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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五大主力兴亡实录

_2 张军/宋凯 (现代)
  与此同时,攻击楚庄寨的51师也大获全胜,74军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悦声中。
  西谚云: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初战土肥原就取得如此战果,这对薛岳来说,无疑增添了更多全歼日寇的胜算。
  薛岳的神机妙算被“德国将军”搅得稀乱,土肥原乘机逃出了中国人的包围圈,蒋介石只好掘开黄河大堤阻滞日本人的攻势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薛岳喜欢上了抽水烟,闲时他抽,战时他更抽,那把长长的铜嘴烟杆就像他腰上的那根军用皮带一样,已经成了他须臾不离的随身物。他的孤寂、纷乱、焦虑常常在烟丝散发出的清香中得到满足,得到镇静、清醒,那一道道冉冉而飘的烟圈像一个个成熟、圆满的运筹喷薄而出!
  获悉74军、64军克复野鸡岗、楚庄寨的消息后,薛岳当然忘不了掏出水烟,搛上一撮,按进烟嘴,吞云吐雾起来,——借此飘缈空灵之际,他在盘算着如何缩小包围圈,最终压迫土肥原于内黄、仪封、三义寨,聚而歼之。
  凭着多年的征战经验和对将领的熟知程度,手握10万重兵的薛岳对缚住土肥原是有足够信心的,他心里惟一拿捏不准的是委员长硬塞给他的两位“德国将军”。
  所谓“德国将军”,是指桂永清和邱清泉两人。桂永清是江西贵溪人,黄埔1期生;邱清泉是浙江永嘉人,黄埔2期毕业,这两人都被蒋介石先后送到德国学习军事。归国之后,他们不仅把德国法西斯的军事训练方法带回了国内,更把纳粹分子对希特勒的绝对忠诚、绝对服从搬到了国民党的军队。桂永清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德国出了个希特勒,德国复兴;中国有我们的蒋校长,只要大家一致拥护,中国必能复兴!”因而这两人就有了“德国将军”的绰号。
“德国将军”弃守兰封城(4)
  蒋介石自然喜欢听这样的“颂词”。
  “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号称“蒋介石的铁卫队”,总队成立的时候,桂永清被任命为总队长,邱清泉为参谋长。
  1938年初,国民党进口了大批装甲车,蒋介石组建了他的第一个机械化师——陆军第20
0师,师长为杜聿明,邱清泉为副师长,可见邱在蒋介石心目中的位置。桂永清就更不用提了,何应钦将其侄女何相银许配给他为妻,蒋介石特送贺礼500银元;教导总队在南京失守后整编为27军,桂永清继任军长。
  围歼土肥原之战,蒋介石特令桂永清、邱清泉率部参战,既表明此战的重要,也显示蒋介石对此战的重视,但对薛岳而言,这份厚礼却未必就是好事。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两个“天子门生”为人自傲自负,刚有余而柔不足,勇过多而谋欠乏,说不定什么时候捅出漏子来就会让他噬脐莫及。
  回头来看,薛岳的担心是有先见之明的,事情果然就坏在这两位“德国将领”身上。
  本来,兰封是由宋希濂的71军防守的,邱、桂两军到后,蒋介石改令71军向红庙方向进击,而将守兰封的任务交给了27军,且把71军的88师(师长龙慕韩)暂留下来,交桂永清指挥,邱清泉协助之,换防时,宋希濂向邱、桂两人介绍当面之敌和友军的情况,邱清泉不等宋希濂说完即打断他的话说:“嗨,这点敌人算什么,看我们来打他个落花流水!”
  桂永清也满不在乎地说:“以少胜多,难乎其难,以多胜少,又有何难?”
  宋希濂见邱、桂如此骄傲轻敌,便不无讥讽地笑着说:“好哇!你们两位‘德国将军’来了,这次一定可以打个大胜仗。”
  他们也确实打过一次“胜仗”。
  5月21日,也就是64军、74军向野鸡岗发起进攻的那一天,邱清泉带着几辆坦克、几十个步兵在兰封城郊照例巡逻时,正碰上了一支百余人的敌人骑兵部队朝兰封方向搜索而来。
  “嗨!狗日的,想曹操,曹操到,我正要找人祭炮呢!”邱清泉热血上涌,兴奋异常,第一个驾驶坦克冲向了敌人。
  骑兵哪是坦克的对手?随着坦克前机关炮的欢快叫声,敌人就像被砍断的树桩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倒栽了下来,死了主人的战马在野地里四下惊奔起来,……不一会儿,100多个鬼子除了几个腿长跑得快的活着回去报丧之外,余下的都成了邱清泉等人的报功材料。
  大小毕竟是个胜利,高兴也在情理之中,可邱、桂二人似乎生来就有吹肥皂泡的本领,他们乐不可支地分别给蒋介石、程潜、薛岳打电话,拍电报,吹嘘什么:“兰封大捷”,歼敌无数等。
  呆在郑州的蒋介石当然十分兴奋,为他的得意门生。他想,吃掉土肥原已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但吹起的肥皂泡终究是经不住任何风吹雨打的。仅仅过去的一天,23日,土肥原的一个加强旅团在坦克、大炮的支援之下,向兰封城展开了遮天盖地的打击。两三个小时之后,桂永清便招架不住,全线溃败,被冲散了的溃兵裹伤抱残,哭爹喊娘,如潮水般向西落荒逃去。邱清泉则仗着战车之利,一口气就逃到了罗王车站。桂永清跑起来自然没有他这么麻利,他知道,作为主官丢失兰封意味着什么,于是,逃跑途中他匆匆给88师师长龙慕韩写下一张字条,令龙师长固守兰封,自己则马不停蹄地狂奔到罗王车站,说是收拾残兵败将去了。
“德国将军”弃守兰封城(5)
  建制不全(缺一个旅)的88师无论如何是挡不住敌人强大攻势的。龙慕韩独木难支,便自行决定撤出兰封,率部往西南方向去了。结果,兰封失陷,本是横在敌人前进路上的一把尖刀,现在反倒成了卡在自己喉咙里的一块骨头。
  薛岳的担忧变成了现实,他扎好的口袋竟然被桂永清搅得口烂底穿,走气漏光,他的震惊可想而知,他的气愤也自不用细说!
  他要蒋介石严惩桂、邱弃守行为,以立军威。蒋介石对自己的心腹当然不能由别人说惩办就给惩办了,他给桂永清下了道死命令,限他两日之内收复兰封,将功赎过,以观后效。他当然也不能对薛岳的话充耳不闻。结果,龙慕韩成了替罪羊,他被军委会军法执行处以擅离职守之罪押赴武汉,执行枪决,最终当了兰封失守的祭品。
  此后的两天时间内,蒋介石一日数次电话过问战况,桂永清被逼得不敢有丝毫懈怠,27军也确实打得可圈可点。但两日期限已到,桂永清硬是拿不下兰封,最后竟吓得不敢伸手去接电话!
  蒋介石见桂永清打成了光杆也拿兰封没办法,只好将27军的余部撤往郑州以西休整待命,桂永清本人被撤职了事。
  尽管桂永清留下了满屁股的黄巴巴,但作为整个战役的一线指挥,薛岳还得硬着头皮替他揩干净,而且就围歼土肥原来说,他认为机会还在,信心还在,所以他对所部又重新进行了部署。
  第74军受指令攻击罗王车站之敌。
  罗王站是陇海线上的一处小车站,站内结构简单,以候车室为主的建筑多系砖瓦木梁构造。几天前桂永清、邱清泉弃守兰封,逃到罗王车站时,日本人也跟踪而至,惊魂未定的“德国将军”因此又丢了这一战略要地,俞济时现在也得为他揩屁股。日军进驻后,构筑了以火车车皮、卡车为主障碍,填以枕木、铁轨、沙包等杂物的临时阵地。战前,俞济时挎着望远镜,带着王耀武、冯圣法等人对罗王车站及周边的地形环境进行了一番侦察,心中有了几分把握。
  战斗是5月26日拂晓展开的。由于在屯溪整训期间得到一批德国造山炮、平射炮,74军的攻击力因而有了很大的改善,所以在这次攻打罗王车站的过程中,俞济时也像日本人一样,先用大炮对敌方阵地进行了一次扫地式的轰炸。
  日本人没料到中国人的大炮会是这样的猛烈,致使他们的障碍物、轻重机枪掩体,甚至炮兵阵地几乎是在顷刻之间被毁得七零八落,大约一袋烟工夫之后,其炮兵才缓过神来,对我阵地予以还击。
  对此,俞济时早有准备,74军的大炮在射击完毕后即转移到各地隐蔽,其步兵亦多呈散兵纵深配置,因而日本人的炮击并没有给我造成太大的损失。
  就在鬼子大炮“嗵嗵”发吼的时候,俞济时扶了扶金丝眼镜,挥手发出了集团冲锋的命令,51师和58师的突击团如饿虎就食似的,从东北和西南两个方向同时向罗王车站扑去。
  一些士兵倒在了敌人的机枪口下,更多的战士已接近了敌人的阵地,少数的更是冲到了被炸塌的敌掩体的缺口处,指挥所里,俞济时握着望远镜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身影。然而,就在一切进展顺利的时候,敌阵上忽然升腾起数十团红光,冲锋部队蓦地淹没在一片大火之中,——敌人使用了毒辣的烈焰喷射器!
  看着数百个在火海中扭动挣扎、晃动倒地的火球,俞济时心如油煎!太阳穴上突暴的青筯似一条条即将爆烈的雷管赤裸裸地搭在他的头上!
“德国将军”弃守兰封城(6)
  “妈拉个巴子!平射炮呢,给我狠狠地轰!”一副儒雅模样的俞济时瞪圆的双眼像两个小灯泡似闪着凶光。
  一番连续轰击,敌前沿工事被摧毁殆尽,74军的后续部队很快就将他们赶进了候车大厅。候车大厅便成了敌人据守顽抗的最后阵地。
  由于双方处于短兵相峙状态,炮兵已失去了作用,到傍晚时分敌人的这块堡垒依然纹丝不动地挡在中国人的面前。血染的夕照之下,敌我阵前的尸首交相重叠,如一块块倒下的墓碑,横亘在暮草残阳之中!
  强攻,只会遭致更大的伤亡;不攻,敌人或等待援兵,或自行寻机突围,这两种情况都会带来新的麻烦。一定没法拿下它!,俞济时紧盯着军用地图,拳头抵在桌子上,坚定地说。
  但到底用什么办法呢,俞济时一时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幸亏旁边一位作战参谋的话一下子点亮了他:
  “我看可以用火攻!”这位参谋平静地说。
  俞济时回头怔怔地看着这位20来岁的年轻人,一丝笑容从他的脸上荡漾开来:“好哇!刘参谋,你说说看!”
  刘参谋像是早就考虑好了似的,流水似的汇报道:“日本人不是用火焰喷射器来烧我们吗?我们没有那玩艺儿,但我们有土办法还以颜色。我们每餐不是吃美国产的牛肉罐头吗?那些空灌装上汽油,稍加密封,派人近量靠近候车室,设法扔过去,然后开枪,汽油极易着火,这样岂不是扔给敌人一颗颗燃烧弹!?”
  “好,好,这办法好!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战后我一定奖励你,给你升官!”俞济时愁云尽散,拍着刘参谋的肩膀连声称好。
  这一招果真奏效,罗王车站的候车室瞬间便在爆炸声中烧成了火焰山,1000多鬼子如着了火的老鼠似的,拖着火舌,带着浓烟,朝着四面八方没头盖脸地跑去、滚去,74军终于在日落时分把青天白日旗插上了罗王车站的候车室棚顶上!
  传到薛岳那里的捷报,则不止74军攻克罗王车站一封,71军收复兰封,90军拿下曲兴集等都让他兴奋不已,圈住土肥原的牢笼终于又越扎越紧,越扎越小。
  这时候,蒋介石已回到了武汉,在阅罢薛岳电告的各军战报之后,这位自徐州撤退以来一直脸色阴沉的最高统帅终于云开日出,喜不自禁地说:“看来薛伯陵(薛岳字伯陵)要替我画上一幅大作了!”
  但历史又给蒋介石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就在蒋介石、薛岳谋划着如何收拢绳索,缚住土肥原的时候,另一场意外又出现了!防守归德(今商丘)阻敌增援土肥原的黄杰第8军在敌先头部队接近阵地时,竟擅自撤兵,望风而逃!
  黄杰字达云,长沙人,黄埔1期生。黄杰的军旅生涯建树不多,但在1928年5月日军制造济南惨案和后来的蒋冯阎中原大战中,他两次保护蒋介石逃离险境,终于促成了他的平步青云。黄埔1期的毕业生总计650人,升迁最快的当数胡宗南,其次便是黄杰。胡宗南是蒋介石和陈诚的老乡,得天独厚,黄杰则靠的是“救主之恩。”然而“救主”时奋不顾身的人,“救国”时未必能倾心尽力,黄杰就是这样的人。
  打跑黄杰第8军的是日军第16师团的前锋部队。其师团长中岛今朝吾和第5师团长坂垣征四郎、第10师团长矶谷廉介及第14师团长土肥原贤二一样,都是号称熟谙中国文化的“中国通”。但这个外表颇具文人气质的儒将,实质上却是残横到极点的屠夫。南京大屠杀的三大元凶,除了松井石根和第6师团长谷寿夫之外,另一个就是他中岛今朝吾。
“德国将军”弃守兰封城(7)
  黄杰丢失归德的消息让薛岳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水烟杆在他手里颤抖着掉到地上,他也浑然不觉。“我操你妈的黄达云!你这不是在我心窝里插刀子吗!”他气得拍桌大骂。
  同样地,惩处报告递到了军委会。同样地,蒋介石依然是声调高、下手轻,与桂永清稍有不同的是,黄除被撤职之外,还被关了半个月的禁闭。
  黄杰被关了起来,但他却打开了潘多拉的盖子,让魔鬼潮水般地向豫东涌来。
  6月初,睢县、兰封相继失守,鹿邑、柘城沦入敌掌,豫东已成了日本人的跑马场;6月6日,开封陷落,平汉路已抬眼可望。
  许昌危急!郑州危急!包围土肥原的薛岳10万大军也危在旦夕!
  薛岳仰天长叹:一将无能,害死三军啊!十几天来,他费尽心机筹划的大手笔,竟然以这样的败笔草草收场了!
  蒋介石也没料到战局转换竟是如此迅忽,万般无奈之下,6月9日,他命令商震第20集团军的新8师炸开黄河花园口大堤,以让滔滔黄水化作拒敌的武器!
  黄河决堤了!
  事后人们统计,此次黄河决堤淹没了豫、皖、苏三省40余县,造成了1250万人流离失所,89万人葬身鱼腹!
  但当时的蒋介石似乎顾及不了这一切,他只想阻滞日本人的进攻,为保卫大武汉多争取一些时间,而实际上日本人确实改变了战略方向,他们开始沿大别山南北两麓进攻武汉。
  蒋石不无自矜地说:这叫做以空间换时间!
智取张古山(1)
  智取张古山,田汉把张灵甫写进了剧本
  “你如儿戏命令,我就儿戏汝命!”薛岳给俞济时拍了一封中外战史上恐怕都少有的“奇电”。
  南京失守之前,国民政府虽宣布迁都重庆,但实际上,除国府主席林森率领一部分工作
人员进驻山城之外,全国各政党、各文化机构、军委会机关大多聚集于九省通衢的武汉,武汉成了战时中国的临时首都。
  日本人的目光当然也瞄准了蒋介石政权的这个新的统治中枢。
  1938年7月初,大本营变更华中派遣军的战斗序列,决定调集40万兵力,各型飞机300余架,舰艇20余艘,迅速攻取武汉,迫使国民政府投降。
  面对日军咄咄逼人的进攻态势,7月,国民政府军委会授任蒋介石为武汉保卫战总指挥,重新将全国划定为九个战区,并向各战区下达了《武汉会战方针及指导要领》。该《作战方针》明确指出:以李宗仁第五战区和陈诚第九战区的部队为主力,动员总计约100万兵力,承担保卫大武汉的作战任务。其中,第五战区的作战区域主要集中在大别山南北两麓的豫、皖、鄂三省,下辖孙连仲为总司令的第3兵团和李品仙为总司令的第4兵团;第九战区的作战区域在鄂、皖两省的江南地区及赣、湘两省的全部,其下辖薛岳为总司令的第1兵团和以张发奎为总司令的第2兵团。
  第1兵团的防区是长江南岸的江西和湖北地区,74军隶属第1兵团指挥,这样,薛岳把俞济时从豫东平原又带到了赣北的崇山峻岭。
  武汉保卫战从安庆打响了。
  6月12日,皖省省会安庆失陷,日军溯江而上,40天内连陷马垱,彭泽、九江、姑塘,一下子将战线推到了庐山脚下。
  根据日军的进攻态势,薛岳将所部之第4军、8军、70军部署于南浔线正面的金官桥一带;将第25军、66军布阵于星子、东西孤岭一带;将第29军、74军设防于德安一线。
  金官桥是日军攻打庐山,阻断南浔铁路的正面突破点,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薛岳令64军军长李汉魂率其统辖的粤军两个师和第10军部队防守右翼;以第4军、第73军、第74军等部队防守左翼,第70军为预备队,准备迎击来犯之敌。
  7月31日,日军第106师团主力在10余架飞机的掩护之下,分两路沿南浔铁路、公路南下,集中炮火,猛轰粤军阵地。
  粤军素以骁勇善战、敢于牺牲闻名。在日军的强大攻势之下,他们前仆后继,接踵而战,但低劣的武器使他们不到2天时间里便伤亡迨尽。薛岳只得将70军换了上去。
  70军是一支湖南部队,战斗力较差。眼看70军也支撑不下,金官桥阵地就要被突破的情况下,薛岳给俞济时连拍了两封“AAA”级电报,命令他无论如何1日之内赶赴金官桥,守住70军的阵地。
  74军正在德安一线警戒着日军101师团的佐枝支队,突然接到这份军令,俞济时很是不快,况从德安到金官桥有300多里的路程,加上启运装备,全军1万多人,1日之内不吃不喝不睡也未必能按时赶到。上次兰封之战中74军本是攻打野鸡岗的主力,但最后的主要战功却算在64军的身上,李汉魂获得了青天白日勋章,而俞济时只得了次一等的云麾勋章。在俞济时的眼里,这是薛岳他们广东人相互捧场挤兑外省人的表现,我俞济时岂是吃这一套的?凭我与蒋委员长的表舅关系,凭我曾任过委员长的侍卫官的渊源关系,凭我在委员长心目中的分量,你薛岳未免太看轻了我俞某人了。揩屁股的事尽让我74军去做,我今天偏偏耍你一耍,看你能把我俞某人怎么样?
智取张古山(2)
  这样想来,俞济时便压下薛岳的命令,按兵不发。
  70军的右翼阵地已经丢失,薛岳左右等不来74军,气得像激怒的叫驴,直跺双脚。拍电报问74军现在何处,俞济时竟推说被敌纠缠,走脱不得。
  “你如儿戏命令,我就儿戏汝命!”他给俞济时拍了一封中外战史上恐怕都少有的“奇
电”。
  俞济时以一副急煞皇帝闲煞太监的样子,满不在乎地跟薛岳玩起文字游戏来“我敬军令,更惜性命,奈山重水复,插翅难飞,怎办?”
  薛岳被噎得半死,黄埔嫡系的骄横他今天算是从骨子里领教到了。看来,奴才还是听主子的,他薛岳要想让74军听令,就不能不搬动蒋委员长了!
  他连忙给蒋介石拍电述说了情况。蒋介石见俞济时闹得也实在过分,当即令74军沿德(安)浔(九江)铁路连夜赶赴金官桥阵地,“抗令当以韩向方为鉴!”1938年初,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字向方)对第五战区长官李宗仁抗令不遵,最终被蒋介石处死。蒋介石搛出韩复榘的事当然是做给薛岳看的:你看我蒋某人,关键时刻还是会不论亲疏的。
  薛岳当然心里也清楚蒋的把戏,但此时他要的是援军,74军能来就行,你逗什么心眼我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有了蒋介石的“严令”,俞济时极不情愿地赶到了金官桥前线。从此之后,他与薛岳,包括64军的李汉魄等便结下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当然,一上战场之后,俞济时是不曾儿戏的,74军到底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他们把70军的残部往后一拉,自己往前几个冲锋,即把金官桥丢失的阵地又给夺了回来!
  薛岳三次“修正”蒋介石的来电
  106师团啃不动74军,南浔线上敌我呈虎视端端的胶着状态。同时,东、西孤岭一线,101师团也被25军、66军粘在那里望“岭”兴叹。
  这种状态对我有利,它拖住了日军,为保卫武汉赢得了时间,但让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茨如坐针毡,焦躁不安!
  武汉会战之初,大本营对他寄予的希望最大,把他从关东军第2师团长提拔到现在这个位置,他不能不明白这对一个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在进攻武汉三路人马中,他目前握有的兵力最多,但2个多月过去了,天气从酷热转到了秋凉,他竟被庐山的峻岭峰峦和甩不掉打不垮的薛岳兵团缠在这里,整天和血腥与尸臭为伍。庐山,这座魅力十足的天下名山,已在他的心里失去了秀色,他感到的只有烦闷、焦虑和头疼!
  让他稍感安慰的是,第27师团在强悍的波田支队的支援之下,将瑞武线上的中国人打得颇为被动。于是,驻在九江城内的冈村宁茨就在8月下旬乘机往返于瑞武与九江之间,来回指挥两地的战事,以期以瑞武线的攻势打乱薛岳的整个阵线。
  也许是思虑所及灵光显现吧,某日正午,当冈村宁茨飞临庐山上空时,见我守南浔线(南昌——九江)与瑞武线(瑞昌——武宁)两支部队阵地之间的接合部空隙甚大,遂以为找到了破阵之法,便以101师团接替106师团,加紧攻击中国人的金官桥线,吸引中国人的注意力,而调106师团,乘隙穿过中国第20兵团商震和第9兵团吴奇伟两支大部队的防地,占领马回岭、万家岭一带,以实现前后夹击金官桥线的战略意图。
  马回岭是德安以北的一个不大的盆地。它的西面是白云山高地,东面是庐山的西麓,南面是博阳河以北的山地,只有北面的沙河镇至马回岭铁路沿线地势比较平坦。
智取张古山(3)
  9月3日,106师攻占马回岭后,中国军队已经识破了日本人的阴谋,薛岳于9月5日即将金官桥一线的守军撤下来,以第4、第74、第27军占领左起白云山,中经乌石门、戴家山,东至庐山西麓的反八字形阵地(简称乌石门线);以第64军控制德安西南地区,将第70军调至靖安补训。
  106师团是3个月前才在日本熊本编练成军的,总兵力不足1万1千人,主要由青年学生组
成。这批受军国主义熏陶出来的年青人,以武士为榜样,以“杀伐”为满足,以战死为荣光,打起仗来很少有退缩的。师团长松浦淳六郞,日本士官学校的“优等生”,一副矮短身材,健壮结实,他极崇拜条东条英机。所以,他蓄起的胡子也同东条英机一样,浓而黑硬。
  对106师团薛岳自然不敢稍存轻心,他除了将手下精兵部署在反八字这种收合自如的阵地之外,还将重机枪架设在马回岭的盆沿上,炮兵集中于乌石白线之后,以使重型火力能组成严密火网罩住整个马回岭地区。
  但106师团进入马回岭地区后不久,101师团在东面受到我军重创,日军原先的战略部署难以实施,这样,106师团只好呆在原地,坐等观望,徘徊不前。为防止我军狙击,他们白天总是躲在工事内不大出来,就连粮弹物资,他们多是利用装甲车从黄老门等处运来,南浔线战况一度沉寂。
  9月中旬,蒋介石来电,要调74军到长沙休整。
  大敌当前,蒋介石不是不清楚一兵一卒的重要,但他的私心也太明显,在这节骨眼上抽走精干部队岂不是要下掉薛岳的臂膀?白崇禧说薛岳作战“果敢决断”,但薛岳对蒋介石的这道命令却是思忖再三的。最后,他决定来一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复电蒋说:“调不下来”。蒋暗自吃惊,自已的爱将竟会给他难堪!所以再来电说:“第74军伤亡甚大,应予调下整补”。薛岳到底就是薛岳,他寸步不让地发电给蒋说:“赣北各军作战时间都比74军长,伤亡都比74军大,各军都未调下整补,对74军也请缓予调下整补!”蒋介石没法,其命令只得让薛岳给“修正”了!这时,广东方面情况吃紧,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又来电调64军赴粤作战,薛岳这次真的难办。64军是一支广东部队,现在家乡危急,调他们回去保卫家园,名正言顺,况且俗话说,事不过三,倘使薛岳一再坚持已见,只怕蒋介石对他就有看法了,所以权衡之后,薛岳放走了64军,却将187师强留了下来!
  战争的胜败往往存乎一念之间。历史有时是在看似偶然中写下的。倘使薛岳完全听从了蒋介石和军委会的意见,下面的万家岭之战恐怕就很难说是中国人的胜利了。
  正当薛岳布重兵于马回岭一带,准备张网罗雀之时,瑞武线外日军第27师团却在师团长本间稚清的指挥下,由瑞昌向武宁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欲借此冲破中国人的防线,实现与106师团会合,以将庐山地区中国人的军事部署全盘打乱,再逐一加以消灭。
  9月23日,日军27师团与张发奎的第2兵团激战于小坳地区,战罢一天,第2兵团渐感不支。次日,军委会急电薛岳,令其率一切机动部队赶赴武宁,替代张发奎指挥瑞武路作战。
  形势如此急迫,让一向沉稳的薛岳也急得抓耳搔腮:马回岭周围的部队是不可调动的,他能抽出来作机动的队伍少之又少。不得已,薛岳再一次“修改”了军委会的命令:对来势迅猛的27师团,与其迎头拒止,不如拊背侧攻,扰其小坳后方,围魏以救赵。军委会一看薛岳此招合乎情理,立即来电同意了他的作战方案。
智取张古山(4)
  于是,薛岳一面将兵团总部连夜转到德安西南一小村,靠近前线指挥作战。一面率部在瑞武路西侧向东逆袭敌人。
  这一着棋立即奏效,27师团不仅前进遭阻,且小坳也频频告急,它就像一头陷进泥潭的斗牛,进不得、退亦不得了。
  冈村宁茨没有想到,自已的如意算盘竟被薛岳给搅得稀乱,他下令106师团长松浦淳六郎,设法解救27师团的困境。松浦对中国人发明的“孙子兵法”是烂熟如胸的。这一回,他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围魏救赵”之法,破解27师团的小坳之围。
  9月25日,静呆马回岭20余天的106师团除以小部队留在原地之外,其余主力轻装疾进,绕过我乌石门线阵地之左翼白云山地,偷偷摸摸地窜到了万家岭一带。很明显,松浦这一招就是通过攻击乌石门线反八字形阵地之左翼,迫使中国人从瑞武线撤兵,以达一石两鸟之效,只是狡猾的松浦没有预察到,他的这般孤军深入,冒险一搏,无异于自投罗网、自寻死路——他钻入了我南浔线与瑞武线两大主力包裹而成的夹袋之中了!
  当时,冒进到万家岭的主力是青木旅团。见敌人已进了口袋,薛岳以张网捕雀之势,断然收缩瑞武和南浔一线兵力于万家岭地区,将青木旅团围了个严严实实。
  但9月30日,当我90师、102师与敌酣战之时,106师团的山地部队突然冲破重围,赶到万家岭,对我来了个反包围,战局骤然大变。
  好在薛岳有备在先,他手下尚有足可调遣的兵力。于是,在日军包围我一线部队之后,他下令第74军、32军及91师四下合围,又对日军实施了一个再包围。这样,犹如两条巨龙在万家岭地区纠缠撕咬,左冲右突,两军互相渗透,处处夹击,战况至为紧张惨烈。
  74军58师的当面之敌是147联队。面对敌人飞机贴近地面丢下的燃烧弹和地面日军的拼死冲锋,58师横尸遍野,伤兵满营。眼看着敌人就要从他那里撕开裂口,冯圣法蹲在弹坑里抱着电话机向俞济时哭喊着请求援兵,俞济时将军帽使劲地向桌上一掼:“娘的,警卫营跟我上!”结果,多亏2连警卫营士兵的支持才把敌人的气焰给打了下去!警卫营200来号人是74军的精兵,也是俞济时手中惟一的一点机动力量,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用的,现在到了节骨眼上的时候,他自然也不会顾惜。
  这下冈村宁茨急了,10月1日,他下令101师团,要伊东师团长不惜一切代价救援106师团。101师团之149联队遂冲破重围,杀到万家岭地区,又将我第二次围困日军的部队包围了起来,万家岭之战至此达到了空前紧急与复杂的阶段。
  很明显,包围与反包围目的就在于抢占外线的优势,谁占据了外线,谁就握住了致胜的先机和缚住苍龙的绳索,那么兵力呢?兵力从何而来?现在日本人占有外围之利,我们呢?薛岳手上能用的兵全用上了!
  而薛岳之所以为薛岳也就在于他除了是蒋介石的亲信之外,还因为他具备了其它人所不具备的那种胆识。危急之时,他敢于“修正”甚至“违抗”军令,包括蒋介石的命令!这一次,他的这种胆识又一次成全了他的威名。所谓性格决定命运,这话大有嚼头!
  他想到了驻守庐山的66军。
  叶肇的66军是蒋介石亲自指定留在庐山打游击的部队,以便在国军放弃赣北时,能袭扰日军的后方阵地。既然是蒋介石手中的一枚棋子,通过常规途径请求调其下山作战,即便是他薛岳,恐怕也难办到。但薛岳毕竟是将军本色,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边报告,一边将66军调来投入战斗。
智取张古山(5)
  66军是广东人组成的部队,在庐山与当地人言语不通,生怕留在庐山打游击,现在得到这么个下山的机会,自然十分高兴,于是,精神抖擞地参加了万家岭的合围之战。这样,中国人又第三次将日本人围了起来!
  10月2日,中国军队采取分割包围之法,以数倍于敌的兵力逐个山头驱赶、追歼、击破106师团。106师团自入中国以来,从来没遭到过这种铁桶般的围困战术,他们向来狂妄跋扈,
以为3天即可突破万家岭阵地,所以自马回岭出发之时,官兵每人仅分发5天的给养,180发子弹,2枚手榴弹,而此时已战至7天,他们不仅未走出万家岭一步,反而陷入中国军队的追击痛打之中,粮、弹已所剩无几。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一方面动用飞机空投粮弹,一方面在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大将的亲自组织、指挥下,先后派出了3个支队来救援奄奄待毙的106师团。在此节骨眼上,薛岳只得调出正在万家岭作战的部队阻敌东进。3天之后,日军渐感不支,我以优势兵力趁势兜击,远远地将增援之敌挡在了万家岭的西面。
  至此,日军已无援兵可调,106师团已处于四面楚歌声中。松浦师团长绝望地第一次发出了“三A”急电,请求冈村宁茨派飞机支持。
  敌机也不济事。由于敌我双方每个山头、每个村庄,都要反复搏杀,一日数易其手,至使敌前来助战的飞机,有时因双方绞成一团而不敢投弹,甚至逞威的敌机还有被我戏弄的时候。有几次敌机空投弹药和粮食时,第4军和第74军的官兵在白布中间贴上红布圆心,做成假太阳旗,铺在地面,引诱日机将给养空投到我军阵地上,这就使106师团愈发陷入悲观绝望之中。
  10月7日早晨6时整,东山的山顶上微微露出几瓣曙色,第1兵团的各个阵地就同时吹响了嘹亮的冲锋号,我官兵从战壕里,防空洞里,树林里及简陋的掩体内呐喊着冲将出来,全体将士均抱着灭此朝食的决心,向敌人盘踞的最后几个据点发起了攻击。一时间,159师从北,51师和58师从南,90师从东、61师从西,把106师团的残部里外外围了三层,昔日骄狂无比的106师团至此真正成了“瓮中之鳖”。
  张灵甫奇袭张古山,田汉将其事迹编成话剧在长沙演出,剧中人的名字就叫张灵甫
  张古山之北的鹰绝岭是山地旅团把守的要地,此据点山势陡峭,工事坚固,易守难攻,51师两次攻山,两次失利,且损失不小。这时,305团团长张灵甫向师长王耀武建议说:《三国演义》中有邓等偷渡阴平攻西蜀的战例,可以仿效。王耀武认为有理,不妨“古为今用”,遂命张灵甫率两支突击队于8日晚上,沿南面无人防守的陡峰攀藤附葛而上。日军根本没料到中国人会在这黑灯瞎火的黑夜爬上鸟兽绝迹的鹰绝岭,所以当中国人的大刀砍到他们头上的时候,他们中的许多人还在睡梦之中打着呼噜,说着梦话,这次奇袭使阵前日军遗尸七八百具之多。而张灵甫从此声名大噪,旋即被提升为旅长。1939年冬,剧作家田汉将张古山之战编成话剧《德安大捷》在长沙演出,张灵甫自然就成了剧中的主角。
  田汉还挥笔作词,与著名作曲家任光一起创作了74军军歌: 起来,弟兄们,是时候了,我们向日本强盗反攻。他,强占我们国土,残杀妇女儿童。我们保卫过京沪,大战过开封,南浔线,显精忠,张古山,血染红。我们是人民的武力,抗日的先锋。人民的武力,抗日的先锋!我们在战斗中成长,我们在炮火里相从。我们死守过罗店,保卫过首都,驰援过徐州,大战过开封!南浔线,显精忠,张古山,血染红。我们是国家的武力,我们是民族的先锋!起来!弟兄们,是时候了。跟着先烈的血迹,瞄准敌人的心胸,我们愈战愈能,愈杀愈能。抗战必定胜利!杀!建国必定成功!杀!
智取张古山(6)
  与张灵甫夜袭张古山的同时,杨家岭、老虎尖、笔架山、背溪街、蔡家桥、箭楼苏等地,敌我也展开了大规模的肉搏战,双方整营、整团的部队多以拼刺刀来解决战斗。当日日军被歼3000余人,大金山的我90师炮兵,还利用地势之利,将106师团的司令部轰了个桌底朝天。
  战至10月9日,我包围圈进一步缩小,106师团只能龟缩于南田铺、刘挽鼓一带。面积只
有三四平方公里的地方,附近山头满目所见均是中国的青天白日旗帜。
  上午9时,敌机10余架,一边轰炸我方阵地,一边空投下200余名士官,以图拼死一搏。我90师官兵以绝对优势迅即荡平了这股增援之敌。
  是夜20时,薛岳下达总攻击令,1兵团全体官兵以猛虎扑食之势,潮水般齐向106师团展开最后的攻击,顿时,万家岭上空杀声与哭 声激荡,火光与星辉齐耀。据俘虏说:“(你们)几次冲到师团部附近,司令部勤务人员,全都出动参加战斗,师团长手中也持枪了,如你们前进100公尺,松浦就被俘或者切腹了”。至次日凌晨,除松浦师团长率残部二、三百人向西北方向趁夜幕掩护逃窜以外,余下1000余人均被歼灭。
  至此,万家岭大战以我方全胜而告终,薛岳率部歼敌10000余人,赢得了正面战场继台儿庄战役之后的又一次重大胜利!
高安有一段血写的历史(1)
  俞济时的警卫连长被敌机弹片削掉了半个脑袋!
  1938年10月25日武汉沦陷之后,日军因战线过长,兵力不足,攻势遂转为守势,中方则由于消耗过大,将疲兵苦,一时也无力反攻,双方于是进入了战略相持阶段。
  尽管如此,以冈村宁茨为司令官的日本华中派遣军(第11军)的日子并不好过。从武汉
到上海的2000里水路上,这里的40万人马承担着长江两岸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占领任务,而且面临着北面李宗仁第五战区、东面顾祝同第三战区、南面薛岳(武汉会战后,薛岳代行第九战区司令长官之职)第九战区这三个中国最具作战能力的战区的牵制、逼压和打击。冈村宁茨感到他就像一条笼子里的巨蟒,四面被挤压着;又像是一条网里的大鱼,连呼吸都有些不自在。他想冲破这张巨网,然后在华中任意腾挪。南昌,这个卡在他胸腔里的骨头,被他首先圈在了作战地图上,他要击碎这块骨头,而后扫荡南北,连贯东西,控制华中!
  冈村宁茨的战略意图得到了日本大本营的支持。这时在万家岭遭受毁灭性打击106师团在国内补充完毕,已归还第11军建制,冈村宁茨得到了这支焕然一新的生力军,更增强他夺取南昌的信心。
  1939年3月17日清晨,鄱阳湖上波翻浪涌,日军116师团的2万多人乘坐近40艘军舰,50艘汽艇,利用雨骤风急的“天时之利”,直奔北面吴城守军而来。
  当时,中国军队大多处于轮训时期,一线部队实力有限。吴城为湖边小城,守军仅1师1团之力,终究难敌2万日军海陆空的立体攻击。日军最终夺得了南昌之北的一个战略点。
  与此同时,第6师团在骑兵的协助下向武宁地区的中国守军亦展开进攻,而101师团、106师团则强渡修水,破靖安,下奉新,向南昌掩杀而来。
  防守南昌及其周边地区的是第九战区罗卓英的19集团军。罗卓英这位保定军校毕业的高材生本是很能作战的,但此时他的部队有一半在二线整训,一时调不回来,因而面对日军的咄咄攻势,他除了招架,别无它法;招架不住,他只得向薛岳、蒋介石求救。蒋介石一看形势不妙,急令第九战区调高荫槐第1集团军和俞济时的74军由湘入赣增援。
  3月,淫雨霏霏,道路泥泞,俞济时带着他的队伍风雨兼程地赶在赣西的山路上。虽然坐在小车里,但窗外不时吹进来的微风仍使他感到一阵阵寒意,满天低垂的乌云就像压在心口的石头一样沉重:前年上海作战的时候,58师的罗店战线压力过大,俞济时请求18军予以支援,没想到被时任18军军长的罗卓英给推了回来。此一时,彼一时,哼,他罗卓英也有求我的今天!思来想去,他便让部队暂时歇息了下来,说是等雨停之后再走。
  这样,当74军到达高安的时候,南昌已陷入敌手。74军也就在高安附近住扎下来。
  南昌得手之后,冈村宁茨想扩大战果,遂命令101师团留守南昌,而以106师团向西攻打74军和高荫槐第1集团军。
  106师团曾在万家岭一役中被74军等部打得几乎全军覆没,此番交手,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到高安城外,师团长松浦就让6架飞机来回反复轰炸74军的工事。说是工事,其实就是一些简单挖成的土掩体,74军刚到高安,立足未稳,哪有工夫修工事?因此日军的飞机在高空丢炸弹,在低处追着我士兵打机关枪,光秃秃的树枝上到处挂着断肢残臂,草丛里,泥地上满是散落的人皮、碎肉。
高安有一段血写的历史(2)
  俞济时的驻在高安城外的一个村子里,敌机可能也发现了它的特别,遂一窝蜂地飞来袭击。几声巨响过后,俞济时只感到被什么东西推倒在地压在下面,就什么也听不到了。等到他恢复听力,推开压在身上的物体时,连他这个久经战场,见惯血腥的人也吓得头皮发麻,他的警卫连长为保护他的安全竟被敌机弹片削掉了半个脑袋!
  敌人的猖狂让74军愤怒了,高荫槐的做法更让俞济时和他下面的王耀武、邱维达(接替
冯圣法任58师师长)恼火。高荫槐的第1集团军是一支由滇军整编而成的队伍,战斗力本来就弱,一遇上日军胡天海地的轰炸,早已未战先怯。到后来日军步兵进攻时,他们干脆一退30里,眼睁睁地看着106师把74军从高安城里赶了出来。
  从此,俞济时与高荫槐结下了不和的根蒂,74军“恨”屋及乌,不仅瞧不起滇军,就连全国其他的杂牌军它也瞧不上眼。
  高安沦陷之后,106师前锋直指赣西、湘北,长沙因此一日三惊,蒋介石严令第三、九两战区合力实施“攻略南昌计划”,令薛岳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南昌。
  王耀武端起壮行酒说:“弟兄们,今晚你们将踏着死去弟兄的血迹和尸首,为他们,为我们活着的人,一洗血泪和仇怨!你们有信心,有勇气吗?”
  半个月后,第三战区上官云相的第32集团军会同第九战区罗卓英的第9集团军、高荫槐的第1集团军、49军、74军共8个军的兵力发动了对南昌的三路反攻。
  74军的撕杀对象还是老对头106师团,俞济时以王耀武的51师主攻高安,以施中诚的57师攻打大城、万寿宫,以邱维达的58师作总预备队。原来隶属73军的施中诚之57师这时还不属于74军建制,只是在整训完毕之后,暂时受其节制,随其行动而已。
  上次像兔子似的被106师团撵出了高安城,王耀武视之为奇耻大辱,那一日倘不是锦江的几座浮桥还在,只怕51师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现在军长给了他还手的机会,他王耀武就绝然没有“十年怕井绳”的软弱。
  4月22日深夜,天空像锅底一样漆黑,随着王耀武的一声命令,51师的山炮、迫击炮、平射炮、对高安城展开了震天动地的炮击,流星雨似的炸弹直奔高安城墙和106师团的防御工事,一团团烟尘火光之中,城墙一段段地崩塌,碎尸一块块地起起落落,松浦淳六郎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那个叫万家岭的地方。
  呛人的硝烟尚未散尽,王耀武大手一挥,埋伏在黑暗中的几支突击队便像箭一样地扑向城墙的缺口处。这时的106师团也确实不是万家岭时的那支队伍,它像一条被斩断的蚯蚓一样,自我修复能力特别强,51师的炮击过后,那些活着的士兵已爬上城墙,在缺口处架起了机枪。
  随着一阵阵啾啾的枪响,火星前的人影一个个倒在了城墙根边。“我操你娘!”王耀武一把抓下军帽,扔在地上,“重机枪,上!消灭它!大家系上白毛巾,大刀片,给我冲!”因为激动,王耀武有此语无伦次。
  打掉敌人的机枪,冲进高安城后,手持大刀的51师官兵遇上没缠毛巾的抡刀就砍,日本人何曾见过这种阵势?腿长的狂奔到城外,腿短的便落了身首分离的下场。高安城终这于被51师夺了回来。
  白毛巾本来为防日本人的毒气而准备的,这时却派上了新用场。
  57师那边却打得颇为艰难。西山万寿宫地处锦江口与赣口的交汇处,控扼着高(安)奉(新)公路,是南昌城的西大门,101师团当然不会轻易弃之。在守军顽抗、援军源源涌来的情况下,57师一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困难同样出现在51师的面前。
高安有一段血写的历史(3)
  4月23日,也就是51师夺取高安的第二天,松浦淳六郎乘对手立足未稳之际,又对高安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
  像两个互不服输的斗牛,一经接触,便是一场好斗。
  51师的官兵这次把战火引到城外,多路人马纷纷从城门洞冲出,直接朝106师团的各处阵
地杀奔而来。
  眼看就要扑到日本人的跟前,106师团的阵地上忽然升腾起一股股淡黄色的烟雾,飞云似的随风飘向前进中的中国人的队列里。
  “毒气!”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一些人就开始弯下腰来,咳嗽、捶胸,倒地!
  无力抽出毛巾,更无力打湿毛巾,越来越多的人揪发蹬腿,曲手弓腰,随即七窍流血而死!
  阵地上先是一片咳卡声、呕吐声,痰血堵塞气管后的抽搐声,跟着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106师团士兵的军靴踢踏着中国人的尸体又一迈进了高安城门!
  从军15年来,王耀武从未在战场上掉过眼泪,但这一次,他哭了,而且哭得悲天怆地,惊天动地!
  “高安不能丢,谁丢了谁给我夺回来!”薛岳给俞济时下了死命令。
  俞济时见51师伤亡过多,便将58师调来主攻高安。王耀武不依,他给俞济时打电话说:“军座,你不要可惜51师,51师就是打到只剩最后一个人,这一个人也一定是打高安的主力!”
  有58师相助,51师再次将高安围了起来。松浦淳六郎也打累了,打怕了,他呆在高安城内闭门休战,每天靠空投获得补给。
  他在等待援军。
  不行,不能坐看鬼子养精蓄锐,伺机反扑!王耀武与邱维达商量后,决定在丢失高安的第3天,再攻高安。强攻肯定不行,51师的弟兄已经死伤过半,无力再作硬拼,打高安只能奇袭了。
  全师600名壮士被抽了出来,每人一支卡宾自动步枪,4颗手榴弹,一柄大刀,每人的面前放着一碗白酒,摞着50块大洋。
  黑黢黢的夜色,静悄悄的队列,只有王耀武的声音象闷雷在炸响:“弟兄们,今晚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了!是我们51师为民族、为自打荣誉的时候了!想想一个月来,我们有多少弟兄惨死在暴日的枪下、刀下、毒气弹下!想想一个月来,我们在这里经受了多少疲累、伤痛和耻辱!今晚,你们将踏着死去弟兄的血迹和尸首,为他们,为我们活着的人,一洗血泪和仇怨!你们有信心,有勇气吗?”
  王耀武端起了壮行酒,600壮士也端起了壮行酒,“有”!饮尽满碗的壮行酒,王耀武继续说道:“好!这50块大洋,我替你们留着,你们归来了,我奉还给大家,你们光荣了,我抚恤你们的家属。出发!”
  夜风嗖嗖,600壮士很快消失在苍茫混沌之中。
  一夜激战下来,106师团再一次被 逐出了高安城,600壮士除了28人裹伤幸存之外,其余全部壮烈殉国!
  而57师方面也传来捷报,大城、生末街相继攻克,万寿宫、虬岭不日可下!
  但南昌郊区的战斗却愈发不利。由于74军与高荫槐的第1 集团军分别被困在高守、奉新一带不能脱身,南浔铁路一直控制在日军手里,致使日军在5月初顺利从上海运来4000海军陆战队员增援101师团。101师团随之反扑,第三战区的两路大军,罗卓英苦战不支,退往向塘;上官云相率部逆袭,第29军军长陈安宝中弹牺牲,头颅被日军割下后带回南昌炫耀.
  血战至此,夺回南昌已不现实。5月7日,蒋介石下令第三、第九战区停止对南昌的攻击。
高安有一段血写的历史(4)
  50天的南昌攻守战至此以中国军队失利而告结束。据战后统计,此次攻守战,日军伤亡24000余人,我军伤亡37800余人,而仅74军在高安之战中就伤亡6000余人。
  高安,从此有了一段血写的历史!74年,从此又多了一段血写的历史!
抗战以来最精彩的一战(1)
  上高之战,“抗战以来最精彩的一战”
  王耀武成为74军的第二任军长
  中方在南昌攻守战中虽然失地丧师,但74军在高安却一支独秀,尽显锋芒,其战绩得到了第九战区的表扬,获得了军委会的嘉奖,蒋介石对其表侄俞济时自然就更加看好了。2个月
后,也就是1939年7月,俞济时被调到蒋介石的身边,任侍从室主任。
  3天之后,军委会的一纸委任书下来,王耀武走马上任,成为74军的第二任军长。这时,74军的编制也作了调整:57师正式归属74军,师长由施忠诚担任;李天霞擢升51师师长;自视甚高,与李天霞积不相能的张灵甫调任58师任副师长,协助师长廖龄奇。74军开始成为按照美式编制建军的队伍,全军总兵力31000余人。
  这期间,74军的面貌在王耀武的手上又有了很大的改观。王耀武带兵以“严”著称,“严”到近乎“残酷”的程度。士兵衣着不整,罚站;鞋带,皮带扣系不紧,罚站。他对军官则以“打”为主。某日集合时,他正在讲话,某营长却不时偷看旁边树上的两只嘻闹鸟儿。王耀武发现后,当即扯出该营长,狠踢了三脚。每次提拨某人时,他必找借口先打骂而后宣布任命。尽管这种作法不乏封建军阀的味道,但王耀武认为它简单、管用,能培养官兵的服从意识。当然,他也不完全使用“打”、“罚”之法,他曾把自己的3个月薪饷拿出来供给伤兵改善生活,士兵非常感动,因而74军的上下都能为他出死力,打硬仗。
  转眼到了1940年,这一年,根据美国“援华法案”的协议,蒋介石开始利用美方的贷款来购买美式装备,武装其中央军的精锐,第1、第2、第5、第74军作为首选的4个军,首先实现了从头到脚的更换。其装备不仅在国军中没有部队能达到,在日军中也少有,王耀武攥紧拳头对下属说,“我们要打几场漂亮仗为校长争光,为这身橄榄色添彩。”当时大部分中央军的服装还是灰色,74军的墨绿色就显得十分特别,它成为一种荣誉的象征。
  “这些美国货真的带劲!”李天霞旗开得胜,高兴得眉飞色舞。
  现在轮到日军人抓头搔腮的时候了。由于华北共产党游击活动的开展,该地区日军力量明显不敷,日本在华派遣军总部遂决定从华中派遣军中抽调第33师团去支援华北的“扫荡”。
  第33师团原驻赣北一带,一旦调走该师团,南昌地区将只有一个第34师团担负这一沉重的防守任务了,第34师团长大贺茂满腹惶恐,他向第11军司令官圆部和一郎建议,乘33师团尚未北调之际,发动对南昌周围罗卓英等部的进攻,以减轻他将来守城的压力。
  罗卓英的19集团军有近10万人,圆部与罗的几次交锋都吃亏不小,如今19集团军中的74军又得到美式武装,这更让圆部心里无底,况且他已接到调令,即将离任,所以他并不分愿意发动这场行动,但大贺茂却是一百二十个坚决请求,这时候,中国派遣军从上海调来池田直三少将率领的独立混成第20旅团到达南昌,以弥补第33师团走后这一地区兵力空虚的窘境,这样,南昌地区约有2个半师团的力量,圆部勉强认为可以一战,遂批准了大贺茂的行动方案。
  1941年3月14日,南昌日军兵分三路对19集团军发起了“鄱阳湖扫荡战”。北路第33师团15000人自安义武宁直扑奉新一带中国守军;南路池田旅团8000余人从义渡街出发发欲渡锦江而从后背打击上高等地中国军队;中路第34师团20000余人则兵发西山、大城,图谋向西一举攻下高安、上高的中方营垒,确保赣西的“治安”。
抗战以来最精彩的一战(2)
  其实,早在日军行动之前,罗卓英接受上次南昌攻守战的教训,对日军可能采取的突袭计划已有所预备。他将驻高安的74军置于中路,将李觉的70军和刘多荃的49军置于74军的左、右两翼,突出在前,以便在退却中诱敌,运动中歼敌。罗卓英的设想是:待敌被诱至万载、上高、分宜以东,赣江以西时,集各部之力合歼之。
  战役之初是按照中国人的设想而展开的,但随着池田旅团占领曲江之后,驻守上高、高
安的74军遂直接处在日军的攻击之下,王耀武吃惊不小,即令李天霞率部予以坚决堵击。
  时51师刚刚换上美式装备,李天霞的山炮营、马克沁姆重机枪连正想到战场上去试试威力,因而得令之后,他们的汽车大队在1个时辰之内把部队从120里外的地方拉到曲江南岸,埋伏了下来。
  3月正是春水上涨之际,曲曲弯弯的江水浩浩荡荡地向东流去。池田所部的2000余人乘坐4艘大船正从曲江上游向后港开来,两岸山景不时引来这些岛国士兵的惊叫。而就在他们忘情山水之时,一种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尖啸声从山间云雾处飞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些啸叫便变成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在水中,在船上,在人群中飞溅开来。“八格牙路”,一个联队长模样的指挥官挥舞着战刀欲组织船上日军反击,但一梭子马克沁姆开花弹扫过,这位指挥官就倒栽着掉进江里不见了踪影。岸上的火力实在太过猛烈,随着4艘大船相继被炸沉,2000多鬼子几乎没作什么反抗便大都当了水鬼,喂王八去了!
  池田得报,惊得直望着江水发呆,他不敢再走水路,转而西进礼港,张家山,想从此处过赣江,占樟树镇,以切断赣江两岸中国军队的联系,孰料一到崇祯观,江西保安团的队伍又给了他们当头一棒,池田进退两难,陷在曲水桥一带多日不得动弹。
  “这些美国货真带劲!”打了这么个飘亮的歼灭战,喜欢表功的李天霞高兴得眉飞色舞,战斗还未结束他就将喜讯报告给了王耀武。
  旗开得胜,王耀武当然也高兴,但敌人主力大贺茂师团汹汹而至又使他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重。
  大贺茂师团的20000部队自3月16日出动后,先击败70军107师宋仲英部于祥符观,继而夺下该师把守的高安城,最后以骑兵追逐该师至田南圩,攻势之锐,几无可挡。
  上高,74军驻扎的上高,已经成了大贺茂的眼中之景了。
  3月18日,王耀武将74军的兵力作了如下部署:57师余程万部(施中诚升任74军副军长)以龙王岭、杨公圩、黄蜂岭为前沿阵地,坚守砍头岭、索子山、下漕港等处的主阵地;58师廖龄奇部防守桥头、官桥街、棠铺、黄家铺等一线阵地;51师李天霞部还是以对付锦江南岸的池田独立旅为主要任务,暂时布防于泉港街、钩水岭、石头街一线。
  值得一提的是,这时候,甘粕重太郎指挥的第33师团虽然攻克了奉新,但连日征战,该部也付出了2500余人的代价,李觉的预9师、第19师及江西保安团的部队,如梦魇一样,时而缠着他们死打,时而高飚远逸,不见踪影,让甘粕重太郎恨得牙痒又无处下口,即将北调的他们实在没有耐心也没有信心来打这场战役。于是,33师团在不理会大贺茂的要求的情况下,于3月19日独自撤回了安义防区。
  大贺茂决定咬牙与支那军队一决雌雄。
  方军固定炮位,校准角度,目测距离,上弹发炮。“咚”,随着一声“咝”的啸响,一架朝他飞来的敌机猛地迸出一团火光,一道黑烟,“嗡”地栽进了一口水塘之中!
抗战以来最精彩的一战(3)
  3月19日,34师团的前锋部队首先对杨公圩一带的57师前沿阵地发起了攻击。驻守杨公圩、龙王岭的是57师的补充团,这个补充团系由军校学员组成,虽是初次参战,但情绪高涨。交战一开始,日军以大炮“清障”,随即向山上组织集团冲锋,一个大队一个大队地跟进,一波接一波地上。看着蝗虫样的日军气喘吁吁地爬上山来,补充团团长方军一声令下,身边的重机枪吼叫着带头开了口,成群的鬼子像日落时的潮水一样哗地退了下去。
  日军见冲锋受阻,便叫来飞机对龙王岭进行超低空扫射、轰炸,这次日机扔下的不是炸弹,而是威力极大的凝固汽油弹,一烧一大片,片片相连,整个龙王瞬间便被烧成了一个大火山。
  方军正在杨公圩上指挥作战,见龙王岭上火势连天,他情知不妙,一方面向师部请求援兵,一方面调集轻、重机枪对付向自己这边飞来的敌机。方军是炮科毕业生,他摆弄着一门迫击炮,准备尝试着打飞机,不料方位尚未调好,敌机已呼啸而至,杨公圩上一下子被炸得昏天黑地,一营长被震死,三营长被炸飞,连排长和士兵就死得更多,满地都是血糊糊的断臂残肢,人头和躯干,光秃秃的树枝上则溅满血污,晃晃荡荡地挂着死者的肠肺。刚才还并肩作战的弟兄,眨眼间竟成了一摊碎肉,方军气得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他扶起倒下的迫击炮,固定炮位,校准角度,目测距离,上弹发炮。“咚”,随着一声“咝”的啸响,一架正朝他飞来的敌机猛地迸出一团火光,一道黑烟,“嗡”地栽进了一口水塘之中!其余敌机见势不妙,赶紧收敛起疯狂,爬高远遁了。
  敌机刚一飞走,日本步兵又哇哇乱叫着向杨公圩冲来,方军的身边连轻伤员算起能端枪的也不到20人,情势已经万分危急。好在这时57师的援兵赶到,杨公圩方才化险为夷。
  与此同时,廖龄奇的58师也与34师团的主力激战于官桥街一带。大贺茂的10000多人除部分在58师的正面作战以外,大部分则迂回包抄其两翼的山头,王耀武一看 形势严重,速令58师、57师退至泗水一线。
  至此,罗卓英不得不修正原定的以高安为中心的作战方案,转而将各部向上高作向心收缩。同时,为确保围歼大贺茂这只“孤独的狼”,第九战区急调第72军的新14师、新15师入赣增援。
  要彻底围住敌34师团的主力,剪除南路池田的威胁十分必要。3月20日,51师向龟缩于曲水桥地区的池田部主动进攻,池田部则据猪头脑等山头负隅顽抗,双方打得难分难解之时,70军的王克俊107师忽然出现在猪头脑的后方。日军阵形大乱,当夜摸黑北渡锦江,会合大贺茂去了。
  形势的突然变化,又一次为第19集团军的合围计划提供了良机。
  3月21日,罗卓英令新14师、新15师、58师坚守上高城,以实现对大贺茂、池田的四壁包围。
  钻进罗卓英网中的大贺茂犹作困兽之斗,以期杀开血路,退回巢穴。
  余程万跳进一处机枪掩体,挽起袖口,替下一名机枪射手,熟练地进行射击
  3月22日,大贺茂出动30多架飞机,进攻57师防守的云头山阵地。云头山为上高东北面的最高山峰,它与西北面的白茅山互为犄角,共同构成上高城的天然屏障。
  身型瘦小的大贺茂柱着战刀,在一大批军官的簇拥下远远地站在一块高坡地上欣赏着他们飞机的猖狂,连日来的怨气,他在那些战斗机的高低翻飞里得到了渲泻,获得了满足和快感!
抗战以来最精彩的一战(4)
  “雅西!”大贺茂伸出大姆指,得意地叫了起来。
  57师的指挥所设在一座山洞里,余程万在电话机旁抓着话筒,紧贴着耳朵,吵哑着嗓子不住地吼叫着:“分散隐蔽,分散隐蔽!”“赶快把高射机枪架好,给我打,狠狠地打!”外面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炸得洞里沙石直掉,一股烟尘飘来,呛得余程万咳个不停:“走!到183团去看看!”他对警卫员说。
  183团的防地在源山庙附近,是57师的最前沿阵地,源山庙早已被日机炸成了一片废墟,原先驻在庙里的一个营指挥所被日机连锅端了,现在的营长是从连长中突击提拨上来的。余程万赶到183团时,敌机的轰炸刚刚停止,大贺茂的步兵正在炮火支援下步步进逼;183团来不及掩埋死去的战友,也来不及运下重伤的兄弟,简单修理一下战壕后投入了战斗。
  余程万在黄埔军校及陆军大学学习期间,学的都是步兵科,对步兵武器极熟悉,很喜欢。日本人进攻的时候,枪弹在他耳边呼呼地飞,183团王团长一脸焦急地催促着他赶紧转移到后方,余程万具有广东人的吃软不吃硬的个性,犟脾气一下子给惹发了,他索性跳进一处机枪掩体,挽起袖口,替下一名马克沁姆机枪手,伏在地上,熟练地进行射击。重机枪阵地是敌人炮火打击的重点,伤亡特别大,王团长见阻止不了师长,就干脆蹲在师长身边,为余程万充当起填弹手来。
  师长团长亲自参战,极大地鼓舞了183团官兵,全团上下同仇敌忾,轻伤员不下火线,伙夫、通讯员、担架员也都上阵助战,一时间,子弹雨注似的落在日本人的阵前,倒毙的日本人像晒干鱼似的铺得到处都是,暴怒的大贺茂只得咬牙收兵,另寻突破出口。
  张灵甫厉声骂道:“明灿,你摸摸你的裤裆,看你的卵子还在不在?”
  3月23日,大贺茂以步兵第216联队牵制云头山中国守军,而以骑兵第34联队,炮兵34联队及第217、第218两个步兵联队全力向下坡桥、白茅山等中方第58师杀奔而来。
  双方尚未接阵,日本人的飞机就像野蜂似的首先在58师的阵地来来回回地进行了一番扫射、投弹,但见火光闪处,山石成了齑粉,壕堑成了平地,光秃秃的树干像是蜡烛似的咝咝燃烧着,冒着阵阵青烟。
  58师已没有一处完整的工事,但轰炸过后,那些士兵像是从土里钻出来似的,眨巴眨巴眼睛,掸掉满身的灰土,整一整军衣军帽,又一个个握枪瞄准着前方的敌人。
  172团防守的下坡桥是大贺茂进攻的重点,大贺茂的如意算盘是:从下坡桥绕到白茅山的后方,以从正面、侧翼夹攻白茅山。拿下白茅山后,直取上高城,或直接从西面打开缺口,再与从武宁南下的33师团会合北返。
  这样,下坡桥一带战斗尤为激烈。
  三次拼杀之后,172团团长明灿的手下连轻伤员在一起也不足200人,他给师部打电话请求退守二线阵地。
  电话是副师长张灵甫接的,张灵甫最见不得打仗后退的事,一听明灿提这种懦弱的要求,他心头“腾”地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厉声骂道:“明灿,你摸摸你的裤裆,看你的卵子还在不在?你是74军的团长,你知道吗?人在阵地在,就是打到最后只剩你一个人,你也要给我打下去!”
  张灵甫还想说点什么,忽然电话那端“轰”地传来一声巨响,便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明灿牺牲之后,下坡桥当即失守,白茅山阵地也随之陷落。
抗战以来最精彩的一战(5)
  形势,又在弹指间发生了逆转。
  “你们跟我马上夺回白茅山,否则提着脑袋来见我!”王耀武杀气腾腾地对廖龄奇说。
  3月24日,一大早,张灵甫便带着敢死队,提着清一色的美式汤姆轻机枪,直奔白茅山而来。
  19集团军总部也派出特务营前来助战。
  炮火打击过后,张灵甫的敢死队齐声呐喊着冲向敌人的阵前,前者扑地,后者继起,这种阵势,就连大贺茂这个老武士见了也油然生出几分敬意。近了,近了,眼看就要跨上白茅山的前沿阵地了,敢死队员的喊声更响,枪弹更为猛烈,却不料日军阵前忽然冒出几十股乳白色的雾气,顺风飘进了我敢死队的队列里。
  这是一种霉烂性的芥子气,人体接触后,皮脱肉掉,几个小时之后即会变成一副骨架。张灵甫跟在队伍的后面,见有些战士已倒了下去,他本想下令撤兵,不曾想这时候,风向突变,日军放出的毒气竟一古脑地吹进了他们自己的阵地。
  日本人阵脚大乱,想抵抗已无还手之力,张灵甫的敢死队意外地夺回了白茅山阵地。
  3月5日,远在汉口的11军司令官圆部和一郎得知第34师团被困的消息后,既恨大贺茂不听劝止,草率行动,又担心第34师团被歼后自己无法交待,遂一边电告大贺茂寻机突围,一边指令第33师团施手援救,并从九江调兵2000人南下解危。
  九江援兵很快被19集团军拒止在塘埠、丘家街一线,惟有第33师团派出的215联队一路西犯至桥沙、村前圩,并冲开19师的防线,实现了与第34师团会合的企图。
  但19师又立即封住了缺口,所有日军再一次被困进了棠浦、官桥街这块方圆不足20平方公里的地方。
  3月26日,天降暴雨,大贺茂的飞机、大炮全部失去了作用,中国人则再次紧缩了包围圈。
  次日,天一放睛,74军的炮火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在大贺茂的阵地上处处开花。中午时分,第34师团选择中方的一支弱旅——70军的107师阵地向东突围,突围成功之后,大贺茂正想舒一口气,没料想中方第4军从斜剌里杀将出来,又将大贺茂赶进了包围圈,大贺茂仰天长叹,“天亡我也!”
  大贺助手岩永少将挺身说道:“大贺君,你是师团长官,肩负重大,不如你率轻骑部队冲出重围,我坚守原地,吸引敌军吧!”
  大贺茂想想也是,便于当夜带着少数随从逃出了中方的罗网,惶惶然回到了南昌。
  28日,中方各路部队对被困在官桥街的日军展开了最后攻击,岩永切腹自杀,部下大多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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