑到郊外树林里去谈判,三毛平时收了人家的礼物,也常常一起出去玩,心里紧张又有一点心虚。她居然流下眼泪,她一哭,那好心的人也流泪,一直说:「不嫁没关系,我可以等,吓到你了,对不起。」
他们两人之间是说日文的,以前三毛会一点日文,因这个日本同学很有耐心地教她,交往半年,日文就更好些,这个日本人一点大男人主义的行为都没有,三毛明知这个同学恋着她,却不愿意面对跟他结婚的事。
为了躲这个日本同学,三毛收了一把德国同学的花,她跟德国同学约根在大街上走,碰到了荷西。三毛把两人介绍一下,荷西笑得有些苦涩,还是很大方的跟对方握握手,并且将三毛拉近,亲吻她的脸颊,笑笑说再见。
那日本同学伤了很久很久的心。别的日本同学来劝三毛,说可不可以去救人,失恋的要自杀。这人还不至于要去切腹,但三毛承认自己是十分对不起他的,可是又不肯再去见他,而两个人又都住在马德里,他常常在宿舍门外的大树下站着,一站就站了好久,三毛躲在二楼窗帘后面看他,心里一直向他用日文说:「对不起,对不起。」
三毛离开了荷西,离开了西班牙,她去了德国,在那里她做导游、做德文教师、就那样匆匆地一年,她又离开了德国,漂泊至美国。“三毛得到一个伊利诺大学主修陶瓷的机会,提着两口大皮箱,走出芝加哥机场。一个月后,她谋得职位,开始上班,才跟堂兄通信。”
西班牙的课程结束后,三毛去了德国。
三毛在萧邦和乔治桑住过的一个岛上做了三个月导游,赚了点旅费,一张机票,她到了德国,进入歌德学院,专攻语文。
一天念十六小时的德文,九个月就取得德文教师资格,对一个外国人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成绩,「但也是我留学生活最贫乏的一段。」
「我一天到晚就在念书,对德国的人和事,完全讲不出来。我认识的德国,就是上学的那条路和几个博物馆、美术馆。」
三毛在马德里认识的德国朋友约根进入外交部做事,她还在读书。那时他们已经交往两年了。谁也没有向谁开口说,这段感情将要怎么样?
有一天,约根拉了她去百货公司,他问三毛一床被单的颜色,三毛说:「好看!」他买下来了,这是一床双人床的床单。
买下了被单后,两个人在冰天雪地的街上走,都不说话,三毛突然想发一顿脾气,也没发,就死不讲话,他问三毛什么三毛都不理睬,眼里含着一汪眼泪。
过了几小时,两个人又去百货公司退掉床单,等到柜台小姐要把钞票还给他们时,约根又问了一句:「你确定不要这条床单?」三毛肯开口说话了:「确定不要!」
退掉床单。三毛被带去餐馆吃烤鸡,约根也拿鸡起来吃,要吃的时候,突然迸出了眼泪。
第三部分:成都,最后的黑白影像第四章 西班牙初识荷西(图)(3)
三毛在家中的沙发上休息
三毛对于德国留学的印象远不如西班牙,她曾说,情愿没有拿到什么证书,情愿说不好德文,(她学的德文,有“正统”的柏林口音。)而了解他们的衣食住行。
在德国,三毛也打工。看见广告上征求一个漂亮的日本女孩子,她想,为什么要一个漂亮的日本女孩子?于是寄了十几张彩色照片,竟然很顺利的应征到这份工作。那是第一次为了赚两百美金生活费「抛头露面」,她在一家大百货公司里做蔻蒂化妆品公司的模特儿,卖十天香水。
「第一天简直羞愧得不得了,一点不觉得是一种骄傲,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在德国,除了看到一些伟大的艺术品,她认为实在没什么可讲的。「对劳苦的大众来说,艺术品不重要,重要的是国民住宅。」
三毛在旅行中的照片,戴着墨镜,抽着烟
过了一年,约根在西柏林机场送三毛上飞机,她去了美国。上机的时候,他说,「等我做了领事时,嫁给我好不好,我可以等?」这算是求婚了,三毛日后提到这个男友,说是他等了三毛二十二年,一直到做到大使,还在等。
三毛在美国有两位堂兄,他们希望三毛留在德国,因为到了美国若无一技之长,并不好生活。
三毛得到一个伊利诺大学主修陶瓷的机会,提着两口大皮箱,走出芝加哥机场。一个月后,她谋得职位,开始上班,才跟堂兄通信。
三毛在伊利诺大学法律系图书馆负责英美法分类。第一天上班,她就闹了笑话,在两百本书页上盖了两百枚错误的图章,日期是:十月三十六日!
堂兄发现她在大学里恰好有他研究所以前的中国同学在,立即拨了长途电话给那位在读化学博士的朋友,请他就近照顾孤零零的堂妹。
从那时起,堂哥的好同学,每天中午准时送来一个纸口袋,里面放着一块丰富的三明治,一只白水煮蛋,一枚水果。
吃到有一天,这位化学博士候选人对三毛说:「现在我照顾妳,等哪一天妳肯下开始下厨煮饭给我和我们的孩子吃呢?」
追求准化学博士的女同学实在不少,三毛的堂哥在长途电话与重心长跟她说:「妹妹,我这同学人太好了,妳应该做聪明人,懂得我的鼓励,不要错过了这么踏实的人。」三毛口中连称:「我知道,我知道。」看着窗外白雪茫茫,心里又觉得是要妥协一件事情那般地不痛快。哗啦啦眼泪流下来。
当三毛下决心离开美国回台湾,那个好人送她上飞机到纽约再转机返回台湾,他说了:「我们结婚好吗?妳回去,我等放假就回台湾。」三毛没说什么,伸出手去理一理他的大衣领子。
等三毛到了纽约,长途电话追上来:「我们现在结婚好吗?」三毛想他是好的,可以信赖,可以亲近的人,可是被问到这样的问题,这样的求婚方式,她不觉得欢喜。「心里为什么好象死掉一样。」
她回家了,回到台湾,在文化学院、政工干校和家专教了两年书。
明星咖啡屋之恋
三毛离开西班牙,去往德国后又到了美国,终于倦怠了,回到台湾。虽然阅历甚广,但单纯而浪漫的心性使她爱上了一个潦倒画家,她自以为找到了自己的所爱,遂付以一片真心,但不知却是一场可笑的欺骗。三毛满心喜悦地答应了对方的求婚后,方发觉其人已是有妇之夫,要解除婚约,反遭对方撒赖要挟,最后三毛父亲陈嗣庆赔了一笔钱息事宁人。
第三部分:成都,最后的黑白影像第四章 西班牙初识荷西(图)(4)
在欧洲的日子,三毛半工半读,她比其他女生更受关注,更受男生的欢迎
「飘流过的人,在行为上应该有些长进,没想到又遇感情重创,一次是阴沟里翻船,败得又要寻死。那几个月的日子,不是父母强拉着,总是不会回头了,现在回想起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有遗恨,只幸当时还是父母张开手臂,替我挡住狂风暴雨。」
〈一九七七年,三毛《哭泣的骆驼》〉
西德的苦学使她有所收获,凭着歌德学院的德文学业毕业证书所取得的德文教师资格,使她回到当初破例让她入学的中国文化学院〈现升格为中国文化大学〉教授德文与哲学。
这是一九七一年,三毛芳龄二十八,归国学人,在文化学院、政工干校、家专教德语,三毛英姿焕发,前程似锦。
记得吗?四年前,她还是个在文化学院,为情所苦的哲学系选读生,阳明山上天气湿冷,上课的时候,整个山顶云雾四起,学生和老师之间经常隔着一片大雾。
三毛在阳明山的生活,又因为她不爱打伞,雨季一来,人一天都淋得湿蒙蒙的,那个时期三毛自比为日本作家芥川龙之芥的小说《河童》,河童读做KAPA,她还要同学称她卡帕,舒凡说《雨季不再来》是民国五十年代〈公元一九六○年代〉现代文艺少女上乘的选样,三毛的卡帕情结,那种心灵上无依的感伤,确实是相当文艺气质的。
这天她来到台北武昌街一段七号的“明星”咖啡屋。
七十年代,明星咖啡屋风华正盛,是台北文人风流重要的地标。
这家咖啡屋的历史故事非凡。一九一七年俄国境内发生的大革命,几个白俄人从俄国一路流亡穿过边界,来到上海,合资开过面包厂,国共战战争后,他们又一路来到台北,明星西点面包厂的水果蛋糕很有名,二楼是咖啡店,如果你来到咖啡屋只点一杯咖啡,或者只点一杯柠檬水,一盘蛋炒饭,你在这儿一坐一整天,店家、服务员也不会给你脸色看,他们很习惯客人是这样的。明星咖啡屋慢慢有了名气,一些文学刊物开编辑会议就在这里;白先勇的《现代文学》、陈映真与七等生、黄春明、尉天聪的《文学季刊》都在这里,谈了又谈,谈出一个又一个文学梦想。咖啡屋楼下有位瘦得仙风道骨的诗人周梦蝶,摆了一地的书摊,主要是卖诗集。
明星咖啡屋曾是三毛与初恋男友舒凡经常与文友聚会的地方。
这天,咖啡馆里人很多,所有的座位都坐满了,有一个男人和三毛分了一张桌子坐。
三毛跟人点头后,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忍不住打量起这个陌生男子来,对方竟然闭着眼睛养神,他留着长发。他很瘦。他胸前是一大片乱七八糟的色彩,好象是装着各种颜色的涂料罐被打翻在地的情景,颇有印象派的风格。
咖啡屋的邂逅,也许是美丽的。
审视三毛自己后来的一些回忆说:「我从来没有立志要做作家。小时候,父母会问,师长会问,或者自己也会问自己:长大了打算做什么?我说就要做一个伟大艺术家的太太。」
她少年时,甚至因为喜欢毕加索的画,希望赶快长大,好来得及献身给那个远在西班牙的聪明画家。
在这种情结之下,三毛去了画家的画室。他的画她没有一幅不喜欢,尽管那些画恐怕真的一点都够不上真正的伟大的艺术品的级别,但她都认为那是极好的,极上乘的,甚至是附和着他的「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的论调。
三毛答应了画家的求婚,他们在明星咖啡屋公开订了婚。
家里没有人赞成他们的婚事,不仅仅是因为经济条件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因为人品端不端正的问题。但Echo很倔强,她说家人对他有偏见,而且她觉得两个人只要相爱就够了,生活中的一切难题都可以在爱情中迎刃而解。 爱情不应该是盲目的。即将举行婚礼前,Echo发现了信誓旦旦说爱她的画家早有了妻子,是个有妇之夫。
三毛年轻时候谈了好几次的恋爱,有时即便两人分手,三毛虽有强烈的挫败感,日后她也会写出来,如初恋的那一次,她向对方求婚,求了又求,哭了又哭,最后她只好走了,出走到国外,她一点也不介意地在她的创作里写出来,让人知道初恋是很容易失败的,这一点,她是豁达大气。
第三部分:成都,最后的黑白影像第四章 西班牙初识荷西(5)
唯独明星咖啡屋与画家的订婚事件,三毛几乎绝口不提。
上当、受骗的滋味想来是太不好受了。许多人都不明白,欺骗人的是那个画家,他应该是相当理亏的,三毛父亲陈嗣庆将原来要送给女儿做嫁妆的一笔钱,送给了画家,藉以平息此事,只能说,天下父母心,三毛父亲认为能化解厄运的办法吧?
一九七七年《哭泣的骆驼》出版时,巧逢八月八日父亲节前夕上市,三毛写了一篇序文「尘缘──重新的父亲节」,当时三毛和荷西结婚三年,远在迦纳利群岛,恩爱有加,三毛《撒哈拉沙漠》、《稻草人手记》两本著作已在台港海外华文世界,红遍半边天,书评有说好的,也有坏的,坏的部分有那么一句「庸俗的三毛热」,三毛显然很在意这种评价,难得她以不卑不亢、不温不火的语气,娓娓道来:
「文章千古事,不是我这芥草一般的小人物所能挑得起来的,庸俗不庸俗,突不突破,说起来都太严重,写稿真正的起因,『还是为了娱乐父母』,也是自己兴趣所在,将个人的生活做了一个记录而已。」她写到自己的成长历程如何因为心灵受伤,拒绝上学,父母则全心接纳她的选择,好不容易长大了,一番风雨,她却远走高飞,小燕离巢,飘飘跌跌,各国乱飞,飘流几年后,回到台湾。
「飘流过的人,在行为上应该有些长进,没想到又遇感情重创,一次是阴沟里翻船,败得又要寻死。那几个月的日子,不是父母强拉着,总是不会回头了,现在回想起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有遗恨,只幸当时还是父母张开手臂,替我挡住狂风暴雨。」
三毛写到,父母亲一生吃尽她的苦头,她和荷西婚后安定下来,父亲母亲来信总是再三的开导,要知足,要平凡,要感恩,不可任性强求。因此三毛发表了沙漠婚姻生活的第一篇文章后,父母亲大乐,「发觉女儿女婿相处融洽,真比中了特奖还欢喜。」三毛看父母来信喜得那个样子,不忍不写,就是因为父母的鼓励,「一个灰姑娘,结了婚,仍有了后来的故事。」
这是三毛针对负面的书评所做出的一次响应。
书评「庸俗的三毛热」勾惹三毛回首前尘往事,父亲节前,感恩父母亲为她挡过的风风雨雨,逼得三毛此生写出了一句「阴沟里翻船」,为爱情受创,识人不清之悔,留下注记。
有一个德国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