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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闺蜜是幽灵

_2 索菲·金塞拉 (英)
“当然去看过了!”妈妈回道。“我们去看她……”她想了想。“1982年的时候,我记得。莱拉还是个小宝宝呢。”
“1982年?”牧师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她都不认识我们,”老爸赶紧说。“她真的跟我们没那么近。”
“她年轻的时候呢?”牧师的声音听着有点儿激动了。“没有什么功绩?她年轻时的故事?”
“天哪,你就不能罢休吗?”戴芒特把iPod耳塞摘了下来。“你看不出来我们是为了在这儿才在这儿的吗?她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她也没什么功绩。她谁也不是!就是把谁都不是的老骨头。”
“戴芒特!”楚蒂阿姨不无同意的说。“这么说可不好。”
“可这是事实,对不对?我说,你看看!”她不屑地朝空荡的房间里指去。“要是我的葬礼才六个人来参加,我早就自杀了。”
“小姐。”牧师上前几步,脸上满是怒气。“这世界上没有一无是处的人。”
“好吧,随你便。”戴芒特没礼貌地说。我都能看见牧师准备张口回驳。
“戴芒特。”比尔叔叔很快抬起一只手。“够了。我自己很后悔没去看莎蒂,而且我肯定她是个特别的人,我想我们都会这么想的。”他很有风度,我觉得牧师的怒气已经平复了。“不过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尊敬地替她送别。我想您的时间安排很满,我们也一样。”他敲了敲手表。
“没错,”牧师停了一会儿说。“我来准备一下。同时,请各位把手机关了。”她最后又带着责备地扫视了我们所有人,然后才走了出去。楚蒂阿姨马上在座位上扭过头去。
“真是有病,还想让我们内疚!我们根本就没必要来这儿的,你知道的。”
门打开了,我们一齐望了过去。不过这次不是牧师,是唐雅。我不知道她会过来。今天肯定更不好过了。
“我没错过吧?”她用洪亮的嗓门说,一边从过道那头走来。“我刚从托儿所逃出来,不然双胞胎又要开始折腾了。说真的,这两个小家伙比上一个还能折腾,真能说明些问题……”
她穿了条黑裤子,身上是件黑色的短款羊毛衫,豹纹图案的。浓密的头发挑染过,扎了个马尾。唐雅以前是“壳牌公司”的行政经理,整天在那儿管别人。现在她可是全职的妈妈,在那儿带她的双胞胎儿子们,洛肯和德克兰。轮到她听两个小家伙使唤了。
“孩子们怎么样?”妈妈问道。不过唐雅没注意,注意力完全都在比尔叔叔身上。
“比尔叔叔,我读了你写的书!太棒了!这本书改变了我的人生。我跟每个人都介绍了。里面的照片太漂亮了,不过还是比不上你本人帅。”
“谢谢你,亲爱的。”比尔叔叔看着她,脸上露出“我知道我很棒”的得意笑容。不过似乎她没注意到。
“这本书是不是很精彩啊?”她冲着我们说。“比尔叔叔不就是个天才吗?白手起家,只就两枚硬币和伟大的梦想!太能启迪人了!”
她真能拍马屁。我真想破口大骂。很明显爸爸妈妈也这么觉得,因为他们谁都没搭理她。比尔叔叔也没注意她。她不情愿地转过身来。
“你怎么样啊,莱拉?我最近都见不着你!你在躲什么!”她定睛看着我,越靠越近。我只好躲远点儿。不,我明白她这种打量的意思。
我的姐姐唐雅,基本上就三种面部表情:
1)完全没有表情,神态迟缓
2)大声而造作的笑,比如她说起“比尔叔叔,笑死我了!”
3)看到别人遭殃的时候,幸灾乐祸地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她沉迷于纪实频道的节目,还喜欢封面上有遭遇不幸、衣衫褴褛孩子的书,比如说《葛莱美,求你别再揍我了》。
“自打你和乔许分手,就没见过你啊。真可惜。你们俩多般配啊!”唐雅悲伤地扭过脑袋。“他们俩是不是很般配啊,妈?”
“这个,结果还是没在一起。”我尽量用陈述事实的口气说。“不管怎样……”
“是出了什么问题?”她假装关心,睁大眼睛看着我。别人身上倒霉的时候,她就这样,其实她真是高兴得很。
“这种事情总会发生的。”我耸耸肩。
“可也不是说发生就发生,对不对?总有个理由。”唐雅没完没了地。“他说过什么没有?”
“唐雅,”爸爸温和地插进话来。“现在说这个合适吗?”
“爸,我这不是在帮莱拉么,”唐雅反驳道。“这种事情一定要道个明白才好!说说,是不是有第三者?”她又回过来看着我。
“我觉得没有。”
“你们相处还行么?”
“是的。”
“那是为什么?”她合起双臂,一脸疑惑,差不多就像是在指责似地说到。“为什么?”
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真想喊出来。难道你觉得我没有对着自己把这个问题问上千万遍么?
“这种事情总是难免的!”我强挤出个微笑。“我觉得没什么。我意识到,这不代表什么,我已经向前看,过得挺好的。我挺开心的。”
“你看着不开心。”戴芒特从过道那边看着说到。“是不是,妈妈?”
楚蒂阿姨对着我端详了好一阵子。
“不,”她最后坚定地说到。“她看着不开心。”
“我很开心!”我觉得泪水都已经在眼里挣扎了。“我不过没表现出来而已!我真得,真得,真得很开心!”
天哪,我恨我所有这些亲戚。
“唐雅,亲爱的,过来坐,”妈妈有技巧地说到。“学校参访怎么样了啊?”
我在那儿使劲眨着眼,掏出手机来假装查短信,这样就不会有人来烦我了。停都停不下来,我手指已经划动到相册了。
别看,我坚决地告诉自己。不要看。
可是我的手指并不听话。这股力量强烈到无法抑制。我得要快快地看一眼,就让我再……我的手指在那儿不听使唤,终于我找出了最爱的那张相片。乔许和我。两人胳膊搂着对方,一道站在山坡上,脸上是滑雪时晒得健康肤色。乔许一头卷发,头上架着滑雪用的护目镜。他冲我微笑着,脸颊上有那完美的酒窝。我从前总喜欢用手指捅他的酒窝,就像小孩子捏弄橡皮泥一样。
我们是在一次篝火节派对上认识的。在克拉彭的一个花园里,大伙儿围着篝火站成一圈。这花园是我大学时候认识的一个女孩家里的。乔许在给大家分发烟花棒。他为我点燃一根烟花棒,问我叫什么名字。然后他用那支烟花棒在夜空中写出莱拉两个字。我笑着问他叫什么名字。我们俩用烟花棒写着彼此的名字,直至烟花熄灭。随后我们走回篝火边上,啜饮热甜酒,回想着两人儿时度过的篝火派对。我们聊得句句投缘。也对同样的事情报以笑声。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容易相处的人。或者说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笑容。我想不到还会有第二个人。我不能……
“还好吗,莱拉?”爸爸看着我说。
“好!”我响亮地说。一边收起电话,免得被他看见屏幕。喇叭里传来管风琴的声音,我窝坐在椅子里,心中满是伤悲。我今天真不应该来的。我应该编个借口。我真讨厌这一大家子,也讨厌葬礼,更可气的是这儿都没有像样的咖啡,还有……
“我的项链去哪儿了?”我的思绪被一个飘渺的声音打断了。
我环顾四周,想看看是谁,可身后并没有人。刚才那是谁啊?
“我的项链去哪儿了?”那个飘渺的声音又来了。那话音高傲而又不失优雅。是不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我没把电话关好?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可屏幕是黑的啊。
奇怪了。
“我的项链去哪儿了?”现在,这话音好像就在我耳畔。我心头一悸,不解地往四下看去。
更奇怪的是,好像其他人都没注意到。
“妈。”我靠过身去。“你刚才听见什么没有?好像……谁说话?”
“说话?”妈妈不解的样子。“没有,亲爱的。什么说话声?”
“是个女孩儿的声音,就刚才……”我停了下来,只见妈妈脸上又是那种我熟悉不过的焦虑表情。我都快能看见她在想什么了:我的主啊,我的女儿听到声响了。
“我肯定是幻听了,”我赶紧说到,把手机推到一旁。刚好牧师来了。
“请起立,”她说到。“让我们鞠躬行礼。神啊,我们交予你她的灵魂,我们的姐妹,莎蒂……”
不是我有什么偏见,这牧师的声音简直是人类当中最最没有抑扬顿挫的了。我们才开始了五分钟,这就让我放弃,没法集中注意力了。这就像在学校参加大会一样,你会脑袋空空如也。我身子往后靠着,盯着天花板开小差。我刚把眼睛闭上,又听到那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的项链去哪儿了?”
这可把我给吓了一跳。我扭着头东看看西看看可是,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莱拉!”妈妈警觉地跟我说悄悄话。“你没事儿吧?”
“我有点儿头疼,”我低声答道。“我还是过去坐在窗边吧。透透气。”
我表示歉意地抬着手,站起身往屋子后边的椅子走了过去。牧师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太专注于她的悼词了。
“生命的终止也是生命的开始……我们来自于土壤,所以我们又回归土壤……”
“我的项链去哪儿了?我要用呢。”
我赶紧左右探着脑袋,想在这一次逮住说话的人。然后,我突然看见了。一只手。
一只纤细,修饰过指甲的手,搁在我前面的椅背上。
难以置信,我顺着看了过去。那只手那边,是一条长而白皙的胳膊,折在那儿。是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她坐在我前面的椅子上,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椅背。她留着黑色的波波头,穿着一件淡绿色的丝质无袖礼服。我可以瞥见她那白皙的尖下巴。
我惊讶地只会张大嘴巴了。
这究竟是谁啊?
只见她从椅子上起了身,好像根本就坐不定,在那儿动来动去的。她穿的是及膝长裙,尾端是小摺的那种,一走起路来裙摆就簌簌地摆动。
“我要用啊,”她焦虑地在那儿喃喃道。“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她说话的口音很短促,就跟经典黑白电影里边的一样。我扫了一眼其他在座的亲戚,可是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她。都没有人听到她说话。大家都安静地坐着。
突然,好像是觉察到我在看她,女孩转过身凝视着我。深色的眼眸,闪闪发光,我辨不清那是什么颜色的眼睛。可她见我回看过去,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好吧,我开始觉得心里打鼓了。我是在做白日梦。看到个栩栩如生的人,会走也会说话。而且这还正朝我走来。
“你能看见我。”她伸出根白白的手指头对着我,我蜷缩在我的座位上。“你能看见我!”
我飞快地摇头道。“我看不到。”
“你还能听见我说话!”
“不,我听不到。”
我知道,妈妈正坐在房间前排,正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看着我。我赶紧咳嗽,然后指指自己的胸口。我回过身来,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消失不见了。
感谢上天哪。我还以为自己疯了呢。我的意思是,我也知道自己最近压力大,可是看到这番景象……
“你是谁?”女孩的声音又落在我脑中,吓得我心惊肉跳的。她突然从过道向我大步走来。
“你是谁?”她问道。“这是哪儿?这都是些什么人?”
别回答白日梦里的问题,我告诫自己。那样只会让情况越发严重。我转开脑袋,想要把注意力放在牧师身上。
“你是谁?”女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你是真的?”她抬起手想往我肩头碰,我躲开了。可她的手就那么径直穿过了我的身体,从另一边出来了。
我吓得直喘气。女孩疑惑地看着她的手,然后又看看我。
“你是怎么回事?”她问说。“你是在我梦里么?”
“我?”我忍不住生气地在那儿答道。“我当然不是个梦了!你才是梦呢!”
“我不是个梦!”她说起话来也一样很气愤。
“那你是谁?”我禁不住反问道。
我马上就后悔了。爸妈一同回过来看着我。要是我跟他们说自己在跟一个白日梦里的人说话,他们肯定会发火的。明天我就会被关进修道院去的。
女孩扬起下巴。“我叫莎蒂。莎蒂?兰开斯特。”
莎蒂……?
不。不可能。
我有点儿动弹不得了。我两眼不停扫视自己眼前的女孩……再看看宝丽莱相片里面那个一脸皱纹,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然后又回过来看这个女孩。我做白日梦看见我已经身故的105岁姨婆了?
幻象中的女孩看上去也吓坏了。她转身开始环视房间,似乎她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情。晕乎乎地,几秒钟过去了,她反复出现在房间各处,检视着每一个角落、每一扇窗户,就像是小虫子围着玻璃罐嗡嗡打转一样。
我从来都没有过幻想中的朋友。我从来都没嗑过药。我究竟是怎么了?我告诉自己别理会那个女孩,不要想到她,把注意力集中在牧师身上。可这根本就不管用,我还是忍不住想要追寻她的踪迹。
“这是什么地方?”她现在绕到我跟前了,眯着眼睛,一副怀疑的神情。她看着前方的棺木。“那是什么?”
天哪。
“那是……没什么,”我赶紧说。“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我是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凑近去看的……”
太迟了。她又出现在棺木那儿,正低头看呢。我可以看见,她正在念塑料告示版上的名字:莎蒂?兰开斯特。我可以看见,她脸上露出惊吓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她转向牧师,只听她仍旧在用她那了无生气的话音说着:
“莎蒂的婚姻是美满的,这给予我们大家激励……”
女孩把脸凑近牧师的面孔,不屑地很。
“你这个笨蛋,”她怒斥道。
“她度过了美好年华,”牧师完全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道。“我看着这样相片,”她会意地微笑着,指了指相片,“可以看到一位女性,虽然较弱,但有着美丽的一生。她在细微的事物中找到了慰藉。比如说编织。”
“编织?”女孩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好了。”看来牧师的讲话结束了。“让我们在送别之前低头默哀。”她从讲台走了下来,耳边传来管风琴的音乐。
“接下来要干吗?”女孩环顾四周,突然警惕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出现在我身边。“接下来要干吗?告诉我!告诉我!”
“这个,棺木要送进那个帘子,”我低声呢喃。“然后……呃……”我不出声响了,尴尬地很。我该怎么说才合适呢?“我们是在火花的地方,你知道的。所以就是说……”我轻轻挥了挥手。
女孩的脸上一副惊恐,我尴尬地看着她,只见她变得十分诡异,脸色苍白,有一种可穿透的感觉。这感觉像是她要晕倒了,不过更为可怕。有一阵儿,我看她的时候几乎是通透的。随即,就好像是调整了画面的分辨率,她又回来了。
“不。”她摇着头。“这不能发生。我需要我的项链。我需要它。”
“抱歉。”我无助地说。“我不能帮到你。”
“你要停下葬礼。”她突然抬头看着我,深色的眼眸炯炯发光。
“什么?”我看着她。“我不能这么做!”
“你可以的!告诉他们停下!”我刚转身想离她远点儿,她就出现在我的另一边。“站起来!说些什么!”
她说得很坚毅,而且像孩童那般尖利。我惊慌失措地四处躲闪,不想再见到她。
“停下葬礼!停下!我一定要拿到我的项链!”她距离我的面孔就一寸之遥,她双拳在我胸口捶打。我感觉不到,但还是心头一悸。绝望中,我站起身挪到后面一排,撞倒了一把椅子,弄出声响来。
“莱拉,你没事吧?”妈妈警觉地往回看到。
“没事。”我努力说出口来,往另一个座位落下身去,试图忽视我耳中的呼喊声。
“我来订车,”比尔叔叔跟楚蒂阿姨说。“五分钟就应该结束了。”
“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女孩拔高了嗓门,尖利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就像在我耳里打鼓。我快要精神错乱了。现在我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刺杀总统了。我根本就没法忽略她的存在。她就像是个幽灵。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抓紧脑袋,想把她阻挡在外,可根本就不管用。“停下!停下!你必须得停下……”
“好了!好了!给……给我闭嘴!”我绝望地站起身来。“等一下!”我喊道。“停下,各位!你们必须停止葬礼!停止葬礼!”
我解脱了,那个女孩不再喊叫了。
可是不妙的是,我所有的家人亲戚都转过来看着我,以为我疯了。牧师按了一下墙上木板里头的按钮,管风琴音乐便嘎然而止。
“停止葬礼?”妈妈最后说到。
我默然点头。老实说,我觉得不太能够控制自己的心志。
“可是为什么啊?”
“我……嗯……”我清了清嗓子。“我觉得现在不是时候。让她离开我们。”
“莱拉。”爸爸叹气道。“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很大,可真的……”他转向牧师。“我向您致歉。我女儿最近不是很好。男朋友的事儿。”他用嘴型比划道。
“跟那个无关!”我不平地抗议道,可是大家都不理会我。
“啊。我明白了。”牧师同情地点头道。“莱拉,我们现在先结束葬礼。”她说到,就好像在跟个三岁小孩儿说话一样。“之后咱们俩一块儿喝个茶,聊一聊,好不好?”
她又按了一下按钮,管风琴音乐又响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棺木开始吱吱嘎嘎地在传送带上往前走,消失在帘子后面。只听见我身后传来急促的喘息声,然后……
“不!”传来长长一声哀嚎。“不!停下!你一定要停下!”
我被吓了一跳,那个女孩冲上传送带,想要往回拖棺木。可是她的双臂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它们从棺木上穿透过去。
“求求你!”她绝望地看着我。“别让他们这么做!”
我真地开始心慌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种幻象,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这感觉是真实的。她悲恸的样子看似真切。我不能就这么坐着,无动于衷。
“不!”我喊道。“停下!”
“莱拉……”妈妈要开始了。
“我是说真的!是有原因的,这副棺木不可以……火花。你们必须停手!现在!”我冲过走道。“按那个钮,不然我自己来了!”
一脸疑惑,牧师又按了一下那个钮,棺木停了下来。
“亲爱的,要不你去外面等着吧。”
“她又再表现了,一直就这样!”唐雅不耐烦地说到。“‘有原因的。’我说啊,这有什么原因?赶紧继续吧!”她冲着牧师命令道。牧师稍许露出抗拒的神色。
“莱拉。”她没搭理唐雅,转向我说。“你有理由么,要停止姨婆的葬礼?”
“有!”
“是什么……”她停下问道。
天啊。我该怎么说?因为有个幽灵让我这么做的?
“是因为……呃……”
“就说我是被谋杀的!”吓了我一跳,只见那女孩就在我面前。“说吧!这样他们只能暂停葬礼了。说吧!”她在我身旁,又开始朝我的耳朵大喊了。“说吧!说吧,说吧,说吧……”
“我认为姨婆是被谋杀的!”我绝望地说出口。
我倒是有好几次都让一家人惊讶地看着我。可全都及不上这一次的反应。他们都从座椅上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就像是一幅静物写生的油画。我几乎都想笑了。
“被谋杀的?”最后还是牧师说话了。
“是的,”我直截了当地说。“我有理由相信,这其中有诈。所以我们需要保留遗体,作为证据。”
牧师慢慢地朝我走来,眯着眼睛,好像是在测量我究竟多能浪费时间。她可不知道,从前我跟唐雅玩眼对眼看的游戏,赢的可是我。我回看了过去,恰好对准了那副死气沉沉的脸,她摆出一副这可不是用来开玩笑的表情。
“被谋杀的……怎么谋杀的?”她说到。
“我觉得这应该和相关机构去讨论。”我回道,就好像自己在演《CSI之殡仪馆篇》。
“你要我打电话给警察吗?”看来她现在真地吓到了。
天哪。我当然不想让她给什么警察打电话了。可我现在没法撤退了。我得要显得让人信服。
“是的,”我顿了一会儿说到。“是的,我觉得那样最好不过了。”
“你不会把她说的当真吧!”唐雅爆发了。“明显她就是想闹一下情绪!”
我看得出来牧师有点儿不爽唐雅,对我来说可是件好事。
“我亲爱的,”她直接说,“这个决定不能随你说了算。这类指控是需要跟进的。你妹妹说的对。遗体需要保存起来做检查。”
我觉得牧师也上道了。她大概每个星期天的晚上都看谋杀案解迷的电视剧。她凑过来,低声跟我说,“你觉得是谁谋杀了你姨婆呢?”
“我现在还是不对此发表意见的好,”我神秘地说。“事情很复杂。”我颇有意味地朝唐雅看了一眼。“如果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话。”
“什么?”唐雅气得脸都红了。“你不能说是我吧。”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摆出一副难以理解的姿态。“只会跟警察说。”
“这简直就是胡扯。到底有完没完了?”比尔叔叔拿出他的黑莓手机。“好了,不管怎么样,我的车到了,我们也花够时间陪老人家了。”
“足够时间了!”楚蒂阿姨插进话来。“走,戴芒特,这简直就是笑话!”她恼怒而又不耐烦,开始收拾那堆明星八卦杂志。
“莱拉,我不知道你这到底是在搞什么。”比尔叔叔走到爸爸身旁,摆出个臭脸。“她得治治了,你女儿。根本就是疯了。”
“莱拉,亲爱的。”妈妈起身过来,担心地蹙着眉头。“你根本就不认识莎蒂姨婆。”
“也许我不认识,但也许我认识呢。”我架起双臂。“有好多事情我没告诉过你。”
我差不多开始相信真有谋杀这么回事情了。
这下牧师迷糊了,似乎这一切已经让她无法控制了。“我觉得我还是给警察打个电话吧。莱拉,如果你可以在这儿等一下的话,我想其他人可以离开了。”
“莱拉。”爸爸过来握着我的手。“亲爱的。”
“爸爸……走吧。”我摆出一副高尚的,遭人曲解的模样。“我得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我会没事儿的。”
我的家人纷纷看着我,警觉地、恼怒地、遗憾地,全都慢慢走出了房间。最后,牧师也出去了。
就剩下我一个人在这寂静的房间。就好像魔咒突然被破解了一样。
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我是发疯了么?
其实,这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也许我应该找个舒舒服服的精神病疗养院,穿一身病号的衣服,在那儿画画,根本不用去想每况愈下的生意,前男友,还有停车罚款。
我瘫坐在椅子上,输了一口气。房间的前头,幽灵女孩出现在告示板前,看着相片里那个小小的老妇人。
“所以,你是被谋杀的?”我不禁说到。
“哦,我不该这么想的。”她基本上就没理睬我,更别说谢我了。幽灵也可以没有礼貌啊。
“好吧,你别客气,”我多愁善感地说。“真的。没关系的。”
女孩好像没听见。她环顾房间,似乎有什么不明白的。
“鲜花在哪儿?如果这是我的葬礼,鲜花在哪儿呢?”
“哦!”我觉得有一丝内疚。“鲜花……不小心放在别的地方了。有很多鲜花的,真的。很美的花。”
她不是真的,我努力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我的良心不安,在那儿发声。
“那人呢?”她不高兴地说。“人都去哪儿了?”
“有些来不了。”我默默祈祷,希望自己足够有说服力。“很多人想来,不过……”
我正跟她说话呢,只见她消失在空气里,我便停了下来。
“我的项链在哪儿?”我吓得跳了起来,她的声音又急急地穿进我的耳朵。
“我真不知道你该死的项链在哪里!”我吼道。“别烦我了!你明白我会一直被这么骚扰下去么?你连声感谢都没说过!”
沉默,她把脸转开去,就像被逮着的小孩儿。
“谢谢。”她最后还是说了。
“不客气。”
幽灵女孩手腕上戴着蛇形的金属镯子,在那儿挪动着身子。我仔细观察着,她深色的头发很有光泽,往前挪动脑袋的时候,发梢拍打在脸颊。她的脖子长长的,很白皙。这下我看到了,她的眼睛很大,一副闪亮的绿色眸子。她的奶油色皮鞋很小,大概就4号,上面有小小的扣子,古巴跟的款型。我觉得她跟我年纪相仿。说不定还年轻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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