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初,徐州绥靖公署又一次纠集25个半旅的兵力,分成4个集团,同时向盐城、涟水、沭阳、鲁南发起进攻,企图一举将解放军逐出苏北。
12月3日,其第二集团由徐州绥靖公署副主任李延年率领整编74师、第28师、第7师,从淮阴向涟水气势汹汹地扑来。
这时“华野”和“山野”各自面临着严重的敌情,不可能合力作战。
李延年这个黄埔1期出生的山东人此时还兼任山东挺进司令。张灵甫对李延年说:“司令,共产党鬼得很,专门同它硬碰还不行,咱也不妨跟它玩个小花招,来它个声东击西,打它个措手不及!”
李延年也是个“直肠子”,与张灵甫性情相仿,两人臭味相投。李延年忙问他有什么“小花招”,张灵甫便如此这般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李延年一听,高兴地一掌拍在张灵甫的背上:“行,兄弟,就按你的方案来!”
与整编74师相比,第28师、第7师的实力当然要差一些,李延年就把这两个师放在正面,猛攻王家口、谢家荡的“华野”17旅阵地,后来王必成的第6师也加入阵地防守,双方在顺河集、蒋家庄、大董庄、黄庄、高家荡一带往返冲杀,反复争夺,历经10余日却相持不下。
就在王必成的第6师脱身不得之际,整编74师的51旅和58旅竟从西坝、带河镇趁着夜色,渡过淤黄河,直逼涟水城。保卫涟水的仅一个独立第6旅,这是一支刚刚由地方武装升格而成的队伍,枪械都不齐全,对抗整编74师主力,自然难作持久之战。到天明时,独立第6旅牺牲大半,涟水城陷落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王必成得报,火速派张云龙的16旅驰援涟水,16旅趁整编74师立足未稳之机杀进城内,但很快又被裹在其中左冲右突,脱身不得。
王必成闻讯大惊,赶紧从前线咬牙抽出饶守坤的18旅紧急救援16旅。
那时,16旅的枪弹都已打完,而18旅尚在城外。张云龙的通信员冲出重围,找到王必成报告说:“师长,16旅弹尽粮绝,支持不住啦!”
王必成眼一瞪:“什么支持不住!我命令你回去告诉张旅长,没有子弹有枪托,没有手榴弹有拳头,没有刺刀有牙齿,坚持就是胜利!”
张云龙不愧是员战将,他令人从断墙处捡来碎砖堆积起来,从老百姓家中找来几百把晒草用的铁叉,硬是用这些武器支撑到18旅的到来,16旅和独立第6旅的残部就此在枪林弹雨中撤到了东郊。
涟水城落到了整编74师的手里。整编74师的战功簿上又重重地记上了“辉煌”的一笔。
是役,6师伤亡惨重,超过5000人,这成了王必成的心头之痛。据江渭清回忆,当时陈毅口头通知他代行师长职务,将王必成撤职查办。粟裕认为战役失利原因很多,不能只怪王必成一人,但作为前线主要指挥员,应该好好检查,建议留职反省。
王必成只说了一句:“给什么样的处分,我都无怨言,只是希望日后打74师,绝对不要忘了6师!”
粟裕说:“王老虎,你放心,打整编74师,一定少不了你们!”言毕,他将参谋长陈士渠召来,当面命令:以后凡我华东部队组织歼灭74师的战役,一定让6师参加,一定让王必成同志参加,并特别嘱咐将此命令记录在案,存档待查。
中共部队转移山东(2)
至此,华中野战军不得不转入山东作战。
兵败孟良崮(1)
兵败孟良崮
占领孟良崮,张灵甫认为就能吸引共军的主力
涟水失守之后,沭阳亦随之易手。有鉴于华野与东野行动不一,兵力分散的弊端,1947年1月,中共中央统编两个野战军,正式组成华东野战军,领导成员为司令员兼政委陈毅,副
司令员粟裕,下属9个纵队。
几乎与此同时,蒋介石也改变战争策略,放弃其全面攻势转而重点进攻陕北、山东两地解放军。
2月下旬,徐州绥靖主任薛岳制定鲁南会战计划,调集23个整编师53个旅的兵力分南北两线会攻鲁南,企图与华东野战军决战于临沂地区。在南线,由19军军长欧震指挥的包括74师在内的8个整编师分三路沿沂河、沭河北犯;在北线,由第二绥靖区副司令李仙洲指挥的第12军、第73军、整编46师经莱芜、新泰南犯。陈诚和蒋介石也飞来徐州,坐镇指挥,鲁南地区顿时战云密布,炮声隆隆。
战争之初,华东野战军拟将作战重点放在南线,中央军委亦电示:“目前除以一部打枣庄外,主力立即准备打欧震,以歼灭欧部8个旅为目标。”但北线李仙洲集团长躯直入,自明水、博山南下莱芜,锋芒所及,几无敌者。
对此,华东野战军瞄准李仙洲集团南北一线长达200华里的破绽,即时调整部署,以5个纵队的兵力,风雪兼程,隐蔽北上,迅即发起了莱芜战役。
2月21日至23日,就在解放军南线部队失守临沂的同时,北线部队经过三天三夜的激战,全歼了李仙洲集团的5.6万余人,李仙洲本人被俘,原74军51师师长、现73军副军长李琰(湖北武汉人)也被活捉。
听说北线失利的消息,张灵甫大骂李仙洲混蛋,“这么个草包,几万人被共产党吞了还有脸活在世上,这哪里是校长的弟子,黄埔的学生?该死!”
但莱芜战败似乎并未伤及蒋介石的筋骨,4月初,陆军总司令顾祝同坐镇徐州,调集3个兵团进剿华东野战军:汤恩伯的第1兵团从南线,王敬久、欧震的第2、第3兵团从西线稳扎稳打,东压北挤,步步逼进,妄图一举解决山东问题。
对顾祝同的“稳扎稳打”战法,汤恩伯这位蒋介石的亲信学生颇不以为然:“一天前进十几里路,像乌龟爬行似的,还打个鸟仗?”他命令所部放开脚步,尽早把共军赶到胶东加以围歼。
整编74师此时隶属第1兵团,自然是其中的开路先锋。为保证74师行动的安全,汤恩伯还把整编第25师、整编第83师置其左右,翼护其行,74师很快就占领了郯城、新泰、蒙阴,华东野战军则边战边撤,不断后退。而这又恰恰让张灵甫更加自大,认为是共军惧怕他整编74师的明证。于是,就连原来在一条线上齐头并进的整编第25师、整编第83师,张灵甫也置之不理,而单独于5月10日从垛庄占领黄鹿寨、三角山、杨家寨、孟良崮,前锋直指坦埠以南。
张灵甫与整编83师师长李天霞的矛盾在原74军中已不是什么秘密,张短于人事,直言快语,李好大喜功,明哲自保,因而张对这位老上司并不买帐,多次放言讥鄙李的为人和军事能力。
对整编25师师长黄伯韬,张灵甫也没有放在眼里。当整编74师麕集黄鹿寨、杨家寨一带,而共军数个纵队似有南下迹象时,黄伯韬给张灵甫打电话说:“钟麟兄,你不要冲得这么快嘛!你如果后撤一点,控制天马岭,我、你、霞公(李天霞)三点成线,共匪就狗咬刺猬,无处下牙,拿我们没办法了。”
兵败孟良崮(2)
不料张灵甫一脸不屑地说:“焕然兄,我们现在到处找共匪作战,倘使共匪能被我74师吸引住,那就是功莫大焉!”
不仅如此,他还偏偏放弃天马岭,而去占领了怪石嶙峋的孟良崮。
黄伯韬实在看不下去,又打电话给张灵甫:“钟麟兄,你那个师装备重,车辆多,怎么能
去孟良崮呢?孟良崮无遮无蔽,无水无草,部队怎么办呢?”
张灵甫鼻孔里冲出一股胆气,“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把个黄伯韬噎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整编74师的骄狂,华东野战军的指战员十分气愤。陈毅在一次高级干部会议拍案而起:“个龟儿子的,他74师以为有美国的飞机、坦克、大炮,我们就打不败他了?他就可以在我山东解放区横冲直撞了?老子偏不信这个邪!老子今天非要把他个美国养的砸成一堆废铜烂铁!”
中共军委对华东战局极为重视。针对汤恩伯兵团咄咄逼人的态势,中央军委、毛泽东致电陈、粟:你们应集中主力待敌进至适当地点,不适时机发起歼击,首先解决一两个师,究打何路最好,由你们当机决策,立付施行,我们不遥控。
陈毅看了这个指示,说:毛主席指示来得非常及时,十分英明!它坚定了我们打74师的决心!
6纵拿下垛庄,截断了整编74师南逃的惟一出口
5月11日,华东野战军决定以第1、第8纵队楔入整编74师的左右邻结合部位,迂回穿插,抢占芦山,以第6纵队赶至垛庄封闭合围口,断敌退路;以第4、第9纵队实施正面突击,而以第2、第7、第3、第10纵队分别阻击,箝制莱芜第5军、新泰整编第11师、河阳第7军和整编第48师。
战斗于5月13日早上打响,各部均按事先拟定的方案堵击蒋军,整编74师很快被我围在了以孟良崮为中心的方圆50平方公里的地区。
蒋介石得知整编74师被我包围之后,心头一阵高兴。他说:74师久历战阵,装备精良,且左右援兵都较靠近,这正是同共军决战的绝好时机!遂一方面命令张灵甫坚守阵地,吸引共军主力,另一方面严令孟良崮周围的10个整编师,特别是李天霞、黄伯韬的部队尽力支援整编74师,以期内外夹击,聚歼华东人民解放军于孟良崮地区。
陈毅则亲临一线,鼓舞士气。他对指战员们说:“打蠃这一仗,我们就在山东的石头上站得住脚,就走上坡路,上高山,坐北朝南;蒋介石就走下坡路,下泥坑。打不蠃,我们就得屁股朝南,过黄河,战争就是这样,不是我们消灭敌人,就是敌人消灭我们,我们必须克服一切困难,以大无畏的气慨,歼灭敌人于孟良崮地区。”
“攻上孟良崮,活捉张灵甫”便成了当时喊得最响的一句口号。
6纵王必成司令员是5月12日6时接到陈、粟签发的万分火急电报的,电报命令6纵即刻北上,两日之内占据240华里外的沂蒙重镇垛庄,围歼整编74师。
要去打74师了!王必成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本来6纵正在鲁南一带执行任务,3个师还分散在几个地方活动,得到野战军的命令之后,有人提议把各师首长找来开会,王必成摆手说:“不,来不及了!”他一面派人骑马去各师传达命令,一面催促纵队机关收拾行装,立即启程。
经过一天一夜的紧急行军,6纵的先遣部队比预定时间提前8个小时抵达垛庄附近。
“张师(张云龙,16师师长)抢占黄崖山,堵住敌25师;梁师(梁金华,17师师长)控制牛头山、大朝山,隔断敌83师;饶师(饶守坤,18师师长)全力攻下垛庄,卡住敌人的脖子!”一到集中地点,王必成三言两语下达了各师的战斗任务,各师师长随即马不停蹄地赶回部队,紧急实施作战计划。
兵败孟良崮(3)
在第1、第8纵队完成穿插任务之后,垛庄是整编74师扼守沂蒙公路南逃的惟一出口,张灵甫在这里留下了2个营的力量守此重镇。
18师53团的4连是6纵夺取垛庄的尖兵部队,13日夜里,当4连的于大海连长带人行进到彭家岚子的一块高地时,对面一块高地上忽然传来敌人的吼声:“什么人?哪一部分的?”
于连长并不说话,扬起手中的卡宾枪就是一梭子弹,跟在他身后的战士随之猛扑过去,借着浑浊的月光很快把1个排的敌人巡逻兵消灭得干干净净。
次日黎明时分,4连到达岱山寺一带,这里是垛庄敌人防守的中心据点,山上工事全是用石头垒成,坚固异常,而且明枪暗炮,机关复杂,攻打之难可想而知。为争取时间,于连长没有多想,便率队伍展开了仰攻。山上的敌还在梦中酣睡,他们压根就没有料到孟良崮的南面会飞来一支共产党的奇兵,因此,4连的时展很是顺利,不到一袋烟工夫就打到了敌人的营房附近。也就是在这当口,一处暗堡忽然伸出一挺机枪的枪管,“突突突突”地将4连冲在前面的20多个战士全部打倒在地,后面的人则被压在几条壕堑里动弹不得。
“爆破组,上!”趁着敌人机枪换子弹的间隙,于连长大手一扬,5个爆破战士一跃而起,抱起炸药包就向地堡跑去。“哒哒哒哒”,还没等他们接近地堡,敌人的机枪又响了起来,5人被打了个趔趄,又都趴在了地上。
“妈拉个巴子!投手榴弹!”于连长本来皮肤黝黑,情急之下,满脸通红,跟关公似的。一排手榴弹爆炸之后,除了腾起一阵尘雾之外,地堡依然故我,机枪还照样叫欢,营房里的敌人竟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居高临下地朝4连扫射,他们的轻重武器与地堡里的机枪共同构成了一道立体火力网,4连处在生生挨打的境地!紧跟上来的53团的后续部队也纷纷朝敌人的营房冲来,也全都被压在火力之下。于连长的身边只剩下4个受伤的战士,眼看全连牺牲殆尽,大部队又进攻受阻,他悲愤填膺,趁着地堡敌人压子弹的时候,顺势提起一个炸药包,也朝地堡扑去。一番滚爬跳跃之后,于连长终于靠近了这个可恶的地堡。看着叫嚣着的机枪,他几次想把炸药包塞进枪眼里,但因枪眼太小都没有成功,而地堡的外壁又粘合得很好,挂不住任何东西,于连长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办?同志们每时每刻都在流血牺牲,多一分钟的耽误,就多一分危险和伤亡!
妈拉个巴子,老子豁出去了!这位来自河北献县的汉子一把撸下上衣,猛地包住敌人发红的枪管,死死地把这支吐着弹雨的枪管抱进了自己宽广的胸怀里!
黄继光的壮举在6年之前就有了另一个的版本!
“为于连长报仇,冲啊!”随着一声惊破天地的呐喊,53团的后续部队冒着山上喷出的枪弹,一鼓作气地攻进了敌人的营房。垛庄,终于被53团拿了下来。
汤恩伯当然也清楚垛庄对整编74师的战略意义,早在6纵尚未北上的时候,他即要张灵甫增加兵力死守此地,但74师的正面一直受华东野战军第4、第6纵队的攻击,根本抽身不得,因而有近3天的时间张灵甫顾不上垛庄的安危。轮到汤恩伯再次过问之后,他才咬牙指派他的运输团长带领1000余人撤下山来,赶赴垛庄。
运输团长没想到垛庄已有共产党的部队,他的部队一踏上蒙阴公路就被18师打得七零八落,本人也当了俘虏。
兵败孟良崮(4)
这样,华东野战军就将张灵甫的整编74师团团合围在了孟良崮地区。
16师抢先1分钟的时间占领了黄崖山,扼住了战神的喉咙!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蒋介石认为他的“磨心战术”,即以整编74师吸引共军主力,然后围而歼之的战术仍然是成功的,他亲自飞到徐州督战,一方面命令74师坚守3天,一方面督促
各部积极增援。
驻守孟良崮东南双候集的整编83师对74师被围一事是抱有一些幸灾乐祸的心理的,迫于蒋介石的催逼,他们只得派出1个团的兵力向北攻击。李天霞在苏北与共产党交手多次,也失手多次,为此还受到撤职留任处分,此番垛庄失守之后,他对当前的共军更是畏怯三分。57团团长罗文浪率部北进时,李天霞面带微笑地说:“夜间作战要多准备向导,特别注意来往的路,要多控制几条。”并说:“你是很机警的。”暗示罗文浪保存实力,不必死战。结果,14日夜里,当罗部与6纵17师一接上火后,其第2、第3营迅即土崩瓦解,只剩下几百人被罗文浪带进了孟良崮,而83师的大部则退到青驼寺,远离了孟良崮。
黄伯韬的整编25师则是不遗余力地执行了蒋的命令。凭借武器之利,到14日上午他们已将战线推到了黄崖山、狼虎山一线,由此给担任阻击任务的华东野战军第1纵队以极大的压力。
黄崖山距孟良崮12华里,两地隔一段开阔地带而相望,这道山峦自然成了整编25师通往孟良崮的最后障碍,甚至可以说,谁占有了黄崖山,谁就把握了这次大战的主动权,谁守住了黄崖山,谁便扼住了战神的喉咙!
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落在了6纵16师的身上!
因此,与18师抢占垛庄的同时,16师开始了夺取黄崖山的行动。48团作为其前锋部队,克服疲累、饥饿之苦,一边行军,一边睡觉(这是在特殊环境下培养出来的特殊能力);一边跑步,一边嚼炒米,终于在15日的拂晓抢到了黄崖山主峰的山脚下,这时候,黄伯韬的一支先遣部队也刚好开到了西面山脚下。
胜败就在毫厘之间展开了比拼!
“冲!”3营9连连长翟祖光毫不犹豫地带人从东坡攀援而上,敌人则从西坡蔔伏而进!比速度!比耐力!比毅力!50分钟后,当翟祖光他们登上峰顶,抢占了制高点时,这股敌人离山顶仅有30公尺,1分钟的行程!
“打!”翟祖光一声令下,百十支汤姆枪、步枪一齐朝敌群扫去,敌人哭喊不迭,丢下尸体,仓惶滚下山去。
黄崖山主峰因此控制在了48团手里,16师的其余部队则相继占据了黄崖山附近的猛虎山,万泉山等要点,尽管黄伯韬随后出动营、团级的集团冲锋,企图夺回这些阵地,但地形上的劣势使他的一切努力都化作了徒劳,他只能听着整编74师在枪炮声中沦入灭亡而“爱”莫能助!
32年后,王必成在武汉回忆这一段历史时对抢夺黄崖山之战仍然感慨不已:倘使敌人先我1分钟到达山顶,阻击25师的战斗,乃至整个孟良崮战斗恐怕就是另一番场景了!
有了!用火焰喷射器!孙同盛一拍大腿,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开来
退守孟良崮的时候,因山高坡陡,张灵甫将坦克和美式山野炮都放在了山脚,所带上山的多系骡马和轻型武器。张灵甫说:“即便是这些玩艺儿,也是生铁蛋,共军啃不动!”
四面被围之后,整编74师困守待援,满眼所见尽是光秃秃的石山,石块,山里人家早已逃避一空,百姓逃难之前不仅坚壁清野,带走了所有的食物就连水井也都用石头填了起来。时值初夏,烈日当头,人畜饮水成为大问题,58旅旅长卢醒见许多士兵因下山抢水而被打死,不少骡马因渴不可耐,咬断缰绳满山乱跑踏死撞伤官兵,遂向张灵甫建议道:“师座,我们必须另想办法解决水的问题,这样下去恐怕不能持久。”张灵甫听后哈哈一笑,“怎么不能持久?士兵既然怕渴,感到渴死比战死还难受,还不死力杀匪吗?“卢醒苦笑无言。
兵败孟良崮(5)
为解决粮食、饮水困难,蒋介石令空军副司令王叔铭从南京、徐州组织飞机,空运救急,但这些大饼、面包、馒头、大米,不少都落在了解放军的阵地上。一些被俘的74师士兵对解放军讲,白布上写上“工”字,飞机就会空投物品,这一招果然灵验,解放军因此得到了蒋介石的许多“援助”。
当然,9个纵队解放军的弹药、给养,主要依靠的还是解放区百姓的支援。诸城、滨海、
蒙山、沂中、胶南、吴桥等地组织了千百支运粮队,担架队,来参与这场围歼之战。
运粮队的独轮车每车装粮均在200斤以上,一次往返四五天,七八天不等。大家自备干粮,再饿也不动军粮;自备蓑衣、席子,以备遇雨护粮。不论风雨阴睛,不怕敌机扫射,各地运粮队几乎没有完不成任务的。
担架队和护理队出入战场,抢救伤员,事迹同样感人。一伤员负伤后,小便排泄不畅,小腹肿胀如鼓,沂中护理队女队员牛用荣不顾羞怯,不怕脏污,硬是用嘴把伤员的血尿一口口地吸了出来。至于他们为救伤员而负伤,用自己吃饭的碗为伤员接尿的事例就更多的了。
51旅少将副旅长皮宣猷在被俘后说过一段发人深省的话:“抗战时百姓护着我们,伤兵交给他们我们很放心,现在他们怎么倒向你们了呢?”是啊,这实在是值得人们反思的大问题,不过,他似乎应该就此去问蒋介石更合适。
经过两天的正面打击,74师被压缩在芦山、孟良崮等方圆10余平方公里的地区,520高地、540高地、600等高地成为他们控制的仅有的几个山头。
5月14日上午,9纵在攻占520高地之后,又以25师73团为主力,配合兄弟纵队攻打540高地。
540高地是与孟良崮主峰并峙的一座山头,山高坡陡,怪石林立,74师51旅就是以这些石头作掩体,据险顽抗的。
73团白天组织的多次冲锋都被敌人打了下来,部队伤亡很大,包括团长孙同盛在内大家都产生了一种焦急情绪。9纵副司令员聂凤智得悉后打电话鼓励孙同盛道:“现在全纵都看着73团,着急不解决问题,冷静面对才是破敌的首要条件。我们有困难,敌人比我们更困难;我们有伤亡,敌人比我们伤亡更大,咬紧牙关,坚持最后5分钟,胜利就一定是我们的!”末了,聂凤智还派人将纵队刚刚缴来的两管火焰喷射器,连同4名俘获的会使用这种美式武器的74师士兵一起送来支援73团作战。
入夜之后,四周沉寂。刚刚在白天捞了一点便宜的51旅士兵躲在大石头后面扯着嗓子高喊:“冲呀!杀呀!美国枪在这里,你们来拿呀!”“你们不是叫解放军吗?来呀,看谁解放谁?”
山脚下的各纵兄弟部队愤恨地沉默着,强烈的怒火在大家心中燃烧着。“奶奶的,不消灭这帮顽军,我孙同盛就战死在这里算了!”孙同盛握着拳头发誓道。
黎明前夕,也是人最困乏的时候,攻打540高地的各纵部队同时向山上发起了冲击。
一时间,51旅的伯伦机枪和汤姆枪的枪弹像焰火似的向山下洒来,曳光弹像火蛇似的在山石间乱飞、乱钻,溅起的石片铁片带着火星满山蹦跳,他们还直接推动巨石,碾砸山下……
成群的战士被打死,被击伤,成百的人挤在巨石后面动弹不得,攻击势头被压了下来。
“各连组织行动小组,一定要压制敌人的火力!天亮前一定要拿下540高地!”孙同盛下了死命令。
兵败孟良崮(6)
冲锋,再冲锋;逼进,再逼进。当73团发起第7次冲锋之后,其最近的前进小组已渗透到距离敌人不足20米的石头后面。
东方,已经露出了半天的霞光,倘使这个时候再不拿下540高地,天亮之后敌机来袭,攻击部队将会遇上更大的麻烦。
双方贴得越近,敌人的火力越猛,73团接下来的几次冲锋又都被敌人压了下去。怎么办?眼看胜利在望,可就是难以冲过这几十米的障碍。迫击炮不行,距离太近;机枪、步枪、掷弹筒不行,敌人藏在石头背面;手榴弹行,但威力不大,好多未爆炸的手榴弹还被敌人扔回来炸伤了自己人,怎么办?孙同盛在山脚下的指挥所里搜肠刮肚,紧急思索着破敌的办法。
有了!用火焰喷射器!孙同盛一拍大腿,皱在一起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开来。
这一招果然奏效。4个被俘的原74师士兵对着山顶一阵猛扫,540高地顿时像火把似的烧了下来,三五成群的51旅官兵丢了枪械,从巨石后面跑出来,有的像火球似的滚下了山,更多的举起双手跪倒在了73团战士的面前!
太阳,像一个浴血的血人从地平线上探出了头颅,540高地,张灵甫终于丢掉了他的这道最后屏障!
失去了所有翼护之后,张灵甫和他手中惟一的一点兵力――58旅团集在孟良崮的主峰――600高地上,还希图拼死一搏一争取时间,等待外援待
“校长,牺牲已到最后关头,我们已到了‘尽忠报国’的时候了!”
5月15日上午,华东野战军的第1、第4、第6、第8、第9五个纵除各以一部阻敌之外,其余全都投入了对600高地的最后一击。但见万炮齐鸣,喊声如潮,张灵甫和整编74师已陷入了解放汪洋大海之中。
光秃秃的山上到处是一片混乱景象。由于没有任何遮蔽物,人马又挤在一起,解放军的大炮轰来,一炮总能炸死炸伤几十人,脱缰的驴马四下乱跑,人叫马鸣,纠成一团。张灵甫像是没看到似的,只是躲进设在石洞内的指挥所里向蒋介石求援。
“校长,倘使援军再不进来,74师也就难出孟良崮了。“先前信心十足的张灵甫,这时候已发出了哀声。
蒋介石还在为他打气:“钟麟,坚持3个钟头,我一定严令各部冲破匪军堵击,杀进孟良崮!”放下电话,蒋介石的第19封电令也传到了汤恩伯那里:“望严督各军不惜代价,奋力救围,凡逡巡不前,赴援不力者,汝可当机严惩不贷!”
蒋介石把尚方宝剑授给了汤恩伯,但在那些真真假假的救援者面前,在人民解放军的顽强阻击面前,他汤恩伯怎么能辩得清谁的“救援不力”呢?因而直到15日傍晚,整编第5军被牵制于莱芜;整编65师、整编25师被阻击于曹庄、蛤蟆崮、界牌;第7军、整编第83师被拒于留田、鼻子山。
“看来求人不如求已,援兵来不了,只能我们组织突围了。”一直相信通过整编74师吸引共军,求歼于孟良崮的张灵甫此时想到的只是逃生了。
西边黄伯韬的整编25师离孟良崮最近,张灵甫把突破点选在了那里,他调集近3000人实施西面突围,而在东面和南面各组织了1000来人的突围疑兵,以分散解放军的注意力。
15日夜里,3路队伍分途出发。2个小时后,各部残兵裹伤而回。山下解放军层层防堵,突围失败了!张灵甫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脑袋也耷拉了下去。
16日上午,解放军各部在大炮猛轰之后,纷纷冲上山腰,与58旅的士兵展开了拉锯战。徐州飞来的6架战机本为助战而来,但见战场上双方绞杀在一块,只好在山脚下匆匆投弹后又飞了回去。
兵败孟良崮(7)
9纵25师75团4连在与敌对峙时,忽然对面岩石后的敌人喊道:“别打啦!我们投降!”说着扔出了两支卡宾枪。3排排长陈耀礼不知是计,和20多个战士喊着:“缴枪不杀!”跑了过去。
谁也没有料到,敌人这时候突然从石头边猛地开火,陈排长一行20多人全部壮烈牺牲!
这事让各部指战员提高了警惕:当面之敌确实不同于以往的对手!
16日下午3时,解放军的各部已攻到了崮顶附近。
600高地的崮顶离山体约有10米高,四周全为峭壁,有如一个硕大的石柱擎在空中。74师的残部利用这个有利的地形在作临死一搏。
石洞外面枪炮如雷,杀声震天,张灵甫已感到末日的降临,他的周围聚集着他的惊恐慌乱的部下。他最后一次拿起报话机叫通了南京。
“校长,牺牲已到最后关头,我们已到了‘尽忠报国’的时候了!此番战败,非职等不战,非74师不能战,实各部贪生畏死,弃人自保的结果,黄伯韬未尽全力,李天霞毫不尽力,他忌我军功,更未遵钧令行动,此乃我最感悲哀、最为深痛的地方。校长,我等作为革命军人,此时惟有成仁之志,决无苟活受辱之心,惟此方可报您栽培之恩。现在,我将指挥所内副师长以下、团长以上的官佐姓名报告予您……”
解放军搭成人梯已攻到了洞外石坪上,整编74师参谋长魏振钺率领1000多人在作拼死反击,卫队长带领20多名卫士也加入了洞外的战斗。
“同志们,自入黄埔以来,钟麟和大家一样,就抱着生为党国人,死作党国鬼的决心为党效劳,抱着驱除外敌、靖平内乱的大志为国尽忠,前一个目标我们已经完成,后一个目标看来赍志难酬了,但革命军人不成功则成仁,绝无苟且偷活之理,现在,共匪即在目前,我等成仁也在目前,我提议,大家现在自己动手,自尽谢国!”张灵甫激愤而冷冷地说。
石洞内顿时又是一阵骚动、慌乱。
副参谋长李运良在洞口掏出手枪,向腮帮子擦着皮打了一枪,满脸血污地倒了下去,副师长蔡仁杰、58旅旅长卢醒则拿出老婆、孩子的照片相向而哭;张灵甫有些鄙夷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即朝洞口走去。这时候,一队解放军冲来,对着洞内横扫了一梭子弹,蔡仁杰、卢醒被击毙,张灵甫被击中心脏,立刻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要打了,我们师长被你们打死了!”激战中,洞里传出一声喊叫。
枪声骤停,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声响!
原来,就在山谷间杀声止息之时,天空中忽然阴云四合,狂风大作,雷声隆隆,一场大雨飘然而至!
对于这场暴风雨,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认识。
国民党说:“此时天空惨暗,狂风走石,雨雹骤降,若为我师忠贞不屈,全部惨烈激昂之战斗牺牲同悲泣者,上天垂象亦异矣。”
可老百姓不这样看。多年以后,沂蒙山人还在谈论那场暴风雨,认为那场暴风雨是天意!倘若暴风雨提前几天降临,整编74师不致断水,不致机枪打不响。
攻上孟良崮的是6纵特务团,团长何凤山没有进洞,进洞的是3连指导员。
“这是我们师长。”发报机电讯员指着一具尸体说。
那尸体俯卧在电台旁边,电台架在折叠桌上。战士翻转过尸体,取下胸符,见上面写着“中将张灵甫”的字样。张灵甫左腕戴的手表还在滴滴答答地走着,指针指向5点02分。
兵败孟良崮(8)
一场震惊中外的大战就此落下了帷幕!
关于张灵甫之死的另一种版本
最近,对张灵甫“被我军击毙”之说又有一种新的版本。说当时与6纵特务团一道攻进74师指挥部的,还有8纵23师的突击队,时任23师69团1营2连班长的葛兆田正在这支突击队中
。当葛兆田等人攻到张灵甫所在的洞口时,突击队只剩下他、副连长和一名战士,而山洞里的敌人仍在顽强反抗,葛兆田遂佯装指挥,持枪高喊:“1营在东,2营在西,3营堵正面,告诉他们缴枪不杀,谁动打死谁!”
这时,只听山洞里有人喊道:“别开枪了,我们投降!”一群官兵随即从指挥部里走了出来。不料,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军官见只有3名解放军战士,端起冲锋枪就扫,葛兆田的副连长当即受了重伤。葛兆田见状,怒火中烧,也抱起冲锋枪“嘟嘟嘟”地扫了过去,这名军官和一串敌兵因而应声倒地,余下的敌人则赶紧叫喊:“别打别打啦,我们真投降!”一下子83个敌人乖乖当了俘虏!葛兆田再转身细看那个被打死的军官,但见他身材高大,肩缀将星,胸戴勋章,山风吹过,其掀起的裤管还露出一条橡皮假腿,葛兆田闹不清他是谁,心想反正这人官儿不小。
不久,23师副师长戴文贤率后续部队冲到洞口,一见躺在地上的敌军军官,戴文贤问道:“这人是谁打死的!”葛兆田还以为要受表扬,便得意地答道:“是我打死的!”戴文贤睁圆双眼吼道:“你为什么打死他!我要处分你!”葛兆田感到受了委屈,也来了犟脾气,一拧脖子说:“他打我,我不打他?蒋介石打我,我也敢开枪!”戴文贤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命令葛兆田去押送俘虏。
孟良崮战役后,曾是张灵甫卫兵的朱凡友被葛兆田俘虏后又加入了解放军,且成了葛兆田的亲密战友,他后来对葛兆田说:“那天你打死的那个人就是张灵甫!你怎么不向上级反映一下?”葛兆田心头一震,但一想到戴副师长要处分他的话,他又把向上反映的想法摁了下来。这一“摁”就是58年之久。
葛兆田1944年参军,曾荣立二等功、三等功各二次,并被评为“战斗模范”、“纪律模范”、“劳动模范”和“党员模范”,陈毅曾为其颁发奖章。解放后回乡务农,如今已是82岁的他定居在山东省宁阳县东庄乡葛家庄上,安享晚年。
陈毅批准用上好楠木棺材厚葬张灵甫。痛心疾首的蒋介石,本欲处死救援不力的黄百韬、李天霞以泄愤恨,不料两人都巧妙地躲过了重罚。毛泽东得悉74师被歼后,当晚即吃了满满一碗红烧肉。57年后,张灵甫的灵位被安在了上海。
孟良崮战役于1947年5月13日晚开始,至16日下午结束,解放军以伤亡1.2万余人的代价,歼灭了蒋家“御林军”整编第74师,共击毙和俘虏3.2万余人,首开了歼灭蒋军“王牌”部队的纪录。
在这场恶战中,粟裕将军“作出了一篇精彩好文”。
16日,攻占孟良崮的华东野战军各纵队在收拢部队、清点战利品后,纷纷向粟裕和陈毅打电话,汇报歼敌情况。司令部参谋们忙得喘不过气来。
作战参谋拿着反复核对过的歼敌数字和向中央军委报捷的电稿,请粟裕签发。
粟裕摆手示意,报捷电暂缓发,同时指示:“各部队重新汇报战果,歼敌数要力求准确无误。命令各参战部队,继续搜查,不可放松警惕,特别是比较隐蔽的山沟更要仔细搜查,没有命令,不许停止。”
兵败孟良崮(9)
听了粟裕的指示,参谋们都围拢过来。见大家迷惑不解的样子,粟裕接着解释说:“兵法上有穷寇勿追之说,但我们主张打歼灭战,硬是要追穷寇。刚才,我把各部队上报的歼敌数与整编74师的编制数作了核对,还差7000多人。这7000多人不是个小数目,弄不好,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损失。”
参谋们立即重新核对歼敌数。结果发现:上报的歼敌数为2.5万余人,整编74师编制为3
.26万人,差七八千呢!
在各参战部队严密搜索下,果然发现在孟良崮、雕窝之间的山谷中,有7000余残敌隐藏在这里,正在集结。粟裕当机立断,命令华东野战军4纵、8纵、9纵三个纵队立即出动,就近兜剿。各纵队指战员不顾疲劳,英勇奋战,将残敌全部肃清,无一漏网。
狂风暴雨中,野战军主力带着整编74师的美械装备,押着2万俘虏,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浩浩荡荡的队伍里有一副担架,抬的是张灵甫的尸体。
抬担架的是特务团的几个战士。取得了空前的大胜利,大家走起路来显得格外有力。两天后,他们来到了沂水县一个叫野猪旺的村庄,放下了担架。抬了两天,那尸体已经有点异味了。经向上级请示,特务团花400元大洋从一个地主家里买来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把张灵甫埋在了野猪旺的村边上。
整编74师被全歼的消息传到南京后,震撼了整个国民党统治中心。黄埔大哗,蒋介石更是痛心疾首,黯然神伤。“以我绝对优势之革命武力,竟为劣势乌合之匪众所陷害,真是空前大损失,能不令人哀痛!”他说。
为鼓舞士气,鼓励更多的人给他卖命,蒋介石对整编74师和张灵甫给予了高度评价:“我陆军整编74师全体官兵,在最近鲁南一役之壮烈殉职者,实为国军剿匪以来,最悲壮光辉之史诗。”
不仅如此,蒋介石还将山东蒙阴更名为灵甫县,将一艘巡洋舰命名为“灵甫号”,以表彰张灵甫的忠勇。张灵甫、蔡仁杰、卢醒等人的遗族也得到了蒋介石的厚抚。1949年逃到台湾后,蒋介石又建“军人魂”祠堂以昭“英烈”事迹,列张灵甫为“烈士”第一人。
有趣的是,在蒋介石所作的《痛悼74师》一文中,57旅少将旅长陈嘘云赫然列在其所举的“烈士”名单之中,而实际上呢,陈嘘云在张灵甫号召“集体成仁”时溜出了山洞,自寻生路,不料被一颗飞弹击中左肩,后被华东野战军4纵11师的政治部副主任陈茂辉救起,捡回了一条性命。
6天后,伤势渐愈的陈嘘云接受了新华社前线记者的采访。当记者告诉他:国民党中央社报道说,共军的17个旅被歼于临沂地区,你对此有何看法时,陈嘘云满脸涨得通红,气愤地说:“那是放大屁!中央社一贯造谣,是个出了名的谣言公司。”
不久,陈嘘云被送到华东军区解放军官训练团学习改造,全国解放后被特赦,回到南京安居,1980年当选为南京市第6届政协委员。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蒋介石本欲处死黄百韬、李天霞两人以平愤恨,但黄百韬一肩担起汤恩伯在此战中的责任,使汤大受感动,遂使汤在军事检讨会上大力为黄疏通辩解,把失败责任一股脑地推到了死去的张灵甫身上。黄还哭诉所部伤亡达1.6万人,听者无不动容。蒋于是给他以撤职留任的处罚,后来黄在淮海战场上还担任过第7兵团司令一职。李天霞虽然被撤职并被押解到徐州“剿总”军法处审判,但他花钱自赎,以几十根金条买了个无罪释放,后来还担任过73军军长的职务。张灵甫若地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兵败孟良崮(10)
整编74师的覆灭当然给中共中央,给东北、陕北、山东的解放军以极大的振奋,据说毛泽东得悉这一战果后,当晚即吃了满满一碗红烧肉!
陈毅司令员兴之所至,挥笔写下了气壮山河的诗篇:“孟良崮上鬼神号,七十四师无地逃。信号飞飞星乱眼,照明处处火如潮。刀丛扑去争山顶,血雨飘来湿战袍。喜见贼师精锐尽,我军个个是英豪。”
余音
张灵甫杀死原配之后,又续娶了两任夫人,但均因故仳离。1945年,芳龄不足20岁的长沙姑娘王玉龄与张灵甫结婚,2年后,张灵甫死,遗腹子不久出世,现在,王玉龄及其子均定居美国,从商为业。
2004年元月,王玉龄将张灵甫的灵位迁至上海浦东“天逸静园?玫瑰园”二楼的“室内葬纪念区”。在那里,一块纯白的玉晶石上刻着张灵甫的名字,姓名左侧为其戎装肖像,下方是其生年与卒年,石上并留有旧体诗一首:“当年有幸识夫君,没世难忘恩爱情。四七硝烟伤永诀,凄凄往事怯重温”。下面是诗作者,也是“立碑人”的姓名:
王玉龄
诞生在印度的一支抗日新军(1)
史迪威欲将兰姆珈的中国军队改造成一支由他本人控制的美国军队,蒋介石气得头皮发炸
10月的南亚是这一地区一年中最好的时节,但1942年的10月却是史迪威心绪最糟糕的日子。
自这一年的1月蒋介石就任中国战区盟军最高统帅后,中方根据中英军事同盟的协定,于次月成立了“中国远征军第一路司令长官司令部”,指挥三军在缅甸与英军并肩对日作战。在随后进行的6个月战斗中,尽管英军擅自撤走,中国远征军第5军第200师戴安澜部与敌激战同古达12日之久,新编第22师廖耀湘部逐次抗敌于斯瓦河南北两岸,第66军新38师孙立人部营救英军第1师及装甲第7旅于仁安羌,杜聿明率部历经千难万险,走过原始林区——野人山---退到了印度,但面对溃不成军的败局,史迪威作为美国派往中国战区的参谋长,中国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他把一腔怨气发泄到了中国军官身上。他认为中国士兵英勇、顽强,坚韧,有吃苦精神,而军官方面,除了孙立人等少数留美的之外,大多数都协作精神差,拉帮结派,贪图自保,因而在这位西点军校高材生的脑子里很早就酝酿出了“要中国兵不要中国官,尤其不要中国高级军官”的想法。
9月,经史迪威与英国驻印当局多方接洽,英方同意开辟兰姆珈(加尔各答西北)作为中国军队的训练基地,撤往印度的中国军队遂陆续向该地集结。
面对这支溃散大军的繁重整训任务,史迪威自是不敢相信他手下的中国军官的。当初远征军入缅时,以第一路司令长官司令部副司令长官兼第5军军长杜聿明为首的中国军官惟蒋介石之命是从,而对他史迪威则抗令不遵,多有冒犯,史迪威至今记忆犹新:1942年4月乔克巴当之战中,史迪威和远征军第一路司令长官罗卓英坚持要将第5军的机械化师---200师---调往乔克巴当迎击当面之敌,而杜聿明却认为,乔克巴当并无大敌,调远在300里外的200师前往迎敌实无必要。为此,杜与史、罗唇枪舌剑,争辩激烈,杜骂史是“瞎指挥”,史讥杜是“畏敌怯战,保存实力”,以致杜聿明在其面前愤然将玻璃茶杯摔得粉碎!远征军撤至印度后,杜聿明奉令回国,史迪威对罗卓英的不满也日渐膨胀起来。“罗长官终日绕室彷徨,对于军队之教育训练毫无办法”,他打电报给蒋介石,历数了罗卓英的10大罪状。
既然对中国军官信任不过,史迪威遂向其总统罗斯福提出:从美国调来军官,接替营长以上的中国军官,罗斯福批准了这一计划。史迪威的意图很明显,通过这番抽筋去骨的大换班行动,将兰姆珈的中国军队完全改造成一支由他本人控制的美国军队!
蒋介石开始并不知道史迪威的这着“歪招”。当300多名美国军官突然从飞机上走下来踏进兰姆珈营地,新22师师长廖耀湘将此消息电告于他的时候,他当即气得头皮发炸:“娘希匹,这个美国佬是在抢夺我的这支军队呀!岂有此理!”
盛怒之下,他反戈一击,急召美国总统驻重庆的特使,要求特使速告罗斯福总统:撤换史迪威!
史迪威是个十足的“中国通”。自1911年首次踏上中国之后,他就被东方的这片神奇之地所吸引,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深谙中国的历史和文化,他的足迹遍及中国各省。他担任过美国驻华了陆军首任语言教官,受聘过国际赈济委员会修筑山西公路的总工程师,后又成为美国驻天津军队的营长和团长,美国驻华武官。在罗斯福的眼中,史迪威是代表他协助蒋介石抗击日本人的最佳人选,现在蒋介石要他走马换人,他自然不会轻易答应,他只是表示,那300名军官史迪威会妥加安置,绝不给中方为难,以安慰愤怒中的蒋介石。
诞生在印度的一支抗日新军(2)
中国的抗战此时正处在极度艰苦的时期,急需美方的援助,作为支持中国的军援大国,蒋介石当然也不想因史迪威的个人企图而与罗斯福闹翻。于是双方各作让步:蒋介石召回罗卓英,另派人去整编驻印部队;史迪威则将300多美国军官分成三部分加以任用:一部分去昆明建立训练基地,培训中国中下级军官,一部分配备到驻印军充当各级联络官,更多的则担任兰姆珈基地的教官和管理人员。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了下来。
1942年12月经中美双方商定,中国驻印部队拟改编为一个军,军长人选由中国派去。对于军长人选,蒋介石首先想到的是邱清泉。邱清泉以选拔考试第一名的成绩留学德国,学习军事,为蒋所器重,但何应钦认为,邱清泉刚暴,为人狂傲,易与美国人闹翻,影响美援,乃向蒋介石建议改派郑洞国。
郑洞国是湖南石门人,黄埔一期生,参加过台儿庄之战和昆仑关大战,胆略兼具,刚柔并济,也为蒋介石所倚重。听罢何应钦的意见,蒋介石便点头允可了郑洞国的任命。
1943年1月,郑洞国率军部人员赴印,新1军正式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升起了自己的军旗。这是自1840年以来,中国人在国外组建的第一支军队。
美国军装中国心(1)
对日本人的仇恨以及对美国人凌人气势的切肤之感,兼之远离祖国的孤悬生活,使得身着美国军装的新1军官兵有着强烈的国家归依感
新1军组建之初,下辖新22、新38两个师,这两个师的编制,装备及训练办法完全按美式作法进行。
按规定,新1军每师设步兵3团,炮兵2营,工兵1营,通讯兵1营,辎重兵1营,特务兵1连,野战医院1所。每团设步兵3营、迫击炮、平射炮各1连,通讯连1个,卫生队1个,特务排1个,全团约3000人。另外,以史迪威为总指挥的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下辖的直属部队有:炮兵团3个,每团重炮36门;汽车兵团1个,有载重汽车400辆;工兵团2个;重迫击炮团2个,每团有重迫击炮48门,骡马辎重团1个;特务营1个;通讯兵营1个。
新1军的补充兵是在蒋介石的“十万青年十万兵”的号召下,由高中生或大学生组成,士兵身高、体重要求严格,体质甚好。他们从国内来印度后,主食为罐头和面包,营养高,医疗条件完善,虽然各团均有卫生队,但平时患病者极少。
尽管当初替换中国军官的意图由于中国军官和蒋介石的极力反对而没有成功,但史迪威还是紧紧把握着这支部队的大权。诸如指挥、训练、人事、卫兵,尤其是物资分配等权力,他都集中到总指挥部,而对新1军的军部则用压缩编制(最少时只三四十人)的办法来削弱军长的作用。
对士兵的训练,史迪威力图通过训练场的摸爬滚打来加深教官与士兵的感情从而达到控制中国士兵的目的,因此兰姆珈基地的教官最初全由美国军官充任。但之后不久,让美国人大伤脑筋的问题接踵而来:他们以自己的思维模式来武装中国士兵,要没有什么文化知识甚至文盲的中国士兵接受他们讲授的力学原理和数学方程式!中国士兵不懂,开始在课堂上装聋作哑睡大觉,他们便大骂中国士兵“笨蛋”,中国士兵则反唇相讥,骂他们是“榆木疙瘩死脑筋”!
实枪操作的时候,美国军官硬是把枪支射击机械地分解成十几个动作,像流水作业似的,一个教官教一个动作,美国军官如同这条流水线上的“操作工”,而中国士兵就象这条流水线上的“零件”,一步一个程序地教。程序合格,用绿牌子表示OK,程序不合格,用红牌子禁止其进入下一道“工序”。
这让中国士兵很难接受。他们在国内受训时,无论是投弹射击,还是劈刺格斗,样样简明易学,哪有这么多麻烦的程序?于是,他们不买美国人的账,不听美国人的话,双方之间的冲突就时有发生,训练场的秩序不时混乱,史迪威最后不得不要中国将领参与管理,事态才渐渐缓和下来。
更让中国人气愤的是,美方联络官为了造成架空中国军官的定势,往往直接调动营以下的部队,直接带领连队到训练场,而中国军官事前、事中均一无所知。总指挥部下辖的直属团部,美国人更是为所欲为。联络官如认为某个军官不行,只需向总指挥部汇报,就可随时撤换,并送上飞机回国,事后中方部队长才知道。军权即主权,中国人当然不愿意造成这种官不知兵的局面,遂与美方据理力争,双方争论的结果,史迪威也作了让步,规定各部队联络官在调部队到训练场时,应事先与中方部队长联系,并向师部汇报。
史迪威的参谋长鲍德诺更是个喜欢弄权的人,他曾坚持参谋长有权直接指挥部队,这自然遭到了中方部队长的一致反对,鲍德诺则由此对中国将领怀恨在心。
美国军装中国心(2)
新1军的军部原分配有一辆小汽车,鲍德诺认为军部人数不多,兰姆珈训练基地也不大,用吉普车代步即可,坐小汽车实属浪费,遂将小轿车调回了总指挥部。
有一次,中国外交部长宋子文因参加新德里会议,顺便到兰姆珈视察,中国将领就安排了一排仪仗队迎接宋的到来。鲍德诺事后即在中美高级将领会议上提出质询说:“是谁命令派仪仗队迎接宋部长的?如果不经过总指挥的同意随便派部队的话,那我们美国军官打道回
府好了”。鲍德诺正坐在史迪威的身边,史迪威点着头,也表示支持鲍德诺。这话惹翻了廖耀湘这个湖南人,他当即站起来反驳道:“前几天印度的一位省长(英国人)到兰姆珈参观时,总指挥部曾派1个营的仪仗队列队迎候,现在中国的部长远道而来视察,我们用了1个排的仪仗队,有什么过分的吗?”鲍德诺被问得哑口无言,史迪威也一脸的窘态。
对日本人的民族仇恨以及对美国人凌人气势的切肤之感,兼之远离祖国的孤悬生活,这就使得新一军的官兵有着强烈的国家归依感,军官也随时抓住机会开展爱国教育,“打出军威”,“打回祖国去”成了官兵一致的愿望。其军歌唱道: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
昂然含笑赴沙场,大旗招展日无光,气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长矢射天狼。
采石一载复金陵,冀鲁吉黑次第平,破波楼船出辽海,蔽天铁鸟扑东京!
一夜捣碎倭奴穴,太平洋水尽赤色,富士山头扬汉旗,樱花树下醉胡妾。
归来夹道万人看,朵朵鲜花掷马前,门楣生辉笑白发,闾里欢腾骄红颜。
国史明标第一功,中华从此号长雄,尚留余威惩不义,要使环球人类同沐大汉风!
重返野人山(1)
野人山留给新一军官兵的是恶梦般的经历和刻骨铭心的惨痛记忆
经过半年多的休整,新1军精神饱满,装备一新,已具备了杀回缅甸,与敌决战的实力,而且随着中国国内及太平洋地区反法西斯形势的进展,中国对海外物质援助的需求也越来越大,重新打通滇缅公路的问题也正式摆在了中国驻印军的面前。
原来,前一阶段远征军失利之后,滇缅公路为日本人所遮断,海外援华的陆上运输线遂全部断绝。为防止远东地区完全沦入日本人之手,增强蒋介石政权牵制日本人的力量,美国人不惜血本,组织飞机从印度飞越世界屋脊——喜马拉雅山脉——向中国运输物质,是为历史上著名的“驼峰航线”。但这条航线运输成本巨大,地形复杂,危险极高,经常发生机毁人亡事故,许多中美空中勇士为此献出了生命,加之受天气等因素的影响,运力亦受限制。因此,中、英、美三方除正在修筑一条连接中国和印度的公路之外,另一个办法即是出动中国驻印军,打垮缅甸日军,恢复滇缅公路。
对于新1军的进攻路线,中国驻印军和英国殖民当局的分歧很大。作为军长的郑洞国力主在印度亚三省的英普哈尔地区出发,突入缅甸中南部,进而占领滇缅路。但英国当局反对这一方案,且态度坚决,他们只同意驻印军经缅北崎岖绝岭的野人山区开山辟路,再南折孟拱、密支那,以攻占滇缅公路。郑洞国清楚,英国人是害怕中国军队深入其缅甸殖民地的心腹地带,以免造成其日后控制的困难。史迪威见英国人一百个不愿意,也顺风使舵,不仅不支持郑洞国的主张,还以有空军支援,路险山重不足为惧做说词,附和英国人的观点。最终,英、美两国将领的意见占了上风,新1军走上了一条重返野人山的艰难之旅。
说起野人山,新1军的官兵有着恶梦般的经历和刻骨铭心的惨痛记忆。
8个月前,也就是1942年5月曼德勒会战失利之后,史迪威和罗卓英独自向印度退却,而杜聿明则带着第5军的直属部队及所属的200师、新22师、96师则被迫转入缅北的野人山,拟从打洛到新平阳,再寻出路。
顾名思义,野人山人迹罕至,山高岭绝,林深蔽日。自古以来,这里即是原始森林地带,大树粗藤,盘根错节,林间无路可觅,每行一步都极为艰难,第5军士兵进入野人山后,不断以大刀辟路,日行不过10里。时值南亚雨季,一日数次暴雨,原先旱季可作交通道路的河沟水渠,此时皆洪水四溢,咆哮汹涌,既不能徒涉,亦无法架桥摆渡,更增加了第5军官兵行进的困难,工兵部队虽费尽心力扎制木筏,但无一不被水流冲走,有时连人也一并冲没。
如果说这些尚可克服的话,那么给养匮乏和疾病之险则随时让全体官兵遭受着性命之虞。由于退却仓促,更由于这里人烟绝少,第5军官兵进入这里就如同跨进了林中地狱,头几天大家带有一些面包、饼干、罐头、牛肉干,一日两餐还基本上能够维持,大家对遮天盖地的森林也还有几分新鲜感,但后来的日子便是难以忍耐的饥饿和对无边无际森轮船的恐惧。粮食吃完了,大家忍痛杀掉骡马补充营养;骡马杀光了,大家捉蛇,抓蚱蜢、挖老鼠、打猴子,凡是能吃的都设法弄来充饥。绿油油的树叶、青翠翠的茎杆以及四处可见的五颜六色的蘑菇更成为这支35000人大军的随时采摘的食物,一些人吃后泻肚拉稀,衰竭而亡,更多的人则四肢抽搐,中毒倒毙。
重返野人山(2)
给养无法保证,疾病亦随之而来。潮气特甚的原始森轮船内,疟疾、回归热和其他传染病大为流行,部队死亡因此大增。在打洛地区,杜聿明也患了回归热,高烧不退,昏迷2天,不省人事,时部队医药奇乏,幸一位连长衣袋中尚有奎宁3颗,方才救了这支军队最高长官的性命,而全军官兵曾因此暂停行军,延误了两日的行程。一些受伤官兵的死亡率几达百分之百。5月中旬,第200师师长戴安澜在郎科激战中胸、腹各中一机枪子弹,退入野人山地区后,无食无药,致使戴将军伤体更加虚弱,一位营长不知从那里弄来粥糜一碗,将军视环伺
左右的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的官兵说:“我怎能忍心一人独吃呢?”喝罢一口后便不再进食。两天后,将军全身溃烂,伤重而亡,临终犹喃喃:“反攻!反攻!祖国万岁!……”
如果说军人于伤病之死尚不可怕的话,那么林间各种大小动物的侵袭却让人谈之色变,闻之心寒,遇之肉麻!第5军中的女战士不多,少有的几位即便在进入野人山后也仍有男兵护卫着。某日,一女兵欲小解,遂入路旁林地方便,不料多时不见女兵动静。几个男兵好生奇怪,拨开藤蔓,近前一看,一条巨莽正包裹着女战友,来回翻卷着、呑噬着!
至于蚂蟥、蚊虫以及各种千奇百怪小巴虫袭人的事件无时无刻不在大规模地发生。一个发烧病人一旦昏迷不醒,立马会有大批的蚂蟥爬来吸血,蚂蚁爬来啃食,加上大雨冲洗,数小时内这人就会变成一具白生生的骨架!
走出这一地区后,杜聿明曾作过一次统计,第5军在与日军的战斗中伤亡约为7300余人,而在野人山一带,第5军就死伤14700余人;正式作战中第5军未损失团长以上将领,而在野人山撤退中,第5军竟牺牲4人之多,野人山的惨况可见一斑!
野人山留在新1军官兵心目中的是食人山,白骨山,死亡山!
当然,这一次重返野人山的境况是大不相同的,面貌焕然的新一军官兵是专为寻找日军主力作战而去的。
新1军多重型装备,在崇山峻岭、热带雨林中开辟道路是这次出兵缅北的头等要事。
1943年3月,史迪威以中美双方各2个工兵团为基干,组成中美工兵部队,在美方惠来少将和阿鲁斯密准将的指挥下,开始修筑自印度列多到野人山区的中印公路。由于山高林密,大部队不易展开作业,中美工兵(每月轮休一次,实际作业人员约7000人)每天的进展不到2公里,因此这条要道直到9月上旬方才竣工。
为保卫修路部队的安全,早在工兵进入作业点之时,新38师的114团即先行开进野人山区,占领掩护阵地。该团系有备而来,粮弹充足,通讯设施齐备,即便如此,他们仍在丛林中时常迷路,所赖美军飞机不时飞行指点,114团才在半个多月后抵达柏察海,抢占了卡拉卡到大加卡一线的要点。
占据缅北的日军主力为其第18师团,师团长是田中新一中将。得悉中国驻印军已在加卡周围活动,田中即令其114联队拼死力战,企图将中国人赶回野人山区,无奈数度进攻均被击退,加之5月之后雨季来临,大加卡所在的胡康谷地渐成泛滥之势,114联队补给困难,最终只得退守胡康河谷腹地,而中方接替114团防地的112团更把战线推到新平阳、于帮、孟关等地。
10月下旬,雨季停止,新1军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正式开始。早已等候在列多的新22师和新38师主力很快乘车到达胡康河谷边缘,缅北反攻战由此拉开了序幕。
又一个“仁安羌之围”(1)
这股子敌军实在不值得中国人大动干戈,新38师的援兵仅用了半个团的兵力就将日军消灭殆尽,2个小时即为美军解除了“险情”
胡康河谷由打洛盆地及新平阳盆地组成,胡康河贯穿南北,流域内山高入云,林密遮天,兼之沟河纵横,河岸斧削,故有绝地之称。
18师团是日军驻扎在东南亚地区的一支骨干部队,武汉会战之后由中国大陆调来。4年多的丛林生活和战斗使这支部队全然成了这一地区的凛凛悍师,士兵训练有素,攻守时沉稳顽强,退却时有条不紊;武器配备亦精,师团有重炮120门,远超过新一军的火力。日本军部因此冠之以“丛林之虎”的美名,其下辖步兵第55联队、第114联队和炮兵第18联队总计28000余人,当然其弱点也被新1军研究得很透,其长官多依恃装备优势滥施轰袭,且疏于侧翼警戒,因而极易露出破绽。
10月10日,史迪威下令新38师占领大龙河西岸各据点,以为全军攻击胡底河谷扫清障碍。
拉加苏高地是双方争夺的重点。日军凭借高地优势和重炮的威力,三番五次将新38师打下阵来,新38师则依赖韧劲,围敌打援,高地遂成孤岛。11月初,刚刚从国内调来的新30师携重炮赶到拉加苏高地前线,新30师炮兵的一发炮弹正中日军的弹药库,从而引起惊天大爆炸,日军终于大败而逃,不料潜入大龙河谷后又遭新38师官兵痛击。这样,大龙河西岸各据点先后被新一军攻破,新一军首战即奏凯歌。
接着,新22师从右翼向打洛进攻,新38师沿左路向新平阳之北的太伯卡、甘卡等进发。两师分途渡过大奈河,各自悄悄向当前之敌逼进。防守打洛城的是18师团第55联队的主力,1944年元月30日夜,敌哨兵因夜冷撤岗回房休息,新22师前锋部队2000多人则似神兵天降,从森林中摸黑进抵打洛城下,打开了打洛城门。睡梦中的55联队士兵忽闻枪炮齐鸣,多穿着裤衩提枪应战,无奈新22师攻势猛烈,后续部队亦纷纷涌入,日军大部最终战死,余部退往它处,打洛于是落于我手。
随后,新22师和新38师乘胜追击,逐次围歼班腰卡、森帮卡等据点的日军。其前锋攻势已达孟关外围,瓦鲁班为之震动。
孟关为胡康河谷的中心。2月下旬,两师仍分左右两翼,配属战车一营,向孟关出击,美军一个支队(约步兵一团)顺左侧随38师行动。其间,新22师攀越3000尺以上的悬崖,奇袭孟关敌后方防地,顺势攻克了孟克,而新38师进展神速,一下子攻到了瓦鲁班的附近。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新22师、新38师打得手脚顺利的时候,跟在其后的美军却拍来急电,说是被日军团团堵截在一处名叫开米的河谷中,脱身不得,请求300里外的新38师出兵解围。
莫非这又是一次仁安羌之围?
两年前的4月17日,远征军与英军分别于东西两城抵抗日军于平满纳时,西路的英军第1师及其装甲第7旅约7000余人,100多辆坦克,竟被日军的一个大队(约3000人)截断后路,困在仁安羌以北大桥附近束手无策!我新38师113团孙继光部接电后在师长孙立人的带领下,星夜从200里外的乔克巴当赶到英军被围前线,仅几个猛烈冲锋即将敌击溃,英军之围,焕然冰解!被日军俘虏的英军官兵,传教士和新闻记者500余人亦脱离日军羁糜,重获自由,是为远征军历史上著名的“仁安羌之围”。
中国远征军以不足1500人的兵力,救出了5倍于已的友军。英伦三岛为之轰动!全世界为之轰动!此后,蒋介石授予孙立人以四等云穈勋章,授予孙继光及营长多人以青天白日勋章;罗斯福授予孙立人以“丰功”勋章。英皇乔治六世则授予孙立人以“帝国司令”勋章,孙立人成为获得这种勋章的第一个外籍将领!
又一个“仁安羌之围”(2)
这一次接到美国人的求援电后,新38师当然不敢大意,因为在这满目所及全是莽莽苍苍的森林之地,围攻美军的日军到底有多少兵力,一个联队?或最少一个大队?谁也说不准!孙立人干脆牙关一咬,从他身边的3个团中抽出112、114两个团,用一昼两夜的急行军火速将部队运到了开米河谷。
一到战场,山姆大叔的窘态让中国人又气愤又可笑:急如星火、兴师动众赶来的中国人
看到的却只有两个中队的日军,这2000日军前后一夹,封住河谷的南北,竟让美军进退失踞,困以待毙!
这股子敌军实在不值得中国人大动干戈,新38师的援兵仅用了半个团的兵力就将日军消灭殆尽,两个小时即为美军解除了“险情”。
这是“仁安羌之围”的真实再版!
不过,经此一战,史迪威对中国军官的看法大有改变,原来他对新22师、新38师的指挥权是全部收归在自己手上的,自此他慨然允诺:这两师师长在战场上有自行决断之权。
中国人以自己的勇略再一次赢得了西方人的尊重。
解救美军之后,112团和114团又带着美军迅即南向,一天一夜赶到了瓦鲁班。时我军正与敌18师团激战于瓦鲁班和秦诺两地,中美新生力量的到来一下子改写了战场上的胶着局面,日军全线大败,失瓦鲁班,丢秦诺,弃间布本山隘,向南溃退近150公里。
打了2个月的密支那围攻战(1)
收复胡康河谷之后,新1军继续朝孟拱进军。孟拱是缅北重镇,与密支那、卡盟互成犄角,孟拱河、南英河绕城而作天然屏障,每逢雨季,山地泥深过膝,平地一片汪洋,如此地势自是守易攻难。
时重庆方面为增加驻印军的攻击力量,特将原54军的第14、第50师空投至缅,协助新1军作战,因而到1944年4月4日新1军与敌18师的114联队、敌56师团的146联队争夺瓦康及英开
塘时,不仅得到了英军第77旅及陈纳德少将的第14航空队的支援,更得到了来自国内的这两支生力军的大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