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杰克又看了看我，“你会买一罐上面印着卵巢图案的饮料吗？”
“嗯……”我感到有几双充满敌意地眼睛正盯着我，“这个……可能不会。”
“杰克，有三个极富创造力的团队一直在做这件事，”一个黑头发的女人热切
地说，“我们不能从零开始。”
杰克喝了一大口依云矿泉水，然后看着她。
“你要知道，我从酒吧的餐巾纸里想出‘永不停止’的口号，一共才用了两分
钟。”
“是的，我们知道，”戴无边眼镜的家伙小声说。
“我们不会销售上面印着卵巢图案的饮料。”他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斩钉截
铁地说。“好了，休息一会儿。艾玛，我要到斯汶的办公室去，你能帮我拿着这些
文件吗？”
上帝，我实在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杰克一声不吭地和我并肩经过走廊，进
了电梯，按下了9 层的按钮。电梯向下运行了大约两秒钟，他按下了紧急按钮，电
梯一下子停了下来。然后，他看着我。
“你和我是这幢大楼里唯一正常的人吗？”
“嗯……”
“人们的直觉都怎么了？”他一脸怀疑的表情，“没人能从一个可怕的人那里
得到一个好点子。”
他看起来被气坏了，但那样子看起来逗极了，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吃了一惊，
接着表情柔和了下来。突然，他也大笑起来。他一笑，鼻子就像婴儿那样皱在一起，
看起来更逗了。
哦，上帝。我又笑了起来，笑得肚子都疼了，可是一看到他，我笑得更厉害了。
“艾玛，你为什么和那个家伙在一起？”
我抬起头，意识到杰克已经没有笑了，他正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你是什么意思？”我故意拖延时间。
“康诺·马丁。他不会给你幸福的。”
我慌乱地看着他。
“谁说的？”
“我了解康诺。我和他一起开过会，知道他是个好人，但是你需要的不只是一
个好人。”杰克尖锐地看着我，“我猜，你并不想和他同居，你只是在躲避某个人。”
我愤怒极了。他竟敢猜测我并且猜得这么……这么错误。
“事实上，你猜错了，”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很希望和康诺同居，事实上，
我已经等不及了。”
杰克在摇头。
“你需要有激情的人，他能让你兴奋，让你激动。”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在飞机上说的那些话并不都是真的。康诺确实让我很兴
奋！”我挑衅地看着他，“昨天你已经看见了，我们都很有激情，不是吗？”
“哦，那个，”杰克耸了耸肩，“我猜那只是燃起你激情的一次绝望的尝试。”
“那不是，”我几乎都想啐他一口了，“那只是……激情的自然流露。”
“对不起，”杰克温和地说，“我弄错了。”
“再说，你为什么关心这个？”我双手抱在胸前，“我幸不幸福和你有什么关
系？”
一阵难堪的沉默。我觉得自己呼吸得更急促了，我撞上了他的黑眼睛，又躲开
了。
“我也问自己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我们共同经历了那次非凡的航班，也许是
因为你是这个公司里唯一不欺骗我的人。”
“我把你当作我的一个朋友，”他继续说，“我会关心发生在朋友身上的事。”
“你知道吗，”我说道。“我希望从来没有上过那架愚蠢的飞机，从来没和你
坐在一起！你不用装出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样子。”
“也许我确实比别人要了解你。”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瞪着他，一种既愤怒又幸福的令人窒息的感情油然而生。我突然觉得我们俩
像是在打网球，或者是在跳舞。
“你并没有别人了解我！”我用最尖刻的声音反击道。
“我知道你不会和康诺·马丁有什么结果。”
“不，你不知道！要是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会嫁给康诺。”
气氛完全变了。
我想说几句话，我想再回到刚才有说有笑的轻松状态，但是，我找不到词。
我们到了9 楼，门开了。
“好吧，艾玛，”他很正式地说，“要是之后没有机会再见面的话……我现在
就和你先告别了，很高兴认识你。”他看着我的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熟悉的温暖眼
神。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的嗓子有点发紧。
我不想他走。我不愿意就这么结束。我想对他说让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吧，我想
拉着他的手，说：别走。
“一路顺风。”他和我握手告别时，我勉强说道。然后他转身向走廊的那一头
走去。
我张了几次嘴，想叫住他——但是我说什么呢？没什么好说的了。明天一早，
他就会乘飞机飞回到他的生活中去，而我，将留在这里，回到我自己的生活中去。
这天剩下的时间里，我一直闷闷不乐。大家都在谈论杰克·哈伯的告别酒会，
我却提前一个小时离开了。我径直回到家，给自己调了杯热巧克力，然后坐在沙发
里，望着空气发呆。直到康诺走了进来。
“你好，”他轻轻地吻了吻我的前额，“我们去看看爱狄斯路的那套公寓吧。
我们得抓紧时间，要是我们还想去酒会的话。”
“康诺，”我听见自己在说，“我不行的。”
“这很简单，只需要看看——”
“不。”我闭上眼睛，想努力鼓起一些勇气来，我睁开眼睛，“我不能和你同
居。”
“什么？”康诺瞪着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的。不。”我咽了口唾沫。“我一直有点犹豫，关于我们的事，最近，我
的担心终于被证实了，要是我们继续下去的话，我就成了伪君子，这对你我都不公
平。”
康诺揉了揉脸，“艾玛，你是说你想……”
“我想分手。”我说。
“但……这太滑稽了！”康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一头生气的大狮子。突然，
他看着我。
“是因为那次航班吗？”
“什么？”我跳了起来，像被烫着一样。“你是什么意思？”
“自从那次航班以后，你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我没有变！”
“不，你变了……”康诺蹲在我的面前，拉着我的手，“艾玛，我觉得也许你
还没有从那次的伤痛中恢复过来。你早该去看看心理医生的。”
“康诺，我不需要看心理医生！”我甩开他的手，“不过也许你是对的，那次
航班的确影响了我，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其中一件就是，我们并不适合对方。”
康诺慢慢地坐到地毯上，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是不是有了另一个人？”
“不是！”我大声说，“当然没有！”
“你并不想这么说，”康诺突然说道，“你只是情绪不好，我给你准备温暖的
洗澡水，点几只香蜡烛……”
“求求你了，康诺！”我叫道，“别再点香蜡烛了！你一定得听我说，你得相
信我。”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想分手。”
“我不相信！”他摇摇头，“我了解你，艾玛！你不是那种人，你不会就这么
扔掉一些东西。你不会——”
他停下来，震惊地看着我，因为我猛地把一只玻璃茶壶扔到了地上。
“我明白了，”康诺停了一会儿说道。
我想他最后终于明白了。
“好吧，我就走。”他最后说道，“我会给公寓的人打电话……”
“好了，”我说，听起来都不像我自己的声音了，“我们可不可以不告诉办公
室里的其他人？”我补充道，“暂时不告诉。”
“那当然了，”他粗暴地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过了一个糟糕的周末后，周一早上，我感觉好多了。我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
我将忘掉所有有关爱和浪漫的事情，全身心投入工作。
我走进公司大门的时候告诉自己，我必须控制住自己，因为要不了多久，就会
碰上康诺，我还是得面对这件事。好在公司里还没人知道，不然的话——
“艾玛，听到你和康诺的事，我很难过。”
“什么？”我猛地一惊，抬头看见一个叫南希的女孩向我走了过来。
“真是太让人惋惜了！你们是多好的一对呀！”
我茫然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了！”南希说，“上周五不是有个小型酒会吗，康诺也来了，他
醉得很厉害，所以就告诉大家了，事实上，他做了一个发言。”
我真不敢相信，康诺答应保守秘密后，却把我们分手的事公诸于众，还做了一
个发言。
“是这样，”我最后说道，“好了，我要上楼了——”
“真是太可惜了，你们看起来这么完美！”
我走到新咖啡机旁，想好好想想这件事，不料，一阵颤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
路。
“艾玛？”我抬起头，开迪正瞪着我，好像我长了三个脑袋。
“哦，你好！”我说，想让自己听起来轻松一些。
“是真的吗？”她小声说，“我要亲耳听到你说出来，才会相信。”
“是的，”我不情愿地说，“康诺和我已经分手了。”
“哦，上帝啊。”开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是真的，哦，我真的无法接受这
样的……”
“开迪，我们分手了！就是这么回事。别人也经常分手。”
“但是你和康诺不是别人！你们是一对。”
“开迪，我们不再是一对了！”我忍着脾气说，“我们曾经是一对，后来出现
问题了，而且……而且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但是——”
“好了，来杯咖啡吗？”
“不了，谢谢。我得走了，杰克·哈伯要给我们开个会。再见。”
“好吧，再见，”我心不在焉地说。
五秒钟以后，我的脑子才转过弯来。
“等等，”我赶上去抓住她的肩膀，“你刚才说杰克·哈伯？”
“是啊。”
“可是……他已经走了呀，上周五走的。”
“不，他没走，他改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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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清了清嗓子，我的声音已经有点嘶哑了，“他为什么要改主
意？”
“谁知道呢？”开迪耸了耸肩，“他是老板，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吧？告
诉你，他似乎很同情康诺喔，”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口香糖，递给我一个，“康诺
发言之后，杰克对他很关心。”
我的心又猛地一跳。
“杰克·哈伯听到康诺的发言了？关于我们分手的事？”
“是啊！他完全站在康诺那一边。”
我向市场部走去，心里乱极了。
当我走到办公桌旁时，阿特蜜丝从《市场周刊》里抬起头来。
“杰克·哈伯给你留了个口信。”
“什么？”我吓了一跳。
“你能不能把——”她斜眼看着纸条，“把‘里奥坡得’文件带到我的办公室
来。他说你知道这是什么。要是找不到的话，也没关系。”
我盯着她，心砰砰直跳。
‘里奥坡得’文件。
这只是我们溜号的一个借口。
他想见我。
哦，我的上帝。
就在这一刹那间，我感到自己从未这么激动、兴奋、惊恐过。
我坐下来，盯着空白的电脑屏幕发了一会呆，然后，我颤抖地拿出一个空白文
件，等阿特蜜丝一转过头去，我就立刻在文件的标栏处写上“里奥坡得”四个字，
尽量不用自己的字体。
现在怎么办呢？
好了，很明显，我要拿着它走到他的办公室去。
除非……哦，该死，我是不是太蠢了？要是真的有“里奥坡得”文件怎么办？
我匆忙走到资料库，飞快地找了一遍，但什么也没找到。
我开始想的还是对的。
我刚想站起来时，又一个神经质的念头闪进脑海——要是有人拦住我问“里奥
坡得”文件是什么，我该怎么办？或者，要是我不小心把它掉到地上，别人发现是
空的怎么办？
我很快地在电脑里打了一封俄尼斯特·里奥坡得先生寄给美洲豹公司的信。我
按了打印按钮，趁别人还没看清上面的字之前，就飞快地把它抽了出来。
“好了，”我边随意地说着，边把信塞进文件夹里，“我马上拿文件上去……”
阿特蜜丝连头也没抬。
我走进杰克·哈伯的办公室时，全身像被针刺了一样。杰克坐在一个巨大的木
桌子后面。他抬起头来，眼神温和友好，我觉得自己放松了一点点。
一阵短暂的沉默。
“那么，嗯，你要的‘里奥坡得’文件。”我把文件夹递给他。
“‘里奥坡得’文件，”他笑了，“很好。”他打开文件夹，惊讶地看者那张
纸，“这是什么？”
“是……是里奥坡得先生写来的一封信。”
“你自己写了一封里奥坡得先生的信？”他看起来吃了一惊，我突然觉得自己
愚蠢极了。
“我是怕万一把文件掉到地上，别人看见了，”我喃喃地说，“我就随便写了
一封信，这不重要。”我想拿回来，但是杰克却把信拿到了一边。
“‘俄尼斯特·里奥坡得办公室’，”他大声读起来，脸上乐开了花，“我猜
他是希望订购6 ，000 件美洲豹可乐。这个里奥坡得，真是个好客户。”
他拍了拍信：“我能留着它吗？”
“当然可以了，”我吃了一惊。
他把信折起来放进口袋里。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那么，”他扬起眉毛，脸上现出不可捉摸的神情，“你和康诺分手了。”
我的胃又抽了一下。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么，”我挑战地扬起下巴，“你决定留下了。”
“是的，这个……”他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我想再好好看看欧洲市场的
情况。你呢？”
“同样的原因，”我点点头，“欧洲市场。”
杰克的嘴动了动，然后勉强转成一丝微笑。
“我明白了。你还……好吧？”
“我很好。实际上，我非常喜欢单身的自由生活。”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过，”他小心地说，“也许现在不太适合……但是我
想，”他停了下来，好像有一万年那么长。“你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
他约我出去。他约我出去。
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的，”我终于说道。“我很愿意。”
“太好了！”他停了一会儿，“唯一麻烦的是，我现在的生活比较复杂……”
他伸出手，“所以，最好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哦，我非常同意，”我飞快地说，“我们必须慎重。”
“那么，明晚八点怎么样？你方便吗？”
“太好了。”
“我会来接你的。你把你的地址传过来吧。”
我走回市场部，竭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自然，但是激情已在心中荡漾开了，微
笑也在脸上荡漾开了。
老实说，约会前我有点紧张。那毕竟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世界呀。
当听说杰克知道我的全部秘密时，捷米玛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震惊，她断言我
完了。可我才不信呢。
还是莉丝好，她不仅鼓励我，安慰我，还帮我偷偷地借了了捷米玛的衣服。这
当然没什么，很正常嘛，谁让她有那么多的衣服呢，何况，室友互借衣服据说也是
未列入英国宪章的众多基本人权之一呀。
总之，我相信这是一个完美的约会。
杰克带我去的是玫菲尔附近的一家餐厅。
“这是一个私人餐厅，”我们走过带有廊柱的前厅时，杰克小声对我说，“没
有多少人知道这地方。”
我们穿过很多廊柱，走进一个装饰华丽的屋子，里面有三对人在用餐。
我们被引到角落里的一个靠近壁炉的餐桌旁坐下。
“那么，”我开口道，“我们喝点什么呢？”我看了一眼临桌一位女客点的酒。
那杯酒是粉红色的，里面还点缀着几片西瓜，看起来很好喝。
“我已经想好了，”杰克微笑着说。一个服务生拿过来一瓶香槟，打开之后给
我倒酒。“我记得你说过，最完美的约会应该以一瓶香槟酒开始。”
“哦，”我说，掩饰住一点小小的失望，“……我确实这么说过。”
“干杯。”杰克轻轻地碰了碰我的杯子。
“干杯。”我喝了一口酒，香槟可口极了。
我在想那杯西瓜饮料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我第一次喝香槟的时候，只有六岁——”我开始说。
“在你苏姨妈家，”杰克微笑地说，“你脱光了衣服，然后把它们扔进池塘里。”
“对啊，”我刚想讲故事，现在只有停下来，“我告诉过你，是吗？”
我喝了一口香槟，脑子飞快地转着，想找出一些他还不知道的故事。
“我已经预先定了一些特别的菜，我想你会喜欢的，”杰克微笑道，“都是为
你提前点的。”
“天啦！”我吃了一惊，“太……棒了。”
特别为我提前点的菜！哇，真不可思议！
当然了……点菜对我来说是出去吃饭的乐趣之一，也是我最爱做的事情。
算了吧，没关系。这也很好。
“那么，你闲暇时间喜欢做什么呢？”我问。杰克耸了耸肩。
“在外面闲逛，看棒球比赛，修车……”
这时候，一盘烤辣椒不知怎么出现在我的面前。
“哇！”我高兴地说，“我喜欢烤辣椒。”
“我记得，”杰克看来很是得意，“你在飞机上说过，你最喜欢的食物是烤辣
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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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啦，我都不记得了。我的意思是，我喜欢烤辣椒，但是——
“所以我让餐厅特别给你做了这道菜。我不能吃辣椒，”杰克正说着，一盘扇
贝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然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吃。”
我盯着他的盘子。哦，我的上帝，那些扇贝看起来诱人极了。我喜爱扇贝。
“祝你好胃口！”杰克开心地说。
“嗯……对啊！祝你好胃口。”
我吃了一口烤辣椒，味道很好。他太细心了。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偷看他的扇贝，它们馋得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也来一点吗？”杰克注意到了我的目光。
“不要！”我吓了一跳。“不用了，谢谢。这些辣椒实在是——太好吃了！”
我对他笑了笑，然后又吃了一大口。
突然，杰克把手放进口袋里。
他说，“艾玛，你不介意我接个电话吧？”
“当然不了。”
他离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探过身去，从他的盘子里叉起一个扇贝，我闭
上眼睛细细地品尝着那鲜美的味道。真是太棒了。这是我这一生中吃过的最美味的
食物。我想，要是把他盘子里的扇贝稍稍移一点位置的话，他可能看不出来，那么，
我是否可以再吃一个呢？
杰克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紧张，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我努力想找话说。“嗯，我得向你坦白，”我指着他的盘子，“我偷吃了你的
几个扇贝。”
我等着他假装大吃一惊，假装生气，或是任何什么别的反应。
“没什么，”他心不在焉地边说，边把剩下的扇贝塞进嘴里。
我被弄糊涂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幽默都到哪里去了？他完全变了。
等我们吃完配着沙拉和薯条的龙嵩鸡之后，我已经难受极了。这次约会太糟糕
了，我费尽心机找话题、开玩笑，但是杰克又接了两个电话之后，一直在想着什么
事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我根本就不存在。
我失望得只想哭。我就是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我们还在
疯狂地开着玩笑，现在到底怎么了？
“我去补补妆，”当我们的主餐餐具被撤走后，我开口道。杰克只是微微点了
点头。
女卫生间看起来根本就不像厕所，而像一个华丽的宫殿。我是想给莉丝打个电
话，诉说一下我的郁闷。
他看起来的确有点心烦意乱。也许是生了什么很糟糕的事，但是他不想破坏整
个气氛。我是不是应该试着和他谈谈，分担一下他的忧虑！
回到餐桌坐下后，我用最温暖，最富有同情感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杰克，一
切都还好吗？我是说刚才的电话……”
“没事，”他简单地回答。他显然不想再谈这件事，但我不想轻易放弃。
“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不是。”
“是生意的事吗？”我坚持问，“或者是某种私人的……”
杰克抬起头，好像有些生气。
“我说了，没什么。别说了。”
太好了。我还是什么也不要说了。
“你们想用点甜点吗？”一个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不要了。”
今天晚上我已经受够了，只想马上结束这一切。
“她其实想吃甜点。”杰克突然说。
服务员犹豫地看着我。
“不！我不想要。”
“算了吧，艾玛，”他那种温暖的，揶揄的语气又回来了，“别跟我掩饰什么。
你在飞机上告诉过我的。实际上，你是想要的。”
“这一次，我真的不想要。”
“这是为你定做的，”杰克探过身来，“哈根达斯冰淇淋……”
我突然有一种被施舍的感觉。他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也许我只是想吃点水果，
也许我什么都想吃。他不了解我，完全不了解我。
“我不饿。”我往后挪了挪椅子。
“艾玛，我了解你，你其实是想要的——”
“你并不了解我！”我忍不住愤怒地大叫起来，“杰克，你可能知道我的一些
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了解我！”
“什么？”杰克瞪着我。
“要是你真的了解我，”我颤抖着说，“你就应该意识到，当我和某人出去吃
晚餐的时候，我希望他听我说话，希望他尊敬我，而不是当我想找话题聊天的时候，
对我说，‘别说了’。”
杰克惊讶地瞪着我。
mpanel(1);
我站起身去拿我的手袋，眼泪刷地掉了下来。我多么希望这是一次完美的约会，
真不相信会变成这样。
我匆忙走出旅馆，却发现外面正在下雨，而我又没带伞。
我才不在乎呢，反正我是要走的。我在街上大步往前走，湿漉漉的地面很滑，
我踉跄地走着。雨水泪水从我脸上不停地往下流。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我甚至不
知道最近的地铁站在哪儿――
等等，那儿有一个公共汽车站。我看了看站牌，发现有一趟车到依斯林顿。
好吧，我就坐公共汽车回家，然后，来一杯热巧克力，或者边看电视边吃冰淇
淋。
这是那种带顶棚和少量座椅的汽车站。我坐下来，感谢上帝，我的头发不会湿
得更厉害了。我正发呆，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了人行道旁。
“求求你了，”杰克边说边走下车，“让我送你回家吧。”
“不！”我头也不抬地说。
“你不能就这么呆在雨里。”
“我能。你要知道，我们中有些人就是这样生活的。”
我转过身去。
杰克也走进车站的顶棚下，在我旁边的一个小椅子上坐下来。我们都没说话。
“我知道今晚我不是个好伴侣，”他终于开口道，“我很抱歉。也很抱歉不能
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我的生活……很复杂，其中有一些事情非常敏感。你明白吗？”
我想说不。我想说我不明白，既然我把什么事都告诉你了。
“也许吧，”我耸了耸肩。雨下得越来越大，顶棚上雷声滚滚，雨水灌进我的
——捷米玛的——布拉达凉鞋里。
“不应该是这样的。”突然之间，我觉得非常难受，“我只是……我期望太高
了！我本想多了解一点你，想玩得开心点……我本来想要那种粉红色的鸡尾酒，而
不是香槟……”
该死。我又忍不住说了出来。
“可是……你一直喜欢香槟啊！”杰克看起来吃了一惊，“你告诉我，最完美
的约会应该以香槟开始。”
“我是这么说过，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这种粉红色的鸡尾酒啊，难道不
是吗？”
杰克仰头大笑起来。
“有道理，很有道理。我甚至连机会都没给你，是吗？”他后悔地摇摇头，
“你刚才肯定在想，这个该死的家伙，他就不能给我点一杯粉红色的鸡尾酒吗？”
“不是！”我立刻说道，可是我的脸上开始泛起了红晕。
“哦，艾玛，我很抱歉，”他摇了摇头，“我也想多了解你，也想玩得开心点，
看起来我们两个想的都一样。这次没成功，都是我的错。”
“这不怪你。”我尴尬地小声说。
“我的计划本来不是这样的，”他认真地看着我，“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一辆红色的双层公共汽车隆隆地开了过来。
“我要走了，”我边说边站起身来。
“艾玛，别傻了，到我的车里来吧。”
“不，我要坐公共汽车回家！”
自动门开了，我上了车。
“那你答应我，咱们再试一次，好吗，”杰克跟了过来，“明天晚上怎么样？
这一次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听你的。”
“好吧，”我本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可是一看到他的眼睛，我又忍不住笑了。
“还是八点好吗？”
“八点。别开你的车，”我固执地补充了一句，“用我的方式行动。”
“太好了！希望明天早点到来。”
第二天我一到办公室，原计划做一些归档的工作，可我却发现自己拿出了一张
白纸，开始列出今晚我可以带杰克出去玩的地方。
1 ． 泡酒吧，太没意思了。
2 ． 看电影，没有时间说话。
3 ． 溜冰，可我不会。
上帝，我已经想不出来了。我看着白纸发呆，周围一些无聊的闲言碎语传进我
的耳朵。
“……确实是有一个秘密的计划，还是谣传？”
“……公司显然有新的计划，但谁也不知道他是……”
“……斯汶是同性恋吗？我是说，他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他和杰克在一起，是吗？”艾米问。她是金融部的，不过对尼克很着迷，所
以总找借口往我们办公室跑，“他是杰克的情人。”
“什么？”我突然坐直了身子。
杰克，同性恋？
难怪他昨晚不和我吻别。
“杰克·哈伯是同性恋？”卡洛林惊讶地说。
“我猜的，”艾米耸了耸肩，“他看起来像同性恋，你难道不觉得吗？”
“他不是同性恋，”阿特蜜丝权威地插嘴道，“《新闻周报》上曾介绍过他以
前的女友。”
我大大松了口气。
“那么，杰克最近和谁在一起呢？”
“很显然，自从皮特·莱德勒死后，他再没和任何人约会过，”阿特蜜丝斩钉
截铁地说。
有一瞬间，我发现自己在幻想，要是我此刻站起来大声宣布，“事实上，我昨
晚和杰克·哈伯在一起共进晚餐，”他们肯定全都会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