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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正义

_6 王德昭(西汉)
 
□《毛诗正义》□笺  汉·郑 玄□疏  唐·孔颖达
□整理 明月奴□制作 真 如□发布  
 
《毛诗正义》
卷五 五之三
 卷五 五之三  
  ◎魏葛屦诂训传第九
 
  陆曰:案《魏世家》及《左氏传》云:“姬姓国也。”《诗谱》云:“周以封同姓,其地虞舜、夏禹所都之域,地在古冀州雷首之北,析城之西,南枕河曲,北涉汾水。”
  魏谱魏者,虞舜、夏禹所都之地,○正义曰:《地理志》云:“河东郡有河北县,《诗》魏国也,晋献公灭之,封大夫毕万。”皇甫谧云:“舜所营都”,或云“蒲坂即河东县”,是也。禹受禅,都平阳或安邑,皆属河东。《五子之歌》怨太康失邦,其歌云:“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乃厎灭亡。”《左传》引其文,服虔云:“尧居冀州,虞、夏因之,不迁居,不易民。其陶唐、虞、夏之都大率相近,不出河东之界,故《书》责太康亡失。”然则魏都河北蒲坂,故安邑皆逼近之,故云“魏者,舜、禹所都之地”,谓境内有其都耳,魏不居其墟也。○在《禹贡》冀州雷首之北,析城之西,○正义曰:《禹贡》云:“壶口、雷首,至于太岳;厎柱、析城,至于王屋。”《地理志》云:“雷首在蒲坂南。析城在濩泽西南。”皆在河东界内,是其属冀州也。○周以封同姓焉。○正义曰:襄二十九年《左传》曰:“虞、虢、焦、滑、霍、杨、韩、魏,皆姬姓。”是与周同姓也。《魏世家》绝不知所封为谁,故言“周以封同姓”云。其封域南枕河曲,北涉汾水。○正义曰:《地理志》云:“魏国,姬姓也,在晋之南河曲,故其《诗》曰‘彼汾一曲’,‘寘诸河之干兮’。”是南枕河曲也。《汾沮洳》曰:“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刺君采其菜於汾,明其垶逾汾矣,故知北涉汾水。
  昔舜耕於历山,陶於河滨。○正义曰:《尚书传》文也。彼注云:“历山在河东。”是舜耕之处在魏境也。言“陶於河滨”,则在河北之滨,綯以历山相近,同为魏地,故连言之。皇甫谧云:“言陶於河滨,即《禹贡》所谓陶丘,今济阴定陶之西南陶丘亭是也。”言河滨,明近河,不宜在济阴,谧之言谬耳。○禹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此一帝一王,俭约之化,於时犹存。及今魏君,啬且褊急,不务广修德於民,教以义方。○正义曰:“教以义方”,隐三年《左传》石碏辞也。感舜、禹之化,则应皆俭约,而《硕鼠》、《伐檀》又以刺君贪鄙者,虽遗风尚在,人性不同,不能使贪者皆俭。因《葛屦》等刺俭者多,又其诗在先,故言俭约之化耳。晋有唐之遗风,诗称唐国。此有舜、禹旧化,其诗不称虞、夏者,晋初,唐叔封为唐侯,又能忧深思远,有尧之遗风,故谓之唐。魏初无虞、夏之名,虞、夏又非诸侯之国,徒感俭约之化,啬且褊急,故《谱》本於舜、禹耳,无义,言虞,夏也。尧、舜道同,而感有深浅者,时君政异故也。○其与秦、晋邻国,日见侵削,国人忧之。○正义曰:魏国西接於秦,北邻於晋。桓四年《左传》曰:“秦师围魏。”是秦数伐之。终为晋所灭,明晋亦侵之。○当周平、桓之世,魏之变风始作。○正义曰:周自幽王以上,诸侯未敢专征。平、桓之后,以强凌弱。今云“日见侵削”,明是诸侯专恣,故以为平、桓之时,变风始作。○至春秋鲁闵公元年,晋献公竟灭之,以其地赐大夫毕万。自尔而后,晋有魏氏。○正义曰:郑言此者,见闵公已前,魏国尚存,故平、桓之世得作诗也。魏无世家,而郑於左方中云:“《葛屦》至《十亩之间》为一君,《伐檀》、《硕鼠》为一君。”知者,以上五篇刺俭,下二篇刺贪,其事相反,故分为异君。或父祖,或子孙,不可知也。案襄二十九年《左传》,鲁为季札歌《魏》,曰:“美哉!大而婉,俭而易行,以德辅此,则为明主。”但此诗并刺君,而季札美之者,美其有俭约之馀风,而无德以将之,失於太俭,故诗人刺之。
  《葛屦》,刺褊也。魏地陿隘,其民机巧趋利,其君俭啬褊急,而无德以将之。险啬而无德,是其所以见侵削。○屦,俱具反。褊,必浅反。陿音洽,本或作“狭”,依字应作“陕”。隘,於懈反。巧如字,徐苦孝反。趋,七须反,徐七喻反。啬音色。
  [疏]“《葛屦》二章,上章六句,下章五句”至“将之”。○正义曰:作《葛屦》诗者,刺褊也。所以刺之者,魏之土地既以狭隘,故其民机心巧伪以趋於利,其君又俭啬且福急,而无德教以将抚之,令魏俗弥趋於利,故刺之也。言魏地狭隘者,若地广民稀,则情不趋利;地狭民稠,耕稼无所,衣食不给。机巧易生。人君不知其非,反覆俭啬褊急,德教不加於民,所以日见侵削,故举其民俗君情以刺之。机巧趋利,首章上四句是也。俭啬,言爱物;褊急,言性躁,二者大同,故直云刺褊,卒章下二句是也。上章下二句,下章上三句,皆申说未三月之妇不可缝裳,亦是趋利之事也。○笺“俭啬”至“侵削”。○正义曰:以下《园有桃》及《陟岵》序皆云“国小而迫,日以侵削”,故笺采下章而言其刺之意。
 
  纠纠葛屦,可以屦霜?纠纠,犹缭缭也。夏葛屦,冬皮屦。葛屦非所以屦霜。笺云:葛屦贱,皮屦贵,魏俗至冬犹谓葛屦可以屦霜,利其贱也。○纠,吉黝反,沈居酉反。缭音了,沈音辽。掺掺女手,可以缝裳?掺掺,犹纤纤也。妇人三月庙见,然后执妇功。笺云:言女手者,未三月未成为妇。裳,男子之下服,贱,又未可使缝。魏俗使未三月妇缝裳者,利其事也。○掺,所衔反,又所感反,徐又息廉反,《说文》作“攕”,山廉反,云:“好手貌。”纤,息廉反。见,贤遍反。要之襋之,好人服之。要,衤要也。襋,领也。好人,好女手之人。笺云:服,整也。衤要也领也在上,好人尚可使整治之。谓属著之。○要,於遥反。襋,纪力反。属音烛。著,直略反。
  [疏]“纠纠”至“服之”。○正义曰:魏俗趋利,言纠纠然夏日所服之葛屦,魏俗利其贱,至冬日犹谓之可以屦寒霜;掺掺然未成妇之女手,魏俗利其士,新来嫁犹谓之可以缝衣裳。又深讥魏俗,言衤要之也,领之也,在上之衣尊,好人可使整治之。裳乃服之亵者,亦使女手缝之,是其趋利之甚。○传“纠纠”至“屦霜”。○正义曰:纠纠为葛屦之状,当为稀疏之貌,故云犹缭缭也。《士冠礼》云:“屦,夏用葛,冬皮屦可也。”《士丧礼》云:“夏葛屦,冬白屦。”注云:“冬皮屦,变言白者,明夏时用葛亦白也。”是衣服之宜,当夏葛屦,冬皮屦也。《月令》“季秋霜始降”,则屦霜自秋始。言冬者,以屦霜为寒,而言冬为寒甚,故传据《仪礼》而举冬以言之也。凡屦,冬皮夏葛,则无用丝之时。而《少仪》云“国家靡币,君子不履丝屦”者,谓皮屦以丝为饰也。《天官·屦人》说屦舄之饰有絇、繶、纯,是屦用丝为饰。夏日之有葛屦,犹絺绤所以当暑,特为便於时耳,非行礼之服。若行礼之服,虽夏犹当用皮。郑於《周礼》注及《志》言“朝祭屦舄,各从其裳之色”,明其不用葛也。○传“掺掺”至“妇功”。○正义曰:掺掺为女手之状,则为纤细之貌,故云“犹纤纤”。《说文》云:“纤,好手。”《古诗》云“纤纤出素手”,是也。下云“宛然左辟”,是已人夫家。既入夫家,仍云“女手”,明是未成妇也。《曾子问》云:“三月而庙见,称来妇。”又云:“女未庙见而死,归葬於女氏之党,示未成妇也。”则知既庙见者为成妇矣。既成为妇,则当家士尽为。此讥使之缝裳,明是未可缝裳,故云“三月庙见,然后执妇功”。三月庙见,谓无舅姑者。妇入三月,乃见於舅姑之庙。若有舅姑,则《士婚礼》所云“质明,赞见妇於舅姑”,不待三月也。虽於昏之明旦即见舅姑也,亦三月乃助祭行,故《易·归妹》注及郑《箴膏盲》皆引《士昏礼》云:“妇入三月,而后祭行。”然则虽见舅姑,犹未祭行,亦未成妇也。成妇虽待三月,其婚则当夕成矣。《士昏礼》云:“其夕,衽席於奥,良席在东,皆有枕,北趾。主人人,亲脱妇缨,烛出。”注云:“婚礼毕,将卧息。”又《駮异义》云:“昏礼之暮,枕席相连。”是其当夕成昏也。○笺“言女”至“其事”。○正义曰:以妇人之服不殊裳,故知所言裳者,指男子之下服也。《曲礼》曰:“诸母不漱裳。”唯举裳不漱,则衣可漱。明裳为贱。○传“要衤要”至“之人”。○正义曰:《士丧礼》云:“襚者,左执领,右执要。”又曰:“襚者,以褶必有裳,执衣如初。”注云:“帛为褶,无絮。虽复与襌同,有裳乃成称。”然则襚服有衣有裳,而左右执之,则左执衣领,右执裳要。此要谓裳,要字宜从衣,故云“要,衤要也”。要是裳衤要,则衤亲为衣领。《说文》亦云:“襋,衣领也。”二者於衣於裳各在其上,且又功少,故好人可使整治属著之。上云“女手”,此云“好人”,故云“好人,女手之人”。今定本云“好人,好女手之人”者,义亦通。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提提,安谛也。宛,辟貌。妇至门,夫揖而入,不敢当尊,宛然而左辟。象揥,所以为饰。笺云:妇新至,慎於威仪。如是使之,非礼。○提,徒兮反。宛,於阮反。辟音避,注同,一音婢亦反。揥,敕帝反。谛音帝。维是褊心,是以为刺。笺云:魏俗所以然者,是君心褊急无德教使之耳,我是以刺之。
  [疏]“好人”至“为刺”。○正义曰:言好人初至,容貌安详,审谛提提然。至门之时,其夫揖之,不敢当夫之揖,宛然而左辟之,又佩其象骨之揥以为饰。敬慎威仪如是,何故使之缝裳?魏俗所以然者,维是魏君褊心无德教使然,我是以为此刺也。○传“提提”至“为饰”。○正义曰:《释训》云:“提提,安也。”孙炎曰:“提提,行步之安也。”言安谛,谓行步安舒而审谛也。《士昏礼》云:“妇至,主人揖妇以入。及寝门,揖入。”是妇至门,夫揖而入也。此好人不敢当夫之尊,故宛然而左还辟之。不敢当主,故就客位。○笺“魏俗”至“刺之”。○正义曰:如此笺,则魏俗之趋利由君也。序云“魏地狭隘,其民机巧趋利”,则似魏俗先然与?此反者,魏俗趋利,实由地狭使然。人君当知其不可,而以政反之。今君乃俭啬且褊急,而无德教,至使民俗益复趋利,故刺之。
 
  《葛屦》二章,一章六句,一章五句。
 
  《汾沮洳》,剌俭也。其君俭以能勤,剌不得礼也。○汾沮洳,汾音扶云反,沮音子预反,洳音如预反。“其君子”,一本无“子”字。
  [疏]“《汾沮洳》三章,章六句”至“得礼”。○正义曰:作《汾沮洳》诗者,刺俭也。其君好俭而能勤,躬自采菜,刺其不得礼也。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汾,水也。沮洳,其渐洳者。莫,菜也。笺云:言,我也。於彼汾水渐洳之中,我采其莫以为菜,是俭以能勤。○莫音暮。渐如字,又接廉反。彼其之子,美无度。笺云:之子,是子也。是子之德,美无有度,言不可尺寸。美无度,殊异乎公路。路,车也。笺云:是子之德,美信无度矣。虽然,其采莫之事,则非公路之礼也。公路,主君之軞车,庶子为之,晋赵盾为軞车之族是也。○軞,本作“旄”,音毛。盾,徒本反。
  [疏]“彼汾”至“公路”。○正义曰:由魏君俭以能勤,於彼汾水渐洳之中,我魏君亲往采其莫以为菜,是俭而能勤也。彼其采莫之子,能勤俭如是,其美信无限度矣,非尺寸可量也。美虽无度,其采莫之士殊异於公路,贱官尚不为之,君何故亲采莫乎?刺其不得礼也。○传“汾水”至“莫菜”。○正义曰:汾是水名。沮洳,润泽之处,故为渐洳。“莫,菜”者,陆机《疏》云:“莫,茎大如箸,赤节,节一叶,似柳,叶厚而长,有毛刺。今人缫以取茧绪。其味酢而滑,始生可以为羹,又可生食。五方通谓之酸迷,冀州人谓之乾绛,河、汾之间谓之莫。”案王肃、孙毓皆以为大夫采菜,其《集注序》云:“君子俭以能勤。”案今定本及诸本序直云“其君”,义亦得通。○笺“之子”至“尺寸”。○正义曰:“之子,是子”,《释训》文。《宛丘》云:“游荡无度。”《宾之初筵》云:“饮酒无度。”皆谓无节度也。此不得为美无节度,故为无复度限,言不可以尺寸量也。○笺“是子”至“是也”。○正义曰:公路与公行一也。以其主君路车谓之公路,主兵车之行列者则谓之公行,正是一官也。宣二年《左传》云:“晋成公立,乃宦卿之適,以为公族。又宦其馀子,亦为馀子,其庶子为公行。赵盾请以括为公族,公许之。冬,赵盾为軞车之族。”是其事也。赵盾自以为庶子,让公族而为公行,言为軞车之族,明公行掌軞车。服虔云:“軞车,戎车之倅。”杜预云“公行之官”,是也。其公族则適子为之,掌君宗族。成十八年《左传》曰:“晋荀会、栾黡、韩无忌为公族大夫,使训卿之子弟恭俭孝悌。”是公族主君之同姓,故下笺云“公族,主君同姓昭穆”,是也。传有公族、馀子、公行,此有公路、公行、公族,知公路非馀子者,馀子自掌馀子之政,不掌公车,不得谓之公路,明公路即公行,变文以韵句耳。此公族、公行,诸侯之官,故魏、晋有之。天子则巾车掌王之五路,车仆掌戎车之倅。《周礼》六官,皆无公族、公行之官,是天子诸侯异礼也。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笺云:采桑,亲蚕事也。彼其之子,美如英。万人为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公行,从公之行也。笺云:从公之行者,主君兵车之行列。○行,户郎反,注同。
  [疏]传“万人为英”。○正义曰:《礼运》注云:“英,俊选之尤者。”则英是贤才绝异之称。此传及《尹文子》皆“万人为英”。《大戴礼·辨名记》云:“千人为英。”异人之说殊也。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藚,水舄也。○藚音续,一名牛唇,《说文》音其或反。舄音昔。
  [疏]传“藚,水舄”。○正义曰:《释草》云:“藚,牛唇。”李巡曰:“别二名。”郭璞引《毛诗传》曰:“水蕮也。如续断寸寸有节,拔之可复。”陆机《疏》云:“今泽蕮也。其叶如车前草大,其味亦相似,徐州广陵人食之。”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公族,公属。笺云:“公族,主君同姓昭穆也。”○昭,绍遥反,《说文》作“佋”。
 
  《汾沮洳》三章,章六句。
 
  《园有桃》,刺时也。大夫忧其君国小而迫,而俭以啬,不能用其民,而无德教,日以侵削,故作是诗也。
  [疏]“《园有桃》二章,章十二句”至“是诗”。○正义曰:俭啬不用其民,章首二句是也。大夫忧之,下十句是也。由无德教,数被攻伐,故连言国小而迫,口以侵削,於经无所当也。
 
  园有桃,其实之殽。兴也。园有桃,其实之食。国有民,得其力。○笺云:魏君薄公税,省国用,不取於民,食园桃而已。不施德教民,无以战,其侵削之由,由是也。○殽,本又作“肴”,音爻。省,色领反。心之忧矣,我歌且谣。曲合乐曰歌,徒歌曰谣。○笺云:我心忧君之行如此,故歌谣以写我忧矣。○谣音遥。行,下孟反,下文“行国”同。不我知者,谓我士也骄。笺云:士,事也。不知我所为歌谣之意者,反谓我於君事骄逸故。○所为,于伪反,下“所为”皆同。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夫人谓我欲何为乎?○笺云:彼人,谓君也。曰,於也。不知我所为忧者,既非责我,又曰:君俭而啬,所行是其道哉。子於此忧之,何乎?○何其,音基,下章同。夫人,音符。何为,如字。心之忧矣,其谁知之?笺云:如是则众臣无知我忧所为也。其谁知之,盖亦勿思!笺云:无知我忧所为者,则宜无复思念之以自止也。众不信我,或时谓我谤君,使我得罪也。○
  [疏]“园有”至“勿思”。○毛以为,园有桃,得其实为之殽,以兴国有民,得其力为君用。今魏君不用民力,又不施德教,使国日以侵削,故大夫忧之,言己心之忧矣,我遂歌而且谣,以写中心之忧。不知我者,见我无故歌谣,谓我於君事也骄逸然,故彼人又言云:“君之行是哉!子之歌谣,欲何其为乎?”彼人既不知我而责我矣,而我心之忧矣,其谁能知之?既无知我者,或谤我使我得罪,其有谁能知之?我盖欲亦自止,勿复思念之。彼人正谓不知我者。曰、其并为辞。○郑以为,园有桃,魏君取其实为之殽。不兴为异。又以彼人为君,曰为於言不知我者,谓我於君事骄逸。又言彼君之行俭而啬,是其道哉!子於此忧之何?馀同。○笺“魏君”至“由是”。○正义曰:魏君薄於公税,乃是人君美事,而刺之者,公家税民有常,不得过度,故《孟子》曰:“欲轻之於尧、舜,大貉小貉;欲重之於尧、舜,大桀小桀。”十一而税,下富上尊,是税三不得薄也。《郑志》答张逸亦云:“税法有常,不得薄。”今魏君不取於民,唯食闽桃而已,非徒薄於一,故刺之。《中庸》云:“时使薄敛。”《左传》称晋悼公薄赋敛,所以复霸,皆薄为美。以当时莫不厚税,故美其薄赋敛耳。鲁哀公曰:“二,吾犹不足。”是当时皆重敛也。易传者以云其实之殽,明食桃为殽,即是俭啬之事。○传“曲合”至“曰谣”。○正义曰:《释乐》云:“徒歌谓之谣。”孙炎曰:“声消摇也。”此文歌谣相对,谣既徒歌,则歌不徒矣,故云“曲合乐曰歌”。乐即琴瑟。《行苇》传曰:“歌者,合於琴瑟也。”歌谣对文如此。散则歌为总名。《论语》云“子与人歌”,《檀弓》称“孔子歌曰:‘泰山其颓乎’”之类,未必合乐也。○传“夫人谓我欲何为乎”。○正义曰:夫人即经之彼人也。今定本云“彼人”,不云“夫人”,义亦通也。“何为”即经之“何其”也。彼人谓我何为者,言彼不知我者之人,谓我歌谣无所为也。笺以上已云“不知我者”,此无为更斥彼人,故以为彼人斥君也。“曰,於”,《释诂》文。
 
  园有棘,其实之食。棘,枣也。○棘,纪力反,从两束,俗作“栜”同。心之忧矣,聊以行国。笺云:“聊,且,略之辞也。聊出行於国中,观民事以写忧。不我知者,谓我士也罔极。极,中也。笺云:见我聊出行於国中,谓我於君事无中正。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园有桃》二章,章十二句。
 
  《陟岵》,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国迫而数侵削,役乎大国,父母兄弟离散,而作是诗也。役乎大国者,为大国所征发。○岵,音户。此传及解“屺”共《尔雅》不同。王肃依《尔雅》。数音朔。“侵削”,本或作“国小而迫,数见侵削”者,误。
  [疏]“《陟岵》三章,章六句”至“是诗”。○正义曰:首章望父,二章望母,卒章望兄。叙言其思念之由,经陈思念之事。经无弟,而序言之者,经以父母与兄,己所尊敬,故思其戒。其实弟亦离散,故序言之以协句。今定本云“国迫而数侵削”,义亦通也。○笺云“役乎”至“徵发”。○正义曰:笺以文承数见侵削,嫌为从役以拒大国,故辨之云“为大国所征发”也。知者,以言“役乎大国”,则为大国所役,犹《司寇》云“役诸司空”,则为司空所役,明是大国征发之。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山无草木曰岵。笺云:孝子行役,思其父之戒,乃登彼岵山,以遥瞻望其父所在之处。○处,昌虑反。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笺云:予,我。夙,早。夜,莫也。无已,无解倦。○莫音暮。解音介。上慎旃哉!犹来无止。旃,之。犹,可也。父尚义。笺云:上者,谓在军事作部列时。○旃,之然反。
  [疏]“陟彼”至“无止”。○正义曰:孝子在役之时,以亲戚离散而思念之。言己登彼岵山之上兮,瞻望我父所在之处兮。我本欲行之时,而父教戒我曰:“嗟汝我子也,汝从军行役在道之时,当早起夜寐,无得已止。”又言:“若至军中,在部列之上,当慎之哉,可来乃来,无止军事而来。若止军事,当有刑诛。”故深戒之。○传“山无草木曰岵”。○正义曰:《释山》云:“多草木岵,无草木屺。”传言“无草木曰岵”,下云“有草木曰屺”,与《尔雅》正反,当是转写误也。定本亦然。○传“旃之”至“尚义”。○正义曰:此旃与《采苓》“舍旃”,旃皆为足句,故训为“之”。“犹,可”,《释言》文。父尚义者,解孝子所以称父戒己之意,由父之於子尚义,故戒之。二章传曰“母尚恩”,卒章传曰“兄尚亲”,皆於章末言之,俱明见戒之意,以其恩义亲故也。文十八年《左传》曰:“舜举八元,使布五教於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恩即慈也,亲则友也。○笺“上者”至“列时”。○正义曰:上言行役,是在道之辞也。此变言上,又云可来乃来,明在军上为部分行列时也。《曲礼》曰:“左右有局,各司其局。”注云:“局,部分也。”谓军中各有所部为行列之分,与此一也。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山有草木曰屺。笺云:此又思母之戒,而登屺山而望之也。○屺音起。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无寐。季,少子也。无寐,无耆寐也。○少,诗照反。耆,常志反。上慎旃哉!犹来无弃。”母,尚恩也。
  陟彼冈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偕,俱也。上慎旃哉!犹来无死。”兄尚亲也。
  《陟岵》三章,章六句。
 
  《十亩之间》,刺时也。言其国削小,民无所居焉。○亩,莫后反,古作“晦”,俗作“亩”,皆同。
  [疏]“《十亩之间》二章,章三句”至“居焉”。○正义曰:经二章,皆言十亩一夫之分,不能百亩,是为削小。无所居,谓土田狭隘,不足耕垦以居生,非谓无居宅也。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闲闲然,男女无别,往来之貌。笺云:古者一夫百亩,今十亩之间,往来者闲闲然,削小之甚。○间间音闲,本亦作“闲”。别,彼列反。行与子还兮!或行来者,或来还者。○还,本亦作“旋”。
  [疏]“十亩”至“还兮”。○正义曰:魏地狭隘,一夫不能百亩,今才在十亩之间,采桑者闲闲然,或男或女,共在其间,往来无别也。又叙其往者之辞,乃相谓曰:行与子俱回还兮。虽则异家,得往来俱行,是其削小之甚也。○传“闲闲”至“之貌”。○正义曰:此言“之间”,则一家之人共采桑於其间,地狭隘无所相避,故言男女无别。闲闲然,为往来之貌。此章既言“之间”,故下章言“之外”。地傍径路,行非一家,故言“泄泄”为“多人之貌”。○笺“古者”至“之甚”。○正义曰:《王制》云“制农田百亩”,《地官·遂人》云“夫一廛田百亩”,《司马法》曰“亩百为夫”,是一夫百亩也。此言其正法耳。《周礼》:“上地,家百亩;中地,家二百亩,下地,家三百亩。”又云遂上地“有菜五十亩”,其废易相通,皆二百亩也。《孟子》曰“五亩之宅,树之以桑”,则野田不树桑。《汉书·食货志》云:“田中不得有树,用妨五穀。”此十亩之中言有桑者,《孟子》及《汉志》言其大法耳。民之所便,虽田亦树桑,故上云“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古者侵其地而虏其民,此得地狭民稠者,以民有畏寇而内入,故地狭也。一夫百亩,今此十亩,相率十倍,魏虽削小,未必即然,举十亩以喻其狭隘耳。○传“或行来者,或来还者”。○正义曰:云“还兮”,相呼而共归。下云“逝兮”,相呼而共往。传探下章之意,故云“或行来者,或来还者”。见往来相须,故总解之。
 
  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泄泄,多人之貌。○泄,以世反。行与子逝兮!笺云:逝,逮也。○逮,徒赉反,又徒帝反。
  《十亩之间》二章,章三句。
 
  《伐檀》,刺贪也。在位贪鄙,无功而受禄,君子不得进仕尔。○檀,徒丹反,木名。
  [疏]“《伐檀》三章,章九句”至“仕尔”。○正义曰:在位贪鄙者,经三章皆次四句是也。君子不得进仕者,首章三句是也。经、序倒者,序见由在位贪鄙,令君子不得仕,如其次以述之;经先言君子不仕,乃责在位之贪鄙,故章卒二句皆言君子不素飧,以责小人之贪,是终始相结也。此言在位,则刺臣。明是君贪而臣效之,虽责臣,亦所以刺君也。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坎坎,伐檀声。寘,置也。干,厓也。风行水成文曰涟。伐檀以俟世用,若俟河水清且涟。笺云:是谓君子之人不得进仕也。○坎,苦感反。寘,之豉反。涟,力缠反。猗,於宜反,本亦作“漪”,同。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种之曰稼。敛之曰穑。一夫之居曰廛。貆,兽名。笺云:是谓在位贪鄙,无功而受禄也。冬猎曰狩。宵田曰猎。胡,何也。貉子曰貆。○廛,本亦作“<土厘>”,又作“厘”,直连反。古者一夫田百亩,别受都邑五亩之地居之,故《孟子》云“五亩之宅”,宅是也。县音玄,下皆同。貆,本亦作“狟”,音桓,徐、郭音暄,貉子也。宵音消,夜也。貉,户各反,依字作“貈”。彼君子兮,不素餐兮!素,空也。笺云:彼君子者,斥伐檀之人,仕有功乃肯受禄。○餐,七丹反,《说文》作“餐”,云:“或从水。”《字林》云:“吞食也。”沈音孙。
  [疏]“坎坎”至“餐兮”。○正义曰:言君子之人不得进仕,坎坎然身自斩伐檀木,置之於河之厓,欲以为轮辐之用。此伐檀之人既不见用,必待明君乃仕,若待河水澄清,且有波涟猗然也。君子不进,由在位贪鄙,故责在位之人云:汝不亲稼种,不亲敛穑,何为取禾三百夫之田穀兮?不自冬狩,不自夜猎,何为视汝之庭则有所悬者是貆兽兮?汝何为无功而妄受此也?彼伐檀之君子,终不肯而空餐兮,汝何为无功而受禄,使贤者不进也?○传“坎坎”至“且涟”。○正义曰:以下云漘、侧,则是厓畔之处,故云“干,厓也”。《易·渐卦》“鸿渐於干”,注云:“干谓大水之傍,故停水处。”与此同也。风行吹水而成文章者曰涟。此云“涟猗”,下云“直猗”、“沦猗”。涟、直、沦论水波之异,猗皆辞也。《释水》云:“河水清且澜猗。大波为澜。小波为沦。直波为径。”李巡云:“分别水大小曲直之名。”郭璞曰:“澜言涣澜也。沦言蕴沦也。径言径侹也。”涟、澜虽异而义同。此诗涟、沦举波名直,波不言径而言直者,取韵故也。下二章言“伐辐”、“伐轮”,则此伐檀为车之轮、辐,非待河水之清方始用之。而经於“河干”之下即言“河水清”,故解其意。此人不得进仕,伐檀隐居,以待可仕之世,若待河水清且涟猗然也。河水性浊,清则难待,犹似闇主常多,明君稀出。既云置檀河厓,因即以河为喻。襄八年《左传》云:“俟河之清,人寿几何?”《易纬》云:“王者太平嘉瑞之将出,则河水先清。”是河水稀清,故以喻明君稀出也。○传“种之”至“兽名”。○正义曰:以稼穑相对,皆先稼后穑,故知种之曰稼,敛之曰穑。若散则相通。《大田》云“曾孙之稼”,非唯种之也。《汤誓》曰“舍我穑事”,非唯敛之也。一夫之居曰廛,谓一夫之田百亩也。《地官·遂人》云:“夫一廛,田百亩。”司农云:“廛,居也。”扬子云“有田一廛”,谓百亩之居,与此传同也。《地官·载师》云:“巿廛之征。”郑司农云:“廛,巿中空地,未有肆;城中空地,未有宅者也。”玄谓:“廛者,若今云邑、居、里矣。廛,民居之区域也。里,居也。”以廛、里任国中。而《遂人》授民田,“夫一廛,田百亩”,是廛不谓民之邑居在都城者与?则郑谓廛为民之邑居,不为一夫之田者,以廛者民居之名。夫田与居宅同名为廛,但《周礼》言“夫一廛”,复言“田百亩”,百亩既是夫田,故以廛为居宅,即《孟子》云“五亩之宅”是也。以《载师》连巿言之,故准《遂人》以廛为邑居。此言“胡取禾三百廛”,取禾宜於田中,故从传“一夫之居”,不易之。《释兽》云:“貈子,貆。”郭璞曰:“其雌者名。,乃刀反。今江东通呼貉为<豸央><豸吏>。”○笺“是谓”至“曰貆”。○正义曰:《释天》云:“冬猎为狩,宵田为獠。”李巡曰:“冬围守而取禽。”故郭璞曰:“獠,犹燎也,今之夜猎载炉照者也。江东亦呼猎为獠。”《管子》曰:“獠猎毕弋。”是獠为猎之别名。经云“不狩不猎”,则狩与猎别,故以猎为宵田。此对文耳。散即猎通於昼夜,狩兼於四时,若《周礼》云“大田猎”,《王制》云“佐车止则百姓田猎”,不必皆宵田也。《中候》云“秦伯出狩”,《驷驖》云“从公于狩”,未必皆冬猎也。《释天》又云:“火田为狩。”孙炎曰:“放火烧草,守其下风。”是狩非独冬猎之名也。
 
  坎坎伐辐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辐,檀辐也。侧犹厓也。直,直波也。○辐音福。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万万曰亿。兽三岁曰特。笺云:十万曰亿。三百亿,禾秉之数。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疏]传“万万”至“曰特”。○正义曰:万万曰亿,今数然也。传以时事言之,故今《九章算术》皆以万万为亿。兽三岁曰特,毛氏当有所据,不知出何书。○笺“十万”至“之数”。○正义曰:笺以《诗》、《书》古人之言,故合古数言之。知古亿十万者,以田方百里,於今数为九百万亩,而《王制》云“方百里,为田九十亿亩”,是亿为十万也,故彼注云:“亿,今十万。”是以今晓古也。《楚语》云:“百姓千品万官亿丑。”皆以数相十,是亿十万也。诗内诸言亿者,毛、郑各从其家,故《楚茨》笺、传与此同。三百亿与三百廛、三百囷相类。若为釜斛之数,则大多不类,故为禾秉之数。秉,把也,谓刈禾之把数。《聘礼》注云“秉谓刈禾盈把”,是也。
 
  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檀可以为轮。漘,厓也。小风水成文转如轮也。○轮音沦,漘,顺伦反,本亦作“<辰月>”。沦音伦,《韩诗》云:“顺流而风曰沦。沦,文貌。”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圆者为囷。鹑,鸟也。○囷,丘沦反,圆仓。鹑音纯。
  [疏]传“圆者为囷。鹑,鸟”。○正义曰:《月令》“修囷仓”,方者为仓,故圆者为囷。《考工记·匠人》注云“囷,圆仓”,是也。《释鸟》云:“鹩,鹑。其雄鶛,牝庳。”李巡曰:“别雄雌异方之言。鹑一名鹩。”郭璞曰:“鹑,鹌之属也。”
 
  彼君子兮,不素飧兮!熟食曰飧。笺云:飧读如鱼飧之飧。○飧,素门反,《字林》云:“水浇饭也。”
  [疏]传“熟食曰飧”。○正义曰:传意以飧为飧饔之飧,客始至之大礼,其食熟致之,故云“熟食曰飧”。《秋官·掌客》云:“公飧五牢,侯伯飧四牢,子男飧三牢,卿飧二牢,大夫飧一牢,士飧少牢。”注云“公侯伯子男飧皆饪一牢”,则卿大夫亦有饪,故曰为熟食也。○笺“飧读如鱼飧之飧”。○正义曰:宣六年《公羊传》曰:“晋灵公使勇士将杀赵盾,入其门则无人焉,上其堂则无人焉,俯而窥之,方食鱼飧。”是其事也。郑以为鱼飧之飧,则非传所云熟食也。《说文》云:“飧,水浇饭也。从夕、食。”言人旦则食饭,饭不可停,故夕则食飧,是飧为饭之别名。易传者,《郑志》答张逸云:“礼,飧饔大多非可素,不得与‘不素餐’相配,故易之也。”
 
  《伐檀》三章,章九句。
 
  《硕鼠》,刺重敛也。国人刺其君重敛,蚕食於民,不修其政,贪而畏人,若大鼠也。○硕音石。敛,吕验反,下同。
  [疏]“《硕鼠》三章,章八句”至“大鼠”。○正义曰:蚕食者,蚕之食桑,渐渐以食,使桑尽也。犹君重敛,渐渐以税,使民囷也。言贪而畏人,若大鼠然,解本以硕鼠为喻之意,取其贪且畏人,故序因倒述其事。经三章,皆上二句言重敛,次二句言不修其政。由君重敛,不修其政,故下四句言将弃君而去也。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贯,事也。笺云:硕,大也。大鼠大鼠者,斥其君也。女无复食我黍,疾其税敛之多也。我事女三岁矣,曾无教令恩德来眷顾我,又疾其不修政也。古者三年大比,民或於是徙。○贯,古乱反,徐音官。复,扶又反。税,始锐反。比,毗志反。逝将去女,適彼乐土。笺云:逝,往也。往矣将去女,与之诀别之辞。乐土,有德之国。○乐音洛,注下同。土如字,他古反,沈徒古反。诀,古穴反。
  乐土乐土,爰得我所!笺云:爰,曰也。
  [疏]“硕鼠”至“得我所”。○正义曰:国人疾其君重敛畏人,比之硕鼠。言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犹言国君国君,无重敛我财。君非直重敛於我,又不修其政。我三岁以来事汝矣,曾无於我之处肯以教令恩德眷顾我也。君既如是,与之诀别,言往矣将去汝之彼乐土有德之国。我所以之彼乐土者,以此乐土,若往则曰得我所宜故也。言往将去汝者,谓我往之他国,将去汝国也。○传“贯,事”。○正义曰:《释诂》文。○笺“硕大”至“是徙”。○正义曰:“硕,大”,《释诂》文。《释兽》於鼠属有鼫鼠,孙炎曰:“五技鼠。”郭璞曰:“大鼠,头似兔,尾有毛青黄色,好在田中食粟豆,关西呼鼩音瞿鼠。”舍人、樊光同引此诗,以硕鼠为彼五技之鼠也。许慎云:“硕鼠五技,能飞不能上屋,能游不能渡谷,能绿不能穷木,能走不能先人,能穴不能覆身,此之谓五技。”陆机《疏》云:“今河东有大鼠,能人立,交前两脚於颈上跳舞,善鸣,食人禾苗。人逐则走入树空中。亦有五技,或谓之雀鼠,其形大,故序云‘大鼠也’。魏国,今河北县是也。言其方物,宜谓此鼠非鼫鼠也。”按此经作“硕鼠”,训之为大,不作“鼫鼠”之字,其义或如陆言也。序云“贪而畏人,若大鼠然”,故知大鼠为斥君,亦是兴喻之义也。笺又以此民居魏,盖应久矣。正言“三岁贯汝”者,以古者三岁大比,民或於是迁徙,故以三岁言之。《地官·小司徒》及《乡大夫职》皆云三年则大比。言比者,谓大校,比其民之数而定其版籍,明於此时民或得徙。《地官·比长职》曰:“徙於国中及郊,则从而授之。”注云:徙谓不便其居也。或国中之民出徙郊,或郊民入徙国中,皆从而付所处之吏。是大比之际,民得徙矣。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笺云:不肯施德於我逝将去女,適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直,得其直道。笺云:直犹正也。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苗,嘉穀也。
  [疏]传“苗,嘉穀”。○正义曰:黍麦指穀实言之,是鼠之所食。苗之茎叶,以非鼠能食之,故云“嘉穀”,谓穀实也。穀生於苗,故言苗以韵句。三岁贯女,莫我肯劳。笺云:不肯劳来我。○劳,如字,又力报反,注同。徕,本亦作“来”,同力代反。逝将去女,適彼乐郊。笺云:郭外曰郊。
 
  乐郊乐郊,谁之永号!号,呼也。笺云:之,往也。永,歌也。乐郊之地,谁独当往而歌号者。言皆喜说无忧苦。○咏,本亦作“永”,同音咏。号,户毛反,注同。呼,火故反。说音悦。
  [疏]“谁之永号”。○正义曰:言彼有德之乐郊,谁往而独长歌号呼?言往释皆歌号,喜乐得所,故我欲往也。笺“之,往。永,歌”。○正义曰:“之,往”,《释诂》文。永是长之训也,以永号共文,传云“号,呼”,是歌之呼,《乐记》及《关雎》皆云“永歌之”,《舜典》云“声依永”,故以永为歌,歌必长言必故也。
 
  《硕鼠》三章,章八句。
  魏国七篇,十八章,百二十八句。
 
□《毛诗正义》□笺  汉·郑 玄□疏  唐·孔颖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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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正义》
卷六 六之一
 卷六 六之一  
  ◎唐蟋蟀诂训传第十
 
  陆曰:唐者,周成王之母弟叔虞所封也。其地,帝尧、夏禹所都之墟,汉曰太原郡,在古冀州太行、恒山之西,太原、太岳之野。其南有晋水,叔虞之子燮父因改为晋侯。至六世孙僖侯名司徒,习尧俭约遗化,而不能以礼节之,今诗本其风俗,故云唐也。
  唐谱唐者,帝尧旧都之地,今曰太原晋阳,是尧始居此,后乃迁河东平阳。○正义曰:以序云“有尧之遗风”,则尧都之也。《汉书·地理志》云:“太原晋阳县,故诗唐国,晋水所出,东入汾。”是汉时为太原晋阳也。《史记·晋世家》云:“唐在河、汾之东,方百里。”言百里,则尧为诸侯所居,故云“尧始居此”。《地理志》河东郡平阳县,应劭云:“尧都也。”则是尧为天子,乃都平阳,故云“后迁河东平阳”也。皇甫谧云:“尧为天子,都平阳。禹受舜禅,都平阳,或於安邑,或於晋阳。”则夏都亦在晋境。故定四年《左传》云“命以《唐诰》而封於夏墟”,是也。此不言有夏都者,因序云“有尧之遗风”,故指述尧事而已。《论语》注云:“未知六百里者,晋与?卫与?”则晋初六百里矣。而《世家》云“百里”者,言古唐国之大耳,非谓晋初唯方百里也。○成王封母弟叔虞於尧之故墟,曰唐侯。南有晋水,至子燮改为晋侯。○正义曰:昭十五年《左传》称周景王谓晋籍谈曰:“叔父唐叔,成王之母弟也。”《晋世家》云:“成王与叔虞戏,削桐叶为珪以与叔虞,曰:‘以此封若。’史佚因言请择日立叔虞。成王曰:‘吾与之戏耳。’史佚曰:‘天子无戏言。言则史书之。’於是封叔虞於唐。”是成王封母弟於尧之故墟也。地名晋阳,是地南有晋水。《地理志》云:“唐有晋水,叔虞子燮为晋侯。”是燮以晋水改为晋侯,盖时王命使改之也。皇甫谧云:“尧始封於唐,今中山唐县是也。后徙晋阳。及为天子,都平阳,於诗为唐国。”则唐国为平阳也。《汉书音义》臣瓒案:“唐,今河东永安是也,去晋四百里。”又云:“尧居唐,东於彘十里。”应劭曰:“顺帝改彘曰永安。”则瓒以唐国为永安。此二说,诗之唐国不在晋阳,燮何须改为晋侯?明唐正晋阳是也。○其封域在《禹贡》冀州太行、恒山之西,太原、太岳之野。○正义曰:《地理志》云:“太行在河内山阳县西北。恒山在故郡上曲阳西北。”以太行、恒山皆在河北,故属冀州。晋之东境迫此二山,故云“之西”。《禹贡》云:“既修太原,至于岳阳。”郑注云:“岳阳县,太岳之南。於《地理志》太原,今以为郡名。太岳在河东故县彘东,名霍太山。”河东、太原皆晋境所及,故云“太原、太岳之野”。○至曾孙成侯,南徙居曲沃,近平阳焉。○正义曰:案《晋世家》云:唐叔生晋侯燮,燮生武侯宁族,族生成侯服人。《地理志》云:“河东郡闻喜县,故曲沃也。晋成侯自晋阳徙此。”是郑所据之文也。
  昔尧之末,洪水九年,下民其咨,万国不粒。於时杀礼以救艰厄,其流乃被於今。○正义曰:《尧典》云:“帝曰:‘咨四岳,汤汤洪水方害,下民其咨。’”又称使鲧治水,“九载绩用弗成”。《皋陶谟》云:“禹曰:‘洪水滔天,予乘四载,随山刊木。既稷播,奏庶艰食鲜食,烝民乃粒。’”以禹既治水,万国乃粒,是未治水之时,万国不粒也。礼称凶荒杀礼,明尧於九年之内,杀礼以救艰厄,故俭啬,其流乃被於今。谓作诗时也。○当周公、召公共和之时,成侯曾孙僖侯甚啬爱物,俭不中礼,国人闵之,唐之变风始作。○正义曰:案《晋世家》云:成侯生厉侯福,福生靖侯宜臼,臼生僖侯司徒。是僖侯乃成侯曾孙也。《世家》又云:“靖侯十七年,厉王出奔于彘,大臣行政,故云共和。十八年,靖侯卒。”则僖侯元年当共和二年也,故知当共和之时。○其孙穆侯又徙於绛云。○正义曰:案《晋世家》云:僖侯生献侯籍,籍生穆侯费王。是也。知徙於绛者,以成侯徙居曲沃,则曲沃为晋都矣。至昭公之时,分曲沃以封桓叔。则正都不在曲沃,明昭公已前已徙绛矣。知穆侯徙者,盖相传为然。《地理志》云“河东绛县,晋武公自曲沃徙此”者,以桓叔别封曲沃,武公既并晋国,徙就晋都,故云自曲沃徙此耳,非谓武公始都绛也。然则穆侯以后,晋恒都绛,而隐五年《左传》云:“曲沃庄伯伐翼,翼侯奔随。”又谓之为翼者,杜预云:“翼,晋旧都在平阳绛邑县东,穆侯徙绛,昭侯以下又徙於翼。及武公并晋,又都绛也。”庄二十六年《左传》称晋献公命士蒍城绛,“以深其宫”,明是武公徙绛也。《晋世家》云:献公使士蒍“尽杀诸公子,而城聚都之,命曰绛”。案《左传》云:“晋士蒍使群公子尽杀游氏之族,乃城聚而处之。冬,晋侯围聚,尽杀群公子。”则城聚以处群公子,非晋都也。《世家》言命聚曰绛,非也。《世家》又云:穆侯卒,弟殇叔立。四年,为穆侯太子仇所杀,仇立,是为文侯。三十五年卒,昭侯立。元年,封其叔父成师于曲沃。七年,为大臣潘父所杀,子孝侯立。十五年,为曲沃庄伯所杀,子鄂侯郤立。六年,当鲁隐五年,卒,子哀侯光立。九年,为曲沃武公所虏,子小子侯立。四年,为曲沃武公诱而杀之,哀侯弟缗立为晋侯。二十八年,曲沃武公伐晋侯缗,灭之。周僖王命曲沃武公为晋君。武公已即位三十七年矣。又二年,卒,子献公诡诸立。二十六年,卒。此其君次也。案隐五年《左传》:“曲沃庄伯伐翼,翼侯奔随。秋,王命虢父伐曲沃,而立哀侯于翼。”六年传曰:“翼九宗五正顷父之子嘉父逆晋侯于随,纳诸鄂,晋人谓之鄂侯。”则哀侯之立,鄂侯未卒。《世家》言卒,非也。其诗则《蟋蟀》刺僖公,为僖公诗也。《山有枢》、《扬之水》、《椒聊》、《鸨羽》序言昭公,则昭公诗也。《绸缪》、《杕杜》、《羔裘》在其间,从可知也。《无衣》《有杕之杜》则皆刺武公,则武公诗也。《葛生》、《采苓》刺献公,则献公诗也。郑於左方中皆以此而知。案郑诗《出其东门序》云:“公子五争。”五公子争,突最处后,知《出其东门》为厉公之诗。《鸨羽序》云:“昭公之后,大乱五世。”小子侯处五世之末,《鸨羽》不为小子侯诗者,以昭公肇为乱阶,五世不息,君子从役,昭公所为,虽复后世始作,而主刺昭公,故序云“昭公之后”,明其剌昭公也。《出其东门》由兵革不息,而男女相弃,民人思保其室家,乃是当时之事,故为厉公之诗。但序本为乱之由,故言“公子五争”耳。此实晋也,而题之曰“唐”,故序每篇言晋。《鸨羽》、《杕杜》既言刺时,於文不可言晋,从上明之可知也。
  《蟋蟀》,刺晋僖公也。俭不中礼,故作是诗以闵之,欲其及时以礼自虞乐也。此晋也,而谓之唐,本其风俗,忧深思远,俭而用礼,乃有尧之遗风焉。忧深思远,谓宛其死矣,百岁之后之类也。○蟋蟀,上音悉,下所律反。《说文》蟀作{帅虫}。僖公,许其反,《史记》作“釐侯”。中,丁仲反。乐音洛,下皆同。思,息嗣反,注同。
  [疏]“《蟋蟀》三章,章八句”至“风焉”。○正义曰:作《蟋蟀》诗者,刺晋僖公也。由僖公太俭逼下,不中礼度,故作是《蟋蟀》之诗以闵伤之,欲其及岁暮闲暇之时,以礼自娱乐也。以其太俭,故欲其自乐。乐失於盈,又恐过礼,欲令节之以礼,故云以礼自娱乐也。欲其及时者,三章上四句是也。以礼自娱乐者,下四句是也。既序一篇之义,又序名晋为唐之意。此实晋也,而谓之唐者,太师察其诗之音旨,本其国之风俗,见其所忧之事,深所思之,事远俭约而能用礼,有唐尧之遗风,故名之曰“唐”也。故季札见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风乎!不然,何其忧之远也?”是忧思深远之事,情见於诗,诗为乐章,乐音之中有尧之风俗也。○笺“忧深”至“之类”。○正义曰:此二文计及死后之事,是其忧念深,思虑远也。言“之类”者,忧深思远之事,非独在此二文,以其二事显见,故引当之耳。其实诸篇皆有深远之志。《羔裘》笺云:“民之厚如此,亦唐之遗风。”亦以其事显见,故言之耳。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蟋蟀,蛩也。九月在堂,聿遂除去也。笺云:我,我僖公也。蛩在堂,岁时之候,是时农功毕,君可以自乐矣。今不自乐,日月且过去,不复暇为之。谓十二月,当复命农计耦耕事。○聿,允橘反。莫音暮。除,直虑反,注同。蛩,俱勇反,沈又九共反,趋织也,一名蜻{列虫}。复,扶又反。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已,甚。康,乐。职,主也。笺云:君虽当自乐,亦无甚大乐,欲其用礼为节也,又当主思於所居之事,谓国中政令。○大音泰,徐敕佐反,下同。居义如字,协韵音据。
  “好乐无荒”,良士瞿瞿。荒,大也。瞿瞿然顾礼义也。笺云:荒,废乱也。良,善也。君之好乐,不当至於废乱政事,当如善士瞿瞿然顾礼义也。○好,呼报反,下同。瞿,俱具反。
  [疏]“蟋蟀”至“瞿瞿”。○毛以为,僖公俭不中礼,诗人戒之,欲令及时自乐。言九月之时,蟋蟀之虫在於室堂之上矣。是岁晚之候,岁遂其将欲晚矣。此时农功已毕,人君可以自乐。今我君僖公不於此时自乐,日月其将过去,农事又起,不得闲暇。而为之君,何不及时自乐乎?既劝君自乐,又恐其过礼。君今虽当自乐,又须用礼为节。君若自乐,无甚太乐,当主思其所居之事,当以礼乐自居,无得忽忘之也。又戒僖公,君若好乐,无得太好之,当如善士瞿瞿然顾於礼义,勿使逾越於礼也。○郑唯“其居”谓“国中政令”,“荒”谓“废乱政事”为异,馀同。○传“蟋蟀”至“除去”。○正义曰:“蟋蟀,蛩”,《释虫》文。李巡曰:“蛩,一名蟋蟀。蟋蟀,蜻{列虫}也。”郭璞曰:“今趋织也。”陆机《疏》云:“蟋蟀似蝗而小,正黑有光泽如漆,有角翅。一名蛩,一名蜻{列虫},楚人谓之王孙,幽州人谓之趋织,里语曰‘趋织鸣,嬾妇惊’,是也。”《七月》之篇说蟋蟀之事云:“九月在户。”传云:“九月在堂。”堂者,室之基也,户内户外总名为堂。《礼运》曰:“醴醆在户,粢醍在堂。”对文言之,则堂与户别。散则近户之地亦名堂也。故礼言升堂者,皆谓从阶至户也。此言在堂,谓在室户之外,与户相近,是九月可知。时当九月,则岁未为暮,而言“岁聿其暮”者,言其过此月后,则岁遂将暮耳。谓十月以后为岁暮也,此月未为暮也。《采薇》云:“曰归曰归,岁亦暮止。”其下章云:“曰归曰归,岁亦阳止。”十月为阳,明“暮止”亦十月也。《小明》云:“岁聿云暮,采萧穫菽。”采穫是九月之事也,云岁聿,云暮,其意与此同也。岁实未暮而云聿暮,故知聿为遂。遂者,从始乡末之言也。除者,弃去之名,故为去也。○笺“我我”至“耕事”。○正义曰:劝君使之自乐,故知“我,我僖公也”。《七月》笺云:“言此者,著将寒有渐。”《蟋蟀》记将寒之候,此言岁时之候者,《七月》下文论备寒之事,故为寒来之候。此云岁聿其暮,故云岁时之候。《月令》季冬云:“告民出五穀,命农计耦耕,修耒耜,具田器。”注云:“大寒气过,农事将起。”是十二月以后,不暇复为乐也。礼,国君无故不彻悬。必须农功之隙乃作乐者,场功未毕,劝课农桑,虽不彻锺鼓,有时击奏,未得大设燕饮,適意娱乐也。《七月》云:“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言豳君闲於政事,乃飨群臣。是十月为自乐之时也。○传“已,甚。康,乐。职,主”。○正义曰:已训止也。物甚则止,故已为甚也。“康,乐”,“职,主”,皆《释诂》文。传不解“其居”之义。二章“其外”,传以外为礼乐之外,则其居谓以礼乐自居,则“职思其外”谓常思礼乐,无使越於礼乐之外也。“职思其忧”,传曰“忧,可忧”,谓逾越礼乐,至於荒淫,则可忧也。故王肃云:“其居,主思以礼乐自居也。其外,言思无越於礼乐也。其忧,言荒则忧也。”○笺“君虽”至“政令”。○正义曰:以序言“欲其以礼自娱乐”,故知欲其用礼为节也。《乐记》曰:“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注云:“礼主其减,人所倦。乐主其盈,人所欢。进谓自勉强,反谓自抑止。”是礼须勤力行之,惟恐倦怠。乐者令人欢乐,惟恐奢放。诗人既劝自乐,又恐过度,故戒之使用礼也。笺以上句言“无已大康”,已是礼乐自居,复云“职思其居”,不宜更处礼乐。居谓居处也。二章言外,谓居处之外,则其居谓所居之处,故易传以为主思所居之事,谓国中政令也。其居既是国中,则知其外谓国外至四境也。四境之外,则有邻国,故其忧为邻国侵伐之忧。诗人戒君所思,思其自近及远,故从内而外也。○传“荒大”至“礼义”。○正义曰:荒为广远之言,故为大也。《释训》云:“瞿瞿、休休,俭也。”李巡曰:“皆良士顾礼节之俭也。”此传云“顾礼义”,下传云“休休,乐道之心”,皆谓治身俭约,故能乐道顾礼也。○笺“荒废”至“礼义”。○正义曰:《宛丘》序云:“淫荒昏乱。”《还》及《卢令》序云:“刺荒也。”荒者,皆谓废乱政事,故易传以荒为废乱也。“良,善”,《释诂》文。
 
  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迈,行也。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外,礼乐之外。笺云:外谓国外至四境。○礼乐,此一乐字音岳。好乐无荒,良士蹶蹶。蹶蹶,动而敏於事。○蹶,俱卫反。
  [疏]传“蹶蹶”至“於事”。○正义曰:《释诂》云:“蹶,动也。”《释训》云:“蹶蹶,敏也。”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笺云:庶人乘役车。役车休,农功毕,无事也。
  [疏]笺“庶人”至“无事”。○正义曰:“庶人乘役车”,《春官·巾车》文也。彼注云:“役车方箱,可载任器以供役。”然则收纳禾稼亦用此车,故役车休息,是农功毕,无事也。《酒诰》云:“肇牵车牛,远服贾用,孝养厥父母。”则庶人之车,冬月亦行。而云“休”者,据其农功既终,载运事毕,故言休耳,不言冬月不行也。今我不乐,日月其慆。慆,过也。○慆,吐刀反。无已大康,职思其忧。忧,可忧也。笺云:忧者,谓邻国侵伐之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休休,乐道之心。
 
  《蟋蟀》三章,章八句。
 
  《山有枢》,刺晋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国,有财不能用,有锺鼓不能以自乐,有朝廷不能洒埽,政荒民散,将以危亡。四邻谋取其国家而不知,国人作诗以刺之也。○枢,本或作“蓲”,乌侯反。昭公,《左传》及《史记》作“昭侯”。乐音洛,下及注同。朝,直遥反。廷,徒佞反。洒,所懈反,沈所寄反,下同。埽,苏报反,本又作“扫”,下同。
  [疏]“《山有枢》三章,章八句”至“刺之”。○正义曰:有财不能用者,三章章首二句是也。此二句总言昭公不能用财耳。其经之所陈,言昭公有衣裳、车马、锺鼓、酒食不用之,是分别说其不能用财之事也。有锺鼓不能以自乐者,二章云“子有锺鼓,弗击弗考”是也。有朝廷不能洒扫者,二章云“子有廷内,弗洒弗埽”是也。经先言廷内,序先言锺鼓者,廷内,人君治政之处,其事大。锺鼓者,娱乐己身,其事小。经责昭公先重后轻,故先言廷内。序既言有财不能用,锺鼓亦货财之事,故因即先言之。衣裳、车马亦是有财,序独言锺鼓者,据娱乐之大者言之也。经先言衣裳,后车马者,衣裳附於身,车马则差远,故先言衣裳也。四邻谋取其国家者,三章下二句是也。四邻,即桓叔谋伐晋是也,故下篇刺昭公,皆言沃所并。沃虽一国,即四邻之一,故以四邻言之。
 
  山有枢,隰有榆。兴也。枢,荎也。国君有财货而不能用,如山隰不能自用其财。○榆,以朱反。荎,田节反,沈又直黎反。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娄,亦曳也。○曳,以世反。娄,力俱反,马云:“牵也。”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宛,死貌。愉,乐也。笺云:愉读曰偷。偷,取也。○宛,於阮反,本亦作“苑”。愉,毛以朱反,郑作“偷”,他侯反。
  [疏]“山有”至“是愉”。○毛以愉为乐。○郑以愉为取,言他人将取之。馀同。○传“枢,荎”。○正义曰:《释木》文。郭璞曰:“今之刺榆也。”○传“娄,亦曳”。○正义曰:曳者,衣裳在身,行必曳之。娄与曳连,则同为一事。走马谓之驰。策马谓之驱。驱驰俱是乘车之事,则曳娄俱是著衣之事,故云“娄,亦曳也”。○传“愉,乐”。○正义曰:《释诂》文。○笺“愉读”至“偷取”。○正义曰:以下云“是保”,谓得而居之。“入室”,谓居而有之。故易传以愉为偷,言偷盗取之。
 
  山有栲,隰有杻。栲,山樗。杻,檍也。○栲音考。杻,女九反。樗,敕书反,又他胡反。檍,於力反。
  [疏]传“栲,山樗。杻,檍”。○正义曰:皆《释木》文。舍人曰:“栲名山樗。杻名檍。”郭璞曰:“栲似樗,色小而白,生山中,因名云。亦类漆树,俗语曰:‘櫄樗栲漆,相似如一。”陆机《疏》云:山樗与下田樗略无异,叶似差狭耳。吴人以其叶为茗,方俗无名。此为栲者,似误也。今所云为栲者,叶如栎木,皮厚数寸,可为车辐,或谓之栲栎。许慎正以栲读为<禾臭>。今人言栲,失其声耳。杻,檍也,叶似杏而尖,白色,皮正赤,为木多曲少直,枝叶茂好。二月中,叶疏,华如练而细,蕊正白,盖树。今官园种之,正名曰万岁。既取名於亿万,其叶又好,故种之共汲山下人,或谓之牛筋,或谓之檍。材可为弓弩幹也。
 
  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子有锺鼓,弗鼓弗考。洒,氵丽也。考,击也。○廷音庭,又徒佞反。鼓如字,本或作“击”,非。洒,色蟹反,又所绮反。
  宛其死矣,他人是保。保,安也。笺云:保,居也。
  [疏]传“洒,氵丽。考,击”。○正义曰:洒谓以水湿地而埽之,故转为洒。洒是散水之名也。今定本云“弗鼓弗考”,注云:“考,击也”,无亦字,义并通也。○传“保,安”。笺“保,居”。○正义曰:二者皆《尔雅》无文,传、笺各以义言之。上云“他人是愉”,谓得已乐以为乐。此云“他人是保”,谓得己之安以为安。故传训保为安也。笺以下云“他人入室”,则是居而有之,故易传以保为居。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君子无故琴瑟不离於侧。○漆音七,木名。离,力智反。且以喜乐,且以永日。永,引也。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疏]“子有”至“永日”。○正义曰:责昭公,言子既有酒食矣,何不日日鼓瑟有饮食之,且得以喜乐己身,且可以永长。此日何故弗为乎?言永日者,人而无事,则长日难度。若饮食作乐,则忘忧愁,可以永长此日。《白驹》云“以永今朝”,意亦与此同也。○传“君子”至“於侧”。○正义曰:《曲礼下》云:“君无故玉不去身,大夫无故不彻悬,士无故不彻琴瑟。”注云:“忧乐不相干也,故谓灾患丧病。”彼量其所有,节级立文。此言君子,总谓大夫士以上也。以经云“日鼓瑟”,则是日日用之,故言“不离於其侧”。定本云“君子琴瑟不离於侧”,少“无故”二字,恐非也。
 
  《山有枢》三章,章八句。
 
  《扬之水》,刺晋昭公也。昭公分国以封沃,沃盛强,昭公微弱,国人将叛而归沃焉。封沃者,封叔父桓叔于沃也。沃,曲沃,晋之邑也。○沃,乌毒反。
  [疏]“《扬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四句”至“沃焉”。○正义曰:作《扬之水》诗者,刺晋昭公也。昭公分其国地以封沃国,谓封叔父桓叔於曲沃之邑也。桓叔有德,沃是大都,沃国日以盛强。昭公国既削小,身又无德,其国日以微弱,故晋国之人皆将叛而归於沃国焉。昭公分国封沃,己为不可,国人将叛,又不能抚之也,故刺之。此刺昭公,经皆陈桓叔之德者,由昭公无德而微弱,桓叔有德有盛强,国人叛从桓叔,昭公之国危矣。而昭公不知,故陈桓叔有德,民乐从之,所以刺昭公也。○笺“封沃”至“之邑”。○正义曰:封沃者,使专有之,别为沃国,不复属晋,故云以封沃也。桓二年《左传》云:“初,晋穆侯之夫人姜氏以条之役生太子,命之曰仇。其弟以千亩之战生,命曰成师。师服曰:‘异哉,君之名子也!嘉耦曰妃,怨耦曰仇。古之命也。今君命太子曰仇,弟曰成师,始兆乱矣。兄其替乎!’惠之二十四年,晋始乱,故封桓叔於曲沃。师服曰:‘吾闻国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国,诸侯立家。今晋,甸侯也;而建国,本既弱矣,其能久乎?’惠之三十年,晋潘父弑昭侯而纳桓叔,不克。”是封桓叔於沃之事也。此邑本名曲沃,序单言沃,则既封之后谓之沃国,故云“沃,曲沃也”。《地理志》云:“河东闻喜县,故曲沃也。武帝元鼎六年行过更名。”应劭曰:“武帝於此闻南越破,改曰闻喜。”
 
  扬之水,白石凿凿。兴也。凿凿然,鲜明貌。笺云:激扬之水,激流湍疾,洗去垢浊,使白石凿凿然。兴者,喻桓叔盛强,除民所恶,民得以有礼义也。○凿,子洛反。激,经历反。湍,吐端反。洗,苏礼反,又苏典反。去,羌吕反。垢,古口反。恶,乌路反,又如字。素衣朱襮,从子于沃。襮,领也。诸侯绣黼丹朱中衣。沃,曲沃也。笺云:绣当为“绡”,绡黼丹朱中衣,中衣以绡黼为领,丹朱为纯也。国人欲进此服,去从桓叔。○襮音博,《字林》方沃反。绣音秀,众家申毛并依字,下文同。郑改为“宵黼”,音甫。宵音消,本作绡。纯,真允反,又真顺反。既见君子,云何不乐。笺云:君子谓桓叔。○乐音洛。
  [疏]“扬之水”至“不乐”。○正义曰:言激扬之水,波流湍疾,行於石上,洗去石之垢秽,使白石凿凿然而鲜明,以兴桓叔之德,政教宽明,行於民上,除去民之疾恶,使沃国之民皆得有礼义也。桓叔既有善政,其国日以盛强,晋国之民皆欲叛而从之。以素为衣,丹朱为缘,绡黼为领,此诸侯之中衣也。国人欲得造制此素衣朱襮之服,进之以从子桓叔于沃国也。国人惟欲归于沃,惟恐不见桓叔,皆云我既得见此君子桓叔,则云何乎而得不乐。言其实乐也。桓叔之得民心如是,民将叛而从之,而昭公不知,故剌之。○传“襮领”至“曲沃”。○正义曰:《释器》云:“黼领谓之襮。”孙炎曰:“绣刺黼文以褗领。”是襮为领也。《郊特牲》云:“绣黼丹朱中衣,大夫之僣礼也。”大夫服之则为僣,知诸侯当服之也。中衣者,朝服、祭服之里衣也。其制如深衣,故《礼记·深衣目录》云:“深衣连衣裳而纯之以采者,有表则谓之中衣。大夫以上,祭服中衣用素,诗云‘素衣朱襮’,《玉藻》云:‘以帛里布,非礼也。’士祭以朝服,中衣以布,明矣。”是言中衣之制与深衣同也。其异者,中衣之袖小长耳。《玉藻》云:“中衣继揜尺。”注云:“中衣继袂揜一尺,深衣缘而已。”是中衣之袖长也。言大夫祭服中衣用素者,谓自祭耳。其助祭则士服爵弁之服,以丝为衣。则士以上,助祭之服中衣,皆用素也。少牢馈食之礼,是大夫自祭家庙,其服用朝服。朝服以布为之,则中衣亦用布矣。而《深衣目录》云“大夫祭服,中衣用素”者,谓大国之孤也。《杂记》云:“大夫冕而祭于公,弁而祭于己。”注云:“弁而祭於己,唯孤耳。弁谓爵弁。”爵弁是丝衣,明中衣亦用素。用素则同,不必以绣黼为领。绣黼唯诸侯乃得服之耳。晋封桓叔於沃,别为诸侯之国,故晋人欲以诸侯之服往从之。桓叔虽受封於晋,正是晋自封之,非天子之命。天子不赐以爵,晋是诸侯,不得以爵赐诸侯。桓叔、庄伯皆以字配谥,盖虽君其国,未有爵命。《左传》每云曲沃伯,或可自称伯也。传不注序,故於此解沃为曲沃也。○笺“绣当”至“桓叔”。○正义曰:传之所言《郊特牲》文,彼注云“绣黼丹朱,以为中衣领缘也。绣读为绡。绡,缯名”。引《诗》云:“素衣朱绡。”彼注此笺皆破绣为绡者,以其黼之与绣共作中衣之领。案《考工记》云:“白与黑谓之黼,五色备谓之绣。”若五色聚居,则白黑共为绣文,不得别为黼称。绣黼不得同处,明知非绣字也,故破绣为绡。绡是缯名。《士昏礼》注引《诗》云“素衣朱绡”,《鲁诗》以绡为绮属,然则绡是缯绮别名。於此绡上剌为黼文,故谓之绡黼也。绡上剌黼以为衣领,然后名之为襮,故《尔雅》黼领谓之襮。襮为领之别名也。案此下章作“素衣朱绣”,而《郊特牲》及《士昏礼》二注引《诗》皆作“素衣朱绡”者,笺破此传绣当为绡,下章绣字亦破为绡。笺不言者,从此而略之耳。此已破为绡,《礼记》注从破引之,犹《月令》云“鲜羔开冰”,注云“鲜当为献”,《七月》引之,径作“献羔开冰”,与此同也。此则郑之说耳。案下章传曰“绣,黼也”,则是以绣为义,未必如郑为绡也。如传意,绣得为黼者,缋是画,绣是剌之,虽五色备具乃成为绣,初剌一色即是作绣之法,故绣为剌名。传言“绣,黼”者,谓於缯之上绣剌以为黼,非训绣为黼也。孙炎注《尔雅》云:“绣刺黼文以褗领。”是取毛“绣,黼”为义,其意不与笺同。不破绣字,义亦通也。笺以“素衣朱襮”之下即云“从子于沃”,故言“晋国之人,欲进此服,去从桓叔”,言民爱之,欲以衣往耳。国君之衣,非民为之也。
 
  扬之水,白石皓皓。皓皓,洁白也。○皓,胡老反。素衣朱绣,从子于鹄。绣,黼也。鹄,曲沃邑也。○鹄,户毒反。
  [疏]传“鹄,曲沃邑”。○正义曰:晋封桓叔於曲沃,非独一邑而已。其都在曲沃,其傍更有邑,故云“鹄,曲沃邑也”。
 
  既见君子,云何其忧。言,无忧也。
  扬之水,白石粼粼。粼粼,清澈也。○粼,刊新反,本又作“磷”,同。澈,直列反,或作“彻”,误。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闻曲沃有善政命,不敢以告人。笺云:不敢以告人而去者,畏昭公谓已动民心。
  《扬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四句。
 
  《椒聊》,剌晋昭公也。君子见沃之盛强,能修其政,知其蕃衍盛大,子孙将有晋国焉。○椒聊,椒木名。聊,辞也。蕃音烦。衍,延善反。
  [疏]“《椒聊》二章,章六句”至“国焉”。○正义曰:作《椒聊》诗者,剌晋昭公也。君子之人,见沃国之盛强,桓叔能脩其政教,知其后世稍复蕃衍盛大,子孙将并有晋国焉。昭公不知,故剌之。此序序其见剌之由,经二章,皆陈桓叔有美德,子孙蕃衍之事。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兴也。椒聊,椒也。笺云:椒之性芬香而少实,今一捄之实,蕃衍满升,非其常也。兴者,喻桓叔晋君之支别耳,今其子孙众多,将日以盛也。○捄音求,又其菊反,何音掬,沈居局反。彼其之子,硕大无朋。朋,比也。笺云:之子,是子也。谓桓叔也。硕,谓壮貌,佼好也。大谓德美广博也。无朋,平均,不朋党。○比,王肃、孙毓申毛必履反,谓无比例也。一音必二反,申毛作毗至反。佼,古卯反。椒聊且!远条且!条,长也。笺云:椒之气日益远长,似桓叔之德弥广博。○且,子馀反,下同。
  [疏]“椒聊”至“条且”。○正义曰:椒之性芬香而少实,今椒聊一捄之实,乃蕃衍满於一升甚多,非其常,以兴桓叔,晋君之支别,今子孙众多,亦非其常也。桓叔子孙既多,又有美德,彼己是子谓桓叔,其人形貌盛壮,得美广大,无朋党阿比之恶行也。椒之香气日益长远,以兴桓叔之德弥益广博,桓叔子孙既多,德益广博,必将并有晋国,而昭公不知,故刺之。聊、且,皆助语也。○传“椒聊,椒”。○正义曰:《释木》云:“檓,大椒。”郭璞曰:“今椒树丛生,实大者名为檓。”陆机《疏》曰:椒聊,聊,语助也。椒树似茱萸,有针刺,叶坚而滑泽,蜀人作茶,吴人作茗,皆合煮其叶以为香。今成皋诸山间有椒,谓之竹叶椒,其树亦如蜀椒,少毒热,不中合药也,可著饮食中。又用烝鸡、豚,最佳香。东海诸岛亦有椒树,枝叶皆相似,子长而不圆,甚香,其味似橘皮。岛上獐、鹿食此椒叶,其肉自然作椒橘香。○笺“椒之性”至“以盛”。○正义曰:言性芬香,喻美德,故下句椒之气日益长远,喻桓叔德弥广博,是取香气为喻也。言一捄之实者,捄谓椒之房,裹实者也。《释木》云:“椒、榝,丑莍。”李巡曰:“榝,茱萸也。椒、茱萸皆有房,故曰捄。捄,实也。”郭璞曰:“莍萸子聚生成房。”是椒裹名为捄也。知蕃衍满升谓一捄之实者,若论一树则不啻一升,才据一实又不足满升,且诗取蕃多为喻,不言一实之大,故知谓一捄之实也。验今椒实,一裹之内唯有一实。时有二实者,少耳。今言一捄满升,假多为喻,非实事也。王肃云:种一实,蕃衍满一升。若种一实,则成一树,非徒一升而已。不得以种一实为喻也。○传“朋,比”。○正义曰:朋,党也。比谓阿比,朋亦比之义,故以朋为比也。○笺“之子”至“朋党”。○正义曰:以“硕”下有“大”,不宜复训为大,故以硕为壮佼貌。大谓大德。无朋者,无朋比之行,故知谓“平均,无其朋党”也。孙毓云:“桓叔阻邑不臣,以孽倾宗,与潘父比,至杀昭公而求入焉,能均平而不朋党乎?”斯不然矣,此言桓叔能修国政,抚民平均,望桓叔之美,刺昭公之恶耳,不得以倾宗阻邑为桓叔罪也。即如毓言,桓叔罪多矣,诗人何得称其硕大且笃,能修其政乎?自桓叔别封於沃,自是邻国相陵,安得责其不臣。○传“条,长”。○正义曰:《尚书》称“厥木惟条”,谓木枝长,故以条为长也。
 
  椒聊之实,蕃衍盈匊。雨手曰匊。○匊,本又作“掬”,九六反。
  彼其之子,硕大且笃。笃,厚也。
  [疏]传“笃,厚”。○正义曰:《释诂》文。
 
  椒聊且!远条且!言声之远闻也。
  《椒聊》二章,章六句。
 
□《毛诗正义》□笺  汉·郑 玄□疏  唐·孔颖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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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正义》
卷六 六之二
 卷六 六之二  
  《绸缪》,刺晋乱也。国乱则婚姻不得其时焉。不得其时,谓不及仲春之月。○绸缪,上直留反,下亡侯反。
  [疏]“《绸缪》三章,章六句”至“时焉”。○正义曰:毛以为,不得初冬、冬末、开春之时,故陈婚姻之正时以刺之。郑以为,不得仲春之正时,四月五月乃成婚,故直举失时之事以刺之。毛以为,婚之月自季秋尽於孟春,皆可以成婚。三十之男,二十之女,乃得以仲春行嫁。自是以外,馀月皆不得为婚也。今此晋国之乱,婚姻失於正时。三章皆举婚姻正时以刺之。三星者,参也。首章言在天,谓始见东方,十月之时,故王肃述毛云:“三星在天,谓十月也。”在天既据十月,二章“在隅”,谓在东南隅,又在十月之后也,谓十一月、十二月也。卒章“在户”,言参星正中直户,谓正月中也。故《月令》孟春之月,“昏参中”,是参星直户,在正月中也。此三章者,皆婚姻之正时。晋国婚姻失此三者之时,故三章各举一时以刺之。毛以季秋之月,亦是为婚之时。今此篇不陈季秋之月者,以不得其时,谓失於过晚。作者据其失晚,追陈正时,故近举十月已来,不复远言季秋也。郑以为,婚姻之礼,必在仲春,过涉后月,则为不可。今晋国之乱,婚姻皆后於仲春之月,贤者见其失时,指天候以责娶者。三星者,心也,一名火星。凡嫁娶者,以二月之昏,火星未见之时为之。首章言“在天”,谓昏而火星始见东方,三月之末,四月之中也。二章言“在隅”,又晚於“在天”,谓四月之末,五月之中也。卒章言“在户”,又晚於“在隅”,谓五月之末,六月之中。故《月令》季夏之月,“昏火中”,是六月之中,心星直户也。此三者皆晚矣,失仲春之月。三章历言其失,以刺之。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兴也。绸缪,犹缠绵也。三星,参也。在天,谓始见东方也。男女待礼而成,若薪刍待人事而后束也。三星在天,可以嫁娶矣。笺云:三星,谓心星也。心有尊卑,夫妇父子之象,又为二月之合宿,故嫁娶者以为候焉。昏而火星不见,嫁娶之时也。今我束薪於野,乃见其在天,则三月之末,四月之中,见於东方矣,故云“不得其时”。○参,所金反。见,贤遍反,下“不见”、“见於东”同。刍,楚俱反,《说文》云:“刍,刈草也,象苞束草之形。”宿音秀。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良人,美室也。笺云:今夕何夕者,言此夕何月之夕乎,而女以见良人。言非其时。
  [疏]“绸缪”至“良人”。○毛以为,绸缪犹缠绵,束薪之貌。言薪在田野之中,必缠绵束之,乃得成为家用,以兴女在父母之家,必以礼娶之,乃得成为室家。薪刍待人事而束,犹室家待礼而成也。室家既须以礼,当及善时为婚。三星在天,始见东方,於礼可以婚矣。以时晋国大乱,婚姻失时,故无妻之男,思咏嫁娶之夕,而欲见此美室。言今此三星在天之夕,是何月之夕,而得见此良人。美其时之善,思得其时也。思而不得,乃自咨嗟,言子兮子兮,当如此良人何!如何,犹奈何。言三星在天之月,不得见此良人,当奈之何乎!言不可奈何矣。○郑以为,嫁娶者当用仲春之月,心星未见之时。今晋国大乱,婚姻皆不得其月,贤者见而责之。贤者言,已缠绵束薪於野,及夜而归,见三星见於东方,已在天矣。至家而见初为婚者,因责之云:今夕是何月之夕,而汝见此良人!言晚矣,失其时,不可以为婚也。子兮子兮,汝当如此良人何!言娶者后阴阳交会之月,失婚姻为礼之时,是损良人之善,当如之何乎!言其损良人,不可奈何也。由晋国之乱,今失正时,故举其事而刺之。○传“绸缪”至“嫁娶矣”。○正义曰:以绸缪自束薪之状,故云犹缠绵也。参有三星,故言“三星,参也”。《汉书·天文志》云“参,白虎宿三星”,是也。二章“在隅”,卒章“在户”,是从始见为说,逆而推之,故知在天谓始见东方也。诗言婚姻之事,先举束薪之状,故知以人事喻待礼也。毛以秋冬为婚时,故云“三星在天,可以嫁娶”。王肃云:“谓十月也。”○笺“三星”至“其时”。○正义曰:《孝经·援神契》云:“心,三星中独明。”是心亦三星也。《天文志》云:“心为明堂也。大星天王,前后星子属。”然则心之三星,星有大小,大者为天王,小者为子属,则大者尊,小者卑,大者象夫父,小者象子妇,故云“心有尊卑,夫妇父子之象也。”二月日体在戌,而斗柄建卯,初昏之时,心星在於卯上。二月之昏,合於本位,故称合宿。心星又是二月之合宿,故嫁娶者以为候焉。谓候其将出之时,行此嫁娶之礼也。昏而火星不见,嫁娶之时,谓仲春之月,嫁娶之正时也。笺以下经四句是贤者责人之辞,故知绸缪束薪为贤者自束其薪,不为兴也。今我束薪於野,乃见其在天。谓负薪至家之时,见在天,未必束薪之时已在天也。因以束薪而归,故言之也。昭十七年《左传》曰:“火出於夏为三月,於商为四月,於周为五月。”《小星》笺云:“心在东方,三月时。”则心星始见在三月矣。此笺云“三月之末,四月之中”者,正以三月至於六月,则有四月。此诗唯有三章,而卒章言“在户”,谓正中直户,必是六月昏也。逆而差之,则二章当五月,首章当四月。四月火见已久,不得谓之始见。以诗人始作,总举天象,不必章举一月。郑差次之,使四月共当三章,故每章之笺皆举两月也。成婚之时,当以火星未见,今已见在天,是不得其时也。凡取星辰为候,多取昏旦中为义。此独取心星未出为候者,以火者天之大辰星,有夫妇之象,此星若见,则为失时,故取将见为候。《夏官·司爟》云:“季春出火,民咸从之。季秋纳火,民亦如之。”郑司农云:“三月昏时,心星见於辰上,使民出火。九月黄昏,心星伏於戌上,使民纳火。”又哀十二年《左传》云:“火伏而后蛰者毕。”此取将见为候,彼取已伏为候,其意同也。此篇三章,与《摽有梅》三章笺据时节,其理大同。彼文王之化,有故不以仲春者,至夏尚使行嫁,所以蕃育人民,故歌而美之。此则晋国之乱,不能及时,至使晚於常月,故陈而刺之。本意不同,美刺有异也。○传“良人,美室”。○正义曰:《小戎》云:“厌厌良人。”妻谓夫为良人。知此美室者,以下云“见此粲者”,粲是三女,故知良人为美室。良训为善,故称美也。传以三星在天,为昏之正时,则此二句,是国人不得及时,思咏善时得见良人之辞也。王肃云:“婚姻不得其时,故思咏嫁娶之夕,而欲见此美室也。”○笺“今夕”至“其时”。○正义曰:笺以仲春为婚月,“三星在天”,后於仲春,故以此二句为责娶者之辞也。《说苑》称鄂君与越人同舟,越人拥楫而歌曰:“今夕何夕兮,得与搴舟水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如彼歌意,则嘉美此夕。与笺意异者,彼意或出於此,但引诗断章,不必如本也。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子兮”者,嗟兹也。笺云:子兮子兮者,斥取者,子取后阴阳交会之月,当如此良人何。○后,户豆反。
  [疏]传“子兮者,嗟兹也”。○正义曰:传意以上句为思咏嫁娶之夕,欲得见良人,则此句嗟叹己身不得见良人也。子兮子兮,自嗟叹也。兹,此也。嗟叹此身不得见良人,言己无奈此良人何。○笺“子兮”至“人何”。○正义曰:笺以此句亦是责娶者之辞,故云“子兮子兮”为斥娶者,以其良人为妻,当以良时迎之。今子之娶,后於阴阳交会之月,则损良人之善,故云“当如此良人何”,责其损良人也。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隅,东南隅也。笺云:心星在隅,谓四月之末,五月之中。今夕何夕,见此邂逅?邂逅,解说之貌。○邂,本亦作“解”,户懈反,一音户佳反。覯,本又作“逅”,同胡豆反,一音户冓反。邂覯,解说也,《韩诗》云:“邂覯,不固之貌。”解音蟹。说音悦。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参星正月中直户也。笺云:心星在户,谓之五月之末,六月之中。○直音值,又如字。今夕何夕,见此粲者?三女为粲。大夫一妻二妾。○粲,采旦反,《字林》作“”。
  [疏]传“三女”至“二妾”。○正义曰:《周语》云:“密康公游於泾,有三女奔之。其母曰:‘必致之王。女三为粲,粲,美物也。汝则小丑,何以堪之?’”然粲者,众女之美称也。《曲礼下》云:“大夫不名侄娣。”大夫有妻有妾,有一妻二妾也。此刺婚姻失时,当是民之婚姻,而以大夫之法为辞者,此时贵者亦婚姻失时,故王肃云:“言在位者亦不能及礼也。”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绸缪》三章,章六句。
 
  《杕杜》,刺时也。君不能亲其宗族,骨肉离散,独居而无兄弟,将为沃所并尔。○杕杜,徒细反,本或作夷狄字,非也。下篇同。并,必政反。
  [疏]“《杕杜》二章,章九句”至“并尔”。○正义曰:不亲宗族者,章首二句是也。独居而无兄弟者,次三句是也。下四句戒异姓之人,令辅君为治,亦是不亲宗族之言,故序略之。
 
  有杕之杜,其叶湑湑。兴也。杕,特貌。杜,赤棠也。湑湑,枝叶不相比也。○湑,私叙反。比,毗志反,下文及注同。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踽踽,无所亲也。笺云:他人,谓异姓也。言昭公远其宗族,独行於国中踽踽然。此岂无异姓之臣乎?顾恩不如同姓亲亲也。○踽,俱乎反。远,于万反。嗟行之人,胡不比焉?笺云:君所与行之人,谓异姓卿大夫也。比,辅也。此人女何不辅君为政令?人无兄弟,胡不佽焉?佽,助也。笺云:异姓卿大夫,女见君无兄弟之亲亲者,何不相推佽而助之?○佽,七利反。
  [疏]“有杕”至“佽焉”。○正义曰:言有杕然特生之杜,其叶湑湑然而盛,但柯条稀疏,不相比次。以兴晋君疏其宗族,不与相亲,犹似杜之枝叶不相比次然也。君既不与兄弟相亲,至使骨肉离散。君乃独行於国内,踽踽然无所亲暱者也。岂无他人异姓之臣乎?顾其恩亲不如我同父之人耳。君既不亲同姓之人,与之为治,则异姓之臣又不肯尽忠辅君,将为沃国所并,故又戒之云:嗟乎!汝君所与共行之人,谓异姓卿大夫之等,汝何不辅君为政令焉?又谓异姓之臣,汝既见人无兄弟之亲,何不推佽而助之焉?同姓之臣既已见疏,不得辅君,犹冀他人辅之,得使不灭,故戒异姓之人使助君也。○传“杕特”至“相比”。○正义曰:《释木》云:“杜,赤棠。白者棠。”樊光云:“赤者为杜,白者为棠。”陆机《疏》云:“赤棠与白棠同耳。但子有赤白美恶。子白色为白棠,甘棠也,少酢滑美。赤棠子涩而酢无味。俗语云‘涩如杜’,是也。赤棠木理韧,亦可以作弓幹是也。”《裳裳者华》亦云“其叶湑兮”,则湑湑与菁菁皆茂盛之貌。传於此云“湑湑,枝叶不相比”,下章言“菁菁,叶盛”,互相明耳。言叶虽茂盛,而枝条稀疏,以喻宗族虽强,不相亲昵也。笺以此刺不亲宗族,不宜以盛为喻,故下章易传以菁菁为稀少之貌,此章直取不相比次为喻,不取叶盛为喻。菁菁实是茂盛,而得为稀少貌者,以叶密则同为一色,由稀少故见其枝。以《菁菁者莪》菁菁为莪之茂貌,则知郑意亦以菁菁、湑湑为茂貌,但不取叶为兴耳。○笺“君所”至“政令”。○正义曰:言嗟行之人,是嗟叹此所行之人也。君既疏其宗族,宗族不与君行,故知君所与行之人谓异姓卿大夫也。“比,辅”,《释诂》文。彼辅作“俌”,亦是辅之义也。○传“佽,助”。○正义曰:佽,古“次”字。欲使相推以次第助之耳,非训佽为助也。
 
  有杕之杜,其叶菁菁。菁菁,叶盛也。笺云:菁菁,希少之貌。○菁,本又作“青”,同子零反。独行睘睘,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睘睘,无所依也。同姓,同祖也。○睘,本亦作“茕”,又作“焭”,求营反。
  [疏]传“”至“同祖”。○正义曰:睘睘、踽踽皆与独行共文,故知是无所依、无所亲昵之貌。上言亲,此言依,义亦同,变其文耳。以上云同父,故知同姓为同祖也。
 
  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杕杜》二章,章九句。
 
  《羔裘》,刺时也。晋人刺其在位不恤其民也。恤,忧也。○,本亦作“恤”,荀律反。
  [疏]“《羔裘》二章,章四句”至“其民”。○正义曰:刺其在位不恤其民者,谓刺朝廷卿大夫也。以在位之臣,辅君为政,当助君忧民,而怀恶於民,不忧其民,不与相亲比,故刺之。经二章,皆刺在位怀恶,不恤下民之辞。俗本“或其”下有“君”,衍字。定本无“君”字,是也。
 
  羔裘豹袪,自我人居居。袪,袂也。本末不同,在位与民异心自用也。居居,怀恶不相亲比之貌。笺云:羔裘豹袪,在位卿大夫之服也。其役使我之民人,其意居居然有悖恶之心,不恤我之困苦。○袪,起居反,又丘据反。袂,末也。居如字,又音据。比,毗志反。悖,补对反。岂无他人?维子之故!笺云:此民,卿大夫采邑之民也,故云岂无他人可归往者乎?我不去者,乃念子故旧之人。
  [疏]“羔裘”至“之故”。○正义曰:在位之臣服羔裘豹袪,晋人因其服,举以为喻,言以羔皮为裘,豹皮为袪,裘袪异皮,本末不同,以兴民欲在上忧己,在上疾恶其民,是上下之意亦不同也。在位之心既与民异,其用使我之众人居居然有悖恶之色。不与我民相亲,不忧我之困苦也。卿大夫於民如此,民见君子无忧民,今欲去之,言我岂无他人贤者可归往之乎?维子之故旧恩好不忍去耳。作者是卿大夫采邑之民,故言己与在位故旧恩好。○传“袪袪”至“之貌”。○正义曰:《玉藻》说深衣之制云:“袂可以回肘。”注云:“二尺二寸之节。”又曰:“袂尺二寸。”注云:“袂口也。”然则袂与袪别。此以袪、袂为一者,袂是袖之大名,袪是袖头之小称,其通皆为袂。以深衣云袂之长短,反屈之及肘,是通袪皆为袂,故以为“袪,袂也”。以裘身为本,裘袂为末,其皮既异,是本末不同,喻在位与民异心也。直以裘之本末喻在位与民耳,不以在位与民为本末也。此解直云“袪,袂”,定本云“袪,袂末”,与礼合。《释诂》云:“由,用也。自,由也。”展转相训,是自为用也。《释训》云:“居居、究究,恶也。”李巡曰:“居居,不狎习之恶。”孙炎曰:“究究,穷极人之恶。”此言怀恶而不与民相亲,是不狎习也。用民力而不忧其困,是穷极人也。○笺“羔裘”至“困苦”。○正义曰:《郑风·羔裘》言古之君子以风其朝焉,经称“羔裘豹饰,孔武有力”,是知在位之臣服此豹袖之羔裘也。传亦解兴喻之义,笺又解所以用裘兴意,以在位身服此裘,故取其裘为兴。《召南·羔裘》亦以大夫身服此羔裘,即言其人有羔羊之德,与此同也。有悖恶之色,不恤我之困苦,申明传怀恶不比之意。○笺“此民”至“之人”。○正义曰:笺以民与大夫尊卑县隔,不应得有故乱旧恩好,而此云维子之好,故解之是此卿大夫采邑之民。以卿大夫世食采邑,在位者幼少未仕之时,与此民相亲相爱,故称好也。作诗者虽是采邑之民,所恨乃是一国之事。何则?采邑之民与故旧尚不存恤,其馀非其故旧,不恤明矣。序云“在位不恤其民”,谓在位之臣莫不尽然,非独食采邑之主偏苦其邑。岂无他人可归往者,指谓他国可往,非欲去此采邑,適彼采邑也,故王肃云:“我岂无他国可归乎?维念子与我有故旧也。”与郑同。
 
  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褎,犹袪也。究究,犹居居也。○,徐究反,本又作“褎”,同。究,九又反,《尔雅》云:“居居、究究,恶也。”
  岂无他人?维子之好!笺云:我不去而归往他人者,乃念子而爱好之也。民之厚如此,亦唐之遗风。○好,呼报反,注同。
  [疏]笺“我不”至“遗风”。○正义曰:《北风》刺虐,则云“携手同行”;《硕鼠》刺贪,则云“適彼乐国”,皆欲奋飞而去,无顾恋之心。此则念其恩好,不忍归他人之国,其情笃厚如此,亦是唐之遗风。言犹有帝尧遗化,故风俗淳也。
 
  《羔裘》二章,章四句。
 
  《鸨羽》,刺时也。昭公之后,大乱五世,君子下从征役,不得养其父母,而作是诗也。大乱五世者,昭公、孝侯、鄂侯、哀侯、小子侯。○鸨音保,似雁而大,无后指。政役,音征,篇内注同。养,羊亮反。鄂,五各反。
  [疏]“《鸨羽》二章,章七句”至“是诗”。○正义曰:言下从征役者,君子之人当居平安之处,不有征役之劳。今乃退与无知之人共从征役,故言下也。定本作“下从征役”。经三章,皆上二句言君子从征役之苦,下五句恨不得供养父母之辞。○笺“大乱”至“子侯”。○正义曰:案《左传》桓二年称“鲁惠公三十年,晋潘父弑昭侯而纳桓叔,不克。晋人立孝侯。惠之四十五年,曲沃庄伯伐翼,弑孝侯。翼人立其弟鄂侯。”隐五年传称“曲沃庄伯伐翼,翼侯奔随。秋,王命虢公伐曲沃,而立哀侯于翼”。隐六年传称“翼人逆晋侯于随,纳诸鄂,晋人谓之鄂侯”。桓二年传“鄂侯生哀侯。哀侯侵陉庭之田。陉庭南鄙启曲沃伐翼”。桓三年,“曲沃武公伐翼,逐翼侯于汾隰,夜获之”。桓七年传“冬,曲沃伯诱晋小子侯杀之”。“八年春,灭翼”。是大乱五世之事。案桓八年传云:“冬,王命虢仲立晋哀侯之弟缗于晋。”则小子侯之后,复有缗为晋君。此大乱五世,不数缗者,以此言昭公之后,则是昭公之诗,自昭公数之,至小子而满五,故数不及缗也。此言大乱五世,则乱后始作,但乱从昭起,追刺昭公,故为昭公诗也。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兴也。肃肃,鸨羽声也。集,止。苞,稹。栩,杼也。鸨之性不树止。笺云:兴者,喻君子当居安平之处,今下从征役,其为危苦,如鸨之树止然。稹者,根相迫迮梱致也。○苞,补交反。栩,况羽反。稹本又作“缜”,之忍反,何之人反,沈音田,又音振,《广雅》云:“概也。”杼,食汝反,徐治与反。处,昌虑反。迮,侧百反。梱,口本反。致,直置反,下同。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盬,不攻緻也。怙,恃也。笺云:蓺,树也。我迫王事,无不攻致,故尽力焉。既则罢倦,不能播种五穀,今我父母将何怙乎?○盬音古。蓺,鱼世反。怙音户。罢音皮。悠悠苍天!曷其有所?笺云:曷,何也。何时我得其所哉?
  [疏]“肃肃”至“有所”。○正义曰:言肃肃之为声者,是鸨鸟之羽飞而集于苞栩之上,以兴君子之人,乃下从於征役之事。然鸨之性不树止,今乃集于苞栩之上,极为危苦,喻君子之人当居平安之处,今乃下从征役,亦甚为危苦。君子之人既从王事,此王家之事无不攻緻,故尽力为之。既则罢倦,虽得还家,不复能种蓺黍稷。既无黍稷,我之父母当为何所依怙乎!乃告於天云:悠悠乎远者苍苍之上天,何时乎使我得其所,免此征役,复平常人乎!人穷则反本,困则告天。此时征役未止,故诉天告怨也。○传“肃肃”至“树止”。○正义曰:“苞,稹”,《释言》文。孙炎曰:“物丛生曰苞,齐人名曰稹。”郭璞曰:“今人呼物丛緻者为稹。”笺云:稹者,根相迫迮梱緻貌,亦谓丛生也。“栩,杼”,《释木》文。郭璞曰:“柞树也。”陆机《疏》云:“今柞栎也,徐州人谓栎为杼,或谓之为栩。其子为皂,或言皂斗,其壳为斗,可以染。皂,今京洛及河内多言杼斗。谓栎为杼,五方通语也。”鸨鸟连蹄,性不树止,树止则为苦,故以喻君子从征役为危苦也。○传“盬不”至“怙恃”。○正义曰:盬与蛊,字异义同。昭元年《左传》云:“於文皿虫为蛊。穀之飞亦为蛊。”杜预云:“皿器受虫害者为蛊,穀久积则变为飞虫,名曰蛊。”然则虫害器、败穀者皆谓之蛊,是盬为不攻牢不坚緻之意也。此云“盬,不攻緻”,《四牡》传云“盬,不坚固”,其义同也。定本“緻”皆作“致”。《蓼莪》云“无父何怙,无母何恃”,怙、恃义同。言父母当何恃食,故下言“何食”、“何尝”,与此相接成也。○笺“蓺树”至“怙乎”。○正义曰:何知不为身在役所,不得营农,而云王事尽力,虽归既则罢倦不能播种者,以经不云“不得”,而云“不能”,明是筋力疲极,虽归而不能也。
 
  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笺云:极,已也。
  肃肃鸨行,集于苞桑。行,翮也。○行,户郎反,注同。翮,户革反,《尔雅》云:“羽本谓之翮。”
  [疏]传“行,翮也”。○正义曰:以上言羽翼,明行亦羽翼,以鸟翮之毛有行列,故称行也。
 
  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鸨羽》三章,章七句。
 
  《无衣》,刺晋武公也。武公始并晋国,其大夫为之请命乎天子之使,而作是诗也。天子之使,是时使来者,○并,卑政反,下注同。为,于伪反。使,所吏反,注同。
  [疏]“《无衣》二章,章三句”至“是诗”。○正义曰:作《无衣》诗者,美晋武公也。所以美之者,晋昭公封叔父成师於曲沃,号为桓叔。桓叔生庄伯,庄伯生武公,继世为曲沃之君,常与晋之正適战争不息。及今武公,始灭晋而有之。其大夫为之请王赐命於天子之使,而作是《无衣》之诗以美之。其大夫者,武公之下大夫也。曲沃之大夫美其能并晋国,故为之请命。此序其请命之事。经二章,皆请命之辞。○笺“天子”至“来者”。○正义曰:不言请命於天子,而云请命於天子之使,故云是时使来。使以他事適晋,大夫就使求之,欲得此使告王,令王赐以命服也。案《左传》桓八年,王使立缗於晋。至庄十六年,乃云“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为晋侯”,不言灭晋之事。《晋世家》云:“哀侯二年,曲沃庄伯卒。晋侯缗立。二十八年,曲沃武公伐晋侯缗,灭之,尽以其宝器赂周僖王。僖王命曲沃武公为晋君,列为诸侯,於是尽并晋地而有之。曲沃武公已即位三十七年矣。”计缗以桓八年立,至庄十六年乃得二十八年。然则虢公命晋侯之年始并晋也。虢公未命晋之前,有使適晋,晋大夫就之请命。其使名号,《书传》无文也。或以为使即虢公,当来赐命之时,大夫就之请命。斯不然矣。传称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为晋侯,则虢公適晋之时,赍命服来赐,大夫不假请之,岂虢奉使適晋,藏其命服,待请而与之哉!若虢公於赐命之前,别来適晋,则非所知耳。若当时以命赐之,即命晋之时,不须请也,故笺直言“使来,不知何使”。
 
  岂曰无衣七兮?侯伯之礼七命,冕服七章。笺云:我岂无是七章之衣乎?晋旧有之,非新命之服。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诸侯不命於天子则不成为君。笺云:武公初并晋国,心未自安,故以得命服为安。
  [疏]“岂曰”至“吉兮”。○正义曰:此皆请命之辞。晋大夫美武公能并晋国,而未得命服,故为之请於天子之使曰:我晋国之中,岂曰无此衣之七章兮?晋旧有之矣!但不如天子之衣。我若得之,则心安而且又吉兮!天子命诸侯,必赐之以服,故请其衣。就天子之使,请天子之衣,故云子之衣也。诸侯不命於天子,则不成为国君。武公并晋,心不自安,故得王命服则安且吉兮。○传“侯伯”至“七章”。○正义曰:此解指言七兮之意。晋唐叔之封爵称侯,侯伯之礼,冕服七章,故请七章之衣。《春官·典命》云:“侯伯七命。其国家、宫室、车旗、衣服、礼仪皆以七为节。”《秋官·大行人》云:“诸侯之礼,执信圭七寸,冕服七章。”是七命七章之衣。案《春官·巾车》云:“金路,钩,樊缨九就,建大旂,以宾,同姓以封。”注云:“同姓以封,谓王子母弟率以功德出封,虽为侯伯,其衣服犹如上公,若鲁、卫之属。”然则唐叔是王之母弟,车服犹如上公。上公之服九章,此大夫不请九章之服,而请七章者,王子母弟车服得如上公,无正文,正以周之建国,唯二王之后称公,其馀虽大,皆侯伯也。彼云“同姓以封”,必是封为侯伯。侯伯以七为节,而金路樊缨九就,则知王子母弟初出封者,车服犹如上公,故得以九为节。如上公者,唯王子母弟一身,若唐叔耳。其后世子孙,自依爵命之数,故请七章之衣也。○传“诸侯”至“为君”。○正义曰:此解得衣乃安之意。诸侯者,天子之所建,不受命於天子则不成为君,故不得衣则不安也。必请衣者,文元年,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公羊传》曰:“锡者何?赐也。命者何?加我服也。”是王命诸侯,必皆以衣赐之,故请衣也。案《大宗伯》云:“王命诸侯则傧。”庄元年《穀梁传》云:“礼有受命,无来锡命。锡命,非正也。”然则诸侯当往就天子受命,此在国请之者,天子赐诸侯之命,其礼亡。案春秋之世,鲁文公、成公、晋惠公、齐灵公皆是天子遣使赐命,《左传》不讥之。则王赐诸侯之命,有召而赐之者,有遣使赐之者。《穀梁》之言,非礼意也。此武公以孽夺宗,故心不自安,得命乃安也。及《世家》称武公厚赂周僖王,僖王乃赐之命,是於法武公不当赐之。美之者,其臣之意美之耳。
 
  岂曰无衣六兮?天子之卿六命,车旗、衣服以六为节。笺云:变七言六者,谦也。不敢必当侯伯,得受六命之服,列於天子之卿,犹愈乎不。
  [疏]传“天”至“为节”。○正义曰:《典命》云:“王之三公八命,其卿六命。其国家、宫室、车旗、衣服、礼仪亦如之。”是毛所据之文也。云车旗者,盖谓卿从车六乘,旌旗六旒。衣服者,指谓冠弁也,饰则六玉,冠则六辟积。《夏官·射人》云:“三公执璧,与子男同也。”则其服亦毳冕矣。三公既毳冕,则孤卿服絺冕,大夫服玄冕,则《司服》注云:“絺冕衣一章,裳二章。玄冕衣无文,裳刺黻而已。”然则絺冕之服止有三章,而此云六为节,不得为卿六章之衣,故毛、郑并不云章。或者《司服》之注自说天子之服,隆杀之差,其臣自当依命数也。○笺“变七”至“愈乎不”。○正义曰:传正解六兮为天子之卿服,不解晋人请六章之服意,故笺申之。今晋实侯爵之国,非天子之卿,所以请六章衣者,谦不敢必当侯伯之礼,故求得受六命之服,次列於天子之卿,犹愈乎不。愈犹胜也,言己若得六章之衣,犹胜不也。上笺解七章之衣,言晋旧有之。此不言晋旧有之者,晋国旧无此衣,不得言旧有也。检晋之先君见经传者,燮父事康王,文侯辅平王,有为天子卿者,但侯伯入为卿士,依其本国之命,不服六章之衣,故郑答赵商云:“诸侯入为卿大夫,与在朝仕者异,各依本国如其命数。”是其不降本国,不服六章也。郑知然者,以《大车》陈古之天子大夫行决男女之讼,经云“毳衣如菼”,则是子男入为大夫得服毳冕,故知入仕王朝者,各依本国之命。晋之先世不得有六章之衣。实无六章之衣,而云“岂曰无衣六”者,从上章之文,饰辞以请命耳,非实有也。
 
  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燠,暖也。○奥,本又作“燠”,於六反。暖,奴缓反。
  [疏]传“燠,暖也”。○正义曰:《释言》文。
 
  《无衣》二章,章三句。
 
  《有杕之杜》,刺晋武也。武公寡特,兼其宗族,而不求贤以自辅焉。○宗族,本亦作“宗矣”。
  [疏]“《有杕之杜》二章,章六句”至“辅焉”。○正义曰:言寡特者,言武公专任己身,不与贤人图事,孤寡特立也。兼其宗族者,昭侯以下为君於晋国者,是武公之宗族,武公兼有之也。武公初兼宗国,宜须求贤,而不求贤者,故刺之。经二章,皆责君不求贤人之事也。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兴也。道左之阳,人所宜休息也。笺云:道左,道东也。日之热恒在日中之后,道东之杜,人所宜休息也。今人不休息者,以其特生,阴寡也。兴者,喻武公初兼其宗族,不求贤者与之在位,君子不归,似乎特生之杜然。○阴,於鸩反,又如字,本亦作“荫”,同。彼君子兮,噬肯適我?噬,逮也。笺云:肯,可。適,之也。彼君子之人,至於此国,皆可求之我君所。君子之人,义之与比。其不来者,君不求之。○噬,市世反,《韩诗》作“逝”。逝,及也。比,毗志反。中心好之,曷饮食之?笺云:曷,何也。言中心诚好之,何但饮食之,当尽礼极欢以待之。○好,呼报反,下同。饮,於鸩反,下文同。食音嗣,下同。
  [疏]“有杕”至“食之”。○正义曰:言有杕然特生之杜,生於道路之左,人所宜休息。今日所以人不休息者,由其孤特独生,阴凉寡薄故也。以兴武公一国之君,人所宜往仕。今日所以人不往仕者,由其孤特,为君不求贤者故也。因教武公求贤之法:彼君子之人兮,但能来逮於我国者,皆可使之適我君之所,何则?君子之人,义之与比,故求则得之。今不求者,由君之不求之耳。君欲求之,当如之何?君当中心诚实好之,何但饮食而已,当尽礼极欢以待之,则贤者自至矣。○笺“道左”至“杜然”。○正义曰:《王制》云:道路,男子由右,妇人由左。言左右,据南乡西乡为正。在阴为右,在阳为左,故传言道左之阳。笺以为,道东也,物积而后始极,既极而后方衰。从旦积暖,故日中之后乃极热。从昏积凉,故半夜之后始极寒。计一岁之日,分乃为阴阳,当以仲冬极寒,仲夏极暑,而六月始大暑,季冬乃大寒,亦此意。○传“噬,逮”。○正义曰:《释言》文。逮又别训为至,故笺云“君子之人,至於此国”,训此逮为至也。○笺“肯,可。適,之”。○正义曰:“肯,可”,《释言》文。《释诂》云:“之、適,往也”,故適得为之。
 
  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周,曲也。○周,《韩诗》作“右”。
  [疏]传“周,曲”。○正义曰:言道周绕之,故为曲也。
 
  彼君子兮,噬肯来游?游,观也。○观,古乱反。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有杕之杜》二章,章六句。
 
  《葛生》,刺晋献公也。好攻战,则国人多丧矣。丧,弃亡也。夫从征役弃亡不反,则其妻居家而怨思。○好,呼报反。攻音贡,又如字。丧,息浪反,注同,又如字。思,息嗣反,或如字。
  [疏]“《葛生》五章,章四句”至“丧矣”。○正义曰:数攻他国,数与敌战,其国人或死行陈,或见囚虏,是以国人多丧,其妻独处於室,故陈妻怨之以刺君也。经五章,皆妻怨之辞。献公以庄十八年立,僖九年卒。案《左传》庄二十八年传称“晋伐骊戎,骊戎男女以骊姬”。闵元年传曰:“晋侯作二军,以灭耿、灭霍、灭魏。”二年传云:“晋侯使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僖二年,“晋师灭下阳”。五年传曰:“八月,晋侯围上阳。冬,灭虢。又执虞公。”八年传称“晋里克败狄于采桑”。见於传者已如此,是其好攻战也。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兴也。葛生延而蒙楚,蔹生蔓於野,喻妇人外成於他家。○蔹音廉,又力恬反,又力俭反,徐又力剑反,《草木疏》云:“似栝楼,叶盛而细,子正黑如燕薁,不可食。”予美亡此,谁与独处!笺云:予,我。亡,无也。言我所美之人无於此,谓其君子也。吾谁与居乎?独处家耳。从军未还,未知死生,其今无於此。
  [疏]“葛生”至“独处”。○正义曰:此二句互文而同兴,葛言生则蔹亦生,蔹言蔓则葛亦蔓,葛言蒙则蔹亦蒙,蔹言于野则葛亦当言于野。言葛生於此,延蔓而蒙於楚木;蔹亦生於此,延蔓而蒙於野中,以兴妇人生於父母,当外成於夫家。既外成于夫家,则当与夫偕老。今我所美之人,身无於此,我谁与居乎?独处家耳。由献公好战,令其夫亡,故妇人怨之也。○传“葛生”至“他家”。○正义曰:此二者皆是蔓草,发此蒙彼,故以喻妇人外成他家也。陆机《疏》云:蔹似栝楼,叶盛而细,其子正黑如燕薁,不可食也。幽州人谓之乌服。其茎叶煮以哺牛,除热。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域,营域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息,止也。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齐则角枕锦衾。礼:“夫不在,敛枕箧衾席,韣而藏之。”笺云:夫虽不在,不失其祭也。摄主,主妇犹自齐而行事。○齐,侧皆反,本亦作“斉”,下同。箧,口牒反。韣,本亦作“独”,又作“椟”,徒木反。予美亡此,谁与独旦!笺云:旦,明也。我君子无於此,吾谁与齐乎?独自洁明。
  [疏]“角枕”至“独旦”。○正义曰:妇人夫既不在,独齐而行祭。当齐之时,出夫之衾枕,睹物思夫,言此角枕粲然而鲜明兮,锦衾烂然而色美兮,虽有枕衾,无人服用,故怨言我所美之人,身无於此,当与谁齐乎?独自取洁明耳。○传“齐则”至“藏之”。○正义曰:传以妇人怨夫不在,而言角枕锦衾,则是夫之衾枕也。夫之衾枕,非妻得服用,且若得服用,则终常见之,又不得见其衾枕,始恨独旦。知此衾枕是有故乃设,非常服也。家人之大事,不过祭祀,故知枕衾,齐乃用之,故云“齐则角枕锦衾”。夫在之时,用此以齐,今夫既不在,妻将摄祭。其身既齐,因出夫之齐服,故睹之而思夫也。传又自明己意,以礼,“夫不在,敛枕箧衾席,韣而藏之”,此无故不出夫衾枕,明是齐时所用,是以齐则出角枕锦衾也。《内则》云:“夫不在,敛枕箧簟席,韣而藏之。”此传引彼,变簟为衾,顺经“衾”文。○笺“夫虽”至“行事”。○正义曰:《祭统》云:“夫祭也者,必夫妇亲之。”是祭祀之礼,必夫妻共奉其事。笺嫌夫不在,则妻不祭,故辨之云:夫虽不在,其祭也使人摄代为主。虽他人代夫为主,主妇犹自齐而行事。是故因己之齐,出夫之衾枕,非用夫衾枕以自齐也,故王肃云“见夫齐物,感以增思”,是也。
 
  夏之日,冬之夜,言长也。笺云:思者於昼夜之长时尤甚,故极之以尽情。百岁之后,归于其居!笺云:居,坟墓也。言此者妇人专一,义之至,情之尽。○坟,扶云反。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室犹居也。笺云:室犹冢圹。○圹音旷。
  《葛生》五章,章四句。
 
  《采苓》,刺晋献公也。献公好听谗焉。○苓,力丁反,即甘草,叶似地黄。好,呼报反。
  [疏]“《采苓》三章,章八句”至“谗焉”。○正义曰:以献公好听用谗之言,或见贬退贤者,或进用恶人,故刺之。经三章,皆上二句刺君用谗,下六句教君止谗,皆是好听谗之事。
 
  采苓采苓,首阳之颠。兴也。苓,大苦也。首阳,山名也。采苓,细事也。首阳,幽辟也。细事,喻小行也。幽辟,喻无徵也。笺云:采苓采苓者,言采苓之人众多非一也,皆云采此苓於首阳山之上,首阳山之上信有苓矣。然而今之采者未必於此山,然而人必信之。兴者,喻事有似而非。○辟,匹亦反,下同。行,下孟反。人之为言,苟亦无信。舍旃舍旃,苟亦无然。苟,诚也。笺云:苟,且也。为言,谓为人为善言以称荐之,欲使见进用也。旃之言焉也。舍之焉,舍之焉,谓谤讪人,欲使见贬退也。此二者且无信,受之且无答然。○为言,于伪反,或如字,下文皆同。本或作“伪”字,非。舍音捨,下同。旃,之然反。为言谓为人,并于伪反。若经文依字读,则此上为字亦依字。讪,所谏反。
  人之为言,胡得焉!笺云:人以此言来,不信,受之不答。然之,从后察之。或时见罪,何所得。
  [疏]“采苓”至“得焉”。○毛以为,言人采苓采苓,於何处采之?於首阳之巅采之。以兴献公问细小之行,於何处求之?於小人之身求之。采苓者,细小之事,以喻君求细小之行也。首阳者,幽辟之山,喻小人是无征验之人也。言献公多问小行於小人言语无征之人,故所以谗言兴也。因教君止谗之法:人之诈伪之言,有妄相称荐,欲令君进用之者,君诚亦勿得信之。若有言人罪过,令君舍之舍之者,诚亦无得答然。君但能如此,不受伪言,则人之伪言者,复何所得焉。既无所得,自然谗止也。人之伪言与舍旃舍旃文互相见,上云人之伪言,则舍旃舍旃者,亦是人之伪言也。舍旃者,谓谤讪人欲使见贬退,则人之伪言,谓称荐人欲使见进用,是互相明。王肃诸本皆作“为言”,定本作“伪言”。○郑以采苓采苓者,皆言我采此苓於首阳之颠,然首阳之巅信有苓矣。然而今人采之者未必於首阳,而人必信之,以其事有似也。事虽似而实非,以兴天下之事亦有似之而实非者,君何得闻人之谗而辄信之乎?下六句唯以“苟”为“且”,馀同。○传“苓大”至“无征”。○正义曰:“苓,大苦”,《释草》文。首阳之山,在河东蒲坂县南。采苓者取草而已,故为细事。首阳在河曲之内,故为幽辟。细事,喻小行,谓小小之事。幽辟,喻无征,谓言无征验。幽隐辟侧,非显见之处,故以喻小人言无征验也。谗言之起,由君昵近小人,故责君数问小事於小人,所以致谗言也。笺易之者,郑答张逸云:“篇义云好听谗,当似是而非者,故易之。”
 
  采苦采苦,首阳之下。苦,苦菜也。
  [疏]传“苦,苦菜”。○正义曰:此荼也。陆机云:“苦菜生山田及泽中,得霜恬脆而美,所谓堇荼如饴。《内则》云‘濡豚包苦’,用苦菜是也。”
 
  人之为言,苟亦无与。舍旃舍旃,苟亦无然。无与,勿用也。人之为言,胡得焉!
  采葑采葑,首阳之东。葑,菜名也。○葑,孚容反。人之为言,苟亦无从。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采苓》三章,章八句。
  唐国十二篇,三十三章,二百三句。
 
□《毛诗正义》□笺  汉·郑 玄□疏  唐·孔颖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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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正义》
卷六 六之三
 卷六 六之三  
  ◎秦车邻诂训传第十一
 
  陆曰:秦者,陇西谷名也,在雍州鸟鼠山之东北。昔皋陶之子伯翳,佐禹治水有功,舜命作虞,赐姓曰嬴。其末孙非子,为周孝王养马於汧、渭之间,封为附庸,邑于秦谷。及非子之曾孙秦仲,周宣王又命为大夫。仲之孙襄公,讨西戎救周,周室东迁,以岐、丰之地赐之,始列为诸侯。春秋时称秦伯。崔云:秦在虞、夏、商为诸侯,至周为附庸。
  秦谱秦者,陇西谷名,於《禹贡》近雍州鸟鼠之山。○正义曰:《汉书·地理志》云:“秦,今陇西秦亭秦谷是也。”於《禹贡》,鸟鼠之山在雍州也。鸟鼠与秦,今俱在陇西,故云近鸟鼠之山也。《尔雅》云:“鸟鼠同穴,其鸟为鵌,其鼠为鼵。”是鸟鼠共处一山以为名。既有鸟鼠之山,又别有同冗之山。《禹贡》王肃注云“鸟鼠、同穴、皆山名”,是也。○尧时有伯翳者,实皋陶之子,佐禹治水。水土既平,舜命作虞官,掌上下草木鸟兽,赐姓曰嬴。○正义曰:《郑语》云:“嬴,伯翳之后。”《地理志》云“嬴,伯益之后”,则伯翳、伯益声转字异,犹一人也。《地理志》又云:“秦之先曰伯益,助禹治水,为舜虞官,养草木鸟兽,赐姓嬴氏。”《秦本纪》云:“秦之先,帝颛顼之苗裔孙曰女脩。女脩织,玄鸟陨卵,女脩吞之,生子大业。大业娶少典之子,曰女华。女华生太费。太费与禹平水土,又佐舜调驯鸟兽,鸟兽多驯服,是为伯翳。舜赐姓嬴氏。”是治水赐姓之事也。如《本纪》之言,则益又名太费,太费之父名大业。《列女传》曰:“皋子生五岁而佐禹。”曹大家注云:“皋子,皋陶之子伯益也。”然则皋陶、大业一人也。且秦是伯益之后,而《中候·苗兴》云:“皋陶之苗为秦,秦出伯益。”明是皋陶之子也。先言伯翳,然后上本皋陶者,以舜赐伯翳为嬴姓,不赐皋陶。秦为嬴姓,始自伯翳,故以伯翳为首也。《虞书》称:“舜曰:‘畴,若予上下草木鸟兽。’佥曰:‘益哉!’帝曰:‘俞。益,汝作朕虞。’”是舜命作虞官也。历夏、商兴衰,亦世有人焉。○正义曰:《本纪》又云:“太费生子二人:一曰太廉,实鸟谷氏。二曰若木,实费氏。其玄孙曰费昌,子孙或在中国,或在夷狄。费昌当夏桀之时,去夏归商,为汤御,以败桀。太廉玄孙曰孟戏、中衍。帝大戊使为御而妻之。自大戊以下,中衍之后,遂世有功,以佐殷国,故嬴姓名显,遂为诸侯。其玄孙曰中潏,在西戎,保西垂。生蜚廉。蜚廉生恶来。恶来有力,蜚廉善走,父子俱以材力事纣。”是世有人焉。○周孝王使其末孙非子养马於汧、渭之间。孝王为伯翳能知禽兽之言,子孙不绝,故封非子为附庸,邑之於秦谷。○正义曰:《本纪》又云:恶来有子曰女妨。女妨生旁皋,旁皋生大几,大几生大雒,大雒生非子。非子居犬丘,好马及畜,善养息之。犬丘人言之周孝王,孝王召使主马于汧、渭之间,马大蕃息。孝王欲以为大雒適嗣。申侯之女为大雒之妻,生子成为適。於是孝王曰:“昔伯翳为舜主畜,畜多息,故有土。今其后世亦为朕息马,朕其分土为附庸。”邑之秦,使复续嬴氏祀,号曰秦嬴。亦不废申侯之女子为大雒適者。是孝王使养马、封之事也。言将以非子为大雒之嗣,则从中潏以来,世保西垂,常有国土,非子分其国地,别为附庸也。《本纪》直云“伯翳为舜主畜”,不云“能知禽兽之言”。《地理志》称“孝王云:‘昔伯益知禽兽。’”是知其言语也。僖二十九年《左传》说“介葛卢闻牛鸣而知其音”,贾逵云:“伯益晓是术。”蔡雍云:“伯翳综声於语鸟,葛卢辩音於鸣牛。”是伯翳知禽兽之言也。○至曾孙秦仲,宣王又命作大夫,始有车马礼乐侍御之好。国人美之,翳之变风始作。○正义曰:《本纪》又云:“秦嬴生秦侯,立十年,卒。生公伯,立三年,卒。生秦仲。”是仲为非子曾孙也。又云:“秦仲立三年,周厉王无道。西戎灭大丘、大雒之族。周宣王即位,乃以秦仲为大夫,诛西戎。”是宣王又命作大夫也。《王制》云:“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附於诸侯,曰附庸。”《周礼》男国百里,则附庸又无百里矣。邾、滕、纪、莒之等,以其国小,蔑而不录其诗,而录秦仲附庸之风者,《郑语》云:“桓公问於史伯曰:‘姜、嬴其孰兴?’对曰:‘国大而有德者近兴。秦仲、齐侯,姜、嬴之隽也,且大,其将兴乎?’”言秦仲国大将兴,是其土地广宽,虽未得爵命,而大於邾、莒,诗者缘政而作,故附庸而得有诗也。且秦於襄公之后,国大而录其诗,因秦仲先已有诗,故并录之耳。案《年表》秦仲以宣王六年卒,计桓公问史伯之时,乃在幽王九年。所以仍言秦仲者,秦仲之后遂为大国,以秦仲有德,故系而言之。秦仲以字配国者,附庸未得爵命,无谥可称。《春秋》附庸君例称名,褒之则书字。秦仲又作宣王大夫,史策之文正当书字,故称字体国以美之也。
  秦仲之孙襄公,平王之初,兴兵讨西戎以救周。平王东迁王城,乃以岐、丰之地赐之,始列为诸侯。○正义曰:《本纪》称秦仲生庄公,庄公生襄公。又云:“犬戎杀幽王。襄公将兵救周,战甚有功。周避戎难,东徙洛邑,襄公以兵送周平王。平王讨襄公为诸侯,赐之岐山以西之地,封爵之。襄公於是始国,与诸侯通使聘享之礼。”是平王之初,救周、赐地之事也。襄公始为诸侯,庄公已称公者,盖追谥之也。○遂横有周西都宗周畿内八百里之地。○正义曰:《地理志》“初洛邑与宗周通封畿,东西长而南北短,短长相覆为千里”。则周之二都相接为畿,其地东西横长,西都方八百里也。《本纪》云:“赐襄公岐以西之地。襄公生文公。於是文公遂收周馀民有之,地至岐,岐以东献之周。”如《本纪》之言,则襄公所得自岐以西;如以郑言,横有西都八百里之地,则是全得西畿。言与《本纪》异者,案终南之山在岐之东南,大夫之戒襄公,已引终南为喻,则襄公亦得岐东,非唯自岐以西也。即如《本纪》之言,文公收周馀民,又献岐东於周,则秦之东境终不过岐,而春秋之时,秦境东至於河,襄公已后,更无功德之君,复是何世得之也?明襄公救周即得之矣。《本纪》之言不可信也。○其封域东至迆山,在荆岐终南惇物之野。○正义曰:迆谓靡迆,境界广被之意。於《禹贡》无迆山,郑据时山之名,案秦境所及而言之。《禹贡》雍州云“荆岐既旅,终南惇物”,则此山皆属雍州,秦居其傍,故云之野也。不言西至,独言东至者,以秦居陇西,东拓土境,上已云近鸟鼠之山,不须便言其西,故直言东至而已。郑既云变风作,而又言此者,以襄公之时又能取周地,与秦仲时异,故复说其得地之由,境界所在。○至玄孙德公又徙於雍云。○正义曰:案《本纪》襄公生文公,文公生靖公,靖公生宁公,宁公生武公。武公卒,立其弟德公。是德公为襄公玄孙也。《本纪》又言:“秦仲自中潏已后,世保西垂。至大雒生非子,非子别居於犬丘。厉王时,西戎灭大雒之族。秦仲之子庄公伐西戎,破之,并得大雒之地,为西垂大夫。文公元年,居西垂宫。三年冬猎。至汧、渭之会。曰:‘昔周邑我先秦嬴於此,后卒为诸侯。’乃卜居之,占曰吉,即营邑之。宁公二年,徙居平阳。德公元年,初居雍城。”徐广云:“犬丘,今槐里县也。平阳,今郿县平阳亭是也。雍,今扶风雍县也。”如《本纪》之言,则大雒之族世居西垂。非子封为附庸,别居槐里。及庄公伐戎,并得大雒之地,即就大雒旧居西垂也。至文公还居非子旧墟,在汧、渭之间,即槐里是也。宁公徙平阳,至德公乃徙雍。郑独言德公徙雍者,以德公之后常居雍,故特言之。僖十三年《左传》云:“秦输粟于晋,自雍及绛。”昭元年《左传》云:“秦后子享晋侯,自雍及绛。”是秦自德公已后常雍也。本或作穆公徙雍者,误耳。何则?穆公者,德公之子,於襄公为玄孙之子,非玄孙也。又《中侯·觊期》注:“秦本在陇西,襄公玄孙德公始徙雍。”是郑依《本纪》以为德公徙雍,非穆公也。《本纪》又云:“德公立二年卒。子宣公立十二年卒。弟成公立四年卒。弟穆公任好立三十九年卒。子罃代立,是为康公。”此其君次也。其诗则《车邻》美秦仲,为秦仲诗也。《驷驖》、《小戎》、《蒹葭》、《终南》序皆云襄公,是襄公诗也。《黄鸟》刺缪公,是缪公诗也。《晨风》、《渭阳》、《权舆》序皆云康公,是康公诗也。《无衣》在其中,明亦康公诗矣。故郑於左方中皆以此而知也。襄二十九年《左传》季札见歌《秦》,曰:“美哉!此之谓夏声。”服虔云:“秦仲始有车马礼乐之好,侍御之臣,戎车四牡,田狩之事。其孙襄公列为秦伯,故‘蒹葭苍苍’之歌,《终南》之诗,追录先人;《车邻》、《驷驖》、《小戎》之歌,与诸夏同风,故曰夏声。”如服之意,以《驷驖》、《小戎》为秦仲之诗,与序正违,其言非也。言夏声者,杜预云:“秦本在西戎汧陇之西,秦仲始有车马礼乐,去戎狄之音而有诸夏之声,故谓之夏声耳。”不由在诸夏追录,故称夏也。
  《车邻》,美秦仲也。秦仲始大,有车马礼乐侍御之好焉。○邻,本亦作“隣”,又作“辚”,栗人反。始大绝句,或连下句,非。
  [疏]“《车邻》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六句”至“好焉”。○正义曰:作《车邻》诗者,美秦仲也。秦仲之国始大,又有车马礼乐侍御之好焉,故美之也。言秦仲始大者,秦自非子以来,世为附庸,其国仍小。至今秦仲而国土大矣。由国始大,而得有此车马礼乐,故言“始大”以冠之。有车马者,首章上二句是也。侍御者,下二句是也。二章、卒章言鼓瑟、鼓簧,并论乐事,用乐必有礼,是礼乐也。经先寺人,后鼓瑟,序先礼乐,后侍御者,经以车马行於道路,国人最先见之,故先言车马。欲见秦仲,先令寺人,故次言寺人。既见秦仲,始见其礼乐,故后言鼓瑟。二章传曰“又见其礼乐”,是从外而入,以次见之。序以车马附於身,经又在先,故先陈之,礼乐又重於侍御,故先礼乐而后侍御。此三者皆是君之容好,故云“之好焉”。必知断“始大”为句者,以《驷驖序》云“始命,谓始命为诸侯也”,即知此“始大”谓国土始大也。若连下为文,即车马、礼乐多少有度,不得言大有也。王肃云:“秦为附庸,世处西戎。秦仲修德,为宣王大夫,遂诛西戎,是以始大。”《郑语》云:“秦仲、齐侯,姜、嬴之隽,且大,其将兴乎?”韦昭注引《诗序》曰:“秦仲始大。”是先儒断“始大”为句。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邻邻,众车声也。白颠,的颡也。○颠,都田反。的,丁历反。颡,桑党反。未见君子,寺人之令。寺人,内小臣也。笺云:欲见国君者,必先令寺人使传告之。时秦仲又始有此臣。○寺如字,又音侍,本亦作“侍”字。寺人,奄人。令,力呈反,注同;又力政反;沈力丁反;《韩诗》作“伶”,云:“使伶”。传,直专反。
  [疏]“有车”至“之令”。○正义曰:此美秦初有车马、侍御之好。言秦仲有车众多,其声邻邻然。有马众多,其中有白颠之马。车马既多,又有侍御之臣,未见君子秦仲之时,若欲见之,必先有寺人之官令请之,使寺人传告秦仲,然后人得见之。○传“邻邻”至“的颡”。○正义曰:车有副贰,明非一车,故以邻邻为众车之声。车既众多,则马亦多矣,故於马见其毛色而已,不复言众多也。《释畜》云:“马的颡,白颠。”舍人曰:“的,白也。颡,额也。额有白毛,今之载星马也。”○传“寺人,内小臣”。○正义曰:《天官·序官》云:“内小臣,奄上士四人。寺人,王之正内五人。”则天子之官,内小臣与寺人别官也。燕礼,诸侯之礼也。经云:“献左右正与内小臣。”是诸侯之官有内小臣也。《左传》齐有寺人貂,晋有寺人披,是诸侯之官有寺人也。然则寺人与内小臣别官矣。此云“寺人,内小臣”者,解寺人官之尊卑,及所掌之意,言寺人是在内细小之臣,非谓寺人即是内小臣之官也。内小臣之官与寺人之官犹自别矣。若然,《巷伯》笺云:“巷伯,内小臣奄官上士四人,与寺人之官相近。”彼言“巷伯,内小臣”,巷伯即是内小臣之官。此传言“寺人,内小臣”,而知寺人非内小臣之官者,毛、郑异人,言非一概,正以天子诸侯之官,内小臣与寺人皆别,明传意不以寺人为内小臣之官也。巷伯所以知即是内小臣者,以寺人作诗,而篇名《巷伯》,明巷伯非寺人。序言巷伯奄官,则巷伯与寺人之官同掌内事,相近明矣。巷者,宫中道名也。伯者,长也。主宫巷之官,最长者唯有内小臣耳,故知巷伯即是内小臣之官也。○笺“欲见”至“此臣”。○正义曰:附庸虽未爵命,自君其国,犹若诸侯,故言欲见国君,使寺人传告之。举寺人以美秦仲者,明仲又始有此臣也。案《夏官》小臣掌王之命,《天官》寺人掌王之内人及女宫之戒令,然则天子之官,自有小臣主王命。寺人主内令,不主王命矣。《燕礼》云:“小臣戒与者。”则诸侯之官有小臣,亦应小臣传君命。此说国君之礼,使寺人传命者,天子备官,故外内异职。诸侯兼官,外内共掌之也。僖五年《左传》说晋献公使寺人披伐公子重耳於蒲;昭十年传说宋平公之丧,使寺人柳炽炭于位。则诸侯寺人传达君命,是礼之常也。
 
  阪有漆,隰有栗。兴也。陂者曰阪。下湿曰隰。笺云:兴者,喻秦仲之君臣所有各得其宜。○阪音反,又扶板反。陂,彼寄反,又普罗反,又彼皮反。既见君子,并坐鼓瑟。又见其礼乐焉。笺云:既见,既见秦仲也。并坐鼓瑟,君臣以閒暇燕饮相安乐也。○閒音闲。乐音洛,下文并同。“今者不乐,逝者其耋!”耋,老也。八十曰耋。笺云:今者不於此君之朝自乐,谓仕焉。而去仕他国,其徒自使老,言将后宠禄也。○耋,田结反,一音天节反。朝,直遥反。后,胡豆反,又如字。
  [疏]“阪有”至“其耋”。○正义曰:言阪上有漆木,隰中有栗木,各得其宜,以兴秦仲之朝,上有贤君,下有贤臣,上下各得其宜。既见此君子秦仲,其君臣閒暇无为,燕饮相乐,并坐而鼓瑟也。既见其善政,则原仕焉。我今者不於此君之朝仕而自乐,若更之他国者,其徒自使老。言将后於宠禄,无有得乐之时。美秦仲之贤,故人皆欲原仕也。○传“陂者”至“曰隰”。○正义曰:《释地》云:“下湿曰隰。”李巡曰:“下湿,谓土地窊下,常沮洳,名为隰也。”又云:“陂者曰陂。下者曰隰。”李巡曰:“阪者,谓高峰山陂。下者,谓下湿之地。隰,湿也。”○笺“既见”至“安乐”。○正义曰:由其君明臣贤,政清事简,故皆并坐而观鼓瑟。作乐必饮酒,故云“燕饮相安乐”。《檀弓》称工尹商阳止其御曰:“朝不坐,燕不与。”注云:“朝燕於寝,大夫坐於上,士立於下。”彼言正法耳。秦仲君臣安乐,或士亦与焉,故作者羡之而原仕也。○传“耋,老也。八十曰耋”。○正义曰:“耋,老”,《释言》文。孙炎曰:“耋者,色如生铁。”《易·离卦》云:“大耋之嗟。”注云:“年逾七十。”僖九年《左传》曰:“伯舅耋老。”服虔云:“七十曰耋。”此言“八十曰耋”者,耋有七十、八十,无正文也。以仕者七十致事,仕者虑已之耋,欲得早致事,故以为八十也。○笺“今者”至“宠禄”。○正义曰:作者羡其閒暇,欲得自乐,故知乐者谓仕焉。逝训为往,故知逝者谓去仕他国。今得明君之朝,不仕而去,是其徒自使老。言将后宠禄,谓年岁晚莫,不堪仕进,在宠禄之后也。
 
  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簧,笙也。○簧音黄。“今者不乐,逝者其亡!”亡,丧弃也。
  《车邻》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六句。
 
  《驷驖》,美襄公也。始命,有田狩之事,园囿之乐焉。始命,命为诸侯也。秦始附庸也。○驖,田结反,又吐结反。驖,骊马也。“始命”绝句。囿音又,沈又尤菊反。乐音洛。
  [疏]“《驷驖》三章,章四句”至“乐焉”。○正义曰:作《驷驖》诗者,美襄公也。秦自非子以来,世为附庸,未得王命。今襄公始受王命为诸侯,有游田狩猎之事,园囿之乐焉,故美之也。诸侯之君,乃得顺时游田,治兵习武,取禽祭庙。附庸未成诸侯,其礼则阙。故今襄公始命为诸侯,乃得有此田狩之事,故云“始命”也。田狩之事,三章皆是也。言园囿之乐者,还是田狩之事,於园於囿皆有此乐,故云园囿之乐焉。猎则就於囿中,上二章囿中事也。调习则在园中,下章园中事也。有蕃曰园,有墙曰囿。园囿大同,蕃墙异耳。囿者,域养禽兽之处。其制诸侯四十里,处在於郊。《灵台》云:“王在灵囿。”郑《駮异义》引之云“三灵辟雍在郊”,明矣。孟子对齐宣王云“臣闻郊关之内有囿焉,方四十里”,是在郊也。园者,种菜殖果之处,因在其内调习车马,言游於北园,盖近在国北。《地官·载师》云“以场圃任园地”,明其去国近也。○笺“始命”至“附庸”。○正义曰:《本纪》云“平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岐西之地”,然则始命之为诸侯,谓平王之世。又解言“始命”之意,秦始为附庸,谓非子,至於襄公、庄公,常为附庸。今始得命,故言始也。本或“秦”下有“仲”,衍字。定本直云“秦始附庸也”。
 
  驷驖孔阜,六辔在手。驖,骊。阜,大也。笺云:四马六辔。六辔在手,言马之良也。○阜,符有反。骊,力知反。公之媚子,从公于狩。能以道媚於上下者。冬猎曰狩。笺云:媚於上下,谓使君臣和合也。此人从公往狩,言襄公亲贤也。○媚,眉冀反。
  [疏]“驷驖”至“于狩”。○正义曰:言襄公乘一乘驷驖色之马,甚肥大也。马既肥大,而又良善,御人执其六辔在手而已,不须控制之也。公乘此良马,与贤人共猎。公之臣有能媚於上下之子,从公而往田狩。公又能亲贤如是,故国人美之。○传“驖,骊。阜,大”。○正义曰:《檀弓》云“夏后氏尚黑,戎事乘骊”,则骊,黑色。驖者,言其色黑如驖,故为骊也。说马之壮大,而云“孔阜”,故知阜为大也。○笺“四马”至“之良”。○正义曰:每马有二辔,四马当八辔矣。诸文皆言六辔者,以骖马内辔纳之於觖,故在手者唯六辔耳。《聘礼》云:“宾觌,总乘马。”注云“总八辔牵之赞者”。谓步牵马,故八辔皆在手也。《大叔于田》言“六辔如手”,谓马之进退如御者之手,故为御之良。此言“六辔在手”,谓在手而已,不假控制,故为马之良也。○传“能以”至“曰狩”。○正义曰:媚训爱也。能使君爱臣,令上媚下,又使臣爱君,令下媚上,能以己道爱於上下,故笺申之云:“谓使君臣上下和合。”言此一人之身,能使他人上下和合也。《卷阿》云“媚于天子”,“媚於庶人”,谓吉士之身媚上媚下,知此亦不是己身能上媚下媚者,以其特言“公之媚子,从公于狩”,明是大贤之人能和合他人,使之相爱,非徒己身能爱人而已。文王四友,“予曰有疏附”,能使疏者亲附,是其和合他人,则其为贤也。谓之媚子者,王肃云:“卿大夫称子。”“冬猎曰狩”,《释言》文。
 
  奉时辰牡,辰牡孔硕。时,是。辰,时也。冬献狼,夏献麋,春秋献鹿豕群兽。笺云:奉是时牡者,谓虞人也。时牡甚肥大,言禽兽得其所。○麋,亡悲反。公曰左之,舍拔则获。拔,矢末也。笺云:左之者,从禽之左射之也。拔,括也。舍拔则获,言公善射。○舍音捨。拔,蒲末反。射,食亦反。括,苦活反。善射,音社。
  [疏]“奉时”至“则获”。○正义曰:言襄公田猎之时,虞人奉是时节之牡兽,谓驱以待公射之。此时节之牡兽甚肥大矣,公戒御者曰:从左而逐之。公乃亲自射之,舍放矢括则获得其兽,言公之善射。○传“时是”至“群兽”。○正义曰:“时,是”,《释诂》文。《释训》云:“不辰,不时也。”是辰为时也。“冬献狼”以下,皆《天官·兽人》文。所异者,彼言兽物,此言群兽耳。彼注云:“狼膏聚,麋膏散。聚则温,散则凉,以救时之苦也。兽物,凡兽皆可,献及狐貍也。”然则兽之供食,各有时节,故谓之时牡。○笺“奉是”至“其所”。○正义曰:《地官·山虞》云:“若大田猎,则莱山田之野,及弊田,植虞旗于中,以致禽。”然则田猎是虞人所掌,必是虞人驱禽,故知奉是时牡,谓虞人也。案兽人所献之兽以供膳,传引兽人所献,以证虞人奉之者,以下句言“舍拔则获”,此是猎时之事,故知是虞人奉之也。兽人献时节之兽以供膳,故虞人亦驱时节之兽以待射。虞人无奉兽之文,故引《兽人》之文以解时牡耳。○传“拔,矢末”。○正义曰:言“舍拔则获”,是放矢得兽,故以拔为矢末,以镞为首,故拔为末。○笺“左之”至“善射”。○正义曰:《王制》云:“佐车止则百姓田猎。”注云:“佐车,驱逆之车。”得不以从左驱禽,谓之佐车者,彼驱逆之车,依《周礼·田仆》所设,非君所乘。此“公曰左之”,是公命御者从禽之左逐之,欲从禽之左而射之也。此是君所乘田车,非彼驱逆之车也。逐禽由左,礼之常法,必言“公曰左之”者,公见兽乃命逐之,故言“公曰”。传以拔为矢末,不辩为拔之处,故申之云“拔,括也”。《家语》孔子与子路论矢之事云:“括而羽之,镞而砺之,其入之不益深乎?”是谓矢末为括也。既言“公曰”,则是公自舍之,故云“公善射”也。
 
  游于北园,四马既闲。闲,习也。笺云:公所以田则克获者,乃游于北园之时,时则已习其四种之马。○种,章勇反。輶车鸾镳,载獫歇骄。輶,轻也。獫歇骄,田犬也。长喙曰獫,短喙曰歇骄。笺云:轻车,驱逆之车也。置鸾於镳,异於乘车也。载,始也。始田犬者,谓达其搏噬,始成之也。此皆游於北园时所为也。○輶,由九反,又音由。鸾,卢端反。镳,彼骄反。獫,力验反,《说文》音力剑反。歇,本又作“猲”,许谒反,《说文》音火遏反。骄,本又作“獢”,同许乔反。轻,遣政反,又如字,下同。喙,况废反。驱,丘遇反,或丘于反。乘,绳证反。搏音博,旧音付。
  [疏]“游于”至“歇骄”。○正义曰:此则倒本未猎之前调习车马之事。言公游于北园之时,四种之马既己闲习之矣。於是之时,调试轻车,置鸾於镳以试之。既调和矣,又始试习獫与歇骄之犬,皆晓达搏噬之事。游于北园,已试调习,故今狩於囿中,多所获得也。○传“闲,习”。○正义曰:《释诂》文。○笺“公所”至“之马”。○正义曰:《夏官·校人》“辨六马之属:种马、戎马、齐马、道马、田马、驽马。天子马六种,诸侯四种”。郑以隆杀差之,诸侯之马无种、戎也。此说猎事,止应调习田马而已,而云四种之马皆调之者,以其田猎所以教战,诸马皆须调习,故作者因田马调和,广言四种皆习也。○传“輶轻”至“歇骄”。○正义曰:“輶,轻”,《释言》文。此说猎事,故知獫与歇骄皆田犬,非守犬也,故辨之。“长喙獫,短喙歇骄”,《释畜》文。李巡曰:“分别犬喙长短之名。”○笺“轻车”至“所为”。○正义曰:《夏官·田仆》:“掌设驱逆之车。”注云:“驱,驱禽使前趍获。逆,御还之,使不出围。”然则田仆掌田,而设驱逆之车,故知轻车即驱逆之车也。若君所乘者,则谓之田车,不宜以輶轻为名。且下句说犬,明是车驱之,而犬获之,故知是驱逆之车,非君车也。《冬官·考工记》云:“乘车之轮崇六尺有六寸。”注云:“乘车,玉路、金路、象路也。”言置鸾於镳,异於乘车,谓异於彼玉、金、象也。《夏官·大驭》及《玉藻》《经解》之注皆云“鸾在衡,和在轼”,谓乘车之鸾也。此云“鸾镳”,则鸾在於镳,故异於乘车也。鸾和所在,经无正文,《经解》注引《韩诗内传》曰:“鸾在衡,和在轼。”又《大戴礼·保傅篇》文与《韩诗》说同,故郑依用之。《蓼萧》传曰:“在轼曰和,在镳曰鸾。”笺不易之。《异义》载《礼》戴、毛氏二说。谨案:云经无明文,且殷、周或异,故郑亦不驳。《商颂·烈祖》笺云:“鸾在镳。”以无明文,且殷、周或异,故郑为两解。《释诘》云:“哉,始也。”哉、载义同,故亦为始。《释训》云:“暴虎,徒搏也。”则搏者杀兽之名。哀十二年《左传》曰:“国狗之齧,无不噬也。”则噬谓齧也。此小犬初成,始解搏噬,故云“始成之也”。章首云“游于北园”,知此游北园时习也。
 
  《驷驖》三章,章四句。
 
  《小戎》,美襄公也。备其兵甲,以讨西戎。西戎方强,而征伐不休,国人则矜其车甲,妇人能闵其君子焉。矜,夸大也。国人夸大其车甲之盛,有乐之意也。妇人闵其君子恩义之至也。作者叙外内之志,所以美君政教之功。○小戎,王云:“驾两马者。”矜,居澄反。夸,苦花反。乐音洛,又音岳。
  [疏]“《小戎》三章,章十句”至“君子”。○正义曰:作《小戎》诗者,美襄公也。襄公能备具其兵甲,以征讨西方之戎。於是之时,西戎方渐强盛,而襄公征伐不休,国人应苦其劳,妇人应多怨旷。襄公能说以使之,国人忘其军旅之苦,则矜夸其车甲之盛,妇人无怨旷之志,则能闵念其君子,皆襄公使之得所,故序外内之情以美之。三章皆上六句是矜其车甲,下四句是闵其君子。○笺“矜,夸大”。○正义曰:僖九年《公羊传》曰:“葵丘之会,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国。矜者何?犹曰莫若我也。”班固云:“矜夸官室。”是矜为夸大之义也。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小戎,兵车也。俴,浅。收,轸也。五,五束也。楘,历录也。梁辀,辀上句衡也。一辀五束,束有历录。笺云:此群臣之兵车,故曰小戎。○俴,钱浅反。收如字。楘音木,本又作“鞪”,历录也,曲辕上束也。辀,陟留反。轸,之忍反。历录,一本作“历禄”。句,古侯反。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游环,靷环也。游在背上,所以御出也。胁驱,慎驾具所以止入也。阴,揜轨也。靷,所以引也。鋈,白金也。续,续靷也。笺云:游环在背上,无常处,贯骖之外辔,以禁其出。胁驱者,著服马之外胁,以止骖之人。揜轨在轼前垂辀上。鋈续,白金饰续靷之环。○驱,本亦作“駈”,起俱反。靷音胤。鋈音沃,旧音恶。续义如字,徐辞屡反。靳环,居觐反,本又作“靷”,沈云:“旧本皆作靳。靳者,言无常处,游在骖马背上,以骖马外辔贯之,以止骖之出。”《左传》云:“如骖之有靳。”居衅反,无取於靷也。御,鱼吕反。慎或作“顺”,义亦两通。揜,於检反。处,昌虑反。著,直略反,又丁略反。轼音式,本亦作“式”。文茵畅毂,驾我骐馵。文茵,虎皮也。畅毂,长毂也。骐,骐文也。左足白曰馵。笺云:此上六句者,国人所矜。○茵音因。文茵,以虎皮为茵。茵,车席也。畅,敕亮反。毂音谷。骐音其。馵,之树反。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笺云:言,我也。念居子之性,温然如玉。玉有五德。在其板屋,乱我心曲。西戎板屋。笺云:心曲,心之委曲也。忧则心乱也。此上四句者,妇人所用闵其君子。
  [疏]“小戎”至“心曲”。○正义曰:国人夸兵车之善云:我襄公群臣卑小之戎车既浅短其轸矣,又五节束縳历录此梁辀使有文章矣。贯骖马之外辔,则有游环,以止骖马之外出,自衡至轸,当服马之外胁,则有胁驱,以止骖马之内入。阴板之前,又有皮靷,以白金饰其相续之处。车上又有虎皮文章之茵蓐,其车又是长毂之戎车,又驾我之骐马与馵马。车马备具如是,以此伐戎,何有不克者乎?又言妇人闵其君子云:我念君子之德行,其心性温然其如玉,无有瑕恶之处也。今乃远在其西戎板屋之中,终我思而不得见之,乱我心中委曲之事也。○传“小戎”至“历录”。○正义曰:兵车,兵戎之车,小大应同,而谓之小戎者,《六月》云:“元戎十乘,以先启行。”元,大也。先启行之车谓之大戎,从后行者谓之小戎,故笺申之云:“此群臣之兵车,故曰小戎。”言群臣在元戎之后故也。“俴,浅”,《释言》文。“收,轸”者,相传为然,无正训也。轸者,上之前后两端之横木也,盖以为此轸者所以收敛所载,故名收焉。辀者,辕也。言“五楘梁辀”,五楘是辕上之饰,故以五为五束,言以皮革五处束之。楘,历录者,谓所束之处,因以为文章历录然。历录,盖文章之貌也。梁辀,辀上曲句衡。衡者,轭也。辕从轸以前,稍曲而上至衡,则居衡之上而乡下句之,衡则横居辀下,如屋之梁然,故谓之梁辀也。《考工记》云:“国马之辀,梁深四尺有七寸。”注云马高八尺,兵东、乘车轵崇三尺有三寸,加轸与轐七寸,又并此辀深衡高八尺七寸也。除马之高,则馀七寸,为衡颈之间也。是辀在衡上,故颈间七寸也。又解五是五道束之楘,则历录之称而谓之五楘者,以一辀之上有五束,每束皆有文章历录,故谓之五楘也。此言“俴收”,下言“畅毂”,皆谓兵车也。兵车言浅轸长毂者,对大车、平地载任之车为浅为长也。《考工记》云:“兵车之轮,崇六尺有六寸,椁其漆内而中诎之,以为之毂长。”注云:“六尺六寸之轮,漆内六尺四寸,是为毂长三尺二寸。郑司农云:‘椁者,度两漆之内相距之尺寸。’”是兵车之毂长三尺三寸也。《考工记》又说“车人为车,柯长三尺,毂长半柯”,是大车之毂长尺半也。兵车之毂比之为长,故谓之长毂。《考工记》又云:“舆人为车,轮崇,车广,衡长,参如一。参分车广,去一以为隧。”注云:“兵车之隧四尺四寸。郑司农云:‘隧谓车舆深也。’”则兵车当舆之内,从前轸至后轸,唯深四尺四寸也。《车人》云:“大车牝服二柯,有参分柯之二。”注云:“大车,平地载任之车,牝服长八尺,谓较也。”则大车之用内前轸至后轸其深八尺,兵车之轸比之为浅,故谓之浅轸也。人之升车也,自后登之,入於车内,故以深浅言之,名之曰隧。隧者深也。郑司农云“隧谓车舆深”,玄谓“读如邃宇之邃”,是轸有深浅之义,故此言浅轸也。○传“游环”至“续靷”。○正义曰:游环者,以环贯靷,游在背上,故谓之靷环也。贯两骖马之外辔,引辔为环所束骖马,欲出此环牵之,故所以御出也。定本作“靷环”。“胁驱”者,以一条皮上系於衡,后系於轸,当服马之胁,爱慎乘驾之具也。骖马欲入,则此皮约之,所以止入也。“阴,揜轨”者,谓舆下三面材,以板木横侧车前,所以阴映此轨,故云揜轨也。靷者,以皮为之,系於阴板之上,今骖马引之。何则?此车衡之长唯六尺六寸,止容二服而已,骖马颈不当衡,别为二靷以引车,故云“所以引也”。《大叔于田》云:“两服齐首,两骖雁行。”明骖马之首不与服马齐也。襄十四年《左传》称庾公差追卫献公,“射两軥而还”。服虔云:“軥,车轭也。两轭叉马颈者。”是一衡之下,唯有服马二颈也。哀二年《左传》称“邮无恤说己之御云:‘两靷将绝,吾能止之。’驾而乘材,两靷皆绝”,是横轨之前别有骖马二靷也。《释器》云:“白金,谓之银,其美者谓之鐐。”然则白金不名鋈,言“鋈,白金”者,鋈非白金之名,谓销北白金,以沃灌靷环,非训鋈为白金也。金银铜铁总名为金,此说兵车之饰,或是白铜、白铁,未必皆白银也。刘熙《释名》云:“游环在服马背上,骖马之外辔贯之,游移前卻无定处也。”胁驱,当服马胁也。阴,荫也,横侧车前,所以荫荃也。靷,所以引车也。鋈,沃也,冶白金以沃灌靷环也。续,续靷,端也。○笺“游环”至“之环”。○正义曰:此经所陈,皆为骖马设之,故笺申明毛御出止入之意,言所以禁止骖马也。馵在轨前,横木映轨,故知垂辀上谓阴板垂辀上也。靷言鋈续,则是作环相接,故云“白金饰续靷之环”。○传“文茵”至“曰馵”。○正义曰:茵者,车上之褥,用皮为之。言文茵,则皮有文采,故知虎皮也。刘熙《释名》云:“文茵,车中所坐也,用虎皮,有文采是也。”畅训为长,故为长毂,言长於大车之毂也。色之青黑者名为綦,马名为骐,知其色作綦文。《释畜》云:“马后右足白,骧。左白,馵。”樊光云:“后右足白曰骧,左足白曰馵。”然则左足白者,谓后左足也。《释畜》又云:“膝上皆白惟馵。”郭璞曰:“马膝上皆白为惟馵,后左脚白者直名馵。”意亦同也。○笺“言我”至“五德”。○正义曰:“言,我”,《释诂》文。《聘义》云:君子比德於玉焉: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以栗,知也;廉而不刿,义也;垂之如坠;礼也;孚尹旁达,信也。即引《诗》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有五德也。沈文又云:“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然,乐也。瑕不揜瑜,瑜不揜瑕,忠也。气如白虹,天也。精神见于山川,地也。圭璋特达,德也。”凡十德,唯言五德者,以仁义礼智信五者人之常,故举五常之德言之耳。○传“西戎板屋”。○正义曰:《地理志》云:“天水陇西山多林木,民以板为屋,故《秦诗》云‘在其板屋’。”然则秦之西垂,民亦板屋。言西戎板屋者,此言乱我心曲,则是君子伐戎,其妻在家思之,故知板屋谓西戎板屋。念想君子,伐得而居之也。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骝是中,騧骊是骖。黄马黑喙曰騧。笺云:赤身黑鬛曰骝。中,中服也。骖,两騑也。○骝音留。騧,古花反。鬛,本又作“<马鬛>”,力辄反。騑,芳非反。龙盾之合,鋈以觼軜。龙盾,画龙其盾也。合,合而载之。軜,骖内辔也。笺云:鋈以觼軜,軜之觼以白金为饰也。軜系於轼前。○盾,顺允反,徐又音允。觼,古穴反。軜音纳,内也。
  言念君子,温其在邑。在敌邑也。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笺云:方今以何时为还期乎?何以然了不来言望之也?
  [疏]“四牡”至“念之”。○正义曰:此国人夸马之善云:我君之兵车所驾四牡之马甚肥大也,马既肥大而又良善,御人执其六辔在手而已,不假控制之也。此四牡之马何等毛色:骐马、骝马是其中,谓为中服也。騧马、骊马是其骖,谓为外骖也。其车上所载攻战之具,则有龙盾之合,画龙於盾合,而载之以蔽车也。其骖马内辔之未,鋈金以为觼,軜之於轼前。车马备具如是,以此伐戎,岂有不克者乎?又云妇人闵其君子云:我念君子,其体性温然,其在敌人之邑,方欲以何时为还期乎?何为了然不来而使我念之也。○传“黄马黑喙曰騧”。○正义曰:《释畜》云:“马黑喙,騧。”不言身黄。传以为黄马者,盖相传为然,故郭璞云:“今之浅黄色者为騧马。”○笺“赤身”至“两騑”。○正义曰:《尔雅》有“骝白,駮”;“骝马白腹,騵”,则緌是色名。说者皆以骝为赤色,若身鬛俱赤,则为骍马,故为赤身黑鬛,今人犹谓此为骝马也。车驾四马,在内两马谓之服,在外两马谓之騑,故云“中,中服。骖,两騑也”。春秋时,郑有公子騑,字子驷,是有騑乃成驷也。○传“龙盾”至“内辔”。○正义曰:盾以木为之,而谓之龙盾,明是画龙於盾也。此说车马之事,盾则载於车上,故云合而载之。王肃云:“合而载之,以为车蔽也。”言鋈以觼軜,谓白金饰皮为觼以纳物也。四马八辔,而经、传皆言六辔,明有二辔当系之马之有辔者,所以制马之左右,令之随逐人意。骖马欲入则逼於胁驱,内辔不须牵挽,故知纳者,纳骖内辔,系於轼前。其系之处,以白金为觼也。
 
  俴驷孔群,厹矛鋈錞。蒙伐有苑,俴驷,四介马也。孔,甚也。厹,三隅矛也。錞,鐏也。蒙,讨羽也。伐,中干也。苑,文貌。笺云:俴,浅也,谓以薄金为介之札。介,甲也。甚群者,言和调也。蒙,厖也。讨,杂也。画杂羽之文於伐,故曰厖伐。○俴驷,《韩诗》云:“驷马不著甲曰俴。”驷厹音求。錞,徒对反,旧徒猥反,一音敦,《说文》云:“矛戟下铜鐏。”伐,如字,本或作“<盾戈>”,音同。中,干也。介音界,甲也。鐏,徂寸反,又子遁反。札,侧八反。厖,莫江反。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滕。虎,虎皮也。韔,弓室也。膺,马带也。交韔,交二弓於韔中也。闭,绁。绲,绳。滕,约也。笺云:镂膺,有刻金饰也。○韔,敕亮反,下同,本亦作“畅”。镂,鲁豆反。膺,於澄反。闭,悲位反。郑注《周礼》云:“弓檠曰柲,弛则缚於弓里,备顿伤也,以竹为之。”柲音悲位反,徐边惠反,一音必结反。绲,古本反。滕,直登反。绁,息列反。
  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厌厌,安静也。秩秩,有知也。笺云:此既闵其君子寝起之劳,又思其性与德。○厌,於盐反。秩,陈乙反。知音智,本亦作“智”。
  [疏]“俴驷”至“德音”。○正义曰:此国人夸兵甲之善。言我有浅薄金甲以被四马,甚调和矣。三隅之厹矛以白金为其錞矣。绘画杂羽所饰之盾,其文章有苑然而美矣。其弓则有虎皮之韬,其马则有金镂之膺。其未用之时,备其折坏,交韔二引於韔之中,以竹为闭,置於弓隈,然后以绳约之。然则兵甲矛盾备具如是,以此伐戎,岂有不克者乎?又言妇人闵其君子云:我念我之君子,则有寝则有兴之劳。我此君子,体性厌厌然安静之善人,秩秩然有哲知,其德音远闻。如此善人,今乃又供军役,故闵念之。○传“俴驷”至“文貌”。○正义曰:俴训为浅。驷是四马。是用浅薄之金,以为驷马之甲,故知“浅驷,四介马也”。成二年《左传》说齐侯与晋战云:“不介马而驰之。”是战马皆披甲也。“孔,甚”,《释言》文。“厹,矛三隅”,矛刃有三角,盖相传为然也。《曲礼》曰:“进戈者前其鐏,后其刃。进矛戟者前其钅敦。”是矛之下端当有钅敦也。彼注云:“锐厎曰鐏,取其鐏地。平厎曰钅敦,取其钅敦地。”则镦、鐏异物。言“镦、鐏”者,取类相明,非训为鐏也。上言龙盾,是画龙於盾,则知蒙伐是画物於伐,故以蒙为讨羽,谓画杂鸟之羽以为盾饰也。《夏官》“司兵掌五盾,各辨其等,以待军事”,注云:“五盾,干橹之属,其名未尽闻也。”言辨其等,则盾有大小。襄十年《左传》说“狄虒弥建大车之轮,而蒙之以甲,以为橹。”橹是大盾,故以伐为中干,干伐皆盾之别名也。蒙为杂色,知苑是文貌。○笺“俴浅”至“厖伐”。○正义曰:笺申明俴驷为四介马之意,以马无深浅之量,而谓之俴驷,正谓以浅薄之金为甲之札,金厚则重,知其薄也。金甲坚刚,则苦其不和,故美其能甚群,言和调也。物不和则不得群聚,故以和为群也。《左传》及《旄丘》言狐裘蒙茸,皆厖、蒙同音。《周礼》用牲、用玉言厖者,皆谓杂色。故转蒙为厖,明厖是杂羽。画杂羽之文於伐,故曰厖伐。传以蒙为讨,笺转讨为厖,皆以义言之,无正训也。○传“虎虎”至“縢约”。○正义曰:下句云“交韔二弓”,则虎韔是盛弓之物,故知虎是虎皮,韔为弓室也。《弟子职》曰“执箕膺揭”,则膺是胸也。镂膺,谓膺上有镂,明是以金饰带,故知膺是马带,若今之娄胸也。《春官·巾车》说五路之饰皆有樊缨。注云:“樊读如鞶带之鞶,谓今马大带也。”彼谓在腹之带,与膺异也。交二弓於韔中,谓颠倒安置之。《既夕记》说明器之弓云:“有<韦必>。”注云:“<韦必>,弓檠也。弛则缚之於弓里,备损伤也。以竹为之。”引《诗》云:“竹闭绲縢。”然则竹闭一名<韦必>也。言“闭,绁”者,《说文》云:“绁,系也。”谓置弓<韦必>里,以绳绁之,因名<韦必>为绁。《考工记·弓人》注云:“绁,弓<韦必>也。角长则送矢不疾,若见绌於<韦必>矣。”是绁为系名也,所绁之事则绲縢是也。故云“绲,绳。縢,约”。谓以绳约弓,然后内之韔中也。○笺“镂膺,有刻金饰”。○正义曰:《释器》说治器之名云“金谓之镂”,故知“镂膺,有刻金之饰”。《巾车》云:“金路,樊缨九就,同姓以封。”则其车尊矣。此谓兵车之饰得有金饰膺者,《周礼》玉路、金路者,以金玉饰车,故以金玉为名,不由膺以金玉饰也,故彼注云:“玉路、金路、象路,其樊及缨皆以五采罽饰之。革路,樊缨以绦丝饰之。”不言马带用金玉象为饰也。此兵车马带用力尤多,故用金为膺饰,取其坚牢。金者,铜铁皆是,不必要黄金也。且《诗》言金路,皆云钩膺,不作镂膺,知此镂膺非金路也。○传“厌厌”至“有知”。○正义曰:《释训》云:“厌厌,安也”,秩秩,知也。
 
  《小戎》三章,章十句。
 
□《毛诗正义》□笺  汉·郑 玄□疏  唐·孔颖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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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诗正义》
卷六 六之四
 卷六 六之四  
  《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秦处周之旧土,其人被周之德教日久矣。今襄公新为诸侯,未习周之礼法,故国人未服焉。○兼葭,上古恬反,下音加。被,皮寄反。
  [疏]“《蒹葭》三章,章八句”至“国焉”。○正义曰:作《蒹葭》诗者,刺襄公也。襄公新得周地,其民被周之德教日久,今襄公未能用周礼以教之。礼者为国之本,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故刺之也。经三章,皆言治国须礼之事。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兴也。蒹,薕。葭,芦也。苍苍,盛也。白露凝戾为霜,然后岁事成;国家待礼,然后兴。笺云:蒹葭在众草之中苍苍然彊盛,至白露凝戾为霜则成而黄。兴者,喻众民之不从襄公政令者,得周礼以教之则服。○薕音廉。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伊,维也。一方,难至矣。笺云:伊当作繄,繄犹是也,所谓是知周礼之贤人,乃在大水之一边。假喻以言远。○繄,於奚反。溯洄从之,道阻且长。逆流而上曰溯洄。逆礼则莫能以至也。笺云:此言不以敬顺往求之,则不能得见。○溯,苏路反。洄音回。上,时掌反。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顺流而涉曰溯游。顺礼求济,道来迎之。笺云:宛,坐见貌。以敬顺求之则近耳,易得见也。○宛,纡阮反,本亦作“苑”。易,以豉反。
  [疏]“蒹葭”至“中央”。○毛以为,蒹葭之草苍苍然虽盛,未堪家用,必待白露凝戾为霜,然后坚实中用,岁事得成,以兴秦国之民虽众,而未顺德教,必待周礼以教之,然后服从上命,国乃得兴。今襄公未能用周礼,其国未得兴也。由未能用周礼,故未得人服也。所谓维是得人之道,乃远在大水一边,大水喻礼乐,言得人之道乃在礼乐之一边。既以水喻礼乐,礼乐之傍有得人之道,因从水内求之。若逆流溯洄而往从之,则道险阻且长远,不可得至。言逆礼以治国,则无得人道,终不可至。若顺流溯游而往从之,则宛然在於水之中央。言顺礼治国,则得人之道,自来迎己,正近在礼乐之内。然则非礼必不得人,得人必能固国,君何以不求用周礼乎!○郑以为,蒹葭在众草之中,苍苍然彊盛,虽似不可雕伤,至白露凝戾为霜,则成而为黄矣。以兴众民之强者,不从襄公教令,虽似不可屈服,若得周礼以教,则众民自然服矣。欲求周礼,当得知周礼之人。所谓是知周礼之人在於何处?在大水之一边,假喻以言远。既言此人在水一边,因以水行为喻。若溯洄逆流而从之,则道阻且长,终不可见。言不以敬顺往求之,则此人不可得之。若溯游顺流而从之,则此人宛然在水中央,易得见。言以敬顺求之,则此人易得。何则?贤者难进而易退,故不以敬顺求之,则不可得。欲令襄公敬顺求知礼之贤人,以教其国也。○传“蒹葭”至“后兴”。○正义曰:“蒹,薕”,“葭,芦”,《释草》文。郭璞曰:“蒹似萑而细,高数尺。芦,苇也。”陆机《疏》云:“蒹,水草也。坚实,牛食之令牛肥强,青、徐州人谓之薕,兖州、辽东通语也。”《祭义》说养蚕之法云:“风戾以食之。”注云:“使露气燥乃食蚕。”然则戾为燥之义。下章“未睎”,谓露未乾为霜,然则露凝为霜,亦如乾燥然,故云“凝戾为霜”。探下章之意以为说也。八月白露节,秋分八月中;九月寒露节,霜降九月中。白霜凝戾为霜,然后岁事成,谓八月、九月葭成苇,可以为曲簿充岁事也。《七月》云:“八月萑苇。”则八月苇已成。此云白露为霜,然后岁事成者,以其霜降草乃成,举霜为言耳。其实白露初降,已任用矣。此以霜降物成,喻得礼则国兴。下章“未晞”、“未已”,言其未为霜则物不成,喻未得礼则国不兴。此诗主刺未能用周礼,故先言得礼则兴,后言无礼不兴,所以倒也。○笺“蒹葭”至“则服”。○正义曰:笺以序云“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当谓民未服从,国未能固,故易传用周礼教民则服。○传“伊维”至“难至”。○正义曰:“伊,维”,《释诂》文。传以诗剌未能用周礼,则未得人心,则所谓维是得人之道也。下传以溯洄喻逆礼,溯游喻顺礼,言水内有得人之道,在大水一方,喻其远而难至。言得人之道,在礼乐之傍,须用礼乐以求之,故下句言从水内以求所求之物,喻用礼以求得人之道。故王肃云:“维得人之道,乃在水之一方。”一方,难至矣,水以喻礼乐,能用礼则至於道也。○笺“伊当”至“言远”。○正义曰:笺以上句言用周礼教民则民服,此经当是劝君求贤人使之用礼,故易传以“所谓伊人”,“所谓是知周礼之贤人,在大水一边,假喻以言远”,故下句逆流、顺流喻敬顺,皆述求贤之事。一边,水傍。下云在湄、在涘,是其居水傍也。○传“逆流”至“以至”。○正义曰《释水》云:“逆流而上曰溯洄,顺流而下曰溯游。”孙炎曰:“逆渡者,逆流也。顺渡者,顺流也。”然则逆、顺流皆谓渡水有逆顺,故下传曰:“顺流而涉,见其是人渡水也。”此谓得人之道,在於水边。逆流则道阻且长,言其不可得至,故喻逆礼则莫能以至。言不得人之道,不可至。上言得人之道,在水一方,下句言水中央,则是行未渡水,礼自来水内,故言顺礼未济,道来迎之。未济,谓未渡水也。以其用水为喻,故以未济言之。笺以伊人为知礼之人,故易传以为求贤之事。○传“顺礼未济,道来迎之”。○正义曰:定本“未济”作“求济”,义亦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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